还没进寨门,寨子里传来了欢快的鼓乐声。
“莫非今日瑶寨有喜事?”付有德问。
“有喜!有喜!付书记,今天是个好日子。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正赶上瑶家娶亲之喜。”紧随其后盘知山回答道。
“好啊,出门遇喜,好彩头哪,这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付有德笑呵呵地说。
“付书记,听说瑶古佬讨亲很有讲究,我们何不见证见证这别具特色的婚礼,这也不失为一种调研呀。”马上飞见付有德很兴致,立即附和着提议道。
马上飞的本意是迎合领导,博取上司的欢心,也在其他人面前耍耍派头,以显示显示他与付有德的亲密关系。
其实这话显得多余。随乡入俗嘛,很显然下边的人己安排好了,大家正兴致勃勃地看热闹哩,还用他多嘴多舌吗?更犯忌的是,马上飞一时图口快,居然当着在场瑶族人的面,不假思索地直呼“瑶古佬”(不知何人所创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山外的汉族人常称瑶族男人为瑶古佬,称瑶家媳妇为瑶古婆,称瑶族妹子为瑶古姝)。
兴许说者本无意,可听者却有心。果然,包括盘知山在内的几位瑶族干部不高兴了,脸上微显愠色。
在瑶族人看来,“瑶古佬”这称呼很土很俗还含带贬义,有一种被外族人歧视讥讽的感觉,颇伤民族感情。所以甭管你有意无意,你当面这样称呼,瑶族人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
付有德脸上也闪过一丝不悦之情。马上飞刚才脱口而出的那番话,别说在场的瑶族干部不悦,在他听来也同样有些不爽。
善于察言观色的马上飞,从付有德脸上的瞬间情感变幻中,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可能犯了大忌,便知趣地放缓了脚步。
一尚中规中矩的文高远走在一行人的后面,他与马上飞不一样,从不抢风头。
(续更,接上)
走进古朴典雅的瑶寨,一群瑶家男女身穿本族盛装,敲锣打鼓,跳着长鼓舞,向客人们迎了上来。
两个阿贵(瑶族人称未婚小伙子为“阿贵”)在寨门两旁举起猎枪向天鸣放,这是告诉全寨人:有客自远方来。
到达办喜事的那户瑶家吊脚楼门前,主人家放起了欢迎的喜炮。接着几个莎腰妹和阿莎(瑶族人称未出嫁的姑娘为“莎腰妹”;出嫁了没有生小孩的小媳妇为“阿莎”; 生了小孩的妇女叫“阿妮”。)手里各端着一个盛满清凉山泉水的脸盆,分别走到客人面前,招呼客人洗脸。
这一连串的礼仪,别说文高远和马上飞,就连付有德恐怕也是第一次遇见。见大家有些疑惑不解,一直陪在付有德左右的盘知山悄悄提醒道,这是瑶寨接待客人最为隆重的礼节。盘书记是土生土长的瑶族干部,自然对瑶家人的乡土人情了如指掌。
从交谈中得知,这是一桩招郎入赘的婚事。
不知何故,瑶族历来盛行招郎入赘,这几乎成了他们的传统习俗。当地瑶族招郎有“全招”和“半招”之说。所谓“全招”,就是男到女家永久性落户,并改跟女姓。所谓“半招”,就是入赘后男的不改姓,若干年后留下一子继承女家,赡养老人,招郎夫妇可以迁回男家居住。
今日新娘是本寨一户独生女,新郎是另一小寨的赵姓阿贵,双方都是地地道道的瑶家人。一对新人喜结良缘,整个寨子无不洋溢着喜庆欢快的气氛,付有德一行人也陶醉在这古朴醇厚的民俗之中。
到过大瑶山的人都知道,这里的瑶民们尚来热情好客。凡是进入瑶家的客人,不管你来自何方,都会受到热情款待。
今日来的是县上的官员,有着县委副书记身份的付有德当然是座上贵宾啦。办喜事的那户人家见有这等大官登门,不胜欢喜,格外热情。
付有德双手抱拳打着拱手向主人家道贺,一行人礼让着进入堂屋,在一张方型八仙桌分主次落坐。
先是敬茶。还是那几位莎腰妹和阿莎,向每位客人接连敬上三大碗泡茶。
盘知山介绍道:“这三大碗泡茶是我们瑶族的待客礼数,寓意非同寻常。有这样一种说法,叫做‘一碗疏、二碗亲、三碗见真心’,各位可要喝哦。”
盘知山还谈起了喝泡茶的效用。说这泡茶有提神解乏之功效。在大瑶山,喝泡茶聊天是人们传统的生活乐趣。瑶民们常在劳作之余,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喝泡茶。这个寨上有几位长者,常常相邀数里之外的茶友,在晚上头顶星星脚踏月光来家欢聚喝泡茶,边喝边叙,一喝就是数大碗,一叙就是大天光。
(续更,接上)
敬茶之后便敬酒。当瑶山腊肉这第一道菜摆上桌面时,同样是那几位莎腰妹和阿莎好象是经过专门培训似的,很礼貌地给宾客碗里倒瓜箪酒,主人和长者频频向客人敬酒。
瓜箪酒是瑶民用杂粮特别酿制的甜酒,酿成糊酒后,掺上山泉水浸泡,饮用时用精美别致的葫芦瓢盛舀碗里,用大碗连液带渣一起痛快淋漓地喝下,称之为喝瓜箪酒。这酒度数不高,与汉人酿造的拖缸酒味道有些相同,浓郁芳香,余味无穷。
席间,盘知山又讲述了瑶家待客礼仪中饶有风趣的“挂袋子”与“瓜箪酒”的典故。说是客人到了瑶家,你就象区社干部进村那样,把随身携带的袋子往堂屋正柱上的挂钩上一挂,无须事先说明,你就等着主人与你共饮瓜箪酒吧。在主人看来,是您看得起瑶家人,因而对您倍加亲切,自然会留你在家喝酒就餐的。倘如你不懂规矩,老把袋子等物放在身边,生怕别人偷了抢了去,主人就认为你见外,还要到别处去,喝酒吃饭的事自然而然得落空。
说不清是第几轮对饮第几碗瓜箪酒下肚了,付有德的兴致直线高涨。他与在场瑶民们边拉家常边喝瓜箪酒,虽不懂瑶语,却用南蛮人共用的官话谈得甚为投缘。
他笑呵呵地对男主人说:“我们这帮人有口福啊,趟上这么个大喜日子,好酒好肉的招待。喜事大家贺,喜酒大家喝,瑶汉一家亲嘛。我们也就不客气了,这喜酒嘛,得放开肚皮喝。来来来,我的老哥哥,再干上这一碗!”
酒席上,大家左一碗右一碗地逐一相碰对饮,从正打得火热的觥筹交错酒酣耳热中,瑶家人似乎忘了付有德是县委副书记的身份。
堂屋里几乎每个角落都响彻着大声交谈的欢笑声和大口喝酒的碰碗声。
大家谈得很投机,喝得更尽兴,主与客融洽得象一家人似的。
“与群众打成一片”是那个时代叫得很响的时髦官话,付有德一直在用他的言行践行着这句话。他不管走到那,都能与农民打成一片。这位常称自己原本就是农民的“县太爷”,与农村农民有着特殊而深厚的不解之缘。一下去,就往田间地头跑。每到夏天,他被太阳晒得脱去几层皮,肤色和农民一样黑不溜秋的。他懂得“四时农事”,常与农民称兄道弟,喝茶聊农务,把酒话桑麻。不过酒兴高至之时,就有些把持不住了。这不,他那大嗓门又越提越高,大呼“痛快!痛快!再来一碗!”
文高远见了,有些坐卧不安,欲加劝阻又怕他发火,便向盘知山暗使眼色,示意到此为止。可盘知山只管喝酒,本身也喝高了,哪里看得清文高远的眼色。
一直陪着付有德喝酒时不时抵挡几杯的马上飞也已醉态尽显,不知他是心里有意呢还是凭借醉意,竞当着众人的面,大声斥责起文高远来:“高远,你个书呆子,就晓得摇着那烂笔头写那些烂文章。亏你还是个男人,都这个时候了,还不站出来抵挡一下?”
付有德也舌头打卷地说:“小文,不是我说你,你、你、你什么都好,就是、就是不喝酒,这一点,实在、实在是没得味道。俗、俗、俗话说:三杯通、通大道麻!一个男人不、不、不喝酒,哪、哪、哪象个男人。你看看小马,他、他、他酒量不怎么样,但、但他舍得死。不过……不过……”说着说着身子一歪就一头栽在桌面上了。
文高远见了赶忙上前,与司机小唐搀扶着付有德,踉踉跄跄地往挂着“旅社”牌子的吊脚楼客栈休息去了。
吃得有点迟又有点久的午宴忽然间匆匆散了席。一大桌人除文高远和小唐保持清醒外,其他人全都喝的迷迷糊糊有点五老爷认不得六老爷了。马上飞吐了好几回,黄胆水都吐了出来,闹腾了好一阵,也终于呼呼地昏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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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高远回到自己那房间已是傍晚时分。己有几分疲惫的他仰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在反复琢磨酒宴上付有德的那番话,虽说这是酒话,可酒后吐真言呀,官场上往往醉酒后说的话才是真话。
他不止一次听付有德酒后这样说他了,起初他并不在意,只当酒话一听了之。今日他联想起那传得沸沸扬扬的种种猜测,不得不触动他的神经。他明显地感觉到付有德话中有话,他甚至猜想到付有德之所以要在他与马上飞之间游弋不定,肯定自己有不对他味口的地方,说不定自己滴酒不沾就是其中之一。
文高远常听机关老辈人讲,在官场,有两种人最受领导青睐,也最容易出头。
一种是酒量大舍得死的人。你酒量大,酒杯一碰,就自然而然的拉近了与领导的距离,再来个十杯八杯的对饮,兴致一来,领导便与你称兄道弟了,而且准能在第二次见面时直呼你的大名,这也就意味着你入了领导的法眼了。你舍得死,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给领导挡杯代酒,为领导解围救驾,哪有不得宠的。
在江宁,年仅二十二岁就登上团县委书记宝座的徐涛,曾为上面拔款而一陪八,一口气喝下八斤半米酒,那“八斤半”的盛名,哪个不知,谁个不晓?所以啊,大凡陪酒待客,李凌峰必定带上徐涛护驾,而喜好喝上几盅的大官再次来江宁,也常常指名道姓要与徐涛对饮。这徐涛呀,俨然成了千杯不醉的酒仙了,更是江宁当下最年轻的中层一把手,前程一片光明啊。
另一种是说段子讲耍话的人。饭局与说笑,向来都是编织宦途人际关系的两大法宝。酒宴上有吃有喝,还得有说有笑。能说会道的官场段子手,饭桌上没有不乐呵呵的。领导也是人,同样乐此不倦。能讨得领导的欢心,博得领导的抬爱,仕途安能不顺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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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种是说段子讲耍话的人。饭局与说笑,向来都是编织宦途人际关系的两大法宝。酒宴上有吃有喝,还得有说有笑。能说会道的官场段子手,饭桌上没有不乐呵呵的。领导也是人,同样乐此不倦。能讨得领导的欢心,博得领导的抬爱,仕途安能不顺畅。
(接上)
文高远遂想,官场之中,精于此道者大有人在。可我文高远呢,既不能喝酒,又不善说笑。这么说来,自巳与这两种人都不沾上边,仕途必当充满坎坷了。
这能怪谁呢?听娘说,咱文家人是祖传的滴酒不沾啊。那酒呀,似乎与自个有仇,别说喝了,哪怕闻一闻那酒味儿就直想吐。有时硬着头皮喝上一小杯米酒,就得睡上个大半天。尤其是酒液下喉那当儿,就象鱼刺扎喉管一样难受,常常把自个呛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影响大雅自不必说,那个难受劲呀,维有不喝酒的人方能体会得到。
文高远越想越辗转难眠。
他的思绪转到了马上飞身上。这小子原本也不胜酒力,可他正如付有德所说“舍得死”,越喝越很,还学会了耍巧,趁人不注意就往杯中倒白开水,喝多了就往茅房里跑,用手伸进嘴里一抠,“哇哇哇”便将酒液连同食物吐个干净,然后漱漱口,洗洗脸,又返回桌前喝起来。尤其在付有德喝得兴起时,这小子总能在节骨眼上站出来为付有德抵挡几阵。正是他的这种“舍得死”搏得了付有德的好感。
反观自己,在酒席上,没得酒量,便没了豪气,就象焉了的茄子,往往一言不发默默地呆坐着。
这很扫付有德的酒兴。他知道,酒是付有德生平的最爱,只要有酒喝,他全身都是劲。他更知道,付有德身居要职,位高权重,又天不怕地不怕的,敢讲实话和硬话,帮人他可帮到底,恨人却巴不得一脚将人踢到乌拉国去。你讨得他欢喜,他连心窝尖尖都舍得掏出来给你下酒;你若得不到他的欢心,无异于开罪于他,这样的后果自当不言而喻。
文高远思忖着,对于马上飞出言不逊的酒话可以不去理会,而对于可以直接决定自个命运的付有德那话外之音就得好好意会意会了。
唉!这官场名堂真多啊,就连喝不喝酒怎么个喝酒法都关乎个人的前途和命运。酒与人,常常衍生出光怪陆离的社会图景。有人说得妙:在中国,无酒不成席;而在官场,则无酒没“关系”呀。
想到这些,文高远不禁打了个寒战……他不愿再往深处想下去了。
“管它哩,顺其自然吧!”他对自己说,便用被子蒙了头,强制那翁翁作响的脑袋瓜子抛弃一切杂念,慢慢地睡下了……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文高远从梦境中唤醒。接着门外传来马上飞那熟悉而粗犷的叫骂声:“屋里那头死猪,快给我起来。你又没喝酒,还睡得象个死猪似的。起来,起来,快起来。”
文高远用手揉揉眼,迷迷糊糊地穿上衣裳。他好不容易才入睡,不想被马上飞吵醒了,心里憋屈得直想骂娘呢。
他打开房门,阴沉着脸,迎着马上飞拉大嗓门对骂起来:“你个死酒鬼,自个儿酒醒了,就来吵别人。你说你缺德不缺德?”
马上飞并不进屋,而是拽住文高远的手臂就往外走,边走边嘻皮笑脸地说:“好兄弟,算我对不起你啦。咱俩出去走走,散散心。你瞧瞧,这山里的夜色有多美。你闻闻,这山林间的空气有多新鲜啊!”
是呀!大瑶山的夜空一片豁亮,净明得晶莹剔透。大瑶山的晚风清新凉爽,拂过脸宠象冷玉一样舒畅。
漫步在这样的夜色中,文高远的心境突然洁净了许多。他与马上飞沿着寨前的溪流岸道信马由缰地踱着步,漫无目的地闲溜达。
“哎,你听听。好象有瑶古妹在唱山歌呢。”马上飞右手指了指前面凉亭,凉亭里隐隐匿匿显现出两个窈窕的身影,娓娓动听的歌声从那传来。
几乎是同时,文高远与马上飞都停住了脚步,眼睛直直地望着那两个有些模糊的身影,谁都不说话,屏住呼吸静听,静听那金铃般清脆的歌声。
妹是好花山中开,万花丛中映出来;
哥若爱花莫嫌远,凉亭对歌乐开怀。
@兴阳5886 亲们!兴阳这两天因事更新晚了些,敬请见谅。
妹是好花山中开,万花丛中映出来;
哥若爱花莫嫌远,凉亭对歌乐开怀。
多么动人的歌曲!多么清亮的歌声!想不到这大瑶山里会有这么美的山歌,有这么美的音韵。循声寻去,保准会见到与歌声同样美的姑娘哩。文高远与马上飞都站不住了,四目对视,会心一笑,不约而同地向凉亭慢慢靠过去,靠过去。
妹是好花山中开,哥进瑶山采花来;
高山流水两相悦,花美月圆喜开怀。
这一段,女声里带有粗犷的男腔,一听便知是另一人唱的。就音质而言,虽然比不上刚才那段纯正的女声,却也难为她了,这本该是男声对唱的,能够反串“女唱男声”,己经不简单的啦。
近了,近了,离凉亭仅一步之遥,两个天仙般瑶家女子出现在文高远和马上飞的面前。
那位年龄稍大一点的阿莎,身上虽没卸下瑶族服饰,但看得出来,那身段儿丰满而又匀称,毫无半点雍肿之态。、
另一位身着素装的莎腰妹,当值青春花季,可称之为花季少女。夜幕下的她,脸面虽然有些朦朦胧胧,但清秀的轮廓显而易见。
马上飞的眼睛立马痴痴地放亮,闪出异样的目光来。那眼光太过痴迷太过贪馋又太过大胆,瞅得两个女人先是一惊,尔后“咯咯咯”地直笑。
良久,马上飞好象想起什么似的,走到穿着瑶装的女人身前,笑容满面地搭讪道:“这不是给我敬酒斟酒的那位阿莎吗,你真厉害,把我灌得烂醉如泥。”在女人面前,他可不敢放肆地称阿莎为瑶古婆了。
。那位阿莎或许早认出来了:“哦,原来是文同志、马同志啊。”说完又发出爽朗的笑声。
“不好意思,打扰了。两位的歌声实在太感人了,我们是被歌声牵引着过来的。”文高远很有礼貌地说。在他看来,夜间有意靠近唱歌的女人,实在太过唐突。
“哎呀呀,唱得好哇,唱得妙。还没听够呢,接着唱下去吧。”马上飞眉飞色舞地奉承道。
面对两个干部模样的外地男人,花季少女并不羞怯,而是显得从容大方。“唱就唱呗。唱得不好莫耻笑。”花季少女年纪虽小,心儿可不小。她冲着面前两位陌生大男人莞尔一笑,亮起金嗓子说唱就唱开了。
阿妹长得一枝花,又红又嫩人人夸;
花香迷人正当采,哥若耽搁别怪她。
阿妹长得一枝花,妹若恋哥莫恋他;
一壶莫装两样酒,一树莫开两样花。
……
实在太好了!兴趣广泛的文高远被这山歌中的情歌给迷住了。从他那专注静听和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态上,不难看出他是多么的欣喜和兴奋。
他进山前就听人说,大瑶山的山歌象酒一样醉人,大瑶山的情歌象庶一样甘甜,大瑶山的姑娘象花一样迷人。果然百闻不如一听一见。他认定,这山歌中的情歌,简直就是中国民歌中的一朵瑰丽的奇葩。在他看来,这么美的山歌,任你怎么夸奖都不过份。
(【补阙絮语】那阵儿,还没有“原生态唱法”这一说,倘若有,文高远必定会冠以“原生态民歌的一朵奇葩”。)
这次进山,文高远自已给自己安排了另一个调研课题,那就是利用一切机会追寻和收集大瑶山的民间传说、乡土风情、历史文化。这优美的山歌自然成了他追寻的目标。
有句话说得好:“瑶寨是歌舞之乡”。来到瑶寨,你就不得不听听这里的歌,不得不看看这里的舞。晌午,文高远己看过瑶民们跳的长鼓舞了。这当儿,他一边听歌,一边悠然自得地暗自发笑:高兴哪!这歌,这舞, 原以为得费些周折才能听到见到呢,不想就在初来乍到的一昼一夜间全都领略到了。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徐徐的晚风吹来,好凉,好爽。正当唱者正唱得带劲听者也听得高兴之时,那位阿莎突然停住不再对唱了。她先示意花季少女:“时候不早了,青青,该回去了。”回头又向两位不速之客抱歉道:“文同志、马同志,我和青青先回寨子啦。”话毕,拉着花季少女轻鸿般的离开了凉亭。
那花季少女一路走,一路撒下一串串山谷传铃般的歌声。
想吃羊肉不怕骚,想吃仙桃不怕高;
要恋阿妹就来恋,莫怕山高路遥遥。
瑶山阿妹爱唱歌,日出唱到日落坡;
明月东升歌又起,请哥记住我的歌。
……
韵味悠扬的歌声,似潺潺溪泉,象林啼杜鹃,伴着群山空谷那美妙的回音,融入夜色之中,沁入听者心田。
韵味悠扬的歌声,似潺潺溪泉,象林啼杜鹃,伴着群山空谷那美妙的回音,融入夜色之中,沁入听者心田。
(接上)
听着慢慢远去的歌声,望着渐渐消失的身影,文高远的心差点随着那歌那人跑了。
良久,他才回过神来,不无感慨地对马上飞说:“马兄,没想到吧,这大瑶山里竞然藏着这么美的少女,这么好的情歌。只可惜,养在深山人未识呀。要是能得到专业老师指导,保准能成为响当当的歌唱家。”
马上飞哧哧地笑了。“老弟这么赏识唱山歌的小妹妹,怕是看上了吧。要不干脆娶回家,好好培养培养,将来成为大名星,我也好沾沾这位大歌唱家弟媳的光啦。”说完,嘿嘿地窃笑起来。
“扯蛋!”文高远无意跟他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忿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来,算是对马上飞窃笑的回应。
“你别挤鼻子瞪眼的装正经。我看得出来,那个瑶古妹对你还有点儿意思哩。没听出来吗?‘花香迷人正当采,哥若耽搁别怪她。’这明摆着嘛,花香迷人当采你不采,那可怨不得我罗。嘿嘿,若是老弟你不嫌弃,我来做这个媒好了,保你抱得美人归。”说话时马上飞嘴角仍挂着狡黠的笑。
“越扯越没谱了。真是乱弹琴!”文高远有一种被耍的感觉。他知道,马上飞这小子,脑袋瓜子极灵光,善于抓住每个可笑的瞬间,常常用戏谑来表达亲密,用嘲讽来表达妒意。文高远不再搭理他,更不愿跟他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