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级跳》演绎草根文秘县市省三级跳,呈现官商情场生态图,为官出仕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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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出奇的静,静得能听到两个后生崽的出气声。离开凉亭的路上,文高远一言不发,只是闷着头往回走。
  “哎!我说你这人是怎么啦?闷头闷脑地,连个屁都不放一个。真没劲!”马上飞最耐不得寂寞,他谈女人正谈在兴头上,不想文高远却就此打住了,可他还想谈下去。他在心里暗骂道:哼!你不说,我偏要说,偏要问,看你怎么着。
  马上飞略一停顿,又扯起了女人的话题来:“喂,老弟,我问你,机关里那‘三朵红花’,你喜欢哪一朵?”
  “……”三朵红花?什么三朵红花?文高远默然以对,一脸疑惑。
  “别装蒜!”马上飞初始还以为文高远可能故意装傻,后来看他木然得象个呆子似的,才想他可能真的不清楚。这个书呆子,呆傻了。“真不知道?”文高远仍疑惑地摇摇头。“说你书呆子你还不服。‘三朵红花’,你县委办占了两朵,另一朵在妇联。明白不?你老弟好福气啊,常有两朵红花伴着你,护着你,衬托你。”
  文高远的确不知晓。这“三朵红花”,是江宁县委机关新近密传的外号。
  大凡在集体里生活的人们,都免不了被人或给人起这样那样的外号,可以说只要有集体存在就有外号相伴。《水浒传》里那惹人喜爱的一百零八条好汉,个个都有叫得响亮的绰号,这也是这部名著的经典之所在。而在机关单位里,总有那么几个好事的人,挖空心思搜肠刮肚绞尽脑汁给人起外号。这些绰号或雅或俗,有褒有贬,叫起来顺口,听起来顺耳。
  江宁县委机关美女本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三个。细心的好事者发现,这三位长得俊俏的姑娘,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喜欢穿红色衣裳,无论春夏还是秋冬,她们常常以红衣女郎的形象示人。万花从中一点红,动人春色不须多。红色被认为是爱情、性感和浪漫的象征。其实,人们对于红色的渴望是有某种生物学依据的,在动物世界里,就有许多用红色作为交配信号的动物。有研究表明,在花花绿绿的女性群体中,红衣女郎更能吸引男性的眼球,机关里出现三朵五朵乃至更多红花就不足为奇了。
  三人当中,方艳娇丽,被誉为为“红玫瑰”; 白茹燕纤秀,被称之为“兰花草”;徐冬梅冷艳,被封之为“腊梅红”。三人合起来,统称为“三朵红花”。
  有人怀疑起外号的好事者是马上飞,也有人猜测是敬一飞。反正这“双飞”是机关里公认的笑宝,也是各种名号的制造者。可这两人竞然矢口否认。到底是谁,天晓得。
  文高远头一次听说,还没弄清楚来龙去脉。他细细一想,这外号倒是蛮贴切的,也挺有趣的。不象有的外号,没多大意思,只是昙花一现就消没声息了。
  “有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哪。”见文高远老是不搭腔,马上飞发出一声感叹。“我真搞不懂,你老弟咋就那么有女人缘,而我却那么讨人嫌。”
  这是马上飞憋在肚里许久的话,今天当着文高远的面不自觉地说了出来。说完后他站立不动了,也不再言语,而是仰望天空,目不转睛地盯着忽闪忽闪的星星,仿佛天上的星星会告诉他答案。
  “……”默不作声就是最好的回答。文高远不想与他胡扯,再扯必定会扯到他最想打探的付铁梅身上。文高远心想,我知道你小子今晚扯这扯那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探探我与付铁梅的关系。我更知道你追付铁梅,无非就是想攀上付有德这棵大树,好在大树的荫护下走好你的仕途。其实,我完全可以成人之美,做个顺水人情。撇开付铁梅的心思不说,起码迄今为止,对这位县委副书记的千金,我还真没拨弄感情这根弦,有必要与你去争去抢去斗吗。可你小子老摆出一副斗鸡似的架势。也罢,既然你都没明确扯到这事儿,我花这心思干吗……
  “哈哈,原来你俩在这儿,叫我好找。”小唐司机一路小跑找来了。“女店主煮了面条,付书记、盘书记他们正等着你俩回去吃夜霄呢。”
  不提吃倒不觉得饿,一提起吃面条,两个后生崽的胃囊便条件反射似的捣鼓起来,肚子里顿感空空的。没吃过晚饭哩,饥饿所生发的强烈食欲,驱使他俩旋即随小唐往那小旅社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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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清早,温柔的晨光如约而至,透过淡淡的晨雾喷洒在百里瑶山。一群叫不上名儿的小鸟“叽叽喳喳”在山林间蹦跳嘻闹,仿佛要通告大瑶山里的人们:新的一天来到了。
  调研组由社、队干部陪同,以野岗坪瑶寨为据点,白天翻山越岭进寨入户搞调查,晚上尽可能返回旅社住宿。小车用不上,小唐开回县城了。大瑶山延绵数百里,峰峰峦峦,沟沟壑壑,苍苍翠翠。瑶家人大都散居在莽莽群山之中。
  山路难走。哪里是走,简直是爬,行至陡坡时嘴可以啃得到脚膝盖。
  这可苦了文高远。他身上挎着两样东西:一部海欧牌老式黑白照相机;一只五四式手枪。这手枪,是公安部门配给付有德防身用的。照那时规矩,县委正副书记这几大要员都可登记配枪。当然,要是哪位常委、副县长需要,公安部门也会酌情配发的。可现在是和平年代,要不是调处纠纷械斗,谁还用得着那玩意?
  在够条件的县级干部中,书记、县长都没领用,唯有付有德一人常常身挎手枪下乡。有人暗地里嘲笑他老土,也有人讥讽他摆格,其实也不尽然。
  付有德是农村干部出身,参加过若干多的这队那组,那个年月工作队员大都有枪。他是挎着枪一路走来的,挎贯了,枪对他来说是一种权威的象征,所以时至今日他仍舍不得卸下来。不过,他有一条用枪原则,每每下乡归来,他就把枪交给机要室锁进保险柜里,从不带枪回家过夜。
  平素下乡大都是付有德自个带在身上,可这回进山,他却交给文高远保管。
  文高远挎在肩上的两样东西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可对爬山路的文高远来说,委实是个不小的负担。想想看,空手爬山都步履艰难,更何况身上还挎着两个“铁砣砣”呢。
  幸好有盘知山在。这位“瑶山通”似乎有说不完的瑶山风情,述不尽的传说故事。
  几天来,在翻山越岭途中,他给大家讲了许多颇有些来头的人文典故,也讲一些令人捧腹大笑的风雅趣事。
  而在他那絮絮不休近乎神采飞扬的讲述中,一行人竟忘了山路难行的艰辛和困乏。
  听得最入神的要数文高远啦,他不时的追问,非要刨根究底问它个水落石出不可。
  这天刚出寨,迎面走来一位瑶家女子,她身上的瑶族服饰令一行人眼界大开。只见她头蒙花帕,脖戴镯子,腰系花带。上着青蓝色无领大襟衣,下穿深色土布长裤,裹着绑腿,系着青色围裙,衣襟、袖口、裤边均镶有五颜六色的图案花纹,千姿百态,鲜艳夺目。
  文高远说:“这瑶族服饰确实蛮好看,可打理穿戴起来,恐怕挺费时费劲的。”
  盘知山说:“费劲是自然的。你可知道,她置那身服饰多不容易啊!”据盘知山介绍,虽然身居大瑶山,而瑶家姑娘个个都爱美,打小就学刺绣,每件襟衣,每张头帕,每条围裙,都得绣上各色各样的花俏图纹,一套嫁妆差不多要绣个十来年。那一针一线、一图一案,无不饱含姑娘们的深深情意。
  “十年?”文高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看文高远睁大眼睛吃惊的样子,付有德微笑着说:“不信是吧,回头你去问问人家姑娘。”
  马上飞接过话头说:“十年绣制一套嫁衣,这么费事。要是换成我,干脆不出嫁了。”众人笑成一团。
  “小文,小马,说说看,刚刚过去的那位女子,是结了婚的阿莎呢,还是未出嫁的莎腰妹?”盘知山突然问文高远与马上飞。
  两位后生崽你看着我,我盯着你,就好象张飞穿针----大眼瞪小眼,不知所答。要说那女子,看年纪、脸庞、身段儿,你很难判定是否出嫁。
  “哈哈,说不准了吧。其实,可从头饰看出来。一般没出嫁的瑶家姑娘,头上是不罩头帕的。而坐过花轿过了门的瑶家妇女,出门时大都披戴头帕。”盘知山满脸笑容地说。
  “嘿嘿,两位老弟,告诉你一个诀窍,看女人有没有那个,还可以从她走路的姿势看出来。”平时少言少语人称孔夫子的公社副书记孔二杰忽然来了兴趣。
  嗬!此话一出,大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孔二杰。那情形,好象都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怎么个看法”。
  孔二杰有意停顿了一下,尔后不紧不慢地说:“没睡过男人的女子,侧臀部总是绷得紧紧的,两条腿夹得也是紧紧的,看不出有多大空隙来。走路的样子特别好看,身子一挺一挺的,上面那两团肉一颠一颠地跳跃着,下面那两条腿并得拢拢的,磨擦着前行,步伐也很轻盈,柔而不僵,象风摆细柳一般。”他还边说还边学着样儿走上几步作示范,笑得大家肚子痛。
  “而干过那事的女人就不同了,臀部明显松松垮垮,两条腿成工字形往外撇,两脚之间缝隙变宽变大,走起路来屁股扭来扭去的,一摇一摆象只企鹅,身子也随之像蛇一样扭动,难看死了。你瞧刚才那女人,走路恰的恰、恰的恰(南蛮方言:意同‘扭的扭、扭的扭’),那两瓣屁股蛋子筛糠似的晃来荡去,不消说,早就开过‘锅盖’啦。”有人忍不住发出爆笑,而孔二杰呢,脸上没一丝笑容。他讲耍话最大特点是让别人笑而他却很少笑。
  “而干过那事的女人就不同了,臀部明显松松垮垮,两条腿成工字形往外撇,两脚之间缝隙变宽变大,走起路来屁股扭来扭去的,一摇一摆象只企鹅,身子也随之像蛇一样扭动,难看死了。你瞧刚才那女人,走路恰的恰、恰的恰(南蛮方言:意同‘扭的扭、扭的扭’),那两瓣屁股蛋子筛糠似的晃来荡去,不消说,早就开过‘锅盖’啦。”有人忍不住发出爆笑,而孔二杰呢,脸上没一丝笑容。他讲耍话最大特点是让别人笑而他却很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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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说八道!”付有德笑过之后,发话了。不是他不喜欢开玩笑,也不是他不愿听笑话,而是职位变了,作为上司与长辈,在下属面前总得有点尊严才行。毕竟在官场滚摸爬滚打几十年了,这上下有别的官理他不但懂,而且在言行上还处处显示出位尊处优来。只是他嗜酒如命,酒后便撕去伪装的面孔,毫无掩饰地显露出他真实的本性。
  “光凭直觉,恐怕不一定准。真要弄个明白是不是那个了,只有上她身子跟她那个才晓得。两位后生家,有空私底下多请教请教孔夫子,他这方面的经验丰富着哩。”都说人除了怕死,就是怕寂寞。盘知山是最耐不得寂寞的人,有他在笑声就在,更何况是在深山荒野里爬行哩,不来点那方面的话题,这帮男人的脚下哪有劲啊。
  在人迹罕至的山路上爬行,也是一行人最累最乏最无聊的时候。
  盘知山又先后给大家讲了好几个别说两位后生崽就连付有德也闻所未闻的瑶家趣事。
  他提醒道:“当你走进大瑶山,遇到瑶家姑娘想知道她多大了,你可千万别问‘你几岁了?’这样的话你就会吃闭门羹,她不会搭理你的。”
  “该怎么问呢?”文高远急切地想知道。
  “你得这样问:‘敢问姑娘,你家酸鱼腌多久了?’她就会告知你腌几年了,这就是她的实际年龄。奇怪吧?”众人笑过后,盘知山接着道出了个中原由。
  原来,瑶家姑娘从娘肚子里冒出来的那天,她的阿爸就买回一条大鱼用坛腌下。等到姑娘出嫁那天,才将这腌鱼拿出来做给她舅舅吃。舅舅吃了鱼后,便将外生女背出家门,亲手交到前来迎亲的外生女婿手中。
  文高远竖起耳朵听盘书记讲述,心想,奇闻哪!天底下竞有这般问法,真个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准笑倒。
  “嘿嘿,还有哩。”盘知山又讲起了另一件趣事。“小文、小马,你们后生家要是与瑶家姑娘一起跳舞,可得小心喔,若是哪位姑娘有意踩了你一脚,你可千万千万别生气噢。”
  “怎么的?”还是文高远在追问。这时候的文高远就象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学生似的,好奇心督促他一路地问下去。
  “其实啊,踩脚是瑶家姑娘一种心意的表达。她踩你一脚是表明她喜欢你,踩得越重说明她越是喜欢你。倘若你不知原由回敬她一脚,那就有戏看了,这意味着你喜欢上她了,那她家就会请寨子里的长老来订亲。你这一脚踩下去,可就走不了啦,哈哈哈……”盘知山说完独自先笑了走来。
  付有德只是伸出耳朵听着,时而随大家笑笑,鲜少插话。
  “那要是有人真看上那家瑶……瑶族姑娘了呢,怎么办?”这次是马上飞抢着提问的,要不是他反应快及时改口,又差点把瑶家姑娘说成了“瑶古妹”了。他问的是盘知山,可眼神却抛给了文高远,还故意努努嘴,挤挤眉,意思是:你小子不是喜欢那位唱山歌的瑶古妹吗?
  文高远讨厌这种弄眉挤眼的犯溅式动作,干脆背过脸去懒得理睬他。
  “那好啊!我告诉你吧,你若真看上谁家姑娘了,到了晚上,就到那姑娘家的吊脚楼下,对着姑娘睡房唱情歌。她若喜欢你,就会羞答答地和你对唱。若对你看不上眼,就会泼下一盆冷水来。小老弟,这个时候你可要知趣的离开哟。”这盘知山肚子里的货还真多,好象把整个大瑶山都装了进去。
  这盘知山肚子里的货还真多,好象把整个大瑶山都装了进去。
  说起那晚唱山歌的花季少女,文高远还真有点儿牵挂。这种牵挂说不上是情感方面,而是为深山里埋没了天生质丽又颇具天赋的民歌手而感到惋惜。
  经过几番打探,文高远得知这位花季少女名叫赵青青,是吊脚楼旅社女店主的女儿。那晚与她对唱山歌的那位阿莎是她亲嫂子。小青青在山外一所中学念高中,在学校住宿,个把月才回家一次。每次回寨,她都和嫂子练唱山歌,唱歌本来就是她的特长嘛。听说她曾代表学校参加地区民歌赛,荣获金奖。文高远好想再听她唱山歌,可她却一直没能回来。
  文高远还对小青青的家世作了一番了解。据大队支书介绍,青青还没满月父亲就害了一场大病离世了,母亲含辛茹苦将她兄妹拉扯大。支书说,搭帮她有个好舅舅,才挺过那难熬的日子。
  说起她舅舅,寨里人只晓得是百里瑶山的一位“大人物”,在山外很远很远的地方做官,到底在哪,做什么官,怕是没人知晓,就连女店主也不肯轻意露底。人们只知道这位“大人物”自六十年代离开大瑶山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只是时不时见有信函和汇款单飞进大山。正是有弟弟的资助和鼓励,女店主才于去年兴建了这座类似于山外四合院的新型吊脚楼。
  进瑶山有些时日了。听说在东面深山里有一对瑶族夫妇创造了一大奇闻,一岁生一个崽,生了一大堆了还在生下去,人称“生崽大王”。有人说已生下10来个了,也有人说不止这个数,好象生下15个了,到底生了多少个,谁都说不准。
  付有德对这奇闻趣事很感兴趣,尽管盘知山说那座山人烟稀少,山势陡,路难行,很少有人去过,但付有德执意要去。
  对此感兴趣的当然还有文高远,天下奇闻哪,不去探个究竟,岂不枉费此行。
  而马上飞呢,似乎不大情愿去,什么生崽大王,生就生呗,与我何干?再说了,这些日子天天上山,累得个半死,没能好好休整休整。
  然而群有头、家有主。付有德是头,头头说去,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这可是官场上最起码的规矩,谁敢说个“不”字。
  果不其言,这条山路的确是这些天来最难行的山路了。越往深处走,峰更高,谷更深,林更密,步履更艰难。那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如游蛇一般向原始次森林纵深缓缓游去,可游到半路上,竞渐浙地消没了。
  带路的大队支书着了急,身带砍刀他,在前面披荆斩棘地开路,他的手上被尖利的酸枣刺划出了一道道血印。
  尽管没了路,却阻挡不住一行人上山的脚步。大家走一会歇一会,歇一会再走一会。天气很好,当空的太阳直照下来,每个人身上都大汗淋淋的,里衣内裤拧得出汗水来,头上也冒着蒸气般的热气。
  好不容易攀爬到了半山腰上。让人称奇的是,在几乎无人踏足的深山里,在陡如刀削的悬崖峭壁间,竞然有一片适宜耕种的缓坡地,山坡下有一户人家,一座简陋的窝棚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毫无疑问,这便是“生崽大王”的家了。
  门前空坪里一中年妇女正翘起屁股搓洗衣服,一群蓬头垢面个头相差不大的孩子在追逐嬉戏。孩子们见有人来,轰的一下全散开了,象躲猫猫似的四处躲藏,他们大概从没见过这么多外人,心里不免有些害怕。
  中年妇女肯定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啦,她见众人来,吃惊不小,立马起身憨憨地笑了笑,将湿漉漉的双手往衣襟上擦了擦,头向门里大声喊道:“砍脑壳的哎,来干部了,快出来招呼哟。”
  (【补阙絮语】那日子,乡里人自有乡里人的过法乐法。山里山外的人家,两公婆你叫我、我叫你喜欢骂着叫,嘴巴子谁都不饶人,窄听起来就象仇人似的,可那难听的话里含着蜜哩。白天总是没好气地大声呵斥,骂骂咧咧,女人骂男人“砍脑壳的”,男人回敬女人“娘卖乖的”。这种对骂甚至会延伸到夜间情爱的甜言蜜语中,粗鲁直接而又饱含蜜意。“上床两公婆,下床各顾各”。这就是乡里两公婆所独有的爱,不象城里两口子那样缠绵,那样如漆似胶。)
  “你娘卖乖的叫什么叫,老子……”屋外那“砍脑壳的”一声喊,即刻从窝棚里钻出一个喜眉笑眼的男人来。男人见支书领着一拨人站在屋门口,立即改口道:“哎呀呀,我说大清早就听到喜鹊叫,原来有贵客到啊。各位领导请屋里坐,屋里坐。”毕竞是男主人,见了客人显得很热情也很淡定。支书向主人一一作了介绍。
  一条足有四五十斤重的大狼狗突然从里屋窜了出来,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嗷嗷”嚎叫。主人一声吆喝,它便乖乖地溜进窝去了。
  这是一座用泥砖砌墙用杉木作梁用茅草当瓦搭建的窝棚。堂屋里凌乱不堪,黑古拉啾的灶台脏兮兮的,落满了灰尘。两间一大一小的卧室,稍小的那间有一张木板拼凑而成的简陋床,大的卧室足有20多平米宽,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禾草,几床破烂不堪的橙黄色床被,一看便知定是政府下发的救济被。靠猪栏边还有一间小储藏室,里面堆满了红薯、包谷、土豆等杂粮。在这深山里,与一家人作伴的,只有养在猪栏里的2头猪,一群屋前屋后满地跑的鸡,还有刚才那条窜出来又缩回去的看家狗。
  大家一同随主人到窝棚内转了转,却并没在堂屋里落坐。付有德说:“还是门外空坪亮堂,我们到外面坐一坐,谈谈白。小文,小马,把桌子凳子搬出来吧,”
  文高远搬木凳时突然想起二师兄易达文临行前提醒他的话:“你进瑶民家,有一点可要注意哦,当你看到桌凳上有灰尘你千万莫扫。倘若你当着人家的面扫了,瑶民会认为客人嫌主人脏,他会很没面子,不发火也会不高兴的。”怎么办?这凳子脏兮兮的,就这样搬出去让付书记坐,岂不……
  “小文啊,你磨磨蹭蹭的干嘛呢,快把凳子弄来呀。”文高远正迟疑间,耳旁传来付有德粗犷的斥责声。他暗暗叫屈,情急中只好借搬弄凳子之机顺势用衣袖揩了揩,虽揩去一些,却没能揩得干净。岂料凳子一搬来,付有德看都不看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听起来真个是奇闻哪。
  文高远通过面谈得知,男女主人都姓赵,真名不得而知,只听得支书叫男的狗尿泡,叫女的狗崽婆,实在有损大雅,听起来怪怪的,难听死了。可支书说,山里人喜欢狗,狗既通人性又守家护棚,所以不管男女取诨名都带一个“狗”字的。
  有些事就是怪,人的真名叫起来感到生分,而诨名尽管难听反倒觉得亲切。时间一长,真名便被诨名掩没了,留在人们口中的就只有诨名了。
  这带“狗”字的两公婆生崽生出瘾来了,一岁一个,常常是狗崽婆怀里一个还在吃奶,肚子里那个己在蹬脚顶肚皮闹着要见天日了。他们在这深山里居住快20年了,生崽顺溜得很,准确的数字是己生16胎,成活14个。
  天啦,真不愧为“生崽大王”!
  天啦,真不愧为“生崽大王”!
  文高远打探到,这狗尿泡性格豁达、乐观、大度,天生的乐天派,从他永远挂满笑容的脸上,你很难找到一丝愁云。白日里,他常常笑嘻嘻地出门干活,又乐呵呵地回家吃饭,还时不时地扛把鸟铳上山狩猎。
  夜深人静,待孩子们(不分大小男女)统统回到那间大卧室在禾草地铺上分成两排睡下后,狗尿泡便左手拿着油盏灯,右手逐个摸着老壳数人,直到数到14,才放心的上床睡觉。这群孩子除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取了诸如“大狗、二狗、三狗、四妞、五妞”之类的小名外,其他9个都没取名。
  在个头相差无几的五六个孩子当中,狗尿泡甚至说不出谁大谁小,套上那块遮羞布后,他更分不清是儿是女。
  天早门一开,孩子们就象打开鸡笼的一窝小鸡似的,一哄而出。狗尿泡两公婆从来不管,任你飞,任你斗,任你耍。哪怕孩儿们象水帘洞的猴狲大闹花果山,两公婆也懒得理睬。
  狗崽婆也是个万年宽,不急不愁的,不管生活多么辛酸,依旧笑容满面。她说,这天塌下来有砍老壳的顶着,地陷下去有砍老壳的拉着,我愁什么愁啊。文高远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深山里,在那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贫苦日子里,这两公婆竞有如此阳光心态,难得,实在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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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谈中,面对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好问的文高远脑子里的疑团一个接一个的冒了出来:这么陡的路,这么高的山,住在这荒无人烟鸟不屙屎的鬼地方,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玩什么?
  狗尿泡笑呵呵地回答道:“穷有穷的活法,富有富的过法咯。山里人,没那么多讲究,在山里呆久了,都习惯了。”
  说到吃,狗尿泡笑道,山里人没别的路子,只能靠山吃山,看天吃饭。家里这十几口人就靠那一亩三分天水田,还有几十亩开荒地。天老保佑,雨水多,年成好,天水田里能插上一季稻子,收个几担谷子,逢年过节就有几顿白花花的大米饭吃。要是天不长眼,遇上干旱年成,那就没得办法啰,只好砍些杉木下山去换些米回来吃。
  “可这么陡的山路,空手两脚都难行,怎么将米从山下扛上山呀?”好奇的文高远总有问不完的问题。
  “用肩背咯。”狗尿泡总是乐哉悠哉的,身处苦中却不知苦是何滋味,快活得象个活神仙。他说,山里人平时以红薯、包谷(玉米)这类杂粮为主,哪有那么多米饭吃呀。一年当中差不多有一半时日是包谷当餐,红著充饥。一日三餐喝稀饭,吃红薯。吃的多了,便生出种种吃法来。比如红薯下汤啦,蒸红薯啦,晒红薯干啦,还有红薯丝饭啦,五花八门。
  想想也是,一入秋,山里山外一个样,红薯就成为农家餐桌上的主食,几乎天天吃,餐餐吃。一提起红薯,文高远记忆犹深,他家生汁在文昌村算得上是好的,可每年也得吃队里分得的红薯,犹其是那红薯丝饭很难下喉,想起来就倒胃口。面前这一家子的生活困境不用再问也可想而知了。
  说到喝,狗尿泡有些眉飞色舞。他说,高山有好水啊,我们喝的可是干干净净的山泉水哩,常年四季都不干枯的,你们城里用的那个什么……自来水,可却没法比咯。
  原来,他将窝棚建在这里,看重的就是这里的水源。他用大楠竹将一里开外的山溪水接进窝棚,水就如同城里自来水源源不断地流进大木桶里。
  他说的没错,这山泉水的确比什么水都好,清沏甘冽,没半点污染。
  说到穿,狗尿泡说,山里人穷,穿就谈不上了。收成好,过年了,孩子们才有盼头,我会下山去,给大一点孩子添置几件新衣服。一件衣服常常是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了老三穿,直穿得补巴加补巴还在传着穿下去。其实呀,在这深山里穿多穿少穿好穿差没什么,只要遮盖下面那东西又不冻着就行啦。
  说到玩,狗尿泡嘿嘿一笑道,那就与山外没法比了。在这里,常常听到三种声音:凌晨听鸡叫,白天听鸟叫,晚上听狗叫。
  说着,狗尿泡突然起身进屋,拿出一把自制的二胡来,当众来了个二胡独奏。一曲《喜洋洋》他拉的很投入,也很到位。这曲子节奏明快,难度很大,你还别说,他拉的还真不赖。这瑶山里,没有别的可玩,一有空闲,他只能把玩这把二胡。就这把二胡,陪伴他度过一个个春夏秋冬,也就这把二胡,成了他精神生活的全部。
  在返回下山途中,一行人的话题仍没离开“生崽大王”。付有德对社、队干部说,虽然对少数民族计生政策上没卡死,可也生得太多了,得管一管。
  “付书记,那可不好管哟。”可能是这些日子混得熟了,爱讲痞话的孔二杰在付有德面前已谈笑自如,毫无拘谨敬畏之感了。
  孔二杰又讲起笑话来了。说那狗尿泡白天还好有事做,可到了晚上,除了拉拉二胡,哪有别的耍啊,只有上床跟婆娘耍喽。那狗日的狗尿泡经得熬哩,一到晚上,几简古瓜箪酒下肚,不管三七二十一,脱掉裤衩就把婆娘按倒在床上,放一炮后便一觉睡到大天光。既不吃药又没戴套,怀了生,生了怀,谁管得了啊。
  众人一阵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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