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之末——《一个农民的改革开放三十年》前传

  @陈沫2014 2015-07-08 14:54:17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不犯错,天崩地裂。既然是个人会犯错,所以别激愤了,有力气多为后辈总结总结经验教训,让他们少走些弯路多好。所以,尽可能原谅那些犯错误的人吧,学会宽容,社会才能真正和谐。
  呵呵,又扯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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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原 2015-07-09 08:42:19
  人学会宽容,社会才能真正和谐。
  单位书记严格要求你,你怎么办?----人家会说,打是疼,骂是爱!让你先当阿监,以后培养你活成9000岁,^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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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宽容是有条件的,比如经过千辛万苦把那个曾经难为过你的书记踩在了脚下。

  没有实践过的七名知青以为锄到地的另一头很容易。他们不知道的是,即使像于二勇、景添福那样的好劳力,用他们手里的短柄锄头锄到另一头也得用满满当当一个上午时间,何况是从没干过农活的他们。
  七名知青开始斗志昂扬,一副势要锄到地的另一头回家吃饭的劲头,可是当他们用手里的锄头往前锄了十几米后,他们就知道不容易了。锄地是要把脚下的两笼地几厘米几厘米地铲起来,可不是空着手走路。年轻人不服输,继续努力,直到他们的手上起来血泡,想要站起身吹吹凉风,可是腰疼得真不起身,好不容易站起身却仍是看不到地的另一头时,他们的伟大理想才被击了个粉碎。
  锄到地头回家吃饭的梦想没了,剩下的就是萎靡不振、消极怠工。
  七名知青,除了叶辉还在坚持锄地外,其他六人全都是锄几下地,就抬头看太阳。他们希望太阳快点跑到中天,刘顶峰好喊他们回家,可是地球绕着太阳转了几亿年,依旧是那个速度,按照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甚至你越是盼望,它行进得反而越慢,而且随着太阳的升高,气温还越来越高,蹲到秧苗中不用说锄地了,你动一动都汗流浃背。
  在后来,六名知青就干脆坐在了地里,连太阳都不看了,干等着刘顶峰喊他们回家。
  六名知青既没有经过锻炼,也没有老三届知青的那种雄心壮志——铁了心要在社会主义的农村盖起社会主义高楼大厦来——所以只能是这种表现。
  刘顶峰没想到这些有文化的城里青年开头表现得生龙活虎,可是不到一个上午竟然颓废成这种状态,他心里非常得失落,
  “唉,休息一阵就该干活了。”刘顶峰回头说一句,六名知青又往前锄个几米,后来刘顶峰再说,六名知青就干脆不听了。
  因为是知青们第一天出来劳动,刘顶峰也不好说得太难听。一个上午,刘顶峰只是训斥了魏成功几句,当然也不是因为催促魏成功一个人干活。
  魏成功屁股大,坐的地盘也大,压了秧苗,刘顶峰见了就说:“你别坐着了。”魏成功见其他几个知青都坐着,刘顶峰就训斥他一个,就坐着没动。
  “我是说你别压了秧苗!”刘顶峰生了气。
  “没事吧?”
  “没事,你压了秧苗要是让我叔看见,不把你赶走才怪。”
  想到张发财那副冷模样,魏成功就跑到地坎上彻底休息去了。
  中午回家,所有知青都感觉到了社员对他们的轻视,不过只有叶辉不在意,因为他完成了刘顶峰交待的任务,锄到了地的另一头。因为完成了任务,回家的时候,刘顶峰还间接夸奖了叶辉一句:“都是一样的下乡知青,怎么差别这么大?”


  这天中午,七名知青吃的还是和昨天一样的饭,把水烧开,放进面和土豆熬,不同的这次的土豆没昨天洗得干净,有几个土豆的皮都没有去。不是七名知青喜欢吃这种土豆,主要是因为他们的身体都累,而且还疼,疼到一躺下就不想动的那种程度,所以负责洗土豆的汪贵明就偷懒了。
  奇怪的是,七名知青也没在乎,一锅带皮的土豆糊糊喝下肚,竟然还意犹未尽,看见锅里确实连块土豆片都没了,他们才依依不舍地撂下手中的碗。
  要是在城里自己家里,他们的母亲给做上这样的饭,端到他们的面前,他们不得把各自的母亲唠叨死。时异事异,让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年轻人受点苦,他们才知道感恩。
  吃过饭,七名知青还没有躺上五分钟,刘顶峰就又来叫了。七名知青被刘顶峰吼出了窑洞,踏着原路去完成上午没有完成的任务。
  在去地里的路上,汪贵明问刘顶峰:“我们锄地没有休息天?”
  “休息天!什么休息天?”刘顶峰竟然没听懂。
  “就是放假,不干活。”
  “不干活,你吃什么?没。”
  往前走了一段,汪贵明又问:“那下雨天总不用干活了吧?”
  “你们来的前一天夜里下了一夜雨,再下,那这地还锄不锄了?”刘顶峰都回答得都不耐烦了。
  汪贵明真的猜对了,下雨天真是农民们的休息天,不过不是所有下雨天都休息,是下特别大的雨时才休息。


  要把一个城里的青年锻炼成一个标准的农民,没有一两年时间根本不行。由于受不了这种苦,后来几名知青就经常盼着下雨,下大雨,下绵绵不绝的大雨。
  因为盼望下大雨,在后来秋收最忙的日子里,祁晓丽和汪贵明被张发财大骂过一顿。那顿骂把皮厚的汪贵明都骂哭了。
  秋收是农民一年最忙的日子,黄灿灿的粮食成熟了,但是都在地里趴着。农民有句话说得好,只要不收到家里,就不算是自己的。
  因为连着下了两天的大雨,知青们在家休息了两天。两天时间这这些年轻人的身体基本恢复到了原样。第二天去地里收割了一上午小麦,身体又开始疼、不舒服了。下午,七名知青跟着刘顶峰去地里,汪贵明、徐巧丽、祁晓丽三人走在最后,他们一出大队院,祁晓丽就抱怨上了:“怎么不下雨了,再下几天多好。”
  汪贵明接过去说:“什么几天,再下半个月最好。”
  大队院西墙角落里有个厕所。厕所的墙不高,人蹲下去看不见,站起身就能看见。
  汪贵明话音没落,张发财就厕所里站起了身,并大吼了一句:“你们两个兔崽子他娘的说什么?再下半个月雨?!再下半个月雨你们吃什么?你们想把孤山村人都饿死呀?嗯!”
  男人是站着撒尿,蹲着拉屎的。张发财刚才明明是蹲着的,想来是在拉屎,也不知道张发财这屎拉没拉出去,用不用擦干净屁股,反正人家手提着裤子就出来了。
  “叔,我们就是随便说说。”汪贵明红着脸解释。
  “随便说说,有随便说这种话的吗?!你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别说再下半个月雨了,再下三天,孤山村这满山偏野的粮食就全泡地里了,那可是我们整个大队几百号人一年的辛苦劳动成果,再来一场雪,我们他妈的都得见马克思。”
  “叔,不是…….”
  “不是什么呀!你们不好好干活也就算了,可是你们俩还诅咒我们孤山村?这是什么道理?还是有文化人呢,你脑子进水了,文化学哪里去了,怎么屁都不懂一个……”
  那次张发财足足骂了汪贵明和祁晓丽十几分钟。十几分钟里,周围站着五名知青没敢过去劝,走过去得几十名社员没敢去劝。最后张发财骂得实在是口干舌燥,才放过了汪贵明和祁晓丽。那个时候的祁晓丽已经不怎么哭了,反而是汪贵明哭了稀里哗啦。
  只是因为几句闲话,张发财就发这样大的火,不仅汪贵明同学不理解,没有饿过肚子的人都不理解。
  粮食是所有人的天。不管你是高官还是富可敌国的富翁,不管你是富二代还是贫穷的农民,不管你是君子还是小人,也不管你是直接参与粮食生产的农民,还是在高级写字楼里坐办公室的白领……要想活命,都得吃五谷杂粮。只能说我们吃什么就珍惜什么吧!!!


  下午的活和上午的活一样,仍然是锄地。不同的是大家去了地里后,刘顶峰给了叶辉一把长柄锄头,是只给了叶辉长柄锄头,其他六名知青依然用短柄锄头。
  为什么怎样?一是因为刘顶峰相信叶辉用得了这种高级武器,不会误伤秧苗;二是因为通过对叶辉的表扬,间接羞辱、激励其他六名知青。
  竖立榜样,让大家跟着榜样前行,最好是大家都能和榜样齐头并进,是中国人领导人最常用的一招。不是刘顶峰聪明,是我们已经把这一招用滥了:爱帮助人的雷锋同志、手举炸药包的英勇战士董存瑞、下乡女知青邢燕子、铁人王进喜等等,这些全部都是榜样。
  榜样的力量真是无穷的吗?不见的,如果榜样的力量真有那么大,中国有那多么的男榜样,女榜样,中国人岂不早富得流油了,现在何来那么多的孤寡老人、留守儿童?
  那我们为什么会竖立那么多的榜样?答:因为我们的开国英雄们没有找到更好使得国家富强、人人幸福好方法。人人幸福真不可能,是个比天方夜谭还天方夜谭话题,要我说只要做到能让每一个中国人各尽所能,自食其力就不错了。可惜到现在此话题距离很远,似乎好像比孙悟空的一个筋斗云还要远。
  刘顶峰用竖立榜样这一招对六名知青就没用。因为天气太热,六名知青去了地里就开始偷懒,锄锄停停,停停锄锄,停的时候诅咒太阳:你他娘的怎么还不落山,脸倒是大,比那位于求仙女士的脸都大。对六名知青的不作为,刘顶峰同志真不好意思拉下脸训斥,他只能阴沉了脸色回头看一眼,然后再看一眼,可是他即使把脸变成锅底,六名知青低头不看他,只顾着诅咒太阳,能有什么用。
  六名知青为何不能坚持?不是他们身体不行,也不是他们缺乏劳动锻炼,只是因为他们是在不情愿的情况下被逼下的乡。他们就是那颗强扭的瓜。


  叶辉也属于强扭的孤,不过叶辉特殊,主要是因为有个好父亲。
  对于农村的苦,叶辉在他姥姥姥爷家见过,可以说有心里准备,再加上临走时他父亲对他的激励,所以在来孤山村之前,叶辉就有了辛勤劳动、好好表现的决心。老实说,叶辉只是有了这样的决心,他真不知道好好表现最后会有什么样收获。老了的时候,叶辉回忆自己的一生,才知道那个收获是多么的美丽和没有遗憾,那是青春岁月年华最美好的回报,给个王子身份都不换。
  叶辉不怕灰尘带头打扫窑洞,赢得了对他们这些知青一见面就摆出一副厌弃、鄙视面孔的张发财的尊重(当然他还争的了一个没有住进牛棚的机会,这个他到死都不知道。真想象不到他要是和汪贵明住进了牛棚,以后事情发展会走向何方);因为完成了上午的锄地任务,赢得了一把高级武器——长柄锄头。由于把子长,用长柄锄头锄地比用短柄锄头锄地速度快一倍以上,所以是高级武器。
  因为这两样收获,叶辉就更积极了,他用手里的高级武器,一个下午完成了一个孤山村普通社员工作任务——在那块地里他锄了一个来回。
  叶辉的腰能直起来了,不过手上全是血泡。刘顶峰过来亲切安慰说:“很疼吧?谁开始劳动都这样,过几天就好了。”
  叶辉对刘顶峰一笑,说:“没事。”
  其他知青的手上也有血泡,虽然没有叶辉的多,但也疼,可是没人关心。


  晚上回去,天已经黑了。上两次饭是汪贵明、叶辉和两个女生做的,魏成功、张新华、柳军根本没动手,再加上魏成功饿的最厉害,所以尽管魏成功也累,但也只是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他就要张新华和柳军和他一起做饭去。
  魏成功、张新华、柳军到两个女生的窑洞做饭去了。躺在炕上的叶辉想到了昨晚上的那个黑影。虽然叶辉浑身酸疼,可是他明白这可不是件小事。
  “我们得找张发财去。”叶辉推身旁快要睡着的汪贵明。
  “嗯——找他干吗?”
  “昨天的那个黑影。”
  “哦,算了。”
  “什么算了?要是那个黑影今夜再来怎么办?”
  “嗯……不会来了。”
  “什么不会来了,要是那个黑影真把两个女生怎么了,那可真是大事。”
  “嗯,我可动不了了。”
  “什么动不了了,起来!”
  汪贵明依旧没动,嘴里嘟囔着抱怨:“你用的是长锄头,我用的可是短锄头,我这腰真直不起来了,你一个人去说一声就行了,何必拉上我?”
  叶辉没办法,只有一个人去了大队院。


  只要孤山村的田地里有社员劳动,张发财总会站到某个高处观察。要是发现有哪个生产队的某个社员偷懒偷得厉害,张发财会先和其生产队长打招呼,生产队长解决不了,他就亲自出马,不管是批评或者劝目的都是为了让那个社员好好干活,如果这两招没用,张发财的最后一招就是在大喇叭里广播。
  几年下来,张发财对队里的每个社员的性格特征全摸了个透。多数社员不用太管,交给他们任务,他们就能完成;极个别的社员,像景添福那样的得隔段时间敲打敲打;对于没有希望的,像是吴蓝那样的人渣只能放弃。
  现在来了七名下乡知青,也可以说是七名新社员,不仅张发财关注,杨秀青也关注。杨秀青知道,这七名知青要是不好好劳动,以后不仅是张发财的麻烦,也是自己的麻烦,再说了这七名知青可是自己大姐派来了,也是大姐的脸面。
  七名新社员第一天去地里劳动, 张发财和杨秀青早早就到了孤山顶的一棵树下去观察。见七名知青开头卖大力气干活,两人都没有像刘顶峰那样乐观。
  “看着还行。”杨秀青轻描淡写说。
  张发财嘴一撇:“种地是毛主席说的持久战,他们还以为是跑运动呢,这是典型的二岁牛犊不知死活。”
  杨秀青希望七名知青有好的表现,说:“往后看,也说不准。”
  张发财和杨秀青坐在树荫下,边抽烟边观察着地里劳动的七名知识青年。刚过半上午,知青们锄地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两人没说话,这是能想见的事情。后来张发财和杨秀青看着有知青蹲地里不动了,再后来一个胖知青竟然坐在了地梗上。叶辉虽然锄到了地头,可是由于是蹲在地里的,人又多,所以张发财和杨秀青没有看到。
  杨秀青很失望,评论说:“都是烧火棍,只热乎了半上午。”
  “意料之中的事。”张发财没抱希望,所以也就没有失望。
  “能把他们锻炼出来不?”
  “肯定能,不过得需要时间。”
  “把他们锻炼出来了,顶峰也就能当大用了。你对刘成利不满意,当时候…..”杨秀青不想再谈论七名知识青年,开始转移话题。
  “刘成利人不行,但是说什么听,我担心的是你那个哥,要是第三生产队的社员们半数以上反对他,你我也不好说什么。”
  “我背后好好说说他。”杨秀青没想到扯到了他哥的身上。


  下午天气热,杨秀青没出来,张发财一个人站到了那棵树下继续观察。
  由于叶辉用了长柄的锄头,立起了身,所以立马就被张发财留意上了。经过一个下午的观察,张发财发现叶辉在那么长的地头里锄了一个来回。如果没有叶辉来的第一天的表现,张发财一定很惊讶,或许不会相信。
  平常,晚上社员们回村,三个生产队长都会去大队见见张发财和杨秀青。有事汇报,没事听听两位大队领导有什么新指示。今天也一样,三个生产队长都来到了大队院,进了张发财和杨秀青的办公室;不一样的是,今天刘顶峰也被张发财喊了来。
  晚上能在大队议事,那是孤山村大队重要领导身份的表示。刘顶峰这么年轻就参加了这个会议,让杨秀山不理解:“顶峰同志,能管得好那七名知识青年不?不好管理放我们队了,我一定……”
  “你们生产队有事没?”张发财打断了杨秀山的话。当时不积极把这些麻烦要了去,现在说风凉话,这种人最讨厌。
  “没什么大事……”
  “没什么大事就回去吧,大家都累了。”张发财对杨秀山下了逐客令。
  “大队要是没啥,我也回去了?”张爱麻请示杨秀青。
  “没事,我们就是想了解了解知识青年劳动的事。”杨秀青回答。
  “那和我们生产队没关系,我走了。”
  张爱麻要走,杨秀山也就不好留着了。


  多谢各位朋友鼎力支持!祝大家周末愉快。


  张爱麻和杨秀山离开后,张发财问刘顶峰:“那几个知青表现怎么样?”
  “开头还挺积极的,后来就不行了。”刘顶峰有些垂头丧气。
  “这才是第一天,以后会慢慢变好的。”杨秀青想为几个知青开脱。
  “你没催促他们?”张发财问。
  “催促了。”刘顶峰支吾着回答。
  “怎么催促的?”
  “就是让他们好好干活。”
  张发财苦笑了一下说:“你这样对那些受过苦、有劳动经验的社员都不管用,对几个没受过苦的知青能有用?得黑下脸来骂才行。”
  刘顶峰没回话。一直只顾着抽烟的刘成利插了一句:“顶峰是有些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张发财追着问。
  “他们可是城里人!”刘顶峰年纪小,仍然觉得这些城里来的知识青年比农村人高一个等级。
  “城里人怎么了?城里人就不吃饭了?!”张发财突然间生了气。
  “可他们是有文化的城里人,是毛……”刘顶峰红了脸,在记忆中,张发财可从没向他发过火。
  “在粮食面前,人人平等,有文化的城里人也得吃饭。人只要吃饭,就得干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从杨秀兰离开孤山村后,张发财就尽可能不提毛主席,当然他也不想别人在他面前提毛主席。


  杨秀青看刘顶峰神态尴尬,出来打圆场说:“你是不喜欢上那两个漂亮的女知青了?”
  “我才没有呢。”刘顶峰赶紧声明。
  “那两个姑娘也算是漂亮了。”刘成利又插了一句。
  “喜欢上也没用,人家迟早是要回城的。”张发财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严肃了,所以缓和了脸色,顺带着开了句玩笑。
  “我真没有!那两个姑娘也不漂亮,我喜欢她们做什么?!”刘顶峰真怕有人在这事上误会,所以急赤白脸地解释。
  “没有就好。”张发财说。张发财不想多浪费时间,所以又回到了正题,“顶峰,不管他们是城里人,还是什么有文化人的城里人,我们总得把他们锻炼出来。不把他们锻炼出来,他们七个人以后只吃闲饭,不劳动,个个都像吴蓝一样,社员们会对我们不满意的。如果有社员以这些知青吃闲饭为借口,不好好劳动干活,你说我和秀青该怎么管理大队这么多人?我们大队几百口人最后都得饿肚子?”
  “你张叔说的对,不要把城里人太当回事,城里人偷奸耍滑的多了,我当兵那时候见过。”杨秀青接过去说。
  “当领导不要说是外人、城里来的几个知青了,家里人该得罪的时候也得得罪。”张发财补充。
  “你们说的对,可是我该怎么锻炼他们?就凭骂?”刘顶峰问。
  “该骂的时候就得骂,这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唉,你不是说那个叫叶辉的下午干活不错吗?”杨秀青打断了张发财的话头。
  刘顶峰抢着回答:“叶辉上午都做的不错。他好像锄过地,我下午给了他一把大锄,他下午在那块地里锄了一个来回,不比我们本队的社员差。”
  “有人做榜样就好说,”杨秀青有了兴头,“你就以叶辉为榜样,批评教育其他的知青,保准管用。”
  “不过,你可不能让那个叶辉松了套,要多多鼓励人家。”张发财叮嘱。
  “我鼓励了,下午我只给了叶辉一把大锄。其他上午不好好干活的知青都是小锄,那是小孩子用的玩意。”刘顶峰高兴了。
  “嘿,我们的顶峰同志很有头脑吗?”张发财也高兴的笑了。


  刘顶峰和刘成利离开后,张发财和杨秀青开始议论叶辉。杨秀青说:“那个叫叶辉的知青是不是在农村劳动过?”
  “看样子清清秀秀不像。”张发财猜测。
  两人没说两句话,叶辉就在外面敲门了。杨秀青拉开门,把叶辉让了进来,还热情地让叶辉坐,叶辉不想坐,却被杨秀青摁在了凳子上。
  因为没有壶和水杯,这两天来,叶辉渴了就喝凉水,从没有喝过一口热水,所以身体里积了火,嘴唇有好几处干裂。坐下去的叶辉正对着桌上的煤油灯(那时的孤山村没有电),在昏暗煤油灯光的照射下,张发财看到了叶辉干裂的嘴唇。
  张发财拿起坐上的铁皮暖壶,往他平常喝水的杯里倒了满满一杯热水,张发财把壶放下,把水杯推到了叶辉的面前,“今天辛苦了吧?喝口水。”
  得到这个冷面的人如此的关心,叶辉眼圈一红,险些掉下泪来。因为一杯热水哭了,那也太不爷们了,叶辉强压住激动的心神,说:“谢谢支书和队长,我找你们有事。”
  “喝水,把水喝光了再说。”杨秀青把水杯端了起来,举到了叶辉面前。
  叶辉是真想喝这杯热水的,现在热水已经到了自己面前,他也就没必要客气了。叶辉接过水杯,也不管水的温度多高,一口气就把杯中的水喝了个干净,放下水杯,叶辉说:“昨天夜里,和我们一同来的那两个女生的窑洞里进了人。”
  这个消息震惊了两位大队领导,杨秀青马上问:“进了人?什么人?”
  “不知道,”叶辉说,“是我的同学汪贵明发现的。”
  “那个人没把两个女生怎样吧?”张发财担心地问。留下这七名知青主要是因为两个女生,如果这两个女生在孤山村出了事,那可真是白费劲了,也没法向杨秀兰交待。
  “没。”叶辉回答。
  张发财和杨秀青都松了口气。“汪贵明是怎么发现的?”杨秀青问。
  “他说他出去上厕所,看见窑洞门开着,刚想上去看看,突然从窑洞里冲出一个黑影,那个黑影把他推倒后,跑了。”
  “汪贵明呢,他没来?”张发财问。
  “他在睡觉。”叶辉回答。
  “他倒是能睡得着?”张发财生气拍桌子,“不把这个黑影找出来,以后还会来的。”
  “我叫他去。”叶辉说。
  “把两个女生一并叫来。”杨秀青叮嘱。


  由于魏成功、张新华、柳军正在窑洞里做饭,祁晓丽和徐巧丽就不好再呆在里面了,两人坐在了窑洞外石头休息。叶辉回到饲养院,小声和两个女生说了他已经把昨夜那个黑影的事告诉了张发财和杨秀青,现在两位领导要她们过去。
  祁晓丽和徐巧丽相随着去了大队院,叶辉则进了窑洞去叫汪贵明。汪贵明同学早已经鼻声如雷了。
  两位女生进了张发财的办公室,张发财直接问:“听叶辉说,你们住的窑洞昨夜进人了?”两位女生点头,算是做了回答。
  “那个人进去的时候,你们知道不?”杨秀青问。
  “我不知道,那个黑影跑了后我才醒来的。”徐巧丽说。
  “你呢?”杨秀青问往徐巧丽身后藏的祁晓丽。
  祁晓丽红了脸,依旧不说话。
  张发财用很严肃的语气说:“你们知不知道,如果不把那个黑影找出来,他以后还会光顾你们窑洞的,你们俩还敢在里面住吗?”
  “你不是说你知道吗?”徐巧丽把身后的祁晓丽拉到了前面。
  祁晓丽还在扭扭捏捏。
  “说话呀!不是没把你们怎么吗?这有什么害羞的?”张发财没了耐心。
  祁晓丽感觉特委屈,声音里带来哭腔回答:“我睡得朦朦胧胧的,觉得有人摸——揪我被子,我就往被子里藏。那个人一直揪,我就一直藏,我想喊,但是没敢喊出声音。后来……后来听见叶辉在外面说话,我才敢把头伸出被子的。”
  “怎么说,你什么都没看见了?”杨秀青问。
  “嗯。”
  “你也没闻到什么?”张发财问,杨秀青看张发财。
  “没,我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连气都不敢出。”
  “我好像也没闻到什么。”徐巧丽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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