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沫2014 2015-11-09 10:49:58
因为王飞竹让张发财下台的招数彻底被废,接下来的会议也就开得相当顺利,这个顺利,主要是指王飞竹发言的时候,没像往年那样啰唆一大堆。
到了评选大队主任这个环节,杨秀青刚说,下面该到选大队主任了……下面的社员就说,还选个啥?就张发财了。于是张发财就又一次连任了。
杨秀青让新当选的大队主任给社员们讲几句话,也算是履行个就职仪式。
张发财既没说感谢党和政府,也没说感谢什么王飞竹以及公社领导等......
-----------------------------
@红松看世界 2015-11-09 21:54:36
这个选举大会开得有模有样的,写得好!
问好陈沫。
-----------------------------
@施原 2015-11-10 08:32:19
一度受赞扬的乡村民主..
如今怎样了~
-----------------------------
可以说彻底的倒退。
39、情愫暗系
开完会的那天下午,雪下得更大了。鹅毛般的大雪覆盖了大山、树木、房屋……这么说吧,孤山村唯一没有覆盖住的人为痕迹就是烟筒里的炊烟了。虽然没有一丝风,可那炊烟也没有“大漠孤烟直”形容的那样直,因为到了上面,炊烟就被鹅毛大雪给打散了,远看倒像是一根根的龙卷风。
快到晚上的时候,叶辉放下了书本,他到外面劈了柴火,在火红的灶坑里放了三个土豆,熬上小米粥,然后他烤着火,嗅着小米粥逐渐浓烈的香味,回想着上午开会的整个过程。
因为不了解背景,叶辉对上午大会背后的暗战也只能看个端倪。这样的端倪有好多,比如张发财说到他母亲瘫痪,背后就一定很复杂,还有张国华最后的那几句话起了极好的效果,可他是早想好了的?还是真正的临时发挥?
就在叶辉瞎捉摸的时候,窗外响起了银铃般的声音:“请问里面有人吗?”
叶辉披上棉衣,推开门,看见雪地里站着一雪人。雪人把自己裹得很厚实,棉衣、棉裤、棉鞋,头上还扣了一顶很大的黄色棉军帽。雪人一跺脚,抖落下了一堆堆的雪花;雪人用厚厚的手套把黄色棉帽向后一按,就露出了一张俏丽的脸。俏脸一仰,弯弯的眉毛马上挂了雪花。
“杨荔?”叶辉脱口而出。
“是呀,”杨荔的声音很轻快,好像刚学会飞翔的鸟儿,“我以为穿成这样,你就认不出来了?”
“怎么会?只不过半年时间没见。”
“可不是半年哦!”杨荔俏皮一笑。
“我记忆力不好。”叶辉倒是像个小姑娘腼腆,“你啥时候回来的?”
“上午。”
“和你姑姑、姑父他们?”
“对。”
“那开会的时候,我怎么没见你?”
“我没去。听我爸说,你这半年的农民当得不错,连王嘻都提名你当生产队长了。”说到王嘻两个字的时候,杨荔完全是一副戏谑的表情,脸上还现出了两个酒窝。
“没有,没有。”叶辉赶紧声明,又问,“你回来过年?”
“对,我总不能过年的时候都不回来吧?”
“就是。”
两人静默了一两秒,叶辉问:“你明年还去?”杨荔同时问出口的是:“你不冷。”“呃,不冷。”叶辉回答。
杨荔又开始跺脚,看上去一副很冷的样子。杨荔没回答叶辉的问题,让叶辉有些尴尬,这时他才想起问杨荔来的目的,“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嗯!”杨荔瞅窑洞里面。
“那……”叶辉觉得在雪地里站这么久了,应该邀请杨荔进家暖和暖和,可是他住的窑洞太乱,所以就犹豫。
杨荔呢?是特好奇叶辉住的窑洞个什么样子,所以迟疑着不说来意,最后实在憋不住了,杨荔突然促狭问:“里面是不有姑娘?”
“没有。”叶辉又赶紧声明。
“没有?那王嘻在里面?”
“没有,哪里有?”叶辉慌忙打开了门。
“那我也得进去看看。”杨荔自顾自说,并抬脚往里走。
叶辉赶紧让开了门,“我这里乱,怕你……所以——”杨荔没理叶辉,进了窑洞的杨荔打量了一番,突然换了一种语气问:“你家里没个亲人?!”
叶辉说:“有呀!”
“那你怎么不回去?”
“刚来不到一年就回去,那也太没志气了。”叶辉突然变得豪气起来。
杨荔不解地看叶辉,又去看灶坑里的土豆和锅里的小米粥,叶辉趁机收拾自己洗了的内裤和袜子。
“你就吃着?”杨荔问。
“嗯,也挺香的。”
“都快过年了……”杨荔很想和叶辉聊聊,可突然发觉孤男寡女不应该长时间呆在一起,就变戏法似地从绵衣里拿出一个包裹,“要是没有包裹寄来,我还真以为你城里没亲人呢!”
叶辉接过了包裹,说了谢谢,杨荔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突然回头说:“过年那天要不去我家过吧?到时我让我弟来叫你。”
“刘叔已经让我去他们家过了,说是我不去,他就绑架我去。”叶辉笑着说。
“刘顶峰他爸?”杨荔问。
“嗯。”
“这还有预定的。”杨荔留下一淡淡的笑容,踏着雪花走了。
杨荔这一来,留下了一缕余香。这一缕余香搞得叶辉心里是七上八下,乱成一团,直到吃完一顿无味的晚饭,叶辉这才想起家里寄来的包裹。拆开那个包裹,叶辉看到了一套学习用的参考书。
四人帮下台,文化大革命明显是继续不下去了,这样不管谁掌舵中国这艘大船,都意味着一件事,就是得恢复高考。
叶子军去北京开会,见到了自己的领导、同事和战友。这些人除了神神秘秘谈论最高层的走势外,还热衷于谈论另一件事,就是高考。几乎每户人家都有孩子在农村下乡,每户人家的父母也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回城,而考大学就成了回城最好的一条出路。
要考大学,那就得有参考书,所以叶子军在回煤城之前想尽办法买了两套:一套给叶星;一套给叶辉。当然,这两套参考书还是国家实行高考那个时候出版的。
恢复高考,国家什么时候正式通知的?第二年高考前的两个月。普通人家的孩子在得知恢复高考的消息后,忙着四处找参考书,可是一年之前的叶辉就拿到了。古人说,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一年的时间,这可不是失之毫厘的差别!这世界,99%屁民的后代,依然是屁民。
除了参考书外,包裹里还有一封信,这封信是叶子军亲笔所写。信的开头,叶子军只用几句话鼓励了叶辉的不回家,又说了国家可能要恢复高考,让叶辉早早准备着,接下来谈到的问题可以算得上是一篇论文了。
工作非常忙的叶子军怎么会在一封家信浪费这么多的时间、笔墨?因为他认为有必要。这个必要是,他从叶辉写给家的信里看到了叶辉思想认识中的一个误区,或者说是错误,而改变一个人的思想,可是件极难的事情。
叶辉思想认识中又有什么样的错误呢?其实这错误在富贵人家的子弟中常见。
世界是物质的,人的第一属性自然是物质性。不管什么家庭出身的孩子,在衡量自己和他人关系的时候,第一考虑的就是物质。生在富裕人家的孩子因为要什么有什么——相比周围其他人家——所以慢慢就有了优越感。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叶辉也一样。
在城里就很有优越感的叶辉到了农村会怎样?更有优越感。
叶辉的这个思想意识,在城里的时候,叶子军没有看出来,等叶辉下了乡后,从他给家里写得信中,叶子军看了出来。在叶辉写给家里的信里,有很多诸如“我、他们……”这样和人民群众割裂的词语。
把自己看得比别人高,有什么坏处吗?叶子军的长篇论文里给出了答案。
叶子军在信里历数了中国各封建王朝的兴衰,以及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的功过得失,总结为一句话,就是古之成大事者,必定心怀天下。那意思是,你小子一丝功劳没立,就敢看不起别人,而且还是帮着共产党夺得天下的农民兄弟。
这是从大的方面说,从小的方面,叶子军还回忆了自己战场上的亲身经历。总结起来的意思是,英雄再伟大,亲人再亲,离得远了就没用;身边的人再渺小,你也应该善待,否则这些人会塌你的台,关键时候,甚至还会要了你的命。
这是叶子军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珍贵教训,他当然得告诉他的儿子。
年轻人都会有一个当英雄的梦想,叶辉也有。可是他没想到当英雄的第一条就是要看得起人,看得起人,才能走到天下人为我所用的地步,只有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才算得上是个英雄。可是自己呢,看了父亲的信后,叶辉惭愧得要死。
叶子军的信让叶辉不再乱了,他把杨荔从大脑里踢出去,开始看那套参考书。要想当个英雄,不仅要看得起人,首先先得离开这个鬼地方。想想老一辈的革命家里,除了毛主席外,又有哪个年轻时候没出过国?可是自己呢?却还在这个鬼地方蹉跎岁月。
过大年那天,叶辉刚起床,刘顶峰就跑进了他住的窑洞,“今天不学习了吧!大学生。”
“大学生!我怎么就成了大学生?”叶辉说。
“将来你一定是。”
叶辉还要和刘顶峰分辨几句,刘顶峰不耐烦了,说:“走,到我家过年去。”
“这么早?等一下……”
“你走不走吧!不走我就叫我爸了,他说绑也要把你绑回去。”
叶辉还没说什么呢,就被刘顶峰拽出了窑洞。在去刘顶峰家的路上,叶辉看到每户人家的大门、院墙都贴上了红红的对联,真是一派喜庆气氛。
中午张金凤做了一桌菜,以猪肉和鸡肉为主,李老大还摆上了两瓶白酒。饭菜齐全后,刘老大一家人加上叶辉一个外人就围在一起吃饭。
第一次在别人家过年,叶辉总觉得不得劲,有些拘谨。叶辉越拘谨,刘老大一家就越觉得别扭,刘老大看着不舒服,就强行灌了叶辉两杯白酒。两杯酒下肚,叶辉的脑袋一热,就放开手脚大吃起来。看见叶辉没拿自己当外人,刘老大一家人不别扭了,都和叶辉碰杯喝酒。
等叶辉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刘顶峰也快不行了,他搂了叶辉的脖子说话,说兄弟,几个知青里,我最佩服你之类的知心话,还说要和叶辉做兄弟,叶辉看什么都晃,嘴里说好、好,我们是好兄弟,永远做好兄弟。
除夕夜,喝醉了叶辉在刘老大家睡了一夜。
初一早上,叶辉回到自己住的窑洞没多久,一个梳着两根粗黑小辫,非常漂亮的小姑娘就闯了进来。小姑娘名叫张月影,是张发财最小的孙女。
“我爷爷叫你去家里吃饭。”张月影进门就说。
“你爷爷是谁呀?”叶辉故意问。
“你连我爷爷都不知道,瞎说。”
“我真不知道。”
“你知道!”张月影叫了起来。
“不知道。”
两个一个说知道,一个说不知道,纠缠了五六句,张月影烦了,撅着嘴说:“管你知道不知道,跟我走就是了。”说着上去就拉。
叶辉说,你放手,我等一下再去,可张月影就是不放手,说:“你现在就得去,我可没时间等你,有人还等着我玩呢。”就这样,张月影经过死缠烂打,硬是把叶辉给拉了去。
因为张爱麦娶了老婆,有了家,所以张发财一大家子人非常高兴。叶辉见看什么都朦胧的于求仙皮肤不那么粗糙了,而且还是一脸的幸福,感触颇深,哦,女人总得有个家呀,不过张爱麦还那样,低了头不大说话。
在张发财家叶辉也喝了酒,不过没有喝多。初二叶辉去了杨秀青家。
孤山村的社员平时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吵大闹,可也有很朴实的时候,他们觉得叶辉一个人留在这里过年可怜,就都请叶辉去家里吃饭。张爱麻、刘成利还有其他社员(包括王嘻)都请过叶辉,叶辉去了张爱麻和刘成利家,其他社员能推脱的就推脱了。
两个生产队队长都请叶辉去家里吃过饭,叶辉觉的杨秀山也会请他的,但是一直等到过了正月十五,杨秀山都没请他。叶辉私下里猜测,可能是因为杨荔,杨秀山怕人说闲话,所以就没请他去。
其实叶辉猜错了,怕说闲话的是刘四梅。刘四梅是个目不识丁的文盲,这个文盲还很封建,很信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
当杨秀山说:“刘成利和张爱麻都请那个叫叶辉的知青去家里吃饭……”话没说完,刘四梅就打断了他:“你拿些熟食给他就行了。”
“打发要饭的才给熟食呢。”一旁的杨荔非常气愤地插话。
“我又没把他当要饭的,只是请他来咱们家吃饭不合适。”刘四梅说。
“怎么就不合适了?”其实杨荔这是在装糊涂。
“有你呀!”
“有我怎么啦?”
“有你——没什么。”杨荔早已春心雷动了,可刘四梅还天真地以为杨荔不懂一点人事。
“没什么!没什么干吗拿我说事?”杨荔气愤升级。
“你妈说得对,就不请了。”杨秀山想息事宁人。
“管你们请不请,我是说你们别拿我说事。”杨荔气愤地骂了一句,然后摔门去了隔壁她奶奶家。
自从杨荔去了杨柳渠,每年就很少回来,所以一回来,杨秀山夫妇就想着法地对杨荔好,从不会拗着杨荔。可是这次,莫名其妙地就让杨荔生气了。这队不解女儿情怀的夫妇误解了杨荔,半个正月都在想着法地讨好杨荔,可是也不大见效。
40、天上不会有掉馅饼的好事
经过一个正月的复习,叶辉把那套参考书看了个滚瓜烂熟。他自己觉得,要是高考出题,只要在这套参考书涉及到的范围内,他至少有九成把握能考上。
到了农历二月,汪贵明、祁晓丽和徐巧丽从煤城回来了。走时三人高高兴兴,好像是夏天早晨的向日葵,马上要在阳光里招展了;回来时三人则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像极了秋天的茄子,蔫不拉几。
汪贵明见到叶辉的第一句话是:“四人帮都下台好久了,想不到我还得回到这地方种地。”
叶辉说:“你急什么?什么事情总得有个过程吧。”
“过程,过程,这过程他娘的也太漫长了。”汪贵明怨气冲天。
叶辉不想搭理汪贵明这样的抱怨,转而问汪贵明在家里怎么过的年,汪贵明说:“还是那球样。”
四个人聚到一起吃饭的时候,汪贵明这才想起问叶辉一个人怎么过的年,孤单不孤单。叶辉直接把他的参考书拿出来给大家看,说:“我在这里学习!我看你们三个也应该看看这套书。”
汪贵明和祁晓丽看了一眼书皮,都皱了眉头说:“哪有那心情!”
“说不定要恢复高考呢。”叶辉善意提醒。
“恢复高考!恢复高考也得先让我们回城吧!”汪贵明觉得这世界对他太不公了,所以应该先对他做个补偿。
“就是,让我们回城,复习一段时间再恢复高考。”祁晓丽补充。
这两人真是一丘之貉,叶辉心说。
徐巧丽翻了下书说:“我们哪有时间看书呀!”接着三个人又问叶辉过年的时候都吃什么了。叶辉说自己去刘老大家过的年,又说了去张发财、杨秀青、刘成利这些人家吃饭的事情。
徐巧丽听了说:“刘老大一家真是好人。”
祁晓丽狐疑地看叶辉,忍不住问:“你就去了这几家?”
叶辉说:“对呀!已经很多了,还要去谁家?”
汪贵明促狭一笑:“人家是想知道你见那个杨荔没?”
叶辉对这样的问题,只能一笑了之。
汪贵明、祁晓丽、徐巧丽三人回来没几天,春种就开始了。四个知青和去年一样,依旧属于第二生产队,管理他们仍然是刘顶峰。
春种过后,四名知青可就经历了农民的整个生产活动:春种、夏锄、秋收,可以说对怎么做一个农民有了一个大体上的了解。
有一次张发财过来表扬了叶辉,说叶辉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农民了。张发财离开后,汪贵明惆怅地对叶辉说:“没想到我们竟然是真的农民了!”叶辉则说:“现在,我们俩只要在有田地的地方,就都饿不死了。”
这一次的回来,大家在行为上都有了新的变化。
祁晓丽又上杆着追叶辉了,希望叶辉能和她好成一个人,可叶辉对她依旧如去年那个样子,能照顾她的就照顾,不能照顾的也就不管。祁晓丽不能随心所愿,时间一长就又开始了对叶辉冷嘲热讽,这让叶辉心里非常不好受。
叶辉的一个变化是,喜欢和社员们聊天了,有时还和社员们开开玩笑。其他三个人就不理解了,怎么叶辉会越来越像个农民了。叶辉把他父亲那一套理论化作了入乡随俗四个字,讲给三人听。三个人都没听讲去,因为他们拒绝听这样的理论。
徐巧丽又和去年刚来孤山村的时候一样了,闷声不响,埋头干活。与去年不同的是,去年爱耍宝的汪贵明还能让徐巧丽偶尔笑一下;今年不仅没了这种现象,而且因为去年冬天的事,这两人的关系再也没能和好如初。
把种子种到地里,接着就是锄地。锄地开始没几天,徐巧丽收到了家里的信,看完信后,徐巧丽蒙着被子就哭。第二天一早,双眼红肿的徐巧丽和刘顶峰请假,说是要去杨柳渠给家里打个电话,刘顶峰只能同意。
刘顶峰看着徐巧丽的背影,问叶辉几个:“她怎么啦?”
“她母亲的病严重了,满大街乱跑,她兄弟拉不回去!”祁晓丽说,“我怎么劝也劝不住,几乎哭了一整夜。”
“那你还不跟着去。”刘顶峰说汪贵明。
汪贵明扔下锄头,就跟着徐巧丽去了。
傍晚的时候,徐巧丽和汪贵明从杨柳渠回来了。叶辉在地里看见,两个人离得很远,一前一后回得村。
晚上回来,叶辉和祁晓丽都去关心徐巧丽,问她母亲究竟怎样,徐巧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没事,谢谢你们关心。”俩人再问什么,徐巧丽就不愿多说了。
叶辉回到东面的窑洞,见汪贵明一脸的颓丧,躺在炕上看了他不动。
“你们去公社就打了个电话?”徐巧丽不愿多说,叶辉只能从汪贵明这里打听情况。
汪贵明嗯了一句,然后又说,“她去公社了。”
“去公社做啥?”叶辉问。
“不知道,人家不让我跟着,还把我一顿臭骂。”两个人都知道徐巧丽进公社找谁去了,也都知道那个人不是个东西,可是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保持沉默。
过了一会儿,汪贵明突然说:“徐巧丽明天要回去了,杨支书已经给开了介绍信。”
对于这个消息,叶辉没有惊讶,刚才他已经看到徐巧丽在收拾东西了,再一个,在这种情况下,徐巧丽只能回去。
叶辉和汪贵明又沉默了好久,最后叶辉说:“你明天送送她!”
“送哪里?丰城还是煤城?要是能送到煤城就好了,可是我没有路费。”汪贵明眼珠子直转,这一转,那算盘可就打得多了。叶辉虽然看见了这一幕,可因为心情不好也就没有多想。
“我有。”叶辉把他身上的300多元全部拿了出来。这300多元包括过年时,他父亲给他寄来的二百元,加上队里年底分红发的钱。
汪贵明看见叶辉拿出这么多钱,马上坐起身来,“你怎么有这么多钱?这么多钱够一个人在家里生活多半年的了。”
“这你别管!”叶辉说,“除了路费,你把这些钱都给了徐巧丽,让她别再来了,在家里照顾好她母亲外,还不要忘了学习,国家真的有可能恢复高考。其它的,等到了年底我们回去再说。”
叶辉把钱给汪贵明,汪贵明稍一迟疑,就接了过去。
因为去年叶辉给徐巧丽钱,徐巧丽没有要,所以今年他就把钱给到了汪贵明的手里,让汪贵明给徐巧丽。
无论谁处于叶辉那个位置,都可能会这样做,这可以说是一件极小的事情,可叶辉就为了这么一件极小的事,懊悔了一辈子。后来他每听到一次徐巧丽的不幸遭遇,都要喝好几杯白酒,连着抽好几根烟,半夜睡不着,就用拳头猛捶自己的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