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稿,寻出版)《闺密,我的亲我的泪》

  谢谢朋友们鼓励!昨日有事,继续更新。
  想不到,子嫣的环境比她电话中更糟。
  旧式的教师宿舍楼色彩黯淡,客厅进去便是卧室,简单得不像话。家具全是旧的,那套布艺沙发是上任屋主的纪念品,广耀怀疑它有十岁了;窗户对着学校的运动场,草坪和跑道倒还似模似样,然而篮球场却就在窗下,那只是一片黄沙地搭着的几个篮球架,风一过便沙尘飞扬,室内人就成了流沙河里的沙和尚。
  子嫣瘦了许多,穿着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一双清凌凌的杏儿眼显得更大更亮。她用一只电磁炉给广耀炒河粉,炒好又去洗芒果和杨桃。
  “累了吧,尝尝这边的水果,”她用只做成叶子的玻璃果盆盛着岭南鲜果走过来:“为了欢迎你,我专门买了这只盆,这些水果。”
  广耀无比酸楚地承认,款款走来的徐子嫣真像一幅画,捧着水果的姿式使得她有种淑女般的温婉,一时他的委曲和愤怒被这心诚意笃的姿态淡化了些。她将那些可当油画摹本的盆和果放在他面前,这些美丽生动的水果衬出这屋的简陋,却也衬出了屋主青春的光彩。
  要是苏荻在,一定喜欢这种将庸常生活化为诗意的艺术,可广耀是个务实的人,看了只觉得凄清,勉强一笑,说:“你的花样真多。”
  “水果的美要用相应的器具来盛,才能显得出来,你知道贾探春给贾宝玉送荔枝用什么盛?缠丝白玛璃碟子。”她东拉西扯,极力延缓那个致命问题的到来。
  河粉太烫,刚端起碗又放下;芒果太酸,只咬了一口……广耀明白问题出在他身上,他就是食龙肉也味同嚼蜡,忍不住直奔主题:“徐子嫣,你真的要离开学校,一个人闯世界?你一定要分手?”
  这话由他当面说出来,她胸口犹如中了一拳,羞愧得抬不起头来,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再也抑制不住满腔的失望,怪叫起来,“你变心了,你,你这个贱人!”他一生从来没有叫得那么凄厉,像看见了无常鬼似的,“你这不讲信用的小婊子,是什么迷住了你的心窍?”
  “不要恶语伤人”,她的眼睛黝黑闪亮,脸蛋似罩层阴霾,颤声道:“是你先找的我,你安排了一切,干吗乱骂人,像是我抛弃了你?”
  “别以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没有我,就凭你这种素质,出去乱闯的唯一出路是沉沦,”他恼怒之余,依然不忘居高临下地教训她,冷笑一声,说:“哦我差点忘了,滨海是著名的‘性都’,女人的机会多得很。”
  她不相信她的耳朵!脉膊几乎停止跳了动。
  太荒谬了,就因为她要分手,他竟用这样委琐的话损她……难道她一直以来,根本没弄清恋人的真面目?
  “别侮辱人”,她轻蔑地说,“我会活出个样子给你瞧!”
  他绝望了,由头至尾,他只扮了一个垫脚石的角色,恨不得扑过去搧她一记耳光,可他仍是控制了自己:“你这种行为叫做过河拆桥,……天啊,你叫我怎么回家乡,怎么面对父母亲戚邻居?”
  “再带一个城里姑娘回家,你们村的人只会更佩服你。何况你也没有白投资,我付出了女人最宝贵的东西。”
  她知道他们那里的人都把面子看得极重,面子问题替他解决了,也许尚可商量。
  他明白势难挽回,不由呼吸急促,鼻翼翕动,狠狠地瞪住她;她知道这个关头不能示弱,亦回瞪他。
  两人似成了两只竖起毛、弓起背的兽,随时跃起撕咬。
  什么涵养风度都不讲了,他先发制人,嚷道,“徐子嫣,你让我丢尽脸面,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她哭了,盘在头顶的头发不知几时松下一大绺,乌糟糟地掩住半边面,虽然形像狼狈,嘴角却依然倔强,说:“我即使死在你跟前,也要分手,也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就一起死吧! 厨房里有现成的菜刀”,他黑着脸,丝毫不为她的眼泪所动,强硬地说,“是我费尽心力把你弄到这边的,现在这间屋就是我的家了,你休想把我赶走。”
  说完走进卧室,往床上一倒,双目一闭,表示话已说尽,这事再无商量可能。
  徐子嫣立即感到厨房里那把切菜刀刃上的寒光,全身汗毛轰然炸开!眼下她不能骂他,又不能拉他,一种在荒谬梦境中才有的焦灼攫住了她。
  她觉得这种场景只能在某种荒谬的梦境才会有:这座灰暗的旧楼,窗外不时闪过的男人的女人的脸,空气中饭菜的香味,厨房里闪着寒光的切菜刀,还有那赖着不走的随时会爆发的男人。
  她发着抖,抄起手袋,逃进茫茫夜色。
  徐子嫣似一只无主孤魂,晃晃悠悠地飘在学校操场上,时而缓缓踱步,时而坐水泥凳上沉思。
  微风低呤着吹过树梢,似乎是来自另一个神秘世界的生灵在活动。啊,那颗定时炸弹是要一直安在她身边了,最糟的是她的职业是教书育人,那厮真要撕破脸大闹,她还有何颜面站在讲台上?
  她越想越怕。
  从操场看过去,自己那间宿舍灯光一直未熄,然而在她眼里无异于一间凶宅,那弥漫在夜色中的阴森与孤寂压迫着她的神经。
  夜色越来越深,她腿已走酸,呵欠一个连一个,她知道呆在这里不是办法,然而宿舍她打死也不敢回去,哪儿能找到一角平安的地方,哪儿能找到一个聪明且可以分担的人,帮她将眼前这片黑暗闯过去呢?
  @mygooding 2015-04-06 10:50:12
  传送门传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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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出的主意!可惜咱不是穿越奇幻风的,生活中没有奇迹*****
  @萱哥在生气 2015-04-06 16:06:03
  首先作为一个马上要待产的孕妈感觉罪过罪过。熬夜从昨晚带着肚里宝宝看到现在终于追完了。楼主加油,别的错不敢挑,错别字倒是可以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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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偶有错别字,请原谅!母子安好!
  七
  苏荻她们公司的保安是两个年轻人,一个高一个矮,高的是山东人,矮的是四川人,见“小徐老师”这个时间来访,互相挤眼弄眼,笑得好不暧昧:“找苏小姐?啊,哈,你真会挑时候。”
  这是个星月无光的夜晚,熄灯后的厂区、办公区和宿舍区统统没入一片黑暗之中,唯有几盏渴睡的路灯仍没精打彩地值着班,给踽踽独行的她照亮。子嫣心知她的样子既狼狈又失礼,可是她已经走投无路。
  她沿着黑暗的楼梯拾级而上,走过那一扇扇紧闭的房门,小心翼翼地敲响了苏荻的门。
  好一会,里屋传来苏荻睡意朦胧兼愤怒的声音:“谁呀!?”
  “是我,徐子嫣。”
  “怎么回事,这么晚?”
  "我想在你这里住一晚。”她狼狈地说:“我要分手,张广耀不同意,跑到我那里大吵大闹,赖着不走,我只好来这里。”
  静默片刻,厅中的灯亮了,俄而房门敞开,苏荻头发乱得像个鸡窝,披着件晨褛走了出来。
  "进来吧,"她面有不愉,可还是保持克制:"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地球的末日到了?”
  子嫣往沙发上一倒,正打算一股脑地倒出种种烦恼,忽见紧紧关闭的卧室门前,多了双男人的皮鞋,遂尴尬地问:"你……有客人?
  "你见过的,上次的‘罗密欧’",苏荻顺着子嫣的眼神一溜,知道抵赖无用,索性承认,说:"太晚了,我就不给你引见了。你先喝口茶,拣重要的说。"
  对于朋友的窘境,这妞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模样。
  子嫣最恨她这样子。
  然则隔墙有耳,她虽有一肚子的话要倾诉,可只能捡最重要的讲:
  "他用下流话骂我,还说要跟我同归于尽,现在他睡在我床上不走了,我怕极了,就来找你了。"
  苏荻双手抱臂,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没用的家伙!这你就吓得落荒而逃啦?”
  “张广耀现在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有什么办法?我不会骂人,打又打不过他,而且隔墙有耳,何况这事……本来就是我的错。”她潸然泪下,泪珠成串地落到衣襟上。
  苏荻从纸巾筒里扯下一截纸巾,扔给她拭泪,边给她斟出热茶边不客气地说:"你的错是太糊涂太软弱!”
  子嫣吸着鼻子说:"不软弱不让步又怎样?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公然说厨房里有的是刀!啊,苏荻,这个人现在自尊受了伤,我如果再去刺激他,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原想到这里抱住苏荻痛哭一场的,可是现在她却有种坐不住的感觉,是因为门后藏了个重要的第三者吗?
  她觉得自己的处境尴尬之极。
  苏荻双手叉腰,冷笑着说:"现在什么年代?即使结婚还可以离婚呢,谁有权利要别人守着他一辈子?张广耀这叫私闯民宅,威胁他人生命安全,他敢撒野我们就敢去告他,现在是法治社会,谁怕谁呢?"
  子嫣似醐醍贯顶,兼之几口热腾腾的普洱茶下肚,似觉一股热气从丹田传到四肢百骸,心中的惶恐忧郁委曲渐渐淡去。
  眼泪在不知不觉中收住了。
  苏荻从卧室取来枕头和毛巾被,边给子嫣收拾厅中的沙发当床,边劝慰着:"这种时候更要保持理智,沉着应对……”忽然不知触动哪根筋,愤愤然诅骂起来,“他妈的我就不明白,像我们这样的现代女性,要文凭有文凭,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为什么就不能遇到一个比较登对的,能够带出去的……"
  子嫣奇怪她的情绪变化之大,朝卧室里努努嘴:“咦,你那位‘罗密欧’……”
  她不想多说:“晚安!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
  安顿好客人,苏便闪进卧室,关上了门。
  两个女孩如今隔着一道门,可门里门外完全是两个世界。里头温暖如春,外头却是愁云惨雾,淫雨霏霏。
  子嫣突有所悟:
  难怪那么多女生都愿当坏女孩呢?当你坏到将父母唠叨世俗规范都踩在脚下时,你也就赢得了自由。
  也许她的问题,是她总想寻找某种这世间已然绝迹的东西。
  子嫣和衣倒在沙发床上,庆幸着上帝还给她留有一角安身之地,很快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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