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见报给徐子嫣注入了莫大的勇气和希翼,她挺起胸,咬着牙,下定了决心:
她要趁着这股劲儿,赶紧去跟周大雄说那句关键的话。
她乘电梯来到十六楼,这里是公司高层的办公区,大理石地板锃亮,每间办公室里面都有衣冠楚楚的男女在忙碌,走廊外面却是一片静谧。
走近周大雄办公室时,她却听到朗朗的笑声,原来他正同几位客户谈话,客人大都衬衫熨贴皮鞋锃亮,他却是日常的T恤衫配牛仔裤,尽管衣着随便,但他似乎才是这群人的主角。见她在门口探头探脑,不由咧嘴一笑:
“徐子嫣!”
他向那群人交代了几句,便走了出来,将她领到走廊一角的聊天吧。这里有两张玻璃茶几,四边围着果绿色的布艺沙发,阳光透过茶色玻璃幕墙照进来,照得沙发旁那一盆盆高大的橡皮树、龟背竹、发财树绿意葱笼。
作为聊天吧,这随意隔出的一角显然太亮了些,然则这生机勃勃的空间更衬出子嫣青春的光彩,她那艳丽的玫红色粗呢直筒裙非但不显俗艳,反衬得主人似一朵含露乍开的红花。
“子嫣,你的新裙子好漂亮!”
“……”她欲言又止。
他为女郎郑重其事的面容弄糊涂了,笑道:“我在晚报上看到你的文章了,写得真棒!”
“谢谢!”
“我要谢你来看我”,他脸上溢起快乐的光彩,热情地说:“你先回苏荻宿舍坐一下,等我打发了这几个客户就来跟你说话,对了,晚上我请你和苏荻吃饭,听说富盈酒店新搞了种日式铁板烧。”
“不用了,”她脸蛋微红,将头低下,“大雄,你看,能不能……让我再见一次……杨晓斌。”
他的笑容魔术般地消失了,嚷道:“真他妈活见鬼!除了谈杨晓斌,你就没别的事找我了吗?”
他一下站起身,气鼓鼓地站在玻璃墙前,眺望着天上的云朵。
她和他都没意识到,两人的面颊都涨红了。
“大雄,你别骂人嘛。”
“骂人?我真想诅咒你!”
他顿一顿,终于扭转头,干巴巴地说:“好,我会约他明天晚上七点半到我这里打牌,你可以到我宿舍见他。”
她全身的力气似已用尽,吁了一口长气。
他深深地注视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子嫣,我知道你相信一见倾心,相信事在人为,可是,你真的相信破镜可以重圆,泼出去的水可以重新收回?”
“……”
“好罢,你一定要见杨晓斌,我答应你。徐子嫣,你给我好好听着:只要我明晚在我的宿舍里看到你,从此我们就是陌路人,我不再管你的任何事,懂了么?”
她被他言辞中的强烈情绪感染,又为他眼中的异样光芒所摄,心里不知怎地慌乱起来
这周大雄尽管有些玩世不恭,可他确是一个敢想敢干的能人,成熟豁达的样子,对什么事都付之一笑,——像这种男人是可以托附终身的。
要是看到广告上到处是西装革履打扮得半男不女的靓女,就说今天已到了“伊”时代,女人天下,那是外强中干女光棍的自吹自擂。以子嫣毕业后的所见所闻,以及母亲昔日的教诲,她明白女人后半身的生活质量,大部分由所嫁的男人决定。
妾本丝萝,愿托乔木。
她没苏荻那份游戏人间的洒脱,她不能同时被两个“潜力股”抛弃。
面对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她垂下眼帘,无言以对。
她哪里还敢去找苏荻谈天说地?这副心神不宁的熊样肯定会被眼尖的老友看出破绽,那时她如何讲得清呢?于是她自己也不知向大雄嘟哝了什么,便慌慌张张地逃回了高田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