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连载《半罪青春》:那些年,我在江湖洗过脚……(完整版)

  卫林在沙发上欠了欠身,朝门外嚷了一句:“慢走啊嫂子!”
  毛仔送走文娟回到了房间,他朝着卫林的脑袋猛推一把:“胡鸡*巴乱叫什么!”
  卫林幸灾乐祸的一咧嘴,嬉笑道:“可人家爱听啊!咋啦!”
  毛仔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不在底下忙活,又跑上来干吗?”
  卫林晃了晃手里的电话:“俺小爷来电话了,他们九点左右过来,楼下我已经溜达过了,闲着也是闲着,上来蹭口茶水喝喝。”
  毛仔从茶几下拿出茶叶递了过去:“自己去泡。”
  卫林起身沏好了茶,俩人刚品了几口,大成和骆驼进来了。大成一进门就嚷嚷:“赶紧换壶新的,没见领导来了嘛!”
  毛仔笑骂道:“真特么有个狗屎运,那是卫林刚泡好的!”
  卫林从茶几下拿出两个茶碗,给俩人倒上茶水:“来!两位哥哥,尝尝!”
  骆驼拿起一碗小抿了一口,叹着气说道:“你说你们喝茶,还能品出个味儿来!我特么在老板屋里天天喝,到现在也喝不出个好歹!”
  “那是你用错茶具喽!”毛仔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别用茶杯、茶碗儿,下回换个瓢试试,估计你就喝出味儿了。”
  骆驼瞪了毛仔一眼,气呼呼的嚷道:“我说毛仔,你只要看见我,不挤兑挤兑我就难受是吧?!”
  大成哈哈大笑,他上前劝慰道:“得了吧骆驼,知足吧,他刚才让你用‘瓢’喝,那就算积口德了,他没让你用‘槽’喝,那就不错了!”
  毛仔听完一指大成:“知我者,就特么你了!”说完,俩人还很郑重地一击掌。
  几个人正喝着茶,胡立光给卫林来了电话,说他死活找不到路了,在电话里说了他现在的位置,让卫林去接一接他。卫林挂上了电话,从毛仔那里取了车钥匙就下了楼,毛仔和大成、骆驼也跟着来到了一楼。
  卫林走了也就五分钟的时间就回来了,一辆乳白色的丰田巡洋舰紧跟着他的车进了停车场,毛仔他们三个赶忙迎了上去。丰田车的车门一开,胡立光从副驾驶上跳了出来,一下车就扯着大嗓门喊开了:“我次奥!真特么成了老汉进城了!俺们几个围着这里转了好几圈,愣是没看见这么大的招牌!”
  大成他们三个上前亲热的打了招呼:“光哥!”
  胡立光拉过开车的那人,对他们作了介绍:“这是俺家老五,上回你们没见着。”说完对那个老五说道:“这是咱市里的兄弟,大成和毛仔。”胡立光看着骆驼愣了一下:“这位兄弟是……?”
  大成忙介绍道:“都是自己兄弟,光哥,您叫他骆驼行了。”说话的功夫,又有几个人下了车,毛仔一看有两个认识,是胡立光的把兄弟老三和老四,上回见过的,于是上前逐一打了招呼。
  见后面再没有外人,毛仔有些惊讶的问道:“光哥,怎么?辛老板没来?”
  胡立光大咧咧的说道:“他呀,和我们家老二陪大官儿洗脚去了,俺们几个不爱去,这不,来看俺兄弟来了!”说着话,众人就朝“盛世”的大厅走去。胡立光半路上回头看了看,问道:“哎?卫东那小子呢?”
  卫林赶忙解释道:“小爷!我哥他们码头上就晚上最忙,他说晚一点过来。”
  胡立光在“哦”了一声之后,表现出了很大度的理解:“有正事让他忙正事,过不过来无所谓!咱爷们儿见面的机会,有的是!”
  众人簇拥着胡立光等人进了大门,毛仔很客气的询问胡立光有没有特别爱好的“节目”。胡立光说自己五音不全,不爱唱歌,于是大伙儿就拥进了酒吧。
  此时是夜间不到十点的光景,酒吧里基本已经满了,好在下午卫林跟值班经理打了招呼,留下了最大的包厢。一行人进了包厢坐下,胡立光嫌太吵了,让卫林关上了隔音的玻璃门。
  胡立光站在玻璃墙边看着外面的景象,感慨道:“我次奥!到底是人家大城市!瞧人家这买卖!毛仔,管理有方啊!啊?”
  毛仔赶忙接话道:“光哥,这都是卫林的功劳,这里平时都是他管理的。”
  胡立光又指着舞池叫唤道:“快看快看!你们几个快过来瞅瞅,那几个小娘们儿,瞧那裙子嘿,跟特么跟没穿似的,都特么快漏腚了!”他又瞪着眼看了一会儿,惊叹道:“我次奥!这小腰扭得,真特么又骚又野!我特么都不好意思看了!”说完,他夸张的捂着脸往沙发这边走来,视线受阻,他却和送酒的服务员撞了个满怀,惹得大伙儿一阵哄笑。
  卫林凑到胡立光身边嬉笑着说:“咋了小爷?春心大动了?要不要晚上给你安排个临时小奶奶啊?”
  胡立光虎着脸正色道:“小子,咱是姓胡,不假!可什么话不能胡说,什么事儿不能胡来!出门的时候你小奶奶有交代:少晒太阳,别中了暑;少喝点酒,别中了毒;少招姑娘,别中了镖;少惹是非,别中了枪;我特么都拿本记着呢!”胡立光煞有其事的一番话惹得在场的人都大笑不止。
  大成笑着对胡立光说:“光哥,这不是新版的《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吗?!”
  胡立光也笑了:“这必须的!人家守在家里,老人孩子给你伺候着,咱在外面让人家少操点心,还不是应该的嘛!”他的这句话,让毛仔对这个外表粗犷的汉子又有了新的认识。胡立光说完,端起了眼前的酒杯:“这其他几条都中,就是这酒嘛,见了兄弟不能不喝吧?来!干上一杯!”
  其他人也都举起酒杯纷纷响应,一口饮下……
  几杯酒下肚,胡立光放下了酒杯,还在意犹未尽的砸吧着嘴,他感慨道:“还是这么喝酒痛快啊!刚才陪着那些大官儿吃饭,那酒杯,也就特么比挖耳勺大点儿,没憋屈死我!想发几句牢骚吧,守着那么多的大官儿,还特么不敢言语!”胡立光的几句牢骚,惹得大家又是一通笑。
  毛仔问道:“光哥,在莱县很少去酒吧吗?”
  一听“酒吧”两个字,胡立光和他带的兄弟们笑了起来。这笑……也忒莫名其妙了吧!再说了,这“酒吧”有什么好笑的?毛仔侧头看了看大成,发现自己的几个兄弟也都是一头的雾水。

  胡立光止住笑,对大伙儿说道:“这个酒吧呀,我给大家说说我们莱县的酒吧,都不许笑啊!就当我讲个故事给你们听听。”说着,他便一本正经的讲了起来……
  两年前,一个南方商人看中了莱县的发展前景,投资在莱县建了一个档次很高的豪华酒吧。酒吧在那年夏天建好后,在当地形成了不小的轰动!
  主席曾经说过:莱县,是祖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当然,莱县人民也是祖国人民很重要的组成部分!故此,一个国人的传统美德在此时得到了良好的体现:围观!成群结队的莱县人民涌去酒吧,看热闹。
  进了酒吧,莱县人民惊喜的发现:这酒吧……还真特么是个好地方!有空调,冬暖夏凉气候宜人,还可以看大姑娘跳大腿舞(有两个劲爆的小妞在高台上领舞)。不过,这天底下就没有完美的事儿,此处的美中不足是……这里有那么多松软的沙发和座椅,却不是随便就能坐的!坐了人家的座儿,就得买人家的东西!并且最让他们费解的是:即使不买东西,也要给钱(卡座设了最低消费)!
  可这点儿小困难,难不住勤劳善良、朴实智慧的莱县人民!
  第二天,大伙儿就自发的组织了起来,他们带着各种材质的水杯、水缸、水壶,扛着各种款式的马扎儿、小板凳,如潮水般的赶去酒吧捧场!惬意啊,看着大腿舞,享受着空调,品茶聊天儿……还有比这更美好的生活吗?还有比这里更安逸的避暑胜地吗?这让不少有觉悟的莱县人民,徒然的体会到了社会主义的优越性,甚至有一部分人很感恩的觉得:他们已经过上了共产主义的生活!
  一时间,那座酒吧里人满为患,真可以算得上是:买卖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财源……呸!等等!咱别提财源的事儿行吗?开酒吧的那个南方老板,望着酒吧里的人山人海,他滴那个心呀,拔凉拔凉滴呀!为啥?别提了,开业三天了,老板查了查营业额,一分钱不多一分钱不少,整整……五元钱!那还是在开业的第一天卖出去的两包餐巾纸,还特么是小包的!
  从那一天开始,他们连包餐巾纸都没卖出去!因为朴实的莱县人民很智慧的发现:摆在桌子上的那些餐巾纸是免费的!故此,每天夜店打烊散场的时候,他们都会很自觉地将餐纸盒里的纸巾席卷一空!
  就在酒吧老板苦无对策,欲哭无泪之际,天无绝人之路啊!一个“巨大”的商机摆在了他的面前:当地一家小民营企业的老板,带着一笔“巨款”找上门儿来啦!
  那个货对酒吧老板一番推心置腹,很诚恳的提出了自己的理解和建议:
  作为娱乐行业,娱乐项目的精彩程度,是重中之重!不能千篇一律,不能太乏味,要贵在推陈出新,并且,要入乡随俗,迎合当地“消费者”的品味!眼下,老百姓接连看了三天的“光腚舞”,从某种角度上讲,已经产生了强烈的视觉疲劳!故此,他提议:自己可以拿出一笔钱,在酒吧里给乡亲们安排一场大戏!大戏就是……哦,就是有锣鼓有唢呐,吹吹打打很热闹的那种地方戏!
  面对这个既中肯又善意的合理化建议,酒吧老板是……含泪断然拒绝!
  短短几天的时间,彻夜失眠的酒吧老板苍老了许多!面对顾客盈门却又颗粒无收的局面,他有些不明白:《生意经》里说,“汇人气,方能聚财气”!可酒吧的人气如此旺盛,可咋就没财气呢?
  老板就是老板!老板就要有老板的思维,老板就要有老板的气魄!经过几天的冥思苦想,酒吧老板终于想明白了:酒吧对于莱县来说,绝对属于一种新潮事物!而每一种新事物的产生和出现,都要留给大众一个从陌生,到接受,到熟悉的过渡过程!可以说,他的这个想法,绝对没有错!但是在莱县,他又错了!
  就在老板鼓起勇气,准备展开一场“扭转莱县人民消费意识形态的持久战”的时候,一个场景的出现,让他直接崩溃了:那天傍晚,他亲眼目睹了几个老汉,竟然扛着凉席和枕头,谈笑风生、堂而皇之的走进了酒吧……
  当晚,酒吧老板在一场滂沱如雨的大泪之后,做出了一个英明而艰难的决定:关门!酒吧歇业!
  大家听胡立光绘声绘色的讲完,在场的所有人,全部笑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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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立光对毛仔说道:“不用你笑,明天我就组织我们老家人扛着铺盖卷来!”
  毛仔捂着肚子求饶道:“别!光哥!别的都好说,这事儿……您还是饶了我吧!”
  酒逢知己千杯少,大伙儿喝得正热闹,小峰和大勇也闻讯进来了,俩小子是特意来给老乡们敬酒的。胡立光借着酒兴,对两个小家伙说教了一番,最后鼓励道,:“在这里跟着你们毛哥安心好好干,家里有事儿,尽管说话!”
  小峰和大勇甚是感激,道谢之后,就各自出去忙活去了。
  酒过三巡,胡立光觉得这么喝酒没意思,非要找个人划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骆驼自告奋勇的冲了上去,毛仔和大成陪着胡立光的其他几个兄弟喝了起来。
  今晚最忙的就要数卫林了,满场来回的跑,一会儿去二楼查看营业情况,一会儿要去门外查查治安,时不时还要回来陪着大伙儿喝点儿……
  骆驼和胡立光的划拳拼酒,真可谓是棋逢对手!几个回合下来,互有输赢,两人都把彼此灌得面红耳赤,划拳也随之进行到了高潮阶段。
  在大伙儿的助威声中,骁勇的骆驼有如神助,竟然连胜了三局,胡立光则愿赌服输,很爽快的连干了两杯,可是在喝第三杯酒的时候……他明显有点儿不胜酒力了,艰难的喝进去之后,杯子里留下了一点儿。
  骆驼正胜在兴头儿上,他一眼就看到了被子里剩的酒,于是兴奋的叫嚣道:“杯子里是什么?好啊,敢耍赖?!我草尼玛的,喝干净啦!”
  这个倒霉的骆驼啊,平时就这口头语,可今天……非在这时候顺嘴嘟噜出来了。这“草尼玛”是能随便喊的吗?在滨城下面的几个县城里,那可是约等于刨祖坟的话啊,尤其是今天,骆驼又碰上了胡立光这么个大孝子!胡立光的脸色徒然一变,他把刚端起的杯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咔嚓!”酒杯应声破碎!胡立光两眼放狠,咬着牙问道:“你说什么?!”
  房间里的气氛“刷”的一下,直接从“火炉”转换到了“冰窖”模式,温度也随之降到了冰点……此时,胡立光身边的几个兄弟也都目露凶光,摸起了地上的酒瓶,缓缓地站起了身……
  骆驼心知捅了马蜂窝,傻在那里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了,大成眼见事情不好,他一脸漠然的环视着周围的环境,可他的手,已经不动声色的摸向了右腿的小腿肚。毛仔知道,这家伙只要穿长裤,那里都绑着一把军刺。
  肃杀!剑拔弩张!空气中似乎已经弥漫起了硝烟的味道,一场冲突难以避免的迫在眉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咣”的一声巨响,让满屋子的人都吃了一惊!大伙儿在惊恐之余,目光都随着那声巨响,移到了拍案而起的毛仔身上……
  原来,是毛仔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他呼地站起身,狰狞着一张脸,怒指着骆驼咆哮道:“你特么刚才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难道……毛仔要大义灭亲?望着还在冒着冷汗发懵的骆驼,毛仔继续咆哮道:“骆驼,我问问你!咱和光哥到底还是不是兄弟啦?!”
  骆驼本来就被吓得一身冷汗,又被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巨响搞了个魂飞魄散,此时面对毛仔的喝问,惊魂未定的骆驼木然的点着头:“是,是是……”
  毛仔接着吼道:“是兄弟?是兄弟还分什么你的我的!”接着,他撕着喉咙喊道:“你刚才那句口头语是怎么回事?你特么还把光哥当咱亲哥嘛!骆驼,你给我记住喽!就算是骂,你也应该骂‘草!咱!妈’!”然后,他一转头,笑着对胡立光问道:“光哥,您说呢?”
  胡立光好像还没有回过神儿来,他怔在那里愣了半天,突然,挠着光头仰天大笑了起来:“好好好!好你个毛仔!今天你特么算让我开了眼啦!佩服!哈哈哈哈……”
  见到胡立光如此这般的大笑,毛仔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偷眼四望,胡立光的几个兄弟也都互相对视了几眼,笑着放下了手里的酒瓶……房间里的气氛骤然缓和了下来。
  骆驼战战兢兢的端起酒杯:“光哥,刚才我……”
  胡立光笑着打断他:“算了算了!”说完,他对毛仔伸过酒杯:“来!毛仔!咱俩儿整一个!”
  “没问题啊!”毛仔卷着衣袖子站了起来,和颜悦色的恭维道:“来,光哥!今天我舍命陪君子!用你的话说,必须的!”毛仔和胡立光一碰杯,一口酒灌了进去。
  大成坐在那里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便也端起了酒杯,向胡立光的几个兄弟敬了酒……
  相亲相爱的推杯换盏,称兄道弟的对酒当歌,一通忙活,房间里的气氛总算是重新热烈了起来。如释重负啊!毛仔刚放下酒杯,就听见一旁的大成在招呼他:“哎,哎!”
  咋回事儿?毛仔顺着大成的眼神往包厢门口一瞅,不禁的一阵头皮发麻!哎呦小姑奶奶,她咋在这时候来了?包厢门口的玻璃门前,文娟正笑吟吟的看着他。毛仔冲到门前打开了门,叫苦道:“我的大小姐,这半夜三更的,你咋又回来了?”
  文娟白了他一眼,嗔怪道:“别人都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撒没撒谎!”她伸头瞅了瞅屋里的人,很委屈的嘟起了小嘴:“哼!平时让你陪我,你总是推三阻四,还说上班时间不能喝酒,这回可好,陪他们你就能喝酒。”
  毛仔搪塞道:“我这都是工作需要啊!”毛仔正想着如何赶快将文娟打发走,可是,来不及了!
  刚才还坐在毛仔身边的胡立光,此时举着个杯子走了过来,他眯着眼睛努力的辨认着:“这……这是……?”
  毛仔刚想给文娟做一下介绍,不料,胡立光竟脱口而出:“这是小娟儿吧?”
  文娟望着胡立光,吃惊的说道:“呀,大光哥?你怎么在这里呀?”
  这……他们两个人怎么会认识?毛仔还杵在那里愣神的工夫,胡立光已经拉着文娟的手,俩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那亲热劲儿,分明是老相识啊!
  不可思议吗?确实出乎毛仔的预料!他有点儿懵了,扭头朝大成看了过去,可大成也正一头雾水的看着他呢……
  胡立光牵着文娟的手,兴奋的寒暄道:“我下午还去你家看了老叔和婶子呢,这大晚上的又碰见你了!真是巧了,这是多大的缘分啊!你说这丫头现在长得……啧啧,都快赶上大明星了!”说着,他一指毛仔,问道:“怎嘛,你认识俺兄弟?”
  文娟看了看还愣在门口的毛仔,也没说话,只是害羞的点了点头。卫林趴在胡立光的耳朵边上,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胡立光一边听着,一边满脸的恍然大悟:“哦……哦……嗨!这不更是自己家里人了!”说完,他对着文娟竖起了大拇指:“行啊妹子,好眼力啊!”
  听到了胡立光的夸赞,文娟的脸竟然红了起来,这在毛仔的记忆里可是很少有的!文娟抬起头看了看周围,对胡立光腼腆的说道:“大光哥,我今天就是路过,顺便来看看他,没想到你也在这里。你们喝你们的,我还有事儿,那我就先走了。”
  胡立光转头看了看满屋子的老爷们儿,也觉得留下人家一个姑娘好像有些不对劲,于是起身招呼着大伙儿:“你们都坐着,接着喝!我和毛仔去送送我妹子!”说完,拉着毛仔就送文娟出了包厢。
  停车场里,文娟打开了车门,上车前还不忘叮嘱胡立光:“大光哥,你们别让毛仔喝太多酒,他酒量不行还傻乎乎的,你们可别灌他呀。”
  “什嘛?!他傻乎乎的?”胡立光哈哈大笑道:“得了吧我的妹子!你开什么玩笑?!就毛仔这智商,他不捉弄我就不错啦!好了,放心吧!路上小心点儿!”
  送走了文娟,胡立光搂着毛仔往回走,赞叹道:“行啊小子!我还真没瞧出来,你小子道行不浅哪!”
  毛仔脑子里还有一筐问号呢,他急急的问道:“光哥,您怎么会认识文娟啊?”
  “我认识她?我怎么能不认识她?”胡立光虎着脸说道:“小娟儿的亲哥,是我拜把子的三哥啊!”见毛仔没听懂,他又解释说:“不是下面喝酒的那个老三。”
  两个人说着话,就走进了“盛世”大厅,胡立光往周围瞅了瞅,说道:“下面太闹腾,咱哥俩儿在这里偷会儿清静!”
  确实,此时的毛仔也想清静清静,他还有好多问题没问明白呢!
  两个人在夜店前厅的沙发上落了座,毛仔又吩咐大厅的接待经理去倒些茶水过来,就对胡立光催促道:“光哥,您和那个三哥是咋回事儿啊?您接着说。”
  胡立光接过水杯,呷了一口,便开始了娓娓道来……
  十年前,胡立光在老家惹了事儿,“跑路”避难来了滨城,在这里,他得到了“鹏哥”付鹏程的庇护和照顾。也就是在那个时期,胡立光在付鹏程的引荐下,结识了付鹏程东北大连的兄弟徐云辉,和在西城事业刚起步的掌柜牟文彬,胡立光和几个人意趣相投、一见如故,于是便歃血为盟,结成了异性兄弟:老大是“鹏哥”付鹏程;老二是大连市现在的“扛把子”徐云辉;老三就是现在的“滨城掌柜”牟文彬,胡立光和牟文彬同岁,无奈生日小了几个月,所以排名老四!
  而咱们的文娟同学,就是“三哥”牟文彬的亲妹妹:牟文娟!据说,牟家老爷子在有了长女长子牟文梅和牟文彬之后,本不打算再要孩子,可是没想到,在儿子已经十几岁的时候,老婆又有了身孕。于是便有了这个全家都奉为至宝的“老丫头”!
  见毛仔听得迷迷糊糊,胡立光问道:“怎嘛?你不会连你大舅哥是谁都不知道吧?”
  毛仔木然地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光哥,我是真不知道啊!”那一刻,毛仔的脑子在飞快的转着:西城海边豪华的别墅;牟文梅在西城的服装城,文娟所说的服装店;文娟的高档跑车;丁力克对文娟的追求;牟文梅,牟文彬……牟文娟!毛仔一下子又想起了,牟文彬第一次见到自己时的神情,还有那句莫名其妙的“确实不错!”……
  毛仔早就听别人说过“掌柜的”有个老妹子!可自己怎么就那么糊涂啊?和文娟交往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她姓“牟”?!还有那么多的线索,自己怎么就愣是没往那方面想过呢?
  他晃了晃已经转的晕乎乎的脑袋,问道:“光哥,徐云辉……就是那个二哥,他老婆叫什么?”
  胡立光挠着光头,冥思苦想着应道:“二哥家嫂子……我想想……姓什么来着?就在嘴边上,咋就想不起来了!好像是叫……叫什么美玉?”又对上一个,不会错了,就是那个“大玉姐”!
  毛仔和胡立光正聊着,卫林从酒吧里跑出来了,他老远就招呼道:“一群人都找你俩呢,你俩儿可好,躲在这里聊上了!”
  三个人回到酒吧的时候,其他人还在酣战,而骆驼已经醉得人事不省了。大家重新落座又喝了一会儿,胡立光看着手表说道:“哎呦,不早了不早了,明天一大早还要去省城。对不住啦兄弟们,我看今天就这样儿吧,我们赶紧回去睡会儿!”
  “明天去省城?”大成乐呵呵的说道:“光哥,巧了!今天我们老大也去了省城,要不要我去个电话,明天你们在省城凑凑啊?”
  胡立光挠着光头思忖了一下,摆着手说道:“算了算了!我们这回是陪着辛老板去省城办件重要的事儿,还真不一定有时间!要说起来,我还真想和你们老大絮叨絮叨,可我们也不熟,就这么在省城见面太仓促,我看……还是以后找时间吧!”
  一行人熙熙攘攘的出了酒吧,卫林吩咐小峰和大勇搬出了一箱“芝华士”,直接送到了胡立光的车上,胡立光打着哈哈接受了:“我次奥,咱这有吃有喝临走还拿着,都特么快赶上鬼子扫荡啦!谢了兄弟!”
  大成笑着说道:“光哥,知道您爱喝,这是我和毛仔的一点儿心意,带着去省城喝!”
  毛仔目送胡立光的车子驶出了“盛世”的停车场,刚准备回酒吧,卫东的车进来了!卫东停稳了车,急三火四的跑了过来,问道:“这咋都在外面啊?俺小爷呢?”
  卫林笑着应道:“哥,你怎么这时候才来?小爷他们刚走,你进门的时候没看见他的车?”
  卫东朝大门口望了一眼,咧着嘴抱怨道:“这都叫什么事儿啊?紧赶慢赶的,还是没赶上!”
  大成笑着上前,一把搂住了卫东的脖子,取笑道:“怎么?见不着你小爷,就当不成孙子啦?他走他的,咱喝咱的呀!走!我陪着孙子喝两杯!”
  卫东笑骂着踹了大成一脚,大伙儿嘻嘻哈哈的又回了刚才的包厢,进门一看,骆驼竟然醒了酒,猫在沙发上端着酒杯,独自在里面又喝上了。毛仔哈哈一笑:“哎吆,骆驼,人家走了你来战斗力啦?”
  骆驼放下酒杯,叹着气说道:“我特么根本就没喝多,我那是装醉呢!”
  大成过来问道:“装醉?咋了你这是?”
  骆驼看了毛仔一眼,摇着头叹息道:“今儿晚上多亏了你,谢了毛仔!”接着,他又对大成说道:“我特么要再不装醉躺下,还不知道能惹出什么事儿来呢!”
  望着颓废的骆驼,几个人哈哈大笑,大成上前讥讽道:“哎呀,咱家骆驼是越活越明白了!”说完,大成一把搂住毛仔,夸赞道:“不过毛仔,今天晚上你那句话赶的,可是够绝了!在那种时候,也特么就你这脑子能转得起来!也就你能在那时候想出那话来!”说完,他大笑着感慨了一句:“我去‘咱’姥姥的!”
  几个人开怀大笑,卫东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着急忙慌的问道:“咋了咋了?我怎么没听明白啊?”大成就对他讲起了今晚发生的事儿……
  毛仔在那里坐了一会儿,就有些坐不住了,因为有心事,他很想找个僻静的地方静静脑子。毛仔让大伙儿继续喝着,说自己有点儿累,就先上楼休息了。
  大成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他紧随着毛仔也走出了酒吧,很关切的询问道:“毛仔,咋了?没什么事儿吧?”
  毛仔继续往楼上走了几步,他回头问大成:“你……你知道文娟是谁吗?”
  “文娟……就是文娟啊!”大成苦笑着应道:“她是谁?她还能是谁?你问我,我问谁?”
  毛仔长叹一口气:“她叫牟文娟!是牟文彬的亲妹!”
  大成怔在楼梯上许久,对着毛仔的背影喊了一句:“不会是她哥和掌柜的重名了吧?我次奥!”
  回到房间的毛仔躺在床上,久久的难以平静,文娟怎么会是牟文彬的妹妹呢?想想这段时间的交往,毛仔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疯疯癫癫的女孩儿。在闲下来的时候,他经常会想起她,他早已习惯了她的纠缠,甚至于在潜意识里一直期待着她能来电话。虽然他对文娟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只不过是一种掩饰,他不想把自己陷入的太深,仿佛时刻都给自己留下了一条可以逃走的出路。
  在一起的时光都是那样的美好,可这种美好又会持续多久呢?毛仔不能确定。也许文娟对自己的那些好、那些纠缠、那些依恋,只不过是她的三分钟热血,当感情的温度趋于平和,她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文娟总是那样的热情似火,总是那样的精力充沛,她喜欢生活中所有新鲜刺激的东西,而自己能够给予她的新鲜又能有多少呢?当这些新鲜散尽,他们又将面对什么呢?他和文娟之间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朦胧和暧昧之中,不确定的东西太多了……
  就此断了?想到这里,毛仔仿佛看到了文娟嘟起小嘴委屈的样子,连他自己都感觉到心口隐隐作痛;继续暧昧下去?不,绝对不可以,那样只会让彼此愈陷愈深,愈陷愈痛;两难之选,做朋友?普通朋友!又谈何容易,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想法而已。
  为什么事到如今才会想到这些问题?难道只是因为……得知了文娟是牟文彬的妹妹?是,也许不是,毛仔越想越乱……
  毛仔少有的起了个大早,说是大早,其实也已经是七点多钟了,不过对于在夜店工作的人来说,这个时间起床,确实算是“大早”了!洗洗涮涮之后,毛仔来到了办公室,他给自己泡上了一壶铁观音。
  别看毛仔煞有介事的学着别人品了这么久的茶,其实……如果说准确的分辨那些茶叶,他只能辨别出普洱、铁观音和龙井,说句不好听的,他依然属于“茶盲”之流。刚泡好茶,门外的走廊里传来一阵瑟瑟索索的声音,毛仔起身打开门一看,原来是保洁的大姐正在清理三楼的卫生。
  毛仔回到沙发上,喝掉了小泥碗中的茶,他仰头倒进沙发里,再次陷入了迷乱的思考。这个时候,他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剪不断,理还乱”,文娟曾经带给他的那些快乐,如今成了他心底一抹淡淡的忧伤。毛仔拿起了电话,他想找个人陪自己喝会儿茶,可一想其他人也许都还在睡梦之中,他很无奈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卫林?想到了卫林,毛仔想到了一个今天必须马上解决的问题:卫林一直住在卫东的家里,每天后半夜下班,他都要来回的跑,很不方便。四楼的客房全都空着,毛仔的隔壁就是一间相当不错的套房,这么久了却一直没有给卫林安排,毛仔觉得自己对身边的人忽略的太多,不免深深地自责了起来。
  门外传来一点声响,是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毛仔睁开眼向门口望去……
  “恩?”小峰推开门走了进来,他反复的扭了几下门锁,在确定了锁没有坏之后,他自言自语道:“我次奥,忘锁门了?”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转身刚准备离开,却突然看到了茶几上的茶壶,他警觉的探头一看,这才看到了沙发上的毛仔:“呀,哥,起这么早。刚才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昨晚忘锁门了呢。”
  毛仔支起身子,笑着应道:“睡不着了,下来喝会儿茶。”他刚想邀请小峰也过来喝一杯,不料,那小子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小峰搓了搓眼睛说道:“哥,你要没事我回去接着呼噜啦?”
  毛仔无奈的笑了笑,一挥手:“去吧。”
  小峰走后,毛仔发现此时他坐得位置很有意思:自己坐的这张沙发本来就在一个角落里,平时这个座位很少有人坐,前几天大成又给他送来一棵发财树,刚好又遮住了这个座位,难怪刚才小峰进门时没有看到自己。
  毛仔又喝了几泡茶,有了点儿尿意,就在他刚准备起身的时候,门又开了……
  季静小心翼翼的闪身进了房间,她蹑手蹑脚的走到大班台前,打开电热杯,调好温度,从塑料袋里拎出一袋牛奶泡了进去;又拿出一张报纸铺到了桌面上,把一个装着油条的纸袋摆好;她打开一个泡沫快餐盒,拿到鼻子前闻了闻,很满意的“恩”了一声,摆放在报纸上;最后从兜里掏出了装着两三个茶叶蛋的塑料袋,放在快餐盒的旁边。一切就绪,她后退了一步,感觉摆放比较满意,转身就要离开……
  “啊!”的一声尖叫,这丫头竟抱着头蹲了下去。显然,她看到了沙发上的毛仔:“你!你怎么进来也不说一声啊?!”
  这句话让毛仔愣了,他苦笑着说道:“我……是我先进来的,这句话好像应该我问你吧?”季静站直了身子,又恢复了她以往的站姿:羞红着脸,低垂着头,长发遮面!
  “季经理,你看,我这糊里糊涂地吃了你这么久的免费早餐,今天才算见着真神,真不好意思!”毛仔一句话打破了房间里的尴尬。可是季静却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她依旧站在那里,搓着自己的手指,房间里的尴尬气氛从一个尴尬过渡到了另一个尴尬。
  毛仔觉得刚才的“季经理”显得太过生硬,他忽然想起了大成对她的称谓,于是寒暄道:“小静,不怕你笑话,吃你的早餐我都吃顺嘴了,都成习惯了!要不……我看以后我的早餐就交给你了,你觉得怎么样?”
  季静难以掩饰喜悦,有些惊喜地忘了毛仔一眼,使劲的点了一下头。毛仔若无其事的说道:“以前的我可就白吃了,以后的可不能再这样了。”说着,他走到办公桌旁,从抽屉里取出四百块钱,走到季静身边的时候,他递了过去:“拿着,我这个月的早餐费。”
  在那个年月,每个月四百元钱的早餐费用,已经足够奢侈了……
  季静并没有伸手接住钱,她只是抬起头看了毛仔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委屈,似乎还带着点儿哀怨的成分。毛仔也感觉到自己的举动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他犹豫了一下,从抽屉里又取出一百块钱,一并递了过去:“要不这样,你看怎么样?我把咱们两个人的早餐承包给你,不过咱可提前说好了,钱就这些,要精打细算,不够的你可要自己补啊!还有!不许偏心眼,把好吃的都留着自己吃了,早餐要一模一样,怎么样?!”
  见季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模样,毛仔上前把钱塞到她手里:“季静君,以后我的早餐,就拜托了!”他边说边深深地鞠了一躬。可能这动作太过滑稽,季静忍俊不禁,“噗嗤”笑了出来。
  毛仔也笑了:“好了小静,回去吃完你的早餐,休息一会儿准备例会!”季静一点头,转身迈着小碎步朝门外走去。她刚出房门,毛仔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欢快的脚步声。
  例会上,毛仔发现季静已经可以仰着头面对自己了,虽然脸上依旧挂满了羞涩,但不像从前那样深埋着头了。
  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文娟的电话又如期而至,毛仔接了起来,话筒里传来的声音依旧阳光明媚:“喂?小毛仔?在干吗呢?”
  毛仔迟疑了一下,回答道:“哦,我……我在单位呢,你呢?”
  “我呀……”文娟轻叹一声,悻悻的说道:“在东城呢,无聊死了,逛街呢。”
  “哦?东城?在东城哪儿啊?”毛仔问道。在文娟说出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之后,毛仔犹豫了一下,说道:“要不……我过去找你吧?”
  这个回答显然超出了文娟的意料,她兴奋的说着:“好啊好啊,我等你!”
  毛仔一路上都在纠结着,虽然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天必须和文娟好好谈谈,以后就做朋友吧。可怎么开口呢?他想不出来。一下车,看到文娟兴冲冲的跑了过来,毛仔几乎彻底的打掉了那个念头。
  文娟跑到毛仔面前,喜滋滋的说道:“今天你是怎么了,良心发现了?”毛仔看着她笑了笑,没有回答。文娟一把搂住了毛仔的一条胳膊,扯着他就走进了商场的人流。
  文娟一路都在开心的蹦跳着,和毛仔开着没心没肺的玩笑,毛仔几次试图将话题引入正轨,却几次都欲言又止,他始终找不到一个开口的机会。是啊,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语言,能做到毫无伤害的分手。对于文娟这样的快乐精灵,谁又忍心伤害她呢?
  逛了一个多小时,文娟东看看西看看什么也没有买,倒是毛仔买了两套床上的“四件套”,他没有告诉文娟自己最近一直在给新房子添置用品,只是跟她说,一套要送朋友,一套是送给父母的。在文娟的建议下,毛仔选了两套很素雅的浅紫色。
  毛仔把买好的东西送回到车上,文娟又拉着他到了附近的古玩市场。文娟就那么牵着毛仔,漫无目的的逛着,突然,她在一家“和田玉器店”的展柜前停了下来。毛仔跟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块小玉佩吸引了她。文娟让店家取出了那块玉佩,毛仔也看清楚了,那是一个周身剔透的浅绿色的小弥勒佛。
  文娟和店家讲着价钱,本来要价六千多的东西,店家已经让到了两千,她依然转身就走。身后店家急了:“一千六!要就拿走!不要就算了!”毛仔拉了拉文娟,可她依旧朝前走着,装作没听到。
  一千六,在那一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不过话说回来,当时的和田玉远没有当下这么值钱!
  (题外话:现在那块小“玉佛”还在,前几年找了几个懂行的人看过,据说是什么心的冰种?反正价值最低在八万元左右。诸如此类的玉佩、玉坠、玉镯等玉器,文娟收藏了几百件,大多都是在那个时期“淘”来的!不得不说,这丫头的投资眼光相当朝前……)
  从文娟的眼神里,毛仔看出她是真心的喜欢,于是便回身去给她买了下来。当毛仔拿着玉佩追上文娟的时候,文娟已经在走廊的拐角处等着他了。毛仔拿着那块小玉石,有些窘迫的站在了文娟的面前……
  望着毛仔手里的小玉坠,文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羞赧的小贪婪,她试探着问道:“是……是送给我的吗?”毛仔有些难为情的点了点头。文娟很优雅的掀起了遮在脖子上的长发,吩咐道:“那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快给我戴上!”
  毛仔笨拙的将玉坠佩戴到了文娟的脖子上,文娟红着脸嗔怪道:“傻帽儿!乱花钱!一会儿我再回去,他一千二就会给我!你从现在开始不准到处乱跑,跟着我!”毛仔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酸酸的,他真的有些看不起自己:自己这算什么?送别人的分手礼物吗?
  两个人要分开的时候,毛仔鼓起勇气来到文娟的车旁,嗫嚅道:“文娟,我……我想和你说个事儿。”
  文娟坏坏地笑着:“先别说,让我猜猜。”毛仔想着自己将要说出口的话,脸上不免有些发烫。文娟看到了,她大惊小怪的嚷嚷着:“噢吆,小毛仔还不好意思了!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已经爱上我了吧?”
  毛仔尴尬的一笑:“算了,回头再说吧。”说着,他扭头朝自己的车走去。
  身后传来文娟得意的声音:“怎么样?被我猜中了吧?傻样儿!晚上我给你电话!”
  回到了办公室,毛仔的心思根本就无法集中在工作上。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八点多钟的时候,毛仔接到了文娟的电话。文娟在电话里懒洋洋的说自己一个人在“爱琴海”,很无聊。“爱琴海”是滨城的一家咖啡屋,那里的咖啡和西式小糕点在滨城很有名,毛仔知道那个地方。
  “你怎么没和你的那帮姐妹在一起?”毛仔问道。
  文娟有气无力的回答道:“我,今天不想和她们在一起,我想安静一会儿。”
  今天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这也算同病相怜吗?毛仔试探着问道:“哦,那……我过去找你吧?”
  “啊?真的?!”文娟的语调登时激昂了起来:“毛仔,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啊?快来快来!我等你!”
  “爱琴海”一楼的大厅里,一个女孩正弹奏着舒缓的钢琴曲。毛仔顺着扶梯走上二楼,远远的就看见文娟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向自己招手。
  毛仔走过去,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桌子上的烛台边已经有了几份小糕点。“说!你怎么今天对我这么好?”文娟装出一份刑讯逼供的样子。毛仔没有答话,拿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没有加糖的咖啡,好苦,就像此刻他的心情。
  毛仔对文娟挤出了一个微笑,嗫嚅道:“文娟,我……我今天想和你说点事儿。”
  文娟抿嘴笑着,脸竟红了起来,她有些羞涩的说道:“那么巧啊,我也想和你说点事儿。”
  “哦?”毛仔勉强的笑了笑:“那你先说。”
  烛光映在文娟的脸上,红红的,是一种羞赧的妩媚:“毛仔,你觉得,咱俩儿……咱俩儿怎么样啊?”
  “挺好的。”毛仔淡淡的回答道。
  文娟的脸显得更红了:“毛仔,我想……我想和你天天在一起。”说完,她似乎感觉到了自己脸上发烫的温度,竟不自觉的用手摸了摸脸颊。
  “我们现在不就是天天在一起吗?”毛仔问道。
  “讨厌!”文娟拿起碟子里的一块方糖,打在了毛仔身上,她嗔怪道:“你明知道人家说的是什么……”
  良久,毛仔开口了:“文娟,你听我说,我们做朋友吧,做最好的朋友!好吗?”
  沉默,可怕的沉默。毛仔心里长出了一口气:终于说出来了。他偷偷抬起头,透过烛光望过去,笑容已经凝固在文娟的脸上……也许这一切对文娟来说,来得太突然了,她用一种几近哽咽的声音,冷冷的问道:“什么意思?你不妨说的清楚一点儿,是要分手,是吗?”
  毛仔无言以对,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文娟的声音有了明显的颤抖:“你今天来……就……就想跟我说这些,是吗?”
  在文娟的逼视下,毛仔真的体会到了什么是“无地自容”。
  “为什么?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文娟慌乱的问道:“我做错什么了?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告诉我啊!”文娟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
  “不不不,你很好,你真的很好!我只是觉得……觉得我们不合适。”话一出口,连毛仔自己都觉得是那样的无力。
  “哈!不合适?”文娟抹着眼泪站了起来:“不合适拉倒!”说完,她奋力的扯下了脖子上的小玉坠,重重的摔在了毛仔邻座的沙发上,转身,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文娟走了?就这么走了?哦,她真的走了!毛仔从沙发上拾起那块小玉坠,紧紧地攥在了手里,那上面……还残留着文娟的体温。
  “我到底干了些什么?”毛仔问自己。此时,他已经不确定自己从前的那些深思熟虑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他只感觉到自己原来“心”的地方,已经空了,空荡荡的。
  文娟她怎么会哭呢?她为什么要哭呢?她可是从来不哭的呀……毛仔满以为她会笑着接受,或者跟他开玩笑似的说:“我们根本就没有开始过,哪儿来的分手啊!”可她竟然哭了?她知道吗,她的眼泪让毛仔变成了一个罪人。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临近,毛仔慌张的抬头望去……文娟又出现在了毛仔面前,她的眼睛已经哭得有些红肿了,她的抽泣引得肩头不停的耸动。
  毛仔木讷的站了起来,文娟的眼泪让他心疼,真的,很疼……在那一刻,他真的想收回他今晚说过的所有的话。
  无言的凝视,文娟一把抢过毛仔手里的小玉佛,她紧攥在手心护在胸前,发狠一样的哭喊着:“这是我的,我的!”然后,她呜呜哭着,趔趄着朝楼下奔去……
  毛仔呆呆的站在那里,像一尊没有了灵魂的雕像。黑暗中早已失去了文娟的踪影,可他还是盯着文娟消失的方向,看了很久……是告别?还是等待?他不知道!
  转头,俯身,毛仔吹灭了蜡烛,他本来也想要离开这里的,可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虚脱,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力量支撑起双腿。此刻的他不需要任何的光亮,更不想听到任何的声音,他只想就象现在这样,一个人蜷缩在一个黑暗的角落,卑微的坐着,默默地坐着,默默地在忏悔和祈祷中,告别自己远去的灵魂……
  毛仔走出“爱琴海”的时候,外面正下着雨,是那种深秋的毛毛细雨。萧瑟的秋意略过一阵萧瑟的风,萧瑟的雨中站着一个萧瑟的人……毛仔仰起头,看向了天空,雨滴在空中坠落的轨迹,在街灯的辉映下形成了一道道微亮的雨丝,雨丝滴落在毛仔的眼里,再度凝聚了一颗颗水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了下来。他尝了一下,哦,今天的雨……是咸的。
  拖着沉重的脚步,毛仔走到了自己的车旁,就在他想要打开车门的刹那,他突然感觉到一双目光的注视,暮然回首……就在离他不远处的车子里,文娟正注视着他。两个人就这样隔着细雨对视着……良久,毛仔的电话响了,接起来,是文娟抽泣的声音:“快回去吧,别着了凉。”
  那天晚上的雨,越下越大,一夜也没有停息。毛仔躺在床上难以入睡,听着窗外的雨声,他牵挂着文娟:她现在在哪儿?她在干吗?她回家了吗?她还在哭吗?……
  在接下来整整一天的时间里,毛仔都处在一种惶恐的麻木状态,失魂落魄的他,就像一个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丢失,是永远的失去……有几次,明明电话铃声没有响,可他却慌忙的接起了电话。早上吃了点儿季静送来的早饭,中午他没有吃饭,晚饭时卫林来喊他,他推说胃不舒服,也没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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