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个戴着面具的人就坐在龙公主的对面,甚至他的呼吸龙公主都能听得到,面具后的那双眼睛看着龙公主,半晌才说:“你父亲好吗?”
龙公主听闻这样的话,她不知如何回答,其实在她的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父亲已经死了。冷血控制了东海龙都,那父亲除了死恐怕也没有别的选择,更何况,父亲记得那个诅咒,以父亲的性格来说,他宁死也不会成为一条邪龙的。
龙公主没有说话,妖皇叹了口气,因为他早已猜出了答案,他也不想让龙公主亲口说出来了,那样对她有些残忍。
妖皇换了一个口吻:“你和玫公子的事情我早已知道了。”
龙公主闻听此言更不知如何回答,她只有默默地听着。
但妖皇随即淡淡地说:“可是我不同意。”
这六个字从妖皇的嘴里说出来十分地平淡,但听在龙公主的耳朵里却十分地令人震惊,她想不到在这个时候,妖皇会突然表态。其实在她的心中,虽然妖仙岛与龙人国有些过节,但从玫公子的话语中,她实在想不到妖皇会如此直截了当地阻止他们。
妖皇摇了摇头:“其实我本不想插手此事,但你必须接受一个现实。”
龙公主颤声地问:“龙人国要进攻妖仙岛这个事实吗?”
妖皇摇了摇头,他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纸来递给龙公主,龙公主不解地接了过来。
这张纸上的字令龙公主又是大吃一惊,上面竟然是父亲的笔迹,只不过这封信是写给妖皇的。
信写得很简短,但大概意思却很明确,就是告诉妖皇龙人国曾被诅咒的事情,结尾处说到一点,即龙公主生在龙人国,长在龙人国,恐怕不能摆脱这样的诅咒,在诅咒来临的那一刻,父亲会让龙公主投奔妖仙岛,如果诅咒没有在她身上应验,请妖皇带着龙公主逃离,如果应验,希望能念及同族情谊,放之。
龙公主没有想到父亲会秘密地给妖皇这样的一份信,看来所谓报信之说全是假的,妖皇对此次龙人国的进攻早就知晓。
龙公主的手颤抖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如果自己受到了诅咒,妖皇当然不会让儿子与自己在一起的,如果不念及任何情谊,很有可能他还会亲手杀掉自己,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龙公主心中一阵的悲苦,曾经最仁慈的父亲给整个龙人国留下了这样的苦果,但现在他已经死了,可那苦果的味道还在延续着,令龙公主就要失去她生命中最爱的玫公子。
一步的权力之争丧失了整个龙人国,也丧失了所有的感情。
妖皇静静地伸出手来,龙公主毫无知觉地将那封信交还到妖皇的手里。
妖皇拿着信在手中把玩着,一边还是很平静地说:“其实我与你父亲几年前就曾有联系,那时,陈抟老祖到了龙人国,我们知道阴屠要再进中原了,你父亲就和我联系上了。但我认为此次阴屠是誓在必得,中原的力量好象太弱小了,我们只能听任命运的摆布。就象你一样,诅咒就是命运,你是龙人国的公主,生在龙人国,长在龙人国,你摆脱不了。”
龙公主止不住地低声抽泣起来。
妖皇停了一下又说:“没想到这一天终于来了,我当然不能杀你,我也不能赶你走,只是希望……”
妖皇下面的话没有再说出来,他手中的那封信在他的把玩中成了碎片,手一张,碎片落在了龙公主与他之间的地上,星星点点。
龙公主当然明白妖皇的意思,与其说不赶她走,莫若说是逼着她走,只是妖皇的身份不宜说出这样的话来。
龙公主从身后拿出那根金刚软鞭来,止住抽泣对妖皇说:“这是您的兵器,如果我受到了诅咒,这件兵器一定会伤害您的民众,现在还给您。”
看到自己曾经浴血涿鹿的兵器,妖皇愣了,他的心被当时的战场所震撼着,这一次轮到了他的手在颤抖。因为他清晰得记得,这件兵器在对付阴屠时已经震碎了,也正是这件兵器的碎块毁了他的容貌,但如今这软鞭却突然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妖皇颤声问道:“这东西你从哪来的?”
龙公主回答道:“是玫公子给我的。”
妖皇十分惊讶:“他,他怎么会得到的?”
这个问题并不是龙公主所能回答的,但有一个人可以回答,那个人当然就是玫公子。
玫公子走了进来,他推开屋门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跟着那些长老还有路奇轩等人,屋门外,妖皇看到了无数的穿着铠甲的士兵。
长老们带着玫公子的意思前去传令,令他们惊喜的是两万兵士无一逃走,迅速地集结到了篷莱岛上。
有这样保家卫国的士兵,玫公子十分地高兴,他下一步就是要让父亲也参与到其中来。
闯进屋门的那一刻,玫公子听到了妖皇的询问,他大踏步地走了进来:“父亲,你真的想知道这件兵器为什么会在我的手里?”
妖皇看到这些人一齐闯了进来,他十分清楚,看来逃避是绝无可能了,但其实他的心思还是放在这根金刚软鞭之上,因为这件兵器曾经记录着他辉煌的过去,那英雄般的史诗年代。
玫公子放缓了声音道:“因为我的母亲。”
妖皇听了心头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原来,涿鹿之战后,妖皇心灰意冷。回到妖仙岛后,不见任何人,包括岛主夫人,玫公子的母亲。
但那时的妖皇妻子已经怀了玫公子三年之久,这三年中妖皇一直在中原与阴屠决战,未曾见过妻子一面。如今回来了,却仍然不得见,作为妻子也是心痛。
当妻子发现丈夫突然象变了一个人一样,而且还给自己戴上了面具,她也只能默默地忍受着。
一次无意之间,岛主夫人发现妖皇将自己的兵器碎片扔进了海中,她的心都碎了,心目中的英雄就要从此沉沦,她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实,于是自己潜入海中寻找这根金刚软鞭。
但夫人身怀着玫公子,经海水一激,当天夜里便产下了一个肉胎,如蛋一样,自己却也因难产而死。她临死前将金刚软鞭的碎片交拖给一位使女,暗叫人重新打煅出来。
当妖皇知道夫人难产而死时,一切都晚了,他赶到时只有更加伤心消沉。
听了玫公子的一番话,妖皇是目瞪口呆,他没有想到在妻子的心目中他永远是一个英雄,这根金刚软鞭无疑是妻子最后的一份记忆,记忆着妖皇那英雄的过去。
其实,玫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时的妖皇看到夫人产下的肉胎,更是不知所措。此胎经过万年,终于化而成形,就是现在的玫公子。岛上的一些长老看玫公子是这样生产出来的,都极为惊讶,但只有妖皇怀抱儿子的时候感到了一丝他曾经感受过的魔性,他明白了,此子必为阴屠七魂中的绿魂。
其时,正值长白火陷,乾坤古镜被毁,失去了大道法力,放走七魂。
妖皇爱子心切,何况这是夫人留下的唯一骨血,所以隐而不说。好在玫公子不知自己的身份,在妖仙岛反而颇具人缘,成年后便替父治国。
但任何一个人在听着儿子诉说贤妻为己而死的往事时都不免伤心欲绝,无论他曾是什么样的英雄,这个时候都是他最脆弱的时刻。
在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刻,往往是敌人进攻的最好时机,几柄长剑,寒光闪烁,突然间向着妖皇刺去。
屋中充满了一种伤感,谁也没有料到此时会有人偷袭妖皇,谁也没有想到在妖仙岛这个平和的地方却隐藏着这样的杀手。
妖皇瞬时间被笼罩在剑锋这下,冽凛地杀气,凶狠地一击。
第八二章:恶龙金冠
屋里不乏眼疾手快,功夫高绝之人,但他们谁也没有料到有人会选择这个时候突然地暗算妖皇。几柄轻盈的剑,但已足够编织成一个剑网,别说是陷入悲痛中的妖皇,就是当年面对阴屠都不会眨眼的那个英雄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一时难以躲开。
眼看着妖皇的身上就要多出几个剑洞来。
只见一道银白色的光闪过,屋里的光影立即乱了起来。
斜刺里金刚软鞭飞了出来,把那几柄剑一起卷了起来,剑失去了控制,被卷得向上飞去,直钉在房梁之上,几把剑身都在颤动着,发出嗡嗡地声响。
这一切就在眨眼之间发生了,紧接着,那条金钢软鞭再次挥出,耳中听到几声惨叫,又有几个人几乎同时倒在了地上。
众人这时才清醒过来,只见倒在地上的正是龙公主所带来的那几名侍女,当然,奇袭妖皇的人也是她们。
而出手救了妖皇的人自然就是龙公主。
众人大感意外,玫公子早一个箭步蹿到了父亲的跟前,他双眼通红地看着龙公主。
龙公主第二招使出后,仿佛才松了口气,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下的那几个侍女。
没有人说话,因为没有人能够解释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姬飞峰走到那几个侍女身前,低头看了看,冲着众人摇了摇头。
侍女的脚踝都被狠狠地抽中,鞭力伤筋动骨,看来已经是没有救了。
谁都没有想到龙公主出手会如此地残忍,众人的眼睛都看向龙公主,包括玫公子身后的妖皇。
玫公子颤声问龙公主:“你这是为什么?”
龙公主咬着下嘴唇,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但就是不说一句话。
玫公子仿佛急了,他大声质问着:“你的人为什么要暗算我父亲。”
龙公主还是没有说话,她低着头。玫公子刚要走向龙公主,却被身后的妖皇一把抓住了。
妖皇走到龙公主的面前,叹了口气说:“你走吧。”
龙公主抬起头来看了看妖皇,然后又看了看在他身后的玫公子,自怨地摇摇头,仿佛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她把手中的金刚软鞭放到妖皇的手里,施了一礼,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那些长老还要说些什么,被妖皇摆手拦住了,他们也只好让开一条道,看着龙公主走了出去。
玫公子肝肠欲断,他真得不明白,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妖皇则闭上了眼睛,也许只有他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也许此时在这许多人中也只有他理解龙公主此时的心情。
龙公主告别了妖皇,更告别了玫公子,她感到胸口有些发闷。
对于侍女的出手,龙公主实际是早有防备。当在船上的时候,龙公主已经想到了那诅咒,她就细细地观察着自己的手下。那些侍女并无二样。
但龙公主心里明白,如果诅咒指的是生在龙都长在龙都中的人,那么她和这些侍女都无法逃脱那残酷的命运。
侍女们变成邪龙,她们当然要出手,当然会向妖皇出手的,这是毫无疑问的。
在她们出手的那一刻,龙公主彻底绝望了,因为她十分清楚,这相同的命运一定会降临在她的身上,逃出龙都却逃不出龙都的诅咒。
在绝望的时候,理智战胜了她的绝望,她不能眼看着妖皇被人暗算,她必须出手,必须将暗算妖皇的人制住。
于是龙公主出手了,两招之间就杀了跟随她多年的侍女。没有丝毫地留情,这更令龙公主感到恐惧,这样的杀招,自己怎么会毫无顾忌地向追随自己多年的姐妹们使出呢?
那答案只有一个,龙公主即将变成邪龙。
诅咒,无可战胜的力量,太可怕了。
现在,龙公主只有一个去处,那就是东海龙都,伟大的龙人战舰,那里才是她真正地归宿。
龙公主无处可去,东海龙都是她唯一的选择,但对于席方平等人来说,东海龙都也是他们唯一的选择,因为他们必须踏上东海龙都战舰,并且越过它才能到达妖仙岛。
但席方平等人却不清楚这就是东海龙都,他们竟然认为这是妖仙岛。
他们三个人所乘的那叶扁舟,却很难靠近那个岛。因为在岛的周边,泛起的浪头太大了,掀得小船根本无法靠近。
南宫小子大声地喊着,他希望这个妖仙岛上能够有人听见,派艘大船来接他们。但这岛上面一点反应也没有。
蛮蛮决定先上岛上去看看,这样可以叫人再来接席方平与南宫小子。席方平看小船无法靠岸,他当然同意了。
蛮蛮想先上岛还有一个原因,是他觉得这个岛充满了古怪。首先,在这个岛的周围有着巨大的浪头,这标明这个岛在移动着,一个岛怎么会移动呢,除非它是船。
蛮蛮相信这就是一艘船,只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船,也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大的船。另外,他相信这绝不是妖仙岛。蛮蛮从来没有上过妖仙岛,但他也听说过,妖仙岛是个极美丽的地方,奇花异草不说,尤其岛上还有一棵标志性的金桔树,即便在夜里。金黄色的光也能照耀出一片天空来。
蛮蛮飘在水面上,浪头虽大,但对他却没有丝毫的影响。
席方平与南宫小子则呆在小船上等候着。
以蛮蛮的速度很快就到了岛前,他立即知道这里绝不是妖仙岛。
因为没有一个岛的沿岸会竖上这样高的墙,这是城墙,黝黑色的城墙,但每一块城砖都是晶莹剔透地,与这夜色中深蓝的海水融成了一片。
蛮蛮心里清楚,这样的城砖,这样地浮在海面,只有一种可能。
东海龙都出航了。
蛮蛮的心在颤抖着,因为他知道龙都战舰出航的唯一可能,就是战争。但这是去往妖仙岛的方向,那战争的对手就不言而喻了。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龙人国的战舰会进攻妖仙岛,他们不但是同族,而且他们不应该不知道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进攻人界,需要他们联起手来。
蛮蛮想到了唯一的一种可能,龙人国的国王一定已经受到了阴屠的控制。
蛮蛮并不是一个先知,但他永远忘记不了现在的冥魈府是什么样子,每一个魈族都被魈皇种上了紫水晶,那符咒就是魔性的象征。
对于未来,他有一个假设,这假设无可避免地困扰着他,那就是冥魈府最终会为阴屠服务,他将与同族厮杀于战场之上。
自从十巫医替他解了魔咒后,这种与同族厮杀的想法就一直地困扰着他,尽管现在他也不清楚冥魈府这个黑夜游动的城市到底飘到了哪里。
其实他希望自己的故乡永远地飘荡下去,永远地不参与这场人界与魔界地争斗。
蛮蛮将身子贴在了龙都的城墙之上,悄无声息地滑了上去。
龙都战舰的船尾并没有多少守军,看来那些邪龙都已经汇到船头,在冷血的带领下要与妖仙岛展开决战,再加上蛮蛮如同鬼魅一般的身法,他十分容易地就来到了城中。
沿着城墙,蛮蛮隐身地潜到了船头的地方,这一路,他看见了无数的大炮,还有忙碌的兵士们。
很奇怪虽然是一副忙碌备战的景象,但所有的兵士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们只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有序却更阴森。
蛮蛮来到了船头,他看见了船头前站着的几个人,他明白了一切。
蛮蛮与恶龙侍者并没有正经交过手,在冥魈府大门处,他只出过一招,那是为了救席方平,所以他很难想像恶龙侍者的实力。但有一点他清楚地记得,恶龙侍者曾化龙与冥魈府外的魈硭交过手,那场战斗很好看,但也惊心动魄。
冥魈府的保护者魈硭在恶龙侍者面前没有讨到任何便宜,由此可见,这恶龙侍者的确是非常的厉害。
夜色中,龙都战舰的城头上站着那八名恶龙侍者,蛮蛮看得很清楚,其中七个人没有任何变化,但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恶龙侍者头上的斗笠却换成了一顶金光闪闪的王冠。
第八三章:登船龙都
夜,黝黑的战舰,八名黑衣人,一顶金色的王冠,无数的龙人士兵,海风在吹,从前方吹来,那里有一片金光,隐约中,蛮蛮看到了妖仙岛。
在并不明亮的金光中,蛮蛮看到了一只小船向这边驶来,船上好象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冷血站在城头,他看不清对面的东西,但他能感觉到,模糊中那一片光,那是妖仙岛的光,他更能感觉到有一只小船,船上载着龙公主向他们驶来。
冷血笑了。
他伸出手来,旁边有龙人递过一把大号的弓箭。
冷血将一支很奇怪的箭搭在弓上,那箭头很大,如锚一般,但显得钝了很多,也显得很笨。
箭出弦,流星的轨迹,划过夜色,向着那只小船飞去。
美丽的弧线,夜色中,这道弧线十分真实,在那只巨箭的后面拖着一根长长的缆绳,银白色的轨迹象流星。
箭在龙公主的脚边落下,狠狠地钉在那只小船的船底,龙公主面无表情,仿佛这一切都是演练过多少遍的情景。
龙都城头上的冷血双臂使劲,拽着那根银色的缆绳用力一提。
远处,海面上龙公主的小船平平地升了起来,伸到了夜空之中,向着这边飞了过来。
顺着缆绳提升的力道,小船载着龙公主从天空中飞了下来,远处,妖仙岛的金光很微弱,但也给龙公主的背影镀上了些许的色彩,真如仙女站于莲花之上。
船上的龙公主显得十分地平静,她的身子一动也不动,立在船上,海风吹动她的衣襟,长发披散开来。
蛮蛮没有见过龙公主,他不知道小船上的这个女子是谁,但女子一身戎装,英姿绰约,本来看上去应该是十分地亲近,但在蛮蛮的眼中,他感到这个女子眉宇之间带着一种邪气,这邪气仿佛从那夜色的天空中直洒下来。
突然,蛮蛮看见了龙公主的眼睛,他莫名其妙地感到龙公主已经看到了他,因为空中的龙公主在笑,微笑,难以捉摸地微笑。
与此同时,冷血也突然回过头来。
蛮蛮知道以自己的力量绝不是八名恶龙侍者的对手,他身形一隐,到了某个建筑的后面。
蛮蛮的身法很快,加之他本身就象个鬼一样,冷血低头仔细地听了一下,没有感觉到任何声音。而此时,龙公主的小船却已经越过海面,飞上了东海龙都的城头。
冷血将手中的银缆扔在了一边,对着龙公主说:“欢迎回到龙人国。”
龙公主则面无表情地慢慢地跪了下来,那是参拜国王的礼仪,在这个时候,她参拜的是自己的仇人。
蛮蛮回到了自己的小船上,他是带着一根绳子回来的,绳子的那一头让他系在了龙都城墙的一个垛口上。
席方平与南宫小子焦急异常,两个人看到蛮蛮都松了口气,但从蛮蛮的表情与行动上,他们也明白了这座会浮动的岛绝不是妖仙岛。
蛮蛮道:“是龙人国,但被恶龙侍者控制着。”
席方平皱着眉,恶龙侍者出现在这里,看来龙虎山的确已经是凶多吉少。
蛮蛮接着说:“这龙人国本身就是一个战舰,它太大了,挡住了咱们去妖仙岛的路。现在只有两个方法,绕道,不过太远了,还有一种方法……”
蛮蛮看着席方平。
席方平点了点头,其实他早就明白了蛮蛮的意思,看到蛮蛮手里拿着一根绳子回到小船上,他就明白了,那是为自己准备的,以南宫小子的身手来说,上这如城池般的龙人国也绝不成问题。
蛮蛮将绳子系在席方平的身上,打了个结,看看没有事了,对南宫小子说:“我到上面去拽绳子,你看着席公子,记住,现在龙人国上面都是阴屠的人。”
南宫小子有些紧张,但还是咬着牙说道:“明白,我们少出声就是了。”
蛮蛮不再说什么,这一次,他几乎是踩着那根绳子上的龙都战舰。
龙都的后面还是没有什么守军,蛮蛮轻易地拽动着绳子。
席方平与南宫小子坐在小船里。
战舰还在走着,海面上依然泛起着波浪,但由于蛮蛮在城头上拽着绳子,席方平紧紧地坐在小船中,小船倒也没有被荡开,慢慢地来到了龙都城墙有一丈开外的地方。
南宫小子忙说:“跳水吧,再近,船撞在城墙上会有危险的。”
席公子没有这些常识,他当然只能听别人的,南宫小子说完,他也没有考虑自己会不会水,就一下子掉进了海中。立即一个浪头卷着他向着城墙上撞了过去。
南宫小子在身后是大吃一惊,他脚下用力,一下子也跃入水中,一把抓住了席方平,但海水的力量还是推着两个人向着龙都的城墙撞去。
与其同时,上面的蛮蛮看到情况不好,忙也用力一提。
南宫小子与席方平眼看着就要撞在了城墙之上,南宫小子使出平生的力量双腿结结实实地蹬在了城墙之上。
这一脚力量很大,足以让两个人离开了那墙三尺左右,南宫小子与席方平都向后退了。同一个瞬间,蛮蛮那提升的力道也顺着绳子传了过来。
借助着一蹬一提的劲力,南宫小子抱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席方平一起出了水面,当他们再次向城墙飞去的时候,出了水面,便已经没有了海水的推力,也就没有了任何危险。
南宫小子出了身冷汗,他看了看席方平,席方平却还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一味地向上看着。
上面的蛮蛮也松了口气,他将绳子慢慢地提了上来,席方平与南宫小子都上了城墙。
在近城墙垛口的地方,南宫小子一手扶住垛口,另只手放开席方平,飞身越了上去。蛮蛮则伸出手来拽住了席方平,将他也提了上来。
但蛮蛮突然发现站在身边的南宫小子却一动也没有动,同样的,他看见席方平的眼睛也仿佛突然之间睁大了。
他十分明白,他们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一定是在自己的背后有人。
蛮蛮的左手摸向了腰间的判官冰笔,在右手提着席方平跃上城垛的一瞬间,身子立转,手中的笔已经刺出了。
判官冰笔可长可短,蛮蛮借转身之势出招,冰笔变长,直刺身后之人。
但他这一招却刺空了,那个人闪步躲开了。
蛮蛮偷袭没有成功,也只好停了下来。
三个人站成了一排,席方平与南宫小子的身下还淌着海水,地上湿成了一片。
在他们对面站着一个女人,一个冷美人,脸色铁青,目光显出十分的邪气,正是蛮蛮见到的龙公主。在她的身后还站着两个龙人士兵,同样的眼神,同样的邪气。
席方平看着,突然他感到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不错,那是在十巫堡中。
第八四章:誓师妖族
十巫的预言。
龙公主只身面对着恶龙侍者,纵身跃入火一样的池中,那是何等的凄凉。
席方平在一瞬间认出了对方,所以他急忙伸手抓住了蛮蛮的手腕。
蛮蛮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席方平走上前一步,南宫小子紧张坏了。
席方平低声问道:“你是龙公主?”
龙公主死灰一样的眼神中闪现出一点光亮,她木讷地点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席方平道:“我知道你的命运。”
龙公主冰美人一样的脸笑了,但仿佛是强挤出来的笑容:“什么命运?”
席方平接着说:“我看到了你的死亡。”
龙公主的笑容更大了,越发显得难看:“打仗一定会死的,也许我一会就会死在这个人的手里。”
龙公主所指的当然是蛮蛮,因为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来,在对面的三个人当中,只有这个蛮蛮的功夫是可怕的,因为蛮蛮无论站在哪里,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不是杀气,而是鬼气,具有鬼气的人,一定会让对手首先想到的是死。
即使被诅咒过的龙人公主也不例外。
但席方平摇了摇头:“但我看见你是被恶龙侍者害死的……”
龙公主的嘴唇有些颤抖,她摇着头:“不可能,绝不可能……”
看到龙公主的变化,蛮蛮与南宫小子不禁都看着席方平,他们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没有想到弱不禁风的席公子竟然能令对手在言语之间变得有些失态。
席方平的话还没有完:“所以,他们才是你的敌人。”
突然,龙公主笑了,面如桃花地笑了,对着席方平,笑的同时,她的手里多出了那柄鱼肠剑。
短剑握在一双纤纤的玉手之中,人如带着霜气的桃花,腰肢扭动起来,仿佛是公孙大娘的剑舞一般,如梦幻般地身体各个关节在动着,波浪起伏着,媚态横生:“你就是那个席公子吗?”
席方平点了点头,面前一个美女的舞蹈令他有些心醉,但看在蛮蛮的眼里,他感到了危险,舞者,巫也。
龙公主在舞动的时候完全可以进攻,她的进攻在曼妙的舞姿中会急速地爆发出来,席方平是绝难躲开的。蛮蛮的手已经做好了准备。
果然,龙公主手中的短剑在舞动的时候突然出手了,蛮蛮手中的判官冰笔也出手了。
席方平却没有任何动作,不知他是傻了还是被龙公主的舞姿所迷惑,他的表情令人难以捉摸。
那杆笔如枪一样地刺出,但刺到半途,蛮蛮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血流了出来,是龙人的血,那两个龙人士兵倒在了地上。
在他们的喉咙处都被划出了一道血痕,鱼肠剑锋利异常,龙公主一招封喉,她的舞姿在一瞬间也停了下来。
蛮蛮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有些愣了,他又看了看旁边的两个人,席方平在笑,眼神中似乎有一种满意,看来龙公主出招杀死身后两个龙人士兵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南宫小子则有些发傻,他实在想不出来,这个冰美人为什么会出招,为什么会杀了自己的人。
龙公主淡淡地说:“把他们扔进海里吧。”
蛮蛮二话没说,上前提起两具尸体,抛进了海里,回过头来继续看着面前这一幕。
龙公主依然与席方平面对着:“你说的都是真的?”
席方平点了点头。
龙公主却摇了摇头:“无法改变?”
席方平苦笑一下:“我不知道,这是十巫的预言。”
龙公主也苦笑道:“难道我没有受到诅咒吗?”
这一次轮到席方平有些不明白了:“诅咒?”
龙公主刚想回答,这时整个龙人国里传出钟鼓之声,十分地响亮。
龙公主的脸色再一次变了,她急切地说:“快跟着我。”
看得出事情紧迫,席方平等人也来不及问些什么,于是跟着龙公主向龙都城内跑去。
钟鼓之声震耳,龙都城中的士兵们齐声咆哮着,每一个人都感到浑身不由自主地震动了。只有龙都停下的时候,才会有这样气派的钟鼓之声。
龙都战舰既然停了下来,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已经靠近妖仙岛了,换句话说,妖仙岛已经在龙都战舰的大炮射程之内了。
东海龙都面对的是妖仙岛,恶龙侍者们站在龙都的城墙上,在他们的眼前完全是妖仙岛的全貌。
此时的妖仙岛华彩一片,左中右三岛都亮起了光,红色的光盖住了金桔树所发出的那片金色,在三座岛的前面,那座镇妖塔挺立着,仿佛是一个象征,象征着妖仙岛不屈的精神。
在镇妖塔的前面,一字并排着一千艘战舰,每一艘战舰上都有二十个妖仙岛的士兵,这些士兵全副武装,每一个人手里都拿着弓箭。
在每一艘战舰的船头,都有一个指挥官站在那里直视着对面。
冷血感受到火把的光亮,同样也感到大战前空气的凝重,他自言自语地说:“为什么他们不逃呢。”
妖仙岛当然不会轻易逃走的,因为在岛上又多了一个血性的英雄,那就是妖皇。
龙人公主走后,妖皇从地上捡起龙公主扔下的金刚软鞭,在那个瞬间,昔日的英雄仿佛又回来了,他象换了一个人似的。
妖皇撇开众人,独自走到了屋门处,他看着外面侍立着的为了国家而准备浴血奋战的士兵们。
长老等人也看着妖皇的一举一动。
此时的士兵们看到了妖皇出现在门口,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他们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国主,一个英雄的复苏是对他们士气的极大鼓舞。
此时的妖仙岛一片寂静,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都要听一听这个一直以来几乎再也不理朝政的妖皇要说些什么。无论他说什么,他的声音在妖族的心中已经等了很长时间。
但妖皇什么也没有说,他看着外面二万个兵士,看着他们的眼神,他只是举起了手中的金刚软鞭,高高地举过头顶,与其同时,妖皇的左手伸出,将自己的面具慢慢地揭了下来。
多少年来,妖仙岛的人再也没有见过妖皇的真面目,那个面具后面的英雄已经在人们的心目中淡去,留在人民心中的是一个懦夫,但现在不一样了,面具被揭开之后,妖皇的脸终于再一次被人们看到了,那是一张因受过伤而扭曲变形的脸,没有了昔日的英俊潇洒,但在那张脸的下面,却是刀割斧刻般的坚毅与勇气。
金桔树的金色光茫中,妖皇苏醒了,一个昔日的英雄准备再度战斗。
两万个士兵齐声高呼起来,将手中的兵器如妖皇那样地举过了头顶,那声音在妖仙岛上响彻着,震动着每一个人的心,那兵器的寒光在金色中显得更加锋芒。
妖皇身后的长老们眼睛湿润了,姬飞峰等人的眼睛也湿润了。所有的人都被这誓师的场面所震撼着。
妖皇终于找回到了自己,他的泪水滑出了眼眶,在那张记录着涿鹿之战的脸上慢慢地流了下来。
妖皇转过头来,却看到了一个他最不愿看到的表情,木讷的,呆呆的,仿佛置身于事外的表情,玫公子。
妖皇咬了咬牙,大声地对说:“你做得对。”
妖皇这句话只有一半是在夸自己的儿子,而另一半却是鼓励。
龙公主走的时候,玫公子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他没有想到龙公主竟然也受到了诅咒,失去了爱人,他的心碎了,如果不是妖仙岛生死一线,他会立即冲出去,追上龙公主,带着她逃走,逃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但那是不可能的,玫公子要为自己的国家而战,因为他是这个国家的王子,他必须这么做。
这样选择并不是很难,英雄的儿子当然会这样选择,但英雄的儿子也会为情所困,他表现得相当落寞。
战场之上绝不可以有落寞的情绪,那一定会失去了战斗的悬念。
玫公子抬起了头,他发现在场的人都在看着他,那眼神中充满了信任。
玫公子笑了,妖皇接着问他:“你一定知道如何对付东海龙都?”
玫公子挺起胸膛:“龙都战舰巨大无比,但它行动起来必然很笨。进攻妖仙岛只有一个办法,先用龙口大炮,然后派士兵进攻。龙口大炮的威力咱们几乎是无法想象的,如果被那些大炮轰过之后,恐怕妖仙岛的防御工事会彻底瓦解,那时士兵们就没有信心了,咱们这一仗必败无疑。所以此次战斗只有一个方法,攻出去,把战场挪到龙都之上。摧毁它的大炮。”
妖皇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同意攻出去的方法,但前提是龙都上要先有咱们的人,能毁掉多少龙口大炮就毁掉多少,那样可以避免更多的伤亡。换句话说,我们需要几个不要命的人。”
玫公子上前一步,沉沉地说:“爹,我去。”
妖皇笑了,但他绝不是真心地笑,因为他知道,这几个先去的人将面对龙都中数万龙兵,不是不要命,是根本就保不住命。
但他的心里更明白,只有儿子首先请缨,才有真正把拯救妖仙岛当成己任的人。他所指的当然是姬飞峰等人,也只有这些人能够对付那些邪恶的阴屠使者。
但玫公子却是有着私心的,他想到的是龙公主,回到龙都的龙公主是不是已经成了一个邪龙呢,他一定要看个究竟。
儿子的心理,当父亲的自然也是再清楚不过了,妖皇只是不想点破,其实他也希望龙公主不要受到诅咒的威胁,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但再可怕的事情也是会发生的。
第八五章:诅咒力量
席方平等三个人随着龙公主来到了东海龙都的城内。
此时的东海龙都仿佛是一座死城,因为所有的龙人都聚集到了城墙之处,在那里他们准备在冷血等恶龙侍者的带领下与妖仙岛决一死战,这是诅咒的力量,是无法更改的。
所以三个人走到城内反而更加安全了,不用担心被龙人发现,被恶龙侍者追杀。
但南宫小子却十分地担心,因为他看到了席方平的变化。
那变化真是太可怕了,与其说是一种智慧使得席方平用简单的几句话便可以说动龙公主,倒不如说席方平的言语中突添了几分的狡诈,用这种狡诈控制住了龙公主。
这还是以前的席公子吗,那个善良的书生吗?
蛮蛮也在担心,因为他并不相信龙公主,一个女人在眨眼之间杀掉了自己的同族,两个龙人,但她的眼睛却没有眨,这样的女人是可怕的,是会不择手段完成心中所想的。
龙都的城内也许是一个平安的避难所,也许是龙潭虎穴。
但他们必须跟着龙公主走,因为这是唯一的选择。
席方平走在龙公主的身后,他问道:“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龙公主没有回头答道:“去见我的父亲。”
三个人是在龙宫中见到了龙公主的父亲,一个躺在水晶棺材中的父亲。
冷血叫人把龙公主的父亲安顿好了,砍下的头颅与身体摆放到了一起,放在这口精致的水晶棺材中,棺材则摆放在黝黑的龙宫之中。
若大的一个龙宫只有一口棺材,龙王的头冲向那张宝座,座上空无一人,这里寂静得有些阴森,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蛮蛮的心中萦绕着。
席方平不明白龙公主为什么要带他们来见一个死去的龙人。
但毕竟是死者为大,更何况他是龙公主的父亲,席方平在棺材前跪了下来,南宫小子与蛮蛮也跪了下来。
三拜之后,当他们抬起头的时候却看到龙公主坐在王座之上,她的样子与父亲坐在那里的样子极为相似。
龙公主似乎陷入一种沉思,但仅过片刻,她抬起头来,盯着席方平问道:“你是说我被那些恶龙侍者杀死的吗?”
席方平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龙公主想了想问道:“难道这一切都无法更改吗?”
席方平尴尬地说:“我不知道,也许预言会变的,也许不会变的,那得看咱们到底能做些什么。”
龙公主道:“龙人国被先王诅咒过,每一个龙人都会向阴屠妥协,当然也包括我,但我想改变这样的命运,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实际上,你们跟我走到这里是十分危险的。”
南宫小子的心加速了,他不明白龙公主在说什么。
龙公主接着说:“因为我随时都会把你们当作我的敌人,现在这种可能更大了,因为我见到我父亲的棺材竟然没有流下一滴眼泪,我的心恐怕已经变了,可能只有一点力量在维持着我了,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没有人知道怎么能帮助她,更没有人知道龙公主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下面龙公主所说的话竟然让三个男人都大吃一惊,他们只能承认一点,龙公主一定是疯了。
龙公主让三个人做一件事情,一件很简单,但绝不容易做的事情,这件事经龙公主口中说出来,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龙公主让三个人打开水晶棺材,将自己的父亲碎尸万段。
席方平与南宫小子都是本性善良,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蛮蛮虽然身为冥魈府的总捕头,也见过六狱图中的各种惨象,但真让他这么做,他却也是绝不会出手的。
龙公主当然有自己的理由,她说道:“父亲的死我之所以没有流泪有两种可能,一是我被诅咒控制住了,二是我认为父亲为他的罪过而死也是正常的。但我分不清到底是哪一种可能。你们当着我的面将他碎尸,如果我哭了,证明我没有受到诅咒的影响,如果我没有哭,你们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将我也杀死,杀死龙人的方法之一是挑断龙人的龙筋,我也不例外。”
席方平见到龙公主的第一面时,他发现龙公主是一个冷美人,面罩冰霜地看着刚潜到船上的他们三个人。
龙公主在击杀身后两个龙人的时候,展现出的却是一副妖冶的姿态,但现在的龙公主又变了一个样子,平静沉着,仿佛有着无穷的智慧,但这一切只能证明一点,她真的疯了。
冷艳,妖冶,疯狂。
经过这样的变化,席方平心中几乎可以肯定,龙公主已经受到了那个诅咒的影响,但之所以她与其它的龙人不一样就是因为她始终不相信自己受到了诅咒,她一直在幻想自己能够逃脱诅咒的魔力。
龙公主的确逃脱了,只不过她被陷入另一个诅咒之中,那是她内心的诅咒,但同样也是邪恶的诅咒。
三个男人被一个美貌无双的疯女人逼迫着,他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蛮蛮淡淡地摇了摇头说:“龙公主,如果你真的想证实自己是不是受到了诅咒,那只有一个方法,带着我们离开这里,前往妖仙岛。”
龙公主笑了:“真的吗?”
席方平点了点头,现在,他不敢轻易再说任何话,因为每一句话都有可能让龙公主性情大变。
但虽然没有人直接回答龙公主的话,龙公主还是变了脸色,她迅速地收起如桃花般的笑容:“妖仙岛,我就是从那里被赶了出来,玫公子不要我了,所有人都认为我已经受了邪魔的控制,你让我带你们去妖仙岛,那还不如在这里死去呢。”
说着,龙公主缓缓地再一次抽出鱼肠剑来。
鱼肠剑不是自杀用的,而是杀敌用的,用在每一个龙公主不信任的人身上。于是鱼肠闪着寒光向席方平刺来。
蛮蛮这一次真的出手了,他当然不能看着龙公主将席方平刺死,但他的出手完全没有对敌时的快捷。
对付一个女人,尤其对付一个不应该死的女人,蛮蛮不知道这一仗应该如何打,他除了招架以外想不出任何出招的手法。
但龙公主则不然,她一招快似一招,纤细的身影甚至比蛮蛮还要快,长发披散着,如鬼魅一般,每一剑都离不开蛮蛮的要害。
蛮蛮空有一身本事,却无法施展开来,但好在以蛮蛮的身手,挡住龙公主如疯子般的进攻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南宫小子低声对席方平说:“快想想办法。”
席方平当然在想办法,因为他知道,这样打下去绝没有半点好处,只能将他们拖在这里,永远也无法上妖仙岛。
南宫小子却突然喊道:“你杀了我们,你就和恶龙侍者一样,你是一个受诅咒的人。”
这句话恰恰说中了龙公主心中要害,她始终不承认自己受到了诅咒,她之所以动手是因为蛮蛮话中带有妖仙岛的字眼,在那里,她被赶了出来,心爱的玫公子却没有说半句话,于是她将对妖仙岛的憎恨要发泄到面前这三个人身上。
龙公主的招势缓了下来,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蛮蛮欺身到了龙公主的身后,判官冰笔的尾部点在龙公主的后脑之上。龙公主应声倒地。
蛮蛮终于松了口气,他看了看席方平两人:“我必须这么做。”
席方平点了点头,谁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会这么做的。
对付一个疯子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镇定下来,让疯子镇定下来的最好方法当然就是把她打昏。
晕了过去的龙公主躺在地上,却仿佛是睡着了一样,显得更加的美丽,刚才那疯狂的样子一瞬间都无影无踪了。
席方平等人相互看了看,他们心里都很清楚,现在的他们平添了一个麻烦,那就是要带着龙公主离开龙都。
毕竟龙公主与其它的龙人不一样,但这个麻烦太大了,三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正当他们犹豫的时候,在他们的耳边响起了隆隆的炮声。
三个人不禁更加担心了。
第八六章:金鸡隐身
炮声当然是龙口大炮发出的。
所谓龙口大炮实际上就是一个龙头样式的炮,青铜所铸,遍体红漆着,炮弹从龙口伸出,带着烟火之色,如龙在喷吐相仿。
龙口大炮的弹药是一个个足有百斤重的圆石,石头的表面磨得十分光滑。
这样重的石头被龙口大炮发射出去竟然可达上百丈,百斤的石头落下去足有万钧之力,砸在任何船上都会留下根本就无法补救的伤痕。
所以,妖仙岛的船只所怕的当然就是这样的大炮了。
但就是这样的龙口大炮发起了龙人国的进攻号角。
妖仙岛命在一线。
在东海龙都进攻之前,妖皇带着众人来到了金桔树前,进行他们战前的祭祀活动。但更重要的是,他要在这里送走一批勇士。
他们分别是绿魂玫公子,赤魂魏图腾,橙魂姬飞峰,黄魂无颜与青魂路奇轩。
这五个人要为妖仙岛完成一个使命,那就是潜入东海龙都,以最快的速度摧毁所有的龙口大炮。
妖皇站在金桔树前,五名勇士则站在他的身后,他们都被金桔树发出的光茫笼罩着。
路奇轩等人头一次看到妖仙岛传说中的金桔树,巨大的树冠上点缀着数也数不清的金色桔子,仿佛是一个个的小灯笼一样,周围地上绿草如茵。
但他们没有看到那只传说中的金鸡,据说金鸡就在树丛之中的某个角落里栖憩,从来不以真面目视人。
所有美貌的士兵们都在看着妖皇的举动,因为这样的祭祀活动似乎已多年没有进行过了。
妖皇站在树前,手举一只珊瑚杯,这杯子的杯身流动着五颜六色的波纹,看起来十分好看。
妖皇向着金桔树拜了三拜,然后走进树冠之下,嘴里默念着:“伟大的神,赐与我们幸福,赐与我们正义的力量。”
说着,他举起杯子,抬起头仰望着。
透过枝叶的缝隙,妖皇看到的是一片黎明前的天空,雾蒙蒙的,那正是大战前的一片天空。树枝上一只金桔悄然地裂开了,金黄色的汁液徐徐地滴了下来,正落在妖皇手中的珊瑚杯中。
一滴,两滴,直至满满的一杯。
妖皇再次向着金桔树拜了三拜,然后退身走了回来。当他走出树冠的时候,他才转过身来面对那五名勇士,面对妖仙岛众多的士兵们。
妖皇首先将杯子递给自己的儿子玫公子,玫公子接过珊瑚杯,金黄的琼液在五彩的杯中荡漾,显得异常得好看。
玫公子左手持杯,咬破了自己的右手中指,将血滴在了杯中,那一滴血珠鲜红地点在金黄的液面上,色彩更是分明,仿佛是一颗油珠浮在了水面。
玫公子将杯子传了下去,后面的魏图腾等人依次将自己的血滴在了杯中。
最后一个是路奇轩,他把杯子交还到妖皇的手中。
妖皇接过杯子,看到五滴血慢慢地融到了一起,却并没有与那金色的液体融在一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的心中升起。
妖皇也顾不了许多,将那杯滴血后的神液向着天空洒去。
满满一杯神液,金黄色的神液在天空飞起,飞得很高,一个个水珠都晶莹剔透。
上天吸取了所有的神水,妖皇急忙转过身来,将手中的杯子高举起来,反转着冲着身后的所有战士,战士中立即发出雷鸣般的呼喊之声。
在妖皇的身后,一滴很大的血珠落在了绿色的草地上,很快地渗到了地下,只留下淡淡的痕迹。妖皇似乎感觉到了,他有意地用身子挡住了众人的眼睛,即使与他站得最近的那五名勇士也没有看到。
海边,一艘细长的如梭子般的船停泊在那里,仿佛是一个快艇,但船身均为珊瑚所制。
妖皇与五位勇士最后的话别:“你们用这艘快艇绕过瀛洲岛,便可以接近东海龙都,恐怕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发起进攻了。知道你们的任务吗?”
最后一句话令五个人一愣,此次任务,他们的心里当然明白,妖皇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问。
妖皇自嘲地笑了:“你们真得以为毁掉那些龙口大炮就可以拯救妖仙岛吗?错了。以现在双方势力的对比,就算是近战,我们也没有半点把握。”
玫公子看着父亲,他不知该如何回答,的确,从人数上,妖仙岛无疑也落在下风。
妖皇接着说:“只有一个办法,能够毁掉整个龙人国。”
这句话一出令在场的五名勇士大吃一惊,在他们看来,毁掉龙人国无遗是一个非常残忍的决定。
妖皇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想这么做,但龙人国里已经没有咱们的同族了,你们面对的是邪恶的阴屠,是他的手下,是一群被诅咒的龙人。若想保住妖仙岛只有这么办。”
路奇轩点点头:“你的意思是用火。”
妖皇没有说话,只是赞许地点了一下头。
其实,火烧龙人国的想法在每一个人的心中都闪现过,很明显,一个若大的战舰,一旦火起就全完了,到那时,龙人士兵必然大乱,妖仙岛的士兵们再冲到火海之中,即便人数少也一定会取得胜利的。只是这个想法对于谁来说都不愿意实现,那毕竟是灭族的举动。
灭掉一个邪恶的民族难道是错的吗?
没有人再提出异议了,五名勇士上了珊瑚快艇,他们慢慢地消失在晨暮之中。
妖皇看着快艇的远去,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感概,龙人国如若不想进攻妖仙岛,龙人国如若没有受到诅咒,哪怕龙人国中还有一个清醒的龙人,他都不会下这样的决定。灭族是可耻的行为,作为一个妖皇做出这样的决断,更是可耻的。
但妖皇必须这么做,一个被邪恶主宰的民族必须死去,让他们的辉煌只留在历史中吧。
妖皇此时的心情却不仅仅感到自己的耻辱,他想起祭祀时的那一幕,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杯中的五滴鲜血相互之间的融汇,也清清楚楚地看到那血液与神水的不融,这意味着什么?
妖皇心里很明白,神水之中是绝不可能融入阴屠的血液。
五名勇士,阴屠的七魂之赤橙黄绿青五魂,他们的血被神水拒绝了。
五个勇敢正义的年轻人终归是无法摆脱他们是七魂的命运,这个秘密但愿它一直存留下去吧。
而最令他痛心的是自己的儿子玫公子竟然也是七魂之一,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他也无法更改,他只是希望这几个年轻人永远不要醒来,永远用他们力量去做正义的事情,就是对付阴屠。
这时,一个长老来了,他走到妖皇的旁边道:“所有的士兵都做好准备了,东海龙都已经下锚了,看来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进攻。”
妖皇抬起头来看了看天,雾蒙蒙的一片。
妖皇突然问道:“刚才祭祀时候有人看到金鸡吗?”
长老摇了摇头,十分惊奇地问道:“金鸡怎么会轻易现身呢,尤其还有那么多人。”
妖皇又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长老答道:“晨时。”
妖皇苦笑了一下,长老则呆了,在回答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吓坏了。
每天晨时之前,金鸡的长鸣早已响起,便能看见东方鲜红的太阳,但今天却没有,不但今天没有,这几天来金鸡的叫声都似有似无,太阳也不是那么明亮,而今天太阳干脆不再升起。
长老惊恐地问道:“您是说金鸡已走,难道阴屠的力量真有那么强大吗?”
妖皇淡淡地说:“上一次也是这样,七月十五日后一切就变了。”
珊瑚快艇在绕瀛洲岛的时候,五名勇士听到了大炮的声音,那震耳欲聋的声响震碎了他们的心,龙人国开始进攻了。
五名勇士只有一个动作,加快珊瑚快艇的速度,所以每一个人都奋力地划着。
快艇如箭般地绕过了瀛洲岛,当瀛洲岛的高度慢慢消失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另一个高度,那是东海龙都的高度。
从东海龙都的高度上,五名勇士看到了一个个喷着火光的巨石飞向了对面。
这并不是一片广阔的海域,妖仙岛的一千只船都在三岛之间的狭小海面上,虽然中间隔有一个可以抵得住炮火摧残的镇妖塔,但塔的面积太小,还有许多船只暴露在龙人国的龙口炮火之下。
海面上激起一排水幕,那是炮弹落在海上的结果。
但更可怕的是水幕的后面,一些妖仙岛的船已经中炮在慢慢地下沉着。
第八七章:强行登城
五名勇士看着妖仙岛的船队被炮火蹂躏,他们再也不能等了,转眼间已经到了东海龙都侧面的城墙之下。
虽然龙人士兵多聚在龙都城的东面,与妖仙岛直接面对,但侧面也有部分守军,一艘快艇近前来,很快就被他们发现了。
没有言语,也根本用不着任何的言语,龙人士兵的箭便如飞蝗一般地射向那只弱小的珊瑚快艇。
箭雨之中登城,是五名勇士要过的第一道关,他们别无选择。
龙人国的箭虽然并不是十分地尖锐,但密集得很,而且集中射向珊瑚快艇。
五勇士们手里都有兵器,姬飞峰的松魔双枪,魏图腾的盘龙金棍,无颜的兰玉软剑,路奇轩的轩辕帝血剑以及玫公子手中陈抟老祖的那柄承影剑。
五样兵器施展开来足以抵挡飞来的利箭,但他们处在一艘细长的快艇之上,五个人之间相互制约,玫公子看到这样的情形忙说:“咱们必须赶快上去,否则对咱们太不利了。”
谁都明白这个道理,魏图腾一条大棍在船前转成了一个金色的圆盘,后面四个人则奋力地划着。
珊瑚快艇眼看就要接近龙都的城墙了,魏图腾的大棍转得更加疾速,金盘的外面完全地闪出一片金色的光晕来。
如雨般的箭射了过来,被这一片金色的光晕所笼罩着,纷纷地飞了出去,落在海水之中。
玫公子等人看到时机成熟了,相互看了一眼,他们决定强行登城。
五勇士中每一个人身手都十分了得,但只有一个人不会轻身之术,那个人当然就是魏图腾,此次出战,他立于快艇之上,脚下无根能够站得稳如泰山已经是不简单了,让他飞上去,恐怕比登天还难。
玫公子在魏图腾的身后道:“大个,我们几个上去,然后找绳子拽你。”
魏图腾挥棍拨着来箭,他头也不回地答道:“不用了,你们不要管。”
玫公子与旁边的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四个人同时从珊瑚快艇中跃了起来。
龙士人士兵们眼见着下面的那艘快艇完全不顾箭雨的威胁欺近龙都城,他们已经知道来者不善了,只有一个办法,禀告现在的龙王,于是有士兵早已前去汇报了。
其它的士兵还在城头放着箭,他们幻想着这密如疾雨的箭一定会有几枝穿过那金盘射中后面的人。一名小头目还在大声地指挥着。
但当他的吆喝之声刚刚落地,他就看见从那金盘的光晕后升起了四个人,仿佛是平地升起的,带起金色的光,其中一个人手里却也拿着弓,箭在弦上。
这是龙人小头目看到的最后一个情景,紧跟着,他看到的就是一道蓝色的光射了过来,这道光在无数的箭雨之中逆行着,速度却是万箭所不能及的,所以龙人小头目清楚地感觉到那道蓝光射进了自己的脑袋。
兰玉弓射出的兰玉箭,无人能躲得开。
龙人小头目也不算死得冤枉。
当众龙人士兵发现有四个人飞升到快艇的半空之时,无颜已经射出了七枝箭,箭箭夺命,箭箭正中士兵的顶门,无一幸免。龙人的致命死穴是脚踝处的龙筋,但兰玉箭力道十足,击碎颅骨,他们也无法再活下去了。
此时的龙人士兵想换角度用弓箭射向空中的四人时,一切都晚了,这四人升到空中后,仿佛在空中跑了起来,双腿迈开,跑到了城头之上。
箭在这一瞬间成了无用的东西。
龙人士兵们只好拔出腰刀或挺着长枪与这四个飞来的人打斗在一起。
城墙之上是一条狭长的甬道,在这里动手,龙人士兵再多却也围不上来,只能堵在甬路的尽头,所以四个如虎一样的勇士显得十分地轻松自如。
姬飞峰的松魔双枪施展开来,几乎招招致敌于死命。
玫公子的承影剑剑无影,伤人于无形。
无颜软剑则走偏锋,令敌人防不胜防。
路奇轩更不必说了,手中的轩辕帝血剑,看似笨重,但让他使出来真是举重若轻,竟然是一种灵巧的招式。
四只猛虎入了羊群,那些龙人士兵们当然没有任何还手的力量。
但还有一只虎还没有登城呢。
姬飞峰等人上了城头,扫开了那些弓箭手,立即就给了魏图腾喘息的机会,他抬起头来看着城头上的拼杀,向后退了退,从快艇的尾部向前跑了几步,看来他本是想要冲上去的。
在神农架,遇到悬崖之处,魏图腾往往采用这样的方法,远远地助跑,然后凭着那股子惯性冲到悬崖前,顺着悬崖直跑上去。
他屡试不爽,但这一次,他绝不可能用这样的方法登城,因为这快艇对于他来说太短了,根本没有助跑的距离,更何况脚下所踩的不是结结实实的地,而是摇摆不定的船身呢。
城头上姬飞峰喊道:“魏将军,我正在找绳子,你等一会。”
一个士兵上来,被姬飞峰一枪穿喉,紧接着,他又加入了战团,根本就没有机会寻找绳索。
快艇上的魏图腾嘴里默默地嘟嚷着:“你们会飞,我就不会飞了。”
说着,魏图腾站到了船边上,手里抓住盘龙金棍的一头,伸开熊一般的臂膀,将这条金棍抡成了一个最大的圆,呼呼生风。
魏图腾的手臂越抡越快,那身边的风吹得他衣襟都动了起来,他看看差不多成熟了,最后一棍则结结实实地砸在珊瑚船上。那船立即变得粉碎。
魏图腾借这一砸的反作用力,再借抡起的风力,整个身子直挺挺地飞向龙都城的城头,样子在空中显得十分地滑稽。
但魏图腾的身材毕竟庞大沉重,若是一般的水寨,也许真得能让他将自己抡上去,但这里是东海龙都,城墙十分高大,魏图腾的身躯眼看到了城头边上,却有下落的趋势,于是他双腿猛蹬,左手一把抓住了城头的一个垛口。
城墙上撕杀仍在,魏图腾松了口气,他看了看下面,海水翻腾。他左手挂在垛口刚要用力,只见一个龙人士兵出现在垛口之处,手持长枪,向他刺了过来。
魏图腾一侧身,躲过长枪,右手的盘龙金棍向上甩打过去,那个龙人士兵被他一下子打得飞了起来,落到水中,大棍之势没有落,砸在城墙之上溅起不少的石屑。
这时,姬飞峰赶了过来,他看着魏图腾问道:“你怎么上来的?”
魏图腾叫道:“快拉我上去。”
姬飞峰伸出手来,抓住魏图腾的左手,魏图腾右手大棍一点城墙,一跃上了城头。
姬飞峰此时已经看到海面上漂浮着珊瑚快艇的残骸,他皱着眉道:“你把船砸了,咱们怎么回去。”
魏图腾手摆大棍:“先打了再说。”
说完早已跃身加入了战团。
姬飞峰无奈,也只好重新加入战团。
有了魏图腾的加入,战势更加倒向了五勇士,在场的龙人士兵们几乎是不堪一击。
姬飞峰对身边的路奇轩道:“放火吧。”
路奇轩愣了一下问道:“真的吗?”
姬飞峰看着他:“难道你有其它的办法吗?”
路奇轩摇摇头:“也许还有救。”经过龙虎山一役,路奇轩突然觉得屠戮这种事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轻易为之,何况他身为侠剑杀手,素来讲究单打独斗,对放火一事却毫无概念。
姬飞峰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对无颜喊道:“无颜,找火把。”
无颜正与一个龙人士兵交手,他软剑刺倒了龙人士兵跳到姬飞峰面前道:“你真要这么做。”
姬飞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淡淡地说:“妖皇的意思,我们必须这么做。”
路奇轩冷笑道:“我觉得现在应该杀到东门去,先毁了那些大炮再说。”
姬飞峰向着玫公子喊道:“少岛主,你说呢。”
玫公子点了点头道:“我觉得路大侠说得对。”
姬飞峰只好点了点头,不好再说些什么。
此时天光已亮,要找到一个火把并不是很容易,除非用自己的火折子,但没有一个人肯将火折子掏出来的。
魏图腾大叫:“我开道。”
说着,几个人沿着守城甬道向着东门方向杀了过去。
甬道上不断涌现出来的龙人士兵也不断地被五名勇士打退,但就在他们拐过弯,踏上东城墙道的时候,龙人士兵们却闪开了。
从前面大踏步地走来几个黑衣人,他们当然就是恶龙侍者,除了冷血以外,全部到齐。
看到了恶龙侍者,姬飞峰等人知道将有一场恶战。
玫公子低声问无颜:“他们就是恶龙侍者?”
无颜点了点头。
玫公子突然上前一步,高声问道:“龙公主在哪儿?”
七个恶龙侍者在甬道的对面站住了,其中一个沉声说道:“这里没有公主。”
说话的是屠幻,他当然知道龙公主是谁,因为他曾与龙公主交过手。
玫公子的眼睛中充满了迷茫,妖皇赶走龙公主后,他的心里一直十分地难受,他要亲眼见到龙公主的变化,因为他无论如何不能接受龙公主变成邪龙的诅咒。
但现在,这五名勇士面对的将是七名恶龙侍者,也许只有杀退他们才能见到玫公子心目中的龙公主。
但龙公主现在到底在哪儿,她是不是变成了一个邪龙呢,玫公子只能举起了手中的承影剑。
第八八章:神秘龙座
看着躺在地上晕过去的龙人公主,蛮蛮等三个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外面已经响起了龙人国龙口大炮的声音,表明现在情况十分紧迫。
席方平叹了口气道:“龙人国已经进攻了。”
南宫小子看着他:“席大哥,咱们下步怎么办?”
席方平看了看蛮蛮,只见蛮蛮好像并没有在意他们在说些什么,而是仔细地看着地上躺下的龙人公主。
席方平皱了皱眉问道:“蛮蛮,你说呢。”
蛮蛮心不在蔫道:“两个办法,一是偷一艘船,绕道上妖仙岛,但如果这样的话,咱们不如不上来了,再者,咱们三个人当中并没有驶船的好手,在这样的风浪中,极有可能永远到不了妖仙岛。第二条路是咱们帮着妖仙岛,在龙人国里面给他们捣乱,不过席公子,你的安全我不敢保证,一旦出什么意外……”
蛮蛮说的话有条有理,这源于他的捕快身份,但他说话时的状态的确令人起疑,蛮蛮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倒下的龙公主,他是边围着龙公主转边说的话,直到话说完了,他才抬起了头看着席方平。
席方平听了蛮蛮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
十巫医曾暗示他找到妖皇,说妖皇可能会为他指出方向,但此时妖仙岛受难,他本应帮助,可要现在自身难保,恐怕这个责任也不是他所能担当的。
席方平没了主意。
蛮蛮突然说:“奇怪。”
南宫小子早发现蛮蛮的异常举动,问道:“有什么奇怪的。”
蛮蛮指着地上的龙公主道:“你们看她,任何一个后脑受到撞击昏过去的人一定是瘫倒在地上的,你们看她,仰躺着。”
这时,席方平与南宫小子才注意到地上龙公主的姿势。龙公主躺倒后,仰面倒地,仿佛是一具熟睡的女神一样,身体笔直,一只手放在胸口处,另一只手则举过了头顶。
这姿势虽然在些微之处有些柔软无力,但整体看来的确有些象一个站立着的一手指向苍天的女人。
三个人同时向龙公主指向的地方看过去,那里正是龙人的宝座。
一张孤寂的座椅。
蛮蛮道:“她似乎要告诉我们什么?”
席方平纳闷道:“怎么可能?”
龙公主是在交手之时被蛮蛮点倒,怎么可能有话会说呢?
此时,蛮蛮飘身蹿到了宝座的前面,围着宝座仔细地看着,不时地摸来摸去。终于他摸到了宝座右扶手的下方,那里似乎有一个按扭。
蛮蛮小心翼翼地按了下去。
突然,宝座的右扶手前端绷开,里面有弹簧的声音。
蛮蛮动作极快,一下子闪开了,但从里面却没有任何东西发出。虚惊一场。
席方平与南宫小子在身后看着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其实并不知道,在右扶手中的机关里藏着的是鱼肠剑,此剑带着先王的诅咒已经被龙王射出,交到了龙人公主的手里。机关也就作废了。
蛮蛮看了看席方平,走到左边的扶手,轻轻地摸了下去,果然在扶手的下面同样有一个按钮。
席方平与南宫小子自觉得闪出扶椅的前面,以防这个按钮下还有什么机关会射出什么暗器来。
蛮蛮看着席方平等走开了,他轻轻地侧身按动了那个按钮。
没有任何暗器射出,只能听见轰隆隆的响声,仿佛是从地下发出的一般,紧跟着,宝座在转动。
蛮蛮急忙跳下宝座的台阶,站到了席方平等人的身边。
三个人惊奇地看着,宝座转动半刻,下面露出了一个泛着红光的洞口来。
三个人相互看着,南宫小子终于憋不住了,他问道:“这里面是什么地方。”
其实他这个问题等于白问,没有人知道这下面是什么地方。
蛮蛮道:“我们应该去看一看。”
席方平突然摇了摇头:“如果这里是龙人国的秘密,咱们还是不应该进去的。”
南宫小子也说:“算了,蛮蛮大哥,现在我们应该想办法去妖仙岛。”
蛮蛮没有说话,只是斜眼看了看两个人。作为一个捕快来说,他见到了任何奇怪的地方,他都有去看一看究竟的想法与冲动。
其实南宫小子与席方平均是年青之人,他们对奇怪之处也有这样的求知冲动,但经过这么多事情,席方平显然不想节外生枝。
面对反对,蛮蛮无话可说,但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如果你们不进来,你们怎么走出龙人国呢?”
那声音苍老有力,在整个宫殿里回响着,但谁都听得出来,这声音是从地下传出的,那泛着红光的洞中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吸引着三个人。
蛮蛮朗声道:“你是谁?”
那声音似乎在干笑:“若非我的指引,你们能够发现龙宫的地下室吗?这里,路奇轩与魏图腾曾经来过,你们真得不想看看吗?”
蛮蛮转头看着席方平,到了此时,席方平不得不同意去看一看了,南宫小子则用手拽了他一下,示意里面可能有危险。席方平则苦笑着。
蛮蛮看出席方平已经同意了,便问道:“那龙人公主怎么办?”
那声音道:“不用管她,躺在那里,伴着她的父亲,她会感到快乐的。”
让一个美丽的龙公主躺在死人的边上,虽然那死人是他的父亲,但的确也有些不妥当。可是三个人知道这龙宫的地下室中也许有着更大的危险,带着龙公主反而不妥,于是他们看了一眼龙公主,便向着那泛着红光的地洞走去。
第八九章:羊入虎圈
五名勇士们面对七个恶龙侍者,他们真的低估了对方,这七名恶龙侍者绝不会为大意再付出任何代价。
无情的死在于恶龙侍者们自己的无情,当时他们可以收招的,但为了杀死无颜,没有任何恶龙侍者收招,所以无情死了。
催命遇到了不要命的路奇轩,所以他的死也是必然的。
破神与毒义死在卢生手下一来是他们大意了,二来则是卢生那一招的确是神来之笔,恐怕无人能够在那种状态下使展出来。
至于碎灵,面对魏图腾,他竟然在一瞬间突然变得胆小,行动迟缓,完全忘了自身的优势所在,当然会被魏图腾碎了他的灵魂。
五名恶龙侍者死后,其他八名就再也不会为大意付出代价了。
所以,五勇士遇到的是七勇士。
在七勇士身后还有无数的龙人士兵,这一切令姬飞峰等人无论如何都是处于劣势。
五个人都杀红了眼,尤其是玫公子,面对邪恶的龙人,他只有一战,为了那个心爱的龙人公主。
但他绝望了,因为他看到了死亡,如果他们五个人能够从这龙人的战圈中逃出去,那简直就是神话。
七名恶龙侍者绝不给五勇士任何喘息的机会,不一会儿,五个人的身上就挂了彩,而在他们的周围也横七坚八的躺下了许多的龙人士兵。
七名恶龙侍者终于又使出了合体大法,姬飞峰见过,无颜与路奇轩也见过,但魏图腾与玫公子却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们一时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一个恶龙侍者变成了两个,又为什么两个合成了一个。
索命的钩,时而右手招势,时而又是左右手招势,令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魏图腾与玫分子因此也吃了不少的亏。
东海龙都城头的打斗声早已惊动了妖仙岛的妖皇。他看到了死亡的征兆,恐怕五勇士绝难完成使命,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只有拼死一战了。
妖皇站在一艘船头之上,手中的金刚软鞭挥动着,狠狠地抽向了海面,海水被他这一抽之势分开到两侧,他的战舰也从这海道中疾速地蹿了出去。
这是进攻的号角,所有的战舰都一齐向前驶去。
一场势力悬殊的海战开始了,龙口大炮依然在喷吐着巨石,妖仙岛的战舰在如雨般的巨石中向前冲去。
巨石的威力绝不可小觑,砸在船头,整个战舰都翻了过来,跃在海面上,甚到砸在船侧,巨大的浪头都可能将船掀翻,船桅再砸在旁边的船上。
海面上一片混乱,到处飘动着碎船的木屑,到处可以看到被巨石击中后缓缓向下沉去的妖仙岛战舰。
但与这失败不同的景象是落水的妖仙岛士兵们一个个奋勇向前,他们或者快速攀上旁边的战舰,或者落在战舰队伍的后面自己向着东海龙都游去。
在雨林般中的巨石中,妖皇屹立船头,手里持着长鞭,威风凛凛。
在他的对面,东海龙都的城头之上,也站着一个头戴王冠的人,他正是冷血。
冷血模糊的视线中,对面一字长蛇般平行推进的战舰气势雄伟,他能感受到妖仙岛士兵们的不屈与勇敢,更能感觉到妖皇那战神般的气魄。
他笑了,嗜血的人笑了,因为与妖皇的决战就在眼前。
越过镇妖塔,妖仙岛战舰如飞般向东海龙都的城墙冲去。
此时,天无日,海无光,一切都是灰蒙蒙的,海面上波涛汹涌,天空中一个个巨石如流星般地搭起了一座邪恶的拱桥。
五名勇士发现妖仙岛的战舰已经接近东海龙都了,他们十分清楚地知道,他们的任务并没有完成,没有毁掉一门龙口大炮,也没有在龙人国中放起大火。
由于他们的无能,妖皇只能提前派出战舰来,战术的打乱只能意味着他们将付出更为沉重的代价。
五名勇士心里明白了这一点后,一种洗涮耻辱的决心油然而升,他们更加拼命了,也更加凶猛了,令七条恶龙侍者及阻挡他们的龙人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死亡的威胁。
姬飞峰等五人努力地聚在了一起,背靠着背向着东门的方向杀过去。
如同一辆战车,所有的兵器都冲向外面,恶龙侍者与龙人们一时间也找不到突破的弱点,这辆战车整体地向前推进,颇有势不可挡的劲头。
龙口大炮的威力当然是射远不射近的,当妖仙岛的战舰逼近城墙的时候,大炮已经不起任何作用了,取而代之的当然是龙人士兵的箭雨。
整个龙都的东城墙上箭如雨淋,扑天盖地地向着妖仙岛的战舰射了过来,一时间,妖仙岛士兵的伤亡甚至超过了刚才所面对的巨石阵,有许多士兵都中箭落水了,但妖皇站在船头依然没有动。
其实妖皇十分清楚,提前出兵意味着什么,但他实在不能等下去了,因为他看得出来,五名勇士火烧龙都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所遇到的阻力要比想象中的大了许多。
他必须叫士兵们进攻,用士兵们的伤亡换取那五名勇士的生命。
他不知道这样做值不值得,但他十分清楚,这五名勇士若还活着,人界还有生存的希望,如果这五名勇士死去,人界将永无翻身的时候,与整个人界的安危相较而言,妖仙岛的存亡又算得了什么。
与其说此次战役是为了保护妖仙岛,莫若说是为了保护这几名勇士。
箭向着妖皇无情地射了过来,妖皇没有避闪,他让手下拿来一张强弓,伸手接住一支支箭,一弓三箭地射了回去。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人,龙都城上戴着皇冠的那个黑衣人。
戴着皇冠的黑衣人当然是恶龙侍者冷血,在箭雨啾啾的声音中,他听见了一张强弓的弦响,也听见了三支箭逆着箭雨向他飞来,他轻轻地一跃,三支箭便从脚下飞过。
躲闪得如此轻松令妖皇感到一阵恐惧,他并没有闲着,又是三支箭,还是被冷血躲了过去。
就是这个时候,五名勇士组成的战车已经杀到了东门城墙,城头一片混乱。
妖皇突然开弓拉弦,弦上却无箭,弦响之声震动了整个战场。
冷血听见弦响却突然听不见利箭破空之声,他有些不自信,毕竟眼睛看得不真切,所以认为是战场的声音淹没了飞箭的声音,于是平白地躲闪着自己的身体。
这个景象十分地滑稽,妖皇一边躲着箭雨,一边拉着空弦,而冷血却只能在城头无目标地躲闪着。
但这时,一支箭向着冷血悄然地飞来,没有人能把箭射得如此之慢,慢得在空气中失去了箭的凛冽。
但谁都不可能说这样一支箭不可怕,这是从那个战车中发出的箭,无颜射出来的箭无声无息。
在与龙人士兵们争斗的时候,无颜也听到了妖皇空弦的声音,他对这样的声音超出一般人的敏感,偷眼看过去,无颜发现了冷血徒劳的举动。
于是无颜在其他人的保护之下射出了一支无声的兰玉箭。
无颜的兰玉箭无人能抵,冷血也不例外。
远远地,无颜发现冷血中箭从城垛上直着跌了下去。
龙人的阵营一片混乱。
几名勇士立即占据了上风。
失去主帅的七名恶龙侍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只有少部的龙人士兵们还在抵抗着,但这些人已经够不成对五名勇士的任何威胁。
他们立即跑到了龙都东城墙上。
妖仙岛的战舰也纷纷地靠着城墙,士兵们搭上云梯,在五名勇士的帮助下,都爬上了东海龙都。
妖皇则是第一个飞身上来的。
城墙上立即是强弱分明,龙人士兵们的残留似乎还在抵抗,但已经毫无用途,整个龙都的东城墙被妖仙岛的士兵们占据了。
五名勇士也与妖皇汇合到了一起。
魏图腾笑道:“看来龙人国也不堪一击啊。”
只有两个人对眼前的形势感到十分地蹊跷,他们自然是妖皇与玫公子。
只有妖皇与玫公子最清楚龙人国的实力,虽然冷血中箭倒下,但妖仙岛攻上龙都城还是显得太轻松,更何况在他们眼前只是很少数量的龙人士兵的尸体,绝大多数龙人士兵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正在玫公子与妖皇疑惑的时候,战局突然变了。
他们听到了身后的声音,那是从城墙外传进来的,是木船被毁坏的声音,妖皇赶紧转头向城外看去,只见妖仙岛的战舰一艘挨着一艘地纷纷沉入了水底,战舰底部被人凿穿。
几百艘战舰一齐沉了下去,在城外海面上形成了许许多多的漩涡。
妖皇道:“不好,中计了。”
正说着,只见从那片沉船的漩涡之中,海水却翻了起来,在废船之间形成了七个很大的水泡,那水泡翻涌着,冲出七条黑龙,冲天而起,七名恶龙侍者。
在无颜射中冷血的那个瞬间,七名恶龙侍者突然消失,原来他们一齐潜入到城外海水之下,在妖仙岛士兵上城之后,一举捣毁了所有的战舰。
妖仙岛的士兵们再无退路。
当五名勇士与妖皇再回头的时候,只见在他们的面前以冷血为首的龙人士兵再度出现,比刚才所见多出数倍。
无颜等人真是小看了冷血。
冷血中箭不假,在他的左臂上有着箭伤,但无颜这一箭并没有射中冷血的要害。
现在妖仙岛的士兵们都被困在了城墙之上。
妖皇咬了咬牙道:“只有一条道了,冲上去。”
正说着,身后的七名恶龙侍者向着他们扑了过来。
几名妖仙岛的士兵根本就没有防备。
就在七名恶龙侍者站回冷血身旁的时候,他们恢复了人形,在他们的左手里各拎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索命的钩,索去妖仙岛士兵的命。
妖仙岛士兵中间,七名无头的士兵应声扑地。
妖仙岛士兵共两万人,冲破龙口大炮的时候,死去一千多人,在龙人的箭雨中,死去四千多人,登城时死去近一千人,此时不足一万五千人。
但冷血所率领的龙人士兵只是被五勇士杀伤得很多,却也不足千人,现在还是剩下数万之众。
一比六,摆在妖仙岛士兵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回身跃入海中,游回妖仙岛,但龙人士兵若追下来,他们的水性要更好,所以这条路无疑是死路。
第二条路是冲下龙都的东城墙,与敌人绝一死战,当然人数之比也证明这是一条死路。
妖皇决定走第二条路,第二条死路。
第九十章:先皇现身
蛮蛮等三个人走进了个泛着红光的洞口,那是一个宽大的台阶,不是很长,但十分地气魄,那红色的光仿佛只在洞口处,向下之后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珍宝所发出的光亮,耀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龙宫的地下室就象一个被珍宝装缀起来的大殿,就连大殿的立柱上都镶满了钻石,令三个人看得眼花缭乱。
台阶上铺着一条金丝织成的橙色地毯,地毯一直伸到大殿的那一头,那是一面用镜子镶成的墙,在镜子的反衬下,这个殿显得更加宽广,更加金碧辉煌。
他们所听到的声音正是来自于那面巨大的镜子。
迈下台阶后,镜子在说话:“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三条路,一直走,穿过这面镜子可以到达龙虎山,但那里已经是一座死观了,陈抟和终极仙观都已经完了。第二条路是杀了龙人公主,那样可以解除诅咒,救下所有的龙人,第三条你们可以活在这里,龙宫的地下室,人界与魔界的争斗与你们毫无关系。”
席方平点了点头:“你到底是谁?”
那声音停了一下道:“你们真想知道?”
席方平没有说话,但此时没有说话与说话没什么区别。
那声音叹了口气:“我是妖皇。”
席方平大吃一惊:“你是妖皇,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在妖仙岛吗?”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是谁?”
三个人回头一看,只是龙人公主站在他们身后的台阶之上,她的脸色苍白,但神情显得很正常,与那时的疯狂样子完全不同。
那声音道:“你醒了?”
龙人公主向前走了几步,似乎根本没有看见席方平等人,她走到大殿的正中高声说:“你是龙人国的先皇,冷血的父亲,对不对?”
那声音突然间笑了,笑得很苍老也很凄苦。
席方平等人呆呆地,他们不知道将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在笑声中,只见龙人公主突然跪了下来说:“请你收回诅咒吧,难道你愿意看到龙人国的毁灭吗?”
那声音突然止住了笑声,变得非常严肃:“诅咒怎么能收回呢,但龙人国的命运却在你的手里,难道你不知道吗?”
龙人公主惊异地抬起了头,她不明白龙人国的先皇为什么会这样说。
龙人国的命运怎么会在一个龙人公主的手里?
龙人国先皇的声音继续说:“消除诅咒的最好方法莫过于将诅咒继续下去。当认为诅咒就是生活一部分的时候,诅咒就不称为诅咒了。”
龙人公主大声说:“可是整个龙人国都变了。”
那声音说道:“他们没有变,他们认为自己本来就是这样,本来就要为阴屠而战斗,可变得却是你,因为你不相信诅咒,你想证明自己没有受到诅咒。与此同时,你可能更相信自己受到了诅咒,所以矛盾令你变得无法理喻。”
一个人不相信什么事情的时候,其实证明他已经相信了这件事,至少也是一部分。
龙公主就是这样,她不相信自己受到诅咒,实际上她已经相信了,因而她的举动变得异常。
龙公主问道:“先皇,那我是不是真得受到了诅咒了,是不是每一个生在龙人国的龙人都无法避免呢。”
那声音回答道:“不是,只有你不是。因为那诅咒并没有结束,你父亲藏下了我所说的最后两句话。国王将失去自己的眼睛,邪恶在龙都漫延,用处子的血洗清这耻辱,龙人国永世不沉。你父亲并没有把后两句告诉你,因为这处子的血当然就是你的血。他让我的儿子失去了眼睛,我当然要让你失去生命。在诅咒没有发生之前,你父亲完全可以阻止这一切,那就是亲手杀了你,但他下不去手。”
龙人公主突然想到在大殿上从自己身后射过来的那柄鱼肠剑,偏了,如果不偏的话,那剑柄里藏的诅咒也就没有必要让她发现了。
父亲,为了自己的女儿丢掉了整个龙人国,但他有错吗?
龙人公主听到这里,她叹了口气问道:“你的儿子冷血当了国王,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这一切。我的死会让你儿子再也当不了龙人国的国王了。”
先皇的声音停了半天才缓缓地说道:“因为你父亲,我死之后,怨气所聚成的灵魂在这宫殿中游荡了多少年,我看到他是如何治理龙人国的,所以我为自己的狭隘而感到后悔,我必须告诉你这一切,你所要承受的是你父亲的罪恶,还有我的罪恶。当然,你还有另一种选择,离开这里,到中原去。这面镜子可以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席方平等人一直站在旁边静静地听着,这时,沉默许久的席方平突然高声问道:“你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那声音有气无力地说:“诅咒必须灵验,我无法更改。”
席方平走到龙公主的面前,轻轻地搀起她来,然后退后了三步,双手抱拳,深深地作了一个辑。
龙公主当然明白席方平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席方平没有再说任何话,他转身向外走去。
南宫小子十分不忍地看着龙公主,轻轻地叫了一声:“龙公主……”他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面无表情地蛮蛮拽着也向外走去。
三个人踏上了那条台阶,只把龙公主留在了龙宫的地下室里。
第九一章:圣女殒逝
龙人国中的战势异常惨烈,妖仙岛士兵虽然个个奋勇,但毕竟人数太少了,他们根本就无法固守住东城墙,被龙人士兵们切成了一段一段的。
妖皇已经看到了死神的招唤,其他五名勇士虽然尽力,但有八名恶龙侍者存在,他们一时根本就占不到任何便宜,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丧失着体力。
血浸着城头,从城墙上一直流淌到城中,也流淌到了东海之中。
战团也从城头移进了城中。
混战永无休止,死者永远长眠。
当战争,拼杀,流血与牺牲遍布到整个龙人国的各个角落的时候,冷血命令采取更为疯狂的手段,死神的祭礼。
龙人士兵们将所有的妖仙岛人都逼到了龙宫前面的广场,这里是最适合进行屠杀的场所。
妖皇及五名勇士还有几千名的妖仙岛士兵都被强大的龙人士兵围在了当中。
妖皇叹了口气对儿子及其他四名勇士说:“看来妖仙岛的灭亡是在所难免了,如果你们有幸能杀了阴屠,就替妖仙岛所有的士兵在他身上多刺几剑吧。”
玫公子听出来了,这是妖皇让他们五个人赶快走:“不,父亲,我和妖仙岛一起存亡。”
妖皇苦笑了一声:“别傻了,难道你们真的想看着我们这些人死吗?你们的本事完全可以逃回中原的。”
路奇轩冷冷地说:“我不想看妖仙岛的人死,我只想看咱们怎么活下去。”
妖皇笑了,很开心地笑了:“路少侠,我喜欢你说话的语气,但这不是事实。”
的确,这不是事实,在数倍敌人的面前,死亡是在所难免的。
冷血已经闻到了血的味道,所有邪恶的龙人都在等待着一场血的屠戮。
但就在这个时候,龙宫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所有战斗着的人都看向了那边。
黑漆漆的门中走出了三个人,他们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物。走在最前面的是席方平与南宫小子,在他俩的身后,飘飘然走出一个紫衣人,只见他左手平托一口棺材,右手里拎着判官冰笔。
透过外面的龙人士兵看到了席方平,路奇轩等人先是一喜,后却是一悲,他的出现证明他还活着,但他出现的地方比死还要可怕,强大的冷血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难道人界的希望真的就这样破灭了吗?
蛮蛮把棺材平平地放在龙宫前的平台上,他与席方平南宫小子一起走下了台阶,眼前的数万的邪龙在他们眼里好象根本不存在一样。
三个人走到台阶之下,转过身去,冲着那口棺材跪了下去。
所有战斗的人都被他们的举动弄傻了,一时间忘记了战斗,整个龙人国里鸦鹊无声。
突然,敞开的宫门中射出一片华丽的色彩,这种色彩只能是无数珍宝所散发出来的,但没有人看到珍宝,他们看到的是风姿绰约的龙人公主。
龙人公主换掉了她那身戎装,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白纱,恍惚间如仙女一样,那白纱被身后华丽的色彩吹动下拂动着。
每一个人都看呆了。
冷血等恶龙侍者模糊的双眼被这片色彩所刺痛着,他们已经感到了龙公主的风姿,这风姿中有种无形的力量,这力量令他们竟然说不出半句话来。
龙公主飘然地走到那口深色的棺材前,她看着龙宫前被血污沾染的大地与士兵们,也看到了人群中的玫公子。
龙公主说道:“如果我的生命能换取龙人国的善良,如果我的血能够洗涮龙人国的耻辱,那我情愿一死。妖皇大人,龙人国与妖仙岛同为妖族,龙人血与妖仙岛民的血同样珍贵,不要因为这次战争而毁掉妖族,诅咒终将会过去的。”
在人群中的妖皇闻听此言有些惭愧,因为他曾想过灭掉整个龙人国,只是五名勇士一念之间的善心没有放火,否则此时的成败也很难说。
但站在妖皇身边的玫公子早已听不下去了,心爱的女人要死去,他无论如何不能坐视不管,于是他十分冲动地向前跑去:“龙公主……”
路奇轩等人没有拽住他,邪龙的队伍中也无人拦他,玫公子跃起在半空中,向着龙宫前冲去。
龙公主在笑,盈盈一笑,并未理会冲过来的玫公子,她优雅地拿出那柄鱼肠剑来,转身面对那口水晶棺材说道:“父皇,女儿替你赎罪了。”
鱼肠短剑,鹰击长空,处子之血洒在素白的纱衣上,宛若点点红樱。
玫公子越过了所有龙人,越过了跪在龙宫台阶前的三个人,抱住倒下的龙公主。
龙公主在玫公子怀中轻轻地说:“我不属于你,我是龙人国的公主。”
说完,她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华丽的光让这一切都蒙上一层迷离的色彩,玫公子怀里的龙公主化为点点飞花飘散了,飞上了天,无踪无影。
此时,海面上风平浪静,天空竟然飘起了雪花,在每一片雪花之中有一点嫣红。
雪花飘落在龙人国中所有人的身上,大家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妖皇看着这七月的飞雪,他跪了下来。身旁的路奇轩等人也跪了下来。
所有妖仙岛的士兵们也跪了下来,还有龙人国的士兵。兵器落地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只有八名恶龙侍者化身为龙,腾空而起,他们在龙人国的上空盘旋了一会,在漫天的雪花之中慢慢地飞走了。
雪中的祥和。雪中的宁静。
火,火红的火包裹着龙王的棺木。
无数的人在向着龙王致敬。
龙宫终于恢复了它本来的样子,象水晶一样晶莹美丽。
站在龙宫里,妖皇似乎找到了王者的风范,在他的对面站着席方平和七魂。
在这八人的身后则站着妖仙岛的长老和龙人国的将领们。
妖皇看着面前的席方平道:“中原现在是一片混乱,阴屠的力量已经无可阻挡,你们必须回到中原。妖族部落也会赶往中原的,尽我们最大的努力。”
席方平问道:“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做?”
妖皇点了点头说:“只要相信自己,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去做!以彼之道还彼之身,我想,你应该明白的。”
只有席方平知道妖皇这话中的含义,他看着妖皇,妖皇也看向他,眼神中充满了信任。
席方平突然伸出手来:“为了人界的安危……”
七魂看着,当然明白什么意思,玫公子第一个伸出了手,紧紧地握住了席方平的手,他的伤心更增加了他的力量。
其次是姬飞峰,路奇轩,蛮蛮,无颜,魏图腾,最后是南宫小子。
席方平笑了,妖皇也笑了,但他二人的笑中都隐藏着一种耐人寻味的秘密与默契。
妖皇也伸出手来抓住了八只摞在一起的手,他说道:“为了人界的安危,让阴屠的灵魂死去,让新的生命主宰这世界。”
席方平淡然一笑,他知道,身边所站的这七个人正是阴屠的七魂,也许他们能够拯救人界,也许他们根本就是要毁灭人界。
但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也是绝不会放弃的,妖皇也不会。
从七魂坚毅的脸上也可以看出,他们同样是不会放弃的。
第一部《七魂之殇》完结
第二卷:楼兰秦人
第一章:前情梦魇
犬牙交错的洞口埋藏在杂草之中,一股股的寒气泛着白霜从里面袭了出来。
沉重的呼息之声伴随着杂草被拨向了两边,快速地前进着,只有那深不可测的洞,跑了进去,依然是犬牙交错,仿佛上下左右都布满了利刃一般。
鲜血在席方平的身上流淌下来,但他还是没命地奔跑着,不时地回头看一眼。
身后那条杂草的隧道,只有杂草在动,仿佛有一个影子,无形的影子在慢慢地迫近着,追得席方平充满了恐惧。
席方平知道那就是魔界中的阴屠,据说阴屠的真面目没有人能够看得到,看得到阴屠真面目的人都已经死了。
也许阴屠的真面目象征着真象,知道真象的人根本就没有活着的必要,所以他们死了,所以他们失去了灵魂,将灵魂变卖,如蚩尤一样。
席方平想知道真象,但他绝不想成为阴屠,于是,他拼命地逃亡着,但这条洞真的很长,洞中的怪石与他作对,令他脚下不平,也令他身上划出了一道道的血痕。
席方平感到了绝望,他不知道尽头在哪里,但身后阴屠的影子却穷追不舍,可说来奇怪,那影子虽然在洞中穿行得好象游刃有余,但他太慢了,始终在席方平的身后,却也始终追不上他。
但就是这种若即若离的恐惧才真正地令人害怕,席方平的脚已经没有了力量,在毫无知觉地迈动着,洞的隧道只有这一条,他的路也就只有这一条,别无选择。
但席方平的意识中,他想停下来,真正地面对阴屠,那样直面死亡的快感总比恐惧地逃亡要好受一些,但那都是不可能的,因为有另一种力量在催促着他,让他无力地奔跑,永不停歇,直到他看到了洞口外的一片阳光。
吉祥的色彩,美丽的阳光射了下来,透过大气的反射折出七种绚烂的色彩,每种色彩的下面都站着一个人,赤色强壮的魏图腾,橙色仙骨的姬飞峰,黄色英俊的无颜,绿色美貌的玫公子,青色神勇的路奇轩,还有蓝色机灵的南宫小子与紫色神秘的蛮蛮。
七个人身著着七彩的衣服站在七色的阳光下,迎接着一个素白的书生。
席方平一下子看到了生命的力量,看到了人界中最伟大的力量,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切都变了,阳光在转瞬间消失,七个人一下子抓住了他,从他怀里掏出了一面乾坤古镜。
这古镜仿佛由无数的珍宝组成,七个人在拼命地争夺着,不惜刀剑相戈。
混战,打斗异常地激烈,令席方平根本就分不出每一个人来,不过他站在一边冷眼观看着这场打斗,一时间仿佛变成了一个世外之人。
席方平伤心欲绝,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旁边,这洞口外面的平地实际上是一道悬崖,一根碗口粗的铁链穿过阴霾的天空飞到了那一头,那一头到底是什么,他看不见,但他却走上了这条铁索。
铁索上寒风呼啸,随时都有被吹落下去的危险。席方平毫不在意,虽然他低头看到了下面雾蒙蒙不见底的深渊,但他已经忘记了畏惧,只是在上面走着。
很快,席方平身上的素魂衫就蒙上了一层雪霜,但他丝毫没有感到寒冷,在那瞬间,他听见铁索那一头的招唤,一个影子的招唤,那是阴屠,他可以确认,因为只有阴屠才有这样的影子,无形的影子。
但这声音却是来自于父亲,苍老却健朗的声音,招唤着自己的儿子。
席方平有些惊喜,却又有些迷茫,但就在他走到铁索中央的时候,他听到了异常的打斗声,从他头顶的上方传来。
他抬起了头,头上是那七魂的身影,在半空中,他们打成了一团,在昏暗的空气中,他只能看到兵器相交后的闪亮,火星,飞飘飘地落下。
但那真是火星吗,不是的,绝不是,那是一个个碎片,乾坤古镜的碎片,如火星一般纷纷落下,落在席方平的身上,落在铁索之上,落下深渊。
美丽如莹火,却又如点点栗色的火种,种了下去,生长出火一样的森林。
席方平低头看下去,深渊中涌动着一种红色,那红色是火,流动勃发的火,突然,火中伸出了巨大的一只手,长长的柔软的手臂抓住了半空中的魏图腾,将他硬生生地拽了下去,落入火海之中,被无情地吞噬了。
其它的六魂如惊弓之鸟一样,似乎要四散逃窜,但这火中却同时又伸出了六只大手,抓住了这六魂,将他们一个个地拖进了火海。
席方平站在铁索之上,他眼睁睁地看着六魂从身边落下,但他印象最深的却是一双眼睛,那是南宫小子的眼睛,充满了绝望,更充斥着一种怨恨,这怨恨带着无穷地杀伤力刺穿了席方平的心。
本已槁枯的心弹指间复活了,但铁索却在火的炽烤下慢慢地融化,席方平看着脚下的铁浆滴落在火海之中,由粗变细,细得再也看不见了。
他整个身躯也奔向了那火的深渊,火吞噬了最后的一个人,人界中最后的一颗心,一个灵魂。
席方平猛地睁开眼睛,刚才的梦还在他的脑海中萦绕着。
此时的席方平躺在船舱之中,窗口处透进深沉混浊的夜色。
舱帘掀开,南宫小子走了进来:“快到陆地了,你还在睡呢?”
席方平点点头,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心跳得剧烈。
@红尘看客0427 2016-01-07 22:59:00
太感谢楼主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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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文了,呵
席方平等八人没有走龙宫地下的那面镜子,因为据路奇轩所说,玄道的那一头,龙虎山的金华洞已被封死。于是,前往中原的唯一办法只能是乘船。
龙人国先王的诅咒成为了现实,用龙公主的处子之血洗清了耻辱,龙人国也变得永世不沉,永远的成为了一个岛屿。在这个岛屿与大陆之间还有一片广阔的海域。席方平等人必须乘船通过这片海域踏回大陆。
为什么要回到陆地上呢?席方平还是不太明白,回到大陆之后,他到底怎样才能帮着七位勇士对付阴屠呢?妖皇说得很含糊,并不是当着七魂的面有什么不宜说出来,因为他真的不知道。
在妖皇与席方平单独面谈的时候,妖皇只能指给他一条路,去昆仑山,山后便是死亡之漠,那里最接近阴屠的魔沼,没有肉身的阴屠也许是人界唯一的机会。
临行之时,妖皇对席方平说了很多,有些话席方平根本就没有听懂,妖皇说没有关系,这些话是他带着铁面冥思苦想的结果。
没有了魔界,怎么会有道界呢,没有道界又怎么会有人界呢?
席方平不明白,他只是跟妖皇说:十巫医的预言中,妖皇将独自面对魔界上万艘的战舰。
妖皇好象对自己的生死并不在意,他反而问席方平还看到了什么?席方平说看到龙公主被恶龙侍者逼死的,但事实上龙公主却是自刎,为救龙人国,为谢父罪而死。
妖皇笑了,他说那都是一样的。
妖皇还说,此去昆仑山会经过一个地方叫玛多城,此城座落于昆仑山脚下的玛多湖上,据说是一座冰城,他也没有见过。
人界中有两个城最为神秘,一是楼兰国,二就是这玛多城。据说玛多城形成极早,早到曾是盘古与女娲在人界休憩的地方。但当年涿鹿之战中,人界却没有玛多城的半点消息。至于为什么,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妖皇叹了口气道:“这玛多城也许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不到万不得已,你们最好绕开它。”
说过之后,妖皇独自离开了东海龙都,把所有的妖仙岛的人都留在了龙都,让他们与龙人一起生活,而龙都则成了妖族最后的生存之地。
临行之时,妖皇又戴上了那个铁制的面具。这令玫公子等人一度得很担心,但妖皇笑了,他说,戴上这个面具让他感到很轻松,但他不会再次沉沦,他要做的事有两个,或者终老于妖仙岛,或者在金桔树下等待着那只金凤凰的回来。
只有席方平知道妖皇带上面具的真正原因,以前戴上面具是为了隐藏自己,那个英雄的妖皇,但现在戴上面具是为了正视自己,这个悟道的妖皇。
第二章:同仇异梦
从东海龙都出发,历时两天,到达了中原地界。
这海路上风平浪尽,只是天灰蒙蒙的,夜晚的月色泛着红晕。
姬飞峰最担心的是现在的中原变成什么样子了,听席方平等人说,有邪者已经开始进攻中原的若干地方,大地中流淌着人类的鲜血。
他十分清楚,人类的肉身死后,他的灵魂会被阴屠收购,组成新的邪者,那将意味着邪者的队伍不断扩大,不断地进攻人界,各个城邦,各个部族,伴之的是杀戮,鲜血与残肢。
破败的中原,可怕的景象在姬飞峰的脑海中闪现着。
有时候,姬飞峰是很羡慕蛮蛮与玫公子的。
作为魈族与妖族来说,他们死后是没有灵魂的,他们的灵魂也将随之死去。
如果死去的人类灵魂会变得邪恶,那莫若随着肉体一起死亡。
玫公子在两天内没有说过一句话,他那张俊美的脸因为仇恨而变得有些扭曲。
谁都知道,玫公子想着死去的龙公主,龙公主的死对他的刺激太大了,否则他是很难与他们一起走出来的。
妖皇的复活并不代表妖族力量的强大,玫公子看似一个风流雅士,但在妖族人的心中,他已经是一个妖皇了,他会为保卫国家做出任何的事情。
但现在他却抛弃了自己的国家,要到中原,与阴屠的力量决以死战,这虽然也是姬飞峰的心愿,但多少还有些他个人的因素。
那就是仇恨。
仇恨阴屠是应该的,席方平也仇恨阴屠,但玫公子的仇恨令姬飞峰有些不安。
因为妖族中的龙人曾受到魔性的控制,而仇恨就是一种魔性。
魈族与妖族不同之处在于他们本身就是魔,人界的魔,他们正视自己的魔性,存在是应该的,不存在则是可耻的。
但对于自己的魔性,魈族选择的道路却不一样,魈皇选择了邪恶的魔性,他胆怯了,他已经将自己归为魔界在人界中的力量。
只有蛮蛮不同,只有他走了出来,他要对魔界宣战,因为他认为自己是一个善良的魔。
但真是这样吗?
姬飞峰也不敢保证,对于蛮蛮,他了解的太少了,只知道蛮蛮与邪魔真正地只交过一次手,据说那是逃出冥魈府的时候。
一次交手,只出过一招。
这样的数字并不能代表他与魔界的决裂,再加上他时而冷冰冰的,时而又热情,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下到底想的是什么呢?
在这些人中,姬飞峰最不信任的是魏图腾,原因只有一个,他是蛮人部落的将军。
谁都不会忘记第一次人界与魔界的较量就是因为蛮人的原因,正是他们的首领带着阴屠侵入人界的。
那场战斗历时三年多,人界几乎完全沦丧,最后终于在涿鹿之战中,三皇与鬼谷子联手借助了乾坤古镜的力量才将阴屠打败。
蛮人部落的野心决不可小觑。
至于路奇轩与无颜,姬飞峰则是信任有加,主要原因是他们曾一起对付过恶龙侍者,那是用生命用鲜血换回来的信任。
路奇轩虽然与自己师父陈抟的死脱不了干系,但姬飞峰相信,那里面一定有着不可诉说的原因,路奇轩本来就是一个只说结果不谈过程的人。在他冷冰冰的外表下,心中的热情永远不会熄灭的,姬飞峰非常相信这一点。
无颜在这些人里面最为随和,丝毫看不出他是楼兰国王子的身份,只有当他拿起弓箭的时候,那种英勇的气质才真正地体显出来。实际上他是一个早已将生命变卖的人,与其说是为了人界而战,莫若说他是为了朋友而战。
因为姬飞峰见到他时只说了一句话,世界上只有一个楼兰国的王子。
这句话让无颜找到了知音。
对于南宫小子,姬飞峰只能认为他的运气太好了,十巫医的授徒,说起辈份来,姬飞峰不知自己得算到第几代晚辈,当年十巫医为制乾坤古镜呕心沥血,他们的徒弟当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这个孩子勇武欠佳,与阴屠这场战斗中可能帮不了什么大忙。
这两天海上的生活,姬飞峰把身边的人都细细地琢磨了一番,但他唯一露掉了一个人,就是他自己。
不过,席方平想到了。
席方平也在琢磨着与他同船的七个人。
但他是谁也不相信,因为他知道,这七个人就是七个魔,就是阴屠的化身,当然也包括姬飞峰。
姬飞峰是阴屠的橙魂,而又他处处表现出来那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责任感。
这一切未免有些滑稽,但这却又是事实。
席方平无法抹杀这个事实,他只是感觉这大任应该降在自己的身上,而不应该是姬飞峰。
一旦姬飞峰知道了真象,一旦所有七魂都知道了真相……
席方平不敢想像,他只有一个目的,能够走到昆仑山,找到魔泽后的阴屠。虽然不知道直袭魔泽的方法是否奏效,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魔界之主阴屠的对手,但杀贼擒王的策略应该是没有错的。
临近大陆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打起了精神,因为他们知道,一场恶战将继续上演。
但他们看到的却是恶战后的景象,这情景是每一个人都不愿意见到的,却又是不能不看到的景象。因为在近海岸处,残酷的情景已经昭然了。
海水被染成了红色,一具具尸首在海面上飘荡着。
八个人的船几乎是在腐尸的红潭中穿行着。
玫公子飞身跃入海中,拽起海面上漂浮的一具尸首上了船,放在了船的甲板之上。
众人都围了过来看。
路奇轩蹲下身子仔细地看着,只见这具尸体身着士兵的服装,脖颈之处被切开了,由于被海水所泡,伤口处已经聚成了一团。
姬飞峰问道:“看出来没有?”
路奇轩点点头说道:“虽然被海水泡过了,但可以看出,这切口是很平整的,一定是被极锋利的刀所砍的,一刀致命。但你们看,这切口并不是一条直线,刀入脖子后,切口有些变线,向上挑去。”
他说着,站起身来走到船栏处指着海面上的那些尸体道:“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每一具尸首的情况都差不多,只是伤的部位不同罢了。”
魏图腾着急地问:“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路奇轩淡淡的一笑:“只为了证明一件事,他们是被邪者所杀。”
魏图腾不服气道:“那还用你说?”
路奇轩接着说道:“咱们这些人里面只有你与邪者交过手,他们用的是一种刀身又窄又长,刀柄很长,一般是双手握刀,对不对?”
魏图腾点点头:“不错,我和卢生一起与他们交过手。”
说到卢生,姬飞峰有些伤感。
路奇轩接着说:“你双手的力量一样吗?”
魏图腾摇了摇头。
路奇轩道:“双手力量不一样,砍入对手的身体中受到阻碍,刀锋一定不会走直线的,会有种上挑的感觉。这具尸体入口在后脖梗处,出刀在下巴的地方,即便他当时可能低着头,但上挑之势还是很明显的。”
路奇轩转头问无颜:“你是楼兰国的王子,你的军队是用这样的兵器吗?”
无颜摇摇头:“只有弯刀一种,但那是单手握的。”
路奇轩接着说:“中原用双手握的一种刀叫朴刀,朴刀的刀身宽大,双手分开距离也大,显不出这样锋利的切口。所以这些人必然是邪刀所杀。”
姬飞峰点点头道:“所以说这些是为了证明这里曾发生的是一场人界与魔界的战斗,只是没有想到邪者竟然都杀到这里来了。”
魏图腾摇了摇头,不屑地说:“你们就想证明这一点,这不是明摆的吗?他们是被邪者杀的。”
席方平上前一步,淡淡地说道:“你们蛮人部落在神农架中,相互之间从来不争斗,但在中原,人与人的争斗时有发生,没有一天停止过。所以证明他们不是相互残杀也就是证明了人界已经有了共同的敌人。”
共同的敌人,众人无语。人界也许只有这个时候才会真正地团结起来。
席方平望着船对面那无尽的海岸线,自言自语地说:“不知道现在的中原大陆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也许这场浩劫真的未必是件坏事。”
昏色的天空下,中原大陆广阔无垠,远处山与山相连起伏,黛青色的透着一股子寂静,但每一个人都知道,那里危机四伏,一场场的人间惨剧正在上演着,魔界的力量正在让这个世界流血。
第三章:人界魔狱
登陆的时候,几个人是格外地小心,他们现在谁也不想遇见邪者的军队,以现在八个人的力量来说,除了逃亡就是死亡,他们根本不是邪者军队的对手。
邪者不象恶龙侍者,每一个邪者虽然强悍,但姬飞峰等人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但邪者太多了,那柄邪刀也过于锋利,与他们正面冲突真的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姬飞峰等人都有同样的一个愿望,就是尽快到达昆仑山然后直扑魔界,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对付恶魔阴屠这件事上。只有这样直插心脏的战术才能使中原避免更大的伤亡。
昆仑山距东海沿岸有万里之遥,但魔界又在什么地方呢?人能否能走入魔界,能否能直面那邪恶的阴屠呢?没有人知道答案。八个人却要为此而战。
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虽然他们不知道魔界的所在,魔界的魔狱谷却已经搬到了人界之中,那个地方就是龙虎山的簸箕谷。
龙虎山的终极仙观被卢生临死前的一场大火所烧毁。
卢生的死很英雄,他死后由于自剜心脏也没有成为一个邪者。但他是龙虎山唯一一个没有变成邪者的道士。
卢生的道友们都死了,他们变成了邪者,卢生最过命的七个道士也死了,他们也变成了邪者,就连卢生的师叔陈抟老祖也成为了邪者。
簸箕谷,那个曾经为了阻止魔界进攻而设有奇门遁甲的森林在大火中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人界的魔狱谷。
在这里,一个个的邪者被制造了出来。
这里的首领就是死去的陈抟,邪者中最为强大的一个道士。
陈抟临死的时候也想自剜心脏,但他没有那个胆量,路奇轩当时心中留有一丝不忍,一剑下去并没有替陈抟完成他的意愿。
陈抟不可避免的成为了阴屠的邪者。
他也是一个唯一没有在魔狱谷中经过拼杀而成为邪者的人。因为陈抟的力量是任何九个邪者都不可比拟的,那不是一种嗜血的蛮力,而是带着魔性的道家力量。
阴屠需要这样的人,因为这样的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够替他主宰人界,成为一个真正的傀儡。
陈抟将整个龙虎山变成了人间的魔泽,将簸箕谷化成了人界的魔狱谷,一个个人界中未死的灵魂在这里厮杀拼打,成为了个个强悍凶狠的邪者。
但陈抟的本事如果只是成为龙虎山簸箕谷中制造邪者的监工未免有些可惜了,他另一个任务就是对付整个人界,对付席方平,引诱七魂的魔性。
陈抟活了八百岁,成为人界中最了不起的道人,但死后,他成为魔界中最了不起的邪者,这是谁都不会想到也不愿见到的事实。
前往昆仑山的道路只有南北两条。
北路沿黄河而走,经涿鹿,过西都,敦煌,上昆仑山。由于此路平原较多,邪者的军队也多,不易隐藏,所以姬飞峰等人一致地否定了。
南路则是沿着长江逆行,经神农到夜森林,再上雪原到昆仑。这条道上树林茂密,多山多丘陵,极易逃避追击,所以八个人一致选择了这条路。
魏图腾一听走南路,他心里十分地高兴,走南路必经神农架,他的故乡。
但他发现,众人对神农架似乎都怀着一种敌意。
最先说话的当然是姬飞峰:“图腾将军,咱们走神农架,必经你们蛮人部落,你觉得有没有危险?”
魏图腾十分清楚姬飞峰的问话中是话中有话,他一拍胸脯:“绝对没问题。如果邪者真的追杀我们,让你们看看我们蛮人的厉害。”
姬飞峰笑了:“真的吗?”
在他的笑中明显隐含着一种嘲讽的意味,魏图腾当然看得出来。
他从腰间猛然地拔出一柄剔骨刀来,这是每一人蛮人都随身携带的,一来防身,二来吃肉时也会用到,魏图腾冲着姬飞峰道:“伸出你的手来。”
旁边众人看到魏图腾怒气冲冲地样子,手里拿着一柄剔骨快刀,都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姬飞峰也清楚自己惹怒了这个壮汉,但既然让自己伸出手来,自己当然不能退缩,于是伸出了左手。
魏图腾将盘龙金棍立在旁边的一棵树上:“你们也伸出手来?”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慢慢地伸出了手,席方平两眼紧盯着魏图腾,一言不发。
自从听姬飞峰讲述了人界第一次与阴屠交战的过程,席方平就对引诱魔界力量进攻人界的蛮人首领蚩尤恨之入骨,即而对蛮人部落也没有什么好感,但见了魏图腾后,他多少有些改观。
这魏图腾性格直爽,做事果敢,一条大棍又极为英勇,所以席方平多少对他是有些好感的。但此时魏图腾拿着一柄锋利的剔骨尖刀让每一个人伸出手来,样子又是那么地凶狠,席方平多少有些害怕,更有些不信任,难道蛮人部落真的会一改前非,为了人界的存亡而与魔界拼死一战吗?
他心里没有把握。
魏图腾见众人都伸出了手,他点了点头,面带出一丝笑意:“好。”
说完后,剔骨刀一闪,自己的左手食指早已划出了一条很大的口子,鲜血喷了出来。
众人都是一凛,江湖中人歃血为盟,刀划指尖也是常事,但没有人会眼也不眨地将自己的手指划出那样大的口子,几乎是深可见骨,其痛可想而知。
姬飞峰见此情景,心中倒有些过意不去,但此时此刻,他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魏图魏却已将剔骨刀插回腰间,走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处画了一个十字叉子:“这是我们蛮人部落起誓的方式,如果你们经神农架出现任何意外,我保证我们部落将以全族的生命换来你们的平安。来一个邪者,杀掉一个,来两个干掉一双,绝无二话。否则,你手上的十字血叉将烙印在我的胸前。”
姬飞峰不敢再说什么,他十分清楚,十字血叉烙印在胸前是什么意思。
当年蚩尤将自己的灵魂卖给阴屠后与人界在涿鹿最后一战,蚩尤的死况十分地惨烈,整个身子仿佛被人用极快的刀转眼间砍成了若干块,裂开了,据说其胸前就是一个十字血叉。
这样的誓言与中原人所说大卸八块相去不远,但更重要的是,蛮人部落这种誓言是一直背负着祖先的耻辱,所以比那些俎醢之刑还要可怕。
魏图腾当即立下了这样的誓言可见其蛮人部落在千万年来心里是承担着什么样的重负。
姬飞峰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言语不周,但话已出口却也无法挽回。
魏图腾的血划在了每一个人的手上,他以自己的举动为蛮人部落赎了千万年的罪过。
在场的所有人都相信魏图腾的誓言,但只有一个人不相信。
那个人正是魏图腾自己。
魏图腾对自己的誓言没有半点信心,虽然他可以豪迈地立下这样地重誓,但他却不知道神农架里到底会遇到什么。
在姬飞峰询问的时候,魏图腾想到的不是神农架的景色,蛮人部落的民众,他想得更多的却是蛮王的嘱托。
临行时与蛮王单独交谈的那个场景现在还历历在目。
蛮人部落要重振旗鼓,要用更强大的力量抹杀自己的耻辱,而不是洗涮。
这是魏图腾一直没有明白的事情,蛮王为什么会这样想,为什么要借人界与魔界交手的机会重返中原。
既然蛮王有这样的想法,那么席方平,姬飞峰等人无疑也是蛮人部落的敌人。
蛮王将会如何面对自己的敌人,魏图腾心中没有任何准备,但他还是带着七个人走向了神农架。
第四章:蛮王选择
魔性入侵,月色变红,映照着人界的每一个角落,神农架也不例外。
在蛮人部落中有许多老人,他们是先知,但这个名号只是一种尊称而已,人变老了,说的话都有预言性的,所以蛮人部落中的老人被称为先知。
但他们都不知道红月意味着什么。
在所有的蛮人中,只有一个人知道,红月意味着人界的灾难,他自然就是蛮王。
蛮王也不是先知,但他是蛮人部落的首领,做为一个首领一定要知道许多别人不知的事情。比如说几万年前的那场灾难。
当时,月色也是如此红嫣,魔界的力量进入了人界。
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蛮王派出三十多个蛮人潜出神农架,只为了打听两个消息,一是魏图腾的情况,二是魔界对人界到底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
但三十个人中,只有一人回来了。有十二人死于中原人士之手,他们称蛮人为野人。另有十七人死于战乱,据说是遇到邪者与中原人在交手,被乱刀砍死,蛮王相信,那一定是邪者所为。
逃回来的这个人带来了两个消息和七个人,七个要替他说话的道人。
这七个人一样的道士装扮,一样的手里提着剑。他们带来了七口大箱子,每个箱子里有七件富可抵国的宝物。
四十九件宝物就是四十九个国家的象征,人界的国家。
七个道士同说一句话,问话:“你想不想做四十九个国家的国王。”
这句话回答了第二个问题,人界至少有四十九个国家已经被邪者灭掉。但蛮王更想知道的是第一个问题:魏图腾在什么地方。
七个道士说:“他坐客于龙虎山的金华洞。”
蛮王愣了一下,他才不相信魏图腾会屈服于邪者,于是一笑,换了个话题:“谁会为我送这样的厚礼?”
七个道士说:“陈抟老祖。”
蛮王又一次笑了:“红月当空,陈抟已死,对不对?”
这一次轮到七名道士在笑,他们的脸色非常不好,铁青的,笑起来自然很难看:“你既然知道陈抟老祖死了,那你一定知道这份礼物到底是谁送的了。”
蛮王点点头,回过身来对手下说:“神农架方圆上百里,在后山中有一个潭,叫噬金池,那里是干什么用的?”
那个手下认真地回答:“蛮人部落自古以来英勇善战,所以有许多人想借助咱们的力量,于是他们就送来了金银财宝,每一位蛮王都要把这些财宝倒进噬金池中,然后将空的箱子交还给来人。”
蛮王点点头:“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个手下叫了几个人抬起了装着七件宝物的箱子,鱼贯地走了出去。
七名道士脸上的笑凝固了,一言不发。
蛮王道:“只有一个人没有带礼物来,他就是你们的师兄姬飞峰,所以,我答应他了,魏图腾也去了中原,你们明白吗?”
七名道士最后的话是:“他已经不是我们的师兄了。”
说完,他们转身走了。
看着七个人的背影,蛮王自言自语地说:“我知道。”
几日后,邪兵开始进攻神农架,遭到了蛮人的顽强抵抗,双方都损失惨重,这时的蛮王只想到一个人,那就是魏图腾,蛮族部落的将军。
魏图腾此时正在吃肉,一只活蹦乱跳的鹿让他生生地撕成了两半。
看得南宫小子心疼不已,但他什么也不敢说,因为站在魏图腾的面前,他就是一个婴儿。
南宫小子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将鹿角种在了地上,仿佛是齐腰高的小树一样。
他是流着泪做完这件事的,回过头来,他看见了席方平,席方平正在吃肉,但他吃得是熟肉。
烤过的鹿肉的确很香。
南宫小子冲了过去,猛地一推席方平:“你怎么吃这个?”
席方平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问:“鹿肉不能吃吗?”
南宫小子一时却也没了话,是啊,难道鹿肉不能吃吗。当年南宫小子以偷为生,去过最好的饭馆,品过最好的山珍。
席方平接着说:“你只是看它死得太惨,所以不想吃,但我们必须吃了它,才有力量走下面的路。”说着,席方平递过一块烤肉来。南宫小子无话可说,他只得接了过来。
一只野鹿,这八个人吃起来的方式却绝然不同。魏图腾习惯使然,生吃起来,让别人看得有些毛骨悚然,蛮蛮更怪,他只是喝着鹿血,据说一口血可以令他至少七天七夜不再进食,玫公子是妖族修仙之体,绝不吃肉,自己摘些果子充饥。姬飞峰虽与无颜路奇轩一样大口吃着肉,但嘴上总在说着什么。
席方平真是变了,他本善良,虽然不会戒酒肉,但当初眼见着路有冻死狗都会停下脚步感慨一番。
肉味很香,滋着油,挂在了席方平的嘴边,说动南宫小子后,席方平吃起来更加卖力了,但他没吃几口却一下子站了起来,跑到旁边,呕吐了起来。
席方平吐得不轻,手拄着一棵树,弯着腰,浑身在颤抖。
当他呕吐完了,站直了身子回过头来,发现七魂都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
姬飞峰问道:“怎么样?”
席方平由于呕吐,眼睛里都噙着泪了,他尴尬地笑笑:“没事的。”
魏图腾挠挠头道:“是不是我杀鹿的手段有些过于残忍了?”
南宫小子恨恨地说:“当然了。”
蛮蛮却突然道:“不是,只是这两天席公子见到的血太多了。”
众人无语,的确,这两天在向神农架前进的路上,他们看到许多人界的尸体,血浸染着大地。
席方平沮丧地说:“如果我们不吃肉又能怎么办呢,还有什么力量和邪者交战。玫公子天生不吃肉倒也好说。”
吃肉不为别的,只为了保护自己,只为了更有力地去与阴屠交战,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席方平说完话,他走到炭火前,拿起一块肉来,再一次大嚼了起来。
显然,他的样子是故意做出来的,肉噎在他的嗓子处,实在难以下咽。
正当每一个人全神关注席方平的时候,玫公子突然一步蹿到炭火前,将火踢灭了。
蛮蛮则飘身离开众人,走到一旁认真地听着什么。
第五章:遭遇之战
每一个人都看着蛮蛮的举动,蛮蛮似乎在仔细地听了一会儿,他回过头来对玫公子道:“晚了,他们已经过来了。”
蛮蛮与玫公子分别为魈与妖,他们对邪者的到来有一种普通人无法理解的第六感。
炭火引来了邪者,战斗就在眼前了,众人都急忙拾起了兵器。
姬飞峰突然大叫:“图腾,无颜,你俩带着席公子与南宫先走,我们断后。”
但正如蛮蛮所说,晚了,邪者已然逼近了。这队邪者人数不多,大约只有一百多号,但路奇轩等人十分清楚,虽然只是这些人,但必须尽快地杀掉他们,否则会有更多的邪者扑来。
路奇轩首先抽出了轩辕帝血剑,一道寒光十分刺眼。
玫公子将承影剑握在手里,此剑说是有影无形,但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舞者出手太快,所以才留下了这样的说法。
蛮蛮与姬飞峰所使的兵器外形上有些相似。判官冰笔虽曰笔,但可长可短,实属长兵器一种,与之相反,姬飞峰手中的松魔双枪虽然称为枪,实则是一件短兵器。
魏图腾本性好战,但他也十分清楚,此时保护席公子最为重要,所以不敢怠慢,一条盘龙金棍握得紧紧的。无颜当然双手持着弓箭,站在席方平的身后。一旦邪者从后面追上来,他当然会箭无虚发的。
但无颜十分地放心,当他看见邪者的数量,他明白,这场战斗不会费多大功夫的,这些邪者根本就不在话下。
其实,其它的六魂和席方平都是这么想的,但邪者却绝不会这么想,因为他们没有想法,他们只是一群杀人的野兽。
一百多只野兽向着四魂冲了过去,邪刀闪着寒光将蛮蛮等人包围了。
这条山路的树木并不是十分的茂盛,魏图腾与无颜带着席公子两人虽然向前跑着,但他们的却时时刻刻地回头看着。
上百柄邪刀组成了刀山似的,光影将路奇轩四个人围在当中,只能听见兵器相交的声音,却看不见任何人影。
席方平心下有些着急,看这阵势,一时半会还不会打退这些邪者,他急急地问身边的无颜:“姬道长他们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无颜笑了:“没事的,咱们可以到前面山头等着他们,不会待太久的。”
果然,过了一会,光影变化了,刀山仿佛不存在了,只有锋利的剑影,寒彻的冰霜与闪亮的枪头。
四魂手里共有五件兵器,但就是这五件兵器已经将上百的邪者包围在里面,他们的邪刀竟然挥舞不出魔界的劲道。
路奇轩与姬飞峰曾一起对付过恶龙侍者,两个人对敌之时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虽然玫公子与两个人一起在东海龙都上并肩作战过,但那时候龙人人数太多了,以致于他的招式根本就没有发挥出来,手中的承影剑只是一个劲的乱劈乱挡,似乎是一个完全不会功夫的人,与他头一次露面时飘身上龙公主的船时所展示的轻身之术相去甚远。
路奇轩曾见过蛮蛮出手,但每一次都没有杀敌于前,都是救人的招式。救人与杀人绝不相同,面对这些蜂拥而上的邪者,蛮蛮与玫公子才第一次真正地发挥了他们的本事。
其实,此二人也是有意地要在路奇轩与姬飞峰面前施展一番,不为功名,只为不辱使命。
路奇轩的剑势大力沉,刺出时速度极快,往往是邪者没有看清之时,剑已穿胸而过。
玫公子也使剑,但他手中的剑路却与路奇轩截然不同,玫公子出剑慢,慢得有些出乎人的意料。
人说古有公孙大娘舞剑,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这公孙大娘本是梨园弟子,所以使出来的剑术十分的舒展,每个姿式都非常得好看。但武学者却说此剑伤不了人。
玫公子的剑姿也十分好看,但他的剑却是杀人的剑。
路奇轩是使剑的高手,在当今人界几乎是无人能及,但他偷眼观看玫公子的剑术也不禁暗暗叫好。他的观点绝对是能杀人的剑就是好剑,所以无形中,剑姿的优美差了许多。
凡是剑姿优美的人,出剑一定很慢,这是路奇轩的想法。但玫公子却绝不是这样,他每出一剑虽然看上去很慢,但实则却也是快到了极点。
有许多邪者明明看清了剑的来势,却无法躲开,眼睁睁地看着剑刺入身体。
看着自己如何地死去,这就是玫公子剑术给敌人的印象。
来不及看着自己如何死去,这是路奇轩的剑术。所以相较而言,玫公子的剑术竟然让敌手体味出一种极为优雅的死法。
玫公子人随剑舞,路奇轩剑逐人影,两个使剑的高手不禁心有灵犀,只是这群邪者倒了大霉,在两柄宝剑面前,他们甚至无法选择自己喜欢的死法。
与玫公子相仿的是蛮蛮,他手中的判官冰笔施展出来,仿佛真的跟写书法一样,只是笔尖是由冰制的毫,所沾染的墨汁却是邪者的血。
蛮蛮用自己手中可长可短的笔书写着一个个死亡的判决书,虽然看起来也象是凤舞龙飞,但蛮蛮的出招不但快而且角度绝对是敌人意想不到的,显得诡异而又狠辣。
相较而言,姬飞峰的出招就显得要正统得多了,双枪使出,招式极为平常,一架一刺则是他最常用的招式,架住邪者的刀,刺中邪者的要害,朴实中显现中一种大气来。
邪刀的光纷纷地落在了地上,邪者的数量在减少,此战历时半个多时辰,上百名的邪者都死去了,消失了,只剩下一柄柄邪刀或躺或立。这个场面看得魏图腾有些心痒难耐,若不是无颜拽着他,他一定会冲上去,大棍一扫,砸他个痛快淋漓。
看到一百多个邪者死去,席方平却根本没有高兴起来,因为他想到了他的父亲。
梦中已示,父亲已经成为了一个邪者,他的手里拿的也是一柄邪刀,寒光闪闪的邪刀。
当父亲手中的邪刀遇到了七魂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席方平不敢想像,他只是希望这样的场面永远不要遇到。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邪者终归是要面对他们的,这也是命运的安排。
收拾了百名邪者后,四魂转过身来向席方平等人走了过来,他们没让任何一个邪者离开战团向席方平等人冲来。
虽然他们也很清楚,有魏图腾的大棍与无颜的神箭,即便有邪者冲过来也是自取灭亡。
魏图腾显然有些不满:“姬老道,下次有这样的事情,你来保护他,我上。”
姬飞峰淡然一笑:“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席公子的安全。”
南宫小子道:“还有我呢?”
席方平摇了摇头:“如果没有我这个累赘,也许你们会走得更快些。”
路奇轩手里拎着轩辕帝血剑:“走吧,既然把命卖给你了,我们就应该这么做。不过你记住,你的命也是整个人界的命。”
席方平闻听此言,感激地看了一眼路奇轩。
第六章:神农伏阵
在到达神农架的一路上,七魂与席方平等人共遇到了大大小小的十三次伏击,除了席方平与南宫小子以外,其他的六魂都曾出手过,共歼邪者一千零八十个,也放跑过三百多个。
没有人受伤,也没有人受到任何惊吓。
总的来说,这一路是相当安全的。至少席方平等人是这么认为的。
但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就在他们这一路走来的时候,人界正遭受着巨大的创伤,这创伤的制造者就是陈抟老祖。
邪者陈抟在已成为魔窟的龙虎山替阴屠指挥着,他派邪者们进攻中原大小国度,无一不胜。但要收服神农架的时候却遇到了许多麻烦。
蛮人部落英勇抵抗,虽然他们的人数较之邪者少了许多,但在山林之中处处布下了陷阱,令邪者部队根本无法采用大规模的攻势,所以相对而言要艰难了许多。
但七魂与席方平的到来却一定能给邪者带来希望。这一点陈抟是坚信不移。
陈抟与其他邪者不同之处在于他是一个有着智慧的邪者。
陈抟派出七名道友去神农架企图说服蛮王将灵魂变卖。这七名道士就是与卢生一起战斗到最后的那七个人,他们死后不幸成为邪者。
七名道士为蛮王送去了四十九个国家的镇国之宝,但蛮王收下了宝物却拒绝将灵魂出让。
但邪者陈抟却一点也没有恼怒,因为他从七名道士的转述中发现了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蛮族部落收下了人界中其他国度的东西,这意味着蛮王是个自私贪婪之人。
他不与阴屠合作,他同样不会将人界的生死存亡放在心上。
这样的蛮王,即便魏图腾为人界而战,但当七魂与席方平经过之时,蛮王一定会与他们产生冲突,陈抟想像不出这冲突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只是知道,这冲突的产生将是邪者进攻神农架最好的时机,他是不会放过的。
七魂与席方平路上所遇到的十三次伏击与其说是想阻止他们,莫若说是陈抟故意派出的催兵,催着他们直奔神农架。
神农架是长江与汉水的分水岭,南接三峡北临武当,是中原第二个原始森林,另一个则是独角兽所住的夜森林。这里是蛮族部落的天堂,他们的炎帝祖先也是在这里尝的百草,发现的五谷,所以又被人称作神农氏。
蛮族部落以打猎为生,但有几只动物则与蛮人们和平共处,那就是白化的熊蛇虎鹿猴,这五种动物遍体通白,被蛮人们视为圣物,遇之则敬,这一天内将不再杀生。
由于当年蚩尤所犯下的错误,从此蛮人不出神农架半步,中原之人便也淡忘了这个部族。
七魂与席方平经过数千里的跋涉终于到了神农架的东部,而此时在神农架的北部,邪者部队正盘踞于武当山,与神农架的蛮人们对峙着,大战的硝烟早已燃起。
走入神农架的地界,魏图腾立即表现出一种回家后的喜悦,这种喜悦直接感染了席方平,这令席方平也想到了自己的家。
席方平的家也在长江的边上,那一夜在恶龙侍者的追杀下,他仓惶间逃离了家乡,还没有来得及再看一看家乡的美景,这一切便都过去了。
自从东海龙都回来后,登上大陆的那一刻,他曾想到了自己的家,但那只是一个瞬间,立即就被大陆的疮痍景象所替代了。
他们沿着长江北岸躲过了十三场追杀后才来到了神农地界,但却没有经过自己的家乡。
想到这里,席方平不禁想到了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典故,但与之比起来,席方平却大不一样。
家乡,那是一个伤心地,父亲在那里死去了,那里再也没有任何值得怀恋的人了。家乡只是一个记忆中的名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