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凶灵档案

  我一下子瓜起。
  心头想,嘿,这个老几不是说在重庆开会得嘛,三天后才回来,咋个突然就急慌慌回来了。
  也没多想,搞紧穿衣服出门,在门口碰到老婆。
  她眼睛一鼓:你这么晚跑哪儿去。
  我说,伟伟耍小妹被分局抓了,我去救人。
  老婆在后头骂:瘪三一个,等他死!
  出门开车。一会儿就开到X街坊,上楼后,胡医生还没到,我妈已经睡了,我爸披了个毯子在客厅看《亮剑》。
  我就问他胡叔叔喃,他说已经在路上了。
  我问,啥子事这么急。
  我爸打个哈欠,说不晓得,但感觉不是小问题,不然他不得连夜赶回成都。
  摆了几句,快两点半的时候,响起敲门声。
  我赶紧去开门,外头一男一女,男的六十多岁,金边眼镜,长相儒雅,我认出就是胡叔叔,女的四十左右,披肩长发,眼睛很黑。
  我赶紧把二人让进来,我爸喊我去泡茶,胡医生说不用了,先说正事,老潘你先去睡嘛。
  于是我爸就回屋睡觉。
  胡医生介绍了一下,说那个女的叫李X,也是他们医院的。
  然后他正色说,是这样子兵兵,刚才你电话头,因为他们正在聚会,不好紧到问,你再把这件事详细摆一哈喃。
  我就开始摆,说是这样子,我有个朋友,他老婆最近出了点问题,说她是半个月前因为小产进了医院,就在静居寺路那个啥子省X医院,住了两晚上,回家后就发现没对,好像说是从第二天哇,早上起来,莫名其妙的,把铺盖折得拱起拱起的,还在里头塞了一个枕头,然后中间弄得冒起来一坨,从外头看就像里头睡了一个人,她老几就吓倒起了,然后问她咋个突然把铺盖弄成这个怪样子,她半天不说话,然后她平时就凶,家头都是她说了算,她老几就不敢冒泡儿,然后此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基本上每天起床,她都要把铺盖弄成那个鬼样子,弄得她老几有时候家都不敢回去,就怕一回去,卧室门一打开,就看到床上好像睡了一个“人”一样,想起来是有点黑人噻,所以她老几就慌了,他们两口子都是德阳的,成都人生地不熟,她老几就偷偷摸摸找我,喊我帮他找个医生,看一哈他老婆到底爪子了。
  对了,这段话里头,那个在铺盖里头加枕头,是昨晚上喝酒时候王辉补充的,当时第一次摆这件事的时候,他搞忘说了。
  我说完,胡医生马上问,他老婆啥名字喃,好多岁。
  我说,魏国红,好像三十三吗三十四。
  旁边那个李医生眉头一皱,好像想到啥子问题。
  胡医生问,德阳嘞,德阳哪儿嘞。
  我摇头,不晓得,反正是德阳嘞。
  胡医生问,等于是,以前从来没出现那个问题?
  我说,听王辉说,王辉就她老几,他说以前只是脾气怪,但精神上没得任何问题,至于那个折“人形”铺盖那个举动,以前从来没出现,就是不晓得这次咋回事,突然做这么黑人的动作,他几个朋友都说她是不是撞鬼了。
  胡医生看了李医生一眼,笑道:撞鬼......
  李医生也笑了一下。
  胡医生收敛笑容,继续问:对了兵兵,就是那个魏国红,她跟她老几是好久来成都的。
  我想了一下,说,听王辉说来了几年了,他们是做童装生意的,他们有个亲戚,在德阳哪个童装厂里头当官,拿得到便宜货。
  胡医生点点头,又问:她以前来过成都没有。
  我说,哪个。
  胡医生说,就那个女的。
  我说,不晓得,没问。
  旁边李医生忽然说,对了小潘,问你个问题哈。
  我赶紧转向她,说:啥子。
  李医生声音很好听,很软。
  只听她慢悠悠说:那个魏国红,她有没有在成都XX学院念过书?
  我一下子愣住。
  然后愣了几秒,才问:成都XX学院?你咋个突然这样子问。
  李医生笑了一下,眼睛看向胡医生。
  胡医生脸色严峻,一动不动盯到我。
  我被盯得心头发毛,就干笑了一下,说:胡叔叔,你这个表情是啥子意思。
  胡医生点点头,说:其实兵兵,本来这个事情不该给你讲,但是,可能之后有件事情需要你配合,我们想还是给你说一哈,让你心头有底。
  我被这句话说的心头眼儿起,又干笑一下,问:啥子事哦,严重嗦?
  胡医生面色愈发严峻,慢慢点了几下头,说:严重。还不是一般的严重。
  旁边,李医生表情也差不多,盯到我不说话。
  我心头开始跳,问:到底啥子事嘛。
  胡医生给李医生使个眼色。
  李医生从包包里头摸出一个白颜色的文件袋,从里头抽出一个小册子,我瞟了一眼,封面花花绿绿的,好像有啥子“第四人民医院”字样,应该是个病历本。
  我心头一凛:成都有两个四医院,一个是省四医院,在东大街,春熙路对面。还有一个就出名得多,可以说没得成都人不晓得嘞,就是市四医院,在营门口,以前老成都著名的“疯人院”。
  李医生翻开病历本,说:我这儿有份病历,里面是关于1983年在市四医院收治过的一个女病人的病情诊断,这个人叫孙XX,武侯区人,生前,在刚才我提到的,那个成都XX学院里头当老师......
  我顿时愣住,说,啊?生前?
  李医生点了下头,说,对,生前,因为两年后就是1985年,她在西门那个XX桥,就在桥上,跳河自杀了。
  我一惊,说:啥子喃?跳河?
  李医生又点了下头,说,对,跳河,至于原因,好像是说她男的跟学校头一个女学生乱来,她男的也是该学校的老师,结果跟那个学生在办公室里头乱来,结果被当场抓住,那个孙XX好像说受不了这口气,直接跑到XX桥,直杠杠就跳河,尸体三天后才发现,捞倒是捞起来,早就死了。
  我听得喘不过气。
  等李医生说完,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就马上问:对了,你说的这个孙XX,跟现在这个事情有啥子关系嘛。
  李医生看了胡医生一眼。
  胡医生慢慢点了下头。
  李医生微微笑了一下,说,是这样子,按这个病历本上的记录,那个孙XX是1983年,就是她自杀前两年,她妈带起来到医院看病的,当时说诊断后发现她精神已经出现严重问题了,已经有强迫症的倾向,而病历本里头提到了孙XX一个具体的异常行为,跟你说的这个魏国红,一模一样。
  我顿时摇摇欲坠。
  李医生微微一笑,说,对,记录上说孙XX,有一个强迫性嗜好,非常恐怖,就是经常性的把铺盖,弄成像里头睡了一个人。
  说实话,那天晚上李医生脸上表情,我现在都记得很清楚,她虽说脸上在笑,但眼睛里头,全部都是恐惧,看得出来尽管这件事情发生在1983年,都三十多年了,但带给她的惊悚,依然存在。
  旁边胡医生,则面色阴沉。
  我当时也听得心惊惊,稍微镇静了一下,马上问,说你们的意思,魏国红现在的情况,跟当年那个啥子孙XX,是一样的,都是得了一种病,就是那个强迫症?
  胡医生沉吟了一下,说,还不能肯定,现在只能说,两个人出现了同样的行为异常,至于引起她们异常的原因,还不好说。
  我就问,那,当年那个孙XX,你们这个病历本上,有没有写她生病的原因。
  李医生摇了一下头,说,这个本本上只记录了她当时病理状况以及几种异常行为,以及医生检查过后一个大致判断,没有提到她发病的原因,但是......
  顿了一下,她望向胡医生,说,还是老师你来说。
  胡医生沉吟一下,说,是这个样子,我当时还没有调进华西,当时我还在XX电器厂厂医院神经内科上班,我记得86年还是87年,我看了一份内部资料,其中就提到85年那起自杀案,其实案子本身没得啥子奇怪的地方,就是一个女人看到自己老公出轨,最后精神失常,然后跳河自杀,案情很简单,其实唯一无法解释的,就是孙XX那个举动。
  胡医生舔了一下嘴巴,接到说。
  他说,因为按照我们精神病发病机制,任何行为,不管它又好古怪,好离谱,背后总能够找到它的根源,就是说一个人做一件事情,就算他是精神病人,他总有做这件事情的原因,绝不会毫无目的,比如你看几种常见的精神异常行为,比如反复照镜子,其实对自身某种生理缺陷的一种反复否定,再比如听到别人笑,尽管根本不是笑他,他都要发毛,无端猜测人家在笑他,其实是一种防卫机制,就是想通过暴力得到尊重。其实还有很多,今晚上摆不完,就不说了,我的意思就是,今天这个魏国红,跟当年那个孙XX,她们既然做出来同样一种行为,那么她们行为背后的根源,应该是一致的,你们说是不是。
  我说,那肯定噻。
  旁边李医生轻轻点了一下头。
  胡医生又说,我们还是说当时的情况,当时我看了一下那份资料,发现里头有一段话,是孙XX出事之后,警察对她男人就是那个XX学院老师做过的一份询问笔录,其中提到一件事情,很诡异,当时我就感觉,好像跟孙XX那个折铺盖的举动有某种联系。
  我赶紧问,咋个说嘞嘛。
  胡医生笑了一下,说,说起来这件事情除了诡异,还有点让人心酸,据那个学院老师交代,他其实跟他老婆,其实感情上早就出了问题,他后来就借口忙,一天到晚不回家,后来他也发现了孙XX的那个怪异举动,好像有一次他还问过她,说你把铺盖弄成那个样子干啥,吓人巴沙的,孙XX开始一直不解释,后来终于有一次,好像他们吵了一架,当时孙XX就哭,说不让他走,又指到那个“人形”铺盖,说,你猜铺盖里头这个“人”,是哪个。她男人就说,你整天怪眉日眼的,哪个晓得嘛。结果孙XX说了一句话,当场把她男人黑倒了。
  说啥子?我赶紧问。
  胡医生古怪一笑,说,孙XX说,这里头这个“人形”,就是你。
  我大惊,说,咹,就是她男人?
  胡医生点头,说,当时她就这样子说的,她男人咋个会相信,说你疯了嗦,结果孙XX咋个说,她说,我是疯了,我男人天天在外头睡,不回来,我只有做一个“人形”,就当是你,每天半夜醒过来,看到旁边有个“人”,就是你,我才不得害怕。
  我摇摇头,说,哎呀,说的好惨啊。
  旁边李医生咬牙说,这种男人,该杀。
  我突然想到一个事情,搞紧问:对了,孙XX做的那个“人形”铺盖,是不是也是里头放一块枕头当身体,然后把中间弄出来两坨翘起,一看就像人弓起双脚?
  胡医生点点头,说,对,病历本上有这条记录。
  我问,那,有没有说,为啥子那个“人形”,要翘起脚。
  胡医生笑了一下,说,很简单,孙XX男人,据他自己后来交代,他睡觉时候最喜欢平躺,然后两只脚翘起。
  顿了顿,胡医生又说,所以这里头出现了一个重大问题,就是,那个魏国红为啥子跟孙XX一样,也要把铺盖中间,弄来像两条翘起的腿。
  关于马甲。
  其实一开始是好耍,后来发现没得人看的时候可以自己给自己吼几句,吔,还巴适,还没得人发现,就一发不可收拾,后来又发现,有些话楼主不能说,但马甲可以说,这种身份随时互换,是很爽,其实归根结底还是两个字:好耍。
  没有一点耍人的意思哈。
  那天晚上胡医生两个人走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过了。
  还是我下去帮他们喊开的门,结果看到外头路边边停了一辆黑色奥迪,有个男司机在驾驶室睡觉,睡得嘴巴都歪起。
  他们进奥迪车走了,我也懒得回家,就在妈老汉儿家头睡。但基本没睡着,眼睛一闭,脑壳头就浮现出一个“人形”的东西,好像就蹲在屋子哪个角落里头,雾起雾起的,不晓得是那个铺盖,还是一具尸体。
  胡医生两个临走的时候交代了几件事情。
  一个是喊我第二天,其实已经是当天了,喊我去找一下王辉,务必问几个问题,李医生还专门把那些问题写在一张纸上,喊我挨到挨到问,必须问清楚。
  第二个,是喊我这件事情绝对不能给任何人摆,包括王辉,原因是他们觉得这件事情太诡异,胡医生还说那个魏国红,虽说没见过她本人,但已经有种感觉,这个女人阴森森的不晓得身上隐藏了好多秘密,感觉她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精神病患者,所以绝对不能惊动到她,现在我们三个,只能先做一个外围调查。
  当时这番话,说得我心头扑通乱跳,不晓得是兴奋还是恐惧。
  当晚上昏昏糊糊的,睡到七点过,被老婆电话搞醒,她质问我咋回事,伟伟嫖娼的事情解决没得,咋个一晚上不回屋。
  我说已经搞定,男人家的事情问这么多老屁。
  然后吃了点东西,开车上班,路上给王辉打了个电话。
  先问他在哪儿,他说才起床。
  我说,中午有没得空嘛,到我单位来一趟,有事情给你说。
  他想了下,说要得,然后问我单位在哪儿。
  我说,就在西南书城旁边那个XX厅。
  王辉说要得。
  然后下午两点过的时候王辉打了个电话,说他已经到XX厅门口了,喊我下去。
  我搞紧跑下去,王辉站在门口抽烟,旁边停了一辆烂朽朽的长安面包。
  我跟他坐上车子,王辉给我发了杆烟,抽了两口,说,咋样潘哥。
  我脑壳头组织了一下,才说,是这样子的,昨晚上我跟那个胡医生通电话了,我大概说了一下,他说他现在在重庆,回不来,因为没见到你老婆本人,也不好做判断,他就喊我先问你几个问题,都是关于你老婆的,喊你能回答就回答,这样子他才有个初步的了解,然后等他回成都,到时候再说去不去看病的事。
  王辉架势点头,眼镜都快晃下来,他不停说,要得要得,你问你问。
  我就摸出那张纸,然后开始问。
  我说,第一个问题,是你老婆具体是哪儿的人,以前在哪儿读过书。
  王辉一对鱼泡眼眨巴了好几下,才说,通江镇,听说过没得。
  我说,没听说,哪儿嘛。
  王辉说,就德阳边边上,往东走,近的很。她小学我不晓得,初中好像就是通江镇中学,后来没考起高中,念的是一个中专,就在德阳城东那个龙泉山路边边上,我就是在那儿认到她的,我比她高一级......
  我问,那中专出来喃,她读大学没得。
  王辉说,屁个大学,她出来后先去广州那头打工,干了好几年,06年回德阳,先在她幺伯儿的童装厂里头干,干了两年,我就是那阵子跟她两个耍朋友的,后来干了两年,她嫌工资低了,就跑出来自己开了一个门面,就在德阳那个城隍庙街上头,生意还好,后来搞不赢,就喊我去帮他,我那阵子在东方影都电脑城帮朋友卖耗材,就在文庙广场那儿,生意一般般,她喊我吗我就过去嘛,然后就一起卖童装,生意一直都可以,后来她不晓得听哪个说,说成都童装生意更好做,她就喊我一起到成都来发展,来就来嘛,反正屋头我都是听她的,她喊我啷个就啷个,就一起来了,当时是2011年,来了后就在万达那儿整了一间,结果一开始还可以,这几年,越做越恼火,我靠是不想在成都弄了,她心凶,说要走可以,必须把门面转让费挣起走,我们那个铺子你哪天去看嘛,口岸还可以,但说老实话,她喊的价位又太高,十二万,一分不少,好几个买主都拿给她吓跑了,本来我苦口婆心,劝了好久,她终于说可以砍掉两万,那天已经有个老板来谈过,说可以考虑,我还正高兴,说总算可以回德阳嘞,哪晓得,那天她突然小产,就在铺子里头,把我黑腾了,马上到医院,医生说她那儿紧到出血,止不住,要住院,住就住嘛,两天,好了,本来想只要人对就没得事情,娃娃嘛,这次没了下次再弄,只要厂房在,机器在,慢慢再整一个,哪晓得她......
  说到这儿,王辉摇头叹气。
  我一边听一边用笔记,等记完,我又问:对了,你说你们是2011年到成都嘞,之前她来过成都没有。
  王辉鼓起眼睛想了一下,摇头:莫得,11年是她第一次来。
  我又问,那,她成都有没有亲戚朋友之类喃。
  王辉想了一下,说,亲戚没得,朋友......好像有几个中学的,还有两个那个中专的,但都不是成都人,都是德阳老乡。
  我一一记录,然后笑了一下,问:对了,问个瓜点的问题,你睡觉的时候喜不喜欢翘脚?
  王辉一下子瓜起。
  我笑了一下,说,就是说,你平时睡觉,爱不爱平躺起,然后两条腿弓起?
  王辉双眼眨巴几下,摇了几下头,说,你还问得怪......我平时睡觉,基本都侧起睡。
  我记下来。
  王辉伸脑壳过来看,一脸狐疑,问,好奇怪哦,你那个胡医生咋个喜欢问这些问题。
  我抬起脑壳,问:最后一个问题,你老婆住院那两天,你都在哇。
  王辉想了一下,说,头天一天都在,第二天是下午去的,陪了她一晚上,然后第三天上午就出院了。
  我记下来,然后问,你想一下,你陪你老婆的时候,她身上有没有啥子异常的事情。
  王辉一愣,问,异常的事情?
  我说,对,比如,突然碰到一个人,或者接到啥子奇怪的电话,哎呀总之就是出现个事情,你感觉不正常。
  王辉眼睛眨巴半天,最后摇头,说,没啥子不正常的事啊,就是输液检查,检查输液。
  我点了下头,在本子上记下一个字“无”。
  抬起头,发现王辉正发愣,眼睛直直盯到某个方向。
  我说,喂喂,你爪子了。
  王辉回过头,说,其实......有件事情,我不晓得算不算异常。
  我顿时来了精神,问,啥子事,说噻。
  王辉一脸犹豫说,其实......可能是想多了,就是出院那天,走的时候在医院大门口,我老婆不晓得咋回事,突然盯到一个东西看,紧到看。
  我问,啥子东西?
  王辉很怪的一笑,说,就是那种介绍的板板,上头全是医生的照片。
  这两天没得啥子事情,多摆点。
  说当时王辉突然提到一件事情,就是出院那天,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魏国红忽然跑过去看那块介绍医生的板板。
  我就问他,这个也很正常啊,我到医院去,没得事也喜欢看医生介绍栏,反正看起耍,你咋个觉得不对。
  王辉说,主要是这个原因,当时他跟魏国红其实都走出去多远了,但不晓得咋回事,她突然往后跑,跑到那个板板跟前,盯到板板看,看半天,他就过去问,说你看哪个医生,魏国红又不开腔,表情多古怪,然后说走嘛,两个人就走了,当时情况就这个样子,现在回忆起来,当时,感觉魏国红应该是在盯到其中某个人看。
  我赶紧问,某个人?哪个?
  王辉摇头,说,不晓得嘛,问她她又不说,但感觉她当时的眼神,应该是死死盯住了其中的某个人嘞。
  我赶紧把这条信息记录下来。
  看看问的差不多了,我就下了车子,然后叮嘱王辉,今天这个事情暂时不要给魏国红透露,原因你晓得噻。
  王辉架势点头,说晓得晓得。
  我就说那我先上去了,胡医生那头有消息就马上通知你。
  王辉很感激,说,要得要得。
  我走了两步,想起一件事,就回头问,说,对了,你老婆今天早上,有没有折那个铺盖。
  王辉说,她昨晚上没回来睡。
  我一愣,问,啊?去哪儿罗喃。
  王辉说,她昨天下午走的,说去一个老同学家耍去了,今天上午九点过才回来,看样子打了一通宵麻将。
  王辉说完,摇了摇头,点燃面包车开起走了。
  等他走远,我搞紧摸出电话,给胡医生中了一个。
  很快接通,我把刚才记录的东西,完完整整给他念了一遍。
  胡医生听完,沉默几秒钟,说,这样看来,这个魏国红跟那个孙XX,她们之间应该没得啥子关系了。
  顿了一下,他说,今天上午他喊小李去了一趟省X医院,就是魏国红住院的那个,问了一下当时情况,说是这样子,当时魏国红其实是在医院小产的,就是说那个死胎,是在医院脱落出来的,之前在她铺子,只是流了血,可能把她老几吓腾了,误以为是堕胎。后来到了医院,处理完那个死胎,马上进行清宫手术,其实手术都很顺利,她是做的局部麻醉,就是宫旁麻醉,二十分钟就完成了,本来好好的,后来在卧床观察的时候发现她里头出血,后来又反复出血了几道,其实这个也正常,医院肯定不敢放人,就喊她住院观察,说第二天好像还是出血异常,就又住了一晚上,第二天血止住了,检查后说没得大问题,就出院。
  说到这个时候,那头胡医生干咳了几声,好像在清喉咙。
  我就问,那,就是说没得啥子问题嘛。
  胡医生干咳几声,说,不,小李发现了一个意外情况。
  我一愣,赶紧问,啥子情况。
  胡医生说,是这样,是当时一个护士多嘴,说当时那个女人,就是指魏国红,说她阴阳怪气的。小李马上问,咋个阴阳怪气。那个护士说,当时在做清宫的时候,那个女人阴阳怪气说,你们披一个烂医院,居然做个清宫要三四百,说她那年在广州,一哈弄完才五六十。
  我一愣,说,啊?在广州?
  胡医生说,对,当时小李听到这句话,马上就意识到一个问题,就是那个魏国红,这次的小产居然不是第一次,以前在广州,居然还有一次。
  我说,等于是小产了两次,这个说明啥子嘛。
  胡医生沉默几秒,说,其实现在看不出来啥子,但我跟小李分析了一下,觉得这里头说不定会挖出啥子线索,所以有个事情你马上办一哈,看你有没得空。
  我说,啥子事,有空。
  胡医生说,你马上问一哈那个王辉,他不是说魏国红在成都有同学哇,看能不能问出一两个人的电话。
  我说,好,我马上问。
  挂了电话,我马上给王辉中过去。
  很快接通,我就问了一句,王辉说,我先查一哈手机,好像有个人。
  等了分把钟,王辉打过来,说,这儿有个名字,叫陈燕,跟他还有他老婆都是那个中专的,手机号138好多好多,此人是卖房子的。
  挂了电话,我马上给胡医生中过去。
  胡医生说,好,有事再联系。
  说完挂电话。
  我就回办公室上班。此后无话。
  然后晚上十点过的时候,我正在圣和茶楼跟几个朋友斗地主,手机忽然响了。
  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就问,哪个。
  对方轻笑了一下,说是我,李X。
  原来是李医生。
  我就说,有啥子情况哇。
  李医生说,是这样,明天上午她准备去一趟魏国红的铺子,问我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我想了一下,说,可以,那我明天早上先到单位按个卯,然后跟你汇合咋样。
  李医生说,那好嘛,那明天联系。
  我就想挂电话,那头李医生忽然说,对了,这个事情,我想还是给你通报一下。
  我说,啥子事。
  李医生说,是这样,胡老师半个小时前,动身去广州了。
  我一愣,说,啊?他去广州,他去广州爪子。
  李医生说,还是你的功劳,今天下午问那个人,就那个陈燕,居然问出了一条线索。
  我赶紧问,啥子线索。
  李医生说,陈燕说,魏国红那次小产,是05年,医院名字陈燕居然记住了,是广州天河区XX医院,当时我们就问她,她咋个这么清楚,结果她说,她当时跟魏国红一起,在天河区哪个娱乐中心里头上班,当时还是她陪她一起去的,至于那个男的,好像是娱乐城里头哪个保安主任,后来说两个人闹毛了,分手,后来第二年就是06年,魏国红就回老家,就是德阳去了。
  我哦哦几声,说,那胡医生到广州去爪子,查那个男的?
  李医生说,不,是去那个XX医院,因为就在半小时前,那个医院打过来一个电话,说了一件事情,胡老师就马上按过去了。
  我问,啥子事这么急。
  李医生沉默数秒,说,你真的想晓得?
  我说,由在你。
  李医生忽然轻笑了一下,说,其实,说出来有点恐怖,是关于06年魏国红小产后,那个东西的一个情况反馈。
  我没听懂,问,啥子东西哦。
  李医生又笑了一下,说,就是那具死胎。
  今天好累,还摆不摆喃。
  洗完脚,再摆几分钟,免得你们几爷子紧到闹。
  说当时,那天晚上李医生给我打电话,说了两个事情,一个是喊我第二天上午跟她一起去魏国红的铺子上头摸一下情况,第二个,提到一件事,就是胡医生突然跑到广州去了,是去那个天河区XX医院,而此行目的,竟然跟05年魏国红小产后那具死胎有关。
  我当时简直听来瓜起。
  这时候茶楼那边伟伟他们几个在那儿催,说潘兵你娃在爪子,一个披电话说你妈半天,小妹儿都拿你娃说成太婆。
  要在平时我早就放手机过去耍了,但当时情况发生了突变,我就对那头吼,说你们惊爪爪闹啥子闹,耽误老子谈生意,五大五百万老子两年的工资。
  那头伟伟吼一声,说你豁老子哦,你狗儿的潘二娃一年能挣个五万块钱老子万伟跟倒你姓。
  我不理他们,对李医生说不好意思哈,朋友几个。
  然后问,说你刚才说啥子喃,咋个突然冒出一具死胎。
  李医生说,其实刚才胡老师给她说的时候,她都不相信,也是这样子问,说咋个突然出现一具死胎,啥子情况,胡老师当时因为马上要出发,也没说详细,就说了一句话,但是就是那句话当时就把她黑倒了。
  我马上问,啥子话哦。
  李医生说,胡老师说,广州那个医院告诉他,其实那具死胎一直秘密保存在医院某冰室里头,从05年到现在,保存了整整十年,而保存的原因你要不要听。
  我马上说,说说说。
  李医生说,院方说保存原因是因为这具死胎身上,出现了一个极其罕见的生理变异。
  我重复一句,说,生理变异?
  李医生说,是,胡老师就是这样说的,当时我也很好奇,就问他是哪种变异,他想了半天说,这样子小李,等他过去看了以后等确定了再给我讲,他这样子说我只有说好嘛,然后他就走了。
  我说,等于是你现在也不晓得广州那头的情况。
  李医生说,等一哈胡老师要有新发现自然晓得打过来,现在那头先不管,主要是明天,对了小潘,明天我们以啥子身份去他们铺子喃。
  我想了一下,说,对了,他们最近正在打铺子,我们就说想开店,过来咨询一哈价位,就用这个借口。
  李医生说,好嘛,那明天等我电话。
  挂了手机,回去接到斗。
  此后无话。
  第二天是星期五,多早我就跑到单位,正要收拾,手机响了。
  是李医生,她说,今天上午去不成了,她约了一个人谈事情,是青羊区分局的,他有一份当年孙XX跳河案的详细资料。
  我一愣,问,你咋个又去查那个跳河案。
  李医生说,因为里头出现了一个新情况。
  今天去燃灯寺给奶奶上坟,下午摆。
  才回单位。
  今天成都小雨,本来想燃灯寺公墓没得啥子人,结果一去,我日人多得很,在那个上山的斜坡坡上还挤闷,结果一问才晓得,今天是农历二月十五,是清明节的前十天,原来有个很老的说法,说前十天给新坟扫墓是最合适的,我奶奶是去年死的,也算新坟,我是说我老头鼓捣喊我来,原来是这个意思,他早点说嘛。
  对了,当时在上坟的时候,已经上完了,下来在那个坝坝头,我听有个老几说,也不晓得是真事还是在开玩笑,说就在昨天哇,有一家人来上坟,好像是他们家老辈子哇,说当时在墓碑前头弄了好多苹果香蕉,还有三杯酒,说当时掺了酒后,把酒瓶瓶放一边,几个人就磕头作揖,如此如此说,结果说了几句话,那个酒瓶瓶突然就倒在地上,当时幸好是盖了盖子。于是就扶起来搁好,结果过了一会儿,又倒下去。
  然后说前前后后倒了四五次。后来有个老头说,害怕,是你们老辈子嫌酒掺少了哦。
  原来那三个酒杯杯是纸杯,当时说每个杯子掺了四分之一。于是说就搞紧给杯杯掺酒,说后来每个都掺到一半的位置。
  然后说后来,咦,瓶瓶对了,一次都没倒。
  我日,也太神了,不晓得是真的还是假的。
  昨天摆到哪儿喃。
  对了,说当时李医生突然打电话,说上午去不成了,她要约人谈事情,那个老几是青羊区分局的,听她口子应该是带来了当年孙XX跳河的内部资料。
  我当时马上就问李医生,说,有啥子内幕哇。
  李医生说,主要是关于那三个人的详细资料。
  挂了电话。
  但我心头说老实话,被李医生昨晚上那次,加今早上那次,弄得更猫儿抓一样,好想马上逮倒她,把她衣服......不是,把她两只手捏倒,说,八格牙路,把你晓得的东西通通滴倒出来滴干活,不然,就死啦死啦滴干活。
  但我也晓得,在这件事情里头,我就是个联络员,很多关键信息,他们不见得想给我摆,因为摆了也没用,还要担心我泄密。
  于是只好静静等待,搞得那天一上午都莫精打彩。
  然后下午两点过的时候,我正在二楼打印一份文件,手机响了,一看是李医生。
  她说,你现在有没得空,A计划。
  我心头猛跳几下,赶紧说,有有有,你在哪儿。
  她说她在电信路,然后说,对了小潘,你马上给王辉打个电话,问一哈他老婆在不在铺子上。
  我说好。然后马上给王辉打,他说,在,有啥子事哇。
  我问,你在哪儿。
  王辉说,就那个彭三娃的茶馆,下棋。
  我说,你下你嘞嘛,没得啥子。
  然后挂了电话,给李医生一说,她说那好,她现在马上出发,你也差不多走了噻,就在万达广场那个伊藤洋华堂门口碰头。
  我说好。放下手机,给老大编了个借口,说有一箱子墨盒,磨子桥那边打电话说要要,我送过去一哈。
  老大说快去。
  我赶紧下楼,开车朝万达那边走。
  居然是我先到,等了几分钟,一辆绿色标志两箱在路边停了一下,车窗摇下来,李医生到了。
  停好车,她问我,他们铺子在哪儿。
  我朝那头一指,说就在那个北顺街里头。
  于是我二人步行朝那边走,边走我边问了一哈,说,上午那个警察来没得。
  她说,来了。
  我问,有啥子内幕,透露一哈噻。
  李医生神秘一笑,说,等会儿我请你吃饭的时候说嘛。
  我说,说那些,我请。
  穿过锦华路,到了北顺街,按照王辉之前说的位置,往前走了几十米,在路右边看到一个门面,上面是四个大字:“XX童装”,玻璃门上果然巴了一个纸飞飞,写了个“旺铺转让,电话好多好多”。
  铺子门口有几个女人坐在一堆摆龙门阵。
  我走过去,问,咦,说你们哪家在转让哇。
  一个小妹儿朝童装铺子里头吼:魏姐,有人打铺子。
  铺子里头光线阴暗,面积倒是有这么大,但感觉死气沉沉嘞,玻璃门边倒了一个塑料娃娃模特,脸上稀脏,两眼空洞把我盯倒。
  然后皮鞋拖起拖起响,一个女人走出来。
  不好意思,下午事情太多,根本静不下心,晚上摆算了。
  你们几爷子自由发挥嘛。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