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低头玩手机之时,忽然我感觉到了周围的地面像是传来了震感,好像要发生地震似的,等我抬头一看,俺嘞个娘啊!
一个五大三粗,至少二百斤以上,而且留着一对麻花辫子的女孩,就站在我的面前。
她红着脸,低着头,双手扭捏着衣角,说:“是你要请我吃饭吗?初次见面,人家都觉得不好意思呢,嘻嘻。”
我靠!
我瞪着眼珠子,说:“不是,大姐你别闹,我请的是静静,您是...?”
“我就是静静呀。”看我不信,她还掏出了身份证,我一看,她还真叫静静啊!
“呃不是,我...你...这...”我一时语塞,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她倒也不客气,直接坐在我对面,害羞的说:“谢谢你啊,抽空我也请你吃饭。”
我是起身也不行,不起身也不行,我这简直就是哔了狗!
眼看这个女孩,不但也叫静静,她还模仿另外那个静静,梳了两个麻花辫子,真是东施尿频啊!哦不,效颦。
然后这顿饭,吃的我是终生难忘,甚至隔壁桌有一个女孩看到我俩,痛哭流涕的表示:“我又相信真爱了。”
“你在想啥呢?”见我也不吃饭,一直发愣,对面的静静狼吞虎咽吃饭的同时,又故作柔声的问我。
我低头不看她,伸出一个裁判叫暂停的手势:“憋说话,我这会只想静静...”
静静鼓着满满的腮帮子,说:“你不要这么直白好不好,讨厌,哼...”
我靠,我这会想自杀!
下午,我宴请那个‘大美女’静静吃饭的光辉历程,就在工业园里散开了。这个工业园里,包括门口小卖部老板娘都知道这件事了。
板牙耗直呼:“小志,你这货口味忒重了吧?”
我还能说什么?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件事也一度成为了我的笑柄,不过好在另外一个静静没有误会我。
下午四点多钟,夕阳西下,我坐在工业园门口抽着烟,正低头跟静静聊QQ,问她有没有从老家赶过来之时,忽听旁边传来一阵砰砰砰的声响。
这声音,就像是一根竹竿,不停的敲打着地面。
大家都知道的,城市里都有盲人道,不过这盲人道一般来说都是假摆设,也基本上没有盲人去走。
但这会,偏偏就有一个盲人走了过来,他戴着一顶绅士帽,身穿民国时期的那种黑色长衣大褂,如果再配上一副圆框墨镜,那就跟周星驰电影《功夫》里边那弹琴的高手一模一样了。
他眼皮紧合,一直用一根拐杖敲打地面来确定前方是否有危险,走到我跟前时,问我:“小伙子,这里是八一路工业园吗?”
我一愣,左右一看,说:“大叔,你是在跟我说话吗?诶,不是,你咋知道我是个男的,而不是个女的呢?”
他闭着眼,而且用拐杖不停的敲击地面,这百分之百是个盲人,而且我这会也没发出声音,他怎么知道附近有人,而且是个男的?
有点意思啊。
他笑了笑,没回答我的话,而是又问:“工业园里是不是有个小伙子叫项飞志?你要是认识他的话,你帮我喊一声。”
“哦?我就是项飞志啊,你是...三舅请来的帮手?”我半信半疑的问。
他停顿片刻,似乎在嗅着什么:“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我便是你三舅请来的帮手,我叫阿炳。”
说话间,他伸出略显枯槁的手掌与我握手。
他的大拇指上,带了一个翡翠扳指,看起来价值不菲,但扳指这东西,这年头没多少人戴了,再往前追溯,应该就是民国时期了。解放后很少有人带,毕竟不方便。
“阿炳叔,你从香港赶过来,辛苦你了,我先带你去酒店吧。”
阿炳却说:不用了,我住不惯酒店,住你们宿舍就行。
他的语气很是平和,就像邻家大叔一样,慈颜善目。
傍晚,我们三人在路边喝了一碗浆面条,回宿舍的路上,我问阿炳:“你知道是谁在背后害我们吗?”
阿炳说:“丘吉尔有一句名言,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一切看似简单的事情,一旦跟利益挂钩,便会复杂起来。他想多吃,你也想多吃,可蛋糕只有一块,怎么办呢?纷争便自此而起。”
这个阿炳一张口,就让我兄弟俩折服,说的确实在理。
我说:“我兄弟俩并没有跟任何人争抢‘蛋糕’啊,我们好像没触犯到谁的利益啊?”
阿炳笑了,说:“印冥币的,传承千年下来,行当里也就那么几家大派系。东家强,西家就弱。东家卖的多,西家就赚的少,因为人口总是那么点,冥币供应并非刚性需求,只有在特殊时期才会有人购买,你们印的多,印的好,卖的快,看似没得罪任何人,但无形之中却等于是打压了别的派系,阻挡了他们的财路,所以,纷争自此而起。”
这几句话说的我是幡然醒悟,阿炳又说:“华严经有言,往昔所造诸恶业,皆有无始贪嗔痴。人性的三大弱点便是贪嗔痴,而且你仔细观察,几乎所有的灾祸纷争都是起源于这三大弱点。”
我哥俩没吭声,阿炳说:“贪,有贪色,贪财,贪名利,贪地位,为了到达目的,所有跟贪字挂钩的事情,不管多么丧心病狂都敢做出来,自古以来,多少官员倒在了一个贪字之上?”
这个还真是,前段时间看新闻,说落马了一个官员,家里翻出现金2亿多?我当时就在想,2亿,这要是让我们印,也得印十天半个月吧?
“嗔,本意是愤怒,若犯嗔戒,火气无法压制,便控制不住自己,科学验证,人在发怒的一瞬间,智商为零,多少因一时生气而失手杀人的死刑犯是这样的?临死前他们能不后悔吗?而嗔的另一层意思便是嫉妒,人若滋生嫉妒之心,不管多深的交情都会背后下套。”
阿炳这段话,我也信,就好像很多人骂那些开豪车的,说他们装逼。简单来讲,让这些人自己也开上豪车,他们就不觉得开豪车是在装逼了,人家有那个实力,人家生活在那个层次,是人家自己的本事。嫉妒的最根本原因,就是别人有而自己没有,而且在自己没有的同时,认为别人也不应该有,所以就有了红眼病一词。殊不知人家也是经过了多少年的奋斗才有如今的地位。
南非总统曼德拉曾经说过:“你若光明,这世界就不黑暗。”我觉得这不正是对那些滋生嫉妒之心的人,一句最好的告诫吗?
最后的痴,阿炳没讲。
回到宿舍,洗刷过后,阿炳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我先想办法解除你们爷爷背上的诅咒,实在不行,我就陪你们去一趟封井镇。”
说真的,在经过真假三舅这一回事后,我对这个阿炳,也不敢百分之百信任,我发现这家伙太诡异了,因为他竟然不躺在床上睡觉,而是站在门后睡觉!
开玩笑,这让我哥俩怎么能睡得着?
我知道香港那边有富商喜欢收集不腐僵尸,而且收集最多的就是清朝末期的僵尸,都说僵尸是站着睡觉的,可这阿炳是僵尸吗?
完全不是吧,他能吃能睡,能聊能笑,第一次见面还跟我握手了,一切都很正常啊。可正常人哪有站在门后睡觉的?
他又不是小龙女,人家小龙女躺在一根绳子上睡觉,好歹站在科学角度上,只要找准重心还是可以做到的。但人跟马不同,人要是站着睡,那一旦睡着就直接趴下了,这应该不成立吧?反正我是没见过能站着睡觉的奇人。
三国演义里说猛张飞睡觉睁着眼,那是演义而已,做不得真。说曹孟德好梦中杀人,那是曹操故意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而已,这世上哪里会有这种奇人呢?
可人家阿炳,还就真的做到了!
关灯后,我哥俩只能用被子蒙着头睡觉,尽量不往门后看。
第二天,阿炳跟我说:“这附近还有别的印刷厂吗?尤其是印过冥币的。”
我说:“有,好多家呢,干印刷挣钱的很,这附近的几个大工业圆里都有印刷厂。”
阿炳点点头,摸索着端起了桌子面前的豆浆,缓缓的喝完之后,我们就起身,一起去别的印刷厂。
正巧这两天活不多,白班只需要两个人,夜班暂停,我就带着阿炳在四周的印刷厂附近转一转,不过我有个疑问,没忍住问了出来:“阿炳叔,你看不见东西,为什么还要去找别的印刷厂...”
阿炳笑了笑,因为他走路一直是闭着眼的,为了不想引起更多人的注意,我给他买了一副圆框墨镜,还真像拉二胡的大师,瞎子阿炳。
“干冥币印刷的,需请示祖师爷六指阎罗,有了祖师爷的庇佑,方可百无禁忌。但如果出了问题,那也定是出在了六指阎罗的身上。”
我说:“是有人冒充了真正的六指阎罗,借走了祖师爷之气吧?”
阿炳点头。
我不禁疑惑,那个害我的假三舅,在这一点说出来的话倒是真的,看来假三舅的话也不全是假的,真真假假搀和在一起,只能靠我自己去分辨。
一个上午的时间,我以星火印刷厂业务员的名义,以跑业务为理由,带着阿炳把附近所有的印刷厂都逛了一遍。
别看阿炳是个瞎子,可他能说出来每个印刷厂里有多少人,有多少台机器,印没印过冥币,包括车间里边某些小细节,灯泡有没有坏,他都一五一十的能说出来,简直奇人!
我觉得,他的眼睛肯定眯着一条缝,他肯定在偷看。
不过转悠了一上午之后,阿炳摇头,说:“附近的印刷厂暂时没有可疑的人物,但也不排除那些人藏在暗处,还有别的工厂没去吗?”
我说:“那就剩下我们星火印刷厂了。”
到了我们工厂,门口的藏獒一看到生人,就狂吠了起来,老郑从门卫室里出来,说:“甭叫了。”
藏獒停止了叫声,我注意到阿炳的脸色有些变了。
老郑一瘸一拐走到我俩跟前,问:“小志,他谁啊?”
门卫室里的职责就是询问生人,没等我说话,阿炳倒是笑着伸出手,说:“你好,我叫阿炳,是小志家一个远房亲戚。”
“你好你好。”老郑也伸出了手,跟阿炳象征性的握了一下。
随后我带着阿炳去车间里转了一圈,临出工厂之时,二楼老板的办公室里又传来了一阵阵女人的浪叫声,只不过这一次听这个女人的声音,不像是小丽,更像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女人,而且这叫声一如既往的怪。
阿炳停下了身子,我发现他脸颊上的皮肉在轻微的颤抖。
一般来说,做出这个举动都是因为情绪过激,比如特别生气,又或者兴奋异常,但看阿炳此刻严谨的表情,不像是生气也不像是高兴,说不出的感觉。
“走吧。”片刻后,阿炳轻声说了一句,这就跟我一起走出了工业园。
在往外走之时,阿炳说:“这个养狗的老郑,曾经有六根手指。”
“什么?!”我怦然一惊,难以置信的说:“没听任何人说过老郑曾有六根手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