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五十万,一边是消灭一无依无靠的亡魂,说我心里没想法,也是不太可能。
我甚至对“五十万”有些意动了。
马丁香的离魂还在磕头,血泪流了一脸,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大的冤啊。
在我进入复杂的思想斗争时候,我脑海里浮现我父亲曾经招阴、替冤鬼伸冤的事情,当时他也是拒绝了真凶一大笔钱,把真凶找了出来,替鬼伸冤成功。
事后,我父亲跟我说:这个世界上的事,件件藏着冤屈,要是没有我们这些思想正直的人,那些冤屈如何诉说?人活着,总还是要有些精神的,替弱者伸张正义,也许是我们招阴人最大的精神。
想起我父亲、我爷爷,这些优秀的招阴人做过的种种,我心坚定了很多。
我甚至忍不住哼着我父亲曾经很喜欢唱的一首老歌子,叫《劝人方》: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路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
我哼完了这个曲子,轻轻推开了田思怡,对马国华和马国军说:现在,我就替你们母亲伸冤,让你们母亲亲口说一说,到底有多大的冤屈!
马国军作为大哥,自然是愿意让我下手的,他对我说,需要他们帮我什么忙?
我指着大金牙,说:他需要一个灵媒。
马国军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问我灵媒是什么东西。
我这也不好说啊!
因为萨满巫师在招魂的时候,是无法直接和鬼魂交流的,需要请一个人当灵媒,让鬼上灵媒的身,才能和鬼魂交流。
可我要把这事说出来,有些不好说,毕竟太过于玄奇,一般人不会相信的。
我想了想,用很言简意赅的说法跟马国军说:你三妹是女人,马丁香上她的身比较合适,待会大金牙会作法让你母亲的离魂上你妹妹的身,让你妹妹配合,待会什么都别想就好了。
“这样啊?”马国军有些犯难的看着马兰芳。
都说女儿是母亲的贴身小棉袄,换了一般男人都不太好做工作,马兰芳倒是好做工作,她听了,立马同意了,也不问大金牙到底做什么法。
我指着马兰芳:得了,大金牙,看你的本事了。
“行!交给我了。”
大金牙走到马兰芳的身边。
田思怡一把抱住了马兰芳,不让大金牙作法,还开始撒泼了:我承认,我的确做过对不起母亲的事情,但是,她真不是冤死的。
这下子田思怡承认了,马国军更不能让步了,作为家里的大儿子,他一把推开了田思怡,吼道:我一直以为你对我妈多好呢,原来是表面一套,背里一套,大师,别管他,你们只管做你们自己的事情。
田思怡见马国军硬气了,又去求马国华,说这都是家事,扯破了脸皮对谁都不好,她让马国华阻止我和大金牙的做法。
马国华有点怂,一时半会,他倒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了。
马国军指着马国华吼:老弟,你搞清楚啊,这可不是小事,关于咱妈的事,怎么着也不能软!绝对不能软,这都软了,以后咱们老了,下了地府,还有什么颜面见妈?
马国华听了,火气也上来了,指着我和大金牙说:你们把我妈de魂请出来,我非要听听,到底里面有什么幺蛾子。
说完,他拉开了媳妇田思怡。
我冲大金牙努努嘴,让他干活。
“好!诸位,大金牙献丑了。”
大金牙从包里掏出了一摞黄纸。
他一边摇着铃铛,一边念着“请神决”。
“周围的大仙你听着好,凡事给小的一个面子,灵媒已经备好,只等大仙登门。”
说完,大金牙洒出了一把纸钱:不问大仙是何方神圣,既然来了,给个面子吧。
他又摇了摇铃铛,又念请神决:管你是神是鬼,是野仙是邪门,或是胡或是黄,或是清风或是悲王,或是牛头,或是马面,或是拘了鬼的活无常,还请出来陪小人唠唠嗑!
“请神决”念到了这里,大金牙把手里的黄纸全部洒了出去。
所有的黄纸,掉落到了地上,竟然自己形成了一个“出”字!
如果黄纸掉落在迪桑,形成的是个“关”字,就说明周围的阴魂野鬼是不愿意出来的。
而黄纸在地上自动写了个“出”字,着实吓坏了马家人,他们哪儿见过这种阵势啊。
马国军偷偷问我,说大师,我妈就是一普通的鬼,怎么又是胡又是黄的呢?还什么清风和悲王?这都是什么意思啊?
我给他解释,说这大金牙念动请神决,不是只能请阴魂,而是四方周围的野仙野鬼都能请,胡是狐仙,黄是黄皮子大仙,清风和悲王都是鬼仙的意思,刚才大金牙是跟周围的野仙们打招呼呢,至于你母亲,属于清风。
清风也是对鬼的一种敬语。
听我说了,马国军才把心放在肚子里。
大金牙此时张开眼,见地上出现了一个“出”字后,又闭上眼睛,再次摇着铃铛:大仙,钱也洒了,礼也到了,门开了,还请大仙临门!
他叮叮当当的摇起了牛铃。
铛铛铛,铛铛铛!
随着一阵清脆的牛铃,马兰芳突然一声惨叫,脸孔变得扭曲,紧接着,她的声音变了,表情变得极其凶恶,一张嘴,历经沧桑的声音出来了:田思怡!我要你偿命!
这声音一出来,马国华和马国军立马听出来了,眼里噙着泪水,对马兰芳喊了一句:妈!
马丁香上了马兰芳的身了。
“你们两个一边呆着,田思怡,你过来和我对峙,我的狗,是不是你杀的!是不是你让我气得七窍生烟,连着做了好几个月的噩梦?”
什么?原来马丁香最喜欢的那条拉布拉多犬,是田思怡杀的?
田思怡听见了这凄厉的声音,立马跪下:妈,你别说了,我知道错了,狗,的确是我杀的,我错了。
“你何止错?你简直是恶毒!我再问问你,我心脏病,是不是你搞出来的?我当人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还把你当我的好媳妇呢,我这一死,我什么都知道了。”马丁香表现得怒不可解。
这先杀狗,再杀人,最毒妇人心。
“妈,你弄错了,你不是我杀的。”
“得了,这有句话说得好,举头三尺有神明,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冲田思怡冷笑着:“事到如今,你竟然想连鬼都骗?呵呵呵呵!”
“妈,你到底说什么呢?我听不明白啊,要不然你把事情全部讲出来吧。”马国华求马丁香把事情的经过全部讲出来。
而马国军却偷偷的去把房门关上。
咱们中国有句老话嘛:家丑不能外扬。
马丁香接受了二儿子的建议,讲出了所有事情的经过。
原来,田思怡一直就对婆婆马丁香不满意。
为什么呢?
主要矛盾有三点,第一点,马家比较有钱,他们老家在湖北,儿子、女儿都来广州这边定居了,所以马家卖了老家的房产和生意,一共卖了千把万,后来,马丁香把这些钱分给了两个儿子和女儿。
大儿子拿了五百万,二儿子和小女儿每人两百多万,本来这事做后辈的都不知道,一个偶尔的机会,大儿子马国军喝醉了酒,把事情说出来了,于是田思怡嫉恨马丁香给他老公给的钱少。
第二点,也是为了钱,马国军和马国华,都是做生意的,但是马丁香明显帮助马国军多一些,经常去他公司帮忙打扫卫生,家常唠嗑也老问马国军的生意情况,但从来不询问马国华的生意情况,这一点,田思怡又嫉恨上了。
第三点可不是为了钱了,而是为了田思怡和马国华的儿子毛毛。
毛毛是个小顽童,老喜欢欺负一些小动物,尤其喜欢欺负马丁香的拉布拉多犬,为此,毛毛没少挨马丁香的骂,毕竟这狗养了十几年,早就成为家庭的一员了,手心手背都是肉。
但田思怡就嫉恨马丁香,她儿子不过是欺负一条狗也要挨骂,这可不行。
三点矛盾积累久了,就有爆发的时候。
导火线是那天上午,马丁香正在洗衣服呢,结果听到一阵狗的惨叫,她连忙跑到客厅去,发现毛毛正伸手掰拉布拉多的牙齿。
拉布拉多狗被掰得惨叫连连,也不敢咬小主人。
这下让马丁香心疼坏了,上去就拉开了毛毛,对着毛毛的屁股就是两巴掌,打得毛毛又嗷啕大哭起来,这一幕被田思怡看见了,她是怒火中烧,也开始展开她对马丁香残忍的报复。
那天晚上,她趁家里人都睡着了,大半夜的瞧瞧的把拉布拉多犬给骗了出去。
她开着车,直接把拉布拉多犬带到了附近的一座坟山上面,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榔头,对着拉布拉多的后脑勺就是一下。
可怜这只拉布拉多犬,只呜呜了一声,立刻丢了狗命。
光这样田思怡还不服气,她这时候,简直是杀红了眼睛。
她从车的后备箱里,拿出一捆绳子,将拉布拉多犬吊在了歪脖子树上,然后又掏出了刀子……她要给马丁香,一份“恶毒”的礼物!
田思怡抽出了刀子,走到被悬挂的狗尸体面前,一刀插在了狗的下巴处,用力切割。
红色的肉,黑色的皮,不多会功夫,她将拉布拉多犬的脸给剥下来了。
田思怡收好狗的脸,擦了擦手上和脸上的血迹,去宾馆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回了家。
此时,天还是蒙蒙亮,田思怡趁母亲起床锻炼的时间,偷偷将剥下来的狗脸,放在了马丁香的床头柜上。
马丁香健身回来,看到了狗脸,当时吓得哇哇大叫,紧接着坐在地上默默的留着眼泪。
要说这什么东西精都精不过人啊。
马丁香虽然年纪大了,可也不是老糊涂,她猜到了这是儿媳妇做的。
只是她当时觉得这是儿媳妇请人做的,儿媳妇田思怡估计没这么恶毒的心肠。
联想起昨天自己的确打了孙儿,确实也不对,所以马丁香自己哭了一阵,没有惊动其他人,对儿子也只是说狗丢了,把事情瞒了下来,也没有追究田思怡。
只是她接下来的三个月,一直做噩梦,梦见自己那没有了脸的狗来找自己“要脸”。
为此,她还专门请和尚偷偷做了一场法事。
本来马丁香没打算追究田思怡杀狗的事情的,可田思怡的手段却越来越辣。
就在前几天,马丁香突然感冒了,高烧到四十多度,开始说胡话,田思怡作为儿媳妇在一边伺候。
忽然,马丁香开始念叨起来,老是念叨自己大儿子马国军,这又让田思怡怒火中烧。
她想:你个老不死的,住在我们家,不天天念叨二儿子,竟然去念叨大儿子,这样的妈,这样的婆婆,要你何用!
她心生杀掉马丁香的念头。
可这杀人是要犯法的,被查出来还得去牢房里吃花生米呢,田思怡现在年纪轻轻的,自然不想陪给马丁香一条小命。
她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过来的一偏方,说霉花生有剧毒,人要是吃的分量大,很容易心脏病猝死,而且根本检查不出来。
当天下午,田思怡专门去买了不少陈年花生,这些花生都是商家没卖出去,卖给人喂猪的。
她从一大麻袋花生硬生生的挑出来一斤半的霉花生,然后光挑霉的部分,全部煮进了肉汤里。
那天晚上,她端着肉汤,喂马丁香喝。
一勺一勺的喂,马丁香一勺一勺的喝。
喝得差不多了,马丁香安然睡去,这一睡,就没醒过来,霉花生毒素诱发了马丁香的心脏病。
一条老命,交代在了儿媳妇的手上。
最毒,妇人心!
听马丁香讲完了事情的所有经过,马国华真是怒气冲天,他牙齿都快咬碎了,直接冲到了厨房,拿出了一把菜刀,要砍死田思怡。
“妈了个巴子的,老子以为你是个好媳妇,想不到啊,想不到你就是毒蛇,老子今天砍死你,然后再自杀!去地府给我妈赔罪。”
马国华冲向了田思怡,田思怡吓得抱头就往沙发下面钻。
好在马国军拉住了马国华,这位做大哥的,做事情还是比较稳重的。
他对马国华说:老弟,别犯傻,为这女人陪了命不值啊。
马国华抱住大哥马国军失声痛哭,说他不是气这个女人手段毒,而是气自己没用,让自己的媳妇害死了自己的妈!
事到如今,我得站出来了,让鬼伸冤了,解决的办法,得交给鬼的手上。
我站了出来,让马家人都安静后,我对马丁香说:马丁香,你的冤屈可全说出来了?
“说出来了,我要田思怡的命。”
“你要谁的命,那是你的事,我先跟你说,你的阴魂,我也找到了,你愿意让阴魂和离魂融合在一起之后,再说出你的决定吗?”我知道离魂主恶,主杀戮,做出来的决定,比较极端,所以我需要让马丁香阴魂离魂合一,这样老太太做出来的才是她最真实的决定。
马丁香的冤屈已经诉说了,也没有刚才那么固执了,她冲我点点头,说愿意让阴魂和离魂融合,然后再做决定。
我点头,做招阴人就是要公道,既然我决定公道的让马丁香离魂出来诉说冤屈,那我也要对田思怡公道,尽管这儿媳妇已经心肠毒如蛇蝎。
我拍了拍大金牙。
大金牙掏出了“储魂筒”,打开了盖子,对着马兰芳说了一个“去”字!
一道黑气在空中盘旋了两圈后,钻入到了马兰芳的眉心里面。
啊!
马兰芳又发出了一声“啊”的叹气声音。
这回,马丁香的表情变了,不如刚才那么怨毒,最多的是慈祥。
马丁香看了一眼周围,一步步的走向了田思怡。
田思怡怕马丁香要他的命,根本不敢出来,往沙发里面不停的钻。
“闺女,出来吧,咱们今天把话说透了。”
马丁香没有刚才那么咄咄逼人了。
田思怡依然不敢出来,躲在沙发下面,马国华真是生气了,抓住沙发往外一掀,揪住了老婆的手腕,一耳光抽过去:“cao你的吗,你害死我妈,还装什么无辜。”
马丁香打开了马国华的手,她很柔和的拉住了田思怡的右手,叹了一口足足一分钟的长气:唉!闺女,你自从嫁入我家里,我就拿你当亲闺女看,有些事,我现在得说了。
她望着马国军,满眼的疼爱,说:“你们都说我偏着大军,可你们知道大军小时候的生活怎么过来的不?我们小时候家里穷啊,大军懂事,从小就帮忙劈柴火,做饭洗衣服,长大点去帮他爸干活养家,那时候我疼小的,疼小华,什么事情都没让小华做过,可以说小时候大军是咱们家长工,小华是我们家的少爷。
为了帮家里人干活,大军中间辍学了五年,后来日子好过了一点,他也去上学,和咱们小华读同一年级,为此大军老被同学嘲笑老,但他也没生气。
一直到高考,那时候上大学不像现在,这个补助那个补助的,那时候大学的学费贵着呢,咱们家的钱,就够一个人上大学,当时大军和小华都想上,我这做母亲的,当时就强行让大军辍学,让小华去念了大学,为此,大军嫉恨我好几年,后来大军南下做生意,混成个人样了,也像个大人了,才原谅我这当母亲的,说起来,我真是对不起大军啊。”
马国军听得也是眼眶泛红,拉住马丁香的手,让妈别说了,说这都是过去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
马丁香摇了摇头,对马国华说:小华,这些事我也没怎么跟你讲过,你也不知道你当年的书是怎么念的,现在我说出来了,你心里的坎,去了没?闺女,你心里的坎,去了没?
果然这世界上的事都如我爸说的——件件藏着冤屈啊。
老太太前半辈子对小儿子好,后半辈子对大儿子好,总体来说,没说的,这事,就得这么办。
马国华其实对母亲更照顾大哥有些怨言,现在听了,什么话都没说,跪在地上,对着马丁香磕了一个头,又对着马国军磕了一个头:大哥,我……。
说到这儿,马国华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了。
马国军连忙把马国华拉起来,说都是兄弟,整这一出干什么?我一天是你大哥,一辈子都是你大哥,咱们老话不都说长兄如父吗?咱爸过世得早,我就得是咱们家里的脊梁骨。
我一直都觉得马国军很会做人,现在更是佛眼高看,这才是汉子,才是纯爷们。
我拍着马丁香的肩膀,说阿姨,你的时间也不多了,再过一刻钟,你就得从你三闺女的身上离开了,说说吧,你打算怎么处理田思怡?
马丁香干笑一声,握住田思怡的手,说:丫头,这人怕错,一步错,步步错,你心里有怨言呢,我不怪你,这是人心里都有怨言,但你不该做哪些错事啊!
“妈,对不起。”田思怡的眼睛里,噙满泪水,我看她是真心悔过了,知道自己亲手结束了一位“可敬的母亲”生命。
马丁香抬头对我说:招阴人大师,我不想让闺女偿命,还想让他跟我儿子接着好一辈子,我唯独一个要求,带走闺女的离魂。
看得出来,马丁香不想拆散田思怡和二儿子的婚姻,还想让这两人继续过下去。
这我当然没意见,毕竟是人家家事,她都要求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带走田思怡身体里“最恶的离魂”,其实也算惩罚了。
我对田思怡说:田思怡,你后悔吗?
“后悔!特别后悔。”田思怡眼泪婆娑。
我说好,既然你后悔,你妈要带走你身体里的离魂,你愿意吗?带走之后,你这辈子,脑子可就不像以前那么清楚了,有时候会傻乎乎的,你愿意吗?
“愿意,哪怕我妈现在要了我的命,我也愿意。”田思怡又对着马丁香磕了一个头。
“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和害了我妈命的女人过下去了。”马国华怒吼着。
马丁香笑了笑,拉着田思怡走到马国华面前,将儿子和儿媳妇的右手,放在了一起。
然后,我看着马丁香的阴魂从马兰芳的身体里走了出来,她身后,还跟着田思怡的离魂。
这一老一少,两位阴魂,就这么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心里一声叹息:也许,再也找不到比母爱更加深沉的爱吧。
关于马家的事情基本上结束了,事实上我希望给于田思怡一些更加凶猛的处理,但人家老太太都不计较,我也没法计较,毕竟是他家儿媳妇,不是我的儿媳妇。
时候,马国军塞给了我一个大红包,我当着他的面,把钱抽了出来数清楚。
一共是十二万。
事先我们说好是十万的,另外两万算是封的红包。
我没要这么多,回给了马国军四万,因为我钦佩他,他是个纯爷们,从小身世也挺坎坷的,有个亲妈却被当个“后”的养,这么多年还没什么怨言,真是纯爷们。
马国军说什么也不要,到最后还是我横着眉毛吓唬他:如果你不拿下,以后再出了什么事情找我,那我就不管了。
说了狠话之后,马国军才把四万块钱勉为其难的收下。
告别了马国军,我自己留了三万,五万给了大金牙。
一笔活儿完了,招阴人拿小头,阴人拿大头,这是多少年前就定下来的规矩了,我自然不会坏了规矩。
谁不喜欢钱,可有些钱该拿,有些钱是万万不能拿的。
五万块钱到了大金牙的手,可把这孙子给高兴得不行,不停的跟我道谢,说我特别照顾他,给他介绍了一笔不小的买卖。
我问大金牙:你啥时候回去啊?
“回去?回哪儿?”
“当然是回你的哈尔滨了?莫非你打算在我家里蹭吃蹭穿?”我横了大金牙一眼。
这家伙的鼾声和脚丫子味实在太坑爹了,我一刻都受不了。
大金牙讪笑一声,对我说:小李爷啊,你看看我一大光棍,平常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有你在,我说话都痛快一些,要不然你还是先别赶我走?让我再住一段时间。
我听了这话,立马围着大金牙转了一圈,目光不停的剜他。
大金牙被我瞧得发毛,嘿嘿笑:你瞧我干什么?衣服穿反了?
“别,你衣服没穿反,但我发现你心眼反了,你也不是跟我合作过一回两回,哪次你孙子拿了钱不是扭头就跑,这回咋有心思要跟我叙叙旧?还赖我家里不走?”我突然沉声喝了一句:说,你孙子到底什么阴谋?不说实话我打折你的腿。
大金牙又嘿嘿笑了一声,搓着手,一幅“计策被人识破”的尴尬模样,跟我小声说:昨天这边有一古玩商联系我了,让我做一笔买卖,这买卖要赚到了,至少这个数。
他伸出了两根手指。
看他一脸殷勤的样子,他说的数目肯定是“二十万”!
我压根也没有为这“二十万”高兴,相反我还对大金牙有些担忧。
我拉着大金牙走进一边的小巷子,点了根烟,数落大金牙:老金,你可不要犯二,古玩商?是特么的盗墓商吧?那古玩都是地下刨出来的不?
“算……算是吧。”大金牙打了个磕巴,说话有点不利索了。
我劝他:现在是什么年代?你参与盗墓,给人当个掌锅不下手,抓起来也没个几年,可你这倒卖地下出来的东西,那是小事吗?指不定要吃枪子啊!
墓穴里挖出来的,可都不是一般的古玩,那都属于文物。
倒卖文物情况稍微严重点的,抓起来就得枪毙,杀头的大罪。
我劝大金牙不要胡来,真是为他性命着想。
大金牙干笑一声,说这次文物交易的后台特别硬,他过去也就是当个掌眼,帮人分析分析文物,不会出事的。
最后大金牙还叹了一口长气,说这贵在险中求,不冒一点风险,去哪儿赚钱?现在阴事也少。
我摆手,还是劝着大金牙:老金,你说阴事少,我给你多拉拉活,这玩意儿稳当,不会进牢房里头去,更不会被杀头。
“我都跟人家说好了,不去不行!就这样吧,晚上回来,我请你喝酒。”老金始终没有听我的劝,转身消失在黎明的街道。
我叹了口气,算了,由他去吧,希望他安好。
我心里自我安慰:也许老金真的没事,毕竟每天进行的文物黑交易那么多,真正被查到的,也是少数。
我独自一个人回了家。
回家睡了还不到两个小时,黄馨跟我打电话来了,问我上午带竹英去试戏不?
我说当然带啊,还让黄馨和成妍下午抽出时间来,下午我们得去找成妍的那个mv导演。
那MV导演不是让成妍睡过一个狐狸鬼棺么?要调查狐仙之死,得从这狐狸鬼棺下手。
黄馨电话里答应了,我也起床,胡乱漱口后,出门去找竹英。
虽然我现在很疲惫,但事情挺赶的,四十八天里没有调查出狐仙之死,我这条小命就得交代了。
我开着面包车去了黄馨小区,看到小区门口的竹英。
哎哟喂,这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竹英出山的时候,穿的衣服很土很旧,却依然有一种野性的美,现在穿上黑色的皮裤,黑色的紧身衣,梳了一个丸子头后,我去,不光野性,还性感呢!
这隔着老远一看,真有一种让杰出男人萌生征服欲望的感觉。
“老妹,这儿呢,今儿可真漂亮。”我冲竹英招手。
竹英面无表情,走到我跟前,拉开车门上车,整个过程中,一句话都没说,这是真酷。
“老妹,来,跟哥说会话。”我试图让竹英开口,可这小丫头的嘴巴,比防盗门还难得撬开,开了一路车,她就说了三句话“饿了”“早餐挺好吃的”“谢谢”。
这也太酷了吧?
我摇摇头,心里有些郁闷。
到了“横滨片场”,我开始挨个挨个的找剧组。
横滨片场不如横店那个片场规模大,但也同时有十几个剧组拍戏呢。
我一番寻觅,总算看到了王天来导演。
王天来导演是最近才开始有些名气的导演,人特别不错,很忠厚,可能和他当导演之前是个彻头彻尾的农民有关系。
在整个横滨,王天来属于真想拍好戏的导演,拍摄的时候,特别认真,也不搞潜规则这一套,属于用心做事的人,所以我才放心把竹英带到这个剧组来。
要是我认识的那个大胖子导演,那家伙的,天天玩妹子,要是竹英去了他们剧组,竹英还不拿刀砍死他?
“王导。”
我拉着竹英走向了王天来。
王天来见我过来,没有直接搭理我,他吩咐手下的副导演下面的镜头该怎么拍,从哪个角度拍,给演员说了半个小时戏之后,才走到我身边,拉着我往剧组外面走。
剧组门口有座小山包,那儿没什么人,王天来拉着我到了小山包的脚下,才敢跟我说话:小李,你总算来了,俺这里有点事还想求你呢。
“啥事啊?”我问王天来。
王天来说:我想请一条泰国的古曼童,你有路子不?
“你这么忠厚一导演,在哪儿听些这么古怪的事儿呢?”我先假装不知道古曼童的事,为了逗一逗王天来。
王天来过来上套了,跺着脚说:哎哟,俺就是一农民,能去哪儿听什么古曼童啊,都是人家告诉我,他们说我气色不太好,说让我去泰国请一块古曼童来,能避避邪。
说完,王天来又摆手,装大尾巴狼:唉,我可跟你说啊,我也不相信什么迷信的东西,我就是把古曼童当成纪念品,咱是党员啊,怎么能和牛鬼蛇神打交道呢。
我心里被王天来逗乐了。
反正我知道,王天来其实很信一些鬼鬼怪怪的东西,但他以前是农民,现在来了城里,又不好意思说自己信这些东西,怕被人说“老迷信”。
但其实城里人才最信这个,要不然那个“王林”也不会框了一大摞社会精英。
我反正也不说破,蹲在一块大石头上,吐了个烟圈,说:王导,你知道啥是古曼童不?
“啥?”王天来问。
我给讲,在泰国,有些和阴邪的僧人,把一个小孩的阴魂活生生的给抽出来,通过一种邪法,灌入到一块佛牌里面去。
佛牌有阳刚之气,小孩的阴魂最为阴邪,阴阳交汇,带着反而能让时来运转。
“这么邪乎?”王天来有些惊讶古曼童的制作过程,脸上也带着一丝厌恶。
我说这算什么邪乎的,还有阴效更强大的古曼童呢,这种古曼童有两个部分,一个叫阳古曼,一个叫阴古曼,阳古曼就是刚才说的阴魂佛牌,阴古曼是将被抽过阴魂的小孩干尸泡在一个透明的小缸里面。
这种古曼童,阳古曼带在身上,阴古曼放在家里,效果特别霸道,有了他,那你简直是“笑口常开,好彩天天来”
。
王天来那听说过这么邪乎的玩意儿,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摆手:作孽作孽哦,我宁愿运气差点,才不要这么阴邪的东西呢。
“哈哈!这就对了,古曼童这玩意儿太邪乎,用久了会遭到反噬的,刚好,我认识一阴人,手上有五块上好的鬼牌,你要是需要呢,我让他把这个鬼牌送过来,他现在人就在汇映山那边。”汇映山隔片场不远,开车一个多小时。
王天来听到“鬼牌”的名字,那更是冷汗直冒,说这名字听上去就邪乎得没边了。
我哈哈大笑,说“鬼牌”名字鬼,可这东西,那是堂堂正正的好东西,和佛教的舍利子一样,是特别好的宝贝。
王天来这下来兴趣了,让我给他讲讲“鬼牌”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跟王天来说,这鬼牌和那个古曼童差不多,都是将阴魂注入到一张木头牌里去。
但区别在于--古曼童用的是冤死小孩的阴魂。
所以古曼童的效果虽然非常霸道,但是用久了,阴魂就会反噬。
而鬼牌的阴魂,那就不是一般的阴魂了。
用的是死去阴人的阴魂。
在东北,有一种叫“叫魂先生”的人,他们一生都在和阴魂打交道。
在他们的观念里,阴魂是一种传承,是人死了之后的一种延伸。
所以他们很珍重阴魂,他们死了之后,会让自己的后人把自己的阴魂抽出来,注入到木牌里面,保护使用鬼牌的人,发挥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最后一丝余热。
又因为这些叫魂先生都是德高望重的人,所以他们的阴魂并不会去反噬使用鬼牌的人,只会福荫使用者。
鬼牌和古曼童,一正一邪。
“这么有效果?”王天来听了我的说法,简直惊呆了。
我说当然了,你换个想法,一个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一个是小孩,你更相信哪个?
王天来想都不想,直接说:我当然相信你说的那个什么叫魂先生了。
“这就对了,你要不要?要的话,我现在给你联系,真的,这可跟保命符似的,特别管用。”我给王天来推荐。
王天来能火是因为上部电影卖出了几千万的票房,虽然在咱们国家现在的电影市场来说,算不上什么,但小成本制作,还是可以的。
他少说也赚了几百万,出钱买昂贵的佛牌,他有那个资本。
王天来问我多少钱。
我说一口价吧,十五万一块,泰国古曼童的价格多在五万到七万的样子,比他们的稍微贵点,但是我可以拍着胸脯的说,多出来的钱,绝对花得值。
王天来节俭惯了,一下子花这么大一笔钱买一块鬼牌,他心里可能过不去,咬着嘴唇来回的走着,总是下不来决心。
过了三分钟,他眯着眼睛问我,说能不能先让他看看鬼牌,看到了他再做决定。
我说当然可以了,接着我拿出电话,跟“叫魂先生”马立三联系。
电话响了几声忙音之后,那边传来了“如同洪钟大岳”一样的声音,粗声粗气:喂!李哥,有活儿?
“大活儿!你的鬼牌还有吗?”
“还有最后一块,前些天有个香港大老板,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我的五块家传鬼牌,一口气买了四块,对不住啊李哥,回头我就把你那份钱给你。”马立三说话间透露着歉意。
为什么他会有歉意呢?因为按照招阴人的规矩,阴人做买卖只能做自己家这边的买卖,如果是外地的人做买卖,必须要让我们招阴人介入。
马立三的鬼牌卖给了香港老板,照理说是要让我介入的。
可是我介入就得分一笔钱啊,马立三可能想:这上门的买卖,为什么要让他拿一笔钱呢?
所以他压根没通知我,现在我找他谈起鬼牌的事情,他不知道我要几块,怕露陷后大家脸面都不好看,干脆把实话说出来了。
哈哈!
其实我怎么会介意呢,跟我合作过的阴人,都听我说过一句话:现在是计划经济时代了,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你们有活,大大方方的接,只要是你们自己接到的活,不管在哪儿,我都不会要你一分钱,只要大家在我需要的时候,帮我的忙就好了。
现在阴事市场很大的,我一个招阴人揽不下那么多的活,要是吃不下,还不分给兄弟们吃,那就等着众叛亲离吧。
关于人与人之间的事,我懂。
我笑了笑,回了马立三一句:都是什么话,人家上门买你的鬼牌,我一分力都没出,还能要你的钱?那不是抢嘛,这规矩是规矩,但它是死的嘛,咱们人是活的。
我这一句话,把马立三感动得直拍胸口,说以后有事儿找他马立三,要是他不来,他就是王八生甲鱼养的。
我连忙摆手,说他这话严重了,并且让他带着最后一块鬼牌,现在就来横滨片场,这有个导演等着他呢。
“行。”马立三应承下来。
我事先讲明,这块鬼牌我谈的价格是十五万,我拿五万,马立三拿十万,但生意不一定谈得妥,因为王天来这边没有说肯定要。
马立三都一一应了下来,说待会就开车过来。
鬼牌这边我谈妥了,我跟王天来说等一个多小时就可以。
王天来仰头松了一口气。
我发现这王导似乎不对劲啊,我问他最近到底遇上什么事了?
王天来说也没多大事情,就是有好几拨人都说他气色不好了。
第一次是他妈妈做梦,梦见王天来被大货车撞死了,第二天早上说什么也要王天来去寺庙里面找个僧人或者道士来办个法事,但王天来没往心里去,他想不就是做个梦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做噩梦每个人都做过,要是做了个噩梦,就去找人办个法事,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王天来当然不乐意去了。
第二次有人说王天来“气色不好”的是片场的看门大爷。
王天来有次出片场忘记带通行证了,被看门大爷拦住了,非要去门卫室里面填一份表格。
他在门卫室里填表格的时候,看门大爷欲言又止。
王天来看出来了,问看门大爷有什么想说的。
看门大爷笑笑,说让王天来最近去求一幅护身符,避避邪,他感觉王天来气色太差了。
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王天来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你气色太差了”这类的话了,他心里开始打着鼓。
结果看门大爷说了话的第二天,王天来又被人说“气色差了”。
这次是剧组的一个老演员。
那演员至少有四五十岁的年纪了,他劝王天来去请一尊古曼童,说王天来的气色,差到了极点。
接连三次被人说,这怎么也不是巧合吧?所以王天来才有了刚才朝我了解古曼童的一幕。
讲完了,王天来还望着我:小李,你看我是不是真的气色差?你懂这一行。
我认真的看了王天来一眼,摇摇头,说没看出他哪儿气色差。
有了我这句话,王天来可算是“农奴翻身当地主”,立马兴高采烈起来,不停的嘚吧嘚:“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气色差,我这么阳光的人,也没招惹什么……。”
没等王天来嘚吧嘚完,我打断了他的话,说:王导,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看不出来,并不是说你的气色真的不差,也不是说明你真的没有招惹到什么东西?
“啊?你的意思是?”王天来有些发愣。
我跟他解释,这上了年纪的人,阳气越来越弱,他们能够看到一些正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可以说是某种程度上的通灵。
在我们招阴人这个行当里有一句话,叫“活人禁忌”。
意思就是一些年纪大的人,老说你最近会出事,会出什么毛病,你千万要相信,他们已经看到了你身上的“禁忌”了。
活人禁忌,可不是闹着玩的。
“真有这么回事?”
“真的有。”我凑到王天来耳边说:要不然,你请我招个阴吧,价格给你优惠点。
“不用,不用,那么麻烦干什么,买你的鬼牌不就行了吗?”王天来立马拒绝了我的话。
既然王天来不打算请我招阴,那我也不勉强,我也知道,他是怕我坑他钱,唉!
我只好跟他说,如果遇到了什么很古怪的事情,千万要跟我打电话。
王天来说可以。
在我们两人聊着天的时候,马立三跟我打电话了,他说他在横滨片场的门口,问我在哪儿。
我让他别动,我和王导出去找他。
我和王天来到了横滨片场,马立三正站在一辆面包车的旁边。
马立三的长相,其实完全符合招魂先生的长相,眉毛特别浓,两条眉毛差点连在一起,看上去非常凶恶。
凶恶的人才能震慑住鬼魂,所以以前有个叫钟馗的抓鬼道士,他就长得很凶恶。
马立三的嘴唇厚,脖子粗,声音厚重,这种声音用来叫魂,事半功倍。
不过他的长相和声音,明显吓唬到王天来了。
王天来出来了都不敢大声说话。
“李哥。”马立三喊我。
我走到马立三面前,说:三儿啊,鬼牌带来了吗?
“带来了。”马立三递给我一块枣木做成的木牌。
木牌表面做了一层抛光,所以即使是木牌,看上去特别的亮,加上木头独有的纹路,一看就是好做工的东西。
我接过了木牌,掂量掂量,跟王天来说:王导,这就是鬼牌,你先看看?
“我看看。”王天来的表情不是很高兴,他可能觉得一块木牌卖十五万,太贵了。
他伸手抓过了木牌,只抓到手的一下,王天来的表情又变了,变得十分严肃,然后挺胸抬头收小腹提臀,站得和一个兵哥哥似的。
接着,他二话不说,立马掏钱:这块木牌,我买了。
我也不知道鬼牌的具体效果到底怎么样,只知道它确实是一件很神奇的东西。
只是再神奇,能让一个不想买的人瞬间做下买“鬼牌”的决心吗?
我有些好奇的盯着王天来:这么快做决定了?
“那当然了,这块鬼牌,我真要了,现在就转账。”王天来的决心,真心要突破天际了。
咦?我心里犯了嘀咕,这鬼牌怎么让节俭的王天来变得如此大方了?
马立三可能瞧见我的眼神不对了,他给我解释,说李哥,王导肯定是被我祖先指点了。
“什么?”我是真不太了解这鬼牌,不明白马立三说的是什么意思。
王天来这回不藏着掖着了,对马立三说:对,是有人指点我。
接着,王天来又跟我说:你知道不?刚才我脑海里面,像是有个老人跟我说话,他说我最近精神萎靡不振,要去除这份萎靡不振,首先要全身放松,站的笔直一些,这叫“立形”,形立则精神正,精神正则阴邪不侵。
靠!
早知道有这效果,我就自己掏钱买鬼牌了。
原来买了这鬼牌,相当于请了一位高人在你身边指点你的举止言行啊。
这作用太神奇了,要说“立形”“形立则精神正”之类的话,我绝对不相信王天来自己能说出开。
肯定是鬼牌刚带上就显灵了。
我又扭头看着马立三:你怎么不早说这鬼牌这么有灵性呢。
“嘿,李哥,我以为你早知道呢,上次那个香港大老板也是带了几分钟鬼牌之后,立马要了四块,每块都是二十万!”马立三说。
得,我被搞懵了,原来我价格喊低了,一下子少让马立三赚了五万块。
马立三倒是不介意,说这鬼牌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显灵,要有缘的人才会显灵,既然王天来带着显灵了,那说明他和马立三的祖先有缘分。
既然又缘分,钱方面还是小事。
“哎哟,这鬼牌我是真喜欢,得了,我现在给你转账。”王天来看我都对鬼牌激动,立马意识到自己买的东西没差,兴奋得手机都掏出来了。
马立三连忙抬手:王导,不着急掏钱。
王天来都已经打开网上银行了,听了马立三这句话,顿时黑脸:怎么?坐地喊价?
买家卖家谈好了就付钱,这是规矩,等买家看中了,卖家又抬价,这就有点臭不要脸了,王天来以为马立三要坐地抬高价钱,顿时有些不爽了。
马立三连忙摆手,说可不敢抬价,他是想把价格降下来,十五万降到五万。
鬼牌卖十五万本来就亏了五万,现在还要降到五万?这马立三是不是疯了?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马立三。
王天来也被搞懵了,不自主的说:我听说人坐地喊价的,没听过有坐地降价的?大兄弟,你这品格也是真高尚。
接着马立三一抬手,说:这五万,你全部给李哥,我的钱,你一分都不用给,只要王导答应帮我办件事?
哦,怪不得降价呢,原来是让王天来帮忙办事啊。
我也起了兴趣,想看看这要花十万块钱办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王天来也砸吧砸吧嘴,问马立三到底是什么事,太大的事,他可办不了,他只是一个导演,没什么特别大的能量。
马立三摇手,说没那么大,就是他儿子二十天之后结婚,他想给儿子一个特色的婚礼,所以让王天来帮忙去给儿子儿媳妇拍一个MV,婚礼宴席上直接拿出来播,又有派头又有格调,毕竟这MV是出自王天来这个名声大噪的导演之手。
那十万块钱,就是王天来拍MV的费用。
王天来顿时哈哈大笑,说没问题,现在他着手的这部戏差不多还要忙活十天,十天之后,他就去找马立三,给他儿子儿媳妇拍一支最有格调的MV。
大家商量好了,那是皆大欢喜。
马立三说回去等王天来的电话,然后开车走了。
王天来则小心翼翼的把那张鬼牌塞到贴肉的衣服口袋里。
我忍不住嘲笑他:你就把它当亲儿子养算了。
“嘿,我这个用完了还得给我儿子用呢。”王天来看来已经把鬼牌当成了传家宝了。
接着他又跟我道谢。
我让王天来别急着道谢,我今天的事还没办呢。
“你还有啥事?”王天来抬头,憨憨的看着我。
嘿,好家伙,你这拿了一幅上好的鬼牌,把我的事都望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说关于让我老妹试镜的事。
王天来这才拍头:哦,哦,想起来了,你带来的那个姑娘,外形条件确实不错,我去让她试试镜。
“那赶紧的,我都不跟你吹牛,那妹子可是深山老林里出来的,有真功夫的。”我两只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大的傻狍子,一刀干死,那可是真刀真枪的干啊。
“别推销了,我看看就知道了。”
王天来回到了片场,竹英一直就笔直的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他看到这幕,直接拍手:就是这姑娘,我要的就是这种冷酷范儿!
“你要让竹英演个什么角色啊?说一句话就死的龙套就别安排了,安排个大点的角色。”我插话道。
王天来瞪了我一眼,说让竹英演个只说一句话的龙套那是暴殄天物,他要让竹英演个一句话都不说的角色。
噗!
我差点没一口血喷死王天来,这是要让竹英演个一句话都不说就死的龙套啊?还不抵我刚才说的那个呢。
“你想歪了,我让姑娘演我的女二号,和主角有很深情感纠葛的一位冷酷女杀手,杀手天生是个哑巴,当然不会说话了。”王天来说。
我摇摇头,心说这王天来真是学坏了,这么憨厚老实的人说话怎么也学会大喘气了呢?
王天来自己嘚吧嘚一阵女杀手的戏,问竹英会不会用刀。
竹英一抬头,手上出来一道锋芒,一柄她打猎时候用的鄂伦春弯刀,架在了王天来的脖子上。
王天来的表情痛苦并快乐着,他拍着大腿:哎哟喂,这位姑娘我用了,就是这种劲,冷酷到骨子里头的劲,唉,小李,对了,你能不能先劝劝这位姑娘,让他把刀从我脖子上面拿开。
“嘿嘿,你自己的演员,自己解决,我没空。”
我冲着王天来坏笑了一记,扭头离开了。
出了片场,我开车到市里去找成妍。
在路上等红灯的时候,我还给王天来发了一条短信,让他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千万要记得跟我打电话。
毕竟遭遇“活人禁忌”可不是什么小事,你不找我招阴没关系,但你不能不上心!
王天来跟我回了个“好”字。
在我面包车开到成妍和黄馨训练楼下面,我给这两姑娘打了电话,让她们下来,带我去找那个mv导演。
那个mv导演上次让成妍睡在一狐狸鬼棺里面。
这副狐狸鬼棺和东北狐王竹龙说的狐狸鬼棺很有可能是一幅。
而竹龙说那狐狸鬼棺里面,躺着一只不能说话,不能动,却能让灵狐下跪的黑狐狸。
我猜想,那只黑狐狸,肯定是成妍身上的狐仙小翠的家人。
小翠一家被杀,那只黑狐狸铁定也死了。
谁杀了黑狐狸?肯定是捞起了石棺的人。
所以,我要顺藤摸瓜,找到这副石棺是从哪儿来的。
这个问题,只有那个mv导演才知道,不管他是买来的,还是偷来的,还是地里刨来的,我都得知道石棺的来源,然后才能往下面继续查。
我脑子里面正在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成妍和黄馨敲我的车窗。
黄馨一见我就问:唉,竹英妹妹试镜成功了没有?我估计是成功了,不然不科学。
我听见黄馨的问法,头就疼,说了多少遍了,我们东北招阴人--不讲科学!
当然,我虽然对黄馨这位“科学妹”的问法比较头疼,可让我真正头炸的是成妍。
这好奇宝宝上来就跟我各种询问。
“唉,他们拍戏怎么拍的?是不是跟我拍mv一样?”
“那导演长什么样子,有没有才华?”
“他们拍戏的时候让你在一边旁观不?要不要保密啊?”
诸如此类问题,像是浪花一样的拍在我的脸上。
这浪花的劲儿还不小,差点没把我鼻血拍出来。
我真是想告饶了:姑奶奶,求你们别说了,我想静静,你们特么的也别问我静静是谁。
在两位姑娘的语言暴力下,我总算到了“钟鼓楼”。
钟鼓楼可不是楼。
它是我们这儿的一个地名,在城市边缘的郊区,属于小村子吧。
钟鼓楼村的中心,有一个特别出名的“仓库公寓”。
这仓库原本是一家很大的房地产商的原料仓库,在那家房地产彻底撤出了我们市,进军北京和上海后,仓库空了出来。
后来仓库的主人觉得这仓库拆了可惜,卖又卖不出价钱去,干脆就把仓库装修一下,隔出了很多的房间,专门租给别人住。
还别说,这仓库里面住的,大多数都是搞艺术的。
什么搞音乐的,搞美术的,搞人体绘画的,反正都是一群脑神经和常人不太一样的人。
他们这些人,赚钱真心不容易,有时候泡面都吃不起,只能委屈住在租金便宜的“仓库公寓”里面。
我们要找的mv导演岳云,就是一个赚不到多少钱的导演。
他是兼职mv导演,没活儿的时候,他其实是个搞美术的艺术爱好者。
我们到了仓库公寓门口,按照房间号,找到了岳云所在的屋子。
他屋子门是一扇生锈的铁门。
我敲了敲:里面有人吗?
敲了三四下,我感觉不对劲了,回过头对成妍和黄馨说: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味?
“什么味?”成妍问。
我说:血腥味!
成妍连忙耸动着鼻翼,用力闻了一下,说没闻到。
黄馨也仔细分辨着气味,她很遗憾的告诉我,没闻到。
没闻到?怎么可能?血腥味这么有特点的气味,像是生锈的铁一样的味道,你们怎么没闻到呢?
我又低着头,仔细闻了闻,还真别说,我也闻不到了。
可我刚才明明闻到了的,也绝对不可能闻错了呀。
我犯了倔劲,低着头,更加仔细的寻找那股血腥味。
成妍嘲笑我这是狗鼻子,没事喜欢闻闻。
黄馨更坏,她说按照科学推论,狗鼻子在任何时候都喜欢闻,不是它们真的闻到了什么东西,而是时时刻刻都保持着嗅觉的灵敏度。
她说完还拍拍我的肩膀:可以的,李哥,你在保持嗅觉方面,那是相当职业,不愧是狗鼻子。
哎哟,这俩姑娘,真是学坏了,我打开黄馨的手,正要损她一阵的时候,门打开了。
吱呀!
我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站在门里,问我们找谁。
“岳导,我成妍啊,今天上门拜访一下。”成妍已经跳到了门里。
我和黄馨也走到了门里面,说要和岳云谈谈上次那支mv的事情。
“等我吃完饭再谈,呵呵。”岳云的态度很冷漠,继续走到大厅里面炒菜。
他正在炒的菜是辣椒炒肉,旁边还放着四个盘子,里面全是新鲜的瘦肉。
怪不得我刚才闻到了血腥味呢,搞了半天,这岳云在切肉啊。
“吃完再谈?当然可以。”我总觉的岳云有些不对劲,可瞧不出他哪儿不对劲,只觉得这个人生性有些高傲。
我们三个人就在一边瞧着岳云炒菜。
成妍帮岳云跟我和黄馨道歉,说岳云是个很有才华的导演,就是人有些高冷。
高冷不高冷的无所谓了,我一直关注着岳云,越来越发现这个家伙有些不对劲。
就说给菜放调料。
他一次放三勺盐。
一盘辣椒炒肉放三勺盐啊,这是人吃的菜吗?
期间成妍看不下去了,说要帮岳云炒菜,结果岳云很粗暴的拒绝了,他握着铲子,恶狠狠的瞪了成妍一眼:我炒菜,有你说话的份?你们知道什么东西好吃,什么东西不好吃?滚开!
这家伙的,人家帮他炒菜,他不但不领情,还雷霆大怒,一下子搞得氛围非常尴尬。
但我们得问他石棺的事情啊,现在又不能负气离开。
我们几个一边站着。
我继续观摩着岳云的动作细节。
越看我越惊悚,这个家伙,可能真的不是人。
因为我瞧见他的手腕处--有一块尸斑。
没错,真的是尸斑,整体青色,边缘带着一圈妖艳的红色。
我做招阴人很久了,死人也见过无数次,尸斑更是看到不计其数,绝对没看错,岳云的手上,是一块尸斑。
这个家伙,其实已经死了。
一个死人还能炒菜,这说明--屋里有脏东西。
这屋子里,有阴魂作祟。
我心提到了嗓子眼,真恨自己为什么不把大金牙带过来。
如果有大金牙在这儿,他估计能搞得定,可我搞不定啊。
我只是招阴人,不是阴人,没有阴人的本事。
我想拉着成妍和黄馨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可是我放弃了这个打算,为什么?如果我现在离开了,肯定会引起岳云的注意,到时候要对我们不利,怎么办?
咱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将计就计吧,先寒暄一阵子,然后假装离开。
而且期间绝对不能开口提“石棺”的事情。
我感觉屋里的脏东西,肯定和那“石棺”有关系。
我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在一旁安心看岳云炒菜。
半个小时后,他四道菜都炒好了,端着菜,岳云麻木的说:到餐厅说。
黄馨和成妍都快速跟了上去,我动作慢了一些,在想是不是带着成妍和黄馨离开。
但想了想,还是跟上去了。
因为我瞧见岳云在进屋的时候,他影子的屁股上,似乎飘着一条尾巴,他似乎被精怪上身了,可我不知道他是什么精怪上身。
我作为招阴人,得搞清楚这事,然后才能找对应的阴人收拾这精怪孙子。
我们三人到了里屋,看到餐桌上摆满了菜。
至少有十五六个菜,都是带肉的菜。
什么辣椒炒肉,千张回锅肉,火锅之类的。
成妍和黄馨以为这些菜是为她们准备的,都拉开了凳子准备坐下。
岳云突然一拍桌子:谁让你们坐下的,这里的菜,全是我一个人吃的,没有你们的份。
“唉,你这人,怎么……。”黄馨正要说道说道呢,被我一把拉开了。
我劝黄馨,人家不让你吃,你就不吃呗,反正也是人家的东西。
“不是,我说他一个人吃得了这么……。”黄馨有些不依不饶了,可能是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
我赶忙拉住了黄馨,给她打了个眼色,说人家的东西,就算吃不完,倒了都跟咱们没关系。
好在黄馨机智,她看到了我的眼神,顿时明白了我的意思,立马闭嘴,没有唠唠叨叨了。
“你们找我的事,等吃完了饭再说。”
岳云又沉喝了一句,开始大喇喇的吃菜。
他吃菜的模样,十分夸张,不是扒拉,不是大口吃,而是端着盘子把菜往喉咙里面倒。
四五秒功夫,他差不多把一盘菜全部倒了进去,然后就是呆坐着。
呆坐个四五分钟的样子,然后继续倒下一盘菜。
我琢磨了一阵,把眼神扫向了他的肚皮。
我看岳云虽然穿着一件宽松的外套,但仍然能看到他那鼓鼓嚷嚷的肚皮。
作为一个瘦子,怎么可能别的地方不胖,偏偏肚子胖成了个球样呢?
这肚皮里有鬼啊!
我想了想一些精怪的习性,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家伙,一定是被精怪上身了,至于是什么精怪,我想起了一首东北歌谣“撑死的大仙,饿死的胡娘”。
岳云到底是什么精怪,我心里有数。
既然已经知道这是什么精怪了,那我呆在这儿也没什么意义了,现在带着黄馨和成妍离开,然后找阴人收拾岳云这精怪才是正路呢。
我拉着成妍和黄馨就要走,还找了一个很不错的理由:岳导,看你吃东西吃得这么香,我们几个先去找个馆子吃一顿,待会再过来。
“你们待会还过来吗?”岳云暂时停止了他的倒菜入喉,含糊不清的问我。
我说当然了。
成妍却说不去,她说中午吃过了,现在吃不下。
妹的,你以为我真是让你吃东西去的?我二话不说,强行拖走了成妍。
到了铁门外,我才叹了口气,对成妍和黄馨说:刚才好险。
黄馨问我:岳云到底有什么问题?
成妍却有点二,立马辩驳,说岳云能有什么问题,就是为人处世比较不成熟而已,然后她又舔了舔嘴唇,问我们到底去吃什么,她刚才肚子不饿,现在出来了,感觉肚子饿了。
我对着成妍的脑门就是一个清脆的爆栗:喂,成妍大小姐,你能不能长点心啊?人家黄馨都看出我的意思了,你还没看出来?你差点就被岳云吃了知道吗?
“啊?”成妍委屈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黄馨给她解释,说这岳云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她说刚才看到我的眼神了,更觉得这个岳云不对劲。
“何止是不对劲,这个岳云,是精怪上身了。”
我跟黄馨和成妍说。
“什么精怪啊?”黄馨和成妍异口同声的问我。
我叉着腰,正儿八经的说: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说出来怕吓着你们,上岳云身的精怪就是……。
我正要给这俩姑娘揭谜底呢,突然,我身后传来一阵干练的女人声音:哼哼哼哼,你们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