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强寡妇和她的儿子们:男人路

  @烟草燃烧的思念 2015-12-07 22:08:27
  @徐尚2015 加油啊兄弟,等你出单行本实体书了。到时候记得送我一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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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你比我乐观啊!嘿嘿嘿 如果真出实体书了,送你绝对没问题!
  @耿家强1 2015-12-08 11:44:32
  十分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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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支持!
  @丁莉 2015-12-08 21:15:28
  支持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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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烟草燃烧的思念 2015-12-08 21:03:27
  @徐尚2015 拜访好友,跟读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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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朋友!
  @梦落花香的空间 2015-12-08 13:36:56
  徐兄 我来赞个 支持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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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兄弟
  祝各位晚安
  荣晴听到敲门声,正欲起身开门,还未等她完全站起身,门已然打开。一个的女人走进了她的视野,黑黑的长发像瀑布一样流向了她匀称的肩膀,两只大大的眼睛像夜色的月光,明亮而且轻柔,鼻翼轻翘,珠唇微起,五官是那么精致,即使业务最为精良的能工巧匠也难以将其雕刻得如此美轮美奂。洁白的羽绒服将其高挑而又纤细的身材装扮地更加秀美,如同一株雪后的百合,清纯,但却洋溢着高贵的秀丽。
  黄伊伊也情不自禁地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女孩。她穿着一身学生制服,看上去着实的简朴,但难以掩饰住她那富有独立的,温婉娴淑的气质。她肌如凝脂,齐耳的短发别致而整齐,透着天生丽质的优雅和清艳脱尘的端庄。那双楚楚动人的眼睛正带着狐疑看着来访的不速之客。
  “您好!”黄伊伊轻启珠唇,笑容可掬地先打了声招呼。虽然她很聪慧,擅于幕后出谋划策,但现在走到台前,尽管她已竭尽全力想表现得自然随意,可表情依然显得有些僵硬。“请问您认识徐振飞吗?”
  “您是……”荣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带着戒备和不解问。
  “噢,我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这个医院的大夫。我表妹说徐振飞曾经帮过她一个忙,刚才她听说徐振飞的家人生病了,特意让我来看看。我这刚下班,就过来了。”
  “您好,您好!快请坐!”荣晴急忙热情招呼道,并侧过身,示意黄伊伊坐下。
  黄伊伊连忙摆了摆手说:“你不用客气。我都坐了一整天了,您是徐振飞什么人?”
  “我是……”荣晴迟疑了一下,“我是他妹妹。”
  “是这样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孙荣晴。”
  “可是……怎么姓孙而不是姓徐呢?你不是他的亲妹妹吗?”
  “是的。说起来话长,振飞哥刚到省城的时候,因为追一个抢包的流氓,结果被打晕了,恰巧我爷爷路过,于是我爷爷就把他带到我家了。”
  “噢,是这样啊……”黄伊伊若有所思地说,她走向床前,看着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老人,然后说:“这床上的人就是您的爷爷吗?”
  “是的。”
  此时,黄伊伊已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急于快速撤离,但为了避免荣晴的怀疑,她又不好立刻拔脚就走,于是故作镇静地问了几个问题。“爷爷最近有什么反应吗?”
  “没有。爷爷什么时候才能醒呢?”荣晴有些焦虑地问。
  “这个……”黄伊伊顿了一下,不知该如何作答,“这个得问主治医生。主治医生是谁?”
  “王大夫。”
  “我知道了,你先在这里看护吧,我去医生那里了解一下具体情况。”黄伊伊说着就向外走。
  “给您添麻烦了!”荣晴很客气地说,并意欲送一下热心的访客。荣晴边走边问:“大夫,您贵姓?”


  @烟陌红尘 2015-12-08 16:23:37
  看望朋友,拜读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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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韵悠悠ABC 2015-12-08 20:4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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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梦落花香的空间 2015-12-09 12:42:07
  看望徐兄 鼎力支持 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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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兄弟!
  @烟草燃烧的思念 2015-12-07 22:08:27
  @徐尚2015 加油啊兄弟,等你出单行本实体书了。到时候记得送我一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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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尚2015 2015-12-08 21:06:21
  兄弟,你比我乐观啊!嘿嘿嘿 如果真出实体书了,送你绝对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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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陌红尘 2015-12-09 17:57:07
  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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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可以有!嘿嘿
  @烟草燃烧的思念 2015-12-07 22:08:27
  @徐尚2015 加油啊兄弟,等你出单行本实体书了。到时候记得送我一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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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尚2015 2015-12-08 21:06:21
  兄弟,你比我乐观啊!嘿嘿嘿 如果真出实体书了,送你绝对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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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陌红尘 2015-12-09 17:57:07
  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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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韵悠悠ABC 2015-12-09 18:53:59
  还有我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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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姐妹们,你们说的跟真的似的,我都要信快出书了!哈哈
  “我姓李。”黄伊伊急忙回过身来说,并且摆了一下手,“你不用客气,留步吧,病人任何新的变化都意义重大,并且要时刻关注,不能有任何的疏忽。”黄伊伊的脸上明显露出了焦虑之色,医生或护士随时都可能推门进来,徐振飞也可能随时出现,同时她更担心荣晴会问一些她无从回答的专业知识,这些顾虑让她难以沉稳地走出病房。
  一走出病房,黄伊伊的心里就是沸腾的水,滋滋地冒着气泡。她已看到李莹正站在楼梯口张望,她正欲大步向其走去,突然后面传来了一个声音,不禁让她惊出一身的冷汗。
  “李大夫,王医生的办公室在那边。”荣晴站在门口指着黄伊伊相反的方向说。虽然黄伊伊交待荣晴不要送,但荣晴觉得出于礼貌还是送了出来。
  “我知道,我先办点事,一会儿就过去。”黄伊伊神色不安地说,然后她转向李莹并向她使了个眼色,就匆匆忙忙地走了。看着黄伊伊仓皇离去的身影,荣晴的心中不禁泛起了一团疑云。
  黄伊伊和李莹脚步匆匆,刚要探身下楼,突然听到楼下一连串上楼的脚步声,那脚步显然很急迫,似乎是在飞奔。黄伊伊停下脚步,下意识地向下看去。冥冥之中她似乎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气息正向她袭来,而她此时必须躲避,在她还没有确切地判断出到底是自己心理作祟,还是心有灵犀,那个人已然在她的视野里出现了。他正低着头,大踏步地上着台阶。黄伊伊如同受惊的野兔,猛力地拽了一下李莹,急忙返身向回走。就当振飞转过两层楼梯间的拐角时,黄伊伊已然慌不择路地向右边的走廊里奔去。虽然她们仓促而慌乱的脚步在静静的楼道里清晰可辨,但振飞并没有理会,他所关注的只有躺在病床上那个生命垂危,生死未卜的老人。
  已然跑出了医院的大门,李莹放慢了脚步,踉踉跄跄地向前抢了几步,然后酸软地瘫坐在路边的道牙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黄伊伊也收住了脚步,由于过度的紧张和剧烈的运动,她的心脏已超负荷多时。看到李莹坐到了地上,她也没了力气,转过身,弯着腰,气喘吁吁地走回到李莹的身边,也坐了下来。
  “大姐,你这……借钱怎么……比做贼还恐怖啊!”李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有些事情……如果你觉得……值得去做……就就应该去做!”黄伊微闭着双眼,双手放在膝上,每一条血管和神经似乎都像是被拉紧的发条,她不得不竭尽全力地抑制着周身因剧烈运动以及缺氧而产生的狂乱。一想到刚才惊险的一幕,她仍心有余悸,但此刻她所想到的却是振飞写在她日志中,那句她难以忘怀的话以及莫名其妙的欣慰。
  两个人稍作休息,黄伊伊便拉起李莹继续向前走。李莹很不情愿地站起身,一副懒得动弹的架势,仿佛每前进一步都必须经黄伊伊生拉硬拽方能得以实现。她边走边问:“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那小子了?”

  “你的想像力也太丰富了吧?不当作家真有点白瞎了! ”黄伊伊略有嘲讽地说,可是她涨红的脸进一步地加剧了她内心的慌乱。
  李莹不以为然,不依不饶地追问道:“别转移话题,如实回答‘是’还是‘不是’?”
  “不是,我是为了救赎。”黄伊伊边走边说,不觉间加快了脚步。
  “你撒谎!”
  “我没有!”
  “还说没有,你个没良心的!连我你居然也敢骗!”
  “没有就是没有嘛!”
  “打死你个犟嘴的丫头!你信不信我对你动刑!”
  “不信!你能追上我再说吧!”黄伊伊说着向前快进几步,拉开与李莹之间的距离,刻意地掩饰她难以言状的尴尬。
  “切!你还反了不成!看样子我不动家法还真治不了你了哪!”李莹说着快速向前,朝黄伊伊的身影追去。
  在夜幕的庇护下,两个女孩的欢声笑语向挂着繁星的天际飘去……
  振飞站在浑暗的大门的阴影里,浑身冷得瑟瑟发抖。虽然他穿了很厚的衣服,但仍抵制不住寒风的侵袭。冷风透过他衣服的纤维,渗入他的肌肤。他不停地跺着脚,努力增加他身体热量的输出。
  他知道黄段洪就要回来了,因为今天是星期五。前两次他就是在星期五与黄段洪见面的。
  果然,没过多久,一辆车就急驰而来。振飞飞快地走到大门前,由于车灯异常明亮,晃得振飞睁不开眼睛。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 挡住自己的眼睛。
  车慢慢地减速了。
  “咱家门前的那个人是谁呀?”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黄夫人先是诧异地问。随着她的话音,车里的人都聚目望去。随着距离的拉近,黄段洪先是认出了振飞,于是说:“那不是上次来借钱的小子吗?”
  “是吗?”黄夫人说,目不转睛地边看边说,“的确是他!他怎么又来了?上次没得逞,该不是不死心吧?”
  坐在后座的黄伊伊顿时紧张起来。她不知道振飞为什么又来到他们家,难道他又遇到了为难的事情吗?她情不自禁地胡思乱想起来。
  振飞虽然看到车子减速了,但却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于是急忙向车挥了挥手臂,示意停车。
  “他属狗皮膏药的,还粘上了咱家不成!”黄夫人没好气地说。
  黄段洪一脸的严肃,显然对于这位不速之客没有一点欢迎的意思。黄伊伊焦虑万状,坐卧不宁。
  车子停了下来,黄段洪一脸铁色地打开车门,强压住内心极大的不悦。当他还立足未稳的时候,振飞就热情地迎了上去。
  1033楼上传错误,本人又不知道怎么删除,可以忽略,请多多见谅。此章连接1032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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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振飞到了病房,向荣晴打了个招呼,轻轻地走到孙老汉的床前,仿佛生怕惊扰了爷爷的美梦。孙老汉依然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各种仪器运转着,显示他还活着,生命的征兆仅此而已。
  “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了!”振飞看着面容憔悴的荣晴说。
  “不,振飞哥,还是你回去吧!你白天工作已经够累的了,晚上就不要再来了。”荣晴看着日渐消瘦的振飞很是心疼的说。
  “我这身体硬着哪!就那么点活不算啥!”振飞很豁达地笑着说,并且高昂起头,显出精力仍十分旺盛的样子。他不想让荣晴为他担心,其实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一个地方,哪怕是躺在水泥地上也好,闭上眼睛,只要躺一会儿,哪怕只是几分钟也好。这种愿望在他的脑海里曾数千次地闪现过,但全被他毫不留情地镇压了。这是肉体和精神极其惨烈的战争,虽然精神一次又一次地占了上风,但肉体的张力显然就要到了崩溃的边缘,随时都有土崩瓦解的可能。
  “对了,今天有一个姓李的大夫来了,她说你曾帮过她表妹一个忙,特意过来看看爷爷的情况。”荣晴不想冷场,突然想到黄伊伊的到访。
  “姓李的大夫?帮了表妹的忙?”振飞满腹疑惑地重复道。他努力地回想着,唯一得到的线索就是在书摊前与李莹的会面。“那大夫什么时候来的?长得什么样?”
  “刚走不久,跟你也就是前后脚。长得……非常漂亮。”荣睛回答道,但语气中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女的呀?”振飞吃惊地反问道。
  祝大家晚安!
  “是的,怎么你不知道吗?”荣晴也很吃惊地反问道,“不过她走的时候慌慌张张的,好像有什么事情急着去办。”
  振飞皱紧眉头,冥想了一会,然后淡淡地笑了一下说:“也许有重要的事要去做吧?”
  振飞并不以为意,他觉得来的人未必会帮上什么忙,如果她要是来帮忙的话,她还会再来的。
  沉默……
  “荣晴,你还是回去吧,一会儿就太晚了!”振飞先打破了沉默。
  “我不想回去,我觉得爷爷今天晚上就会醒过来。”荣晴固执地说.
  “但愿吧!”振飞紧锁双眉,心事重重地说。这样的话荣晴已经重复了几个晚上了。也就是这个信念,让这个本应洋溢着青春快乐和激情的女孩子如今却在惶恐中无奈地等待着上仓对她最亲的人的宣判,现实就是这样的无情而且残忍。
  “振飞哥,你都几个晚上没好好睡觉了,还是快点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这里有我就行了,何必要两个人干熬呢?”荣晴看着神情憔悴的振飞说。
  “不,还是你回去吧。”振飞很坚决地说。
  “你就回去吧!”荣晴近乎有点哀求地说,“你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还没等爷爷醒过来,你就先垮了。”
  “我是男的,你是女的,我总比你强壮,理应你回去。”
  “他是我爷爷,又不是你爷爷!”荣晴很严肃地说,语气中甚至带着严厉。荣晴完全是出于对于振飞的关心,她不想让振飞如此被拖累下去。虽然振飞嘴硬,但他却无从掩饰住神情中的疲惫不堪。
  然而,振飞却没有理解那苛刻中的温情。听到荣晴这样说,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长久以来他在心里一直是将孙老汉当作亲爷爷来看待的。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咬了一下嘴唇,努力地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波澜,双眼直直地盯着躺在床上的老人,声音不高,但却很清晰:“他的确不是我的亲爷爷,但他是我的恩人!”
  荣晴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气哼哼地说:“我真拿你这种人没办法!”
  荣晴说的只是气话,在她的内心,对于面前的两个男人她都是极其心疼的。从小就在贫穷里长大的孩子,骨里的倔强和刚强造就了她独立的个性。这种个性并未压抑她表达情感的温婉,而是她认为那样对振飞一定无效。可是她就是这么猛烈地刺激振飞,以求他能去休息,同样也是枉然。这样日以继夜的陪护已经七天了,如此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她不想看到病人还未苏醒,可能就有另一个人,或许是两个人全倒下。
  但是,可叹的是,振飞也是这样想的。于是就这样,两个人谁都不肯让步,谁都期望着对方让步,最后双方都没有了力气,就靠在椅子上倒头睡去。
  显然,这一夜又是前几夜的翻版。
  清晨的阳光拨开振飞沉重的眼睑,他疲惫地伸了一下懒腰,只觉得浑身酸痛不已。
  荣睛趴伏在爷爷的身边,仍然还睡着。振飞揉揉眼睛,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毋庸费神,生活已既定,一成不变。他先得洗漱,买早点,然后外出工作,可是突然的敲门声将这种弥漫着焦虑的平静打破了。振飞推开门,一个身着笔挺西装,戴着眼镜,看上去很温文尔雅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振飞并不认识来人,刚想开口询问,对方就先开口了。
  “您好,请问您是徐振飞先生吗?”
  振飞点了点头说:“我是……您是……”
  来人笑了一下说:“我是黄段洪董事长的秘书,您前几天是不是到我们董事长家借钱了……”
  一听到黄段洪的名字,振飞不觉有些诧异。不过,他没有请来人进屋,而是下意识地走出房门,随手将门带上,他虽然此刻不知对方的来意,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荣晴并不知道他曾去黄段洪那里借过钱,而且他永远也不希望她知道。
  “您有什么事情吗”振飞疑惑地问。
  来人并非是什么黄段洪的秘书,而是李莹的男朋友,并且在李莹和黄伊伊授意下来到这里的。他对于振飞不合常理的举动很是诧异。不过,他片刻就恢复了平静。
  “您上周五去黄家借过钱是吗?”
  “是的。”振飞不置可否地回答道。与此同时,他又放心不下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满怀歉意地对来人说:“我们可以去那边谈吗?” 他说着伸出手,指向了走廊的另一侧。
  振飞的举动让来人颇为困惑,不过他还是照做了。到了楼梯口,振飞停下脚步,谦逊有礼地对来人说:“对不起,我不想让病房里的人知道我四处借钱,让他们担心。”
  “原来是这样啊!”李莹的男友释然地笑了一下,在此之前,他曾一度地怀疑自己是否找错了人。“这样看来,我们黄董果然没有看错人。您去的时候,恰巧董事长身上没带那么多钱,一想您一定急于用钱,所以他特意委派我将钱给您带来。这里是一万块钱。”
  来人说着将一个信封递给振飞。信口并没有封,所以振飞很容易就看到里面放着一打钱。一看到那钱,振飞有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感动,眼里顿时噙满泪花,拿着钱的手不禁微微颤抖。他手里拿着的并不是钱,而是孙老汉跳动着的生命啊!
  他努力地想要克制住自己的激动,但感激不尽的洪流打破了他刻意的阻挡,两行热泪从他的眼角喷涌而出。他激动的真情也感染了来人,他轻轻地拍拍振飞抖动不止的肩膀,以此来安慰不能自已的振飞。
  振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此时没有什么能表达他内心最真挚的感谢,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说:“谢谢……谢谢……”
  李莹的男友也很感动,同时还有点心酸,他说:“董事长同时还说祝你爷爷早日康复!时间不早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做,那我就走了。”
  “太谢谢您了!也请您代我谢谢黄董事长!”
  李莹的男友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欲下楼,振飞突然说:“请您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他说着转身去,向着楼梯口护士接待台匆匆地跑了过去,急切地向坐在接待台后面的护士说:“麻烦您借给我一下笔,再给我一张纸行吗?”
  护士看了一眼焦急的振飞,并没有说什么,随手递过来纸和笔。振飞快速地在那张纸上写下了几行字,然后转身回头看去,来人已不见了踪影。李莹的男友已经下了楼,本来他所做的是件好事,但由于自己是冒充而来的,更不知道振飞与黄段洪之间到底有何关连,自从接到这份差事起,他就一直不安,现在见事情已办完,所以就急于尽快离开。振飞不明内情,在他看来,借了人家的钱,给人家打欠条,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他认为这也极其重要,于是便追了下去。
  黄伊伊和李莹正坐在出租车里,焦虑不安地等着李莹的男友。从后视镜里,黄伊伊看到了李莹的男友走出大门,便急切地想要下车,上前迎接,问个究竟。正当她打开车门,探出头下车时,突然她看到振飞匆匆忙忙地在李莹男友的身后跑。黄伊伊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急忙拉上车门,急不可耐地对司机说:“师傅,快开车!”
  “怎么了?”李莹并未看到发生的情况,急忙问。
  “你先别问了,一会再说。”
  司机看了一眼莫名其妙的黄伊伊,好奇地问:“大妹子,你们是警察吗?这是干嘛,执行任务吗?”
  振飞追上李莹的男友,气喘吁吁地对说:“对不起,还得耽误您一下,这是我给黄董事长打的欠条,请您交给他。他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钱我一定是要还的,请他放心!”
  李莹的男友接过来振飞递过来的东西,快速瞄了一眼,此时他最关心的并不是他手中拿着的东西,而是那辆驶离的出租车。那辆车驶出医院大门,在离门不远处停了下来。
  “你不用客气,我一定做到,你就放心吧。”他说着就走下台阶。
  “对了,还没问您贵姓呢?”
  “我姓孙!你快回去吧,不用送了!”李莹男友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振飞感恩戴德地谢了来人之后,满怀喜悦地走回到病房,这种喜悦来自多天以来的压抑和渺无希望的困顿,所以弥足珍贵。他推开门,他以为荣晴还睡着,但荣晴却坐着,目视着自己,这不禁让他吃了一惊。
  “振飞哥,刚才的那个人是谁呀?”
  振飞一楞,他不知荣晴的突然发问意味着什么,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无所谓地,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一个朋友。”
  这种掩饰并没有打消荣晴的疑虑,她目视着振飞,问:“我怎么听见他说你去黄董事长家里借钱呢?”

  荣晴的话是让振飞放松的神经顿时紧张了起来,他甚至不敢正视荣晴怀疑的目光。显而易见,荣晴看到到了他和“黄段洪秘书”会面,但他无从知晓荣晴听到的是他和来人谈话的只言片语还是全部详情,他不得不揣测荣晴的问语到底是一无所知的询问还是要求他如实回应的讯号。他并不担心自己谎言曝光,他担心的是荣晴应付真实的不安。他说谎只不过是想保护她免受现实痛楚的凄苦,因此他并不觉得自己说谎是一种丑陋的欺骗,尽管他的内心因掩盖真相而变得焦虑不安。此时,他如同射出的飞箭,已没有回头路可循,只能硬着头皮,将谎言继续下去。这在某种程度似乎有着赌搏的痕迹,最终他还是决定押上所有的筹码。
  “那个黄董事长吧……其实是……”振飞冥思苦想,“其实是跟我一样出旧书摊的,那是我给他起的外号。他姓黄,叫黄懂,于是我们就亲切地叫他黄董事长。他在上个月向我借了两百钱,这几天他去外地了,出摊的是他的妻子,我就催促他妻子把钱还上,但他妻子不知道这事……刚才那个人就是他委派来的……就是这么一回事!”振飞焦头烂额地解释一番,无奈而又尴尬地笑了一下。
  虽然振飞的表演难称完美,但必竟还算是有板有眼,可是荣晴对此似乎并不相信。
  “振飞哥,你跟我说实话,爷爷治病是不是没有钱了?”荣晴说着泪水涌了出来。她必竟是一个弱不禁风,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她柔弱的肩膀还难以扛起现实的重担。“振飞哥,爷爷治病这事你没有必要自己扛着,你告诉到底还能维持多少时间?我求你了!”
  振飞走到荣晴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抖动的肩膀,微笑着说:“你别哭了,你怎么会想的这样可怕?”
  虽然他也痛苦,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落泪;虽然他也觉得像荣晴一样觉得无路可走,但他必须咬紧牙关;虽然他还稚弱,但必须得像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样挺直胸膛。即使荣晴知道了实情,又能怎样?她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收入的学生,而且正站在人生最至关重要的路口,她什么也解决不了,只会增加无形的痛苦。振飞故作轻松,像一个大人哄着小孩子一样,微笑着说:“荣晴,你想多了,爷爷干了一辈子,怎么会让这种小病弄破产呢?爷爷特意嘱托我他的钱早已做好了计划,一部分用来治病,一部分用来攻你上大学,还有一部分,你猜怎么着,是给你办嫁妆的!”
  荣晴抬起头,噙着泪的双眼带着怀疑看着振飞:“振飞哥,你不要骗我了,这根本不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呢!你看!”振飞说着从兜里拿出来他刚借来的那一万块钱,在荣晴的眼前晃了晃,“我有没有钱你是知道的,你说这钱不是爷爷的,会是谁的?我就是在街上磕头,磕上一整天,也磕不出来这些钱吧!”
  荣晴止住抽泣,虽然她仍心存疑惑,但却对此无法找到更合理的解释。振飞看出来了荣晴的怀疑,他微笑着将钱装进自己的口袋,并且摆出一副觉得荣晴此时的表现极其可笑的表情,用手轻轻地弹了一下荣晴的头后说:“这女人就是女人,关键时候还真不压事!我看你以后就别叫孙荣晴了,改名叫孙黛玉得了。怎么没人回收眼泪呢,要是有的话,你可发大财了!”
  荣晴撅起嘴,微笑了一下,白了一眼振飞,现出一副鄙夷的神情,嗔怪道:“你真讨厌,这个时候还取笑我!”
  看到荣晴破涕为笑,振飞忐忑不安的内心安稳了下来。
  “不过,我就纳闷,爷爷为什么会把他有多少钱告诉你,而不告诉我?”荣晴低头默默地说。
  振飞当然知道孙老汉为什么这样做,就像他的母亲从来不告诉他家里有多少钱一样。振飞迟疑了一下,他绞尽脑汁,想着对策:“这个……主要是爷爷比较信任我……”他话一出口,就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我的天哪,你也太自大了吧!”荣晴略有嘲讽地说,她以为振飞是有意地在跟她开玩笑。
  “我意思是说爷爷并不是不信任你,主要是……主要是爷爷想给你一个惊喜,特别是在你结婚的时候……”振飞一本正经地边想边说。
  “瞎扯蛋!”荣晴很轻松地说,她的脸上呈现一丝少女的羞涩,她嘴上说不信,但实际她的内心是相信的。
  然而,振飞却误以为她真的不信,于是他紧张的神经再一次地被拉直了,由于急于想得到荣晴的认同,他的脸瞬间就现出了一丝焦虑:“怎么是扯蛋呢?这可是爷爷亲口说的!”
  “爷爷是怎么说的?”荣晴带着笑问。
  “爷爷说……”振飞皱紧眉头,“爷爷说不让我告诉你!”他只是想拖延出一点思考的时间。
  “不行,你快点说!”荣晴拉着振飞的袖子,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振飞轻轻地咳了一声,现出很为难的神情,这并非他有意装出来了,而是他真心使然,但荣晴却认为他是在有意地卖关子。“爷爷说将来在你结婚的时候,他一定会送上一份大礼,让你激动地抱着他大哭……”振飞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老人,毋庸置疑,他一定会这样想的。振飞突然想哭,为那个人事不省的老人落泪。
  “爷爷……”荣晴的内心不禁泛起一浪浪的酸楚,她紧紧地攥着孙老汉的手,泪水不禁又落了下来。
  振飞这才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但现在他不知道该如何再借用另外一个谎言来填补这个谎言带来的空白,于是他急忙转移了话题,看了一眼窗外说:“你一定饿了吧?我去买点吃的!”



  “振飞哥,还是我去吧,你还是多歇一会儿吧!”荣晴说着站起身。
  “不用!还是我去吧!”振飞向荣晴摆了一下手,然后就大步地走出病房。他不敢在病房里逗留,他害怕荣晴再问他一时无法回答的问题,他也害怕自己的谎言被揭穿。说谎让他无所适从,虽然那是善意的,但仍让他局促不安。
  又过了两天,孙老汉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振飞和荣晴整日在忧心忡忡之中度过。在第三天的晚上,振飞一如往常地去了医院。在荣晴不容反驳的要求下,振飞走到了走廊的长椅上躺了下来。多日来的奔波劳碌和忧心忡忡早已让他心力憔悴,只不过是几分钟的光景,振飞便昏昏睡去。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浑顿中仿佛看到一个人影在他的眼前闪过,他想睁开眼睛,但那双眼睛异常沉重,仿佛被胶水粘上了一 般。随后一个温暖的东西罩在了他的身上,施加在他身上的温暖瞬间就将他的意识带走了。就当他酣睡之时,突然觉得有人好像在用力的推搡着他,他睁开朦朦胧胧的睡眼,随即一个快速而又亢奋的呼叫闯进了他的耳膜:“振飞哥,振飞哥,你快醒醒!”
  振飞的意识逐渐地复苏了,眼中的图像也渐渐地汇集在一起,由模糊渐渐地清晰起来,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但立即发觉并非是梦,他认出来了,眼前的那个人是荣睛,他噌地坐了起来,才发觉自己盖着被子,一种不祥的预感像狂风暴雨一般在他的脑海中翻滚,莫非是爷爷出了事?
  还未等振飞开口说话,荣晴便迫不及待地说:“振飞哥,爷爷好像要醒过来了,你快点过来看看!”
  这一消息就像是干旱许久的沙土终于吮吸到了第一滴雨露,更像是火药爆炸的那一刻美丽不已的绚烂。振飞几乎是被狂风卷进病房一般。一切并不是象他想像中那样完美和生动,孙老汉只是一只手在不停地抽动,似乎已有了意识,然而这也足以让人兴奋不已。
  医生显然没有振飞和荣晴那么激动,必竟躺着的病人并非是他的亲人,况且这样的事情他也已司空见惯了。他的脸急闪过一丝喜悦,然后就面无表情地观察了机器上显现的各项状况,嘱托他们密切观察,然后就离开了病房。此时,两个人全无睡意,眼睛一眨不眨地关注着那个安静躺在在床上的人。荣睛紧紧地握着爷爷的手,仿佛在等待着一个新生命的来临。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荣晴突然感觉到孙老汉的右手剧烈的颤抖,她紧紧地握住,轻轻地,一遍又遍地,呼唤着爷爷。振飞关切地看着老人,激动的波涛在他的内心一浪又一浪地涌动,他仿佛听到了春天的脚步,看到了希望,仿佛那睿智的双眼顷刻就会张开,饱含着生命的坦然和灿烂。
  就在老人睁开双眼的那一刹那,荣晴激动地泪水涟涟,浑身禁不住不停地颤抖。老人慢慢地环视着周围的陌生,与此同时,他休眠许久的大脑快速地解析着他目光所触及的一切。他看到了孙女流着泪的微笑,看到了振飞流着泪的安慰。

  “我这是在哪?”
  “在医院里,爷爷。”荣晴擦了一把眼泪说,“你都睡了十天了。”
  老汉微闭了一下眼睛,努力地回忆着发生过的事情。他想动一动自己的身体,可是他却惶恐地发现他根本动不了,这种恐惧随即让他的脸变得越发苍白。“我是怎么了?我是不是瘫痪了?为什么我的右半身不能动?”他急切地问。他越发的惶恐,越是想要动自己的身体,可是失落和绝望却象是绑缚在他身体上的绳索,越是努力,就勒地越紧。于是他就越发地狂燥不安,无所适从。
  “不是的,爷爷,你没有瘫痪,你没有瘫痪,那只不过是你躺的时间太长了……爷爷……你相信我……”荣晴不断地安慰着不安的爷爷,然而孙老汉并不为之所动。他还是想竭尽全力地想验证自己的推测是否正确。他全部的精力都投放在他那毫无知觉的半个身体,嘴里狂乱地,不停地重复着:“为什么不能动!为什么不能动……”
  振飞急忙找来了医生。为了防止老汉过于激动而引起再次出血,医生很麻利地将一支镇静剂注射到老汉的体内。老汉慢慢地平静下来。渐渐地又睡了过去。病房里又安静了下来,可是又多了一份焦虑。
  窗外由漆黑的一片渐渐地变为灰暗,发白,黑夜渐渐地离开了地平线。一道霞光钻出土层,将天空点亮起来。小鸟的啾鸣不停地驱赶着黑夜离去。
  新的一天又来临了。
  孙老汉再次醒来。显然,他还是尝试着去动一动他那半僵硬的身体,然而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的。他已然明白了这个残酷的现实,而且不得不接受。他的脸色也由焦灼变得平静起来,他爱怜地看着心爱的孙女,然后气息很微弱地说:“丫头,在我的床底下,有一个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你去把它拿来,就装在一个蓝色的盒子里,快去!”
  “是什么呀,爷爷?以后再拿吧!”荣晴看着满脸焦虑的爷爷说。
  “不要问了,快去,快去!”孙老汉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命令着。
  “我去拿!”振飞说着就起身想往外走。
  “不行!”孙老汉用尽全身的气力断然制止道。由于身体太过虚弱和太过激动,他的呼吸变得极为急促,胸部也因此剧烈的起伏着,但他似乎容不得自己停顿下来,而是迫不及待地看着自己的孙女,焦虑不安地继续说,“他必竟是个外人,你必须亲自去!”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孙女,那是他发出的催促她的强硬信号。
  孙老汉的理由不禁让荣晴大吃一惊。她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会让爷爷如此地重视,她觉得爷爷在振飞面前说他是外人,这种定性让荣晴觉得很尴尬,同时也觉得委屈了振飞。振飞的确被孙老汉的话刺痛了,但也仅仅像无意间被蜜蜂蜇了一下,虽然那话很刺耳,但没有错。他知道他这一辈子老汉绝没有亏欠他,然而他欠老汉的却是一辈子都难以偿清。老汉所指的东西一定对他很重要,然而对于振飞而言,他认为最重要的是老汉,没有什么比这更简单明了的。

  祝大家晚安!
  荣晴别无选择,他不安地看了一眼爷爷,然后又很歉意地看了一眼振飞,便匆匆地走出病房。看着孙女急闪而去的背影,老汉微微地闭上眼睛,他喘了几口粗气,以便于自己的心跳能更平稳一些。片刻,他就睁开眼睛,满眼慈爱地看着振飞说:“孩子……”老汉说着向振飞伸出手。
  振飞急忙俯下身,坐到老汉的身边,急忙握住老汉满是老茧的手。
  “这几天你一定累坏了……我就这么一个孙女……”老汉说着连咳了几声,不得不停下来。
  振飞关切地说:“爷爷,您先别说话了,休息休息吧!”
  “我没事,爷爷知道你是一个有良心的孩子,有良心的孩子……”老汉说着用力地握了一下振飞的手,传递着他最真挚的信任,同时两行热泪从他的眼角滚落下来,“我老了,死不足惜,可是……荣晴,就……就得靠你多多照顾了……”
  “爷爷,您别这么说,你没事的,你会长命百岁的。我还得靠您指点哪,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活。”振飞流着泪说,低下了头。
  振飞是由哀地感到悲伤,他所说的也是肺腑之言。突然之间,孙老汉的脸上呈现出了极度的恐慌,急不可耐地说:“呀,不好……”
  振飞急忙抬起头,只见老汉脸色惨白,极其难看,不禁吓了一跳,急忙问:“爷爷,怎么了?”
  “孩子,你快点追荣晴,告诉她那个盒子没在床底下,而是在衣柜的最底层的包裹里,你快……快去……告诉她……快……”他说着握着振飞的手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猛地向外推去。
  “爷爷……”振飞很不安地站起身,想要说点什么,可是看到老汉那焦急的表情,根本就没有时间思考,更容不得半点的怠慢,他飞一样地跑出病房。
  当振飞追上荣晴,荣晴已离她的家不远了。看到荣晴风风火火地追上来,荣晴顿时惊得脸色苍白,她以为爷爷出了什么事。振飞气喘吁吁地讲述了自己的匆匆忙忙过来的原因。
  “振飞哥……你比我跑得快……你先替我取爷爷所说的东西吧!”荣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这……”振飞迟疑了一下,如若往常,这是义不容辞的事,可是此时孙老汉的话仍在他的耳畔回响,他不得不考虑这样做是否合适。
  “我还信不着你吗?你快点去吧……爷爷现在还一个人在医院里哪!”荣晴不禁催促道,由于着急和一路的狂奔,她的脸红成一片。
  振飞觉得荣晴说得也很有道理,于是也不顾上许多了,自己就先向前跑去。到了孙老汉的住处,振飞就按孙老汉的指示,急奔衣柜而去。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他根本就没找到孙老汉所说的那个蓝盒子,于是他又挪了老汉的床,床下依然没有。就当他茫然不知所措地时候,荣晴跑了进来,看着满地的狼藉,她刚欲开口,振飞就迫不及待地说:“我都翻遍了,也没找到爷爷所说的盒子呀!”

  “没有!”荣晴嘴里下意识地说,就在她话音刚落的刹那,脸顿时惊得惨白,她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不好,爷爷出事了!”
  这是一个令人惊恐的猜测,这种猜测让振飞也惊出一身的冷汗。就在那一刻,振飞也猛然明白了一切。他不顾一切地跑出家门,甚至来不及跟荣晴进行眼神的交流。而此时,也无需交流,更不需要解释,在他们的内心此刻呈现同一个恐怖的画面。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孙老汉穷及一生的智慧,只为离开不堪重负的人世。
  当振飞冲进病房的时候,眼前的场景让他不禁惊呆了。孙老汉的脸上罩着枕头,看不清面目。振飞急忙奔过去,拿去枕头,只见孙老汉两眼紧闭,嘴角全是鲜血,他身上一切辅助治疗的设备全都拔了下来。振飞将手放到老汉的鼻孔前,已经感觉不到呼吸了。他像疯了一样跑出病房,边向医生的办公室跑边嘶声力竭地大喊着:“大夫,大夫,快点来呀!你快点来呀!”
  在那刚露鱼肚白的清晨,振飞的呼喊异常的痛楚而又尖刻。
  睡眼惺忪的医生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奔进病房,奋力地推压着老汉的胸膛。但是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老汉已经停止了心跳。他们不得不放弃,放弃一个他从鬼门关强拉回来却又独自走回去的病人。此时,荣晴也下气不接下气地跑了回来。医生没好气冲冲地看了看振飞和荣晴,怒不可遏地喊道:“你干什么去了!我不是让你看着嘛!好了,现在他已经死了!”医生说完气哼哼地走出了病房。
  荣晴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她不相信爷爷已经去世了。她无法理解在不久前他还在跟她说话,还让她回去取东西,而今他们已经走入了两个世界。她的眼睛直直地,根本就没了力气转动,晶莹的泪水从她的眼中倾泻而下,可是她并没有哭出声来,而是轻轻地走向爷爷,仿佛孙老汉正在酣睡,正如盛夏一个普通的午睡一样,生怕吵醒了他。她不相信爷爷已经离开了人世,是的,她不相信!她不信面前这个慈爱的最亲的人已经撒手西归;她不相信这个与自己相依为命,风雨同行的最亲的人就此永别;她不相信总是笑着喊着丫头,即使内心很愤怒可脸上却洋溢着笑容的最亲的人从此永远分离;她不相信,她不相信!她轻轻地坐在爷爷的身边,紧紧地握着那只没有了温度,已然冰凉的苍老的手,痛苦地抽泣着:“爷爷,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你还没享到我的福哪……你睁开眼睛,你怎么舍得离开我……你不要这样吓唬我,我真地很害怕……你不是还要参加我的婚礼吗?你亲口说的,你怎么会忘记呢?你还得给我照看孩子哪……爷爷,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呀……爷爷,你睁开眼睛呀!你睁开眼睛呀!”荣晴说着痛哭失声,用力地拉着老人的手,想摇起那个已经离去的呼吸。

  祝大家晚安!
  振飞的眼泪扑簌而下,他的手用力抓扯着自已的头发,巨大的悲伤吞噬着他的内心。他想上前劝慰荣晴,可是他连自己都无法安慰。荣晴那撕心裂肺的哭泣更让他心如刀割。他不能再听到那哭泣,哪怕只是一声,他就会就此疯掉。
  他需要恸哭!
  他跑进了洗手间,他已经无力再站立了,瘫坐在一个角落。他的牙用尽全身的力气咬着嘴唇,甚至咬出了血,双手狠狠地挤压着自己的头,无声地抽泣着。他恨自己那么渺小,那么脆弱,那么无力,那么不堪一击。他恨自己本应该将这悲剧阻止,他本可以看透孙老汉临终前那些不同寻常的话语,可是他却没有,没有!
  他知道孙老汉并非害怕疾病,并非害怕疾病带来的瘫痪,并非没有与病魔抗争的勇气和意志,他害怕的是给亲人美好生活带去晦暗和阴霾,哪怕就是一个若隐若现的阴影也会让他觉得生不如死。在肉体所附着的生命与死亡所带来的超脱的交战中,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死亡,那是他能兑现给亲人的爱,也是他最后的爱。在自我残忍和暴力的强压下,生命所做出的最后顽强的抵抗,各个身体器官因抗拒衰竭而奋力抵御,就在那呼吸困难,剧烈的抽搐中,老人一声不响地将自己的生命杀死。在那逐渐暗淡的眼神中,他没有恐惧,只有期望,期望他的生命尽快结束,期望着因他而生的那片乌云在亲人的头顶烟消去散,一切的一切都将因此而终结。他唯一的信念就是在亲人面前永远的消失,独自一人去承担所有的苦楚,安静而又从容的离去,这是他向亲人表达爱的最后方式。他不能,更不愿意看到亲人因为他而产生任何麻烦,如果不能再给亲人做出任何奉献,他只愿意选择离去。任何来自亲人的眼泪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一道浸着鲜血,无法愈合的伤口。
  洗手间的水龙头并没有闭严,一滴又一滴的水缓慢地滴落到水池里。在那片寂静里,那声间是那样的清脆刺耳,那是一个生命独自的呜咽,那是一个生命被撕碎的呐喊,那是一个生命最为深沉的低语:“孩子,我不能拖累你们,我不能!”
  就在那浸满哀鸣的声音中,他看到了那张慈祥的脸铭刻着不舍和牵挂,慢慢地消散,慢慢地消散,就在那个黎明即将来临,还未出现第一道霞光的清晨,就在一个青年蜷缩在洗手间的角落里,双手抱着头,无能为力的痛哭中,一个生命飘走了……
  天亮了,太阳带着最为亮丽的光辉在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用它最为热情的方式抛洒着万道霞光,融化着夜的寒冷,像是一个圣者慷慨大方地向朝圣者们散布着至高无尚的恩泽。人声,车着,喧嚣声再次响起,并且逐渐沸腾,这个城市又复活了。可是,振飞满眼看到的却是混顿一片,明亮的光一次又一次地刺痛着他痛苦万状的内心。


  虽然孙老汉已经入土为安了,可是振飞却一直认为他还没有死,时时刻刻都在他的身边,如影随行。他就躺在他的对床,香甜地睡着觉,而且还大声地打着酣;他就蹲伏在火车站前的小街上,拿着他的包裹,对他说:“孩子,这是不是你东西?”他就站在宏伟的高楼大厦前,豪情万丈地说:“将来我孙女就在这里工作!”
  他就在那里,默默地微笑着,默默地微笑着……
  孙老汉去世带来的痛苦,对于振飞而言,是难以名状的,然而对于荣晴来说简直就是彻底的毁灭。无论怎样的美化,孙老汉的死都带着惨烈的色彩。她的世界被彻底地掏空了,十几年相依为命,如今却只剩下空荡荡的屋子,无人再穿的衣服和遗留在屋子中挥之不去的身影。她在悲恸的苦水中浸泡自己,没有挣扎,没有反抗,没有求助,任其痛苦在她的脑海和心中滋生,漫延,扩散,将他一点一点地吞噬,然后毁灭。
  一幕幕回忆在她的眼前穿越,活灵活现,尽管那让她的精神世界一次又一次地陷入难以自拔的深渊,可她宁愿被痛苦击败,甚至击垮,仿佛只有在痛苦的煎熬中,她才能找到那份与爷爷在一起的快乐,只有享受着痛苦的折磨,她的灵魂才能得以解脱,她的罪过才得以赦免,她的良心才得以安放。她知道,她清楚,她确信爷爷是因为她而离开人世的,所以她固执地认为是她害死的爷爷。这种念头像夺命的毒品,让她痛不欲声,欲罢不能。痛苦的折磨和无法原谅自己的憎恶使得她身心俱疲,面容憔悴,形如枯槁,意志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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