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胎


  只见那个姓魏的把一双鞋子脱在地上,赤着双脚坐在厅里的沙发上。一边抠着臭脚,一边和晓东说话。 一副不拘礼教,放荡不羁的样子。看年纪约莫二十七八岁。膀宽腰圆,立眉竖眼,一脸络腮胡子,凶相十足。看样子,绝非善良之辈正道人家。这种人能干出什么好事来?绝不能让晓东和这种人打交道。
  想到到这里,袁杰就下了逐客令。便隔着门在里屋大声喊道:
  “晓东啊,都快十一点了,我下午还得参加电大考试呢,快下去买菜准备做饭吧。”
  “好的,我这就去。”晓东朝里屋答应道,又扭头对姓魏的说:
  “魏哥,那我先下楼去买菜啦,请你稍等一等。”
  “我也该回去了,咱俩一块下去吧。”一看晓东要出去,姓魏的坐不住了,便也跟着站了起来。
  两人一块边说着边下了楼。
  吃午饭时候,袁杰就向晓东问起了那个姓魏的情况。
  “袁大哥,他叫魏忠,他可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是在一个戒毒所里认识的,还拜了干兄弟呢,因为他比我年长,所以我叫他魏哥。”晓东介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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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说魏忠是从戒毒所出来的,袁杰就更是警惕了,于是向晓东劝道:
  “晓东啊,我看这个姓魏的立眉竖眼,满脸的络腮胡子,凶相十足,绝非善良之辈。你可不能和他往来噢,免得你再次上当受骗。”
  “袁大哥,俗话说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你怎么能以貌取人呢?其实魏哥是个很讲义气的人,待人很诚实的。我们俩住在一个房间里,又床挨着床,我对他了如指掌,他是个胸怀大志的人……”一提起魏哥,晓东就赞赏不已。
  “什么胸怀大志?我看倒像个心怀叵测的小人。很可能是个凶险歹徒。”袁杰打断晓东的话,一针见血地指出来。
  “袁大哥,请你不要随便诬蔑魏哥,行不行?他打算带我一块去闯一番大事业呢。他说他要和我有福共享,有难同当,他是个讲哥们儿义气的人。”
  “这种人能干出什么大事业?不管咋说,我绝不许你和这个姓魏的来往,立即和他断绝关系。”
  “袁大哥,我也五尺高的汉子了。你不能老拿我当三岁小孩子管着。我有我的自由。魏哥说得对,我年纪轻轻,总不能跟着你摸一辈子砖头瓦块,当一辈子泥腿子吧。”晓东坚决地说。

  “赵晓东,你要是不听我的劝告,继续和那个姓魏的来往,那你就趁早给我滚出去,免得你给我引狼入室。”袁杰愠怒了,“啪”的一下,把碗重重地摔在桌子上,指着门口说。
  “走就走,魏哥那边已经给我准备下住处了,他正等着我去呢。”晓东也撂下饭碗,站起身就要往门外走。
  袁杰一看晓东真的要走。硬的不行,又来软的,便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容道:
  “晓东啊,你要是不愿意当建筑工人,我还可以在我的包工队里给你安排个会计干干。明天我就给你报个会计训练班,让你先学习学习。这可是一门实实在在的技术。学会了,走到哪里都饿不着。你说可以吗?来!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说。”袁杰又把晓东拉到桌旁,把碗递到他手里。
  晓东一看袁杰态度缓和了,便不再坚持己见,于是顺从地点了一下头,又坐下来接着吃饭。看样子,晓东是同意了袁杰的见意。
  袁杰因此很高兴。第二天一早,就出去给晓东找会计训练班。当他给晓东报了名,交了费,回来通知晓东去会计训练班上课时。一推开屋门,却不见了晓东,当时袁杰屋里屋外都找了个遍了,就连凉台厕所都找过了,就是不见晓东的影子。
  (二八)“ 咋!你孬啦?俺当你是条好汉,没想到你原来是个孬种!没出息的孬种!”

  看着晓东那空洞洞的床铺,一丝恐惧袭上袁杰心头,莫不是跟那个姓魏的小子跑了?继而又自我安慰道:不会吧,昨天我劝他时,他明明是点头同意留下来的,怎么会跟姓魏的跑了呢,或许是去看他妹妹晓莉了吧?
  想到这里,袁杰又查看了晓东的床头柜,发现柜里的换洗衣服都不翼而飞了,柜里空空如也。就连床底下替换的布鞋也不见了。晓莉那边住的是集体宿舍,男宿舍听说床位也满了,目前还没有空床位让他住,再说,就是有空床位,也得等老板批准了,才能够住进去。东西都拿过去往哪放?想到这里,袁杰的心头不禁又袭上一丝恐惧:看样子,真的是跟那姓魏的跑啦?
  想到这里,袁杰立刻去车子棚给晓莉打了个公用电话,问他哥晓东过去了没有?电话回说没见我哥过来。袁杰这才把晓东失踪的事如实告诉了晓莉。

  一听哥哥失踪了,晓莉放下电话,就气喘吁吁的来到了袁杰家,一进门,劈头就问:
  “哥哥找到了没有?哥哥找到了没有?”
  袁杰只是默默地摇摇头,表示没有找到。
  “为什么?到底为了什么事我哥要走?是不是你们发生口角了?我哥就是有这么个倔脾气,吃软不吃硬。袁大哥,你但凡顺着毛捋,将就着他点,他也不至于跑了呀。你要是不待见他了,烦他了,就该早点告诉我,我把他接过去不就结了。”晓莉显然是在埋怨袁杰。
  “晓莉,你听我说清楚了再埋怨人也不迟。是这么一回事:昨天有个叫魏忠的人来家里找晓东,那家伙是从戒毒所出来的,满脸络腮胡子,凶相十足,出口脏话连篇,口口声声说什么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还说要出去闯一番大事业。我看那家伙不像个善良之辈,就劝你哥不要和他来往,他当时勉强答应了,谁知今早趁我出去时,就偷偷跑了。我猜想肯定是跟魏忠那小子跑啦,腿在你哥身上长着,我能有啥办法?总不能把你哥捆起来吧?”袁杰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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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莉对袁杰的解释听而不闻,继续埋怨道:
  “既然你料到我哥要找那个姓魏的,就应该看紧点,提防着点,怎么能让他跑掉呢?”
  “你说得倒容易。你哥他是个有胳膊有腿的大活人,我怎么能防得住他呢?总不能把他锁起来吧。再说,你哥他天生就是那种下流胚子。和那些凶险歹徒天生就臭味相投,见了他们就像苍蝇见血一样,粘在了一起,我能看得住吗?”袁杰也急了,说话也不客气了。
  丢了哥哥,晓莉本来就一肚子怨气,又听袁杰骂他哥是:天生的下流胚子,臭味相投,苍蝇见血。便一下子火了,觉得袁杰根本就瞧不起她兄妹俩,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于是,越发生气起来,便嚷嚷道:
  “既然我哥是天生的下流胚子,那我也是天生的下流胚子了,就你高贵,就你高尚,就你了不起,行了吧。我们这些下流胚子都高攀不起你。哥哥走了,我也得趁早走开,免得辱没了你这高贵的门庭。”晓莉越说越气,蓦的,门一甩,就往楼下跑。   
  袁杰也正一肚子委屈无处诉,认为自己好心无好报。暗暗埋怨晓莉不理解他。又见晓莉出言不训,又赌气,又甩门的。于是,他的倔脾气也上来啦,也回敬道:
  “就是的,你和你哥一样,都是下流胚子。你要走就走,没啥了不起的,我才不稀罕呢。”眼看着晓莉跑下楼去,也不追赶。
  等袁杰稍稍冷静过来以后,这才想起跑下楼去叫晓莉,晓莉已经无影无踪了。
  袁杰猜得不错,晓莉的哥哥晓东,果然去了魏忠那里,魏忠那天临走时,给晓东留下了他的详细住址。
  虽说那天袁杰耐着性子,苦口婆心的劝晓东留下来学个会计,用作谋生之路。可魏忠那些诱人的鬼话已经使晓东财迷心窍,他决心跟魏忠干一番大事业,跟魏忠吃香的、喝辣的,挣大钱,潇洒一回。相比之下,跟袁杰在小小的包工队干上一辈子,也不过仅能混饱肚皮而已,又能有多少出息,还不是穷酸一辈子,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既然跟魏哥能赚大钱,享富贵,傻子才不去呢。晓东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态,决心跟魏忠干的。
  当晓东怀着美好的发财梦来到魏忠的家里时,就觉得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真没想到魏忠的家,居然是一间不足十平方米的小黑屋。屋子里唯一的一个小窗户,还蒙着块黑布。屋里阴暗而潮湿。一进门,就有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借着开门时,从门缝中透进来的一缕光线可以看到,屋子里仅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可以说是家徒四壁。门一关上,房里就黑洞洞的。这哪像个家呀,简直就是个老鼠洞,一看这情况,晓东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一见晓东失望的眼神,魏忠忙陪着笑安慰道:
  “嘿嘿,不好意思,家都让你魏哥给吸光了。不过,晓东弟,你别看咱们这个黑窟窿。可是个藏龙卧虎之地呢。所以,困难只是暂时的。”
  魏忠说罢,就压低嗓门,冲里边说:
  “喂!都过来都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位新来的弟兄。”
  话音刚落,蹲在昏暗墙旮旯的三个人,地老鼠一般,立刻就朝这边移步过来。
  魏忠指着晓东向三个人介绍道:
  “这位新来的弟兄叫赵晓东,才二十一岁,是最年轻的一位,按年龄,应该给他排行老五,你们就叫他老五吧。”


  三个人听了魏忠的介绍后,同样都向晓东投来狡黠的眼神,然后冲晓东谲诡的一笑,便又回到里边互相小声嘀咕起来。晓东似懂非懂的听见几句,好像说什么踩点,几十万。又听见魏忠过去向三个小声叮咛道,带什么匕首,撬棍。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晓东脑子里闪了出来,难道他们会是强盗?
  晓东正暗自猜想,一个蹲在地上的人朝晓东撇撇嘴,而后向魏忠提议道:
  “老大,今晚就让新来的老五先上一课,让他先试试刀功吧。”
  原来,魏忠是这里的头目,人称老大。
  一听那伙人说让他先上一课,试试刀功,晓东又觉得像是烹饪学校。他在电视上看过,烹饪学校上的第一课就是先学刀功,刀功这一课的要求是很严厉的,比如切土豆时,一定要薄如蝉翼,细若发丝。
  晓东正这样想着,魏忠就向他撂过来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说道:
  “老五,今晚就先试试你的胆识。要干大事业,就得先练练胆。记住,一定要稳,准,狠。要红刀子进,白刀子出。该出手时就出手,决不能心慈手软。”
  一听魏忠这样说,晓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真是一群谋财害命的强盗呀,看着撂过来的那把明晃晃的匕首,晓东早吓的浑身摊软,筛糠般抖了起来。他扑通一声,跪在了魏忠面前,哀求道:
  “魏哥,我……怕,我……怕,放了我吧,放了我吧,让我回去吧。”

  想不到平日和蔼可亲的魏哥,今天却一反常态,拉下脸皮说道:
  “怎么?你孬啦?俺当你是条好汉呢,没想到你是这么个孬种,是这么个孬孙!”
  晓东一看魏忠没有放他走的意思,伸手就去拉身后的房门,想逃走。被魏忠一把推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你这个不识抬举的孬孙!想跑没门!既然是上了我这条贼船,就休想逃跑。从今以后,咱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蹦不了,这就叫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想出去,除非死了抬出去。”魏忠恶狠狠说道。
  晓东欲走不能,犹如一只跌入陷阱的困兽。他只恨自己不该钱迷心窍,不刻不听袁大哥的忠告,他千般悔,万般恨,他是多么想回到妹妹身边,回到袁大哥身边呀。然而已经晚了,他现在就是插上翅膀也难逃出去了。他将永远也见不到妹妹,见不到袁大哥了。他又一次陷入了歧途,陷入了无底的深渊。伴随着他的日子,将是罪恶,恐惧,和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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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妹妹晓莉,因为哥哥晓东失踪的事,她第一次和袁杰闹翻了脸,并且负气而走。
  事后,袁杰冷静过来以后,又后悔不迭:觉得晓莉丢了哥哥着急上火,当时对自己发发牢骚,埋怨几句也是应该的,自己又怎么能恶语中伤她呢。想到这里,他决定将功赎罪,去把晓东找回来还给晓莉,也算是对晓莉赔了不是。
  于是几天来,袁杰骑着自行车马不停蹄地到处跑,到处打听晓东的下落,他还在报纸上,电视上登了寻人启事,悬赏启事,均无下落。
  与此同时,晓莉赌气回到她的单位小月亮餐厅后,也是焦急万状。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一到休班就跑出去四处寻找哥哥的下落。也无下落。
  没有找到哥哥,晓莉就连上班也无精打采,人虽在餐厅里上着班,眼睛却一直盯着门外,盯着街道两旁往来的行人,想像着那群行人中就有哥哥的面孔,想象着有一天,哥哥会突然从街道两旁的行人中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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