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想起当初要和张元奇一起去云南时,父亲那失望又复杂的表情。原来,他早就知道这件事,并对我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表示出自己的不赞同。
但是,我没有像他期望的那样走,而是义无反顾的跟着张元奇离开。人总是这样,事后才能明白所有的道理。
张元奇看着我,说:“在云南的时候,我以为你的血会很纯净,但没想到,会意外中了蚊蛊。而现在,又多了莫名其妙的蛊咒。想利用你的血来找出源头,恐怕要比之前花费更多的力气才行。”
我看着他,过了很久,才呢喃着问:“原来,我不是亲生的……”
张元奇默然,过了会,他说:“在我看来,你于他,即便亲生也不过如此。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二十多年相处下来,哪怕是颗石头也要动情。”
“是吗……”我黯然低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又为什么突然离开,连句告别的话都不说。”
“因为他不希望你知道这些。”张元奇说:“早在之前我们便约法三章,不让你知道这些事情,也是其中一条。他希望,就算我要利用你,也要尽可能让你远离这些是非。所以,如果你不知道这些事情,等蛊咒解掉后,还可以做回那个普通的医生。但是现在,已经晚了。”
我抬起头,有些愤怒的看着他,说:“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说,你根本就是故意在坑我!”
“是你问的。”张元奇一脸平静的回答说。
我被他的话噎住,的确,从头到尾,他都没想主动告诉我。甚至在我三番两次询问时,依然选择闭口不答。只是这一次,他似乎心态发生了某种改变,才会在我一阵咆哮后说出了事实真相。
我无力的跌坐在地上,自己的身世竟然如此离奇,真是天底下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而且,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更离奇的事情在等着我。这条路,真的可以走吗?
如张元奇所说,现在再想能不能走,似乎已经晚了。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我不跟他一条路走到黑,还能去哪?
看着外面的几具尸体,我的心情愈发低沉。张元奇见我半天不开口,便说:“如果你没有其它要问我,我们就得尽快离开了。那些人虽然暂时没有回来,但难保不再出现。”
我颓废的摇头,表示暂时没有疑问,也没有心情再去问。我必须给自己一些时间,好好消化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惊。
张元奇没有去收拾那几具尸体,因为这么多年来,只要死了人,那个势力都会自行善后,不给任何人留下把柄。
我们离开了茅草屋,再次深入丛林。张元奇带我走了很远,直到进入一个小城镇后,才稍做休息。这个镇子上的人不多,年轻力壮的,多半出门打工。因为没到春节,回来的人很少,所以一路看到的,多半是老弱妇孺。好在张元奇半路借着河水洗刷一下自己的身体,使得衣服上的血迹看起来没那么明显,不然的话,非把人吓坏不可。
我们在镇子上吃了顿午饭,填饱肚子后,再次前进。
一路汽车,火车,步行,数天后,又回到了云南境内。这一次,张元奇没带我回小寨子,因为原地址已经被那个势力发现。当初我中的蚊蛊,就是那个势力用来寻找和试探的工具。张元奇知道我中蚊蛊后,连夜出行,把藏在附近的探子击杀。正因为如此,第二天,我才会在他身上闻到新鲜的血腥味。
而寨子里的人当天突然消失,原因也正因为如此。
可惜的是……
当张元奇带着我站在一处极大的坟堆前,我才明白,那些冷漠的人们,竟然都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张元奇不是神,他虽然能打,懂得许多手段,但却无法护住所有人。为了有机会更改命运,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够脱离那个组织的掌控,让子孙后代不受蛊咒的侵扰,他必须活下去。所以,在危急关头,他选择放弃同伴,独自逃走。
这是多年来,他一直保持的习惯,也是之前桑切老司的茅草屋前,为什么会带着我一声不吭离去的原因。
只是因为我,他第一次选择了正面反抗。
张元奇说,他已经逃了几十年,很累,也很自责。有时候,他也会想,自己究竟是个懦夫,还是一个英雄。
我随他去云南的时候,是张元奇这么多年来,最高兴的一天。他以为,事情就要解决,以为,命运从此要被改变。但是,当那个男人被蚊蛊侵袭时,失望和愤怒,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那一瞬间,他甚至有杀死我来泄愤的打算。
抱着巨大的期望,等待二十多年的翻盘机会,如今,却因为蚊蛊而破灭。这样的事情,放在谁身上,可能都难以自控。
张元奇能忍住不对我动手,甚至连太多责备的话都没说,已经难能可贵。他的冷静和理智,让人自愧不如。
至于我,其实纯属躺枪。张元奇把我藏的太好,那个势力多年来,一直无法找到我的下落。时间越久,我就藏的越深。可惜的是,张元奇为了那份希望,不得不把我顶上来。之后,我的行踪被发现,而父亲又突然离开。那个势力的人不想把事情搞的太大,又顾忌鸟笼里的八哥,所以选择把我诱出去,想在药店里把我绑走。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命中注定,张元奇来的非常及时。
我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他,如果他没有来找我,我不会知道这些事。会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过着普通的一生。但是,我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子孙后代,体内会带着那可怕的蛊咒。一旦这蛊咒被人发觉,便会立刻陷入生不如死的境地。
想到这,我不由的浑身冒冷汗,庆幸多年来虽然有过女朋友,但始终没怀过孩子。
坟堆没有竖立墓碑,张元奇认为,我们这样的人是可悲的。外表和正常人类一样,其实是如猪狗牛羊一样的地位。如此悲哀的人生,如果无法做出根本性的改变,那么立碑又有何意义?
我看着张元奇的侧脸,他面容刚毅,棱角分明。这样的人,本该是小女生眼中的型男大叔,谁会想到,他是如此的悲情人物?二三十年来,他救过很多同伴,可能陪他一路走来的,没有任何一人。所有人,都死在了半路。
我转过头,看着坟墓,不禁想到了自己。
我是否能和他一起把这段路走完?还是说,有一天,他也会像现在这样,看着我的坟墓不吭声?
我问过他,父亲是什么人,所谓大能力者又是什么?张元奇摇头,告诉我这个他不能回答,因为答案不仅关系我个人,还关系着其他人。他能把关于那个势力的所有事情告诉我,但除此之外,我知道的越少越好。
至于笼子里的八哥,张元奇说的就更少了。
说起来,这么多年里,我倒确实体会到这只八哥的不凡之处。它已经多日没进食,可样子却始终未变,仿佛感觉不到饥饿。我对张元奇说:“如果这只八哥真的很可怕,不如把它送进那个势力捣乱得了。”
张元奇说:“放它出来,弊大于利,虽然不明白你父亲为什么把它留给你,但想来,应该不是用来做这种事情的。”
我对此当然表示同意,八哥是父亲留下的唯一念想,即便知道他不是我亲生父亲,可这么多年来的相处,我们早已是真正的一家人。
张元奇的目标其实很明确,他要把我当作实验体,寻找解除蛊咒的方法。这一点,我心知肚明,却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因为有关于蛊咒,我也是受害者之一。
我向张元奇询问,自己的亲生父母如今在何方,是否还活着。张元奇表示不知道,原因很简单,人类会在乎自家宠物狗的配种对象叫什么又或者来自哪里吗?只要是一个品种,血统优良,那就足够了。
说直白点,在那个势力中出生的孩子,可能都带点沾亲带故的关系。他们如牛羊一般被圈养,需要生养下一代时,便让他们履行繁衍的义务。当然了,这是好听的说法,说不好听点,那就是需要扩大养殖规模时,便随意拉出几对男女就开始搞。也不管他们是否曾为父女,兄妹,表亲什么的。所以,我父母的身份,别说张元奇了,就连那个势力可能都不清楚。而从这一点来说,我和张元奇,还有可能是“远方亲戚”。
这样莫名其妙的攀上亲情,说起来很有点可悲又可笑。可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我非常庆幸自己这二十多年来,一直生活在正常的人类社会中。
我无法理解被圈养的感受,就像很多人不明白猪被杀时为什么会咬人一样。
但话说回来,想以我做解除蛊咒的突破口,难度比从前大了太多。体内的几种蛊,把事情变得极为复杂。张元奇甚至考虑过,让我找个女人生孩子,然后把孩子藏好。等我们俩彻底摆脱追杀后,再去找到那孩子。
我在这件事上,坚决的表达了不同意态度。
没人比我更清楚,从正常人类转变成“食物”身份,是多么令人生不如死。我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有一天也走上这样的路,所以,倘若真的不能解掉蛊咒,我宁愿孤苦一生,也绝不祸害一个无辜的女人和孩子。
基于这个原因,我对那个从未谋面的势力,有着难以言述的痛恨。但张元奇告诉我,没到最后一刻,不要轻言放弃。没真想死的话,也不要真的和他们正面硬抗。
张元奇躲了那么多年,为什么?除了势单力薄外,还有他心底深处,对那个势力的万分忌惮与阴影。他深知,这是一个隐藏在暗处,无比可怕的超级组织。想凭借一己之力弄翻他们,简直就是痴人做梦。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么多年来躲避追杀,让他练就了一身好功夫。同时,也让他发现关于这蛊咒的奇异之处。
也许是多年未曾喂养过蛊虫,他感觉自己身体里,慢慢堆积起一股独特的力量。那力量,让他的血液变得很可怕,一滴血,稀释下去,便可以毒死上千人。而这并不足为奇,自然界有很多剧毒物体,比他的血更吓人。真正令我惊骇的是,当张元奇将自己胳膊上的血液,都聚集在一根手指上时,那手指变成璀璨的红色。
如红色的宝石,那样的妖艳,在光亮下,更反射出迷人的光彩。倘若把这根手指切下,放在超级富豪的拍卖会上,绝对能拍出个天价。
这是人为制造,却近乎于神迹一般的艺术品。
张元奇将那根手指轻轻往前一送,便如捅豆腐般将一棵大腿粗的树木捅了个对穿。而后,那根手指的颜色略微黯淡,整只手掌的颜色,则变得火红。虽不如之前那般充满坚硬宝石的质地,可轻轻一挥,便随意将眼前的树杆拍的粉碎。
张元奇告诉我,如果整个胳膊的力量都集中在手指上,硬度就算比不上钻石,但比起一般的合金钢铁,也要强很多。他曾做过试验,叠了一百二十次的锻造合金刀砍在手指上,反而崩出了缺口。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那样的刀子,说白了,就是武侠小说中削铁如泥的神器,什么倚天剑,屠龙刀,可能还比不上这玩意。
能把这样的刀子都崩出缺口,手指的坚硬程度,可想而知。但如果血液只凝聚在手掌上,强度会降低最少三个级别,只比一般的合金硬些。当然了,握拳击碎一块石头,打弯几厘米厚的钢板,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将近三十年了,张元奇自从发现血液的力量,除了可以用来蛊虫,还能赋予自身如此巨大的力量后,便时常对其加以研究。可惜的是,进展很慢。那么长时间,他也只不过能把全身血液都汇聚在一条胳膊上。虽然一条手臂,足可比拟百千人之力,但想用来对付那个势力,张元奇依然觉得相差甚远。
他觉得这不算什么,可在我看来,简直就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他娘的有生之年,竟然亲眼见证了传说中的麒麟臂!
当然了,麒麟臂是开玩笑的说法,可不是《风云》里的那条。
在张元奇的指导下,我尝试着凝聚自己的血液,但无论怎么努力,都顶多让食指微微泛红而已。对此,张元奇表示,这是由于我的血液力量过于薄弱和纯粹。在他的研究中,喂养了越多的蛊虫,血液中的力量就会越混杂,也就更容易凝聚出巨大的力量。换句话说,我们的血液,其实可以吸收蛊虫的力量为己用。只是,吸收的越多,力量就越杂,对身体的影响和损害,也就越大。
张元奇还在那个势力的时候,就曾见过很多人因为喂养太多蛊虫,导致身体无法承受,体内各种蛊的力量同时发作,瞬间崩碎,变成一堆乱七八糟又恶心的虫子。
因此,他虽然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却不敢随意吸取蛊虫的力量。这是一件让人很痛苦的事情,肥肉就在眼前,饿的快死了,想吃,却清楚那肉里有毒。张元奇之所以那么想解开蛊咒,除了改变命运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觉得蛊咒的奥秘被破解后,或许就可以不用受力量混杂的限制。
我问他,那个势力中,有如此多的人用来喂养蛊虫,难道你以前就没见过同样可以发挥出这种力量的人?
张元奇摇摇头,说:“我们的人里,没有。”
这话一听就有第二层意思,果然,不等我问,张元奇便说:“但他们的人里,有这样的。三年前,在一次非常危险的时刻,我忍不住动用了右臂的力量,杀死了来追杀的敌人。但不知为什么,消息还是被传了回去。之后,再来追杀我的人里,就有同样可以使用这种能力的高手。那些人很厉害,比我更厉害,他们的追杀,远比多年前严密许多。我想,可能是因为我无意中触碰到了他们的某个秘密,或许,就是有关于这种力量。所以,有一次我故意落入陷阱,装作被擒,然后套出了一些话。这才知道,像我这样整条手臂都有异变的人,算得上二级进化。”
“二级?进化?”我很是吃惊的重复了一遍。
张元奇点点头,他看着自己如火焰一般璀璨的手臂,说:“那次我逃脱后,用了很长时间去刺探情报,慢慢发现,这些人可能是在利用蛊来做生物研究。”
“什么样的生物研究?”我很是不解的问:“蛊就是蛊,你说的,是一种虚拟又真实的东西,研究了又能怎么样?”
“可以改变自身。”张元奇说:“你身为医生,应该很清楚人体的构造。人体是由细胞组成的,而细胞内又包含了细胞核,细胞质等,其中最重要的DNA,就在细胞核里。你知道,人类的细胞,能分裂多少次吗?”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张元奇又问:“那你知道人类为什么无法长生不老吗?”
我愣了愣,这话题是否跳跃的太大了?张元奇见我不吭声,便说:“我们的身体从婴儿到成人,这就是细胞分裂的成果,也可以说是生命新陈代谢的过程。人类之所以无法长生,是因为自身细胞的分裂次数,是有极限的。所以成年后,人会慢慢走向衰老,因为细胞分裂的剩余次数已经不多了。次数越少,就会越慢,这是生命保护的本能,以免过快死亡。但就算再慢,也会有一个终点。人,总是会死的。”
张元奇顿了顿,又说:“很多年前,便有科学家发现一种海洋藻类生物,可以无限的分裂细胞。换句话说,这种藻类只要不遇到意外,是可以永生不死的。这是人类史上,第一次发现长生之物。”
我打断了他的话,说:“等一等,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我上生物课。”
张元奇看着我,忽然换了个话题,问:“你觉得蛊是什么?”
我彻底被他弄愣了,想了半天,也没敢轻易开口。蛊是什么,他很早前便和我说过,什么可以是虫啊,可以是咒啊,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一类的。换成几分钟前,也许我可以靠着过人的记忆力把这些背出来,但现在,从张元奇的表情来看,答案似乎并没那么简单。
过了会,他说:“蛊是什么,其实是说不清的,但蛊怎么发作,却可以清楚看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蛊就是一种病毒。它通过奇异的方式送入人体,以血肉为食,不断生长,最终鸠占鹊巢。你有没有想过,你中了毛蛊后,为什么身上会长出黑毛?中了蚊蛊,体内为什么会有蚊子?”
我被他说的有点傻眼,哪还敢回话,张元奇现在比我更像一名医生。他说:“癌症你知道吧,癌细胞会吞噬健康细胞,然后不断扩散,直到你全身都是。蛊和它的成长过程,是一样的,但两者又有一点点区别。癌细胞是人类目前无法控制的,因为它是自然产生,没有意识存在。但蛊不一样,人可以控制蛊,让它按照主人的意思行事。那么,如果把蛊和癌细胞替换呢?”
“替换?”我愣了下,隐隐约约明白了他的意思,问:“你是说,用蛊去吃癌细胞?”
张元奇摇摇头,说:“之前就和你说了,人类就是由细胞组成的,细胞内的DNA,决定我们长成什么样子,拥有多大力气,是男还是女,能够抵御什么样的疾病。人类无法让自己长生,遇到绝症无法医治,不就是因为这些细胞无法被控制吗。所以,如果把蛊,替换成了细胞,那么……”
我惊呆了,张元奇的意思,已经非常清晰。
倘若蛊能够用来替换人体细胞,就可以更高人类的组成方式。换句话说,我们能够像修改电脑程序一样,对人体进行无限可能的组合。
想长生?好,送你点新的蛊细胞,把老细胞吃掉。
想变漂亮?韩国机票省了,改下蛊细胞排列顺序就完事了。
我的天,这简直就是太不可思议了。我之前还想着,如果能用蛊来代替微型机械人进入人体动手术,自认为这已经是非常大胆的想法。可没想到,张元奇嘴里蹦出来的话,比我的想象还要吓人。
用蛊去代替人体细胞,从而改变人类的身体构造?
这,这可能吗?
仔细想想,为什么不可能呢……蛊确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种病毒细胞,但它却可以听从人类的命令。那么,用它来代替人体细胞,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最起码,在理论上,是说得通的。
张元奇知道,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总结似的说:“所以,那些人把我的这种变化,称作进化。”
这么多年了,我从未如这几天一般,被震惊那么多次。震惊这个词语,我已经用到快麻木,但是,还能怎么说呢?说我快被震成傻波了?
我抬头看向张元奇,问:“那你不觉得,那些人把我们用来喂养蛊虫,其实也可能是在用我们做这种人体试验吗?”
“这是双向的,一举两得。”张元奇赞同了我的猜测。
我沉默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还是一名医生,听到这个消息时,惊讶之余,我或许会很高兴。因为,这代表人类医学史上,出现了跨时代的巨大进展。但如今,我不得不思考,自己除了“食物”外,还拥有什么身份。
是哪个天才,想出这样的研究?我痛恨他,又不得不发自内心的佩服他。
张元奇所说的话,是他历经生死才得来的线索,然后经过无数次研究询问,才得出的结论。我们都不知道这些猜测是否为真,但只要沾上一点边,就足够吓人了。
因为,这可以改变人类的进化史,彻底颠覆现有的政治格局。
神是什么?
以前有人说,有人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就成了神。
这其实是一种贬低,把神拉到与人相同的位置,对宗教崇拜者来说,是一句可以把人拉去当柴火烧的罪孽言语。但现在,似乎真的有人要成神了。
张元奇早已知晓这些人,自然不会如我这般惊讶,他只是在想,如何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这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始终想着复仇,让那个该死的势力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是愿意帮他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帮。
也许有人会觉得,你丫是不是傻,他这样一说,你就什么都信了?
我真不想信,但又不得不信。他所说的话,超出任何一名学者的正常思考范畴。我并不认为,自己值得他费心思,想出那么复杂的理论来欺骗。所以,这些话,有极大可能是真的。那么,现在我和他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个倒霉了,另一个也跑不了。
身为一只小蚂蚱,宝宝心里苦,可说不出口……
张元奇的胳膊,已经恢复了原样,凝聚全身血液,对他的皮肤颜色没有产生太多影响,只是看起来白了一点点罢了。从医学理论上来说,全身失血,理应是惨白。我知道,张元奇身上发生的事情,不能再用传统医学理论去看待,否则,那就是对知识和科学的践踏!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比我想象中好的多。最开始我曾把这个理论告诉一名医学博士,他吓坏了,认为我这是反人类思想,是想研究生物病毒,还报警要抓我。从那个时期起,我就明白,这事必须藏心里,除了自己人,谁也不能说。”
“自己人……”我抬头看着他,心想都快把人吓成神经病了,这时候你说我是自己人,真想往你脸上拍一鞋底。
笼子里的八哥,有气无力的拍了拍翅膀。它对我们的谈论没有太多兴趣,自己的脑神经粗细,竟然不如一只鸟,我很尴尬。所以便把鸟笼子提起来,问张元奇:“它知道的太多了,要不要灭口?”
八哥立马炸毛了,扇着翅膀,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靠在鸟笼边上,很是警惕的盯着我们。
张元奇自然明白我在开玩笑,他又拍了下我的肩膀,说:“带你来这里,就是想让你看着这些死去的同伴,清楚自己的路是多么艰难。”
我唉了一声,说:“不用提醒我也知道,两只小青虫,逃脱一堆老公鸡的追捕,确实很难,你敢不敢再让我害怕点?”
张元奇没有再对我说更多,他现在首要任务,是找一处安全的地方,然后把我身上的几种蛊都解开。
老男人给我下的蛊咒,目前还没体现出其它作用,但一天发作一次的毛蛊,仍让我像吃了苍蝇一般。张元奇之前和我说过,要去蛊咒,首先得散掉它的怨气。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并不难,尤其是得到桑切老司的司刀后。
司刀是用来沟通以及驱散鬼神之用,在边疆之地,用处甚广。当年那么多次战乱,无数人客死异乡,因为路途遥远,兵荒马乱,遗体无法通过正常途径送回家。于是,老司们便带上司刀,领着那些想落叶归根的尸体行走。
所谓赶尸,其实大部分都是指老司所在的祝由科辰州符一脉。早些年的港片中,总喜欢把赶尸的老司替换成道士,这是不对的。打僵尸,茅山道士确实有一手,因为茅山术本就是各类巫术结合道术形成,虽然自认龙虎山天师道一脉,但很多人不太认同他们。
祝由十三科传自蚩尤,属于巫术的一种,辰州符,也是天下三大符箓之一。当然了,这种事只有懂行的人才知道,说多了,你们不明白,也明白不了。
之所以唠唠叨叨说些关于道与巫的事情,只为了说明,司刀是有神异力量的。
张元奇带着我离开那片坟墓,我们穿山越岭,一路不知走了多远。他很多时候,会选择走水路,因为水是流淌的,可以消除人的踪迹。如此,过了大约一周,我们绕开丽江古城,穿过巴蜀之地,来到位于甘肃的大城市兰州。
兰州是个好地方啊,这里的烧饼,闻名于网络,为众人皆知。
如果你不知道兰州烧饼,那只能说明太年轻,多上两年网,体会一下网络文字的博大精深,什么都能明白。
之所以来这,张元奇的理由是兰州是一个大军区,驻扎大量军队,那个势力在这里会相对收敛一些,这样我们就能获得足够的时间。对此我表示疑惑,来的途中,也曾路过成都军区,为什么不在那?
张元奇说,巴蜀之地,本就是曾经巫法横行之地,对这种事情,相当的忌讳。在那里解蛊,万一被什么人的眼线报了上去,不等于皇帝门前讲民主,故意找死吗。
甘肃这边虽也有一些古里古怪的小术,但相对来说少一些,不那么被重视。
我哦了一声,表示理解。
我们在兰州市内转悠一圈,吃了顿地道的兰州拉面。而后,张元奇又从集市上采购些解蛊用的材料。回到宾馆中,他在屋子里转悠一圈,没发现摄像头,这才拉紧了窗帘,让我脱光上衣,坐在地上。
我依言而行,他则把一路提着的木箱打开。木箱里,放着的自然是那把价值连城的司刀。张元奇拿出来后,看了很久,我知道,他一定在思念桑切老司。也不知道,那位看起来挺和气的老头子,现在怎么样了。
张元奇和我说过,桑切老司就算真被抓走,应该也不至于有生命之忧,顶多遭点罪,扛过去也就算了。老司们的势力虽然日渐稀薄,但毕竟曾是边疆领头人,资历摆在那。就算是如今,谈起老司,苗人们还是一脸敬仰。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是那个势力,也不想平白无故把苗人们都得罪。
张元奇盯着司刀看一会,然后叹口气,他走到我面前蹲下来,问:“准备好了吗?”
我点点头,看着他手持司刀,将刀尖按在我的胸口,然后轻轻向前一堆。我感觉到了一股刺痛,刚想出声,便听张元奇说:“不要动,也不要说话。怨气是人的意识残余,你的声音会对它产生影响。”
听了他的提醒,我只得忍住那连心脏都快要抽筋的痛苦,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裤子,感觉指甲都掐进肉里了。
在张元奇的认知中,怨气其实也是一种生命,只不过它过于虚幻,属于另一个世界。而自古以来,凡是怨气,基本都是因为未完之事拖累。想做的没做完,心中留有执念,自然怨气横生。这也是为什么死人太多的地方,容易闹出诡异之事的原因。也正因为如此,怨气所盘踞的地方,一般都在人的心房。
桑切老司的司刀,不知赶过多少尸,砍过多少鬼,召了多少神,本身便具备普通人无法看到的奇异力量。它刺入我胸口的皮肤,体内蛊咒的怨气立刻便产生了感应。只是,不管它愿不愿意,都无法与这把司刀对抗。
一簇簇秽气,从伤口处,混着血液流出。
没什么味道,只让人觉得心情烦躁,头昏脑胀,恨不得立刻找人大打出手来发泄一番。
这是怨气对人的精神影响,也可以看成是一种幻觉体现,用张元奇的话来说,什么鬼附身,并不是真的有鬼进入人体,而是在精神意识上被影响了。
众所周知,凡是肉眼看不到的力量,多半带有自身磁场。磁场,不一定就单指传统的吸铁效果,还泛指其它的方方面面。而磁场由于其特殊形态,是无视现实阻碍的,所以,鬼想影响人,只需要在你附近就可以,没必要非得钻进肉体才能产生效果。
从我体内钻出来的秽气,不断聚集在四周,它们对我的影响也越来越大。耳朵里,开始不断有人在咆哮,怒吼。一开始听不清楚,可慢慢的,我隐约听清,那是一个人在喊:“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
而眼睛里,仿佛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在疯狂挥舞自己的肢体。它有些癫狂,大吼大叫,引得阴风阵阵,颇为吓人。我意识到,这可能就是所谓的鬼魂。
张元奇抬头看了一眼,忽然把刀抽回,然后用力在那模糊人影中斩了一下。我听到一声极为凄厉刺耳的大叫,灰色怨气,开始逐渐涣散。
而后,张元奇又把司刀按回我的胸口,血液流逝不停,持续了大约五分钟,他才把刀收回去。
我低头看了一眼,见血已经不再往下流,伤口像在瞬间经历了数日修复一般,已经慢慢开始结疤。这神奇的一幕,让人目瞪口呆。张元奇解释说,蚩尤的军队最擅长作战,受伤颇多,所以他麾下的巫师,在疗伤方面颇有建树。
辰州符里的刀兵符,举世闻名,不信的人可以打听打听,满天下基本没有其它符箓门派还可以用符来治疗外伤。
当然了,这并非说辰州符就举世无双,万中无一。它强在实战,毕竟是基于战场而创造出的术法。传统道术却不同,道的理念,是感知宇宙,提升自我。
一个主修肉体,一个主修精神,其实没太多可比性。
以前的老司,在铸造司刀时,会不断把一些常用的符箓,雕刻在宝石上,然后镶嵌于刀柄。虽然这珠光宝气的看起来很是俗气,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强大。司刀越华丽的老司,在打斗时能动用的力量就越多。
说起来,这事很让人有些别扭。那么好看的刀,主人却穿着寒酸,粗布麻衣的,一点也没有美感。不像西方社会,精美细致的东西,往往由贵族把持,而越是贵族,就越讲究穿着打扮,言谈举止等礼仪。
这是中西文化的不同,也可以勉强说是中式内敛。
总之一句话,这把司刀,让我对老司的力量有了更一步了解,同时,也为他们的命运感到惋惜。
若非生在那个动乱的时代,若非因为过于强大惹来他人注意,如何能卷进以国为单位的争斗漩涡中,以至于现在只能隐姓埋名,不敢随意露面。
张元奇把司刀郑重的放回木箱,示意我起来穿衣服。我站起来,一边拿衣服,看着他把黑色木箱锁好,放在桌子上,问:“怨气都解了?”
张元奇点点头,说:“解的差不多了,回头没事多晒晒太阳就行。”
我又问:“那其它的蛊怎么办?”
“这个需要时间,再等等吧。”张元奇回答说。
我哦了一声,正准备问点别的,忽然感觉浑身奇痒难忍。低头顺着没有扣好的衣服缝隙看去,只见浑身上下,黑色毛发正在疯狂生长。我吓了一跳,惊声说:“怎么这个时候发作了,还没到时间啊!”
张元奇反应快,他二话不说,直接从口袋里掏出几颗药丸塞进我嘴里。我想也不想的用力嚼几下,便囫囵吞枣的直接咽了下去。黑色毛发生长的速度猛然一缓,看起来像是药丸起了作用。但紧接着,还不等我松口气,就感觉身上更痒了。再仔细一看,才发现黑色毛发下,不知何时起了大片的疹子。
那红彤彤的疹片,一块块如硬币大小,它们如吹气一般迅速膨胀,眨眼间,便有两三毫米高。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肿大了一圈,眼里能看到的世界,立刻被压缩了数倍。
我大惊失色,不知所措,连忙冲张元奇眨眼,结结巴巴的喊:“这是怎么了!快想办法!”
张元奇显然也没料到这种事情,他盯着我看了几秒,直到那黑毛长的快比头发长了,这才挽起袖子,伸出手臂。我见他用力咬破自己的手腕,将流出的血液,不断向我挥洒。
以前张元奇说过,我们的血液拥有奇异的力量,可以克制蛊虫。我之所以会中蛊,是因为血液中的力量还很纯净。而纯净,就意味着薄弱,所以无法抵抗蛊虫的入侵。至于他,不说百毒不侵,但也差不到哪去了。
不好意思,昨天有事,没来得及更新
血液洒在我的身上,如热水浇上来一般,我立刻听到身上各处传来“滋滋”的声音,像猪皮放在火上烤。那声音听的人牙齿都发酸,无比的疼痛与刺痒,让我忍不住用力拍打自己的脸,希望能借此消解一点不适。
张元奇神情有些发沉,他阴着脸,不断往我身上洒血,动作又快又准确。没多久,我身上的每一块地方,都被他的血液覆盖。黑色的毛发,在“滋滋”声中不断萎缩,最后化作灰烬。而那大块大块的疹子,本都肿胀到似乎有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现在,也慢慢消退了。
我感觉身子正逐渐恢复清凉,刺痛与麻痒,也几乎不再出现。短短几分钟,却比之前消除怨气的过程更让人疲惫。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张元奇一手捂住手腕上被咬开的伤口,同时盯着我不说话。我被他那眼神看的很是烦躁,忍不住抬头说:“你在看什么?你不会告诉我,身上又得了什么怪病吧?我这些日子,可都跟你一起走的,什么都没干!”
张元奇盯着我看了会,然后才说:“我没有从你身上看到其它的东西,所以,很不明白为什么这次毛蛊和蚊蛊会突然发作,而且速度和威力都提升了至少两倍。很明显,有我们不清楚的东西影响了它们。”
“你怎么不说,是自己的药丸失效了。”我没好气的说。
“不可能。”张元奇很确定的说:“那药丸最少也能压制两种蛊一年以上,绝不可能这么快失去效果。所以,你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清楚的事情。”
“我身上能发生什么?”我问。
张元奇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这时候,他忽然像感觉到了什么,低下头,把捂住手腕的手掌拿开。然而,只看了一眼,他微微一愣后,便立刻用手将之盖住。
我虽然注意到这件事,但那毕竟是他的伤口所在,因此只随意问了句:“怎么,伤口出问题了?”
“没有,一点小伤,一会就好。”张元奇回答说,然后把袖子捋了下来,把伤口盖住。
我沉默了一会,然后狠狠砸了下地板,骂了句:“这都他娘的什么狗屁叨叨事!”
张元奇没有阻止我发泄心中的慌乱,只说:“行了,不管因为什么,都忘了吧,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做什么?”我抬头看他。
张元奇望向被遮蔽的窗户,缓声说:“努力活下去。”
之后的日子里,他带我在甘肃到处转悠。我们没有固定住所,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赶路。
就像一句话说的,我不在某地,就在去某地的路上。在此期间,他不断尝试为我解蛊,但因为时间和环境限制,收获甚微。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利用蛇蛊来压制毛蛊和蚊蛊,可惜,方向对了,但毛蛊和蚊蛊受到某种力量的刺激,如今已经在我体内壮大不少。蛇蛊的力量,不足以把它们彻底吞噬。
虽然这是个不幸的消息,但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最起码,我们找准了路。接下来,只要寻找一种可以同时压制毛蛊和蚊蛊的蛊虫放入我体内,以毒攻毒,以恶制恶就可以了。
唯一让我担心的是蛊咒,张元奇一直声称对那蛊咒不了解,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判断。可我却觉得,他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这些日子以来,毛蛊发作的时间,已经比之前减缓很多。从一天一次,到两三天一次,再到如今四天半一次,已经和我刚从云南回来时差不多。我很怀疑,自己身上的蛊咒,是否已经随着怨气的消散被解开了。
但张元奇不做出肯定的答复,我哪敢确定,只好把这个心里的疙瘩一直埋着。
我很好奇,他在甘肃跑了那么多地方,到底是想干什么。每天到这里,到那里,一路跟逛街似的,啥正事都不干。而我,如果不是知道屁股后面随时可能会蹦出来一堆杀手,还真觉得自己跟提着鸟笼在公园里遛弯的老大爷没两样。
张元奇对我说,他走了那么多地方,是想帮我找出解蛊用的蛊虫。这东西不好找,所以得多走走才能碰上。
我问他,要是想找蛊,为什么不去云南,湘西等地,哪怕四川也比这多吧?张元奇说:“好东西,不一定就在显眼的地方,就像矿石,多半藏在无人问津的野外。”
这话倒有几分道理,我不禁想起那个在药店里,被他一巴掌拍晕的中年男人,也不知他和郑医生等人怎么样了。
回想一下,他父亲中的蝇蛊,好像就在甘肃这边。我便向张元奇说了这事,他看我一眼,说:“以后这样的事少干,养蛊的都很记仇。你怎么知道,他是平白无故中的蝇蛊?好端端的,谁会闲着没事给他下蛊?要我看,他父亲,应该是得罪了人。”
我撇撇嘴,不以为意的说:“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能得罪谁,就算倚老卖老找人让座,也不至于被下蛊吧。”
“世上的事,如果都能让你想通,也就没那么多奇怪的经历了。”张元奇说。
我冲他呵呵笑了一声,心想就你事最多。那天,我们刚巧路过天水市附近的一个镇子,太阳暖烘烘的,甚至让人有点出汗。张元奇想在附近采购一些食物,以便我们路途中消耗,而我,看到另一边热闹非凡,便凑过去看了看。
由于快到春节,许多外出打工的年轻人都回来了,而且个个拖家带口。清冷的小镇,短短几天就变得热闹非凡。擅于寻找商机的小贩们,自然瞅准了机会,什么套圈啊,什么糖人啊,也不管利润大小,凡是能赚钱的玩意,只管往街上拉。
我去凑的那堆,里面是变魔术的。两个年轻人,跟唱双簧似的,一唱一和。虽然魔术水平不高,只是普通的纸牌游戏,但在这种文化水平和眼界普遍不高的地方,还是很能吸引人的。
围在四周的人,都看的静静有神,我也不例外。很久没享受过这难得的宁静,心情沉寂下来,倒也看的津津有味,连张元奇都给忘了。然而没几分钟,笼子里的八哥忽然拍了拍翅膀。我下意识低头看一眼,却见一只手,伸进旁边人的口袋。边缘处,一只钱包的角已经露了出来。
我这人虽然没什么大理想,但最见不得小偷小摸,当即一把抓住那只手,高喝一声:“你干什么!”
这一声,把周围的人都给惊醒了,他们一看是抓小偷,这热闹凑的更起劲了。可惜的是,那小偷很是灵敏,三扭两撞的,竟硬生生从人群里逃了出去。眼看他一溜烟的跑没影,我也懒得再去追。
差点被偷了钱包的那位,冲我说了声谢谢,也不敢再看魔术,赶紧走人了。至于变魔术那两个年轻人,更是因为被搅了生意,一脸不爽的盯着我,嘴里嘟嘟囔囔的,似在骂人。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啥破地方,抓小偷还得罪人了?
兴致缺缺之下,恰好张元奇已经买好东西过来。见我一脸不痛快,便问怎么回事。我撇撇嘴,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张元奇侧头看了眼那两个变魔术的,然后冲了我笑了笑,又摇摇头,示意可以走了。
我跟在他身边,对其这副神态很不满意。做好事被人骂,你不安慰也就算了,这又笑又摇头的算怎么回事。张元奇见我不依不挠,又笑了一声,说:“如果你多看看蛊事,今天也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我很是不解,问:“啥意思?这跟蛊事有什么关系?”
张元奇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变魔术那两人和小偷,是一伙的。他们身上,撒有迷惑人的蛊毒,闻久了,对外界反应会降低。这个时候小偷去偷东西,十拿九稳。你坏了人家生意,还指望被谢谢吗?另外,你衣服上撒着东西,估计是用来做记号或者追踪用的。”
我有些吃惊,真的假的,看个魔术都能遇到这种事?用蛊毒来偷东西,也太大材小用了吧。低头看了看衣服,什么也没发现。
张元奇说:“像这样的蛊毒,对人体没太大危害,顶多神情恍惚一阵而已。配料也花不了几个钱,但现在年关,出门上街的人,个个都揣着几百上千。他们偷一圈下来,少说能赚几万,不比卖毒品利润差多少。我估计,这三个人应该是打一炮换一处地方,否则这种偷法,早被人赶走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确实,对行家来说,配置蛊毒再容易不过。花费个几十上百,赚回来几万,利润大的惊人。不是有资本主义大佬说过,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能让人铤而走险,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就足以让人拼命了吗。
“行了,这点小事别放心上,以后走的路多了,见惯小鬼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张元奇安慰的说。
我点点头,但还是心里不舒服。今天若非八哥拍翅膀,说不定我也是被偷的一员,虽然,我身上也没什么好偷的。
本以为,这事会就这样过去,谁知道刚出镇子没多远,张元奇忽然冷哼一声,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啊?”我一脸疑惑的看着他,问:“怎么了?”
张元奇边走边说:“那三个人跟在后面,看样子,是来算账的。”
我刚要回头看,就被张元奇制止了。他不是个怕事的人,除了那个势力外,谁敢来找麻烦,他都敢回踩一脚。区区三个小年轻,就算会点蛊术,又怎么会被张元奇看在眼里。
他闯荡大江南北,认识的奇人异事多不胜数,连当年的苗疆龙头老司都要给几分面子,可见其底蕴之后。这个人,并非我所讲的那样简单,只是由于身份的特殊性,很多东西无法展示出来。
上次桑切老司的事情,让张元奇心态有所转变,他被人追杀二三十年,早就厌倦了这样的日子。现在三个“小屁孩”都敢追在后面,以张元奇的性子,自然要给他们一个难忘的教训。
我们故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依然保持稳定的步伐前行。前方是一片果园,张元奇带着我走过去,绕了几棵树转悠一圈,然后站在那一动不动。看样子,是在守株待兔,等对方自己送上门来。
没多久,来时的路上,传来了脚步声。我看到,三个年轻人前前后后跑了过来。他们看到我和张元奇的时候,都愣了下,似乎没想到,我们会等在这里。有张元奇在身旁,我的心稳如泰山,便冲他们笑了笑,说:“怎么,魔术变的不过瘾?”
之前被我抓住手的小偷冷笑一声,他模样普通,面色却很凶恶,说:“敢坏我们的事,今天就让你们过把瘾!”
“真吓人。”我说。
那三人一声不吭,纷纷掏出把匕首,直接就冲了过来。我心里微微一惊,同时又感到不可思议。这都什么年代了,因为偷东西被坏事,就拿刀子捅人?也太凶残了吧……
张元奇一直站在旁边,见那三人冲来,他伸手从旁边的树上折下一根枝条。跑在最前方的,就是那个小偷,他身法灵敏,步伐矫健,要是去参加短跑比赛,应该能获得不错的名次。可惜年纪轻轻不学好,非走着歪路。
见张元奇有所动作,那小偷看了眼枝条,露出不屑的神情,两手抓紧匕首,一副就算你抽我脸上也要捅死你的架势。再配合他身后紧跟而来的两位,一般人遇到这架势,可能真得往后撤。
但张元奇是谁?面对最专业的杀手,都能以一敌四的奇人,更别说他凝聚血液的怪力了。见这小偷一副勇猛的模样,张元奇手一抬,将手里的枝条往前一送。
没错,他不是劈,不是抽,而是伸直了往前戳。那枝条虽然不粗,但尖端就跟刀子似的,如果真扎人身上,也能捅出个血洞来。就这么一点,已经能够看出他深厚的打架功底。
那小偷被吓了一跳,因为张元奇手里的枝条不偏不倚,正是朝着他的眼睛戳去。如果他还是不躲,匕首没捅过来,自己眼睛肯定就先报废了。所以他立刻偏头想要躲避,但张元奇的反应奇快无比,那木棍好似有自动跟随功能一般,不管他怎么把头偏过去,都始终对准眼睛。
小偷没办法,只能弯腰低头做蛮牛壮,这样一来,顶多戳到个脑袋,擦破点皮,却不会伤筋动骨。然而,他马上就惨叫一声,口鼻喷血倒飞出去。因为在其低头的刹那,张元奇已经一脚踢了上去。看起来,就像他自己把脸往脚上松的。
这一脚,估计把他鼻子都踢断了,飞出去两三米远。
后面两人虽然被吓了一跳,但他们没有亲身体会,自然无法理解这短短一两秒内,究竟发生了多少变化。因此,身手最灵敏的同伴虽然受到重创,却没影响到他们的凶悍。
但张元奇比他们更凶,脚尖在地上挑动,大块的泥土飞起来,迎面向其中一人砸去。那人下意识就用手挡住面门,只露出一半眼睛。从这点来说,他们打斗的经验,也很丰富,最起码,比我强上许多。
然而,面对张元奇这样的人物,别说只有一半眼睛,你再多两只都没用。只见他手里的木棍,准确的打在那人指骨上。啪的一声脆响,那人痛叫一声,手里的刀子差点没抓稳。
在他咬牙准备换手持刀的时候,张元奇已经一脚踹在他的小腿骨上。又是一声响,那人终于忍不住惨叫起来,直接跌倒在地。张元奇心狠手辣,一脚踩在他后脑勺上,把叫声连同其脸面都踏进了泥土里,同时,手里的木棍一刻不停的戳向最后一人的眼睛。
这一位,也终于体会到同伴心里的苦。那木棍仿佛带着恐怖的魔性,不管怎么躲,好像都要戳进自己的眼睛。可他又没办法去拼,一条胳膊加上匕首,可能还没张元奇手里的木棍长。
在兵器中,有一寸长,一寸强的说法。毫无疑问,张元奇把长兵器的优点发挥到了极致。在我看来,他就如同武侠小说中,把功夫修炼到最顶尖的高手一般,随手折下一根草就是神兵,随手摘下一片叶便是暗器。
最后那人的脑袋还算活络点,眼见躲不开,便伸出空余的左手去抓木棍。准备先毁兵器,再杀人。
可如果他能得逞,张元奇可能早就死了,也轮不上这种无名小卒发威。
那人的左手尚未抓住木棍,棍子已经砸在了他的右手指骨上。“啪”一声脆响后,他表情一僵,不等颤抖的右手稳住,张元奇又借着其发愣的瞬间,一棍子抽在其耳朵上。
这一棍,几乎把人都给打蒙了,眼见那人耳朵流血,张元奇没有半点收手的意思,又一棍戳在对方喉咙上。那人眼睛一凸,捂着喉咙,再也抓不住刀,直接跪倒在地,一副快要喘不上气的样子。
我看的心惊肉跳,知道喉结被打算,确实可能引起窒息。这三人虽然看起来凶残,但毕竟不是那些真正的杀手,如果就这样死了,我确实有点接受不了。
这时候,笼子里的八哥,忽然又拍了拍翅膀。我低头看,却吓的跳了起来。
脚边不知何时,聚集起了一堆黑色爬虫,正蜂拥着往我腿上爬。我连忙跺脚,拿鸟笼子往上砸。八哥在笼子里到处翻滚,“啊啊”叫个不停。
这时候,张元奇提着手里的木棍走过来,我刚把虫子都甩开,气的不停叫骂:“哪来的虫子,真他娘的恶心。”
也许因为体内中了蛊,我现在一看到虫子,就有点发怯。
张元奇没说话,他看了看我,然后伸出左手,在我头发上拨了几下。等他把手再拿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两根手指中,夹着一只苍蝇。张元奇说:“地上的虫子没什么,用来唬人而已,这东西才是他们的目的。”
我愣了下,不禁问:“这是什么?”
“你说呢。”张元奇没有正面回答。
我瞅着他手里的苍蝇,看了几秒,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说:“难道,这是蝇蛊?”
张元奇点点头,他回过头来,看着倒在地上无法起身的那几个年轻人,说:“看来真是够职业,偷东西的时候便一个引人耳目,一个偷偷下手。现在下蛊的时候,也用这手法。”
我心里一阵后怕,医院里老人家中的蝇蛊,我可是亲眼看过。这东西虽然在蛊虫中不算太可怕,但对我来说,却如致命毒药一般。本来两种蛊虫在身就够麻烦的了,如果再多一种,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解掉。
我惊怒交加,说:“这也太混蛋了!什么深仇大恨,上来就下蛊!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
“像他们这样流窜在外的,本来就是为了钱,谁碍着路,谁就得死,反正以蛊害人,普通人很难查出什么来。”张元奇说:“别看他们拿着刀子冲过来,好像要跟你拼命,实际上,都是为了掩饰这只蝇蛊的存在。就算我站在原地不动,他们也绝不会真把刀子捅过来。”
“太坏了!太坏了!”我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亏得刚才还同情他们几个。
张元奇哼了一声,把那蝇蛊直接捏死扔在地上,然后走到腿骨被踹断的那个年轻人身边,用木棍挑起对方的下巴。他眼神冷峻,带着骇人的气势,说:“你敢摸刀,我就把你胳膊拧下来。”
那个年轻人身子一抖,原本偷偷摸摸的左手,不由收了回去。张元奇看也不看就在年轻人身边的锋利匕首,用木棍拍了拍对方的脸颊,问:“你们跟谁学的蛊?”
那年轻人不吭声,任由张元奇用木棍把他脸蛋拍的一片红肿。张元奇冷笑一声,说:“这么低劣的蛊术,就敢拿出来偷抢,黄老三知不知道这事?”
年轻人身子抖的更厉害,他抬起头,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栽你手里,我们认了,要杀要剐,随你。”
张元奇一棍子用力抽在他脸上,打的这人直接歪倒在地,嘴里都开始流血。他一脚踩在对方的右手上,冷声说:“别跟我装模作样,我当年抽黄老三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再装傻,我就把你们几个扔粪坑里泡两天,倒要看看蝇蛊从你们自己身上长出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样。”
地上的年轻人,指骨本就被抽断了,现在又被踩在脚底,但他却硬气的一声不吭。只是,浑身抽搐,面色发青的样子,看起来很是痛苦。
这时候,最开始被张元奇踢飞的那个小偷,终于从这一脚的威力中回过神来。他听见了张元奇的话,更知道,这是一位他们招惹不起的主,所以,纵然鼻骨断裂,鲜血横流,也不得不低头说:“您既然都知道,又何必问我们。”
张元奇把脚收回来,木棍在地上点了点,说:“黄老三现在在哪?”
“不知道。”那小偷回答说。
张元奇冷冷的看着他们,半天不说话,小偷浑身颤抖,冷汗和血一起往下流,说:“真不知道,师傅向来神出鬼没,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
“是吗。”
张元奇的脚开始不断用力,地上的年轻人虽然不想用大叫来显示自己的痛苦,但是,当那木棍也顶在脖子后的软肉上,不断往下戳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大叫:“五师兄!”
那小偷身子一颤,最终颓废的叹出一口气,然后从怀里摸摸索索,掏出一条链子。他把那看起来如白银铸造的链子解下其中一节,然后放入口中闭上眼。过了会,我看到他浑身颤抖,像在忍耐极大的痛苦。其额头处,很快鼓起一个大包。
那小偷睁开眼睛,咬牙拍在包上,顿时发出难听的嘎吱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拍碎在里面。等他手掌放下时,我看到那个大包已经干瘪下去。小偷大口喘着粗气,抬头对张元奇说:“师傅让我们渭河边等他。”
张元奇看了看他额头上的包,这才把脚和木棍收回来。我被这人的动作,弄的莫名其妙。没打电话也没干啥的,怎么就联系上了?
跑来问张元奇是真是假,张元奇用木棍指着小偷的额头说:“你去把他头上的包弄破,就知道真假了。”
我微微一愣,转头看过去,不明白这包和真假有什么关系。
既然是张元奇让我确认的,那应该没什么危险。我走上前去,想了想,没有直接用手去碰,而是从树上折了根棍子。只是,还没走到小偷面前,他抬头看我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手持木棍的张元奇,哼了哼,说:“我自己来!”
说罢,他伸出手去,在额头鼓起的大包上拽起一角,并狠狠的撕下来。我立刻骇然的看到,一堆黑色的蛆虫,从那包里往下落,有些还落在了他的鼻子和嘴唇上。那小偷毫不在意血淋淋的额头,问:“怎么样,满意了吗?”
说话间,嘴唇旁的蛆虫,被他吃进去几只。我顿时感觉胃里一阵难受,险些吐出了出来。小偷看了我一眼,露出些许不屑之色。或许在他眼中,我只是狐假虎威的窝囊废。
张元奇对此毫不在意,微微点头,让他们起来去渭河。这三个年轻人,都伤的不轻,但在张元奇面前,谁也不敢耍花样,只好互相搀扶着行走。小偷走的时候,没有拿走那条用来联系的链子,为了掩饰刚才的尴尬,我好心提醒他:“你的东西忘拿了。”
谁知,他回头看我一眼,脸上不屑之色更加明显。眼看他扶着自己的同伴往前走,没有回头来拿东西的意思,我气的低声骂:“什么玩意,好心提醒就这态度?”
张元奇走到我身边,说:“这条链子只是用来做掩饰的,蝇蛊的卵被用掉后,这东西自然就没用处了。”
我愣了愣,这才明白,整根链子,其实都是为了遮掩蝇蛊卵的存在。这让我更加尴尬,同时,也对这些游离在外的养蛊人感到一些敬畏。他们心思细腻,诡计多端,相比张元奇大大方方的暴力手段,反倒是这些颇不起眼的小计谋,更容易让人受伤。
连圣人都说过,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在我看来,擅于使用诡计的,便是小人。
渭河,是天水市很重要的一条河流,我们到那的时候,天还是中午。张元奇没有问小偷,黄老三什么时候来,小偷看起来也没想告诉我们的意思。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而黄老三这人,张元奇在路上已经和我说了。
早些年的时候,养蛊人大多聚集在苗寨,很少有单独在外的。
后来一些国内国外的探险队,对偏远山区起了浓厚兴趣,因为一直有传言,说日本军队曾在某某山中埋藏大量金银珠宝。而凡是传言,必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所有知情人死的精光。因此,珠宝的传说到处都有,真真假假,谁也分不清楚。可是,这完全不影响探险队的兴致。
就像战乱时,穷人们听说美国有座旧金山,以为那里真的遍地都是金子。倾家荡产,漂洋过海,死都要死在挖金子的路上。这就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道理。
而探险队的大量涌入,让苗人们与外界的接触快速增加。虽然双方经常会起冲突,但有些,却也成为了朋友。
世上都知道,苗人们最能引人注意的东西,其中一项便是蛊术。探险队里,有很多人都对这种术法起了兴趣。一来二去,蛊术多多少少,往外流传了部分。
黄老三的爹,就曾是探险队的一名马仔,因为早年曾在湘西剿过匪,会几句苗语,所以专门替一个美国探险队当翻译。可惜,那个探险队因为犯了忌讳,招惹了什么邪乎的东西,全军覆没。黄老三的爹命大,跑回苗寨寻求庇佑。
苗人们得知有古怪的东西出现,立刻自发的组织防御,听说那次打的很激烈,连老司们都引了出来。
具体的事情,张元奇也不太清楚,他只知道,苗人们感激黄老三的爹及时回来报信,否则不知有多少族人会惨遭毒手。因此,苗人们把他当成了朋友,知无不尽,连蛊术都教了不少。可惜的是,黄老三的爹终究不是个好货,以为有恩情就能胡作非为。因此,他有天晚上意图对一位苗人姑娘动歪脑筋,却被人发现。
苗人们虽然文化不高,但他们对感情看的极重。我愿意给你,什么都会给,哪怕是命。但黄老三的爹,那叫强迫,这引来苗人们的愤怒。基于以前的恩情,苗人们没有把他怎么样,只是驱逐出了寨子。
黄老三的爹离开苗疆,跑进一处大山占山为王,又干起土匪的生计。钱抢了,人也有了,可惜当时的格局,不容许有土匪出现。他爹被解放军从山上撵下来,逃跑的时候,被人从屁股后面一枪打中卵蛋。好险好险,才算逃脱。
值得庆幸的是,那一枪够准,只打中一颗鸟蛋。这个对钱和女人极为看重的山匪,怎么想怎么后怕,心想自己还没个儿子,差点就被人阉割了,这怎么行。于是,他养好伤,偷偷摸摸打听了消息,知道解放军已经撤了,便跑回山里,把自己埋藏的珠宝挖了出来。
拿着这笔钱,他跑进一个思想落后,连现在政治格局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山村做了大地主。直接娶了六个老婆,儿子闺女是一连串的生。
当了十几年土皇帝,最终他因为“操劳过度”,身体欠佳的原因死掉。为了争夺遗产,这六位老婆,也是闹的一塌糊涂。好好的淳朴山村,在那之后,应是给拆分了家。
黄老三是他爹四老婆生的,是独子。看到这可能有人问,那他为什么叫老三?难道不是因为上面有俩哥哥姐姐啥的?
真实的原因是,黄老三的妈,和他爹的三老婆关系很不好。当年两人为了争谁是第三房谁是第四房,还大打出手。最后,是黄老三的爹定下的排名。他妈气不过,把这事搁心里好多年,儿子一出生,索性直接取名老三。这意思是,我当妈的做不成老三,那儿子就得是老三!
瞧瞧,这就是有思想,谁说没文化就等于没思想不进步,我看人家妈就挺想进步的。
一大家子分开后,黄老三从分得的遗产里,找到一本他爹亲手写下的蛊术秘籍。当然了,也不是什么好书,多半是些坑人的把戏。
孩子多了,大人们就没法都管,这是注定了。而分家后,黄老三的妈,又被外面的花花世界吸引,哪顾得上照料孩子。反正有吃有喝不就成了吗,因此,黄老三几乎一直都属于无父无母,独立长大的状态。
这样自由生长的孩子,能是什么样的好麦穗?
反正从小坑蒙拐骗偷,看女孩洗澡,往人家家里扔死老鼠,他没少干。再大点,又学会了赌,趁着他妈在外面勾搭野男人的功夫,没几个月,把家里的东西,都输的精光。心里害怕,连夜就跑了。在外面靠着那本蛊术秘籍混了十几年,倒让他混出些名堂来。
一提起靠蛊来偷拐骗,都得认准黄老三品牌。
不过,近些年听说因为年岁大了,逐渐有些收敛。已经不怎么偷东西了,专门采花。很多人说,他是想走他爹的路,给自己多留几个种。
我听完了这些,真是瞪大双眼。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黄老三这一家子,真是称得上缤纷多彩。可是,这样一个品德败坏的混蛋,张元奇找他干什么?
对此,张元奇解释说:“因为黄老三擅偷,更重要的是,他还会用蛊。也许是因为他爹被苗人们逼走,所以这家伙曾在苗寨连偷一年,什么玩意都拿,闹的鸡飞狗跳。因此,他身上别的不说,和蛊术有关的东西肯定不少。我让他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从这个贼手里,找到可以用在你身上的特殊蛊虫。”
“这三个是他徒弟?”在得到张元奇肯定的答复后,我有些担忧的说:“你把他徒弟打这么狠,人家不来找麻烦就不错了,还想要东西?”
“坑蒙拐骗,总要有个对象,他们选错了对象,这怪不得我。反倒是黄老三,徒弟惹了事,当师父的如果不管,那他名字就臭了。”张元奇说。
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就好比前两年的港片《叶问》,徒弟和人家打架,不管是非对错,当师父的都必须出面。至于是道歉还是要赔偿,那就看谁拳头硬了。我瞅了瞅张元奇的拳头,想了半天,最终没有问他和黄老三比谁更厉害。因为张元奇之前就已经说过,很多年前,他就曾抽过黄老三。
我拐弯抹角,问了问他这事。张元奇笑了声,说:“那时候他同样偷到了我的身上,也和这几个小子一样要来找麻烦。我就折了根棍子一顿抽,当时都很年轻,算是不打不相识。见了血之后,反而常有联络。”
“这么说来,你和他其实也能算朋友。”我问。
张元奇点了点头,说:“这些年来,认识了很多人,三教九流,呵呵,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混的好还是不好。”
他脸上有些悲切之色,我知道,一定是想起了寨子里死去的那些同伴。说起来,有件事我很好奇,便问:“为什么感觉那些人追杀我们的频率不是很高?这么多天了,都没发现有人追过来。”
张元奇转头看我一眼,过了许久,他才问:“如果你的养鸡场丢了一只鸡,会花费所有的精力去找吗?”
我张大了嘴,被他问的有点傻眼。这话听起来有点糙,但仔细一想,我们俩在那个势力眼中,可不就是两只小鸡吗。不,说不定连鸡都不算,顶多是两袋鸡饲料。正因为如此,他们虽然没有放弃过追杀,但也不会太放在心上。想起来了,或者路过看见了,便动动手。想不起来,也就算了……
这么一看的话,其实我们的路也不能说太难走,只要小心点,别总往枪口上撞,应该没太多的危险。
想到这,我的心情不禁放松许多。而张元奇则告诉我,他很早前,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只要行事低调些,活下去问题不大。只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得经常转移居住地,不能总呆在一个地方。否则,迟早有一天得遇上水鬼。
我们在渭河边等到了晚上,繁星点点,三个年轻人互相搂着蹲在河边。他们一身都是血,大半天了,连伤都不敢治,看起来有点凄惨。知道黄老三和张元奇有点朋友关系,我不得不提醒他,看着朋友的份上,是否让这仨小年轻先把自己弄利索点,免得互相面子不好看。
张元奇摇摇头,他要的就是现在这模样。不然的话,等人来了反而不好说。他主意已定,我也懒得说什么,反正不关我的事。
到了后半夜,凉风习习,河水卷起了一波波涟漪。蹲在河边烤火的我,尚未感觉到什么,张元奇忽然伸出手,抓向我的后脑。不等反应过来,便听见有人喊:“哎呦,张老哥,张大爷,轻点,轻点,快断了……”
我心里一惊,连忙回头,讶然发现,一个浑身脏兮兮,如叫花子般的人物,很突兀的出现了。他的右手腕被张元奇抓住,此刻正哇哇的叫痛呢。夜色太黑,他脸上又太脏,看不清楚模样,但从灰蒙蒙的头发和略显苍老的声音来判断,起码也有六十多岁了。
我站起身来,离他远了几步,问:“你是什么人!”
老叫花子瞪着眼睛瞅我,说:“你又是什么人!”
张元奇手里一用劲,老叫花子顿时痛叫起来,连忙求饶:“张大爷,放过我吧,好歹当年也给您偷过鸡吃呢。”
我瞪圆了眼睛,忍不住看向张元奇,这家伙还偷过别人家的鸡?张元奇手一抖,将其松开,说:“这么多年了,你一点长进也没有。”
老叫花子揉了揉手腕,嬉笑着说:“那是那是,谁能像您老一样厉害,那还当什么梁上君子啊。”
张元奇动也未动,坐在火堆旁,像老僧一样淡定。老叫花子转头看了眼河边蹲着的仨徒弟,然后又看看我,笑着问:“小兄弟在哪条路上走的啊。”
不等我回答,张元奇便说:“别废话,我问你,能不能弄到血蟾蛊?”
“血蟾蛊?”老叫花子嬉笑的表情一收,皱起眉头,说:“这东西可不好弄,犯忌讳的,你要这做什么?”
“有没有?”张元奇问。
老叫花子没说话,盯着他看了半晌后,忽然把目光转向了我。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这家伙看出了什么。只是,他没有问,犹豫许久,说:“能弄到,但不太容易。”
“你徒弟偷东西偷到我身上,如果人死了,你应该怪不到我吧?”张元奇忽然说。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就是黄老三。原以为是个体面的中年汉子,没想到弄的跟丐帮长老似的。黄老三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悠,不等他说话,张元奇又说:“至于你这个做师父的,对徒弟管教不严,我找你算账,也没什么错吧?”
说着,张元奇从火堆旁站起来。黄老三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又换上那副嬉笑的表情,说:“老哥,咱们俩什么事不能说,坐下,坐下,有事好商量嘛。”
“两天内给我。”张元奇言简意赅。
“三天,两天太短了,我没把握。”黄老三说。
张元奇没有太多犹豫,点了点头,算是答应。而后,黄老三冲我笑了笑,露出满口大黄牙,这才踱着步子,往河边走去。到仨徒弟跟前,上去一人给了一脚,骂道:“丢人现眼的玩意,还不快点滚蛋。”
三个年轻人不敢辩解,头都不敢抬,灰溜溜的顺着河边离开了。至于黄老三,他冲我们笑了笑,然后朝着河里走去。让我惊诧的是,那连一块石头都无法浮起的河水,竟任由他踩踏着。如此,他施施然的踏水而行,不知去向。
我看的目瞪口呆,问张元奇:“这也是蛊术的一种?”
“是一种障眼法,道术里非常基础的东西。”张元奇解释说,至于什么原理,他也说不明白。
我顿时发现,刚才心里对黄老三的那点看轻,实在有些以貌取人。能被张元奇放在眼里,记在心中的人物,多半是不凡的。
而后,我又问起血蟾蛊是什么东西。张元奇说:“一般情况下,喂蛊不会用血,除非是很歹毒的那种。血蟾蛊,是用女人的经血,混合七种毒物的血,再加上特殊调制的蛊毒,与毒蟾蜍一起,缝在刚出生一个月内的女婴下体,借纯净的元阴之气来养。待女婴三岁时取出,然后剖开那蟾蜍取卵。卵活的太多,就是没成功,少于三颗,便是成了。所以,这血蟾蜍蛊非常少见,且过于伤天和,很少有人去做。但它由阴转阳,是克制毛蛊和蚊蛊的最佳选择。除了黄老三,我想不出谁还有办法找到这种蛊。”
我听的毛骨悚然,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不人道的蛊虫。那么无辜的婴儿,就拿来养蛊?转念一想,当年的我,不也是一样吗。若非张元奇把我抢走,可能现在我已经因为喂养太多蛊虫爆体而亡了。
同病相怜之下,我反而对能否找到血蟾蜍蛊不太感兴趣了。如果要以他人的生命来为我改变命运,那我宁愿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
因为痛苦,总比愧疚更容易承受。
我们没有在渭河多呆,第二天一早,便离开了。张元奇虽然没告诉黄老三去哪找他,但他相信,以黄老三的本事,想找到我们应该是不难的。如果找不到,那只能说他不想找。
而因为有黄老三这道保障,我们接下来的行程,便轻松了许多。我觉得大事即将了解,便想着,要不要去找父亲。对此,张元奇表示不赞同。他说:“像你父亲那样的人,就像天上的鹰,一旦没了束缚,想再让它落回地面,非常的难。你们父子俩的缘分已尽,以后能不能见到,那得看命,就别太执着了。”
我心知是这个理,但还是过不去这个弯,不由嘀咕一句:“那不是你爹,你当面无所谓。”
张元奇停下步子,他看了我一眼,说:“别忘了,是我把你抱出来。按理说,我们俩的关系,要比你和他更加亲近才对。”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好在张元奇没有多说,又继续赶路。
离开了天水市,我们逐渐转往内地,打算一路直奔北京。作为祖国的首都,什么样的大势力,也不敢在那里胡来。可以说,这是躲避追杀的最佳选择。张元奇想借这个机会,试着从我身上找出蛊咒的破解之道,而我,则在想,都说北京难,到了那,我们怎么养活自己?
看了眼手里提的鸟笼,难不成,要靠卖鸟为生?八哥抬起脑袋瞅着我,拍了拍翅膀,像是在说:“你丫的混蛋!”
顺着渭河走了大约两百公里,一路神清气爽,左眼皮跳个不停,让人忍不住往河边瞅,看看能否找到哪个跳河自杀倒霉鬼留下的钱包。时间一天天过去,三天里,黄老三连影子都看不到。我很怀疑,这老叫花子是不是没找到血蟾蜍,怕被张元奇揍,所以跑路了。
张元奇也不好判断,像黄老三那样在社会上游历多年,什么都经历过的老油条,啥事干不出来?他要是跑了,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不过,从张元奇的语气来看,倘若黄老三真跑了,那只要他没出地球,老张同志都会把他揪出来狠狠教训一番的。
到了第三天晚上,张元奇一棍子从河里插了条鱼,然后我们俩坐在火堆旁一边烤,一边喝他买的高粱酒。这酒劲有些大,我只喝了两口,便感觉一股子热气直冲脑门,差点没栽倒在地。
醉酒之下,难免话多,看着那红艳艳的火堆,我忍不住嘟囔起来:“这黄老三到底靠不靠谱啊,马上天都亮了还没见人,我看,他肯定跑了。”
一旁的八哥,呼呼的直扇翅膀,啊啊叫个不停。我笑眯眯的看着它,说:“还是你聪明,也这样认为对不对?”
张元奇在一旁淡淡的说:“那是因为你把笼子放的太近,它的毛快烧着了。”
我讪讪一笑,这才发现鸟笼确实离火堆很近,烤的滚烫。八哥瞪圆了小眼睛瞅我,一副你敢放我出来,马上弄死你的表情。为了掩饰心中的尴尬,我又说:“早知道,就让那老混蛋赔钱了,都收的什么徒弟啊,上来就掏刀子吓唬人。”
说话间,我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扭头看,却什么也没看到。头尚未转回来,又听到有人在旁边叹气说:“唉,可怜我那么大年纪,东奔西跑,结果还被人在背后骂。”
我吓的跳起来,转头看到,黄老三正蹲在火堆旁,望着张元奇手里的烤鱼流口水。以他的本事,天底下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到?可无论从哪方面看,他真的对这条普普通通的烤鱼起了极大兴趣。而其神出鬼没的身法,更是令人惊骇。这老头要是去当杀手,谁还能坐得住?
张元奇没我反应的那么大,他稳稳的坐在原地,问:“东西拿来了?”
黄老三也不矫情,直接把一包东西扔过来,说:“您老哥一句话,我可跑断了腿,这玩意比曹操墓还难找。”
张元奇没说话,把烤鱼连棍扔过去。黄老三接在手里,嬉笑着,也不管烫不烫,直接抱着啃起来。我是没心情纠结晚饭被人抢了这个问题,连忙跑到张元奇身边,恰好看到他把袋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个木盒,一丝丝凉气,从上面渗出来。黄老三说:“您这买卖可不亏,一条鱼换一只血蟾蜍,外带极品菩提根做成的盒子,嘿,光这盒子,放出去两三百万也有人要。”
“两三百万?”我倒吸一口凉气,啥菩提根那么贵啊,菩提老祖我倒知道……
“我说的是美金。”黄老三又补充了一句。
张元奇可不会被他的话唬到,伸手将盒子拿出来打开,顿时,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那灼热,带着浓浓的香气,让人如在桑拿房里左拥右抱。我忍不住多闻了两口,却见张元奇啪一声关了盒子,说:“行了,你走吧。”
黄老三把木棍扔在地上,我看到,那棍子上插的鱼,已经被吃的只剩下骨头。也真难为他这张嘴,那么多小刺,也不见吐,就这么吃光了?也许是察觉到我的目光,黄老三转头看我一眼,咧嘴笑起来。那口大黄牙上,还沾着白花花的鱼肉,看的我一阵恶心。
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整个过程,没说太多废话。原以为,他会借机讨个人情什么的,现在看来,这老家伙人还不错嘛。被他刚才那么一吓,酒劲也下去了不少,我坐在火堆旁,问:“那就是血蟾蜍?”
张元奇点点头,说:“气息如火,红艳如血,应该就是了。”
我沉默了许久,不由叹口气,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吗?”张元奇看我一眼,说:“你以为他是好心人?”
“难道不是吗?反正挺讲义气的看起来,为了仨徒弟,连这么稀有的东西都送给你了。”我说。
张元奇呵呵笑了一声,说:“十五年前,他去苗寨溜达了一圈,把当年土司王留下的遗骸盗走的,惹得苗人震怒。在老司的带领下,满天下的追杀。那事闹的很大,连政府都没法关,因为这涉及到了民族信仰。他走投无路,恰好又遇上我经过,所以,我做了回说客,把他保了下来。否则的话,黄老三这个名字,早就成了历史。”
我张大了嘴巴,说:“你不会告诉我,这玩意,其实是他还给你的人情吧?”
张元奇看着我不说话,仿佛是在用表情来叙述答案。我不禁低下头,有些闷闷不乐。还以为是白捡的便宜,没想到,是用一条命换来的。
张元奇挑了挑火堆,说:“行了,别一副被占了便宜的样子。什么是人情?就是有需要的时候来拿的东西,而且,得趁着还能拿得动及时拿。看过周星驰的九品芝麻官吗?他爹以为半块烧饼,就能顶得上多大恩情,实际上上呢?我还你一百个烧饼,还得吃完了才准走。所以,人情,不保稳,和别人欠你的钱一样,早点拿回来最稳当。”
我有些意外的看着张元奇,说:“没想到,你还有点幽默细胞,连星爷的电影都看过。”
或许因为我的蛊就快被解掉,张元奇很是轻松的笑了笑,说:“如果跟不上时代,就要被时代淘汰,自然要顺应潮流。九几年的时候,我还和人在深圳开过电脑公司呢。可惜对这行实在没天份,折腾一年半,把钱亏的一干二净。”
我真是被他吓到了,这家伙的经历也太丰富了,原以为,他应该像个流浪汉一样,走到哪是哪,白天躲在出租屋里,晚上顺着没灯的小路逃窜呢。
那晚,张元奇和我说了很多他从前的事情。我渐渐知道了他的过往,这个心狠手辣,又身世离奇的男人,这辈子经历了无数风雨。他缤纷多彩的生活,可能是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见到的。什么灯红酒绿,奢华糜烂,那都是人家玩剩下的。相比之下,我这二十多年来,真是过的太普通了。
和普通孩子一样,上学,工作。若不是他来找我,恐怕一辈子就这样糊弄过去了。
有时候我都在想,当初答应随他去云南,到底好还是不好。
有的人,希望一辈子冒险。有的人,希望一辈子平淡。我不想死的太快,又不想过于平淡,而这本身就是非常矛盾的思想。
收到血蟾蜍,我们第二天直接上了一艘在渭河捞鱼的渔船,请船主帮忙送出去两百里,然后到了对岸。钱么,当然是张元奇付。早些年,他曾是中国第一批冲入股市的资本家。在别人还几万几万的投钱时,他已经往里面埋了一百多万。更重要的是,因为对理财不太感兴趣,到现在也没取出来。
事到如今,那一百多万究竟翻了多少倍,张元奇只给我比划了三根手指。我想了想,三倍应该不可能,九几年的股票到现在,多半翻了十几二十倍。所以,他应该也翻了三十倍左右。一算不知道,算后吓一跳。一百多万翻三十倍,那不得三千多万?
然而,当我向张元奇询问的时候,他却笑着摇头。从神情来看,我猜的不对。这可让我有点发呆了,三十倍不对,总不能是三百倍吧?中国股市里,有翻了三百倍的股票?
我对这个行业不太了解,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但如果是真的,那这家伙手里少说也有个几亿……难怪他什么也不干,都能支撑寨子里那么多人生存,又不声不响的,随便就弄来一艘小船载我们逃跑。
爹啊,娘啊,儿子给你们争光了,抱上了一根很粗很粗的大腿!
到了河对岸,我们赶路的速度加快许多。张元奇打算到了宝鸡后,买两张高铁票去北京,这样能省点时间。
傍晚的时候,我们已经接近宝鸡市,如果再快一些的话,应该能在晚上九点前赶到。如此一来,吃个晚饭,找地方睡一觉,第二天起来坐八点钟的高铁。顺利的话,应该六七个小时就能抵达美丽的首都,什么都不耽误。可惜的是,这世上的事情,总有些不那么让人如意。
当太阳完全落下,我们行走在市郊的一条省道上。临近过年,来往的车辆不算少,我们本想拦一辆顺风车或回城的出租,但那天运气实在不怎么样,走了几公里,一辆车也没拦下来。我不由骂了句:“都他娘的死心眼,做个好人,积点阴德不好吗。”
张元奇说:“越是过年越难拦车,谁知道你是好人坏人。”
我瞥了他一眼,说:“还不都是因为你,早点听我的坐大巴,也没那么多事。”
“人多手杂,不想多事。”张元奇说,这时候,他的脚步微微一顿,忽然说:“但是看起来,越不想惹事,事情反而总要找你。”
我诧异的看着他,问:“什么意思?”
张元奇说:“有人在后面跟着我们。”
我立刻紧张起来:“难道是那个势力的杀手?这里那么多人,他们应该不敢随意动手吧?”
“说不准,如果人为的出一场车祸,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张元奇说。
我被吓的浑身冒汗,恨不得立刻逃离公路。张元奇也知道,这么多车,又是夜晚。倘若后面的跟踪者真的开车撞过来,可真不好处理。他没有过多犹豫,直接下了路,顺着旁边的农田走。我紧紧跟在他身边,忍不住抱住了鸟笼子。八哥冲我“啊啊”叫了两声,像在嘲笑一个胆小鬼。我有些羞恼,用力拍了下笼子,对着它低声骂了句:“安静点,该叫的时候不叫,不该叫的时候就你最欢,惹急了把你毛拔了炖汤喝!”
八哥的声音停了几秒,随后它浑身毛都炸了起来,拼命的用翅膀拍打笼子。“啊啊”叫声,像在说:“你丫的有本事放我出来,放我出来!老子跟你拼了!”
我知道它能听懂人话,所以这家伙越不爽,我心里就越痛快。虽然和一只鸟计较,有些跌份,但谁让它是父亲留下的唯一念想呢。
我们顺着田地走了没多久,就没法再走下去,因为前面走来几人。张元奇看到他们的时候,便停下了步子。我微微一愣,心里立刻明白过来,便问:“他们追到前面来了?”
张元奇摇摇头,说:“后面也有。”
我回过头,果然见一辆小车停在路边,几个人从车上跳下,往这边走来。看那架势,有点像黑社会来寻仇。我自认没得罪过什么人,也不可能有谁千里迢迢追到这里来找我算账。很显然,这些人是来找张元奇的。
“是他们吗?”我问。
张元奇没有立刻回答,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然后才摇头,说:“应该不是。”
我略微放下心来,不是那个势力,应该问题不大。但张元奇又说:“不过也很麻烦。”
我差点没被他憋过气去,您老一句话能别拆开说吗?非把人吓死才甘心是吧。
很快,前后的几人围了过来。我没在他们手上看到武器,而张元奇也没有去找根木棍什么的打算。我四处乱瞅,心里盘算着,万一打起来,这荒郊野地的,是往土里钻呢,还是抱着脑袋大声喊救命呢。
来的人,足有七八个,一个个人高马大,穿什么衣服的都有,看不出来历。他们走到跟前,看了我一眼,然后便把目光全放在张元奇身上。我一看就明白,刚才猜的没错,都是来找张元奇的。
这些人脸上没什么凶恶的表情,其中一名身穿白色休闲运动服的男子在打量我们许久后,开口说:“胆量不小。”
张元奇脸色冷淡,回答说:“还没到害怕的地步。”
那男子冷笑一声,说:“走吧,有人在等你们。”
张元奇瞥他一眼,说:“如果我不去呢?”
“那我们只好抬你走了。”身后一人说着,忽然伸手向张元奇的脖子抓来。
我回头看他一眼,心里没有太多恐惧,只有对这人的同情。这世上,敢对张元奇动手的人,一定都是无知的。
果不其然,后面伸来的那只手,并没能达成目的。张元奇连头也不回,一脚神龙摆尾踹过去。那人被踹中肚子,呃了一声,直接飞出去四五米远。半空中,便吐出了胃里的苦水。张元奇把脚收了回来,对面前的男人说:“请人要有礼貌,你们没有,所以最好滚蛋。”
周围几人面色微变,他们都看出了张元奇的力量有多么可怕,只是,这些人都有依仗,惊讶之余,倒不会因此而感到畏惧。而后,那名身穿白色运动服的男人面色渐冷,说:“果然胆子很大,看来,只有把你废了再抬回去了。”
正说着,我忽然感觉脚脖子一阵酥麻。拉起裤腿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这腿上,不知何时,竟然爬满了蚯蚓。它们一条接一条,密密麻麻缠在我腿上,正拼命的往上爬!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蚯蚓,一定是周围的敌人弄出来的。虽然不知道这玩意会产生什么作用,但我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拖下衣服开始在腿脚上不断拍打。张元奇立刻提醒我:“不要这么用力,这些蚯蚓体内有蛊毒。”
我愣了愣,呆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弄下来,它们就继续往上爬,而想弄下来的话,一般的力气还真不行。这些蚯蚓像有胶水一样,特别的黏。
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前后几名敌人已经冲了上来。他们挥手便洒出大片粉尘,闻起来很是腥臭。我隐约感觉,这味道似乎在哪闻到过,然后便听到张元奇喊:“不要呼吸,这是血蛊毒!”
我下意识屏住呼吸,同时想起来,血蛊毒,不正是老男人用过的东西吗?难道说,这几个人和死掉的老男人有关系?
粉尘中,敌人抽出随身携带的铁棍砸过来,张元奇一边闪避,一边还击。他的动作迅速,力道又大,往往敌人的棍子刚打下来,就被他反手夺去。只听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响,至少有三人的骨头被敲碎,其中一人被打中脑袋,直接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要论手上功夫,我没见过比张元奇更厉害的了,而且他太狠,比港台片里四处砍人的古惑仔还要狠。那棍子抡起来,一副要把你脑袋开瓢,脑浆砸飞的架势。换做一般人,吓都被他吓死了。
让人比较头疼的是,有两个人在战斗打响的时候,直接向我冲过来。
长那么大,上学的时候倒和同学打过几架,但那都是孩子的手段。成年后,还真没怎么动过手。所以,眼下这种情况,我虽早有预料,却也只能慌张躲避,不知如何还击。手里的鸟笼,被我当盾牌一样挡在前面。对方的铁棍抽打在上面,发出砰砰的声响。
八哥在笼子里滚葫芦一样四处乱飞,啊啊叫个不停,抗议我这么不讲义气。好在鸟笼子足够结实,被铁棍砸了那么多下,却一点也没变形。
那边张元奇被几人围攻,虽然他身手矫健,但也不可能瞬间就解决战斗。而在此期间,那名身穿白色运动服的男人,则蹲在地上。我看到他从土里抠出一只蚯蚓,然后放入口中,接着嚼了几下。虽然不知道活生生的蚯蚓是什么口感,但只看一眼,我就恶心的想吐。
那男人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只不过,他并非因为口感,而是因为其它。随后,他一边嚼,一边念叨着什么。十秒后,突然张口喷出一道带着血腥味的青绿色气息。这气息如被吹动一般,向我们飘过来。
面对敌人的功夫,我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那绿雾飘来,自然轻而易举的被卷入其中。
随后,我听到下面传来砰砰的爆响声,低头一看,只见腿脚上没有弄掉的蚯蚓,此刻被绿雾沾染,纷纷爆裂开来。一蓬蓬绿色液体四处飞溅,它们如硫酸一般,让人浑身发疼。我痛的大叫,希望能引来张元奇的注意。
他确实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但等我带着期盼的目光瞅过去时才发现,张元奇的腿上,也早已爬满了蚯蚓。那些蚯蚓在绿雾的作用下不断爆裂,炸出的液体,比我要多出数倍。
只不过,张元奇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东西,那让我疼到两腿发软的液体,对他没有产生太大影响。在察觉到我的危机时,张元奇迅速躲开两个人的攻击,一脚将其中一人踹开后,伸手咬开自己的手腕,将血向我撒来。
我被他撒的一头一脸,血液顺着皮肤流下去,身上立刻传来清亮的舒爽感。由此可见,张元奇说自己的血能够克制蛊虫,确实是真话。
只是,不等我松口气,便见那边的白衣男子面色一喜。他看见张元奇咬破自己的手腕,就像看到了某种希望。只见其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小的匕首,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中,一刀插进了自己的大腿上。紧接着,他用刀挖出一块肉来,捧在手心,念念有词。
腿上那么一块伤口,血跟不要命似的往外流,他却连看都不看。而在其念叨声中,那块从他腿上挖出的肉,开始不断的腐烂。
与此同时,张元奇闷哼一声,我举着鸟笼转头,只见他被人一棍子砸在肩膀上。紧接着,又有人拿刀子从后面直插心口。若非躲避的及时,这一刀,可能要把他捅个对穿。
没有什么时候,让我比现在更害怕了。连张元奇都受伤了,我还能怎么办?
那两个人一棍一棍的砸下来,不像要杀人,更像为了吸引张元奇的注意。我也明白,自己其实就是个累赘。如果没有我,张元奇无论要打要逃,都会比现在轻松很多。
但是,他的战斗力,怎么会下降的那么快?刚才还勇猛无敌的样子,以一敌六尚且占了上风,这眨眨眼的功夫,就被人压着打。眼看又是一棍子砸在他的后背,我再也忍不住,举着鸟笼子将其中一名敌人推开,然后一边跑向他,一边猛力挥舞自己手中的“武器”。
与张元奇汇合后,敌人反而没有继续追击,他们围在四周,虎视眈眈。除去最开始便被张元奇一棍子砸中脑袋,到现在也未能起身的那位外,周边还有五人站立。他们的模样很是狼狈,大多带着伤,要么胳膊被砸断,要么肋骨折了几根。
俗话说的好,受伤的野兽最是凶猛。我不知道这些敌人算不算野兽,但他们的眼神,确实吓人,像要把我们生吞活剥了。
一直在远处动作,没有上前的白衣男人冷笑一声,他手里的肉,已经完全腐烂,像一滩脓水不断滴落。那脓水在半空中,便化作了灰色雾气消于无形。他盯着张元奇,一脸阴狠的说:“中了血咒,看你还有什么本事撑下去!”
“血咒?什么血咒?”我愣了一下。
张元奇靠在我身上,喘了几口气,难得见他如此疲惫。听见我问,张元奇唉了一声,忽然把铁棍交予左手,然后把右臂伸出来给我看。我看到,他手腕上,有一道灰色的污痕。看起来像泥灰,又像刺上去的图案。除此之外,没看到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张元奇见我不懂,便示意看那图案,说:“这是苗语,是对身份的一种标记,类似就是他或者凶手的意思。”
“凶手?谁给你纹的?”我更加不解的问。
张元奇侧头看我一眼,说:“还能是谁,除了你,我这段时间也没见别人了。”
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刺青什么的,是真不会。再说,我也没梦游的毛病,怎么可能给别人身上纹了东西却不知道。张元奇见我一脸迷惑,只好解释的更加清楚:“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之前中的蛊咒是什么作用吗?之前我也不明白,可给你解了怨气后,我才知道,那蛊咒,其实是为了标记一个人的位置和身份。谁解了怨气,它就落到谁身上,并在手腕处形成一个特殊的痕迹。”
我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过来,不禁惊声说:“这么说来,老男人的死,是你做的!”
张元奇有些无奈的说:“不是我做的,只不过这咒认定是我,而这些人,也因此当作是我罢了。”
这……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我们成了替罪羔羊?虽然不知道张元奇说的有几分可信,但就目前来看,似乎没必要再骗我。
敌人因为蛊咒的标记找到我们,要为老男人复仇。而那个白衣男子所用的手法,也是一种咒。并且,这种咒是专门和张元奇身上的标记配套使用的,能让人的身体受到极大影响。张元奇虽然可以靠血液来隔绝蛊的力量,但是咒,这种比蛊更加虚拟的力量,实在很难抵抗。
能够撑着不倒下,已经可以算他张元奇有能耐了。
我听的眼皮子一阵跳,忍不住问他:“这么说来,咱们现在就是待宰羔羊?”
“在他们看来是。”张元奇回答说。
我听出了弦外之音,便问:“那在你看来呢?”
“现在算不上什么大麻烦,但解决了他们,可能会惹来极大的麻烦。”张元奇说。
这话听起来有些绕口,我以为,他是认出了敌人的来历,怕会惹来后续的报复。但现在这种情况,什么麻烦不麻烦,那都是以后考虑的事情了。我们如果不抵抗,说不定会被人打断四肢,削成人棍然后抬走。
这里打了那么半天,路上虽然有看热闹的,却没一个人敢下来帮忙。现实就是如此,看戏众乐乐,演戏则是独乐乐,我们都不是自私的人,何必亲身参与?更何况,一心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这是古往今来,从未变过的真理。我不是道德圣人,没法因为这个去批判谁。
张元奇很有些犹豫,我不知道他在忌惮什么,便说:“你还想什么?现在跑不了,难道还有以后的事?能走一步算一步,想个锤子!”
张元奇没有回答,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话是否能劝动他,毕竟自己在这场战斗中起到的作用很小。另外,如果他说的都是真话,那这次被人寻仇,全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跑去老男人的屋子找线索,也不会中那么莫名其妙的蛊咒,张元奇不替我解怨气,也就不会被蛊咒认定为凶手了。
他是不是凶手,这个暂且不提,我也想不出他为什么要杀老男人。就事论事的话,今天全是我的错,除了紧紧抱住大腿外,也没别的事可做了。
周围五个人,似乎都在等张元奇身上的蛊咒进一步发作,而远处的白衣男人也是如此。他手上的那块烂肉,已经全部化作脓水,快从指缝中流光。被张元奇提醒我才注意到,白衣男人手上的脓水消失一滴,张元奇手腕上的图案就清楚一分。看来,那些烂肉不是真的消散,而是化作蛊咒的力量,钻进了张元奇体内。
时间逐渐过去,我能感觉到,张元奇的身体在不断发抖。他身上的温度在往下降,从脸上来看,应该很不好受。我不知道那蛊咒会给人带来什么影响,只知道如果继续等下去,我们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不过,最先失去耐性的,反而是敌人。
白衣男人手上的脓水消散一空,他皱起眉头,看着仍然强撑不倒的张元奇,一脸疑惑和惊讶。又等了几分钟,他终于忍不住挥手,说:“上!把他们抓起来!”
周围五名敌人,早就等的不耐烦。听到这话,立刻持刀拿棍的跑上来,对着我们的脑袋就砸。看那架势不像抓人,反而更像要把我们当场宰掉。
这时候,我忽然感觉张元奇身上又冷又热。他浑身大部分地方,都冷的吓人,唯独右手臂,热的好似一颗小太阳。在其裸露的手腕和手掌上,血色逐渐浓艳,从淡红到深红,从深红到艳红,最后,璀璨而发亮。
我的身体,在一瞬间,如陀螺般旋转起来。张元奇用左臂夹住我,同时,噼里啪啦和惨叫的声音再度响起。有温热的液体,洒落在我脸上,那是血,大量的血。
在转圈的时候,我抬头,看到一根铁棍,被红色的手掌掰弯,然后砸进了一个人的胸口。那人连惨叫声都无法发出,他整个胸口,都被轰出一个大洞。弯曲的铁棍,被塞进了那血洞里,毫无疑问,这人死定了。
只是一圈,我便停了下来,因为战斗就在这一瞬间结束。
围攻我们的五人,全部倒下。有人脖子扭曲,有人半个脑袋被砸碎,他们个个都死的很凄惨。张元奇抬起头,看向远处已经被惊呆的白衣男子。那人已经傻了,他的身体开始不断颤抖,嘴里念叨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张元奇往前踏出一步,似乎想要击杀这人,而后,他忽然转头看向西方,面色微微一变。二话不说,将我放下,拔腿就跑。站在一堆死尸中,我有点傻眼,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连忙跟在张元奇身后跑开。至于那个下咒的白衣男人,我已经没心思去管他。因为张元奇现在的举动,看起来好像是在逃跑……
敌人都死的一干二净,他逃什么?
此时,张元奇已经散去右臂中的血液力量,恢复了正常人的能力。因此,他跑动的速度虽然比普通人快些,我也能勉强跟上。一边跑,我一边问他:“你跑什么啊!怎么了这是?”
张元奇没有回话,他带着我跑上马路,直接用身体拦下一辆回城的出租车。车门被他一把拉开,司机只说了句满员,就有两名乘客被张元奇拽了下来。一开始被他拽下来的人还想横两句,但是当他们看清我们两个都浑身带血时,顿时脸色一变,连半句话也不敢说,迅速逃开老远。
司机也被吓的够呛,说:“两位大爷,我这刚接班,就拉了一趟活,你们这……”
“开车!”张元奇说。
司机不敢多说,只能踩着油门前进。张元奇坐在中间位置,他旁边是一个年轻姑娘,刚上车的时候还在玩手机,现在,已经吓的连眼睛都不敢眨。可能是怕真像小品说的那样,眼睛一睁一闭,一辈子过去了。
车里的血腥味,着实重了些,我看清张元奇脸上的阴沉表情,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多问他什么。
很快,出租车到了市区,张元奇没有让他停下,而是要直接穿城而过,去渭河边。这可把一车人吓的够呛,出了城,外面黑灯瞎火的,我们这两个“杀人犯”穷凶极恶,谁知道能干出点什么来?司机本打算仗着到了市区人多,我们身上没看见刀枪什么的,硬气一点。结果,张元奇一巴掌拍碎了中控台,他又老老实实开车了。
俗话说的好,好汉不吃眼前亏,能一掌拍碎汽车中控台的,把你拍成二等残废也没什么问题。什么刀啊枪啊,要我看,都没身体有威慑力。也就亏的我不用诺基亚手机,不然让张元奇来个手撕诺基亚,还不把他们全吓死?
另外两名乘客,现在已经认命了,他们是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会招惹来无妄之灾。
很快,我们到了渭河,张元奇二话不说就下了车。生平第一次坐霸王车,最开始我其实是拒绝的,但看到司机自己都把车扔了,鬼哭狼嚎的逃走,我只得收回付钱的打算。
到了河边,张元奇洗干净身上的血气,然后又带着我,砸下两千多,请人送去河对岸。这下可好,我们在天水来的河这边,现在又重新回到那边,果然是生命不止,轮回不休。
到了对岸,我这才有时间问张元奇,为什么如此急匆匆的赶路,跟被狼崽子追了一样。
张元奇脸色很是难看,说:“真是狼崽子追,我还真不怕,怕就怕,来的比狼崽子更难惹!”
比狼崽子更难惹……能让张元奇如此忌惮的人,我还从未见过,不禁问他:“是什么人?”
张元奇闷着头行走,过了会,才说:“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这话说的太模糊,我想了一会,才明白过来,他说的,应该是那个势力的杀手。但如果仅仅是杀手的话,张元奇不该如此恐惧才对。当初我们为了桑切老司返回茅草屋时,他一脸决然,并无多少害怕。很显然,这次和上次完全不同。
至于原因,张元奇唉了一声,说:“还记得我之前告诉过你,曾遇到一个和我拥有相同力量的人吗?”
这个我当然记得,也正是因为那次的危机,张元奇才渐渐查出,这个可怕的势力,正在进行一项足以改变全人类的划时代研究。我心里微微一惊,问他:“你不会告诉我,那个人要来追杀我们吧?”
张元奇点点头,说:“我不想动用血液的力量,就是因为太容易被发现。他们好像对这个特别敏感,无论离的多远,都能轻易找到。我怀疑,血液里的力量在用过后,会残留一些特殊的气息,使得他们可以追踪下来。而知道我拥有这样的力量,他们自然不会只派普通杀手或者养蛊人,来的,多半比我更厉害。”
他这么一说,我也跟着慌起来,连忙问:“那怎么办,逃的掉吗?要不然,咱们直接坐飞机去北京吧,在首都,他们再厉害也不敢乱动。”
“没那么容易。”张元奇苦笑一声,说:“如果能逃掉,我也不用这么忧心忡忡。倘若估计的没错,顶多再过一个小时,他们就会追上来。”
“一个小时……”我吓的有点腿软,这么快,一点都不给人心理准备的时间。
现在已经入夜,渭河边上,连只老鼠都看不见。往来的渔船,早已回岸休息。我们俩走在河边,感觉像快遇到水鬼的倒霉蛋,谁也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到。过了许久,我实在受不了那沉闷的气氛,便问张元奇:“难道一点胜算也没有?你上次怎么逃走的?”
“那是得了高人的帮助,也算运气比较好。”张元奇说:“可这次,恐怕没那么好运了。”
高人?像我爹那样的?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张元奇把父亲称作大能力者,但无论从哪方面看,我都无法把老头子和传说中的高人联想到一起。那个每天只知道遛鸟下棋的老头,真有很大的本事?
另外,张元奇觉得希望渺茫,可我却觉得,不管事情怎么样发展,最后只会有一个结果。我不想知道结果是好是坏,只求心里畅快。
看了看手里的鸟笼,恰好,笼子里的八哥也在抬头看我。它似乎已经明白了我的想法,昂着脑袋,一副等着我去求的样子。我笑了笑,轻轻拍了下鸟笼,说:“实在不行,只有把你卖了。”
张元奇转头看我一眼,又低头看了眼鸟笼,他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同时,又很犹豫。这家伙明显知道八哥的来历,所以有着深深的忌惮。既把希望放在了八哥身上,又怕惹出大麻烦。如此纠结的张元奇,我还是头一次见,所以心里除了些许惧怕外,更多了对敌人的好奇。
到了月黑风高的时候,凉风不断从河面上吹过来,空气中,隐约多了一股紧张又沉重的味道。张元奇的步伐显得很是笨重,他转头看了眼身后的黑夜,说:“他们追来了。”
我回过头,什么也没看到,黑漆漆的四周,安静无比。这时,张元奇说:“如果事情真像我说的那样,你就自己逃,不要理会任何事情。你逃走,我们就还有希望。”
“你逃,比我逃几率更大吧。”我说。
张元奇摇摇头,说:“我们虽然拥有一样的身份,但是,我的血液已经产生了异变。他们可以放过你,却绝不会再放过我。”
我哦了一声,想了想,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说:“行了,别弄的好像真得死一样。说不定真的福星高照,半路跑出个高人来救场呢。”
张元奇看着我,似乎想从表情上分辨,我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用一个笑话来掩饰心中的紧张。我们俩都停住了步子,敌人就在附近,此时多走两步少走两步,没什么区别。
细碎的脚步声,渐渐从四方而来,河边的防风林中,突然钻出许多人。粗略数一数,大概有十几位。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个个手持刀棍。张元奇先前中了蛊咒,又被人打伤,虽然靠着血液力量的爆发压制下去,但现在的战斗力比起之前,起码下降一半。
能到这里的人,比田地里的那些敌人更加可怕,哪怕是正常情况,我们的胜算也不是很大。更何况张元奇已经说了,这次来的人里,会有人比他还厉害。
我不知那人是谁,四周的敌人看起来差不多,每一个都如吃人的老虎那般可怕。他们围过来,张元奇下意识将我护在了身后。这种行为,让人感动,虽然并没有什么卵用。
双方都知道对方的底细,上来也不用多说什么,该打的打,该杀的杀。眼见十几人同时围上来,张元奇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凝聚血液到右臂,开启了异变的力量。血红色的手掌,轻而易举的击溃了敌人的合击。那一根根刀枪棍棒,在他手上,比面条还要松软。
我被其护在身后,举着鸟笼,狂风骤雨般的攻击,没有一样能落在我身上。凝聚血液的张元奇,绝非普通人所能束缚,这是超出常理的力量。
这时候,远处的风声,带来一个阴冷的声音:“都是废物,一个二级的血奴都杀不掉!”
我看到,一个模样阴狠的男人,从远处缓缓走来。他的步伐缓慢,如在散步一般,就连神情,也是漫不经心。张元奇那吓人的怪力,在他眼里,就如同婴儿般不堪一击。我立刻就想到,这个男人,便是张元奇口中的“狼崽子”。
那些围攻我们的人,纷纷向四周散开。在这短短十几秒的战斗力,已有两人死亡,数人受伤。但他们脸上没有害怕,也没有不屑,只有冷漠。
那位踱着步子,大约在三十岁上下,板寸头,穿着暗绿色毛呢大衣的男人,看起来就像一个军人。他走到离我们还有五米左右的位置停下,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扫过了我,然后定格在张元奇身上。渐渐的,他眼中流露出一丝兴趣,说:“你就是潜逃了三十年的血奴?看起来,确实有点意思,能够压制体内的蛊毒,还把它们转化成了自己的力量,有意思……”
张元奇挺直了身子,死死盯着他,如临大敌。他没有回答那个男人的话,浑身上下,都是一副要么你死,要么我亡的态度。
那个男人的眼睛微微下移,看了看张元奇通红的右臂,说:“不错,看起来,已经进入二级不短时间。不过,我劝你投降,否则的话,可能会很痛。”
虽然在气势上,双方不是一个重量级,但如果论口活,张元奇可不会输人。他冷哼一声,说:“你只会耍嘴皮子?在这方面,我比不过你。”
板寸头的表情渐渐阴冷下来,他将身上的毛呢大衣脱下,随手扔给一人,然后向我们走来,口中说:“看起来,必须要给你一点教训,让你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奴隶!”
解了蛊虫,我们在北京的麻烦事就少了一样。张元奇本打算立刻开始着手研究体内的蛊咒,但我“大病初愈”,哪能不抓紧享受一下宁静生活。所以,便对他说:“这么大了还没来过首都呢,先带我玩两天吧。就算是根绳子,你也不能一直让它绷着不是,好歹给点休息时间。”
张元奇也知道,想研究蛊咒,还得靠我贡献血液。他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同意,但嘴里却叮嘱说:“无论如何,两天后都必须开始。”
我满口答应,说:“这么着急,难道我能跑了不成。”
张元奇说:“不怕你跑了,怕有人会来。”
我说:“这里是首都啊大哥,谁敢来闹事,不知道毛主席的眼睛始终在看着全世界吗。”
张元奇摇摇头,没有再和我扯皮下去。我们俩在北京游玩了两天,什么西单,天安门,万里长城。不得不承认,首都就是首都,可供吃喝玩乐的地方太多了。第二天傍晚,我们本打算去王府井吃烤鸭,半路就被人截了下来。
两名中年男子,自称是国安局的人,请我们协助一项任务。这让我有些发愣,国安局的人,请我们做什么?转头看张元奇,却见他脸色有些发沉。而后,我们被这两名男子带上一辆车,车子越过二环,三环,四环,五环,一路竟朝着市郊开去。
张元奇在车上叹了一声,说:“小看他们了,看样北京是呆不下去了。”
我本来心里就有些不安,连忙问:“怎么了?”
张元奇没有说话,在离开主城区的时候,瞅着一个人车皆少的空档,忽然拉开车门把我扔了下去。我没有防备,直接摔了个狗啃泥,不等哎呦出声,张元奇也从车上跳了下来。他把我抓起来,拔腿就跑。
我口鼻都蹭在地上,估计出血了,嘴里一股子血腥气,忍不住冲他喊:“你干什么呢!”
张元奇把我放下,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边跑边说:“那两个人中了蛊,再跟他们走,就是死路一条。”
“蛊?”我吓了一跳,回头看,却见两名中年男子好似什么也没察觉,继续开车前进。车子很快消失在我们视野中,我疑惑万分,问:“为什么他们不追?”
“因为中了蛊。”张元奇还是这句话。
我脑袋疼,忍不住骂了句脏话,问:“什么叫中了蛊,你说清楚点!如果他们被人控制,为什么放过我们?”
张元奇说:“对方只是想把我们从北京城逼走,这两个人,应该确实是国安局的人,而且,他们无论怎样做,都必死无疑。”
“什么意思?”我已经完全糊涂了。
“如果我们跟着他们走,肯定会被带到一个埋伏圈里。而我们逃走后,这两人就会被杀掉。等国安局来查的时候,一定会查到我们头上,那时有嘴也说不清。所以,无论我们怎样做,都必须离开北京城。否则不是被他们骚扰,就是被国安局抓捕问讯,无论哪条路都不好走。”张元奇说。
这一次,我算是听明白了,心里这叫一个恼火。不过来两天,就被人用计谋逼走,还让不让人玩了?
不用想也知道,满世界敢用国安局的人做引子,除了那个势力也没别人了。可能有人会说,他们胆子那么大,连国家的人都敢动?可你们仔细想想,世上会下蛊的人那么多,没有确切证据的话,谁能证明是他们做的?就靠我和张元奇两张嘴,怕是真的难以说清。
最主要的是,奇人异事多半对国家稳定没好处,所以国安局向来对此控制严格。如果让他们知道两个拥有怪力的异人“潜入”北京,还不知道会联想到哪方面去,说不定能把我们当暴徒直接毙了。
所以,张元奇宁愿顺着那些人的计谋离开北京,也不想就此落入国安局手里。
但是,离开北京,我们又怎么办?提着鸟笼子狂奔,我耷拉着脑袋,心知以后恐怕就是永远走在逃亡的路上了。
同时,张元奇也有些疑惑,那些人这次怎么来的那么快?前面三十年,可从未见他们追捕的如此积极。想来想去,应该都是被八哥杀掉的板寸头惹出来的。死了一个血液异变的成员,显然惊动了那个势力的某些大人物,或者说,我们能杀掉板寸头,引起了他们的极大兴趣。
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可如果时间回到那一天,我仍会毫不犹豫的放出八哥,这是没得选择的一件事。
不久后,我们在市郊拦下一辆出租车,打算借车辆的机动性快速逃离可能存在的包围圈。车上,张元奇考虑一番后,说:“如果真是他们,那只能去找人帮忙了,否则以后麻烦会越来越多。”
“找谁?黄老三?”我问。
张元奇摇摇头,说:“黄老三属猴子了,只能四处乱窜,干不了正经事。想保证安全,还得找你父亲那样的人。”
那就是所谓的大能力者了……虽然不知道这样的人在哪里,但看张元奇那么有把握,他应该是知道的。只是,我们是否能活到请人帮忙的时候?
在之前的推算中,板寸头最少也是六级的能力,他都被杀了,那对方派来追捕的人,肯定会更强。
八级?九级?还是最顶尖的十级?我低头看了看鸟笼子,轻轻拍了两下,对八哥说:“看样子,只能请老兄你来帮忙了。”
八哥在笼子里一动不动,连叫都懒得叫,似乎不太想搭理我。对此,张元奇也没什么好办法,更何况,他不太想借用八哥的力量,生怕会引发不可控制的后果。
两个小时后,天彻底黑下来。张元奇从车窗看了眼夜空,天上乌压压的,一颗星星都没有。他叹口气,说:“看来,是一个不眠之夜。”
话刚说完,出租车嘎吱一声停了下来,我猝不及防,一脑袋撞在前排座椅上。呲牙咧嘴,骂了声:“怎么开车的!这么不稳当!”
谁知司机比我脾气还爆,直接按下窗户,冲外面大骂:“你丫的找死呢!麻溜的滚蛋,不然撞死你们这些丫挺的!”
我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车灯前,站着一个人。那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穿着单薄的T恤和牛仔短裤,又黑又长的胸毛,在灯光的照耀下异常显眼。大冬天穿成这样,不是傻子就是难惹的狠角色。
他没有让开道路,而是朝着这边缓缓走来。张元奇面色微变,对我低声说:“快下车!”
我啊了一声,然后明白过来,这是敌人!
虽然从外表来看,那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但他的眼睛,已经出卖了自己的身份。这个人从始至终,都在看我和张元奇。我二话不说,抱着鸟笼子就往下窜,司机听见声响,见我们正在下车,不禁叫嘛:“哎,你们俩干嘛!丫的做霸王车来了?”
他说着也打开车门下来,我和张元奇并肩而立,缓缓后退。司机快步跑上来,一把抓住我的衣领,怒骂着要钱。我又气又急,心想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找我要钱,知不知道马上就得要命了!
张元奇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块扔在司机身上,同时眼睛不眨的看着即将到来的敌人。钱币掉在地上,司机非但没有去捡,反而态度越发蛮横起来。我是真有点无语了,就算你他娘的素质高,有道德,胆子大,可也得分时候吧。
大半夜的在这被逼停,就不怕我们是合伙抢劫的?
因为前面有个“好心”的书友,把部分章节直接贴了上来,所以我就不重复发了,免得各位看的麻烦。如果感觉有断章,就不要用只看楼主功能了。
解了蛊虫,我们在北京的麻烦事就少了一样。张元奇本打算立刻开始着手研究体内的蛊咒,但我“大病初愈”,哪能不抓紧享受一下宁静生活。所以,便对他说:“这么大了还没来过首都呢,先带我玩两天吧。就算是根绳子,你也不能一直让它绷着不是,好歹给点休息时间。”
张元奇也知道,想研究蛊咒,还得靠我贡献血液。他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同意,但嘴里却叮嘱说:“无论如何,两天后都必须开始。”
我满口答应,说:“这么着急,难道我能跑了不成。”
张元奇说:“不怕你跑了,怕有人会来。”
我说:“这里是首都啊大哥,谁敢来闹事,不知道毛主席的眼睛始终在看着全世界吗。”
张元奇摇摇头,没有再和我扯皮下去。我们俩在北京游玩了两天,什么西单,天安门,万里长城。不得不承认,首都就是首都,可供吃喝玩乐的地方太多了。第二天傍晚,我们本打算去王府井吃烤鸭,半路就被人截了下来。
两名中年男子,自称是国安局的人,请我们协助一项任务。这让我有些发愣,国安局的人,请我们做什么?转头看张元奇,却见他脸色有些发沉。而后,我们被这两名男子带上一辆车,车子越过二环,三环,四环,五环,一路竟朝着市郊开去。
张元奇在车上叹了一声,说:“小看他们了,看样北京是呆不下去了。”
我本来心里就有些不安,连忙问:“怎么了?”
张元奇没有说话,在离开主城区的时候,瞅着一个人车皆少的空档,忽然拉开车门把我扔了下去。我没有防备,直接摔了个狗啃泥,不等哎呦出声,张元奇也从车上跳了下来。他把我抓起来,拔腿就跑。
我口鼻都蹭在地上,估计出血了,嘴里一股子血腥气,忍不住冲他喊:“你干什么呢!”
张元奇把我放下,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边跑边说:“那两个人中了蛊,再跟他们走,就是死路一条。”
“蛊?”我吓了一跳,回头看,却见两名中年男子好似什么也没察觉,继续开车前进。车子很快消失在我们视野中,我疑惑万分,问:“为什么他们不追?”
“因为中了蛊。”张元奇还是这句话。
我脑袋疼,忍不住骂了句脏话,问:“什么叫中了蛊,你说清楚点!如果他们被人控制,为什么放过我们?”
张元奇说:“对方只是想把我们从北京城逼走,这两个人,应该确实是国安局的人,而且,他们无论怎样做,都必死无疑。”
“什么意思?”我已经完全糊涂了。
“如果我们跟着他们走,肯定会被带到一个埋伏圈里。而我们逃走后,这两人就会被杀掉。等国安局来查的时候,一定会查到我们头上,那时有嘴也说不清。所以,无论我们怎样做,都必须离开北京城。否则不是被他们骚扰,就是被国安局抓捕问讯,无论哪条路都不好走。”张元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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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张元奇宁愿顺着那些人的计谋离开北京,也不想就此落入国安局手里。
但是,离开北京,我们又怎么办?提着鸟笼子狂奔,我耷拉着脑袋,心知以后恐怕就是永远走在逃亡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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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元奇摇摇头,说:“黄老三属猴子了,只能四处乱窜,干不了正经事。想保证安全,还得找你父亲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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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天彻底黑下来。张元奇从车窗看了眼夜空,天上乌压压的,一颗星星都没有。他叹口气,说:“看来,是一个不眠之夜。”
话刚说完,出租车嘎吱一声停了下来,我猝不及防,一脑袋撞在前排座椅上。呲牙咧嘴,骂了声:“怎么开车的!这么不稳当!”
谁知司机比我脾气还爆,直接按下窗户,冲外面大骂:“你丫的找死呢!麻溜的滚蛋,不然撞死你们这些丫挺的!”
我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车灯前,站着一个人。那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穿着单薄的T恤和牛仔短裤,又黑又长的胸毛,在灯光的照耀下异常显眼。大冬天穿成这样,不是傻子就是难惹的狠角色。
他没有让开道路,而是朝着这边缓缓走来。张元奇面色微变,对我低声说:“快下车!”
我啊了一声,然后明白过来,这是敌人!
虽然从外表来看,那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但他的眼睛,已经出卖了自己的身份。这个人从始至终,都在看我和张元奇。我二话不说,抱着鸟笼子就往下窜,司机听见声响,见我们正在下车,不禁叫嘛:“哎,你们俩干嘛!丫的做霸王车来了?”
他说着也打开车门下来,我和张元奇并肩而立,缓缓后退。司机快步跑上来,一把抓住我的衣领,怒骂着要钱。我又气又急,心想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找我要钱,知不知道马上就得要命了!
张元奇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块扔在司机身上,同时眼睛不眨的看着即将到来的敌人。钱币掉在地上,司机非但没有去捡,反而态度越发蛮横起来。我是真有点无语了,就算你他娘的素质高,有道德,胆子大,可也得分时候吧。
大半夜的在这被逼停,就不怕我们是合伙抢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