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优雅的混蛋 2016-01-01 08:02:00
一口气看完啦,不错
-----------------------------
您是16年第一个回贴的读者,那么,作为奖励,下一个故事里,您将是主角之一。
有一个人,你们似曾相识。
你走在街道上,周围熙熙攘攘的路人,个个脸色漠然。
有时候,这些陌生人的面孔在你眼里,和一大筐灰黄色的土豆没什么两样,不仔细看,每一个都一样。
其实仔细点看,你也看不出太多的区别,有的脏点,坑坑洼洼,扭曲着脸,有的光滑点,突着几颗绿色的嫩芽儿,但也好不到哪去。
你被夹杂在这些土豆之间,土豆挨着土豆,构成了这个社会,大家都是一样的,只有你,与众不同。
突然,对面走过一个身影,在你面前擦身而过,第一眼你看到他,和其他土豆没什么区别。
第二眼看过去。你微微一怔,不对,你肯定在哪里见过他。
最后一眼望去,你脑子里轰地一声,恐惧,如约而至。
你看到了你不可能再看到的人!
中午在食堂,有人来发公司员工合影照,一人一张,每人都有。
北地陵员工不少,参加这次合影的,只是其中一部分,滑斌有点心不在焉,接过照片,就随意地望了一眼。
照片上,蓝天白云,稀稀拉拉二十来人,成两排站在北地陵大门口,他很快在照片上找到了自己,他当时努力挤着笑脸,表情看上去一点也不自然。
在他身后是小古,被挡住了半张脸,快门按下去时,他正冷冷地注视着滑斌的后脑勺。
这张照片是老余拍的,一点也不专业,曝光有点模糊,当时有个白胡子老头,弯着腰,怀里抱着一大捆黄表纸,也被拍进去了。
都管这老头叫卢工,他有时在这附近摆摊,卖些香纸,顺便给人算卦。
随意看了会照片,滑斌就把它仍在了餐桌上。
只是,哪里有点不对劲?
抓起照片,第二眼望去,脑子里轰地一炸!
照片的左上角,卢工的背后,还站着个人!
距离太远,又被卢工挡着,那人只露出个头来。
中年,谢顶,一脸富态,嘴角边有颗痣。
被淹死的富商!
他偷了他的骨灰盒,勒索了他的家人后,骨灰还被他弄丢了!
现在,他从阴曹地府里,来找他算账了!
滑斌吓得差点喊了出来,他身子一抖,桌上的汤碗撒了下来,溅的他一腿都是,老余坐在滑斌对面,嘴里正呼噜呼噜吸着汤面条,突然,被他的举动惊住了,他放下筷子,一脸疑惑地看着滑斌。
别吓自己,看错了,绝对是看错了。
他一把抓起照片,再次仔细地看。
照片上,白胡子卢工的身后,那人躲在阴影里,面无表情,太远了,他脸上的细节看不清楚,更看不清嘴角到底有没有痣。
但滑斌几乎可以确定,那人就是富商!
这是滑斌把空骨灰盒归还后,第一次看到富商的脸。
第一次……
有天他在值班,远处飞速开来一辆车,像一阵风,在他面前乱过的一瞬间,他隐约看到,车后座上,富商的脸,透过车窗盯着他。
有次进来几个装修工人,抬着桶涂料,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他看到其中一个人,脏兮兮的安全帽下,藏着张脸,面五表情,富商的脸。
那天他肚子疼,赶着去宿舍厕所,刚一进门,一个陌生人低着头,匆匆走了出来,那人走的太快,他隐约只看到他的身影,略微发福,嘴角有个黑痣。
等滑斌壮着胆子追出去时,外面却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
更别说夜里,滑斌的每一个梦,都和那张恐怖而熟悉的脸有关,有时他甚至不敢闭眼。
一闭上,他就可以清楚的看到,富商湿淋淋的,皮肤苍白,浮肿,滴水的衣服上,还挂着几根水草。
恐惧悄悄的接近,你无处可藏。
滑斌感觉自己快疯了!他要跑,他要像一阵风,逃离北地了。
可是,白小玉还没回来,她让他等,他不得不等。
她的电话还是打不通。他焦急的等待,越等,他心里的不安就越发的强烈。
有东西来找他了!
那天傍晚,他找卢工算了一卦,摆摊卖香纸的那个白胡子卢工,似乎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天色开始变暗,当时卢工正准备收摊回家。
卢工盯着滑斌,一言不发,他的脸藏在夕阳下,显得神秘无比。
“你被脏东西跟着了!”卢工说话了,他没有问滑斌的八字,更没有看他的手相,他从他脸上,就看出了不对。
“怎么办,卢师傅,你帮我想想办法!”
“没办法!”
卢工说完,丢下滑斌转身就走。
滑斌面色有点难看,他像丢了魂一样,愣愣站在原地。
看着卢工的背影,他又有点不死心,就从口袋里摸出钱来,追了上去。
“卢师傅……”他把卢工叫住,哆嗦着嘴像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把手里的钱递了过去。
“死人的钱,我不敢拿!”卢工回头看了他一眼,冷冷的答道,话说完,他走的更快了。
他在逃,推着他的小摊车,弯着腰逃,他一定从滑斌身上看到了什么!
天色马上就暗了,滑斌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哆嗦着捏着张百元钞票。
起风了,他在风里哆嗦,然后转头就往宿舍跑,边跑边抖,下雨了,夜雨,阴冷的雨点打在他身上,空气中满满都是水腥味。
他等不了了,他今晚就要走,他浑身湿漉漉的,刚冲进宿舍楼,就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提着一个粉红的旅行箱,从楼上下来。
他进,她出,他们两撞在了一起。
白小玉,她终于回来了,她打扮地花枝招展,正准备走,滑斌看到她,心头终于暖了起来。
他伸手去拉她的手,她躲开了。
他说:“你终于回来了,我等的好苦。”
她不说话,在阴阴的楼道口站着看他。
他说:“你跟我走吧,咱们远走高飞,以后再不回来了!”
她却说:“滑大哥,你想多了,我们两不合适。”
滑斌不吭气了,沉默了一会,他说:“你不跟我走?你要去哪?”
她突然笑了,捂着嘴咯咯的笑,笑完,她说:“我有男朋友了,你的钱,以后有机会,我会还你的。”
说着,她就往楼外走,滑斌却把她挡住,他感觉自己是个小丑,被人捉弄后,留在舞台上,台下的观众,正指着他,哈哈大笑。
他愤怒了,他一把拽住她的手,她的手还和以前一样,像一块温软的玉。
她一用力,想甩开他的手,他却抓的很牢,根本就甩不开,她有点着急,突然抬起脚来,一脚踢在他的裤裆上。
“啊!”
他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命根子,蹲了下来。
她不理他,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冷眼看着他。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觉得你自己,可能和我在一起么?”
“去照照镜子吧!”
她吃吃地笑着,然后就提着旅行箱走了,只留下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还弥漫在滑斌身边,外面的雨停了,可空气中的水腥味更浓烈了,很快就取代了香气,涌入了鼻中。
宿舍里停电了,今晚员工聚餐,除了滑斌和白小玉,几乎所有人都去城里了,
空荡荡的两层楼,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是屋顶漏水,还是哪里的水管坏了,宿舍里墙上,地下,都是水。
滑斌一瘸一拐地走进宿舍,痛苦地在椅子瘫了下来。
他也要走,他不能再留在这了,白小玉的帐,只能以后再算了。
他感觉那东西离他,已经很近了。
哗啦啦……哗啦啦……
那是流水的声音,传进黑黝黝的宿舍,传到滑斌的耳朵里。
门外有声音,脚步声踩着水,一步步地向他走来。
听了这声音,滑斌的脑袋一炸,他睁大眼睛,惊恐地往门外看。
门开了,开的很满,开的吱吱啦啦的响。
门口站了人。
中年人,谢顶的中年人,嘴角有颗痣。
那个富商!他终于来了!
那个富商!他终于来了!
富商浑身湿哒哒的,水从他身上,头发里,嘴和眼睛里,不停地往外流。
他就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盯着滑斌看,他头上缠着几根水草。
“咯………咯!”滑斌想叫,可他叫不出来,他被恐怖掐住了脖子,几个连他自己都听不懂的音节,从他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了出来。
那些音节,细弱不堪,他身子突然一逛,从椅子上跌落了下来,又颤抖地爬起来,睁大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那富商。
这时,富商说话了
他说话时,有水泡从嘴里往外冒,他说:“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我是淹死的呀!”
第二天一早,有人在宿舍里发现了滑斌的尸体。
他是在宿舍里,被淹死的,他当时躺在地上,宿舍的地面很干燥,他身上却湿淋淋的,脸上,肚子里,灌满了水。
白小玉,表面上看,她是个柔弱可爱的女子,其实,她是网上通缉的骗子,她专门骗那些追求者的钱。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骗到手就跑,绝不拖拉。
可惜这次,她没能跑出去,那天,她在宿舍门口摆脱了滑斌没多久,就遇到了古旅军,当时,小古像一个影子,突然从树后飘了出来,挡在白小玉面前。
他嘿嘿地笑,面色有些狰狞,他的手里,拿了把亮晃晃的匕首。
……
一个月后,北地陵里,停满了警车,一个身材富态的中年男人,光着头,双手带着手铐,被警察押解着,来指认犯罪现场。
他是富商的双胞胎弟弟,滑斌在电话里勒索的人,就是他,小古后来打电话告密,电话那头,也是他。
这件事本来就这么过去了,直到他发现,十万块换回来的,是个空骨灰盒。他就开始着手自己的复仇计划。
那天晚上,在宿舍里,他提来了一大桶水,亲手淹死了被吓晕过去的滑斌。
其实早在滑斌去后门假山下取钱时,他就盯住了这个贼。
当时,他躲在黑色奔驰的后备箱里,滑斌没发现他。
监守自盗的保安,不止滑冰一个,老余晚上爱梦游,其实都是他自己演的一场戏,他也偷,偷的不是骨灰,而是是年轻的,无人认领的女尸,高价卖出去,配阴婚用。
等殡仪馆发现丢了女尸,当然不敢对外伸张,这种责任,谁都负不起。
天惶惶的,荒草地里,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头,正一脸紧张的爬在地上走,他在学狗的模样,可周围,一只狗都没有。
他的头发很久没理了,像一大把野草,他身上的保安服,沾满了土,破着大洞。
那是老余,老余疯了,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疯的,曾经流传有很多种说法,
但按卢工的说法,老余是沾了鬼气疯的。
从此,北地陵里,除了那个白大褂,又多了一个疯子。
小古消失了,他第三次参加公务员考试失败后,再没有出现过。
白小玉最后在一座南方城市里,行骗时当场被捕,她还是那朵年轻,美丽的花,只是粉嫩的花瓣上,多了一道淡淡的刀痕。
北地的罪恶暂时告一段落,那被雾遮蔽的夜墓里,有人忽远忽近地还在唱:
“黑袍子,白褂子。”
“来取你的,命根子!”
全文完。
中篇归乡连载完了,下面是几个短篇,带给大家,写的不好,您看了乐一乐,回复一声,让老赵知道您在看。
这样,老赵也有动力,继续写下去。
游戏
我躺在地板上。
我躺的姿势有点奇怪,身子是侧卧着的,两个腿交叉在一起。
这个房间里有床,有沙发,家具一应俱全,可我哪都不躺,偏偏就躺在房间正中的地板上。
地板上倒也暖和,舒服,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我保持这个奇怪的躺姿一动不动,几个小时过去了,我还这么躺着,说实话,我的腿已经开始麻了。
可我还是动也不动,我就这么躺着。
有时候,你工作,或者学习累了,把所有的烦心事都丢在脑后,躺下来,一个人静一静,挺好的。
可我现在根本静不了,虽然躺了这么久,我还刻意保持着清醒,有那么一刻,我犯起了瞌睡,最后,还是强忍住了。
我是被人绑架了!
他们把我五花大绑,扔在这个房间里,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谁碰到这种事,恐怕都静不下来,刚开始,我尝试过挣扎,可这些人显然很专业,绳子绑得让我无懈可击。
那是一种高强度的塑料绳,就算用小刀割,也要割半天。
挣扎是徒劳的,想明白了这一点,我干脆就躺在地上,开始苦苦思索对策。
我是昨晚11点,下楼买烟时,被绑架的,有那么三,四个强壮的家伙,从我背后偷袭,他们用黑色的布袋套住了我的头,然后连拉带拽的将我塞进车里。
我没记错的话,当时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在车上颠簸了一晚后,又被人架着,走了很久的路,等眼前再一亮时,我就躺在了这个房间里。
这房间不大,目测四十平米左右,方方正正的,一眼望去,就能看到这个房间的全部,没有卫生间,没有厨房,也没有卧室。
房间的墙上和地上,都贴着黑色的木板,包括那几件简单的家具,我的头顶,黑色的天花板上,挂着一块黑色的灯罩。
整个房间,都是黑色的!
在我面前,立着八个漆黑的立柜,每个柜子的门把手上,却用红绳子系着怪异的结,每根红绳下,又都吊着一张黄色的符。
这些柜子,这黑色的房间,都没有吓到我,可看到这些红绳结,我却忍不住地打起哆嗦来。
我曾经见过这种样式的红绳结,有个倒卖二手房的朋友,他告诉我,如果看到柜子上系着这种红结,就绝对说明这房子有不干净的东西,
因为,红绳子这么绑,只能是用来压邪的。
遇到这种房子,你应该头都别回,赶紧跑。
这是他的原话,可我现在的情形,恐怕比他说的还恐怖许多,只是,我现在被绑着,动都动不了,怎么跑?
这些柜子的门都关着,里面放着什么,我看不到,八个柜子,就像四双漆黑的眼睛,正站在我面前,阴冷地注视着我。
四周太安静了,阳光透过窗户飞进来,就留在了房间里,地板上,墙壁上,都反射着光,亮堂堂的。
这是颜色与光线的对比,越是黑色调的房间,白天反而会越明亮。
相应的,夜幕降临时,它会变的更黑暗!
我躺在地上,把目光迎上去,和我面前的这些柜子一一对视,可很快,我就退缩了,我有点怕,心里直发毛。
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这个房间,太诡异了。
其实我很不喜欢酒桌交际,但是没办法,朋友赏脸,非去不可,每个人,在酒桌上都有套交际办法,我的办法就是,左手托腮,右手夹着烟,对面的人说什么时,我就看着他,做沉思状,时而点头,其实桌子太大,隔的那么远,几杯酒下肚,对面对我高谈阔论,但具体说的什么,我还真没怎么听清。
@wazzwho 2016-01-02 13:49:00
说实话。。。。好好设计设计故事情节吧
-----------------------------
写的不好的地方,欢迎您指正,您坐着说,我虚心站着听。
@冰原上的熊 2016-01-01 22:54:00
话说归乡看完了,心里毛毛的,赵老大对恐惧的描述,心里描写太棒了!顶起!
-----------------------------
感谢老读者的支持
@u_100733871 2016-01-01 23:29:00
看得毛骨悚然的
-----------------------------
感谢您的支持!
@一个优雅的混蛋 2016-01-02 06:33:00
果然人心才是最可怕的啊,,,
-----------------------------
人是恐惧元素的核心,我水平不足,以后立求突破。
@碧海夕是我 2016-01-02 21:46:00
看了那么多恐怖小说,楼主这篇是第一个让我感到深深的惊悚的,越看越害怕,越害怕越想看,欲罢不能啊??楼主新年快乐*^_^*
-----------------------------
新年快乐,老赵祝您在在新的一年里,圆圆满满,幸福开心!
@我是爱未央 2016-01-03 07:30:00
还是那句老话 最恐怖不是鬼,是人心
-----------------------------
您说的没错.
游戏(二)
谁会住在这种房子里?
我甚至觉得,当初修建这个房间的人,是带着某种,常人难以猜测的,恶毒用意的。
至少,它不是用来住人的!
这房子让我心里发毛,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渐渐地,我不再观察这怪异的房子,而是闭上眼,开始思考。
谁绑架了我?我脑子里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谋财?不太可能,
我叫赵眼,我最近很穷,银行卡里根本没钱。我的收入,只够勉强维持温饱而已。
我这个人很低调,我单身,关系圈简单的像张白纸,我的朋友很少。
我和你们一样,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再普通不过了。
害命?我不太确定,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仇人,而且,从上车,再到下车,被人架着走路,整个过程,我头上都被套着黑布,直到进了房间,那块布才被取下,这可能说明,他们对我,暂时没有撕票的打算。
对了,有一点没说,我还是一名作家,说作家可能有点勉强,我们理解中的作家,是靠写作为生的人。
我默默无名,靠写作还远不足支撑生计,可我还是坚持用“作家”这个称号,有人问我做什么工作的,我会告诉他,我是恐怖小说作家。
王朔的《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里这么写道:“有一段时间,北京城里几乎所有的流氓,都成了作家。”人多少都有点虚荣,我也不例外。
这不,我也是作家。
我在论坛里发了个帖子,名叫“赵眼的中短篇恐怖小说集”,没多少人看,更没什么人回复,发布没几天,帖子就石沉大海了。
绑架我这种人,管饭不说,来回的路费,他们先得陪进去。
想到这,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时,门开了。
漆黑的铁门,一人多厚,开起来吱啦啦地响,这种厚度的门,我只在电视里见过,开门的一瞬间,我看到了铁门的正面,用朱砂画满了古怪的符。
那符的样子我在哪里见过,记不起来了。
门外,是一大片土灰色的荒草旬子,一望无际,现在是冬天,草都蔫吧了,上面压着厚厚一层雪。
谁会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盖房子?盖它的目的,又是什么?
门外吹进来的冷风刮的我脸生疼,顺着那冷风,几个人影像幽灵一样,贴着墙,钻了进来,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是个瘦高个子。
游戏(三)
瘦高个站在门口,直愣愣地盯着我看,也许背对着光的缘故,他的脸,看起来黑森森的。
高个身后,是几个身材粗壮的家伙,这么冷的天,他们却穿的很少,其中一个黑背心,一身的疙瘩肉,胸口,胳膊上全是纹身,他手里提着一个大红盒子,看到那盒子,我心里忍不住地一颤。
哐当一声,铁门关上了。
这些人进来后,似乎有什么顾忌,他们一字排开,站在门口的走廊里,却没有深入这房间的打算。
我躺在宽敞的地中间,他们几人却在门口挤成了一团,一步都不敢进来,这场面太怪异了,
我躺着,用目光和这些人对峙,沉默,屋里的气氛有点尴尬。
有人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这时,为首的那个瘦高个走了进来。
他走路的样子有点怪,他的腿很长,太长了,长的根本不符合比例,我甚至怀疑,他那黑色的裤管里,还藏着个人。
一个面色扭曲的小人,藏在他裤腿子里,他就站在那小人的肩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说的过去。
原谅我,想象力丰富的过了头,越是处在紧张和恐惧的环境里,我的想象力就越像野草,疯狂的在心里生长。
瘦高个走到我面前,慢慢蹲下,上下仔细打量着我,这时,我才看清他的相貌。
他留着光头,脸很长,长的像一个钉子,他的眼睛很小,小到不仔细看,还以为它们是闭着的。
其实除了眼睛,他脸上的其他部位长的还算恰到好处的,单独拆开来看,每一样都过得去,可不知怎么的,合在一起,偏偏就显得诡异起来。
他穿着套黑色丝绸西服,很名贵的那种,黑色的阿玛尼皮鞋,黑色的袜子,他蹲在我面前时,有那么一刻,我感觉他似乎和这黑色的房间,融合在了一起。
他说话了。
“您就是赵眼?”他说话很沉,连声音都是黑色的。
我没回答,我的目光还盯在他的裤管上。
“我是您的忠实读者。”
“您的帖子,我每天都看。”
“我还在上面给您留过言。”
说完,他有点期待地看着我。
他说的,我一句也不信。
我被我的忠实读者绑架了?这听起来多么的荒谬。
游戏(四)
到这个节骨眼上,我干脆就和他开门见山:
“你们抢错人了!我上衣口袋里有钱包,里面有57块钱,还有张银行卡,卡里有600多块钱,密码我马上告诉你,这些就是我全部家当!”
我说话的语气有点冲,我心里是有火的,既然已经落在他们手里,也没必要啰嗦太多。
瘦高个眯着眼,听我说完,没有吭气,短暂地沉默后,他突然从腰里,摸出一把匕首!
终于,他们要动手撕票了?
我看着那明晃晃的匕首,想反抗,却动弹不得,我心跳的太快,跳的我眼睛阵阵发晕。
可表面上,我还在硬撑,我豁出去了,开口大喊:“告诉你们吧!我一晚上没回家,家人已经报警了!警察就在路上,伤了我,你们谁也跑不了!”
那瘦高个冷冷的注视着我,突然,他动了,他手里的匕首像一道流星,直接划到我后背上。
咔哒!一声轻响。
绑着我双手的塑料绳,一下就被划开了,紧接着,腿脚,前胸,他动作麻利,三五下间,就给我松了绑。
我的心本来是提到嗓子眼了,现在又掉了下来。
“对不起,让您受委屈了。”
他扶着我,坐在了黑色的沙发上,接着又挥了挥手,门口那些挤成一团的壮汉中,穿黑背心的家伙,很不情愿的将手里的红盒子提到我面前,接着,那人快得像一阵风,又缩回了门口。
放佛在这房子里多站一秒,会要了他的命似得。
瘦高个显然很不满意黑背心的表现,他回过头去,狠狠瞪了黑背心一眼,蹬的他低下了头,缩在门口,像个认错的婴儿。
接着,他慢慢转过头来,见我还在揉着手上的勒痕,就笑了笑。
这是他进门以来,第一次笑,只是,他的笑容,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笑着,把那个大红盒子摆在我面前,打开后,里面居然是一盘盘冒着热气的饭菜。
“不好意思,刚才有些事在忙,没来得及赶过来看您,你一定饿了吧?”
他把饭菜一盘盘地往外取,有竹笋红烧肉,红油牛肉,糖醋鱼,土豆烧鸭……还有一小瓶白酒。
他对我说话时,语气分外客气,可我还是一脸戒备,紧紧盯着他,瞧都没瞧那些菜。
只不过,一天一夜没吃饭,我肚子早饿坏了。
他见我不动筷,就又笑了笑,他不笑还好,可一笑起来,我就觉得阴森森的,说不上哪里不对。
“您的作品,我每天都在跟,我在论坛上的网名,叫做‘一个优雅的混蛋’,您应该有点印象吧?”
瘦高个在我身旁坐下,随意地夹了口菜,放进嘴里,似乎没怎么嚼,就咽进了喉咙里。
他吃菜的动作,像某种冷血动物。
他这么一说,我一下就想了起来,我的帖子里,第一百楼,确实是他的留言。
其实我那帖子,回帖的人寥寥无几,所以每个回帖读者的昵称,我都记得,我有个习惯,就是喜欢从昵称里来猜测对方的相貌。
“优雅的混蛋”应该是个穿着成熟,骨子里又有点童心的男人,这种人的内心,往往会比外表看起来善良。
现在,他就活生生地坐在我面前,优雅说不太上,混蛋,倒是名副其实。
看来,我又猜错了。
@tieqiqiufeng 2016-01-03 16:02:00
第一个故事的结局很精彩!
-----------------------------
感谢您的支持,后面的故事,也很精彩!
游戏(五)
不过,他真是我的读者,这个应该没错的,我把戒心稍微放了放,也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肉,塞进嘴里。
马上,我就停不下来了,一会会的功夫,一桌的菜让我扫荡了七七八八。
“优雅的混蛋”就坐在旁边,他也在吃,他吃的很少,吃的很安静。
吃饱了,我伸了个懒腰,对他说:“好了,我现在在哪?你们马上送我回去,咱们交个朋友,就当这事,没发生过。”说完,我站起身来。
我想的太天真了。
优雅的混蛋:“我确实要和您交朋友,而且,我一定要亲自送您回去,只是在这之前,想先和您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我一下警觉了起来。
“先给您介绍一下,这个房间,其实是一座真正的凶宅!”混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指了指我面前的八个立柜。
“太多的我不能告诉您,您看,之前送来这的人,前后有38个,可惜没有一个,能在这里活到第二天早晨。”
“您是第39个。”
混蛋说到这里,身子似乎抖了一下,我顺着他微微颤抖的手指看去,那八张立柜,系的红绳的八张立柜,黑森森的面对着我。
渐渐地,我看出了什么。
它们哪里是什么立柜,分明就是是八口棺材!订着把手的棺材!
我当时血一下充进了脑袋,头有点发晕,我努力控制着自己,尽量保持镇定,别发抖。
优雅的混蛋似乎看出了我内心的恐惧,他笑着站起身来,他的笑,无声无息,笑容看上去非常别扭,就像是个从来就不会笑的动物,换了张脸,然后硬挤出来的。
蛇,没错!他的脸,我在他刚才笑出来的一瞬间,看到了一种诡异的蛇相,不光是脸,他那长的过分的腿,他藏在衣服里的皮肤,一定布满了蛇鳞!
在那一瞬间,我几乎可以确定,他不是我们的同类。
他慢慢走到漆黑的墙边,他走路的样子太奇怪了,我忍不住又看了眼他的裤管。
他伸手在墙上某个地方按了一下,哐的一声,地板裂开一道漆黑的口子,露出向下的楼梯。
原来,这房子还有地下室,地面上阴黑的楼梯口,打开的一瞬间,一大股黑色的阴气涌了出来。
“这座凶宅里,恐怖的东西有很多,不过它最可怕的地方,除了您面前的这些棺材,就在这地下室里了,您只需要知道,这里很多年前,是一所精神病院的解剖室。”
他说完这句话,身子就开始快速后退,一直退到门口,才停了下来,显然,就连他,也惧怕地下室里的东西。
“您在帖子的开头里说,您的胆子远远大于常人,这点,我相信您!”
“那么,我跟您玩的游戏就是,您在这里住一晚,明天一早,我来送您回去,如果您明早还活着,那作为奖励,我会直接给您的卡里,充入五万元现金。”
他挥了挥手,那几个缩在门口的壮汉,终于如释重负,贴着墙,像一道道影子,从门缝里溜了出去。
只剩下他一人留在门口,我与他之间,隔着漆黑的地下室入口。
“赵老师,您称自己是赵大胆,我希望您,不是在吹牛。”
临走前,他回头冲我笑了笑,丢下这句话。
他开始向外闪,他要走了!
“不……你等等!!”我嘶吼着,风一样地冲向门口,声音中带着颤抖。
太晚了,我的身体撞向关牢的铁门,咚地一声,我摔倒在黑色的地板上。
我被我的读者,亲手关进了这所凶宅。
我躺在地上,绝望地抬起头来,头顶漆黑的地下入口,放佛一张恐怖的大嘴,随时准备将我吞噬。
我哆嗦着,爬起,慢慢缩回到墙角,有那么一刻,我被绝望压抑地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时,我听到前方立着的八座棺材中的一座,微微动了一下。
游戏(六)
第二天一早,窗外阳光明媚,一望无际的荒草甸子里,风在美美的吹,吹到甸子正中,黑怵怵的屋子,又顺着屋子门,肆无忌惮地飘了进来。
门开着,“优雅的混蛋”,带着他的手下,和昨天一样,堵在门口。
房间里,黑色的沙发上,我坐着,面无表情地坐着,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我面前的八座棺材,现在全敞开着,里面空无一物。
不远处的地下入口,还张着嘴,漆黑的楼梯,向下沿着,那里面非人的东西,现在不知在哪。
他站在门口,他注视着我,他笑了,边笑边拍手。
“赵老师,赵大胆!果然名不虚传,您确实没有吹牛,您是第一个,在这里过夜后,还活着看到太阳的人!”
我还在原处坐着,听着他拍手。
“车准备好了,我马上接您回去,另外约定的钱,已经打到您卡上了。”
我还是没搭理他,他也不生气,他看着我笑。
他说:“走之前,有几个问题,我必须得问您!”
“您的名字,我太好奇了,‘赵眼’,您怎么取了这么个奇怪的名字?”
“还有,您在这是待了一晚,还毫发无损,您怎么做到的?”
“咯咯……咯咯咯……”那是我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我在笑,听到这些问题后,我转过头去,盯着他笑。
他被我奇怪的笑声吓住了,他开始慢慢后退。
我边笑,边解开上衣,很快,我把自己上身脱光,光溜溜地,向他一步步走去。
我的身上,胸口,腹部,后背全是眼睛!密密麻麻的,黑色蓝色,五颜六色的眼珠子,镶嵌在我身体上。
现在它们都睁开了,它们也在笑。
“回答一,它们,就是我名字的由来,你明白了吧?
这句话,是我说的。
“回答二,连鬼见到我都怕呀!”
这句话,是赵眼说的。
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开始一步步朝着他们走,他们在退,他们退到了门边。
这时,哐当一声巨响,屋子的门,突然关了。
@耳边驼铃声 2016-01-03 20:37:00
楼主的文章写的太棒拉!给我的震撼很大,在蓬莱鬼话潜水了这么久,第一次,我觉得有必要注册ID来回复一下。
楼主行文风格洒落,叙事有些周德东的影子,选材更是巧妙,从偷骨灰,到被鬼上身,最后揭开迷底,看了让人内心触动。
其实从周德东,蛇从革,一枚糖果等以前鬼话知名作家,一直看到楼主的文前,我都没有如此震撼过。
楼主加油,你的帖子我会持续关注,希望之后的故事,会更精彩!
-----------------------------
您过奖了。
@一个优雅的混蛋 2016-01-04 00:09:00
能走进楼主文章里 实在三生有幸!
-----------------------------
谢谢,只是没把您写好,老赵实在是羞愧,我的故事里,太多坏人了,以后要改。
@鱼翅的燕窝 2016-01-04 01:15:00
我想留言点赞打赏,为何一直操作不了,涯叔抽疯啊!
-----------------------------
感谢您的打赏!
@鱼翅的燕窝 2016-01-04 01:23:00
很久没看到这么精彩的文笔了
顶~
支持楼主,继续写下去,此贴必火,将来楼主成名出门,要送我亲笔签名版噢??
-----------------------------
谢谢,借您吉言。
@半素半雅半疯癫 2016-01-04 08:47:00
很棒
-----------------------------
感谢支持
@沈一一2015 2016-01-04 11:31:00
好看
-----------------------------
感谢支持。
@loveng 2016-01-04 01:03:00
第一个故事结局不知所云,故事中出现的黑袍人是谁?老余装梦游目的是什么?最后为什么会疯?富商的双胞胎弟弟为什么不抓现行却要在事后杀人?感觉楼主就是在为了刻意制造恐怖气氛,却无法理清逻辑。当然楼主的文笔还是不错的
-----------------------------
黑袍子的来历,故事里有点过,结尾没解释,很多细节,都解释清楚,看人反而没劲。
就好比中国的鬼片,观众看到最后,恍然大悟,被骗了,原来没有鬼!都是幻觉!咱们可是奔着看鬼去的。其他问题,故事里我都有点过,为什么不抓现行,他恨,他起了杀意,十万块对他而言,不是个事,但他恨,发现骨灰盒空的,他更恨,抓现行解决不了恨意。
不过,故事结尾写的毛躁,您说的对,您的意见很宝贵,我全部接收,下次我一定改。
他来自地狱
下面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本来是为了以后的一个长篇做引子的,这个故事不长,本身读起来,也没太多特别的,但它,对我来讲,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这些年来,我国外国内来回的跑,经历了太多常人难以理解的恐惧,每当我独自面对黑暗,颤抖,无助时,想起这件事,我一下就恢复了勇气,心灵也有了坚强的依靠。
我又喝醉了,原谅我写出来的东西,可能前言不搭后语,我经常独自喝醉后,才开始写作,这个习惯不好,我最近,已经收敛了许多。
我在怀念一个人,我控制不了自己,我喝的头晕目眩,坐不住了,我就躺着写,边想边写。
酒精接管了思绪的掌控权,它带着我飘,飘到了很多年前,胡同口,四合院,下大雪的天,自家院子里堆着煤,大狼狗被拴着,煤烟味飘到了院中,狗闻着烟味,就不停的叫。
那年,我十六七岁,当时,住四合院的已经不多了,远处一排排六层高的楼房,像灰色的巨人,慢慢包围了过来,曲里拐弯的胡同在一点点消失。
但这里,还是野流氓的世界,一群群的流氓,十几,二十来岁,清一色的留着长发,皮裤,尖头皮鞋,谁也不服谁,打起架来和狼一样狠,当时哪有什么监控,警车天天打着喇叭往这边赶,土绿色的警服,大沿帽,在巷子里窜,在追,前面被赶的一群流氓,嘴里呼着白气,没命地跑,手里的钢管,刺棱刀,边跑边往两边墙里仍。
这警察抓流氓的场景我见太多了。我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想象一下,如果你住在这片胡同,你又恰巧是个戴着眼镜,背着书包,斯斯文文的高中生,那我可以保证,一天之内至少会有五拨完全不同的,来自各地的流氓,来找你麻烦。
找什么麻烦?先管你要钱,不过钱不钱的,流氓们不在乎,因为不管你有钱没钱,遇到他们,你都得挨揍。
我也是这些流氓中的一份子,我经常逃课,后来有一阵,我留着披肩长发,嘴里叼着烟卷,每天就在学校门口转悠。
我们那片叫西道口,西道口的流氓,发型只有两种,长发和光头,光头的比较少,但光头发型在我们那是一种威慑,刚从里面放出来的威慑。
冬天,学校大门对面,堆着厚实的雪,风在刮,我满头的长发跟着风摇摆,我带了把刻着花纹的砍刀,刀被我深插进雪堆里,只露出铜色的刀把出来,然后等放学出来的学生,挑不顺眼的,就拉过来要钱。
@安若颜露 2016-01-04 14:00:00
马克
-----------------------------
欢迎
@我是爱未央 2016-01-04 10:45:00
写的很好
-----------------------------
谢谢支持!
我们这一拨流氓就三四个人,人算少的了,大门边上,还有另几拨人,人数远比我们多,他们年纪大点,下手也狠得多。
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那些家伙每天就蹲在马路对面的校门口,却从不找我麻烦。
其实西道口的流氓我几乎都认识,每个对我都很客气,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干哥,疯秃子。
疯秃子只是干哥的外号,他比我大四岁,有年他打伤人,被关进去半年,出来后,就一直留着光头,流氓们就给他起了这么个外号,疯秃子是我家邻居,我们两家的长辈关系都很要好,他家里条件不好,从小就经常来我家蹭饭,后来,他就成了我干哥。
我打小起,就不是省油的灯,高中时有次因为点小事,和班里同学打架,后来同学叫来了他哥,他哥当时上高三,留了好几次级,是学校里最坏的流氓,当时他们一群人,把我拉到学校后操场上,同学他哥当时梳着个大背头,用手指着我骂叨。
他手臂上全是刀痕,还有烟头烫过的伤疤,他骂我,他说:
“个逼崽子还挺能呀?我弟是你能动的么?看到那颗树没?等会就把你扒光了,吊在上面打!”当时是冬天,同学他哥瞪着对倒三角眼看我,一脸的疙瘩豆子冒着油光。
骂完,他扬起手,狠狠抽了我一耳光。
他说的那颗树就在操场后,一颗小白杨树,他不是在吓我,我以前亲眼见过这些流氓,把一个学生绑在树上,用皮袋轮流的抽。
我挨了个耳光,火辣辣的疼,我捂着脸,指着他鼻子叫:“我是疯秃子他弟,你个臭傻逼等好了,我马上叫秃子来收拾你!”
我当时是这么叫的,但是心里却发虚,没错,疯秃子是我们这片最狠的流氓,但所有人都认识他,每个流氓在外面,都声称自己是疯秃子的兄弟,我当时被逼急了,情急下才这么说的,也不知道对面信不信。
听了我威胁的话,三角眼开始笑,他看着我笑,笑完了,他喊了句:“架着走!架到树那边去!”立刻就有人把我围了起来。
多亏其中一个认出了我,那人在三角眼耳边,指着我叽咕了几句,这些围着我的人就开始散,三角眼听了,也开始发虚,但表面上还是恶狠狠的。
“你疯秃子他弟你就牛逼是不?个小崽子,下次再收拾你!”他指着我,又踹了我一脚,我挨了这脚,理都不理他,就跑开了,我跑回院子里,把这事说给疯秃子听,他听了一言不发,迈着大步就往学校走。
我紧跟在他身后,我说:“秃子,他们人多,你要不也叫点人吧?”
我有点担心,我刚跑出校门时,听一个同学说,三角眼派人出去打电话了,他们也在喊人。
疯秃子走在前面,他穿着件皮夹克,双手插在皮裤兜里,他后脑勺光溜溜的,有几片雪花落在上面,一下就化成了水珠子。
他一言不发,他就在前面走,不一会,我们走到了校门口,就看到了三角眼,三角眼身后站了几个社会上来的流氓,披着长发,他们早来了,在等我们。
疯秃子拉着我,走到他们跟前,他盯着这些人看,身上的皮夹克被风吹的卡啦响。
“谁打的我弟?”他说话声音很粗,很硬,有点像火车的汽笛,问了一遍,没人吭气,他们没想到,我真的是疯秃子他弟,他们怕了,有几个抽烟的流氓,装着去一边仍烟头,边仍着,身子边往墙边挪。
其中有个外地的流氓,二十来岁的样子,他不认识我干哥,他走上前来,用烟头指着我哥问:“你他么谁呀?混哪的?敢在这叫唤?知道我是……”
他话没说完,疯秃子的拳头就砸在了他脸上,就那么一下,他的鼻子里就喷出血来,我当时就在旁边,我听到了咔嘣的声音,他鼻梁骨被我干哥砸断了。
那流氓捂着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周围有人骂了句,想上来帮忙,疯秃子头都没抬,就从腰带里抽出根钢管,往那个外地流氓头上,身上没命的砸。
一下,两下,一直打了十几下,那流氓躺在地上,刚开始是捂着鼻子的,后来,他改捂着头,最后,哪也捂不住了,他开始满地打滚。边叫边打滚。
学校里有个中年体育老师,下课刚走出来,看到这场面,吓得又退了回去。
那流氓被打舒服了,滚到墙角后,头上的长发被血都糊住了,让人扶着跑了,剩下三角眼他们,吓得都低下了头,站在我干哥面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后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疯秃子让三角眼他们站一排,站的整整齐齐的,然后让他们抽自己耳光,有人抽的轻了,抽的慢了,他就上去用钢管狠狠的砸。
三角眼哭了,他边哭边用力抽自己耳光子,哭的鼻涕都流到下巴上,也没功夫擦,他满是疙瘩的脸上,红彤彤的,冒着白气,最后,疯秃子拉着我,站到三角眼面前。
他指着我问三角眼:“这是我弟,记住了吧?”
三角眼:“哥,我记住了!”
“记住了就成,现在滚!”
三角眼他们开始跑,边跑边抽着自己耳光,因为疯秃子没喊停,他们就不敢停,这些人,影子都消散了,可清脆的耳光声,还在雪地里久久回荡。
我整个少年时期的成长,伴随着无数场打架事件,疯秃子就是一颗大树,他一直庇护着我,他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待我却比亲弟弟还亲,他一直是我的榜样,后来我到了叛逆的年纪,就开始模样他的样子,穿皮夹克,叼着烟,看人都歪着眼,每天在胡同里晃悠,所有的流氓见到我,都上来发烟,打招呼。
疯秃子却不愿意见我这样,他说我性格不适合混,他说我聪明,应该好好上学,后来为这事,他还打过我。
有次我逃课,和几个地痞去游戏厅,被疯秃子撞到了,他像揪只小鸡一样,提着我脖领子出来,在游戏厅门口,当着大伙的面,踢我屁股,我被踢疼了,指着他鼻子大骂。
我说:“疯秃子,你他么造反了,你亲老子也敢打?”
“小猴崽儿,活腻歪了吧?”他捡起块砖,想拍我,我赶紧头都不回,一溜烟地跑回学校去了。
疯秃子打架猛,下手狠,据说以前他在外地,捅死过人,我们这片所有流氓都怕他,就我不怕,有那么一阵,我一放学就去找他,缠着他教我打架。
一到寒暑假,我就和他两人,骑自行车去录像厅,去游戏厅里疯玩,有一段时间,他骑车拉着我,专挑陌生的胡同澡堂,去泡澡,澡堂子也是流氓的聚集处,他们喜欢在那展示自己身上的纹身。
疯秃子没有纹身,但他光了身子,一跳进池子,再狠的流氓都得把目光让开,你透过澡堂子里的水汽,就能看到,他身上满满的疤,白的,红的,紫黑的,一道道清晰地分布在胳膊上,大腿,后背,还有胸口上。
比起纹身,流氓们更怕这些疤,咋咋呼呼的澡堂子,疯秃子一进去,瞬间就安静了,除了热水淅沥沥地流,偶尔几下毛巾的摩擦声,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我也说不上这些疤的来历,疯秃子很少给我讲他在江湖上的事。
我上高三后,和疯秃子见面的机会就开始少了,听人说他越混越狠,经常和人群殴,在劳教所里进进出出,不过在我心里,他始终是那颗树,那颗让我可以依靠的大树。
后来,我上大学去了,我走时,疯秃子早就离开了西道口,去了南方某个城市,再后来,他在一次街头斗殴中,寡不敌众,最后失血过多,躺倒在地,再没有醒来。
我的干哥,我最好的朋友,就这么没了,我心里难过的很,整整一年,我都没从这难过中走出来。
这个故事本来写到这,也就可以收尾了,但之后发生的一件事,却发生的如此真实和突然,真实到现在,它还在我脑海里清晰无比,甚至可以说这件事,影响了我对整个世界的看法。
这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们。
有一年寒假,我从大学回来,白天,我给人送盒饭,打点零工,到了晚上,我睡在老四合院里,我家隔壁还空着,疯秃子的家人,后来搬走了,那里一直没人住。
我干脆就收拾了下,搬着被褥,住了进去。北方的冬天,不烧炉子不行,我哆嗦着手,用纸卷着柴火片,点着了,又把煤球塞进去,炉子烧开了,屋子里就暖和了。
可爱的四合院,当年我们住在那里,看着远处的高楼,幻想着自己有天也能住进去,多少年过去了,我现在越住越高,坐在十几层高的楼房里,往落地窗外看,我却又怀念起小时候,四合院里的生活。
我想搬回去,可记忆中的四合院,胡同口,却早就消失了。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有几个发小来找我,他们搞了瓶土白酒,三五个卤菜,瓜子花生什么的,我们就躲在疯秃子以前住的屋子里喝,喝到了半夜两点,发小们才尽兴而归。
我独自留下来,给炉子里塞了几块煤,就开着灯,晕乎乎地坐在床边,其实我根本没喝多少,只是这酒后劲还不小,我坐了会,看着窗户外面,黑怵怵的,屋里的热气全挤在窗户缝边上,挤不出去,就贴在了玻璃上,化成灰溜溜的霜。
屋子里,就留下了几件破家具,墙上的挂钩上,还留着疯秃子以前用过的一副双节棍,我触景生情,看着这些东西,就想起了我那最好的朋友,眼睛不知不觉的就湿润了。
时候不早了,我揉了揉眼睛,赶紧拉了灯,钻进了被窝里,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间,不知过了多久,我却突然被冻醒了。
抬头看了眼火炉,烧的正旺着,我睡前往里加了不少煤,够着到天亮了,再看看门,关的严严实实的。
一切正常,那这寒气从哪进来的?我隔着厚厚的被窝,都能感觉到,寒气像刀子,刺得我皮肤生疼。
我所在的北方城市,冬季最冷时,室外得有零下20多度,可现在才刚刚11月,外面还没下雪,怎么可能会这么冷?
有那么一刻,我感觉到不对,现在就算让我光膀子站在外面院子里,也不可能这么冷呀!
是窗户没关么?我嘴里哈着白气,往窗户上看,就看到了一个人影子,正面对着我,隔着层玻璃,朝我这边瞅,屋里太暗了,模糊着看不清楚,隐隐约约间,我只能大概看出,窗户那头的人,是个光头!
只一那么瞬间,我脑子里一下就轰地一声,本来就不多的醉意,也瞬间烟消云散,我现在太清醒了,清醒的我浑身发抖。
那光头在黑乎乎的窗户外和我对视了没多久,我就怕了,我鼓足勇气,大喊了声:“谁在那?”接着又伸手去拉灯绳。
连着拉了几下,灯都没亮,我记得自己还有个手电,塞在床下,就低了头去摸,摸出手电,还是打不亮,再往窗户外看时,那人影就消失了。
我心里的石头稍稍落了下,“呼”地吐了口汽,那口气从我嘴巴里喷出,飘在寒冷的空气中,像一块白色的画布,慢慢展开,画布后面,却阴森森地,躲着个人!
疯秃子!当时的我,不知为何脑子里蹦出了这个名字,不,不会是他,他已经死在南方了,那是千真万确的事,再说,门窗都锁得严严的,他怎么进来的?
当时,那人离我床边不到五米,火炉子里的光打了出来,我看到他,穿着黑色的皮夹克,黑裤子,光头,脖子上露出刀疤,火光中,他的脸,我看得清清楚楚,疯秃子!不是他,还能是谁?
我一小半激动,一大半害怕,我藏在被窝下,可浑身还是像筛子般的抖,我的朋友,我的干哥,我的大树,从另一个世界来找我了!
“秃子,是你?真是你?”恐惧很快被欢喜所取代,当时我大脑一片空白,我激动坏了,我甚至开始怀疑,疯秃子根本就没死,他们把他救活了,他养了很久的伤,然后,杀回了西道口,他来看我这个干弟弟来了。
我在骗我自己。
他不吭气,他就站在阴影里,黑黝黝地看着我,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又伸手去拉灯,这时,他说话了。
他说:“别开灯!”
他的声音有点不对劲,空灵而又古老,就像个许久没上过油的车轱辘,吱吱啦啦,忽高忽低的。
我有种感觉,他可能很久都没开口和人说过话了。
“这么久了,你还知道来找我?”我坐在床上,隔着层黑纱看他,我有点生气,语气有些冲。
“我来了。”
“从南方回来了?”
“不是!”
“那是哪?你去哪了到底?走之前也不告诉我声!”
他不说话了,他就站在黑纱的那头,沉默地看着我,隔了十几秒后,他才开口,他说了两个字。
“地狱!”
……
刚开始,听他这么说,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可疯秃子一直是老一辈的流氓,老一辈流氓说话,一是一,二是二,从不乱开玩笑。
我怕了,这不是我认识的疯秃子,他太怪了。
我浑身的寒毛开始收缩,我悄悄地把身子缩回到被窝里,右手却摸向了手电筒。
手电筒根本打不着,那是个全新的,白铁壳子手电筒,我昨天才换过的电池,瞎眼手电筒,我之所以还去拿它,是因为有别的通途。
夜色更浓了,天可能是阴着的,窗外一丝光都没有,黑纱一般的夜幕下,院子里流淌着灰白色的寒气,从窗户缝,门缝里悄悄的往里钻,钻进来后,就盘旋在疯秃子身前,一直都没见散。
我盯着疯秃子的脸,看了半天,突然手一甩,将那手电筒朝他身子抛去。
“接好了!”
出其不意,手电仍出后,我喊了声提醒他,我和他隔的不远,可手上还是带了些力道,他只能出手接,或者躲开,否则可能就被砸到,我可不想失手伤了我最好的朋友。
啪啦!玻璃的破裂声,疯秃子站在原地,动也没动,手电透过他的身体,砸在了墙上,重重摔落在地。
透过他的身体……
你没看错,这就是我当时亲眼所见!借着火炉的光,我可以一万个确信,手电碰到他身上,就像掉到了水里,波纹都不起的死水,又从水的那一头,窜了出来。
我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我的心当时,似乎快被什么东西捏裂开了,我吓得说不出话来,内心的恐惧向野草般疯长,故事里,电影中才可能出现的画面,现在就清晰地摆在我面前,我怎么能不怕?
屋子里更黑,更冷了,冷的像冰窖一样。
“你……真是从地狱来?”我尽量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就算是鬼,是另一个世界来的东西,也不是来害我的,我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
“是”他答道。
“来干嘛?”
“想你了,来看你。”
“地狱是啥样的?”
“你别问。”
“为啥?”
“那地方不是给你准备的。”
“给谁准备的?”
“给我,给我这种恶人。”
“你还要在那待多久?”
“待不了多久,你别问了。”
他显然不太希望我继续打探那个世界的秘密,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时,他的声音开始发抖,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在遥远未知的角落里,张着漆黑的眼睛,注视着我们的对话。
炉子里一个火星子迸了出来,落在地上,熄灭了。
这时,我突发奇想,有一个问题,像黑暗中的忽然升起的火光一样,在我脑中迸发出来。
这个问题,我太好奇了,我忍不住,我必须要问他。
“秃子,把下一期双色球头奖的中奖号,告诉我!”
……
鬼魂可以预知世间的未来,我从小就从聊斋故事里,从电影中,从别人的口中听说过,疯秃子现在就站在我面前,他要真是鬼,那这个问题,他一定可以回答!
我的心里,一小半是出于好奇,印证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剩下的一大半,则是为了满足我的贪欲。
我激动地坐了起来,透过灰白色的寒气,满怀期望地向他望去。
他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回答道:
“我可以说,但你不能买。”
“怎么不能买?”
“按我说的买,你就得死!”
“你说!我不买就行了!”
“5,10,21……”他说的很慢,只是声音越来越小,还夹杂着一些听不懂的,乱七八糟的私语声,我努力地听,努力地记,六组红球,我全记住了。
可最后一组篮球,我没太听清,那些私语声开始放大了,渐渐开始压过疯秃子的声音。放佛在刻意干扰着我们的对话。
篮球可能是6,那发音介于“额!”和“6”之间,干扰声太大了,我一时难以分辨。
疯秃子没给我继续提问的机会,
他说:“我要回去了。”
我有点急了,我喊了起来
我喊道:“你别走!你走了,我怎么办?以后有流氓欺负我,我找谁去?”我看着他躲在阴影中的身体,开始渐渐变淡,有一些黑气,从他身体中分离出来,顺着窗户缝往外飘。
我心里着急,眼睛一下就湿了。
他说:“别怕,我就在你背后……”
紧接着,他的身体开始变的透明,他真要走了。
“猴崽子,听好了!”走之前,他最后跟我说,他的声音已经变的很遥远了,跨越了时空,模糊地传进我的耳中。
“你说!”我心情复杂极了,我想跳起来,去拉疯秃子,可我的腿根本不听使唤。
“29点向右!”
那是他最后留给我的一句话了,这句话,到今天,我还刻在脑子里,记得牢牢的。
“29号向右!”
……
疯秃子走了,回到了另一个世界,他走后,屋子里很快就暖和了起来,那一夜,我一宿未睡。
清早起来,我开始发高烧,整整五天,哪都没去,夜里,我清醒着,总盼着疯秃子能再来找我,可惜他再没出现过,五天后的大清早,我烧退了,身体好多了,出门就往胡同口的彩票店里跑。
那一期的中奖号码,和疯秃子说的一模一样。
“5,10,21……”六组红球,完全正确,篮球是“2”,这是我听错了,把2听成了“额”。
从彩票店出来,我的心一下就沉了下来。
我到底还是听了疯秃子的话,没有按他说的去买。
否则,你们现在,也不可能读到我的故事。
疯秃子,他从地狱来,他说那地方不是给我准备的,不过在很多年后,我经历了更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在这个世界,见到了地狱的入口,我和它擦声而过,这是后话,在以后的故事里,你们也许会看到。
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大学毕业后,我出国了,去了俄罗斯。
这么多年来,疯秃子的两句话,我一直不敢,也不愿忘记。
第一句话是:“别怕,我就在你背后。”
这句话支撑着我在国外孤独的生活,让我不向黑暗和恐惧低头。
在圣彼得堡的涅瓦河边,我独自一人,面对六名”光头党”的围攻。
我咬着牙,和这些种族歧视的纳粹杂种展开殊死较量,警察赶来时,我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我活了下来,疯秃子给我的勇气,在以后的经历中,这句话也一直帮助着我,在我背后支撑着,让我挺直了腰杆子,心无畏惧,坦坦荡荡的做人。
第二句话:“29号向右。”我虽然完全不明白,却也不敢忘记。
“29号向右。”
你看到了么?那你来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
全文完
@安若颜露 2016-01-05 02:47:00
喂奶时间还好有楼主的精彩帖子,不然眼睛都睁不开了。么么!
-----------------------------
感谢支持,么么哒!
@臭朵朵小妖精 2016-01-05 10:03:00
好看,追了好几天了,楼主辛苦!
-----------------------------
不辛苦,能看到您的留言,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tieqiqiufeng 2016-01-05 10:06:00
代入感强!
-----------------------------
谢谢您的支持!
@雷未 2016-01-05 10:19:00
报道,听楼主讲故事
-----------------------------
中午好!
@tieqiqiufeng 2016-01-05 10:06:00
代入感强!
-----------------------------
谢谢!
非人
第一个故事
天黑了,这座城市的天,黑的比哪都早,街上行人匆匆,每个人的脸上,除了原有的,比冬天还冷的冷漠外,又新写满了疲惫。
天冷,天黑,天下着雪,黑色的雪,这个街头,这样的天气,没人愿意再多待一秒,地铁挤不进去,他们就挤进公交,小汽车里,他们着急着往家赶,可偏偏,马路上还堵着,长长的车龙,排着队,从二环堵到了十八环外。
作家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作家一人。
他老婆在外地工作,只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屋里有点冷,作家坐下来,半躺着,他太累了,累得连吃饭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有那么一会,作家在沙发上快睡着了,他把困意强按了下去,打开电视,音量放到最大,又从口袋里取出手机,边打着哈欠,边看。
现在还刚刚8点半,他不想现在睡,现在睡了,晚上就睡不着了,作家把注意力全投入在了手机里的聊天软件中。
作家今年30出头,这个年纪的男人都好色,色憋得久了,难免会按耐不住,他在搜索,搜索附近的人,女人,他想趁着老婆不在的这段时间,偷点腥吃。
聊天软件里,一排排女孩的头像,在向他招手,他伸手在屏幕上划拉,他在选,他选则的标准只有两个:年轻,漂亮。
他选的同时,她们也在选,她们选起来就稍微麻烦点了,成熟,多金,恩,最好有点帅,有幽默感,孝顺,还要会体贴人……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要看对眼,其实,有时候选多了,她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找什么样的。
女人比男人复杂太多了。
很快,他在她们里面,找到了第一个猎物,那是个长头发,大眼睛的女孩,化着浓妆,小嘴噘起来,有点像某个明星,作家一下就来了兴趣,赶紧加上聊了起来。
聊了没两句,他说:“你来我家吧!我家没人。”
那女孩答非所问:“最近白银期货不错,我昨天又赚了5个点呢……”
他一下就蔫软了下来,赶紧换一个聊。
第二个女孩,长得不如第一个漂亮,但也说的过去,最主要的,是她的丰满身材,一下就吸引了作家的注意。
她胸前那两团白亮亮的肉,被她刻意地挤在了一起,露出一大半,就好像昏暗的厕所里,脱了一半的屁股,闪着白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他一下就来了兴致,他说:“你好!”
“恩”她答道。
“你看起来很眼熟,认识下吧,交个朋友,说不定我们还见过面呢。”
“哦。”
“有空出来坐坐?”
“不。”
“怕什么?我又不是坏人。”
“哦……”
“你很忙?”
“哦。”
他一下就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欲望了,他气馁了,他两腿间刚充起的热血,一下就缩了回去,一个女人能这么和你聊天,只能说明一点:她对你完全没兴趣,她是在敷衍你。
作家站起身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水放在桌子上,他没喝。他又坐回到沙发上,他继续拨拉着手机。
他还不死心。
下一个。
“大哥,全套服务只要998,妹妹只去宾馆……”
“大哥,全套服务只要998,妹妹只去宾馆……”
他忍不住骂了句,直接拉黑,继续找,作家就是作家,他自认为自己还有道德底线,宁愿自己解决,也不想找那些小姐。
实际上,他太色,太急,太猥琐了,几句话聊下来,正经的女孩就不愿意再搭理他,理他的只有不正经的。
时间一分分地过,作家找了好久,找累了,也没找出个结果,他觉得没意思,就想放弃了,他把手机仍在一旁,身子陷进了沙发中。
那样子,就像一块蔫吧了的茄子,从藤上掉了下来,慢慢缩回了地里。
窗外的雪,边下边化,远处未竣工的楼房阴影,黑哄哄地在夜色中瞪着鬼眼,雪水从屋顶流下来,砸在窗户边,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地响。
作家背靠在沙发上,他眯着眼在听,似乎想从这些滴答声中听出些规律出来,听了一会,他觉得无聊,正想进里屋开电脑。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声。
手机躺在沙发上,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手机使劲全力,“嗡”地蹦跶了一下。
作家来了精神,一把抓起手机,拉开屏幕看。
有个女的,主动加他。
她发给他的验证信息,只有四个字:
“你渴不渴?”
他看到这四个字,喉咙里突然一阵阵发痒。
她的资料空白,只有一张头像,头像下一片空白,日志,晒照什么的,统统空白。
她的头像显示在屏幕的左上角,太小了,看起来像一团水草,黑乎乎的。
作家赶紧坐下来,用手指头捅了一下她。
头像放大了,头像很清楚,他却看不到她的脸。
头像里,她穿着白布裙子,那裙子的样式很朴素,没有花纹和褶子,只是很普通的白布,现在几乎找不到这种裙子了。
头像里,她站在一块和她裙子几乎一样白的墙前,她的头发,又黑,又滑,又长,笔直着垂到了脸钱,遮住了她的脸。
作家的眼睛像钩子一样,撩开了她的裙子,看到了里面,他可以肯定,她很年轻,她的身材一定很好,腰很细,皮肤也很白,腿很长。
只是,任他伸出的钩子怎么撩,都撩不开她的头发,他看着她,突然想起一部鬼片-《午夜凶铃》
那片子他很早以前就看过,说不上恐怖,但其中有一段,贞子低着头,长发倒着披下来,遮着脸,从电视里爬出来的画面,还是吓住了他。
人是一种好奇心很强的动物,越看不到的东西,你就越想看。
你走到她面前,你伸手去掀她的头发,掀开一层,还有一层,继续掀,后面还有,密密麻麻,密密麻麻的头发,你就站在她面前,一层一层的掀,掀到掀着,掀到最后,你的好奇心,终于被恐惧彻底吞噬。
想到这,作家身子抖了一下,他睁大了眼,仔细地看。
这次,他看清楚了,她的手交叉放在胸前,她是背对着镜头站的,原来如此,作家喘了口气。
可就算这样,她的头像看起来还是诡异。
她为什么背对着镜头站?她的脸,当时对着墙,脸上是什么表情?
作家不敢再往下想了,他又伸手捅了她一下,关掉了她的头像。
她的网名很长,起的也很奇怪,她叫“我在你家时,你在我家”
我在你家时,你在我家。
这是什么意思?
作家猜不透,这女人的昵称,是个深邃的迷。
这句话,这个昵称,你看到就行了,你别往深里想,真的,我是为你好。
作家开始和她聊。
他说:“你好。”
“我哪好?”她回道。
“你哪都好!”
“你嘴真甜。”
“我舌头更甜。”
她看了,过了会,发了个害羞的表情过来。
看到这个表情,作家一下就坐不住了。
“你的头像,为什么是背对着镜头的?”
“是啊,这样才有神秘感呀!”
“我能看出,你的身材不错!”
“谢谢。”
“我想看你的脸,你拍一张正面的发给我好么?”
她一下就不说话了,作家也不着急催,他就坐在沙发上,他在耐心地等。
家里安安静静地,突然,一阵吱吱啦啦的声音,从卫生间传了出来。那声音就像一个贼,爬到了18层,身子飘在空中,只用手扒着台面,正努力地往屋里钻。
作家警觉地跳了起来,三两步间冲进卫生间,原来是窗户没关严,被风吹响了,他把窗户顺手关了,又回到客厅看手机。
“我在你家时,你在我家”已经按他的要求,把照片发来了。
照片是关着灯拍的,照片里,是一间阴暗的房间,黑怵怵的,房间里站满了白色的人影,这些人都穿着白色的服装,姿态各异,模糊着脸。
他看到这照片,心里阵阵发毛,他赶紧打字问她:
“这是你家?”
“是啊。”
“你家在拍鬼片呀?灯都不开?这些穿白衣服的人,是干嘛的?看起来这么吓人?”他有些怕,就试探着问她。
“它们不是人。”
“不是人?”作家的心突然被恐惧拽到了嗓子眼,他打字的手有点发抖,他还要确认一下。
“是假人!我最近爱上了雕塑,就自己在家琢磨着学,它们都是我雕出来的。”
“好看吧?”她问他。
“还行,不过我只对你感兴趣,没看到你的芳容太可惜了。”作家喘了口气,把心放了下来,这女孩原来是搞艺术的,搞艺术的人,无论男女,都有点神经兮兮的,这很正常。
作家自认为自己也是搞艺术的,所以他懂她,至少假装能懂。
“我就在照片里呀,你太粗心了,你再看。”
她打出来的字,都有一股艺术的香气。
作家再次把照片放大,仔细地看,终于,他找到了她,阴黑幽暗的照片中,她穿着白裙子,躲在那些白色的假人的中间,她的脸离镜头其实不远,可偏偏,脸上的表情和细节就像蒙了层雾一样的模糊。
怪不得,作家第一眼没发现她,她和那些假人雕塑,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有一点作家可以确认,她的脸很小,很白,比那些白色的假人还要白。
他猜她应该不难看,可能是出于戒备,还是某些不方便说的原因?她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样子。
他也不强求,他给自己点了根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继续和她聊着。
“你一个人在家?”他问她。
“是呀,你也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
她不说话了,作家等了一会,也不见她回复,他干脆单刀直入:
“我来找你吧?”
“这么晚了,你来,不太好吧?”她回道,那语气不是很坚定,作家一下就感觉到了希望。
“你加我时,不是问我渴不渴?我来找你喝水呀!”作家打这段字时,脸上兴奋地有些扭曲。
“我是开玩笑的,你想喝什么呀?我不知道家里有没有。”
“你身上的水,给我喝就行了。”这句话大胆而赤裸,暴露了作家龌蹉的本性,连他自己,打完这句话,都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那你来吧!”手机那边沉默了几秒后,传来了这四个字。
色字头上九把刀,有那么一阵,作家在犹豫,他从她发给他的照片上,能清楚地感觉到某些诡异,诡异的让人不得不有点迟疑。
这么晚了,去她那,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们隔着手机,才聊了那么几句,显然,他还完全不了解她,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不过迟疑很快被兴奋取代,作家已经打定了主意,他起身,对着镜子收拾了下自己,就匆匆出了门。
夜很深了,深黑色的夜,街上的雪在夜里躲着,偷偷地化,地上湿漉漉的,作家的外套也是湿漉漉的,他坐出租车辗转颠簸,又走了一大段路,终于来到了她所在的小区。
那里是一处高档的别墅区,坐落在市郊,才刚建成不久,现在大部分业主还没开始动手装修,别墅区里的水泥路,黑着灯,两旁一排排漆黑的窗户里,有什么东西,把毛哄哄的眼睛偷探出来,盯着作家的背瞅。
“是这么?”作家边走,边迟疑着,他在手机上问她,她没回复。
漆黑的毛坯房里,站着一大堆面无表情的假人,假人正中,她阴阴地坐着,脸上一团模糊。
这个场景,作家无法再想象下去,远处有灯光,他赶紧加快了脚步,那是一栋两层别墅,里面亮着灯。
是这,没错,他终于松了口气,去按门铃。
门开了,她开的门,她一直在等他。
作家终于清楚地看到了她的脸,她的脸很白,两个眼睛的距离很远,小小的鼻头,小小的嘴,她还是穿着朴素的白裙子,她的长相,完全说不上漂亮,整个人却有一种很怪的气质。
能吸引作家的气质。
她发觉到他在看自己,她笑了笑,说:“请进。”
他点了点头,走进了屋,这里和之前她发来的那张诡异照片完全不一样,屋子里很亮,白色的墙,米色的沙发,茶几,格调和她穿的裙子一样,朴素典雅。
他的目光环视过来,就看到十几个灰白色的,雕刻的假人,高矮,胖瘦不等,肩并着肩贴墙站着,把整个客厅绕了一整圈。
他们的脸上一片模糊,完全看不出表情,脸是最难刻画的部位,显然,她的雕刻技艺还不到家。
作家是个善于观察的人,他有注意到,这些假人,全都是男性。
客厅中间的白色茶几边,放着个老式相机,和一本厚厚的相册。
屋子里一股子石膏的气味。
“别客气,坐呀!”她轻轻地说。
“放心,我不客气。”作家大喇喇地靠在了沙发上,接着伸手去摸她的腰,她却灵巧地躲开了。
“怕什么?我又不吃了你!”他坏坏地笑道。
“那你就不怕,我吃了你呀?”她也在笑,她笑着坐在了他对面。
作家一下就不笑了,他边环视着周围,边问她:
“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住?”
“恩。”
“你不怕?”
“怕什么?”
“怕鬼!”
她没吭气,而是抬起头,笑着看他。
作家这才发现,她没有眉毛,一根,一丝也没有,小小的眼睛上面,完全是秃着的,那样子,就好像那本是属于眉毛的地方,从来就没长过什么。
怪不得,她的脸,总感觉哪看起来不对劲。
她见作家盯着她看,就伸手捋了捋头发,她反问他:
“你呢?你怕不怕?”
“我不怕,我是写恐怖小说的,你听过什么吓人的段子,可以讲给我,我回去按你的段子写出来,发给你看。”
这是作家的坏习惯,他每认识一个人,都非要缠着人家讲鬼段子给他听。
“当然有,你等我下,我去补个装,回来给你讲啊。”说完,她站起身,侧着腿,从作家身边过。
他终于找到了机会,在她靠近自己的一瞬间,一把抱向她,她轻笑着,推开他,向后退了一步,却把茶几上,那本厚厚的相册挤到了地上。
吧嗒一声,相册里,花花绿绿的照片撒了一地,那是本黑色的相册,看起来年代有些陈旧。
她赶紧弯下腰去捡。
“你还喜欢摄影?”作家伸手拿起茶几上的那台老式相机,边把玩着边问。
“恩,你等我下啊!”一秒钟的时间,她就把照片收好,相册放回原位,接着轻飘飘地往里屋走了。
只剩下作家一个人,留在了客厅里,陪伴他的,只有那些灰白色的假人,他们在注视着他,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墙上的白色钟表滴滴答答地响,作家玩了会相机,觉得没意思,便仍到了一旁。
突然,冥冥之中,一道闪电,在他的脑子里轰地一响!
@耳边驼铃声 2016-01-08 16:14:00
老大又更新了!好兴奋!先顶再看!
-----------------------------
老读者了,感谢您一直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