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仙侠传

  青城山古道间,秋风拂过柳林,柳叶飒飒作响,蝉儿声嘶力竭,在秋风中鸣唱,天空中,白云慵懒飘荡。只有秋日,依然艳阳高悬,炎热如昔,炙烤得皮肤隐隐难受。

  司马雪与卫子姬蹿高伏低、在树下穿梭,相互比赛,捕捉树上的秋蝉。高恩华与卫子怡在不远处,沿路缓步行走。

  高恩华在云渺宫收到郑方的求援信后,禀明千机夫人,立时启程前往郑府,司马雪一定要拉上卫氏双姝做伴同行。到郑府后,经高恩华施治后,郑静母子很快停止吐泻,转危为安,在郑府中人千恩万谢之中,四人沿路返回青城山。

  一股秋风从山峰间吹来,柳叶哗哗作响,秋风中的凉意让众人精神一爽。从左侧的山峰上,一道祥光忽然迅捷飘来,径直迎着众人降落。一名肌肤胜雪的锦衣女子自飞剑上跳了下来,眼波流转,万般妩媚的瞧了四人几眼,上前弯腰施礼。

  “几位道友,请问此去益州还有多远?”

  声音清脆婉转,吐字略显生硬,一听便知不是蜀地人口。卫子怡见锦衣女子举止有礼,气韵高雅,顿时心生好感,连忙躬身回礼。

  “顺着古道直行,若是姐姐御剑的话,半柱香左右便到益州。”

  锦衣女子媚眼如丝,笑道:

  “妹妹身负云渺宫之宝如意蝴蝶刃,想必是青城山云渺宫门中道友,小女多谢指路。”

  卫子怡也不否认身份,应道:

  “举手之劳,何足言谢,姐姐后会有期。”

  此时正值午后,艳阳高悬于西南高空,光芒万丈。卫子怡与高恩华站在锦衣女子东边,明艳日光迎面而来,光亮闪耀,十分刺眼。高恩华见到这名锦衣女子后,隐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一瞬间,偏偏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心中实在惊悸不安。

  天空中一片浮云掠过,地面上稍微阴暗少许。此时、恰好锦衣女子媚眼一挑,眼中精芒一闪,一直握着的右拳微微一扬。高恩华心中灵光一闪,顿时想起锦衣女子的来历。

  “子怡小心,此女是胡修。”

  高恩华的断喝声,如秋雷般在在卫子怡耳边响起。对面的慕容雪吋嘴角瞬然杀意万千,右拳瞬的扬起,一团细如牛毛的银针自掌中爆出,向卫子怡急射而来。

  此针乃慕容老祖为慕容雪吋特别炼制的冰尾针,取用长白山冰峰上,一种冰蜂尾部之针,加以道法炼制,冰蜂身体透明轻盈,尾针更是肉眼细小难辨,剧毒无比,入肉即溶,道法普通的修士沾则既亡。

  卫子怡站在慕容雪吋的对面,惊变猝起。细如牛毛般的冰尾针,在熠熠阳光中,细不可辨,瞬间便至胸口,心中惶恐,不论是闪或是格挡,已然不及。腰间一股巨力涌来,卫子怡如蚍蜉般被远远甩了出去,身在半空扭头看时,确是高恩华在千均一发时跃出,护在自已身前,出掌横击,救了自已一命。

  “啪”,一道青黄相间的太极图案在秋日中,俏然绽出,光华莹晶缤纷,护在高恩华胸前,将数十根细如牛毛般的冰尾针击得粉碎。

  慕容雪吋见偷袭失手,恼羞成怒,手一招,雪湮剑自虚无中凝聚,赫然在手。

  “狡猾的南狗,全该死。”

  一声厉喝中,慕容雪吋身剑合一,如冰雪中、飞舞的一抹泫光,剑光泓艳夺目向高恩华斩去,一付宁与玉碎不为瓦全的气势。高恩华一声不吭,挥出碧云剑,“铮”的一声将雪湮剑架住,剑声轰鸣中,两人各退一步。

  远处的山峰间,忽然闪起数道光华,光华绚烂闪烁,飞速向古道上飞来。远处正在玩耍的司马雪与卫子姬见数息间,惊变横生,愕然大惊。卫子双姝毫不客气,人未至,两柄如意蝴蝶刃已然呼啸着,盘旋着一左一右,一高一低向慕容雪吋两侧斩来。

  慕容雪吋身影如飞,掠身向后跃去,身在半空中,千丝万缕的清芒在指掌中迸现,不咸山慕容老祖所赐护身至宝残筝弦,乍然飞出,犹如千手观音般将蝴蝶刃击退。

  一进一退间,从山峰间飘来的宝器上,已然跳下来十数名男子修士,不咸山王长老与董长老脚刚沾地,便掐诀颂咒。王长老背后上方蓦地飙升三柄法刀,法刀旋转环绕,穿梭飞舞,形成品字状。刀刃上的寒芒在秋日下光耀,犹如阴魂般张开了嘴,透出一股死亡的气息,董长老面寒如铁,伸指一挑,一本古书悬浮在半空中。

  “雪吋娘娘,这四名南狗是死的还是要活的?”

  慕容雪吋冷笑道:

  “活的有什么用,死人照样能将玄冥剑搜出来。”

  高恩华厉喝:

  “不恋战,向云渺宫中先撤。”

  言罢,低首握拳至眉间,徐徐引出。古道间、空气颤抖,树林间仿佛有一只上古妖兽,大吸一口气,一种神秘的力量,迅速从梦魇中苏醒过来。一道闪电毫无预兆,自碧空中降临。道中瞬间光芒大盛,闪电之后,传来阵阵雷声。

  天地玄黄、乾坤借法。

  五雷铿铿、诛魔破!

  随着“破"字喝出,空中闪电交错轰鸣,五雷铿锵震天,带着一股狰狞煞气,狠狠向不咸山众修士轰去。

  慕容雪吋立时祭出残筝弦护在身前。王长老则挥手将品字法刀,旋转如飞,迎向击来的五雷咒。董长老将古书一翻,一股浓浓的青雾自古书中冒出,将场中其他众修笼罩......

  卫子姬见高恩华一个五雷术便将不咸山众修击得手忙脚乱,心中大喜,叫道:

  “道长英武,公主快快再补一个五雷术,劈死他们。”

  高恩华沉声道:

  “不可,都快跑。”

  卫子怡心细,耳闻高恩华声音萎顿,凝神望去,只见高恩华面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气,脸色焦黄,大颗的汗珠,顺着脸庞流淌下来,顿知不妙,伸手扯起正在掐诀颂咒的司马雪,飞身便走。

  “师姐,公主,速撤,不可恋战!”
  慕容雪吋破去五雷术,见高恩华四人已然抽身远遁,冷笑道:

  “该死的南狗,还想跑,都给老娘追,那名男道中了冰尾针,跑不远。”

  高恩华面上黑气浓郁,一边奔逃,一边摸出一粒丸药,抛进嘴里,压制住体内阵阵涌来的麻木感,催动灵力,率先沿着山道疾驰而行。司马雪懵懵然然,她自后面看不到高恩华脸上的黑气,只是凭着习惯跟随高恩华奔逃,卫氏双姝挥舞如意蝴蝶刃,负责断后。

  云渺宫中、女修士居多,武器大多使用如意蝴蝶刃,术法经过千百年的锤炼,根据女子身柔体弱的特点,招式绵中藏针,防守中常常似羚羊挂角,于无迹处暴出反击。

  卫氏姐妹自幼便在云渺宫相伴习道,双方心意融合,相互间根本不需出言,如意蝴蝶刃于无声处盘旋掠出。不咸山追得过近的修士,半盏茶功夫便伤了数人,王长老依瓢画葫芦,将半空中的法刀祭出,三柄法刀霸悍呼啸,迫近敌人,每次均被卫子怡以护身太极图破解。

  董长老大叫:

  “大家小心,不要小觑云渺宫术法。”

  慕容雪吋刚才在古道中发出冰尾针,高恩华情急之下,跃身救下卫子怡,虽然挥出护身太极图将大部分冰尾针击碎,但臂膀处仍然中了数针。冰尾针附体后,不痛反麻,以高恩华多年行医的经验,知道此乃剧毒之兆,虽然立刻服下保命灵药,但在急速急奔之际,血行加快,体内的麻木感越来越重,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跟在身后的司马雪顿时抢上扶住。

  “道长大叔,你干什么啊?”

  高恩华咬紧牙关,勉力一笑,说道:

  “没事,公主快逃。”

  自司马雪遁出皇宫,跟随高恩华浪迹天下后,每逢遇敌,高恩华大多均是选择逃遁。在司马雪心中,高恩华如师似父,是最坚强的靠山,说的话总是对的,让她逃,她便逃,此时虽见高恩华满面黑气,但她太过相信高恩华的话,并没有感觉任何危险,纤指起处,“风遁符”燃起发力,沿着山路,风一般加速,越过高恩华,一路前行。

  高恩华四人前面急速遁逃,慕容雪吋一伙不咸山修士后面依路紧追,片刻间,出了古道,登上青城山的山间小路。

  云渺宫在青城山建宫后,近数百年间,也曾派修士在青城山峰谷间,依前人攀登山峰的足迹拓路,山路崎岖弯折,依山势而行,十分难走,而且两边再无依依垂柳,炙热秋阳、瞬间照在众人的脸上和身体上。

  高恩华催动灵力,一边奔逃,一边苦苦与体内的麻木感相抗。炙日照在脸上,只感灵力枯萎,灵识越来越迷糊。前方山路间凸出一片石梁,往日高恩华抬脚便过,今天刚一抬脚,被石梁一绊,脚下一个蹒跚,“扑嗵”一声,跌倒在地。

  后方的卫子怡一个急纵,掠了过来,扶起高恩华,扬声急叫:

  “公主回来,快过来。”

  正在前方依着山路猛跑的司马雪回头一看,以往伟岸如山的高恩华竟然跌坐在地。心中大慌,急忙扭身纵了回来,明晃晃的秋阳下,见高恩华脸色乌黑,肌肉痉挛扭曲,一颗心,登时冰冷彻底,仿佛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要弃她而去。

  “道长大叔,你怎么了?”
  一百九十四节 下有追兵,上有伏兵



  高恩华深吸一口气,灵台稍为清醒,将拇指间的青玉戒轻轻捻动。晶莹温和的青色光芒在秋日下亮起,一股淳和温爽的灵力,自青玉戒上传来,高恩华体内麻痹感稍解,见卫氏双姝正持刃居道而守,司马雪正在关切的注视着自已。

  “公主,贫道没事,你速返云渺宫向千机夫人求援。”

  司马雪明眸中浮现一片忧虑神色,问道:

  “道长大叔,你是不是很痛,我扶着你一起逃吧。”

  高恩华道:

  “贫道不妨事,公主快走,速至云渺宫向千机夫人求援。”

  司马雪心中一阵迷惑,明明见高恩华满面汗珠,神气萎顿,好似受伤颇重,但确一直坚持让她先至云渺宫求援,不知是何用意,心中犹豫不定,拿不准是否听从高恩华至云渺宫求援之说。

  慕容雪吋带领不咸山修士仰攻,卫氏双姝凭借地险而守,山路崎岖狭窄,人多使不上力气,不咸山修士数次急冲,均无功而返。慕容雪吋大怒,退后几步,招手将雪湮剑祭出,御剑攀升,向山路的上方驰去。

  卫子怡大叫:

  “高道长,带着公主速走,胡女去上方堵我们了。”

  高恩华闻声凝神察看,对慕容雪吋的用意心知肚明,但此时确是有心无力,厉声说道:

  “公主,还不快去云渺宫向千机夫人求援,快去!”

  司马雪“哦"了一声,纤指一抖,“风遁符”于指间燃起,咒语声中,便欲发力遁逃。

  “哈哈,狡诈的妖道,从来只配躲在阴暗中偷袭别人,竟然也会让别人算计,报应啊,报应。现在一个也别想走,一会你们全是本少的玩物。”

  随着嚣张的笑声,胖子恒少,白衣飘荡,小眼乜斜着众人,晃着折扇,从山路上方,一步三摇,闪了出来。天地宗长老贾智与卢刚带着十数名修士,在恒少身后掩开,堵住去路。

  高恩华心中暗暗叫苦,山路狭窄,下有不咸山追兵,上有恒少伏兵,自已半边身子麻痹,带着三女,若想全身而脱,此番怕是难了,当下伸出手,将司马雪拉至身后,将碧云剑召至掌中,准备拼死一博,希望能掩护三女脱身。

  卫子姬百忙中回首一看,大怒骂道:

  “下流胚,你怎么还没死呢。”

  恒少心中虽恨高恩华,但确一直盯着远处的卫氏双姝。卫子姬怒骂声,随着山风传来,在恒少听来,简直仿如仙乐,顿时幻想起一会将卫氏双姝用绳子吊起,狠狠抽打她们的胴体,卫子姬在鞭下衣衫凌乱,体无完肌,脸色如何不甘,如何挣扎怒骂自已。

  “哈哈,乡下贱婢,不好好收拾你们一番,本少岂会舍得早死,一会竹条、鞭子、藤条随你们选。”

  司马雪闻恒少言语嚣张,闪身从高恩华身后跃出,叫道:

  “可恶的小眼胖子,闭嘴!”

  山风呼啸,风中的司马雪俏立如竹,身上青衫道袍迎风鼓荡,声音清脆,满腔江南口音。恒少闻言一愣,见司马雪明眸厉瞪,眸光如烟笼寒水般清澈,正在怒视自已,立时判明对方身份。

  “在下恒少,参见公主殿下。哈哈,我恒氏素来喜欢欺负司马氏为乐,一会公主也随本少回道观玩玩吧。”

  嘴中虽道参见,神态言语确无半分尊敬,小眼神猥亵无礼,如勾子一般,左右端详着司马雪,仿佛用目光已将司马雪的道袍掀开过十数次。司马雪一惊更怒,下意识的捂紧道袍,作势正欲召出玄冥剑。

  一道白练般的剑光,自天而落,剑意杀气万千,直斩恒少,剑体未至,森森剑气已逼得恒少头皮发麻。恒少反应敏捷,挥手间,一把金光闪闪的吴钩自下而上,挑开斩来之剑,只见面前一名肤白如雪的女子,媚眼中充满杀机,手一抖,漫天的剑影如雪花般洒落,自四周罩来。

  “该死的南狗,中山城外,便是你这胖子,偷袭陛下,给老娘去死!”

  恒少顿时反应过来,傲然道:

  “当日中山城外,胡狗倚仗人多,本少让你这夷狄燕修占了便宜,今日且试试本少的道法。”

  恒少乃是骄傲的士族子弟,慕容雪吋更是燕主慕容宝的宠妃,两人全是不吃气的主儿。只言片语间,吴钩与雪湮剑已经交错相击数十次,剑钩相击,火花灿烂中,双方目中冒出恶狠狠的杀意,只盼将对方斩于刃下。
  高恩华心中莫名其妙,恒少与慕容雪吋两伙人盗贼遇到劫道的,把事主晾在一边,见面先斗得不亦乐乎,但现在三方团体中,唯自已这方最差,能躲得一时平安,便先躲一时吧,当下拉起司马雪,慢慢向卫氏双妹靠近。

  恒少斗得性起,小眼中全是火光,左手一招,玄铁棋盘自虚无中凝聚而出,在山风中上下飘晃。棋盘上的棋子,在恒少灵力的催动下,纷纷脱落棋盘,呼啸着、自四面八方向慕容雪吋罩去。

  “铮”的一声轻鸣中,千丝万缕的清芒在慕容雪吋指掌中乍现,残筝弦犹如千手观音般在秋日中交错缠绵,将四面八方击来的棋子,一一击破。山路间狭窄,不利于退闪腾挪,肥胖的恒少凭借身高体壮,沾尽优势,吴钩纵横捭阖,直劈竖斫,慕容雪吋只能挥舞雪湮剑硬抗,每一次钩剑相击,便后退一步,借以缓缷吴钩之力。

  不咸山王长老见慕容雪吋不停后退,情势危急。急忙自怀中摸出一颗药丸,抛进口中,掐诀颂咒,三柄法刀瞬间刀影暴涨,如车轮般大小,旋转如飞,嗡嗡轰鸣中,掠过居守山路的卫氏双姝,向恒少侧面斩来。

  “夷狄胡修,只懂围攻偷袭,真乃废物!”

  恒少嚣张的辱骂声中,两柄巨剑赫赫风响,自恒少背后飞出,迎向三柄品字法刀。“铮、铮、”数声轰然巨响中,巨剑和法刀狠狠相撞,各自弹回主人手中,确是一直在恒少背后警戒的天地宗长老贾智与卢刚出手援助。

  慕容雪吋厉声道:

  “可恶的小眼南狗,和女人般绕舌絮叨,给老娘闭嘴!”

  恒少面色一红,望着愤怒的慕容雪吋,腹中一股燥热冲上脑门,小眼皮一竖,脱口道:

  “好沷辣的胡人女修,你好似慕容宝的妃子吧,今天本少走了什么样的桃花运,公主、宠妃、两名贱婢全凑齐了,一会要服多少五石散,才能把你们全折腾服了,哈哈......”

  慕容雪吋虽然听不清楚恒少念叨些什么。但见他小眼侧窥斜视,眼中尽是猥亵之色,目光掠过自已皮肤身体时,里里外外不停巡探,竟似带着勾子般,令人浑身汗毛倒立,恶心之余,面色不仅稍变。

  恒少见慕容雪吋面上变色,顿时犹如服了五石散般亢奋,一边嘴中不停的念叨着莫名其妙的话,一边将吴钩当长刀使,抡圆了、直上直下,一钩一钩连绵不断的硬劈过来。慕容雪吋除了挥舞雪湮剑硬抗,别无良策,连退数后后,臂膀酸麻。

  不咸山董长老见势不妙,喝道:

  “云渺宫的女修,今天大爷们慈悲,放你们一条生路,还不快走。”

  卫氏双姝看了一眼驻剑观战的高恩华,相互点了点头,上前抄起高恩华,飞身掠下山路边土沟中,脚尚未沾实,蝴蝶刃光华大盛,刃光灿烂,将三人托起,腾空掠去。

  “公主风遁,快跟上。”

  司马雪纤指骈起,指间黄色符纸“啪”的燃起,符纸咒力中,风一般跳下山路,沿着山路上的土沟向远处遁去,遁出数十步后,方才召出玄冥剑,跟着卫氏双姝,快速向云渺宫方向飞去。

  董长老扬声叫道:

  “无耻南狗,竟敢欺负我家娘娘,今日别想走,不死不休。”

  卫氏双姝御刃飞走时,恒少斜目已然看到,刚欲有所动作时,不料对面的慕容雪吋见他不备,手一挥,一团细如牛毛的银针自掌中爆出,狠狠向恒少脸面飞来。明晃晃秋日下,冰尾针泛出青红相间妖艳之色,一看便知乃剧毒之物。恒少只得收回目光,凝神挥出护身太极图,将冰尾针击碎。

  “该死胡修,今日老子不玩公主与贱婢了,抓个娘娘玩玩一定也很爽。”

  慕容雪吋媚眼一瞪,耻笑道:

  “少在老娘面前吹牛皮,谁玩谁还不一定呢,去死。”

  
  刚回来,看看自已贴子中的文字,还是不够简白、形象、生动。没有自已的风格
  革命尚未成功,同学仍需努力
  不咸山董长老,扬言道:

  “南狗,此地狭窄,敢换个地方,好好比划比划吗?”

  恒少小眼一瞪董长老,叫道:

  “本少不是让人吓着长大的,岂会怕你。有种的、去山下找个地方,斗个你死我活,没种的、现在自已滚!”

  慕容雪吋道:

  “死胖子,你小眼瞅谁呢?现在跟老娘下山去,剥了你的猪皮。”

  说完御剑而起,径直向山下飘去。恒少只得御钩而起,临行前、不甘心的看了看山中的云渺宫,心中暗暗咒骂;好好一个绝佳擒拿卫氏双姝的机会,全让慕容雪吋这个疯娘们搅和了,真是晦气,一会定把这个疯狂胡人女修捉住锁好,狠狠鞭打,不打她个惨嚎求饶,难泄心头之愤。

  不咸山修士与恒少等修士御剑下山后,原登飞从一块山石背后现出身来,山风呼啸中,眼神犹豫不决,满脸苦色阴晴不定。

  原本计划,利用替郑静母子看病的机会,把高恩华等人引出云渺宫,提前通知慕容雪吋与恒少,提前准备设伏。让老主人慕容雪吋擒拿高恩华与司马雪,夺回玄冥剑,让恒少擒拿卫氏双姝,一箭双雕,自已两边讨好。只是没料想,一山难容二虎,慕容雪吋虽然是只母老虎,性情之强悍,丝毫不比恒少差,两位主人见面后,先相互咬半天,还把高恩华等人放跑了,现在原登飞心中打鼓,自已究竟应当帮那一位主人呢?
  各位朋友晚安!
  云渺宫内一处偏殿内,高恩华半边脸色乌黑妖艳,浮肿弹指可破,神智一时清醒,一时晕迷。千机夫人闻讯而来,仔细查看伤势,并询问事情始末,随后眉头紧锁,半响不语,殿内气氛一时凝重如铁。

  卫子怡低声问道:

  “师尊,高道长伤势如何?”

  千机夫人应道:

  “为师并非深谙医道,只能看出,毒针擦耳而过后,入血既溶,随后高道友服丹自救,短时间内性命无忧,只是这浮肿不退,确是不妙。”

  司马雪道:

  “宫主娘娘,我用玄冥剑在师父伤处划个口子,让肿血流出来,好不好?”

  千机夫人摇首道:

  “胡女的毒针应是不咸山慕容老怪以道法粹制,附依剧毒,沾血既溶。针毒与慕容老怪的道法融合,与血溶合,才致使伤处浮肿不退,要不是高道友丹药灵验,此时多半性命不保。用剑划口子排毒之举,只能治标,血中的剧毒尚存血中,伤口稍一凝固后,仍会浮肿如初。”

  司马雪顿时不知所措,心中七分恐惧二分委屈一分恼火。在她心中,从来没想过;高恩华也会昏迷受伤,师父如有不测,天下陌陌,将无处可去。高恩华受伤,自已竟然无计可施,感觉特别委屈。待想到高恩华奋不顾身保护卫子怡,心中又隐隐有一丝丝恼火,但此时情急之时,又想不明白,恼火从何而来。

  卫子怡忽道:

  “师尊,宫中不是有千年人参、成形何首乌、上品雪莲等补品灵药吗,我们虽不懂解毒之法,但将这些灵物给道长服下,补充灵力,也好有力气与针毒抗衡。”

  千机夫人点头道:

  “此法可行,子怡持本宫手令,至灵云殿找你牛师叔拿药去吧。”

  司马雪顿时想起曲阿县参精参夫子送的一段人参,尚在自已房中,立刻跃身而起,抢在卫子怡前面,向自已房中奔去。

  高恩华服下诸般灵药后,气息变得规律悠长,也能尚说几句话,自已也开了数个方子自救,但脸上浮肿处依然乌黑妖艳,且慢慢向胸口蔓延。四五日之后,云渺宫附近所有医师,全被请来诊治,均束手无策。
  一百九十五节 冰尾之毒


  益州城郑府内,上门女婿原登飞最近进出府门时,总带着一个大竹斗笠,并用轻纱遮住面部,说话时嘴巴露风,十分怪异。

  郑静的弟弟郑松泰询究原因时,原登飞回答晚上睡觉时,让过堂风吹了,中了风邪,致使眼斜嘴歪,方才轻纱罩面,免得吓人。郑松泰惊诧好奇,千方百计想揭开原登飞面上轻纱,一睹姐夫尊容,怎奈身无半点道法,不论用计动强,从未得手。

  郑静的孩子越来越大,每每见到原登飞时,眼珠也随之转动,发出咯咯笑意。原登飞面纱后面的脸色乌青,心中暗暗咒骂;姓毛的野棒槌,怎么不去死。气恼过分,脸部肌肉自然扭曲,扯动黑肿的嘴角,一阵钻心的痛从嘴中断牙处传来。

  “慕容雪吋你这个臭婊子,早晚不得好死。”

  慕容雪吋虽然不在面前,但多年积威之下,原登飞畏之如虎。暗暗咒骂完后,原登飞一阵心虚,四周偷偷查看一番,确定面前只有郑静母子时,缓了一口气,才放下心来。

  郑静抬头看了看原登飞,满面厌恶之色,眉头紧扭,问道:

  “姓原的,你嘀嘀咕咕些什么?”

  原登飞道:

  “在下见孩儿笑容可爱,适才嘀咕着夸了几句,小姐若是不喜欢,在下闭嘴便是。”

  郑静满脸鄙视,说道:

  “老娘累了,你先退出去吧。”

  原登飞唯唯喏喏退到房外,走远两步,方才咬牙切齿骂道:

  “老娘,老娘,老子早晚将两个老娘卖到青楼当婊子去,都给我等着。”

  一股秋风忽地吹来,原登飞立在院中,面纱后面的脸色又忧愁起来。数日前,青城山下一战,不咸山修士与恒少所率修士一直斗到暮色降临,双方各有死伤,慕容雪吋因为性情高傲,中了恒少猥琐言语骚扰之计,一时不备,中了恒少一脚。怒发欲狂,回头找到提供情报的原登飞,将这一脚之恨。尽数奉还在原登飞脸上,临走扔下一颗“七日断肠丸”解药,并交待,寻不回玄冥剑,只有等着肝肠寸断,哀嚎惨死。

  “夷狄胡修,饮风餐雪之辈,丝豪不通情理。只是高恩华中毒之后,自已又有什么计策能诱惑司马雪下山呢?”

  青城山,云渺宫中,一外宫室院内。司马雪独自挥舞玄冥剑,将高恩华教她的基本剑法一遍又一遍的演练,院内数株古老杨树,枝干粗大,绿叶边缘微微发白,在秋风中哗哗轻舞。

  玄冥剑寒意逼人,纵横捭阖,击刺如飞鸟投林,防御若江海凝光,剑式越舞越急,剑刃之上附着的寒意慢慢四下弥漫,树叶受不住寒意侵蚀,一片片坠落地面,化为一滩绿水。

  司马雪青衫飘舞,烟笼寒水似的明眸中,透出一股浓浓的哀意;道长大叔,你什么时间才能疗伤去毒,恢复如常呢,你教我的基本剑法,现在一日演练三遍,只要能治好道长大叔的毒伤,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偏殿外,卫子怡又送走一位自益州请来的医师,转过身时,一滴晶莹的泪水轻轻跌落地面。卫子姬急忙劝道:

  “师妹莫急,吉人自有天助,高道长不妨事的。”

  卫子怡摇头道:

  “道长清醒时,也曾开了数个方子自救,以他的医术都不能疗毒退肿,普通医师纵然请一百个来,也是无用。我担心时间长了,毒发攻心,我如何报道长相救之恩。”

  卫子姬道:

  “道长并非施恩图报之辈,只恨胡女针毒太过歹毒,始终不能退肿。”

  两人正说着间,司马雪自院外急步走来,见了卫氏双姝后,也是默然不语。卫子姬问道:

  “公主,你都几日没合眼了,还不回去休息少许,高道长有我姐妹照看,你放心便是。”

  司马雪道:

  “躺下也睡不着,索性过来看看,说不准师父一会就自行好了,见我不在面前,多半要责怪于我。”

  卫子怡见司马雪此时尚不知高恩华命在旦夕,仍然十分信任高恩华无事,不禁心中一酸,拼命忍住泪水,说道:

  “公主妹妹心如冰雪,对道长的信任,实在远胜于我,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道长吧。”
  今天晚上写了一阵,都找不到感觉。来楼里逛的朋友们晚安。明天见


  偏殿内,高恩华恰好苏醒过来,见司马雪与卫氏双姝进殿,勉力起身,倚于榻上,嘴角微翘,半边脸孔露出笑容,半边浮肿脸孔乌黑妖艳,显得狰狞诡异。

  司马雪抢先问道:

  “师父,我刚才在练习基本剑法,你想不想看看?”

  高恩华嘴角再动,脸庞勉力一笑,确是轻轻摇了摇首。卫子怡心头悲伤,问道:

  “高道长,当世修士之中,除了不咸山慕容老怪,何人还能解此针毒?”

  高恩华凝神思索稍许,伸指划了个王字,又向司马雪指了指。卫子怡心头急转,猜测道:

  “道长莫非是说晋室国师王蛮子,能解此针毒?”

  高恩华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想了想,伸手指了指自已,画了一个圈,又左右晃了晃。卫子怡看着高恩华的眼睛,心中迷惑,猜测了几次,高恩华均晃手否定。

  司马雪突然道:

  “师父是说;王蛮子与慕容老祖乃是宿敌,针毒出自慕容老怪,国师王蛮子也许能解,不过这一切,他是猜测的,不一定拿准。”

  司马雪说完,抬首望去,果见高恩华伸出大拇指,叩了叩,表示认可。

  卫子姬道:

  “师妹,师尊与晋室国师王蛮子素有交情,何不请她修书一封,向王蛮子求援吧。”

  话音尚在,室内风声微起,黑影一闪,卫子怡飘身殿外,急急向主殿方向而去。卫子姬留言司马雪,让她在偏殿内照看高恩华,便急匆匆跟了出去。

  主殿内,千机夫人眉头紧锁,说道:

  “为师与王蛮子素有交情,只是天师道在建康城内劫法场,云渺宫派人协助,对晋室、已形同谋反。不知王蛮子是否念及旧情,出手援助高道友,为师还担心就算王蛮子愿意出手相助,也未必能解得了这针毒。”

  卫子怡央求道:

  “师尊,不论如何,都请师尊修书信一封,弟子愿亲自持书信亲往建康,面见王国师。”

  千机夫人道:

  “修书可以,但书信可不能由你们姐妹送达,为师会另遣子弟托人送达王蛮子,看他如何回复。”

  卫子姬奇道:

  “师尊难道嫌我们姐妹办事不力么,为什么要另遣他人送书?”

  千机夫人摇首道:

  “高道友受伤之事,前后透出蹊跷。恒少与胡修两伙敌人前后设伏,对方是如何知晓你们行踪的,弄不好有人在宫外专门盯梢,一切小心为好。”

  卫子姬恨恨道:

  “一定是恒少那个下流胚干的,早晚杀了这个死胖子。”

  千机夫人道:

  “此事没那么简单,为师也看不透,明明看似设伏,可为什么设伏的两伙人,竟然自已先动手,打个你死我活......”

  卫子怡道:

  “师尊,真相如何,我们慢慢查,你先动手修书可好?”

  千机夫人看着自已心爱的徒弟,凤目流转,忽然问道:

  “子怡竟然如此情急,高道友似是与你私交甚厚,先是传你护身太极图,此番又舍命护你周全,这是为何?”

  卫氏双妹自幼便随千机夫人习法,千机夫人除了传授道法以外,平时对两姐妹更是细心照料,卫子怡只将千机夫人看成母亲一般。只是师姐卫子姬站在身侧,千机夫人如此直言询问,女儿家心思敏锐多变,立刻面色红润,心头纠结,不知从何说起。

  “师尊,弟子奉你之命,一直悉心照顾高道长与公主的起居。此次高道长舍身相救,弟子有些情急,也合情理。”
  千机夫人惠质兰心,见卫子怡面色纠结,又如此应答,猜测卫子怡与高恩华此时最多互有好感,私下里定是没有相互表明心曲。何况高恩华身边一直有个似徒非徒的司马雪,不仅替爱徒多出一份忧虑。

  偏殿中,卫氏双姝去后。高恩华感到神倦力乏,只能微闭双眼,养精蓄锐。司马雪在榻前伫立半晌,默然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道长大叔,若是国师王蛮子愿意出手救你,可有几成把握?”

  高恩华闭着眼,伸出五指翻了一翻。司马雪询问道:

  “最多五成把握是吧?”

  高恩华叩了叩手指,表示认可,缓缓将眼闭上。忽地睁开眼来,伸手将司马雪的纤手反抓,用力向身边扯了扯。眸色坚决,紧紧盯着司马雪,似在拒绝什么。

  司马雪眸中轻轻落下泪来,说道:

  “道长大叔,你素向淡泊无求,定是不愿意我向朝廷服软求援。可这世上、若是没了大叔,我的自由与尊严已然微不足道。”

  高恩华勉力一笑,凝神仔细察看司马雪的脸色,见烟笼寒水般空灵的眸色中,赤红一片,尽是疲惫倦色,灵力已近耗尽之象,不由得心中大痛,伸指在榻边写了一个字;等!

  司马雪抓起高恩华手掌,流泪道:

  “道长大叔,你一直浮肿不退,我心中十分害怕,只想现在就去建康寻国师王蛮子,可又舍不得离开你。”

  体内一阵麻木的剧疼袭来,高恩华只得凝神调动全身灵力与之抗衡。司马雪心神焦虑,确又帮不上什么忙,只得手持一把竹扇轻轻扇舞,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高恩华,不知不觉中,一阵倦意袭来,伏身榻前,昏沉沉的睡去。

  卫氏姐妹自千机夫人殿中退出后。卫子怡道:

  “师姐,你且回房休息,我去灵云殿找牛师叔再讨要些灵药,晚会送与高道长服用。”

  卫子姬点了点头,说了声;早去早回。然后便独自向住处走去,卫氏姐妹成年后,独得千机夫人宠爱,在宫中独居一处院落。院落中,一侧栽有一排翠竹,数株茶花,静谧幽香。院门外,两颗数百年歪脖苍松,枝叶横斜,傲刺苍天,尽显岁月沧桑。

  房间内,有不久前、卫子怡采自青城山上的数株野菊,此时叶枯花落,仍有淡淡的余香四处弥漫。抬目间,忽见房中竹案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缕帛布,上面好似留有墨字。卫子姬一惊,如意蝴蝶刃悄然出手,警觉巡视,确定房中无人后,连忙上前查看帛布上的字迹。

  “高道长,高道长,你看看这布上的字意是不是真的?”

  随着一连窜的喊声,卫子姬飞一般掠进偏殿内,将手中一张帛布递到高恩华面前。此时日落西山,房间中光线如金,高恩华与司马雪一齐凝神观看卫子姬手中的帛布。

  帛布上字迹清瘦的写有两行字;玄冥剑吸血消肿,过江龙疗伤去毒。

  司马雪精神一振,问道:

  “卫姐姐,此布何处而来,布上所言,是真是假?”

  卫子姬连比带划,将适才在房间中所见,一一道来。最后说道:

  “这帛布来得甚是蹊跷,不知留字人好意还是歹意,道长现在口不能言,我去寻子怡师妹来商议真假。”
  卫子姬出殿后,司马雪沉吟片刻,绝然道:

  “道长大叔,做了你数年徒儿,医术道法学得一塌糊涂。但我知道,你现在浮肿不退,乃是最大的凶险,玄冥剑吸血消肿之法,应无性命之忧,且试上一试,若大叔真有不测,徒儿定会陪你共游黄泉。"

  高恩华目光犹豫,既没叩手答应,也无摇手拒绝,显然也是一时心中不决。司马雪道:

  “道长大叔,现在便用玄冥剑给你吸血消肿,休要担心,大叔便是因此变丑了,本公主也不会嫌弃你。”

  “铮”的一声轻响中,玄冥剑出鞘,剑刃在金色的暮光中,一抹寒芒流转,一股暴戾的杀戮之意四下弥漫,略有闷热的房中,顿时寒意凛然。司马雪伸掌按住高恩华的额头,持稳玄冥剑,将剑尖轻轻扎入高恩华颌下乌黑肌肤内。

  高恩华浑身一哆嗦,确被司马雪紧紧按住。玄冥剑刃、蓦然发出一声轻鸣,原本绿意如水的剑体上,乌芒大盛,剑刃附近的乌黑肿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剑刃聚拢,浮肿处的肌肤,迅速枯萎下去......

  “公主,换个地方,再划一个口子,此法可行。”

  近日来,高恩华因为脸部浮肿不退,一直口不能言,此时虽然声音含糊不清,但也令司马雪欣喜万分,持稳玄冥剑,在高恩华肩膀处又划出一道口子,乌黑浮肿处的污血,仿佛受到某种召唤,从四周缓缓向玄冥剑刃聚去。

  殿外脚步轻响,身影晃动间,卫氏姐妹双双闪进殿中,见到司马雪持玄冥剑在高恩华身上到处划口子,伤口附近的浮肿污血被玄冥剑吸走后,皮肤萎缩干枯,竟然不在乌黑肿起,全看直了眼。

  卫子姬道:

  “师父不怕死,徒弟敢下手,佩服,佩服。”

  卫子怡转身走到竹案前,查看案上的帛布,问道:

  “师姐,可否知道何人留字?”

  卫子姬道:

  “此人是友非敌,而且能在宫中行走,而且竟然懂得玄冥剑的奇妙用法,难道会是他。只是他一直装傻扮哑巴,到底是何居心?”

  卫子怡不仅想高恩华以前讲过的话。说道:

  “高道长以前曾说过一段话;他主动出手,说明心中有情,不论是恩情,或是友情,只要心动了,很快便会水落石出,一切自有结果。”

  高恩华被放出大量的污血后,身体极度虚弱,喝下半碗参汤,自行沉沉睡去。司马雪收起玄冥剑,向卫氏双姝奔来,眸色中疲惫不堪,走路时脚步虚浮。

  “两位姐姐,过江龙是什么药材,那里才能找到它?”

  卫氏双姝相互对视一眼,卫子怡道:

  “公主莫急,高道长醒来后,定能指点我们找到过江龙。公主妹妹快去歇息歇息吧,今夜由我来值守看护吧......”

  建康金陵山城外,荆州刺史殷仲堪与土皇帝桓玄联军围城,殷仲堪中了司马元显的离间计,深夜独自弃营撤兵,殷、恒联兵不战而退,相继点兵拔营,绝尘而去,对金陵城中的司马元显统带的大军,视若无物。

  司马元显伫立城头,望着城外空无一人的敌营,心中也是满腹怨气;晋室国之帝都建康城,竟然任由殷、恒叛军来去自由,如逛菜市场一般惬意轻松。

  “殷瞎子、恒胖子,这次且容你们张狂一回,本都督日后定当亲自操练精兵,赶去荆州将你们捉住,砍了你们的狗头,挂在建康城头,以振皇威。”

  自金陵山返回建康后,司马元显除了日常的上朝言事,思考最多的一个问题便是;从那里招募大量的生力兵源,要训练出一支如“北府兵”般强悍的军队,没有大量的新鲜的兵源,一切皆如水中月,镜中花,枉想而已。

  经过司马元显的各方查证后得知;晋室朝廷此时缺战马、缺钱帛、缺粮响、但最缺的还是大量的新鲜兵丁来源。整个神州大地上,经过百余年的战乱,相互杀戮之下,不论大小各国,各州各郡,最差的便是无主的流民。

  晋室定都建康后,历代皇族由于各种原因,大都不理朝政,实施所谓“垂拱之治”。各士族豪门子弟在朝中、占据显赫官位,左拥右抱着妓妾,服食着五石服,谈论着老庄有无,过着奢侈豪华,纸醉金迷的日子,对于朝廷的役赋要求,不理不睬。

  但在晋室中,除了皇族与士族,尚有第三股巨大力量存在,那便是各地“流民”。
  晚安各位,今天累了一天,注意力一直集中不起来,各位早睡早起哈
  晋室自永嘉南渡,定都建康后,北倚天堑长江,虽偏隅江南,境内相对太平。天下其余各国战乱不止,烽烟铁蹄之下,不论普通庶族或贫民,人命贱如草,为了保全性命,天下州、郡凡是遇到战乱或天灾,江南三吴旧地,晋都建康周边成了首选迁移之地。到了江南以后,江南当地人士,不论官府或士族、庶族、或普能乡民,统称南迁之人为“流民”。

  名相谢安在世时,十分重视接纳和安排流亡而来的“流民”,威振天下的“北府兵”便是由谢安之侄谢玄组织北地“流民”所创。

  永嘉南渡以前,江南一带原为东吴孙氏统治,处处地广人稀。永嘉南渡以后,司马皇族与王、谢、恒、瘐等北方士族豪门定居江南后,与江南原居民相处并不融洽。而晋室西边的前秦符坚,拥兵百万,一直对晋室虎视眈眈。

  内忧外患压力下,为了维护皇权与士族豪门的利益,晋室十分注意吸纳、安置北地“流民”南迁。从感情上讲,南迁的大部分流民、原本一直依附于司马皇族和各大士族的统治,民心凝聚力较强。在谢安的主持下,在晋境推行侨州郡县,安置大量的北地“流民”。

  为了便于管理,安抚“流民”人心,晋室朝廷在江南原来人口稀少之地,进行检籍,土断,以北地“流民”迁来人口原州郡之名重新命名,比如徐州迁来流民群居地,便称为“南徐州”。这样一来便于晋室朝廷管理,二来可让迁来的北方大族继续保持原有威望,三来也满足了普通乡民对于家乡的怀念,大家皆大欢喜。

  永嘉南渡之初,晋室境内原有扬、江、荆、湘、交、广、宁、梁、益、徐、豫等十余实州,各州下设九十六实郡。北地“流民”大量南迁后,在晋境内,置立大大小小的侨郡、侨县。至孝武帝年间,新增有幽、燕、冀、青、并、雍、秦、梁、益九个侨州,侨郡四十多个,境内人口激增,实力暴涨。

  晋室规定,北迁“流民”只要在侨州郡县落户,便颂发晋室“白籍”,以区别于江南原居民的“黄籍”。“白籍”与“黄籍”除了颜色不同,更关键的是,实际使用中,待遇不同,“白籍”不交赋税,不服兵役与劳役。

  几十年后,北迁“流民”的后辈长大成人,很多时侯,从口音上,已很难分辨原来祖籍,世人相遇,为了区别身份,大多相询““黄籍”与“白籍”之分。

  司马雪第一次逃婚出宫,在晋安郡巧遇青阳夫人,青阳夫人曾旁敲侧击,问及司马雪是“黄籍”还是“白籍”。不料司马雪身份奇特,自幼生于宫中,岂能知晓黄白之分,顿时被识破了身份,好在遁逃极快,方逃过一劫。

  数十年后,随着晋室周边国家战争的逐步激烈,大量的新生“流民”不停的进入三吴旧地避祸,新生“流民”一时间、没有得到土地,便只有投身士族豪门为奴,成为受其荫庇的佃客。

  晋法规定,士族豪门府中佃客不必向朝廷交税服役。数十年之后,士族豪门的府坻庄园越来越大,部曲府兵、佃客人数宠大,晋室朝廷逐渐变成无粮可收,无兵可用的地步。
  建康城中,西府内,正厅中。司马元显面孔搭得粉白,眉毛轻描,束发金冠,高高坐在上首木椅中,面前木案上摆满瓜果、点心、美酒佳肴,两名英俊男子在左右挥舞羽扇,驱赶秋暑。高素与张法顺等人在厅中左右席地跪坐,面前案几上,备有酒水鲜果。

  张法顺侃侃而谈:

  “司马都督数月前劝降刘牢之,计退荆州殷、恒联军,拱卫建康安全。功盖汉室霍光,计胜蜀相孔明,现在朝野内外,均在传颂都督威德,此时若都督下令,在三吴旧地检籍人口,召‘流民’佃客为军,天下民众、皆会顺应都督之令,从者如流。”

  司马元显听完后,通身舒坦,眉开眼笑,瞅了瞅右侧一直沉默不语的高素,问道:

  “高先生有何看法,说出来听听?”

  高素拱了拱手,说道:

  “下官认为;‘北府兵’虽然名义上为朝廷所用,但归降不久,军中将领人心惶惶,还需要大量时间调整,而荆州殷、恒联军仅仅只是退回荆州而已,随时都可能卷土重来。最关健的是,三吴旧地的大小士族与庶族,家家视‘流民’佃客为私人禁脔,若是都督强令征兵,岂不是从他们口中夺肉,与所有士族、庶族为敌。征兵此举事大,望都督三思而行。”

  张法顺接言道:

  “检籍人口,征兵入伍之举,前朝谢太傅在位时,曾数次如此做过,也没见激起多大祸事,高大人是否过于言重了?”

  高素解释道:

  “谢太傅当年曾先后五次在晋室检籍人口,征兵入伍,现在的‘北府兵’也是在其时建军的。朝国军政大事,历来讲究一个‘势’字,当年我晋室。西有前秦皇帝符坚,拥兵百万,虎视晋土,北邻燕国一代雄主慕容垂尚在,其用兵如神,威名不亚蜀相孔明,强敌环围之下,晋土朝野不论士族豪门、庶族寒门,普通‘流民’均自愿入伍建军,以御外敌,现在晋室表面上看风光太平,所以无人愿应征为兵。”

  晋室沿用曹魏军户制,军户与普通民众分离,世袭为兵,军户来源大多是罪犯之后,或无身份户籍的“流民”,不论朝廷或军中将领,对军户历来盘剥过甚,乱世之中,人口迁移频繁,军户大量逃亡,军户制已名存实亡。

  司马元显表面不动声色,静听高素与张法顺争辨,心中确自有打算。通过诱降刘牢之,计退殷、恒联军后,司马元显愈发感觉自已就是未来晋室名主,高素的反对意见,是否因为担心自已另建新军,不在重用其儿女亲家的刘牢之呢?

  一名婢女自后堂走出,轻轻伏在司马元显耳边说了些什么。司马元显顿时脸色微变,挥手一斩,尖着嗓子道:

  “两位先生退下吧,征兵之事,且容本都督再想想。”

  西府后堂内,一名术士模样的男子正在恭立。司马元显一阵风般闯了进来,张口问道:

  “你有公主的消息禀告?”

  术士模样的男子躬身行礼,禀道:

  “在下奉都督之命,每日均会测卜公主下落,今天忽视发生,公主的星相已在三吴旧地左右频现。”

  司马元显道:

  “三吴旧地的范围太大,你且回去仔细卜算明白,公主到底身在何方,若是算准了,本都督重重有赏。”

  术士模样的男子领命离去。司马元显兴奋的搓搓手,自语道:

  “皇姐,你是不是想来看看本都督现在的威风模样,这次一定将妖道捕杀,夺回太阿剑。”

  艳艳秋日下,司马雪与卫氏双姝驾御宝器,翱翔云间,向三吴之地吴郡而来。高恩华再次苏醒后,告诉三女,过江龙实则是一种草药,不过这种草药生性奇特,只在大江入海口附近的峰壁间生长,七叶为上品,五叶为中品,五叶为下品。上品七叶过江龙,甚有灵性,据说能自行迁移生长之地,难已采摘。

  司马雪顿时想起一个人,叫道:

  “找四妾公,这个老头儿对这些乡土珍品十分在行。太湖白鱼,太湖银鱼,躲在湖底角落中,四妾公都能捕上来,寻找过江龙,他一定办得到。”
  玄冥剑寒意凛然,剑芒灿烂暴涨,犹如一块披霜挂雪的绿玉,呼啸着、穿云破雾,向吴郡方向急速驰来,司马雪青衫道袍鼓荡,双眸明亮,催动玄冥剑快速飞行。玄冥剑道道凛然寒意侵袭下,稍后方的卫氏姐妹,只能有意将脚下如意蝴蝶刃驰慢,与司马雪拉开距离,相续而行。

  “沿着长江向东飞行,到了入海口处,在附近的峰壁间,就能找到九叶过江龙,那地方应当离京口、曲阿县不远。”

  临行前,高恩华淳淳教导。秋日里、天高气爽,空中白云舒卷,丝丝渺渺四下飘浮,司马雪无心观赏风景,驱动玄冥剑,盯紧脚下长江的滚滚东流水,一路急掠而过。

  玄冥剑不愧不咸山至宝,自慕容宝手中夺来后,司马雪日夜以太玄诀炼化,但剑中的冰寒之气仍然极重,灵力催动之下,剑刃寒意流转,几欲滴下水来。遁出皇宫后,在高恩华的督促下,经过数年的苦修,司马雪所习太玄诀已悄然进入明之境界初期,灵力之淳厚,远非修真界普通修士可以比肩,“羽莲甲”璀璨若华,在背后隐然绽现,丝毫不惧玄冥剑上的冰寒之意。

  “公主妹妹,右侧下方是不是建康城?”

  卫子怡驱剑赶上来,提声问道。司马雪向下方扫视数眼,建康城廓在下方闪现,心中五味俱全,城中有一直照顾她生活的李姨娘,也有晋安帝等数位哥哥,更有司马雪心存厌恶的司马元显。但司马雪此时无心顾及其他,一心只有早早寻到过江龙,让高恩华彻底康复。
  “李姨娘,早晚有一天,本公主要把你接出皇宫,与我朝夕相处!”
  吴郡城周边已进入秋收季节,田野上、到处都有收割五谷的农人佃户在忙碌。一辆辆牛车装满稻谷,在驾车人的吆喝声中,黄牛四蹄发力,缓缓驶入吴郡城中。

  卫子怡站在吴郡城外古道上,看着来往的农人,说道:

  “公主妹妹,我们三人此番寻找四妾公,无约而至,现在是农忙之时,怕有不便。要不先去吴郡城中随便吃些食物,然后才去麻烦四妾公老人家吧。”

  司马雪道:

  “四妾公才不会那么小气呢。卫姐姐既然说了,我们先在吴郡中‘醉江楼’吃些饭食吧。和卫姐姐说个事儿啊,吴郡的小孩儿特别古怪,他要是对你说;‘我阿要拨倷记耳光搭搭’......”

  城外是秋收季节,醉江楼中确食客如云,从衣饰上看,个个脚蹬木齿谢公屐,宽袍缓带,个别人手持佛尘,傲然进进出出,不时有秀才的吟诗唱词声,从二楼客间传下。司马雪熟门熟路,在楼下大堂点了数样小菜,与时令食物,与卫氏双姝低头而食。

  司马雪左右看了看,吴郡醉江楼中,桌椅依旧,堂中布局仍如数年前一模一样,顿时想起数年前,与高恩华及阳大牛曾来过此楼。今日机缘巧合,与卫氏双妹重进此楼,阳大牛确不知踪影。

  “两位姐姐,还记得阳大牛阳道友么?”

  卫子姬笑道:

  “当然记得,阳道友性恪豪爽大方,每次见到恒少下流胚,必定骂他‘不吹牛比,能死啊?',至今想想仍然好笑。”

  卫子怡道:

  “公主妹妹,阳道友自京口一别,一直音讯皆无吗?”

  司马雪点头道:

  “大笨牛在京口临别时,古古怪怪的说;‘与一位道友同游三吴旧地,’此一去,便音讯全无,师父时常提及他。”

  三女一边吃食,一边漫无边际的说话。醉江楼堂外,一片脚步声中,进来五名男子,先前的中年男子肥头大耳,走路一步三摇,一望便知非富既贵。身后的中年男子,身材挺拔如松,一身灰衫,扎着方巾,目光炯炯有神,颌下有须,倒似一名饱学的汉儒。

  司马雪见五人进来,随意用眼一瞟,便低头自顾饮食。汉儒中年男子,随意回视一眼,面色登时动容,停步定睛细细打量司马雪两眼,忽地上前躬身行礼。

  “参见公主殿下,下官吴郡内史陈吉恭等差遣。”
  司马雪顿时大惊,潜运灵识,四处探查,附近没发现有大量修士存在。心中稍安,认真看了看面前这名自称“吴郡内史陈吉”的中年男子,确并不认得。

  “陈内史免礼,你如何识得本公主身份?”

  陈吉恭恭敬敬答道:

  “数年前,也是在此楼中,下官曾随朝中司马大都督见过公主一面,当时惊为天人,故此一直牢记公主凤颜。”

  经陈吉一提,司马雪也隐约记得;当年司马元显持孝武帝之令,伪造皇太妃病重,骗自已回宫,也是在醉江楼中,这名吴郡内史陈吉也是如今日这般,见过自已。吴郡不如会稽郡大,眼前的陈吉年过中年,仍官居五品以下的内史之职,定是庶族寒门出身,自然不会知道自已已然遁出皇宫之举。

  “陈内史,本公主在宫中烦闷,只是随意与姐妹出来走动一番,一切且莫声张。”

  陈吉连连应是,身边四名男子听了陈吉的言话,走也不敢,站也不是,没有陈吉示意,更是不敢上前参见,又不敢抬头窥看司马雪,只得大气儿不出一声,恭敬的站在陈吉身后,个个呆若雕像。

  司马雪三人离开吴郡城后,卫子怡问道:

  “公主妹妹,刚才的陈吉会不会将你来吴郡的消息禀报司马元显呢?”

  司马雪摇摇头道:

  “陈吉身至中年,方才做到吴郡内史,显然是庶族寒门出身,就算他有心禀报朝廷,等他的奏折七转八拐递到司马元显手中时,也是月余后的事情了,不足为虑。”

  论及朝廷中的种种繁文缛节,卫氏双姝自然一窍不通,但见司马雪如此自信,便不在言语。三人御剑如飞,向四妾公坞堡中驰去。
  四妾公见三女突至,欢喜异常,老脸上的褶子全笑开了花,在院内亭中,沏茶招待三女。

  “过江龙,顾名思义,翻江过海既为龙。此药甚为灵异,只在大江入海口附近的峰壁间生长。据天师道中、常年负责采药的修士说;七叶过江龙会自已移动栖身之所,十分难寻,而大江入海口处,处处充满淤泥,多有江怪海精出没,普通修士要去采摘七叶过江龙,多半有去无回。”

  司马雪顿时充满好奇,问道:

  “江怪海精指的是什么,它们为什么会在大江入海口处出没,只为守护七叶过江龙吗?”

  四妾公道:

  “非也,大江一路滚滚东流,穿州过郡,水中往往挟带大量的活物与尸体,江怪海精们只需守在那里,自然便能吃饱,与草药七叶过江龙确没有多大关系。”

  卫子怡道:

  “老先生,江怪海精中最厉害的妖灵叫什么,相比我们人类修士如何?”

  四妾公捻须道:

  “老夫也只是听人传闻,一生确未亲眼见过这些江怪海精,只听见过的人说;最厉害的妖灵叫巡海夜叉,据说它们身似人形,眼睛和嘴巴长在头顶,极喜喝酒,至于妖术如何,确是不知。”

  司马雪明眸闪动,说道:

  “师父以前曾收服过一只叫门主的猫灵,还曾斩过一只大蟒蛇,它们妖力一般,吓吓普通人可以。此番去采摘七叶过江龙,或是遇到巡海夜叉,定要捉一只来养着,用来吓吓人。”

  卫子姬道:

  “老先生,如何才能找到大江入海口处?”

  卫子怡抢先答道:

  “依旧顺着大江水流走,待见到一半黄水,一半蓝水,黄蓝两水相击,涛声震天处,自然便是大江入海口处。”
  司马雪心中着急,顾不得劳累,嚷嚷着;定要马上去大江入海口寻找七叶过江龙,四妾公怎么劝,坚决不听。卫子怡偷偷看了一眼师姐卫子姬,见师姐满面风尘之色,心中希望立时动身,前往大江入海口,同时又体谅卫子姬一路劳累,心中犹豫不决,一时沉默不语。

  卫子姬率先跨出竹院,回首道:

  “师妹为何迟疑,先去看看大江入海口在那儿,说不准今日便能遇到七叶过江龙。”

  临近大江入海口时,已是傍晚时分,三女足踏飞剑,四下眺望,见大江如一条黄龙滚滚西来,融入一片蔚蓝的大海中,黄蓝汇聚,水声汹涌澎湃,声振云霄。四周峰峦苍茫,两岸地面上,芳草萋萋,不见人烟。
  卫子怡愁道:

  “公主妹妹,这么大的地方,已至暮色,去那里寻这七叶过江龙?”

  司马雪也是第一次见到大江入海的浩大自然景象,如此浩大的地方,想要寻找一株以往从未见过的草药,谈何容易,不禁心头茫然,无计可施。

  卫子姬道:

  “两位妹妹,既来之,则安之,现在返回吴郡,只怕会让四妾公老先生见笑,今夜且在附近找处山洞栖身,明日一早,分开寻找七叶过江龙。”

  三女在附近一处荒山上,寻了处天然洞穴安身,卫子怡在洞前布下简易阵法,使蛇虫不能相侵。司马雪心中记挂高恩华安危,辗转反侧,睡至半夜时,悠然醒来,睁眼向洞外一看,月色清寂如水,远处涛声轰然,阵阵传来,当下悄然起身,转出洞外。

  洞外秋风飒飒,如水般月色中,远处的峰峦沟壁影影绰绰,神秘而苍茫,远处的涛声,声动如雷,更加清楚的传入耳中。司马雪望了望西方深邃的夜空,心中暗想;道长大叔现在一定尚在熟睡,你可以保佑我早些寻得七叶过江龙!

  一道绿芒在月色中傲然绽放,玄冥剑在黑暗中凝聚,古老的口语声中,剑芒蓦然暴涨,缓缓落了下来。司马雪纤秀身影一闪,跳上玄冥剑,微微轰鸣声中,玄冥剑绿芒大盛,托起司马雪,向涛声响声处飞去。

  半空中、湿气越来越重,脚下半暗半明,水流奔涌,喧哗震天,越向前奔,水流的撞击声越响,显然正在接近大江与海水交际处。前面下方有大片的白色浪花在月色里翻滚,再向前远远望去,海面一片寂静的黑暗,神秘而强大。

  司马雪稳了稳心神,降低飞剑,贴着水面向岸边掠去,向前飞行不久,脚下轰然的涛鸣声消失,借助玄冥剑的光华,隐约见到黑色的滩泥,岸边到了。

  贴着黑色的滩泥,向前又飞了半盏茶的时间,天空浮云掠过月华,苍穹中、一片微弱光明,正踏剑而行的司马雪,偶然向侧下一看。前方滩泥中,一个黑色的人影居中伫立,悄然无声,不知是人是鬼。
  第二百节 鱼十三


  “谁?”

  尖锐大叫声中,把司马雪自已吓的差点从玄冥剑上跌下来。大惊之下,体内灵力急速运转,玄冥剑感应到主人的恐惧之意,惊鸣一声,飙飞至高空之上,待到四周安全时,司马雪好奇之心顿起,心中纠结半天,终于转落飞剑,按原路返回。

  玄冥剑光芒辉映之下,滩泥之中,黑暗仍然静静伫立在原处不动,但并无恐怖与杀气弥散,司马雪惊惧之心稍去,驱动玄冥剑,绕着黑影小心翼翼飞行一圈。

  “你是人是鬼?为何躲在这里吓人,再不说话,小心本公主用五雷术炸你。”

  半晌后,黑影突然发出人语:

  “我象不象人?”

  声音嘶哑,但确好似吴地口音。司马雪心中稍安,闻对方所问古怪,更加好奇,还未等她出言回答,对方好象着急了,低声又问了一句:

  “我象不象人?”

  司马雪不惧反乐,将玄冥剑稍为停近些,想看清对方模样,信口戏笑道:

  “你不但象人,更象神,在这装神弄鬼的干什么?”

  话音刚落,一道金光蓦然自黑影身上迸现,刹那间,滩泥四周光芒大盛,一个鱼人般怪物站在滩泥中。外貌与普通人相似,四肢和躯体上,长满鱼鳞般的铠甲,头上无发无耳,一张阔大的嘴,一直长到脑门上,两只凸出的大眼珠,也长在头顶上,正幽幽转动,看着司马雪。

  “巡海夜叉?”

  司马雪大惊失色,足下一顿,玄冥剑如受惊的灵鸟,在秋月下,急掠而起。只听身后嘶哑的声音,远远传来:

  “鱼十三感谢公主金口封神,请受我一拜,快回来。”

  声音嘶哑,并无恶意,司马雪想起曾在四妾公和卫氏姐妹面前,说过捕捉夜叉的大话,心中稍安,拔转剑头,慢慢驰了回来,围着鱼十三绕圈查看。只见鱼十三除了长相似鱼人般以外,身上也有海水的潮腥味不断传来,只是金色光芒,不停从其体内溢出,十分怪异。

  “鱼十三,我对你有什么恩呢,你要拜我,莫非想骗我下剑吧,本公主才不傻呢。”

  鱼十三嘎嘎大笑,说道:

  “公主有似不知,本族所习异法,颇为奇怪,待到功成圆满时,需借人言‘封正’。适才公主金口封我为神,这在本族中,算是一场大造化,使十三瞬间便有了半神之力。数千年中,只有位一族人获封半神之力。公主且先受十三一拜!”

  司马雪奇道:

  “‘封正’是怎么回事儿,我有这么厉害么,封你什么便是什么,那刚才如果我说你不象人呢?”

  鱼十三爬起身来,说道:

  “公主乃人界帝王之女,口封自然要比普通人灵验百倍。如果刚才公主说十三不象人,等于将十三打回原形,要重回海中修炼,等千年后再出来讨人封正。”

  司马雪暗暗心中发笑,口中说道:

  “这般古怪的异法,倒是头一次听说,多亏本公主刚才没说你象小猫小狗。鱼十三,你刚才说你已有半神之力,那你知道一种名叫七叶过江龙的草药么?”

  鱼十三摇了摇头,说道:

  “公主恩人,七叶过江龙是草药,那么一定是在山间土中生长,小神确不识得。若公主恩人需要什么鱼、虾、蟹、珍珠、珊瑚等海中珍品,小神马上便给你寻来。”

  司马雪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要海中珍品有什么用,又换不来七叶过江龙,本公主先走一步,容后再见。”

  鱼十三硕大的眼睛转动,神情恋恋不舍,忽地掌一伸,掌中现出一个纯白海螺,说道:

  “公主改日若到东海附近,只要与海水相连的河流,将海螺在水中湿一湿,吹响它,大叫数声‘鱼十三’,我便能出现。”

  司马雪见海螺纯白如玉,十分精致,顿时来了兴趣,探手取过海螺,嘻嘻笑道:

  “改天带道长大叔来东海玩,唤你出来、带我们遨游东海,到时你可不许偷懒耍滑。”

  鱼十三硕大的眼睛中,露出喜色,应道:

  “小神在东海中,翘望海边,等公主召唤。”

  司马雪心中感动,在身上左摸右摸,确什么也没有摸到,说道:

  “鱼十三,找不到什么东西送你,你这滩泥又太臭,不和你玩了,容后再见!”

  司马雪话说完,也不等鱼十三回应,脚下玄冥剑光芒疾涨,迅捷飙升至半空,在月色间,如凌风仙子,向岸边的峰壁处飞去。飞出很远后,回首看时,只见滩泥中的金色光芒仍在闪烁,显然鱼十三仍在仰空眺望。

  “这个鱼十三这般神秘古怪,道长大叔一定见所未见,等回到云渺宫,一定大讲特讲......”
  数日后,司马雪与卫氏双姝大失所望,三女按高恩华讲述七叶过江龙的叶貌模样,在大江入海口四周的峰壁间、上上下下寻找多日,只找到数株三叶过江龙,七叶过江龙、连片叶子也没见到。

  炎炎秋日中,海风冽冽吹拂,海水犹如一面巨大的铜镜,将阳光的炙热折射过来。三女祼露在外面的手臂、面颈皮肤晒得赤红,晚上用手一揉,除了皮肤痛疼欲裂外,竟揉下一层黑皮来。司马雪逐渐失去了往日的活跃,板起脸、很少言语,每日清晨,便御剑出洞,到处查找。

  卫子姬低声对卫子怡道:

  “师妹,我们寻找七叶过江龙的方法,好似不对路,要不要想想其它法子?”

  卫子怡叹道:

  “往日,我只道公主养尊处优,性情慵懒。这次为给高道长疗伤,在入海口这苦寻七叶过江龙数日,从未喊过辛苦,真是看走眼了。高道长为我而受伤,公主不言退走,小妹绝然不退,师姐若是累了,可以先到四妾公处歇息半日。”

  卫子姬嗔道:

  “师妹休要见外的话。我只是想说;此地如此荒凉,极目不见人烟,我们是不是向近处有人烟的郡县找一找,或寻个常到山中采药的人询问一二。”

  卫子怡恍然道:

  “师姐所言极是。出云渺宫至今,我们一直遵照高道长所示,亲自动手在这海边峰壁间寻找,既然七叶过江龙是株草药,我们为什么不试试其他方法呢。”

  在前方御剑而行的司马雪蓦然停止不前,说道:

  “子姬姐姐提醒的对,我们一直过于遵从师父之言,只知道自已寻找。卫姐姐知道离此地最近的郡县,在那个方位吗?"

  卫子怡心中一动,自已适才与师姐所语,两人有意压低声音,窃窃耳语,三人御剑而行,罡风冽冽,司马雪竟然毫不在意间,听得分明,不知不觉中,太玄诀竟然精进如斯,可能她自已尚不自知而已。

  “从云渺宫动身前,我曾询问过师尊,她老人家言道;此地古自有之,名为嵊泗之岛,最近的郡县应当为暨阳县,具体在那里,我们需四下找一找。”

  司马雪面上顿时有了笑容,率先而行,玄冥剑轰鸣声中,光芒缤纷,掠起一道绿影,向西方陆地方向急驰而去。

  暨阳县地处江尾海头,古便有之,现归会稽郡管辖,县城中人口多为江南吴地旧民。各大宗族聚族而居,县城便是一个大型的坞堡,县中乡民大多世居于此,多靠打鱼捕猎为生,相互熟识。因位置偏僻,陌生人极少涉足暨阳县。

  晋室司马皇族施垂拱而治,朝廷官员大多只委派到郡城,所谓“皇权不下县”,暨阳县便由县中大族自管自治,乡民间的纠纷与差役,便由城中最大的孔姓一族以族规负责。暨阳县城中的盐、茶、药等皆由孙氏一族掌控买卖,他人不得买卖。

  正午时分,一绿二白三道光芒自东方天空迅捷飘来,司马雪与卫氏双姝在暨阳县城外寻了个平缓处,跳下飞剑,整理衣衫,相互看看对方黝黑赤红的脸庞,相视苦笑,快步进入暨阳县。

  北方以夯土为墙,南方伐木垒城,暨阳县的城墙便用巨大的圆木与石块堆垒而成,显得十分粗糙与简陋。城内面积不大,街道狭窄,举眼眺望,远远能看到城北的圆木城墙,城中杂乱的生长合腰粗的梧桐树、柳树等。

  炙热秋日晒烤下,街坊上几无路人,数只鸡,在路过草从悠闲的刨食,几只黄狗,趴在房屋阴暗中,伸出舌头,偷偷窥看三女,也不吠叫,沿着街道,走了不长时间,便见到一家店铺前,挑出一个大大的布幡,用浓墨写了一个歪歪斜斜的“药”字。

  司马雪率先推门而入,店中十分破旧,用石块支了一个木案,墙边的木架上,东倒西歪的躺着十数个麻袋,应当就是药材了,一股腐秽的味道,四下弥漫,店内除了药材,竟无一人。

  “掌柜的可在,来人了。”
  司马雪拍打着木案,连接喝了数声,店中内堂麻布帘子一挑,出来一名干瘦的中年男子,敞胸赤足,头顶系着一块污秽方巾,山羊胡须,小眼浑浊灰黄,滴溜溜的扫视三女两眼,下巴一翘,面上尽是鄙夷神色。

  “北伧女子,本店药材不外卖,你们出去吧。”

  司马雪道:

  “不卖药,你开店干什么,还挂那么大个布幡,用来逗人取乐么?”

  干瘦男子小眼一翻,蛮横叫道:

  “外来伧蛮女子,敢到暨阳县耍威风,信不信我叫人打断你们的腿杆子?”

  卫子姬见干瘦男子小眼一翻的神情,颇有恒少的神采,不禁乐了,说道:

  “好威风的掌柜,不知如何称呼?”

  干瘦男子小眼的余光一撇了卫子姬,鼻子一哼,凶道:

  “外来伧蛮女子,怎配知道孔老爷的名号。快走、快走,若等我发起怒来,有你们好受的。”

  卫子怡道:

  “敢问孔老爷,开药铺而不卖药,确是为何?”

  孔老爷道:

  “城里族中大老爷不让卖,自然便不能卖了,废话真多,走、走、快走!”

  一边不耐烦的说道,一边伸出污黑的手掌,便欲将三女推出铺外。“铮”的一声轻响,一股暴戾杀戮之意,蓦然在铺内四下弥漫,玄冥剑轻轻抵在孔老爷的脖子下,绿幽幽的剑芒,吓得孔老爷紧紧闭上双眼。

  云渺宫宫规极严,绝不许宫中弟子持术威吓普通乡民。卫子怡正想出声劝阻,确听司马雪嘻嘻笑道:

  “孔老爷,现在我来问,你来答,一句话惹我恼了,先割耳朵,再削鼻子。”

  孔老爷一介普通乡民,如何受得住不咸山慕容老祖至宝的抵近威吓。大叫:

  “道姑绕命,道姑快问,小人绝不敢说半个假字?”

  司马雪道:

  “可有草药七叶过江龙出卖,若是没有,便割下你一只耳朵。”

  卫子怡与卫子姬相视而笑,头一次见到如此买草药的,若是没有七叶过江龙,看样子,孔老爷的耳朵便会不保。

  孔老爷睁开小眼,可怜巴巴的嚷道:

  “道姑绕命,小人从来没见过七叶过江龙。但小人知道,那儿能找到七叶过江龙。”

  第一句话刚说完,孔老爷只感一股冰凉的煞意向左耳切去,待急促把第二句说完时,感觉左边脑袋一片冰凉麻木,也不知耳朵还在不在,更不敢挣扎。

  司马雪“哦”了一声,顺手将孔老爷扔在地上,说道:

  “那儿有七叶过江龙,说错一个字,右边耳朵也没了,说少一个字,鼻子马上会没了。”

  孔老爷哆哆嗦嗦瘫在地上,用手摸了摸左耳,耳朵侥幸还在,连忙道:

  “县外有座药杞山,城里有采药人,曾在药杞山中采到过七叶过江龙。”

  司马雪欺近身来,命令道:

  “告诉我,采药人在那,找不到采药人,你便是采药人。”

  孔老爷双手乱摇,说道:

  “道姑绕命,采药人就在城里,只是没人敢去药杞山中采药了。”

  司马雪道:

  “胆敢蒙我,为什么采药人不敢进山采药?”

  孔老爷叫道:

  “药杞山中,数年前,来了一伙伧胡土匪,点山为王,凡是进山之人,均要交‘登山取水税’,稍不如意,便砍胳膊砍腿,十分凶残,吓得附近乡民,轻易不敢进山。”

  司马雪怒道:

  “大晋还有王法吗,一伙北方伧胡竟敢跑到晋境封山收税,你们为什么不报官府?”

  孔老爷道:

  “道姑有所不知,自古‘皇权不下县’。若是报了官,官军老爷们来了,索要的钱财不比山匪少,不如不报官。”

  今日入伏啦。
  初伏:7月13日-7月22日
  中伏:7月23日-8月1日
  闰中伏 : 8月2日-8月11日
  末伏:8月12日-8月21日。 38天时间请大家不要喝冰镇一类的水饮料和食物,会使寒气入侵不能排出,冬天之所以怕冷、脚凉都是三伏天不注意导致,要想使体内的寒气排出,请大家坚持在伏天喝热水,或生姜水,会把体内多少年深入骨隨的寒气逼出来。一年一度的伏天请大家珍惜!身体是本钱,请彼此珍惜!
  卫子姬哈哈大笑,说道:

  “孔老爷,你真是属驴的,哄着不走,一打就叫。下次再敢欺负外乡人,定然切下你的耳朵喂狗。”

  药杞山只是一座普通的高山,一无崇山峻岭,二无峰峦连绵,一座主峰,东西耸立,两边各有侧岭,如一个大大的“丁”字,摆在暨阳县城外。

  卫氏姐妹与司马雪御剑登顶,凭高四下眺望,一派秋晴气爽,天高云淡景象,峰壁上、青松翠柏,参天而立,平缓的谷地,平坡处,到处都是叶黄果红的枸杞,一阵阵枸杞的香味,在风中隐隐飘来。

  司马雪笑道:

  “卫姐姐,我现下知道此山为什么叫药杞山了,原来山上多产枸杞子。”

  卫子怡四下巡看,笑道:

  “此山并不高大,站在山顶,四周景象皆入眼底,不见有人来收‘登山取水税’呢,难道暨阳县城的孔老爷骗我们不成。”

  司马雪道:

  “这个糟老头子胆敢蒙骗我,回城便将他的山羊胡烧光。”

  卫子姬笑道:

  “还要将他的小眼打肿,我一见他小眼乱转,便想起下流胚、恒少的嚣张模样,气便不打一出来。”
  今天发生了一件事,楼主心神不宁,写不下去了,朋友们请到其它楼逛逛吧
  人生除死无大事,楼主想通了,自已做事,多年后,问心无愧便好
  药杞山“丁”字夹角山根处,成片的枸杞草木中,有一处水潭。在数百步远的地方,隐约便能听到“叮咚”的水滴之声,显然潭上有活水从高处流下。三女在山顶眺望一番后,顺着山势拐了下来,远远闻到水流声,循声绕了过来。

  潭水幽绿如墨,辉映着天上白云,清澈见底,潭中有一群银色小鱼,在水中娓娓游动。一股泉水,从小潭上方的石缝中洄洄流下,泉水落处,一圈圈涟漪在小潭中,四下扩散,潭中的水寒气,自潭底冒了上来,触体舒爽。

  卫子姬见水心喜,抢步上前,抄了二把,抹了抹脸,叫道:

  “好凉快,好舒服,两位妹妹快来试一试。”

  司马雪与卫子怡左右蹲在卫子姬两边,也用手抄水抹脸。司马雪看了看潭水中自已的脸,说道:

  “现在若是回到云渺宫,赤红的脸孔,一定把师父吓一大跳,哈哈!”

  卫子怡安慰道:

  “公主妹妹莫要担心,这几日、只是在海边受到海水的炙晒,待离开海水数日后,皮肤自然恢复如初。”

  司马雪用手又抄了两把水,沉吟道:

  “药杞山虽然不高大,但满山的枸杞和荒草,要到那里去寻找七叶过江龙呢?”

  卫子怡安慰道:

  “慢慢寻找,总能找到,现在不是离七叶过江龙近了许多吗,说不定明日此时,我们已有收获。”

  三人正在说说笑笑,水潭下方的草木“哗啦”一响,从草木中钻出两名青年男子。两名男子身着圆领灰袍,布条系发,耳朵上带着骨环,下身短衣露腿,确是一付胡人打扮。

  为首的男子看了三女一眼,大大咧咧喝道:

  “偷用我们山大王潭中的水,交钱了吗?”

  司马雪想起暨阳县孔老爷的话,登时怒道:

  “原来是你们在收‘登山取水税’。你们两名胡人,跑来晋土县郡山上收钱,谁给你们的权利?”

  为首男子一楞,随既大吼道:

  “好沷辣的小娘们,敢朝爷爷俺瞪眼,你还敢瞅俺,现在不但要收你的钱,俺还要捶你。”

  胡人男子一边吼着,一边晃拳冲了上来,看似不懂道法,但身手迅捷,眨眼间欺近身来,挥拳打向司马雪额头。

  红影一闪,卫子姬迎上前来,伸手抓住胡人男子的拳头,一带一挥,将胡人男子抛进小潭中。潭水四溅中,胡人男子伏出水面,犹自不服,大叫道:

  “刘三儿,快吹哨子,喊人来收拾这三个娘们......”

  与胡人男子同行的刘三儿,顿时从愕然中醒过神来,扭头顺着山势远远跑去,一边跑,一边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骨哨,“啾、啾、”的吹了起来,哨声尖锐,在山谷中环转回荡。

  在潭水中扑腾的胡人男子,叫道:

  “俺家山大王马上便来了,有胆你们都别跑。”

  司马雪见胡人男子躲在潭水中上下扑腾,确是不敢上岸动手,顿时童心大起,掐决施咒,一股上古寒意,瞬间在田野上四处弥漫,“冰雪之怒”一击之下,潭水顿时结冰,将胡人男子卡在潭中,上下动弹不得,“冰雪之怒”之余威,吓得胡人男子不敢动弹,张开嘴,在潭冰中大口呼吸。

  “卫姐姐,咱们追刘三儿去,说不准那个山大王寨中,便有七叶过江龙药草。”

  卫氏双姝对视一眼,心想打劫胡人匪盗,回云渺宫后,千机夫人多半不会责怪,如果真能在山大王寨中找到七叶过江龙,倒省去了自已寻找多少麻烦。

  刘三儿虽然不会道法,但身手矫健,一路顺着“丁”字山势,奔行如飞,向“丁”字的一角山峰处跑去。司马雪与卫氏双姝不远不近,联袂而追,转过两道山梁,前方半山腰处,隐约出现一座用巨木垒成的山寨,寨门紧闭,寨墙上人影晃动。

  卫子怡笑道:

  “且在外面等一等,让刘三儿进去通风报信吧,我们来打劫山大王了。”
  在磨铁中修改过的文,给写了个序。


  东晋永嘉南渡之后。孝武帝年间、名相谢安辞世后,司马皇族威权不振,士族豪门群雄纷起,相互制约,晋室一时太平。晋人皆崇拜名士风范,人人宽袍缓带,服食“五石散”,谈论玄学。

  道士高恩华一心问道,淡泊无求。下山历练期间,在江南古都建康开药铺行医,偶遇一名奇怪求医少女。无意间、介入天师道与晋室朝廷的斗争中......

  魏武帝曹操曾言; “倘无我,不知有多少人称王称帝!”。在一个没有王者的年代,多少人、打着自由与正义的旗帜,干着血腥与杀戮的勾当。

  当一个可以权倾天下的机会,出现在你面前时,善良的你,何去何从?
  刘三儿进寨时间不长,一道灰芒从寨中飞去,径直在三女面前落下。待站稳后,确是一名胡人打扮的四方脸男子,颌下留有短须,圆圆的眼晴中透出骄横,叉腰而立,上下察看三女。

  “那来的沷辣娘们,凭什么打俺寨中巡山的兄弟。”

  司马雪呛声道:

  “你们一伙伧蛮胡人,凭什么跑到我们晋土境内收‘登山取水税’,谁给你们的权利?”

  卫子姬道:

  “你便是此寨的山大王吗,叫什么名字,怎么只见你一个人出来?”

  四方脸男子看了卫子姬与司马雪两眼,下巴一扬,傲然道:

  “俺叫朱老四,乃寨中的四寨主。你们三个娘们,还用不着俺家大王出手,外面荒山野岭的,谁先占着,便是谁的,你们一非官差,二非捕快,凭什么管俺收‘登山取水税’?”

  司马雪听朱老四一口一个“俺”,顿时笑逐颜开,学腔拿调道:

  “俺乃当朝皇室公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们一伙伧蛮臭胡人,竟敢偷偷跑到俺家境内山上收钱,见了本公主还不下跪叩头!”

  卫子怡微微一笑,补充道:

  “听离你们胡人皇帝曾上书晋室朝廷,自求称臣,以求封赏。这位妹妹可是货真价实的当朝公主,还不让你们寨中大王出来跪迎公主,饶其一死。”

  三女叽叽喳喳一通抢白,语速极快,基本不让朱老四插嘴,呛得朱老四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圆圆的眼睛是升起怒火,大吼道:

  “闭嘴!俺原来是个讲究风度的人,从不跟女人打斗,现在俺改主意了,你们三个娘们等着挨捶吧。”

  怒吼声中,朱老四伸手向虚空中一抓,一把尺余长的骨伞,赫然出现在掌中,“啪”的一声中,骨伞被撑开,伞面飞速旋转,一股灰气,在伞下弥漫出现,急速旋转的伞面,带起一道怪风,绕着骨伞快速流转,伞下的灰气,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隐隐发出风雷之声,似乎马上便要脱伞而出。

  司马雪与卫氏双姝嘴上一边叽嘲朱老四,眼睛确紧紧盯着朱老四的动作,见其撑开骨伞,正在颂咒施法,不约而同,从三个方向抢近攻击。
  卫氏姐妹身影飘动,手中如意蝴蝶刃掠出,两团白芒一闪,蝴蝶刃呼啸着、快速盘旋飞转,斩向朱老四的臂膀。司马雪纤指并起,轻颂咒语,冰雪峰异术“冰雪之怒”在秋日下灿烂绽放,奔着朱老四掌中撑开的骨伞击去。

  朱老四“哎呀”一声,挥动掌中骨伞,向飞斩而来的如意蝴蝶刃猛击,伞面带起的怪风,如惊涛怒浪般,层层波纹状,四外扩散弥漫,“噗、噗、”两声闷响中,如意蝴蝶刃盘旋如飞,掠回卫氏姐妹手中,朱老四骨伞一颤,伞面下面的灰气,被蝴蝶刃的巨力斩得摇摇欲散。

  “冰雪之怒”如秋日惊雷,瞬间击在骨伞伞面上,骨伞伞面带起的怪风,伞面下方的灰气顿时冰冻成束,骨伞伞面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萎缩发软,伞面上覆盖着一层晶莹的冰霜。伞后面的朱老面,四方脸的短须上,迅然冻成冰条。

  朱老四大叫一声,向后连着跳开十数步,抖了抖手中的骨伞,又抹了抹脸,叫道:

  “三个娘们以多欺少,俺回寨喊大王来捶死你们,都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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