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梦》这里没有高贵的生命,没有屏蔽残酷现实的金身,只有梦一般的爱

  “不去。”高冲说得毅然决然,“我是有前科的人,不能当保安。”

  “不怕,我爸都安排好了。”

  “不用。别让你爸再违背良心了,都铁面无私大半辈子了,为我晚节不保,多不合适。”

  “那你什么意思?”高冲过高的话音惊了谭静一下。

  “我的意思是我这么活着很好,我没觉得自己伤天害理,十恶不赦,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卑微低贱龌龊,迫切需要被拯救。十多年我就是这么活过来的,没用任何人同情,也没盼望过任何人伸出援手。我就是这样的,到什么时候都是这样。”谭静的脸色已经变了,但高冲还是继续说下去,“跟我交朋友,跟我好,就得认可现在的我,要是喜欢另一种人,那直接去找那种人多省事,何苦费劲巴拉地改变我?谁都可以瞧不起我,随便瞧不起,把我贬成狗屎我也没有意见,但我不会瞧不起自己,我知道自己位置在哪,所以我该怎么活,还是怎么活。”

  “你这么明白,那我对你的关心都是吃饱了撑的,犯贱是吧?”

  “我知道你对我好,为了你,让我死我眨下眼睛都算我心不真。但是谭静,只要我还有口气儿,有些事我就做不出来,你逼我也没用。”

  “我逼你?”谭静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荒唐的罪名,“行,你爱干吗干吗,你也别拿那死呀活的跟我剖白,我不稀罕,留着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在酒桌上假仗义用吧。”

  高冲站在树下看着谭静越走越远,没追上去,追上去又能怎么样?要说的都说得很清楚了,还有什么说的。

  谭静一路走,一路哭,到家才强忍住。晚上在自己房间里又哭了好几气。这一年多里她在家里承受了多少压力,现在终于看见转机了,他居然这么自私的伤害她!谭静怎么都想不通,没办法理解他,所以忍不住怀疑起了他对她的心。

  谭静自然不会主动联系高冲,两天很快过去,父亲却问她高冲什么时候去上班。

  “他不去。”谭静简直觉得无颜面对父亲。

  “怎么的,嫌丢人?”谭德辉问。

  “不知道。”

  “人家都上班儿了。我让他们再等两天,你再劝劝他。”

  谭静听了这话不觉更生气了,对父亲说:“让他们找别人吧,不管他。”

  话是这么说,可谭静心里还是反反复复地惦记着,还是给高冲发了短信,让他想清楚,尽快去上班。可高冲只回了三个字:不可能。谭静又给气哭了。一边抹眼泪一边对自己说:这样的高冲不值得为他哭,想都不该想,可直到晚上上班,高冲还像浓烟一样在她心里弥漫着。

  晚上九点半刚过,三个穿得很少的女孩叽叽喳喳来到急诊室,两个搀着一个,被搀着的女孩左大腿紧挨着短裙下沿扎着条毛巾,毛巾透出血红。

  由另一名护士处理这女孩的伤口,缝合的时候那女孩嚷嚷着好好给她缝,流下疤就不能穿裙子了。

  两个陪同的女孩里有一个女孩一直不错眼地盯着谭静看,发现后,谭静也向她看了过去,她个子不高,身材凹凸明显,圆脸儿,大眼睛。

  目光相遇,她笑了,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你就是谭静?是漂亮!”

  谭静很诧异,但还是没接茬。
  @七玥公子 2015-04-02 11:21:11
  闲来无事,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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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便坐~~~
  @七玥公子 2015-04-03 21:58:25
  @二勃 2015-04-03 09:56:47.0
  随便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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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多留个地儿,沏壶茶,闲来观月赏景,坐着坐着,忘了来此作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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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你留个包间,免费续杯。
  二:再次分手




  回复谭静的短信高冲几乎是不假思索,该想的都想好了,能做的他都做了,而需要他做的,他永远做不来。就这样吧,如那句现成话所说的:是你的想跑也跑不了,不是你的想得也得不到。人有时不能不认命。

  又过了两天,铁楠找到他,火刚又攒人去矿上,他答应了,问高冲去不去。火刚早先已经找过高冲,被高冲婉拒了,这类事,他不打算再干了。但是现在不同了,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能做的了,况且让铁楠自己去他也不放心,便一口答应下来,回家收拾了家伙,启程。

  时隔一年多,再去深山里那座黑矿,火刚还是在矿上迎接他们。但这次没有王野,高冲觉他他们这边的人有些单薄,这种搏命阵仗,人多往往不如一两个“可靠”的人更能给人信心。这次他们不出去封路,因为先抢了别人的东西,在等着人找上门。就在等待着拼命的时候,高冲想得却是上次打这回去以后如何下定决心追谭静。假如没有去年来这那一趟,他和谭静是不是就没有今天了?很有可能。面对一桩新鲜事物,人抑制不住的好奇心也就那么几天,过去了,就淡了,当时如果接连过上半个月花天酒地的日子,他这辈子也许再也想不起有谭静这么个人了。现在回头看,故事那么发展也挺好,他没尝试过另一种生活,就不会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好了。

  下午四点多,山道上开来了八九辆车,两辆军绿色的三菱,其余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旧吉普。每辆车都是超员状态,车停下,涌出了一大群人。接下来很简单,那群人拿家伙打上来,高冲他们拿家伙迎出去。

  高冲手里的球棒舞得呼呼声风,铁器碰撞声不绝于耳,火花在眼前多次闪过,叫声震天,但没有惨叫,这时候每个人的肾上腺素都在加速分泌,感觉不到惨。高冲的棒子磕飞了几把刀,放到了几个人,面前一米内没人。可他们这边并不占优,对方人更多,而且有几个狠角色,打了没一会,他们已经有点乱了,铁楠在他身后也跟丢了,眼看被围住了。高冲赶忙回身去救。刚打散了人群,把铁楠捞出来,猛的感到背上着了一击,是窄窄的一条东西。他知道中刀了,但没觉得疼,回身继续拼杀。拼杀,大脑逐渐进入空白。

  接连两声枪响,初听起来声音不大,可对面的人都跑出很远了,枪声还在山间回荡。高冲他们赢了。

  铁楠第一个发现高冲的伤,叫了起来。高冲也觉出疼了,而且这疼来势汹汹。他出了很多汗,湿透了衣服,但背后的衣服上看不到汗,已经让新鲜的血漫遍了,滚热的血腥气从身后绕过来,罩住了他的嗅觉,熏得人作呕。可是这里任何医疗设备也没有,只能往伤口上压些东西,用布简单扎起来。

  高冲的受伤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要么可能还会大点,但是外面躺着三个半死不活的人,这便将所有事都比得不算事了。经过商量,还是走为上计,而且事不宜迟。返程的路过半,高冲接到火刚电话,说已经惊动警察了,主要几个人的身份也暴露了,让他注意,别直接去医院。

  铁楠送高冲回家。高冲让他回去收拾东西,打听着风声不好俩人就去外地避避,他找人处理一下伤。铁楠答应着走了。高冲不用非找谭静处理他的伤,可犹豫不决,拖拖拉拉不是他的作风。

  谭静在上班。

  “下班上我这来一趟,带上你们那套家伙什。”

  “你怎么了?”谭静的一肚子气正要发,听见高冲的话,什么都忘了。

  “后背挨了一刀。”

  “严重吗?”

  “看不见,就觉着挺疼,出不少血。”

  高冲的声音比平时轻了许多,装没事装得也不成功,熟人一耳朵就能听出大不同。谭静急得心神不宁,看看时间,离下班还有四个多小时,就更是如坐针毡了。终于跟一班的大夫护士打了招呼,表明有事先离开一会,然后在医院拿了手术包和足够的外伤敷药,还开了外伤的点滴,急忙打车赶到了高冲家。进了屋子,看见电视开着,高冲坐在炕上,手边一瓶白酒一根火腿。看见她,高冲露出笑容,脸色蜡黄。

  高冲按谭静指示趴伏在炕沿上,干了的血把体恤衫粘在了身上,被谭静剪开。一条黑色的布绕胸扎住一堆墨绿色的布,掀起就散开了,是件半袖衫。伤口这时候还没见着,因为外面还糊着一坨东西,她清理到一半才弄明白,那坨东西是已经给血浸烂了的卫生纸。伤口是斜着的,从肩胛到背阔肌,有十几公分长,红白相间的肌肉两边分开,底里是深深的鲜红,像一条流淌着血液的峡谷。斩断了他背上纹得那条正龙的头。

  “出这么多血你还喝酒,你傻呀?”谭静想狠狠地说,却怎么也止不住哭腔。

  “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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