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强暴了人生(一些人的悲欢离合,爱恨纠结)

  (9)




  “妈,给我拿三块钱。”柳力仰望着母亲。

  “母鸡下蛋,你妈能下钱是不?看着我就不能说点儿别的!”柳嫂板着脸,摈弃了所有表情。

  柳力站在远处等母亲经过他,然后跟在母亲身后,柳玉拉下眼帘不看他,苍白的脸小小的,不生气时也冷冷的。姐姐不喜欢他,柳力早知道,而且不在乎,这个残疾的女孩在他的意识里就没真实过,就像影子,时有时无,可有可无。

  柳嫂小心地把柳玉放进轮椅里,摆好了,腰还没直起来,就伸手在兜里掏出十块钱,凭方向感递给儿子。

  摩的找钱太慢,结清了帐柳嫂已经推着柳玉在二十几米外了。柳力遛遛跟上去,殷勤地劈手夺过轮椅的把手,连说:“我来,我来,让我推着吧!”

  “不用,用你推干啥!”柳玉屏着微弱的气息制止。

  只可惜制止是柳玉发出的,母亲默认了柳力的行为,她的意见等于滑过耳轮的微风。没有最基本生存能力的人也没有基本的生存权利,就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人,只能做个玩意儿,甚至是一包垃圾,一面脏了的镜子,让柳力帮助母亲“干活”,减轻负担,以达到讨好母亲的目的。什么是悲哀?每个人都有若干答案,但当体验到这种处境之后,就会有统一的答案了。而当不停诠释这答案的时候也可以不必哭天抢地,悲痛欲绝,平淡而安详地去接受面对,因为这就是上天赋予这个生命的生活形态。

  绿化带下被柳嫂自发地种上了花和葱,其外摆了几只钉在底里的简易木板长凳,柳力爷爷规矩地坐在上头,正跟一个收破烂地外地人聊天,那人笑着,懒散地倾身伏在三轮车的横杠上。

  “你们活得挺难哪……”柳力受母亲指示把柳玉推往爷爷的反方向,爷爷的声音衰微,只听见这句苍老的感叹。

  “你看你爷,道儿都快走不动了,还替别人儿瞎操心哪!”柳嫂说了个自认为的笑话。

  “老糊涂了!”柳力呵呵笑说。

  “妈你真得给我拿点儿钱买药,我这现在一哈腰都疼……”柳力面露苦痛。

  “你赶紧起来吧,干点活儿就这事儿那事儿的,我不用你!”柳嫂扬手推儿子,“钱就是没有,光你难受,我好受啊?你要瘫了我伺候你,俩我都伺候了,不差你这一个——你要真瘫了倒领净了!”

  柳力全力保住了推轮椅的权利,一声不吱地往前推。

  “行啦,到这得了,还往哪推!”柳嫂在后头吩咐。

  这边也有简易的木板凳,柳力把轮椅放在原处,倒回来跟母亲并排坐下。坐下的动作分两部分,第一部分:慢慢下蹲,好像屁股下有刀尖;第二部分:一声近于呻吟的“哎呀”,身体失控状快速落到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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