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柳嫂夫妇很多年没这么欣慰了！在“终于”之后缀上了“时来运转”，“苦尽甘来”，“否极泰来”等美好词汇。要知道，一个儿媳妇是能对一个家庭引起决定性改变的。他们把未来儿媳奉为上宾，推崇备至。对儿子要钱的要求尽力满足，一是要在儿媳面前显示一下家庭条件的优越，二是深知儿子那让他们惯坏的脾气，不能因为钱而让这脆弱的爱情起什么风浪。
柳力说的大道理唯一正确的是“纸包不住火”，柳嫂夫妻又以实际生活经验添了一句“没有不透风的墙”。没过多久，刘莹的那份“淡定”就让他们难以接受了。柳嫂一次次地在为这对新情侣收拾房间时收拾出一支支带血的注射器。追查起来，柳力往死里纳闷儿，解释都是刘莹给出的，都是已经“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昔日毒友来借场地。柳嫂的心里划了个问号，一个她不愿相信的问号。经过她的反复求证，最终回答了心里的问号，没错，“未来儿媳”也好那口儿！但因为不愿相信而一再证实，当最终确认时柳嫂对这个答案已经不惊讶了，只是失望——阴霾密布的天刚裂开道缝儿，透进点儿光，就又合上了，日子又得像从前那么过了。
叼着烟出超市，柳力将兜里仅有的三块钱给了摩的司机，把他带到了他的小学、初中同学兼好友汤东家。柳力从小家境殷实，汤东父母在改制必定倒闭的国有企业，下岗后汤东爸爸以登三轮谋生，汤东一年四季，身上鲜见新衣服。柳力不知道什么叫浪费，所以买了不想吃、吃不了的零食常常丢给汤东。汤东从小就长得轴，捡柳力零食吃，把柳力当成好哥们，为哥们奋不顾身抵挡欺负，不惜自己受伤。刚上初中就被街上的混混收了，几年摸爬滚打，成了大混混。柳力也被收过，但他不适合这一行。他们的感情在青春期成熟，柳力有事必定汤东摆平，当然没被亏待过。年纪越来越大，事也越来越大，汤东后来成了获柳家认可的“好朋友”。麻果K粉他们一块玩过，后来柳力升级了，汤东没跟着。
（8）
最近两年打黑打得猛，县里的大哥纷纷栽倒，也包括汤东的。他在提心吊胆不敢出门大半年后躲过了这一劫。可明火执仗的很黄很暴力的生活不能再过了。投奔混在城市的朋友，见了些世面，回来说蹚出了一条贩毒的路，诚邀柳力入伙。
以贩养吸柳力不是没想过，苦于没有门路，现在有门路了，才发现自己对做生意没什么兴趣，挣不挣钱无所谓，有货就行。所以没事儿就来找汤东——有时一天几次——询问进况。
汤东由轴长成了五大三粗，粗胳膊凸肚子，胖得匀称，蒙古人五官，只是脸型稍稍拉长了，稀不棱登的络腮胡子茬。
汤东家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柳力都不认识——女孩是他的同道。
“准备怎么样儿了？”简单寒暄几句，柳力问。
“都差不多了，这几天儿就接货去了。”汤东说。
“我得拿多钱？”柳力对做生意的概念就是投资，拿出多少钱，挣回多少货。
“柳力，”汤东在叫他前清了清嗓，这立马让他知觉了“事情有变”，“是这么个事儿，做这买卖不是万八儿的就够了，也不是光有钱就行。我自己干不了，我也得再找别人，人家拿大头儿，随便儿往里加人儿人家信不过。”
柳力听着，可怜巴巴看着汤东，没说话，脸有点起皱。
“那我也不能把你扔下呀！”汤东接着说，好像是不忍见朋友失落，“现在就是还没定好谁接货，俺们都不弄这玩意儿，接货风险太大，一旦抓着这辈子就体登（僵直的尸体，引申为完蛋了）了，得找个有瘾的，就是抓着了也没事儿，就说买了自己弄的，顶大把货没收了，强制戒毒，人没大事儿。一开始上沈阳接货，跑一趟五百块钱。有的是要干的，我都没答应，我寻思让你去，倒不是光为了那几百块钱，你干几回跟这里边儿人儿熟了，我再介绍让你入进来，你觉着怎么样儿，行不？”
“行啊！”柳力一个迅速的迟疑后回答。他口是心非，真正想得是“不行”，他害怕，想想在他乡异地被捕他就瘆得慌。可好朋友这么看得起不能辜负了，而且还有生人在，不能太怂了。虽然勇而无畏的气概没装出来，但毕竟头没缩回去。
事就这么定了。汤东和那一男一女继续讨论细节，柳力旁听。下午人家一起去办事，没让他跟着。柳力又叫了辆摩的回家。他们家的轮椅搁在楼门口，叫停了摩托车跑上楼，和抱着柳玉的母亲相遇在一楼缓步台。
柳嫂夫妇很多年没这么欣慰了！在“终于”之后缀上了“时来运转”，“苦尽甘来”，“否极泰来”等美好词汇。要知道，一个儿媳妇是能对一个家庭引起决定性改变的。他们把未来儿媳奉为上宾，推崇备至。对儿子要钱的要求尽力满足，一是要在儿媳面前显示一下家庭条件的优越，二是深知儿子那让他们惯坏的脾气，不能因为钱而让这脆弱的爱情起什么风浪。
柳力说的大道理唯一正确的是“纸包不住火”，柳嫂夫妻又以实际生活经验添了一句“没有不透风的墙”。没过多久，刘莹的那份“淡定”就让他们难以接受了。柳嫂一次次地在为这对新情侣收拾房间时收拾出一支支带血的注射器。追查起来，柳力往死里纳闷儿，解释都是刘莹给出的，都是已经“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昔日毒友来借场地。柳嫂的心里划了个问号，一个她不愿相信的问号。经过她的反复求证，最终回答了心里的问号，没错，“未来儿媳”也好那口儿！但因为不愿相信而一再证实，当最终确认时柳嫂对这个答案已经不惊讶了，只是失望——阴霾密布的天刚裂开道缝儿，透进点儿光，就又合上了，日子又得像从前那么过了。
叼着烟出超市，柳力将兜里仅有的三块钱给了摩的司机，把他带到了他的小学、初中同学兼好友汤东家。柳力从小家境殷实，汤东父母在改制必定倒闭的国有企业，下岗后汤东爸爸以登三轮谋生，汤东一年四季，身上鲜见新衣服。柳力不知道什么叫浪费，所以买了不想吃、吃不了的零食常常丢给汤东。汤东从小就长得轴，捡柳力零食吃，把柳力当成好哥们，为哥们奋不顾身抵挡欺负，不惜自己受伤。刚上初中就被街上的混混收了，几年摸爬滚打，成了大混混。柳力也被收过，但他不适合这一行。他们的感情在青春期成熟，柳力有事必定汤东摆平，当然没被亏待过。年纪越来越大，事也越来越大，汤东后来成了获柳家认可的“好朋友”。麻果K粉他们一块玩过，后来柳力升级了，汤东没跟着。
（8）
最近两年打黑打得猛，县里的大哥纷纷栽倒，也包括汤东的。他在提心吊胆不敢出门大半年后躲过了这一劫。可明火执仗的很黄很暴力的生活不能再过了。投奔混在城市的朋友，见了些世面，回来说蹚出了一条贩毒的路，诚邀柳力入伙。
以贩养吸柳力不是没想过，苦于没有门路，现在有门路了，才发现自己对做生意没什么兴趣，挣不挣钱无所谓，有货就行。所以没事儿就来找汤东——有时一天几次——询问进况。
汤东由轴长成了五大三粗，粗胳膊凸肚子，胖得匀称，蒙古人五官，只是脸型稍稍拉长了，稀不棱登的络腮胡子茬。
汤东家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柳力都不认识——女孩是他的同道。
“准备怎么样儿了？”简单寒暄几句，柳力问。
“都差不多了，这几天儿就接货去了。”汤东说。
“我得拿多钱？”柳力对做生意的概念就是投资，拿出多少钱，挣回多少货。
“柳力，”汤东在叫他前清了清嗓，这立马让他知觉了“事情有变”，“是这么个事儿，做这买卖不是万八儿的就够了，也不是光有钱就行。我自己干不了，我也得再找别人，人家拿大头儿，随便儿往里加人儿人家信不过。”
柳力听着，可怜巴巴看着汤东，没说话，脸有点起皱。
“那我也不能把你扔下呀！”汤东接着说，好像是不忍见朋友失落，“现在就是还没定好谁接货，俺们都不弄这玩意儿，接货风险太大，一旦抓着这辈子就体登（僵直的尸体，引申为完蛋了）了，得找个有瘾的，就是抓着了也没事儿，就说买了自己弄的，顶大把货没收了，强制戒毒，人没大事儿。一开始上沈阳接货，跑一趟五百块钱。有的是要干的，我都没答应，我寻思让你去，倒不是光为了那几百块钱，你干几回跟这里边儿人儿熟了，我再介绍让你入进来，你觉着怎么样儿，行不？”
“行啊！”柳力一个迅速的迟疑后回答。他口是心非，真正想得是“不行”，他害怕，想想在他乡异地被捕他就瘆得慌。可好朋友这么看得起不能辜负了，而且还有生人在，不能太怂了。虽然勇而无畏的气概没装出来，但毕竟头没缩回去。
事就这么定了。汤东和那一男一女继续讨论细节，柳力旁听。下午人家一起去办事，没让他跟着。柳力又叫了辆摩的回家。他们家的轮椅搁在楼门口，叫停了摩托车跑上楼，和抱着柳玉的母亲相遇在一楼缓步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