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强暴了人生(一些人的悲欢离合,爱恨纠结)

  (20)




  柳力的意思是用东西抵账,杀人不过头点地,狗接受了。可环顾柳力家,能值几个钱的只有台电视机,可又不是狗的“菜”,再往下踅摸,那张电脑桌和那把椅子还能用,就让它俩改姓了。

  得了东西,债主还老大不高兴,因为得自己找车,和叫来的三轮车夫往楼下搬东西嘴里仍旧骂骂咧咧。柳力不敢怠慢,拖着椅子溜溜随在后头。虽然电脑没了,这套桌椅已经失去了意义,可即将失去,心里仍然非常不是滋味,就像前妻嫁人了,而自己还单身;跟主动卖二手货还不一样,如果这套桌椅是卖出去的,哪怕贱卖,柳力也会多少有些兴奋,如同另结新欢后甩掉了结发妻。

  眼见桌椅搬上三轮车就等于参加前妻的婚礼,柳力看不下去,一转身,耸着瘦削的肩膀,晃着故作潇洒的背影上楼了。

  三轮车蹬起,轮子转了三五周,正赶上柳嫂到阳台上拿油桃吃,然后闲巴见儿朝楼下扫了一眼,儿子的电脑桌在三轮车上的画面一闪即过,却像马路上躺了张百元大钞似的引人注目,柳嫂忙地开窗探头,三轮车已进了楼洞,儿子的电脑桌只露一角,好像在张手呼喊“我在这,快来救我!”

  柳嫂揣着追捕入自家室的贼的心夺门而出,趿拉着鞋一脚深,一脚浅地跑下楼,跑到楼洞前三轮车以常规速度在前面跟她渐行渐远。

  “哎,前边儿板儿犁站下!”柳嫂放声高喊。楼洞像个扩音喇叭,把柳嫂的声波放大成了声浪,汹涌而来,令听者胆寒——三轮车夫不觉一个急刹车,铁闸轮突然扼住橡胶轮胎,顿时响起一声刺耳的“吱——嘎”,近似海豚音,但要凄厉几十倍。

  三轮车夫怯生生回头,坐在三轮车上的狗认识柳嫂,早耳闻这老娘们不好惹,目测两者的距离,她追不上,便吩咐车夫:“赶紧走,让她撵上你跑这趟车钱就没了。”

  闻听得这个严重后果,车夫右腿一较劲,三轮重新起步,缓缓加速。

  “这是要跑啊!”柳嫂边追边想,又喊几声,声震九霄,但徒劳无效。估计一下相差的距离,对方的速度,就算倒退三十年她也追不上。柳嫂急中生智,喊道:“蹬板儿犁的,我知道你搁哪出车,你前脚儿跑了,我后脚儿就领着警察找你去!”

  凄厉的海豚音再次响起,白干一趟活没什么,预见醉鬼无赖常有的,无非费点力,憋点气,小事,协助抢匪窃贼什么的运脏事可就大了,不知情都得跟着沾包(受连累),何况逃跑。

  (21)




  “小偷儿啊,跑那么快?”柳嫂赶上三轮车,先扣了顶帽子。

  “说谁呢?你哪眼睛看我是小偷?”狗坐在车上反问。

  “不是小偷你跑那么快干什么,那么喊你也不停?”

  “我有事儿不行么?东西是我跟柳力买的,不信你问他!”这回答狗费了番心思,如果说是顶账顶来的,柳嫂一旦刨根问底不好说,说是买的,她不想卖就赎回去,他更乐意。

  “真不是偷的呀,大姐,俺们往下搬前儿,卖东西那小伙儿还帮着搭手儿了呢!”车夫主动作证,忠厚老实的浑厚声音,却像装了糠麸的麻袋——囊。

  狗已经打通了柳力的电话,说完当前状况后才问:“是不是你卖给我的?”
  柳力只得在电话里对母亲承认。

  “*你妈!你就败家吧!”柳嫂失态地骂了儿子,暴怒后马上冷静,想到:电脑已经卖了——眼珠儿都没了,还要眼眶干什么?卖就卖了吧!把电话甩回去,勉强宽恕似的横声说:“走吧!”说完转身大踏步回家了,红扑扑的油桃还攥在手里,油亮的桃皮从指缝间渗出来。

  跟丈夫说了这事,夫妻俩顾不上“怒其不争”,担心他卖顺手了,把电视也卖了。于是先下手为强,转天上午等儿子走了,俩人到了儿子家。

  电视机是二十九寸的,放窗台上能挡住半截窗户。“老夫老妻”了,从六楼往下抬这么个狼犺劳什子,难度可想而知。俩人瞻前顾后,一步三嘱咐,五步一停歇,一路小心谨慎,眼瞅到二楼了,柳嫂腰部肌肉精疲力竭,一头栽倒——柳嫂腰抻了。扶着楼梯栏杆坐楼梯上龇牙咧嘴了小半个钟头,才又支撑着起来,强忍着疼把电视弄回了自己家。柳成梁马上去买了治腰疼的药,可到晚上还是直不起腰了,正常半分钟摆平的事情现在得五分钟——还得小心翼翼。三四天,才恢复到隐隐作痛。

  对父母的做法柳力坚决反对,甚至愤慨,费了半瓶纯净水的唾沫保证,可母亲一句话就把他堵回去了:“你说话办事儿能让人信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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