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强暴了人生(一些人的悲欢离合,爱恨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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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是室内与户外链接最紧密的季节,穆嫂家的战争轻易就惊动了大半个小区,别人还都是在院子窗口看看热闹,即使有情绪波动也还按兵不动,只有柳嫂勇敢无畏地加入了战场,本身的性格不允许她坐视好朋友无助地哭爹喊娘。

  穆嫂家的门是虚掩着的,手提短锄头的柳嫂敞开门站在门口喊道:“赶紧停手儿,我刚打完110,有什么事儿警察来了再说。”屋里的吵骂声外头听见不少,事情大概已听了八九不离十,这样的战场,不适宜加入,更适合止息。

  第三方的加入打乱了入侵方地战略,客厅的两个男人不同程度地僵住了,歪头瞅瞅,楼道里还有脑袋。两个男人的愣神儿给穆嫂赢得了机会,她悄无声息地爬起来跑到厨房,抄起菜刀,大喊大叫,破马张飞地杀了回来。两个男人出于本能地自卫,朝柳嫂靠近了好几步。而穆嫂在客厅离厨房不远处停住了,双手握刀与鼻子齐平直臂伸出,摇头晃脑, 歇斯底里地叫道:“我他妈砍死你们……”

  “素珍儿你这是干啥,我左右都报案了,别犯傻!”柳嫂连忙在门口阻拦,脚下站得很稳。

  “砍死他们我他妈也不活了,*他妈的,太欺负人了!”穆嫂带着哭腔喊。

  这时卧室里的人也依稀感觉到了客厅局势的变化,关婷终于得以逃离刘妻的“毁灭式打击”,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其他的伤还不显,先看见鼻子里淌出来糊了半张脸的鲜血,通红通红的,大把的泪水也没有丝毫稀释它对视觉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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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欺负谁你弄明白,你姑娘不正经勾搭俺家老爷们儿,还他妈有孩子了,是你们欺负我还是我欺负你们?怎么的,还得让我把脑袋塞裤裆里装不知道啊?我可不能那么土鳖!”刘妻打屋里乘胜追出,大声宣扬,以示自己的师出有名,但方才升腾的杀气已经没了。

  “滚,你们都他妈给我滚,要不咱们谁都别活了,我跟你们拼了,我老太太他妈活了这么些年了,我怕啥,我在乎啥?……”穆嫂双眼充血泛红,野兽似的看着人,已是半失控、全疯狂状态了。

  “行啦,你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砸也砸了,还想怎么的,赶紧趁警察还没来呢快点儿走吧,弄得一鸣二声的你们也不好看,也是有头有脸儿的。”

  柳嫂这个第三者的话显得相对中立,也就比较容易被采纳。而且如果目的是出气、让对方颜面扫地又不把事情闹大,那刘妻已然达到目的了,她可以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了,不带走一缕气味,只留下一片狼藉。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走得像个对服务非常满意的顾客,她得骂骂咧咧、心不甘情不愿的、好像是放她们家一马似的离去。她一边骂一边走上了柳嫂让开了路,自顾自地骂着,对穆嫂的回骂充耳不闻。下楼来到院子里,骂声如同加了个扩音喇叭,指名道姓地喊:“关婷儿你个小养汉老婆,你个骚货,破鞋,跑骚没跑明白跑出崽子来了,把孩子做下去了你还没彪透腔儿,下出来还不一定是个什么杂种呢。你别觉着今天这样儿就完事儿了,这事儿没完!......”刘妻的声音高高升上楼宇,在小区里回荡,上一个字还没荡干净,下一个字又荡开了,她都开车走了,那辱骂的语音还在小区的空中萦绕。

  确定敌人走了,穆嫂跟着手里的菜刀瘫软在地上,右手撑地,左手撂在大腿上,嘶声嚎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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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嫂这个第三者的话显得相对中立,也就比较容易被采纳。而且如果目的是出气、让对方颜面扫地又不把事情闹大,那刘妻已然达到目的了,她可以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了,不带走一缕气味,只留下一片狼藉。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走得像个对服务非常满意的顾客,她得骂骂咧咧、心不甘情不愿的、好像是放她们家一马似的离去。她一边骂一边走上了柳嫂让开了路,自顾自地骂着,对穆嫂的回骂充耳不闻。下楼来到院子里,骂声如同加了个扩音喇叭,指名道姓地喊:“关婷儿你个小养汉老婆,你个骚货,破鞋,跑骚没跑明白跑出崽子来了,把孩子做下去了你还没彪透腔儿,下出来还不一定是个什么杂种呢。你别觉着今天这样儿就完事儿了,这事儿没完!......”刘妻的声音高高升上楼宇,在小区里回荡,上一个字还没荡干净,下一个字又荡开了,她都开车走了,那辱骂的语音还在小区的空中萦绕。
  确定敌人走了,穆嫂跟着手里的菜刀瘫软在地上,右手撑地,左手撂在大腿上,嘶声嚎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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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莉 2015-06-23 22:50:13
  二勃的小说语言太精彩了,神情兼备,行动流水,很有读感。让我发自内心称赞一位作者,天涯你算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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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写得多好,是我们对人生有相同的看法。
  @丁莉 2015-06-24 12:44:56
  二勃对人生的感悟是深刻的,对人生苦难的表达也是深刻的,这就是活着的一种境界,一种勇气。。。。虽然不能一下子看完,我会慢慢细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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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评述事实,描述苦难的故事基本都是无人问津的,可这是有意义的,不求大红大紫,只求对得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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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嫂关上门,以防在刘妻走时跑下楼的邻居们再返回来看热闹。然后过来两手插在穆嫂的腋下,把她提留到沙发上。穆嫂一点力也使不出了,真的就像个物件,任凭被搬来搬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虚脱昏厥之前。放好穆嫂,柳嫂又走到客厅那头,帮助坐在地上抽泣哽咽的关婷安身到沙发上。

  “行啦,行啦,都完事儿啦,别哭啦。”柳嫂这才开始安慰。倒了碗水(杯子已经摔没了)递给穆嫂,穆嫂伸手接,接不住,柳嫂刚一松手,碗就载歪了。柳嫂赶忙拿回碗,迅速掸掉洒落在穆嫂裤子上的水,接着为哭得喘不上气的穆嫂摩挲胸口,嘴里说着:“喝口水顺顺气儿,不管遇着啥事儿,把身子气坏了都不值当。”

  “哎呀,没法活啦,活不了啦……”穆嫂痛苦绝望地哀嚎。

  “瞅你说的,这么大点儿事儿就不活啦?”

  “哎呀妈呀,这还小事儿啊!”

  “跟俺家比这可不就是小事儿么……”柳嫂拿出自家的不幸来帮助好朋友尽快从“捶胸顿足不想活”的情绪里拔出脚。

  抚慰半晌,穆嫂情绪稍稍平复,体力稍稍恢复,说得出连贯五字以上的句子,拿得住水碗了,柳嫂于是起身到厨房取来笤帚撮子,打扫起了战场。没干几下,柳嫂就有点平常的劲头了,扫院子似的,该说话说话,该唠嗑唠嗑。收拾到关婷附近时忽然很不经意地说道:“那脸快上厕所洗一洗去,看看还有哪坏了。——能走不,我扶你?”

  关婷虚弱忸怩地摇摇头,准备按柳嫂说的做了。

  “等会,我给你拿拖鞋,不能光脚儿,全是玻璃碴子。”柳嫂说着转身去了门厅。

  “该,活该!你别管她,那样儿的活着都糟践粮食,还要什么脸,哪还有脸了……”穆嫂气力太虚,想发狠也事与愿违了。

  关婷半个字没有,趿上拖鞋,哽咽着,摇摇晃晃地去了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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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快少说两句吧,孩子都够上火的了,现在这事儿都普遍,不像以前了,谁笑话谁呀。别老寻思,害怕人在背后说什么,这年头谁是干干净净儿的,谁不一屁股巴巴(屎)——社会就是这样儿的。关婷儿就算不错啦,我摊上那么俩玩意儿不也活好好的么,还能死啦!”柳嫂哈着腰说。伴着玻璃碴被笤帚扫动、“哗啦”“哗啦”的背景音乐。

  穆嫂坐了一会就起来抢柳嫂手里的笤帚,催她快回去做饭照看柳玉。这不叫撵,这是客气,不让人家为了帮忙耽误了自己的事。不过穆嫂是真的想让柳嫂走,家是此种状况她极度不希望有外人在场,就像被色狼打劫,无力抵抗,衣服也扒光了,凌辱也遭受了,这时来了见义勇为的,从歹徒手里救下了赤身裸体的自己,可当歹人都逃之夭夭,遥不可及了,受害者就不能够再赤身裸体地摆在恩人眼里了。

  可惜柳嫂是个两肋插刀的好朋友,做多少都嫌不够,两人一块收拾了屋子,还想帮穆嫂做饭。穆嫂崩溃,连让带推地才把柳嫂弄走。最后的笑和说话声是跟柳嫂门里门外的道别。黄昏,傍晚,夜幕,三号楼201里一直是鸦雀无声。屋里的母女俩躺在各自的床上,泪暂时流尽了,眼睛都是干涩的。穆嫂在黑暗中看着窗外,窗还开着,有点冷了,但她不想动。一些嘈杂声——主要是“找乐儿”的音乐声透过纱窗跑进跑出。穆嫂往窗户右上角看,夜空晴朗,没月亮,两颗大星闪闪发着光。她渴了,但一想到玻璃杯全砸了马上就不想喝了。做饭,当然没有,死的心都有了,哪还在乎晚饭吃不吃。穆嫂有生以来第一次自闭,抵触公共场合,抵触人群。窗外的那个她熟悉的小世界里,她一定成了头条新闻,指不定被提及了多少次,但如何被提及她是知道的,他们会是眼睛发亮的,满面笑纹的,红口白牙(黄牙)咧得像吞噬生命的陷阱,联手把幸灾乐祸、嘲笑挖苦进行到底。除非不出去,否则身后再摆脱不掉挤眉弄眼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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