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 社会】《别了,海子》——名校学子的苦情路(已完成,每日更新)

  我这两天太忙了。。。今天终于得空了。。。。
  那天晚上的大盘鸡,自然是没能吃成。
  等马魏明和李陵回到宿舍,既没见到萧海,也没见到吴大虎,倒是看见吴大虎的床铺像战场一般乱作一团,两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给吴大虎打电话他不接,给萧海拨手机萧海告诉他们忽然有点事今晚回不来了,大盘鸡改天再吃。马魏明说,哦好,萧海你们没事吧,我看见屋里乱套了,发生什么了。萧海说,没事,估计是大汗换被套不耐烦了吧,我走的那会儿他就在倒腾,还不要我帮忙。马魏明说,嗨,这小孩可真是。
  萧海其实不知道这顿大盘鸡得推到什么时候,他这一次纵欲不仅毁了自己经营的骗局,毁了他与吴大虎之间的友情,也彻底毁了608的情谊。从此以后该如何共处一室呢,萧海想到这里就心烦。
  萧海从宿舍里出来之后,捏着这块枕巾从中关村一路走,一直走到了动物园门口,才又再折返回学校。他在路上给何颀打了个电话,说何老师你那屋今晚有空的铺位么,我借宿一晚。何颀说有啊,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放着宿舍不住非得住我那儿。萧海叹了一口气说,一言难尽。
  就这样,萧海在何颀的622里窝了三个晚上。到第四天,吴大虎给萧海打了个电话,让他吃了一惊。
  “你丫还真打算永远不回来了啊?”
  萧海说:“也没有,这不怕你别扭,先晾着……”
  “回来吧,你不在这屋里才别扭。”
  那天晚上,萧海就回去睡了,李陵见他过了这么久才出现,忙抓着他问是不是去哪里风流去了,还一去数日,萧海同志真是精壮童男一身阳气啊。萧海心里叫苦,其实就在一层楼面上,不过是他早出晚归避着罢了,现在这样的心境下,又哪里再敢风流。
  马魏明问他,你们历史系这学期的伦理学史很有意思的,我学分不够了,但打算去旁听,你选了没有。萧海说选了。马魏明说,那上节课怎么没看见你,真的挺棒的,就是作业有点多,缺课缺不得,这教授是留洋的,路数不太一样,但有水准,学得到真货,一起去呗。萧海说好,回头你借我下笔记我把第一节课补上。
  吴大虎仍然是坐在桌前打游戏的姿态,萧海走到他身后看了两眼,大着胆子想像往常一样把手搭上他的肩头,可双手悬在空中半天,终究是没敢放下。他走到床边,把自己的枕巾拿下了铺在了吴大虎的枕头上,就出去洗漱了。
  回来的时候,他发现枕巾又神奇的回到了他的枕头上,吴大虎仍是在打游戏的样子,萧海心想,只怕是自己的东西他现在都要嫌脏了。


  608恐怕回不到从前了。萧海发现,除了避不开的集体社交,吴大虎都不再与他说话了。前几天夜宵,四个人一起去吃鸡翅,连萧海说的笑话吴大虎都故意冷着脸不笑。他知道他俩之间现在是乱套了,可是即使这样,即使不能称兄道弟,他仍抱着一丝侥幸或许可以继续做朋友,现在看起来这样的想法都是奢侈了。
  萧海很担心与温宛宛无话不说的吴大虎把他的见闻告知于她,他的这个心病,便会像当年的SARS病毒一样,从一个圈子传染到另一个圈子,侵蚀掉他的这么些年来所拥有的一切。他壮着胆子恢复了与温宛宛的联系,旁敲侧击的观察她是否已经知晓,但似乎吴大虎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温宛宛听。
  吴大虎似乎谁也没有说,可萧海知道,他在他心里,恐怕已经是不堪得很了。
  萧海识趣的减少了呆在宿舍里的时间,他每天拂晓时就去图书馆,深夜熄灯了才回来,GRE的词汇量不是开玩笑的,萧海每每看见红宝书的体量心里也是气馁,但被这样的情势逼迫困在图书馆里,一个月下来倒也啃掉了小半本了。
  背单词,是因为萧海已经动了出国的念头,原本不愿出国是因为顾念亲情羁绊,现在看见吴大虎这样,萧海心想着要是让老妈知道了定是要把她伤透了,他没法面对,他想着大概也只得再拖一阵,出国最好不过了,换个环境,没有人认识,重新出发,老妈也念叨不到。
  萧海打开了阮毅当时提供给他的几个链接,仔细读了读纽约大学的录取要求,觉得自己短板太多了,英语不够强,成绩不够好,学术活动经验也欠缺。于是除了每天背单词之外,萧海上课也拼命起来,为了好分数,萧海拗着性子在教授面前混脸熟,下了课没事找事的提问,想着要经营一个好学生的形象。他还在校内找了两个实习,一个是在学校博物馆做讲解员和库房整理,另一个是在校长办公楼做行政助理,每天给人印章盖戳,虽然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杂务,但萧海热情有礼,办公室主任很喜欢他,他也借此机会认识了一些学校里的头面人物。
  在学校的每一分钟都变成了工作,酒吧演出成了萧海重要的休闲,加之608的集体活动变少了,萧海与何颀和沈恬的交往便频繁了起来。以往在后海演出完萧海都早早的回学校,现在自知回去了也没有容身之所,便常常厮混于酒肆之间直到深夜。
  何颀有一晚问起萧海开学初到他宿舍去“避难”到底是为哪般,萧海就把事情的原委大概给他俩说了,何颀挠着头问:
  “你和这个杨陌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恬在一旁冷冷的说:“炮友嘛,有什么奇怪的。”
  “哦,我只是觉得萧海好像不是这样的人。”
  萧海叹了口气说:“我也搞不懂我是什么样的人了……”
  “所以,你说那个姑娘喜欢你?”沈恬问。
  萧海点头。
  “大虎喜欢那个姑娘?”
  萧海点头。
  “你喜欢大虎?”
  “大概有点。”
  “但大虎跟你有过一晚亲热,然后你俩都装作这事没发生过?”
  萧海又点头。
  “然后他看见你跟男人亲热又发飙了?”
  萧海还是点头。
  “我操……”何颀在旁边插了一句,“萧海你人生可真够精彩的。”
  萧海苦笑着说:“何老师你就别取笑我了,赶紧替我想想法子。”
  何颀说:“我怎么觉得这个叫大虎的,好像有点喜欢你呢。”
  萧海摇头说:“这绝对不可能,他百分百是直的。”
  沈恬倒不以为然:“没有多少人是百分百是直的,就像没有多少人是百分百弯的,金赛的性学理论你听说过么?”
  萧海说:“知道个大概。”
  “人群在性取向上,不是非黑即白的两极化的,而是一种连续的分布,有大量的人群处在同性恋与异性恋之间的灰色地带,有些自我界定为异性恋对女性有性冲动的男性偶尔对男性之间的性行为也不排斥,可以接受。对同性恋者来说也是一样的。”
  何颀对着沈恬坏笑:“所以自我界定为拉拉的女性偶尔也会被男性吸引而与之发生性行为的咯?”
  沈恬没好气的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要发生也不跟你发生,死了这条心吧。”
  何颀摊摊手:“这话说的,我可完全没这意思。”
  “这个叫大虎的对你,有好多种感情,”沈恬接着对萧海说,“你们这三角恋,比你想的还要复杂点。”
  “师姐你也觉得他喜欢我么?”萧海疑惑的问。
  沈恬摇摇头:“不是喜欢,他自己也不会承认这是喜欢,可是这不妨碍你俩之间有亲密的行为,接吻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萧海垂头丧气的说:“现在他知道了我喜欢男人,恐怕就不会觉得那样是闹着玩玩的了。”
  沈恬有点不太高兴:“你这都好些时日了,怎么还对自己的性向这么没有信心,且不论以之为荣,你也不能总是以之为耻啊!”
  萧海说:“于我而言,非荣非耻,可是我不想这事波及旁人,尤其是朋友,亲人,大虎他这么单纯的脑筋,现在肯定乱成一团了。”
  沈恬点起一支烟不屑的说:“凭什么这些人就有资格活在建立在以牺牲我们为代价的美好假象中?要么对他们残酷,要么就是对你自己残酷,你只是帮助他认识了这个世界原本的模样罢了。”

  这一个月来,萧海和吴大虎就如水与油一般,虽在同一个容器里,却互不容纳。吴大虎为了秋季的北大清华龙舟赛加紧训练,萧海见他身体明显比夏天的时候更壮了,工地上晒下来的黝黑还没褪去,胀鼓鼓的胳膊和身板让他显得更有男人味了。除了训练,吴大虎就是吃饭睡觉打游戏,他好几门课都落下许多节了,马魏明劝他偶尔也该去听一次,起码在老师面前混个脸熟,也不至于期末考试的时候横空出世于考场,那不是不像话么。可是吴大虎并不理他,萧海在宿舍里能看见他的时候,他不是躺在床上鼻息如雷,就是坐在桌前弹雨枪林。
  萧海为了在行政楼教学楼图书馆博物馆和宿舍之间方便穿梭,买了一辆自行车,他的书包里多了一本笔记本,上面记满了当天要做的事,每做完一件便在上面划掉一条。为了巩固记忆,他把GRE单词全部都塞进了他博物馆的讲解稿里,编译出了一份超高难度的英语版,并从此以后垄断了所有的外宾接待任务。也是这样的努力,让他很偶然的认识了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的教育部主任,那位女士对萧海颇为赏识,不但送了一套冰箱磁铁作为纪念品,还要付两百元的小费给萧海。萧海笑着婉拒了,说在中国不流行这一套的。那位女士留下了自己的名片,说纽约大学有一个艺术史硕士项目,你要是申请成功来了纽约,欢迎来我们这里有偿实习。萧海一听便兴奋起来,说太巧了,我正在申请呢!那位女士也有些吃惊,说我认识那里的系主任,我愿意为你写推荐信,或许可以帮到你,要是你来了纽约,务必来找我。萧海连连致谢收下了名片,这件事让他兴奋了一整天,连晚上在图书馆里背单词,嘴上都挂着笑。
  那天晚上回到宿舍,看见吴大虎还在利用熄灯前的几分钟疯狂游戏,萧海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讨厌这样天天不务正业的吴大虎。
  人与人之间的火花,也许就是该这么短暂的,就像是相交的两条路,交会之后没准就各自东西了。萧海其实清楚,自己与吴大虎之间本就没有多少交集,追求也不一样。在那样特殊的时刻,特殊的地点所产生的特殊的情愫,大概也没有当真的价值。萧海想起吴大虎以前跟他说过,哥这辈子的理想,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跟你们这些精英不一样,哥光是要做到这些就挺不容易的了。
  卫遥说的也许是对的,人生就像是坐电梯,或许是到了吴大虎该下去的时候了。

  不过,令萧海没有想到的是,他竟是那个先被赶下电梯的人——吴大虎忽的就有女朋友了。


  @安落梦6616 598楼 2014-10-01 18:17:28
  为啥大虎要哭?要这么难过?难道大虎爱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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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呢
  @灿烂大白果 600楼 2014-10-02 08:42:59
  大海,今天的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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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头烂额。。。求体谅。。。
  @灿烂大白果 603楼 2014-10-03 11:28:34
  @竹影清风_2014 602楼 2014-10-03 10:04:00
  怎么感觉少了好一大段?小卵,石头,海子那一大段怎麽没看到下文吖?突然就冒出那么多不知所以然来的人物…求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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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卵出国了呀,石头和海不在一个学校了,他们都和海的交集变少啦。毕竟男主是海啊,要围绕海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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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影清风_2014 613楼 2014-10-03 16:21:53
  呃。。。我的意思是,中间好像少了些没看到哇。怎么出国了这个过程我没看到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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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查看了一下,没有被删掉的。小卵就是忽然决定出国了,背着大家做的决定,第一章的结尾就是他告诉萧海他要出国了,然后就戛然而止了。
  一天萧海和马魏明李陵一起在农园吃完午饭回宿舍,一推开门瞧见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子在吴大虎的身后,她本是伏在他肩上看他打游戏来着,门一开便弹起身子来。李陵显然是有些惊着了:
  “大汗,你朋友?”
  “女朋友!”吴大虎也不看他们,只斜着嘴喊了一声,他戴着耳机,因此连嗓门都格外大些,这个穿白裙的姑娘朝他们三个摆了摆手。
  “大汗动作够神速啊,”李陵说,“这是从哪个寨子抢来的美女呢我说,昨儿还单身今儿就光荣脱光了啊。”
  “怎么了,你们都能有,就哥不能有么?马儿还不是和那个谁只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了?”吴大虎一盘结束,摘了耳机站起身来拍了拍女孩的头,“这是舒文,舒服的舒,文字的文。”
  舒文姑娘生得标致,白白瘦瘦的样子倒是与温宛宛有几分相近,不过蛾眉螓首,倒比宛宛多出几分大气。
  “这是马儿,就我跟你说的信上帝的那个,好人,大好人。这个是李陵,大师,我就没见过比他还会泡妞的,哦对了,你不最近要买包么,这你也得问他,不过他说好的,我指定是买不起给你的啊,这话先说在前头。”吴大虎这样介绍起608的成员来,哥几个真是哭笑不得。
  “这是萧海……”吴大虎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萧海本想着他会如何介绍自己,谁知吴大虎竟没再往下说,“嗯,我上铺……萧海……怎么样,都记住了吧?”
  舒文指着萧海他们一一报出名来,吴大虎夸了她一句说,我媳妇就是聪明。
  又过不久,马儿也捅破了最后的那层窗户纸,他的女朋友叫彭宁,李陵和吴大虎都叫她彭彭,大约是因为有些胖的缘故。李陵说,这个妹子对马儿那真是一往情深,在工地上穷追猛打啊,终于攻陷了我们超然远举的马儿同志。马魏明说,萧海你也认识她的,就是看星星那晚的那个姑娘,懂星座的那个。经这么一提醒,萧海确实也有些印象。
  国庆假608出行爬香山的时候,舒文和彭宁都随行了,李陵有个新交的小女友,但他依旧是懒得事事都带着她,剩下的唯有萧海是单身,他见了现下608这阵仗,觉得老妈夏天时候的唠叨也是有道理的,自己这样在大好的青春校园里单着,不像话。
  十月初的香山,枫叶还没有红透,却已经人山人海。六人随中老年登山团缓缓移动,到了半山腰处姑娘们和李陵便提出要歇脚,马儿就选了个稍微僻静些的树林子,说就在这里野餐吃个午饭歇歇吧。
  烤鸡面包加果啤,吃起来倒也算痛快。主食用完之后,姑娘们也没有要继续往上走的意思,说先瞎聊会把果啤都喝完了再走吧,也免得你们几个背着嫌沉。李陵平日里就体力不济,很是赞同姑娘们的方案,马魏明和萧海正要起身出发,见众议如此也只好先坐下。
  舒文和彭宁是初识,两人一路上山都各自和男友走在一起,没得聊天的机会,现在两人相邻而坐,一下竟有了说不完的话。舒文拉着彭宁要她给算下星座,还说要算一算她和大虎到底合不合,彭宁问,你是什么星座的,舒文说我是水瓶。
  “水瓶和巨蟹啊,”彭宁斜着脑袋想了一会,“怎么好像觉得给大虎算过这一卦呢?”
  吴大虎脸上有些尴尬:“扯,哪有……”
  “喔我想起来啦!那天咱在工地上屋顶看星星时候算的,原来你当时心心念念的就是舒文姑娘啊!”
  萧海心里想,这胖姑娘也真够白目的,舒文要是多问几句下去,吴大虎这么嘴笨舌拙的岂不是要难堪。
  “嗯……啊……”吴大虎勉强的答应了一声。
  “那现在觉得我当时说的有道理么,配不配啊配不配啊?”
  “配,怎么不配……”吴大虎一边抚着舒文的头发,一边指了指坐在对面的李陵,“彭彭你给丫算一卦,看看他和他现在这位能撑多久。”
  “得,我可不信这一套,甭拿这些没用的来蒙我啊!……马儿你也真是的,也不管管你女人,由得她在这里胡说八道……”
  马魏明挠挠头说:“我哪管得住她……”
  “怎么就是胡说八道了?”彭宁还有些不服气。
  “全世界这么多人,统共就十二种么,这想想都是假的嘛。”
  “你那是研究不深,这些总结都是有社会学统计依据的,绝对具有代表性。”
  “那你说点有意思的来听听。”李陵一脸坏笑,分明也就是逗着彭宁玩来着,可是彭宁却很当真,托着腮想了一小会。
  “比如说……我想想……啊,有了!比如说同性恋的比例好了!”
  萧海一听这三个字,心里默念了一声靠。
  “男生里,水象星座和土象星座很不少的,他们都很有潜质的啊。水象星座的男生,普遍都是情感感知型,理解世界不太讲理性,讲究感觉,他们多才多艺,纤细柔弱,自己的气场比较弱,所以很容易就被他们心中厉害的人物所压制或者被吸引,因此就有很多啊,蔡康永你们知道的吧?最高调公开的了,双鱼座,你看他好典型的,很有文艺气息,但是就是气场很柔弱。”
  舒文听着带劲:“水象除了双鱼还有什么啊?”
  “还有天蝎和……巨蟹……”
  李陵指着吴大虎哈哈大笑起来。吴大虎冷笑了一声:
  “纯扯淡!哥可是哪儿哪儿都不弱。”
  “那土象呢土象呢?”舒文又接着问。
  “土象星座则是另一种啦,他们是事业至上,对爱情本来就没啥执着的追求,性别对他们来说无所谓,只要能抚慰他们疲惫的灵魂就好。所以要比男生强的女生就很少见啊,他们就经常会倾心于男生。”
  “喂,萧海,你不就是摩羯座嘛,哈哈哈哈!”李陵又寻起萧海的玩笑来。
  “随你们怎么说。”萧海耸耸肩,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却暗暗觉得彭宁说的也不完全是瞎话。
  “说起来萧海你来工地的那几天,我们都说你倒是和大虎般配呢。”彭宁笑嘻嘻的说道,“先是听了谣言,再瞧见真人,带着有色眼镜其实效果也不错。”
  萧海听见她又提起鲍兴国的谣言,当场脸色就变了,马魏明赶紧抓了彭宁的手,说开这没头脑的玩笑干什么。
  舒文也有点不乐意了,说大虎你怎么男男女女这么多绯闻呢,吴大虎摊着手直喊冤:
  “这都能赖上我啊,那他要喜欢男人我也拦不住啊。”
  这话让萧海愈加有些不痛快,旁人说说也就罢了,都知道是玩笑而已,偏偏吴大虎都已经知情了却还鼓唇摇舌,这不是摆明了要捉弄他么。
  李陵却是在一旁哈哈大笑,他还说起一天晚上他在未名湖边的见闻,说和女朋友见着俩男生在花神庙边的长椅上卿卿我我的,可把他恶心坏了,真是没想到这高等学府里也会有这样的货色。
  彭宁说:“也别这么说人家,人也就只能这么见不得光的活,还一不小心就染病了,多不容易啊。”
  “一不小心?”吴大虎嗤笑了一声,“要不是不负责任的瞎来,能这么容易染病么,北京市艾滋病患者里一半多都是同性恋,要不是他们乱交,能弄成这样?”
  “你倒知道的仔细。”舒文笑着说。
  吴大虎答道:“这不是这学期选了人类的性、生殖与健康课么,尽让我们查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乱交。
  听见这样的词从吴大虎的嘴里说出来,萧海已是说不出的苦涩。大约自己从来没有被这样肮脏的词汇形容过,还是被自己以为是朋友的人。他是故意的,他丝毫没有想要掩饰对他的鄙夷。
  马魏明笑说:“乱交这种词也太不好听了,那真要说乱交,李教授不是乱交么?”
  “喂喂马儿,这话真是不中听了,这能一样么,咱这叫风流。”
  对啊,性生活活跃的异性恋男人叫做风流,同样活跃的同性恋男人就叫做乱交,这是什么道理。
  就是这样没有道理的道理,像一条条锁链捆绑着萧海的生活。
  萧海在山上的那一刻下定了决心,他要挣脱掉其中的一条。


  睡前自顶一下,谢谢大家了!请大家继续支持
  @灿烂大白果 622楼 2014-10-04 17:46:49
  我也来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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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謝謝~真仗義
  晚上,萧海在卫生间旁的浴室里泡脚,这里是萧海常来的地方,因为宿舍楼没有热水,所以天气一凉便没什么人来这里,萧海很喜欢这样的安静,窗外的银杏树生得高大,在六楼都看得见一片金黄。萧海坐在长凳上,盯着自己的脚发呆,心里在琢磨该怎么跟608的人交待。
  萧海决定要搬出学校住了。
  何颀的设备越买越多,在宿舍里堆成了山,室友实在是忍无可忍,最近爆发了好几次言语冲突,于是他决定要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反正要毕业了,活动范围还是在学校周边最习惯,不如早作打算。萧海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便也想沾沾光,反正最近在宿舍那么不舒坦,还不如一走了之求个痛快。何颀也觉得合适,房租能分摊,萧海这人也是好相处的,还能帮着邋遢的他收拾收拾屋子。前几天萧海一直在犹豫,毕竟在608呆了两年多了,与室友的感情也深了,要不是发生了杨陌这档子事,想必四年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度过的。但今天香山之行把一切都改变了,现在萧海只觉得多留在宿舍一天都是屈辱。
  夜风袭来,金色的银杏叶在沙沙声中坠落,萧海的目光痴痴的追随而去,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在萧海面前投下一大块阴翳,萧海抬头一看,是吴大虎提着热水和脚盆。
  “难得啊,你也来洗脚。”萧海笑着说。
  这话摆明了是揶揄吴大虎的汗脚,可他只草草嗯了一声,一点不乐,也不见他走进来坐下。萧海看了看屁股下的长凳,说长也不长,将将能容下两个人尔尔,他自然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
  “我这就好了,等我一下。”
  萧海把毛巾拧干擦了擦脚,把脚盆的水倒到一旁。吴大虎见他提起暖壶起身了,才走进去。萧海走到门口,转过身来正待要说话,吴大虎旁若无人的往盆里灌热水,萧海又有些灰心,可是他又想,早晚都得说,难得这会儿就两个人,不如现在就说了。
  “大虎,跟你说个事。”
  “嗯?”
  “我……我要搬到学校外面去住了。”
  “啊?”吴大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你说什么?”
  “我不住宿舍了,何颀在蔚秀园租了个房子想找人分摊房租,那里离博物馆和行政楼都近,我就想着……”
  “你干嘛啊你!”吴大虎打断了萧海冲他吼,“好好的宿舍放着不住,有钱花不掉啊你!”
  萧海听他提钱不钱的心里就不痛快,声音也有点憋火:“这跟钱没关系。”
  “哥不许你走。”吴大虎斩钉截铁的说。
  萧海苦笑了一声:“我住哪里,也不是你说了算的啊。”
  “就是我说了算!”吴大虎重重的拍了下凳子,“你哪儿都不许去。”
  “你发什么火啊,这是我的决定,你管不着。”
  “怎么管不着,我是你哥!”
  吴大虎这样的任性让萧海嫌恶:“你要我留在宿舍干嘛,是你想着数落我的时候就可以随时数落我?要为了这个我还真犯不着留下。”
  “你少摆这样的脸,我最烦你这样看不起我的表情!”吴大虎也怒了,他一脚踢翻了脚盆腾地站起身来。
  “我看不起你?别逗了行么,我这样乱交的人,没资格看不起别人。”
  “你……今天爬山的时候……我……我没想要数落谁,我就是网上看到的……我说事实而已!”
  “呵,那成了您的谈资倒该是我的荣幸了是么?”
  萧海的冷言冷语愈发激怒了吴大虎,他光着脚大步走到萧海面前,俯视着他说:“都跟你说了,少他妈摆这样的脸。”
  “有意思么,这样,”萧海冷冷的斜着眼抬头看着吴大虎:“这一个多月了,你话都懒得与我说,这样耗着有意思么,在你的眼里,我现在就是个脏东西不是么,我走了不是落得你眼前清净么?”
  “我……我没说过你是脏东西。”吴大虎扭过头去,“我就是想……想着……兴许过一阵子你就又正常了。”
  萧海听到“正常”二字犹如万箭攒心:“正常?什么叫正常?喜欢女人就是正常是么?”
  “对啊!”
  “呵,那我们那事算什么,你吻我的时候你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吴大虎听萧海又说起在工地上宿醉之夜的事,一时也有点慌张:“我……你……你别扯开话题,我……我没有……”
  “你不是也享受的很么?”
  “别扯,我没有……”
  “你没有?……我的吻技是不是可好了,我告诉你,那就是我他妈的乱交练出来的!……呵,那晚上要不是我还清醒着,要不是我停下来,你早他妈把我操了!那时候你正常?你心里还有温宛宛?……精虫上脑,你大概早连姓甚名谁都记不清了吧。”
  吴大虎转过身来一把掐住萧海的脸:“你……你他妈的再胡说八道,再把宛宛扯进来,小心我揍……”
  “揍我么,揍啊!”萧海狠狠抓着掐着自己的手,吴大虎胳膊比他壮实一圈,可他硬生生的竟将它掰开了,“我知道你觉得我对不起她,想替她出气,出啊,朝这儿出!说真的,犯不着在我面前装大度,我他妈的就是个贱人,我这种人打生下来就是活该被人揍,被人羞辱,活该打碎了牙和血吞,活该被爱人抛弃,活该看着他跟别人结婚生子,活该一辈子什么都捞不着!……看不惯了就该揍,如果你觉得喜欢女人才是正常那我就是不正常,我他妈不正常了二十年了!你以为我喜欢这样?你以为我想这样?!要能一夜之间变正常我他妈的早变了!兴许你揍了就正常了……你揍啊你!……揍啊!!!”
  吴大虎竟是被萧海吓住了,他想要挣脱,可萧海的指头死死的抠住了他的手。他也是急了,吼了一声放手,猛的一推,他力气这么大萧海怎么经得住,立刻朝后倒去摔在了地上。
  萧海手里的暖壶砸在地上砰地一声炸碎了,滚烫的开水泼溅到萧海腿上,他疼得惨叫起来,赶忙连滚带爬的冲到洗拖把的水龙头下,放冷水冲起自己的腿来。
  水哗哗的流着,湮没了萧海咬牙嘶痛的声音,他腿上被开水烫红的地方迅速起了水泡,吴大虎看见这场面吓傻了,他看见萧海一头冷汗,似乎也夹带着眼泪,他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你不放手……”
  萧海疲惫的看着吴大虎,他摇了摇头:
  “我没有怪你。”
  豆大的汗珠和泪珠滚落在水池里随着水流消失不见,萧海想着,如果悲伤也能这样轻易的洗刷,那该有多好。
  沉默,长久的沉默,哗哗的水声让吴大虎变得无比烦躁。
  “萧海……”
  “嗯?……”
  “所以你是……你是喜欢你那老乡么……”
  萧海想了想,点了点头。
  “男人喜欢男人,能有多喜欢?”
  萧海笑了:“那天晚上咱送宛宛去了宾馆,你问我信不信缘分,还记得么?”
  “嗯,记得。”
  “我……刚遇见他的时候,也是信过一阵子的……”
  吴大虎看着萧海那样伤的笑容,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萧海……”
  “嗯?”
  “腿……腿还疼么?”
  “还行吧,呵呵,皮厚。”
  “你要是真的要搬,那就搬吧,我不再拦着了……”
  “嗯,谢谢你,大虎。”
  萧海搬家的那天,马魏明和吴大虎出了不少力气。马魏明很是舍不得萧海,说住外头也别忘了经常来屋里看看啊,萧海说瞧你这伤感的,咱伦理史的课还要一起上的呢,明儿中午就得再见啊。吴大虎挥汗如雨,却一声不吭。何颀所有的东西都是一个人动手,累得满头大汗,马魏明和吴大虎他们忙活完了萧海这头也顺便帮着何颀把箱子拖进了公寓。何颀连声道谢,说咱下楼去我请你们哥几个喝汽水去,马魏明他们连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师兄不用客气了,何颀啧了一声说,还管我叫师兄,究竟是谁客气呢,便执意要请,萧海说,天不热你们都出汗成了落汤鸡似的,就痛快喝着去呗。
  608的人走了之后,何颀叹了口气对萧海说:
  “哎,你小子人缘可真是没说的,瞧瞧这帮哥们这仗义的。”
  萧海笑着点了点头。
  “对了,就是那个大个子吧,把你捉奸在床的那位?”
  “何老师说话可真难听,什么奸不奸的……”
  “他人看起来挺好的啊,眼神跟个孩子似的,看着就觉得好哄。”
  萧海笑了:“不好哄,任性得很。”
  与何颀一起住的日子,萧海进进出出祛了所有的伪装,心里头轻快了不少,但又有不少新的烦恼,比如说何颀爱抽烟,家里始终是烟雾缭绕的,除了萧海自己的卧室之外,别处都是呛人的味道,在客厅坐上个十分钟就头疼,再比如何颀日夜颠倒,整晚整晚的不睡觉,在房间里捣鼓编曲配器,隔着两道门萧海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何颀问过萧海几次,说有没有吵到你啊,要不我把声音调矮点?萧海都是摇摇头了事,他知道能有地方住就不错了,还是自己的哥们,这些琐碎的事情上,再要求真是不知好歹了。
  和何颀一起住的最大的好处,就是随时随地都可以练吉他,一来他不嫌吵,二来随时可以向他请教。何颀见萧海手里的琴好,就问了问来路。萧海说,这是卫遥留给他的生日礼物。何颀说,难怪你小子忽然练得勤快了。
  很快,萧海就能弹下整首曲子了,他兴高采烈的想录了音,想要找人分享。萧海想了一圈发现,自己真是众叛亲离,眼下能说些体己话的,只剩下了远隔重洋的阮毅一人。他把音频附在了Email里发给了阮毅,阮毅听罢高兴的回复道:海子,你可真是越来越牛逼了。


  “喂萧海,”那天吃过晚饭萧海回家何颀把他叫住,“诶,你学文的你给我说说,你说,要写成文字的话,幸福到底是什么啊?”
  萧海放下书包丢在沙发上,他见何颀抱着吉他,面前的茶几上摊着纸笔,烟缸里堆满了烟头。
  “何老师没头没脑的突然问这么深沉的问题,这是要写歌呢?”
  “嗯,沈恬的生日要到了。”
  “我靠,这么浪漫呢。”
  萧海条件反射般的说出这话,只想着何颀沈恬在台上如何登对,却忘了沈恬压根就不喜欢男人,一时想起又觉得尴尬。
  何颀倒满不在意:“有啥浪漫不浪漫的,习惯了,每年到这时候就得写一首。”
  “写了几首了到现在?”
  “从高中算,五首吧……我靠,一转眼都大四了,马上都要从北大滚蛋了啊。”
  “何老师,或许我不该问,不过毕业之后的事情你想过没有,工作啊什么的,音乐这东西,总是不能当饭吃的。”
  “嗨哟,你可真会挑问题,哪儿疼戳哪儿。”何颀放下了吉他捧着头朝沙发上倒下去,“我……我也没想好……要是能这样和她唱一辈子,其实也不错。”
  “也是,从来也没问过师姐这些事情这些打算。”
  “甭问她,我知道她怎么想,找个闲职混口饭吃,最好远离北京这样她跟谁好她爸妈也管不着了,然后业余唱唱歌挣点钱露点脸过过小名人的瘾,她呀,说到底,音乐也不是她的追求。”
  “那她这样没追求的图个小名利的唱一辈子,你也乐意跟着?”
  “跟着她,我干什么都挺乐意的。”何颀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然后又觉得这话说得有点失了分寸,“喂萧海,刚这话你当没听见啊,我胡说呢。”
  萧海笑了:“何老师你这暗恋这么轰轰烈烈的,就是现在要藏着掖着也晚了啊。”
  “平时都是些玩笑话呢,你能看得出来?”
  “拜托,猪用蹄子都能看得出来好么。”
  “操,这可不妙。”
  “难道你觉得她会不知道么?”
  “她?她当然知道,我的事她什么都知道。”
  “那干嘛防着我啊,我可是多糗的事都让你知道了。”
  “也没防着,你嘛,我不在意的,我就是觉得,我这些没头脑的事,少点人知道比较好。”
  “没头脑?……也是,有点像我喜欢上了大虎的感觉……”
  “高中那会儿喜欢一个人,感觉特别简单,就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她干什么我都看着舒心,她随便对我说一句话,我觉得都得比……比Stevie Wonder,比Elton John,比Nina Simone,比我所有喜欢的音乐人加在一块儿唱歌都好听。”
  “这么厉害。”
  “嗯,有一回,她被别的班的男生表白了,她把人给拒了之后那男的不依不挠的,说干嘛这么清高,听说哪个男生表白你都拒,觉得谁都配不上你么,她解释了几句,也觉得挺难堪的,我当时躲在教室门后面,见这个男的碎嘴个没完,就冲出去拦在他俩中间,然后对他说,哥们,名花有主了人家怕伤自尊不愿跟你说,别给脸不要脸啊。”
  “靠,真的假的。”
  何颀笑了:“其实那会我们虽然是一个班的,但根本不熟,我就是偷偷喜欢她,就觉得她长得挺好看的,结果本以为英雄救美会被褒奖一番,谁知道那男的走了之后她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说何颀你他妈的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他妈的三个字不是你加的?”
  “不是!原版!我就委屈了啊,说,我这不是帮你解围么一片好心么我。她却狠狠的说了句,谢谢啊,用不着!”
  “随后呢?”
  “随后啊,随后就好几个星期不理我,我求爷爷告奶奶的,说啥都不理我。其实那一巴掌之后,我反倒更喜欢她了,这人,直肠子,眼神忒毒,还什么话都往外抖搂,又漂亮,在女生里人缘不咋地,太容易得罪人,但我就喜欢这样的没心眼的。”
  “然后她生日到了,我就给她写了一首歌,一整天都琢磨着该找个什么机会把歌唱给她听,结果放学了都没成。那天我知道她有个生日party,我厚着脸皮非要去,她那天大概是心情好极了,倒也没见怪,摊手就问我,礼物呢?我拍了拍我的琴说在这儿呢,她一把抢过琴说,售后服务包不包,教我弹啊得。于是……于是我人生第一把吉他就这么没了……”
  “哈哈哈,够惨的。”
  “那天始终是没找到机会把歌唱给她听,到现在,她还是没听过,不过往后我每年都会在她生日的时候写一首歌,她也不知道,不过也不用她知道,我自己知道就够了。”
  “何老师,你可真是……”
  “她告诉我她喜欢女人的那一年我们大学刚入学,那时候几个高中校友常一起混,关系正是火热的时候,我都以为要成了,结果她告诉我这个……她说,因为咱太熟了,我不忍心再这么骗你了,再不告诉你这个,得是要耽误你了。我特么整个都疯了,我说你就是要拒绝我也不用编出这么扯淡的理由来啊……那一年,我很犹豫,还要不要给她写歌……不过到头来还是写了,那年的歌写了爵士,拿这整件事当一个闹剧,填了词,跟自己开了个玩笑似的,心情倒见好了。”
  “难怪我一苦哈哈的你就往曲子里加爵士味儿呢,合着是久病成医啊。”
  “诶,我跟你说过没,”何颀从沙发上弹起来,“大概是去年那会儿吧,我和她亲过一次嘴。”
  “我去,真的啊?”萧海很有些吃惊。
  “真的,那天也是喝了些酒,她说,你喜欢我这么多年了,也挺可怜的,我就赏你亲我一下。”
  “这这这……你就亲了?”
  “嗯,就亲了,还亲得挺凶的,就那一回,我觉得,我和她,也许也不是完全没戏。”
  “怎么说?”
  “装什么傻啊你,她kiss back了啊!”
  “可是……她不是……”
  “嗨,谁知道呢……”何颀又深吸了一口烟,“要我说呢,幸福,就是靠自己的兴趣和手艺吃上饱饭,就是幸福。”
  “敢情你早有答案了逗我玩啊。”
  “这不顶用啊,又写不进歌词里,干巴巴的。”
  何颀站起身,往他的CD机里放上了窦唯的《黑梦》,他挑了《高级动物》来放,待到窦唯念起“幸福在哪里”的时候,他张开双臂在客厅里随着音乐舞蹈,萧海看着他觉得好笑,接过了他搁在烟缸沿上燃了半支的烟,他大着胆子吸了一口,只觉得喉咙一阵阴冷,大声咳嗽起来。
  “幸福在哪里……”
  两人像疯子一样,对着这么一句来来回回的歌词摇头晃脑,萧海没放下手里的烟,他又吸了一口,这回似乎是习惯了些,可还是咳。
  咳着咳着便笑了,笑着笑着便流泪了,眼泪留着留着就干了,音乐放着放着就停了,烟烧着烧着就尽了。
  地狱天堂尽在人间,窦唯的歌词,真是入木三分。


  @灿烂大白果 638楼 2014-10-06 20:18:17
  哎,我天天来,大海也不表扬我,好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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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严重的表扬一下你!!!
  萧海和何颀的演出因为两人从朋友变成室友而变得更有默契,在学校附近小有名气了之后,蓝旗营的场子也常常变得很满,那天老板高兴的给他们涨了工钱,萧海和何颀演出完了正坐在酒吧边,正合计着是不是该给家里添置点东西,忽然有人在萧海背后轻拍了他一把,萧海回头一看,竟是稀客。
  “石头哥!”
  “嘿,生意火爆啊。”
  “你今儿怎么有空来这里?”萧海有阵子没见他了,石头仿佛是瘦了些。
  “嗨,我要说我来捧你场你也不会信吧……”
  “不信。诶,上回你来跟你介绍过了么,这是何颀,特牛逼一哥们。何老师,这是我中学同学石头。”
  石头与何颀草草握了握手招呼了一句,就把萧海拉到了一边。
  “我去你屋里找你,你室友说你搬去蔚秀园住了,又说不上地址,我出门急手机都忘带了,想着这个时候在这里逮你应该是跑不了……哎,萧海,我家里出大事了……”
  “发生什么了?”萧海见石头神色确实凝重,也有点紧张。
  “我爸……他……然后,我妈……”
  石头才开了个头,竟忽然哽咽起来,萧海见过石头哭见过石头窘,却没见过这样伤神的样子,他拍了拍他的背说:
  “别急别急,慢慢说。”
  “我爸工作出事了,最近军队里派系斗争凶,拿腐败问题清党,我爸上司贪污被抓了,说是卖官鬻爵拿军衔收人钱,我爸之前一直跟着这个头,旁人看来那就是嫡系心腹,现在连带着一起倒了霉了。”
  “啊?也被抓了?!”萧海大惊。
  石头摇了摇头:“没,但是职务停了,连家都不能回,在部队困着等待处理,几乎都联系不上。我妈走她那头的关系,想要疏通疏通,也不成,至多只打听到一些消息。现在人没事,就是情绪低落。”
  “天哪,那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只好等着。”石头捶了捶脑袋,“可是我妈……我妈这事比较要命……”
  “你妈又怎么了?”
  “我妈她……她……她查出乳腺癌了……”
  石头一说完这话便红了双眼,萧海听到癌字,心头一揪。
  “晚期?……”
  石头摇摇头,“现在我还不知道,我爸在电话里跟我说,肿块前些年就查出来了,情况一直不好,这事没出的时候一直没跟我说,瞒我,这两年我在北京一直是我爸打理着,现在我爸顾不着家了,不得不跟我说了,我爸说本来没想告诉你,不想让你在外地担心,现在家里需要你了,得要你知道,得要你担起责任来……”
  石头越说越伤心,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那,阿姨这病,能治么……”萧海怕生生的问。
  “我妈说,医生告诉她乳腺癌手术相对比较简单的,五年生存率在癌症里也算是高的,所以不用想成是绝症。”
  “那这不就有希望么!”
  “可是……可是我好怕啊……”石头整张脸都褶皱起来,“要手术,万一我妈……我妈要是有什么事,万一……这可怎么办啊……”
  萧海扶着石头的手:“你别瞎担心这些,医生都说了手术不复杂啊。”
  “可是!……”
  石头刚要说话萧海就打断道:“别可是了,所以你是要回家一趟么?”
  石头点了点头。
  “我跟你一起回去。”
  “哎,不用的,小苏要跟我回去的,她说她没准能帮上忙。”
  “是么……不行,我还是得跟着你,我怕你心神不宁的要坏事。”
  “那……哎,也好,多个人在我也放心些。”
  “跟林跃他们说了么,这事?”
  石头摇头:“这事说不清,说着说着就得扯到我爸,家丑怎么敢外扬,这样见不得人的事……”

  过了一天,萧海就跟着石头和苏静怡一起坐上了返沪的列车,石头坐在窗边,他两三天没合眼了,累得一路上睡得死沉死沉,萧海和苏静怡相邻而坐,起初还有些拘谨,但慢慢聊着也就把话都说开了。深更半夜,车厢里只有昏黄的应急灯还亮着,月色照在石头昏沉的脸上,他额角的刘海被窗帘子剐蹭成凌乱的样子,阴森的月光下更显得血气不足,脸是苍白憔悴的。
  “我见过他丢丑的时候,但还真是没见过他这样。”萧海说。
  “我见过。”苏静怡也端详着石头,“他这个人,别看平时挺跋扈的,其实心里脆弱得很。我喜欢上他的时候是初中,那时候根本看不出来,只觉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我们那时候算早恋,班主任找他谈话,谈到一半他就撂下人自己走了,把我们老黄气得七窍生烟。我有时候常常挺纳闷的,一个人,表里就是可以那么不如一的。”
  萧海笑了:“我们以前晋华的一伙人里,石头哥可是说一不二的头,可有号召力了,全都得听他的。”
  苏静怡也咯咯笑了:“我知道啊。”
  “哦对,你知道的,说起来我们渊源还挺深的,真要算起来,我们初三就认识了。”
  “初三?”
  “对啊,巴黎春天,千禧年跨年倒数,你不记得了?”
  “哦,对啊,那次是咱头一回见面,呵呵,像是上辈子的事一样。我跟你说实话,其实从那时候起,我就总觉得你这个人,不简单。”
  萧海有些尴尬,他笑着问:“怎么就不简单了?”
  “我见过你演出的样子啊,我觉得那个你,非常自然,非常完整,一下了舞台,总觉得好像一部分闪光的东西就不见了。”
  “什么闪光的东西,呵,左不过是灯光罢了。”
  “我也说不好,反正就是不太一样,这闪光,就像是你自己藏匿起来的一样,生怕别人看见似的,就好比说,你跟石头在一块儿的时候,你其实比他内心强大的多,可却总觉得好像是矮了一大截。”
  “那确实就是矮了一大截嘛。”萧海苦笑道。
  “啊不是不是,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气势?也不对,反正就是那种感觉。”
  “你知不知道我跟他刚认识的时候,他带我去他家里玩,他家什么东西都比我们一群小伙伴都强,游戏机是最新的,立体的,我们还在用VCD机的时候,他已经用DVD了,篮球也打得好,家里也大,老爸还这么厉害……”说到这里萧海忽然停住了,他脑海里忽然闪过好些过去发生的对话,在石头家听到的,阮毅告诉他的,这么回忆了一下,萧海才意识到石头爸对于石头是多么复杂的存在,“我和石头比起来,始终是差一些。”
  “石头昨儿跟我说,说这关咱要是挺过去了,我立刻就娶你。”
  “哎,又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了。”
  “是啊,你说这不是胡闹么,”苏静怡嘴上虽然这么说,萧海却听得出她心里的甜蜜,“我其实……我和石头的事,他家里人还不知道呢……”
  “唷,可不是么,我都忘了你们这还一直是地下恋情呢。”
  “嗯。”
  “这么一想的话,石头哥这话其实还是挺有分量的。”
  “他这个人,爱放大话,说出来又常常做不到,跟我面前,动不动就是一辈子一辈子的,他这些话,我也只信他三分。”


  @安落梦6616 645楼 2014-10-07 08:50:32
  我也要表扬!海子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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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那也严重表扬你!
  第二天一下火车,三个人就打了车往长征医院去了,石头妈住在那里,因为再过不久就要手术了。萧海坐在前面,下车的时候石头要付钱萧海给拦住了,说现在不比从前,你就让我也帮着出点力吧。
  长征医院的癌症病房在市区北面,要不是因为这情况,平时这里萧海他们一定是不会来的。医院这样的地方,始终是和电视里看到的不太一样,你总以为那是干净整洁的地方,可其实单是病人身上的气味,就能让你察觉出不适来。萧海见了这病房,像是几十年前建的一样,楼道又窄又脏,走廊的窗户都还是木头的,漆皮也掉了。
  也许没有人愿意在要死的人身上花钱吧,萧海心里想。
  走进四人病房,石头妈是最深处靠窗的那张床,她正半躺在床上,床边的小柜子上肉松的盒子开了一半。
  “妈!”石头大喊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一下紧紧拥抱住石头妈,石头妈是知道儿子今天要回来的,可是见到他心里大约还是激动,也紧紧的抱着石头,母子俩都流下眼泪来。
  “妈,你感觉还好么?”
  “好啊,妈看到你怎么会不好。”
  “嗨,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身体……”
  “哎,妈妈最近要靠你照顾了。”
  “妈你安心养病,凡事都有我在呢。”
  萧海见到此情此景,也是有些动容,他抹了抹湿润的眼角,上前一步喊了一声阿姨。
  “嗳哟,萧海都回来了,哎你瞧瞧这动静。”石头妈这才意识到还有旁人在,她理了理头发,又从床上坐起来了一些,“不好意思啊,哎石头你也是,有小伙伴跟着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嗨,萧海那是自己人,还有,那个是小苏,你认得的,嗯,我女朋友。”
  石头妈又定神打量了一番苏静怡,大概是想起了苏静怡的事情了,顿时表情也有点尴尬,她叹了口气说:“姑娘,前些年难为你了,他爸那脾气你也是知道的……”
  “阿姨,咱别说这些过去的事了,我这次回来就是帮着石头照顾你的,您怎么差遣石头就怎么差遣我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你功课肯定忙,别在我这里瞎耽误了,赶紧回去吧。”
  石头着急道:“哎呀妈,现在是非常时期,用我爸的话说就是动员一切可动员的力量,你就别再赶人走了啊。”
  “行,妈听你的,那谢谢你了姑娘。”
  小苏笑着摇了摇头。
  “哎,说起你爸……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石头妈低下头深深叹了一口气,石头也一下闷了。
  “哟,我就走开一会儿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啊。”
  远处走来一矮矮的身影,萧海转头一看,咋咋呼呼的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阮毅的妈妈,她手里捧着一碗热粥。
  “阿姨。”萧海笑着给阮毅妈打了招呼。
  “萧海?!连你都跑回来了啊?老姐你看看这几个小伙子感情是有多好,真是难得啊。”阮毅妈端着粥走到床边,把碗递过去,“小心烫,刚微波炉里热的。”
  “妈我来吧。”石头要抢过碗来喂,石头妈呵呵笑了摇了摇头。
  “心意领了傻孩子,不至于。这些日子多亏了有你陈姨照顾,不然真是要乱套了,赶紧替妈谢谢陈姨。”
  阮毅妈拦住了要鞠躬的石头:“老姐你就别见外了,再说老石帮我们家阿毅这么多,我这把老骨头怎么回报都是应该的。”

  石头妈吃上饭了,阮毅妈就把萧海和苏静怡领出了病房,说是让他们母子俩单独呆会儿。到了走廊里,阮毅妈的表情忽然就沉了下来,她告诉萧海他们:
  “隔壁床空着看见没有,老头肺癌,昨天刚走。十四号床的那个小姑娘才二十出头,淋巴癌,天天化疗,打激素打的整个人肿的和气球一样,她妈妈天天跟我哭,家里的钱都花光了,眼看着就没法接着治了,可怜啊。哎,这个地方啊,天天有人过世,晦气的很,你们小年轻别老来这里晃。”
  萧海说:“阿姨,这话说的,都这人命关天的时候了,咱就不封建迷信了啊,再说了,就算晦气,也不能让您一人都担着啊,我替你分点。”
  阮毅妈又好气又好笑:“萧海你啊,嘴还是油滑。对了,这位姑娘我还不认得呢。”
  “阿姨你好,我是苏静怡。”
  “她是石头女朋友。”萧海补了一句。
  “哦,女朋友啊,现在小青年还都挺重情重义的,真是想不到啊。这几天石头肯定辛苦,姑娘你多帮着他打点家里的事,医院这头有我在呢,再一个星期就要手术了,到时候心里的石头也就能落地了。”
  “喂,小苏,你进来一下,”石头从病房门口探出头来,“我妈问你的事呢。”
  小苏应了一声便进去了,她走了之后,萧海随着阮毅妈围着楼下的草坪又走了几圈,萧海问阮毅妈身体是否还好。阮毅妈揉着胳膊说:
  “肩周炎,老毛病了,晚上疼啊,睡不着觉。”
  “那得给大夫看看啊。”
  “不打紧,这么多年了,习惯了,无非也就夜里多醒几次,早上能早起,也不错。”
  萧海见阮毅妈皱纹仿佛比两年前见她的时候更细密了,眉心的那一团褶皱也团得更紧了。
  “你和我们阿毅还联系着的吧?”
  “嗯,当然。”
  “那就好那就好,好哥俩别轻易散了,朋友都是一辈子的财富。”
  “嗯。”
  “阿姨要鲜格格一下了呀,我们阿毅的女朋友你见过吗?”
  “……额,倒是没有……”
  阮毅妈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来,萧海不知为什么本能的不敢看过去,可阮毅妈硬是把照片塞到了他眼前,他不得不打量了几眼。上面是阮毅和一个女生站在一起在纽约布鲁克林大桥下,女生生得柳娇花媚,阮毅和高中那会似乎没多大差别,倒是这姑娘看着显得长他几岁,穿着打扮也比阮毅贵气。
  “还挺漂亮的吧?这小子现在出息,也快毕业了,实习的公司好像很喜欢他,要留他下来给他全职呢,在华尔街喔。”
  “是么,那真挺好的……”
  萧海笑着把照片递回给阮毅妈,阮毅妈小心翼翼的把照片缓缓塞回到钱包的夹层里,合上之后还轻轻抚了几下,像是哄孩子睡觉一样。
  “萧海你有女朋友了吗?”
  萧海苦笑道:“阿姨你可真年轻,这八卦劲头跟哪个小姑娘比都不差。”
  “你这么优秀,一定是太挑了,不过反正还年轻,再等等兴许就遇到好的了。”
  萧海附和着点了点头。



  @我不是只猫咪 653楼 2014-10-08 15:37:45
  终于赶上了,写的真好,看的我眼泪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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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的感动,请继续支持!请多多留言!
  @灿烂大白果 652楼 2014-10-08 15:05:22
  “阿姨要鲜格格一下了呀,我们阿毅的女朋友你见过吗?”
  大海,那个鲜格格是什么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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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好东西拿出来炫耀~
  蕭海忽然回家來了,蕭海媽下班回家見到兒子在家裡,著實吃驚。蕭海把石頭家裡這事說了一下,蕭海媽倒是輕巧的說了句他爸這事是倒楣,不過乳腺癌多半是死不了的,不用那麼緊張。蕭海苦笑著說,人家一家人都快嚇崩了,你倒是雲淡風輕。
  “這就是為什麼要有科學知識知道麼,”蕭海媽說,“知識多,無知籠罩之下的恐懼就少。”
  “行行,你最牛。”
  “說起來,長征醫院放射科我倒是認得護士長,明天我給她打個電話讓她多照顧著點。”蕭海媽一邊把手裡的青菜丟進鍋裡翻炒,一邊說,“疾病來了,最沒用的就是愁,一點幫不上忙還把周圍人都搞得心情很亂,眼淚汪汪的看著好像很動情很關切,其實有什麼用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都是很實際的事。”
  蕭海笑著說:“這話我倒是該帶給石頭,他動不動就嚇得不行。”

  之後的一周裡,石頭告訴蕭海,小蘇和他每天都在醫院陪著,石頭媽被小蘇感動得不行,幾乎是要當作是女兒了,還悄悄的告訴石頭,說早知道是這麼懂事的孩子,當時怎麼也得跟你爸爭一爭。
  手術前一天,蕭海帶了些水果和鮮花去看石頭媽,推開病房的門,只見蘇靜怡坐在床前,一邊削著蘋果一邊與石頭媽談笑風生,真的像是舊識了。石頭媽精神頭明顯比上回見要好,照理說明天就要手術了該是要更緊張才對,顯然是石頭他們給了她好大的安慰。
  “蕭海你還這麼客氣,我這裡水果都吃不完啊。”石頭媽揚手招呼蕭海過來,“小蘇正好削蘋果呢,我一個人也吃不下,你也吃點。”
  蕭海忙擺手:“我怎麼好意思從阿姨嘴裡搶吃的,再說,小蘇對您那是一片孝心,我哪敢占這便宜。”
  蘇靜怡抬頭朝蕭海開心的瞟了一眼,蕭海知道她跟石頭媽處的不錯,肯定是心裡高興,這不石頭媽都管她直接叫小蘇了,想必是不再生分了。
  “誒誒,小蘇你接著說接著說,剛剛說了一半。”
  “說什麼呢這是,阿姨這興高采烈的。”
  “嗨,就說些我們宿舍裡的事,也沒成想阿姨愛聽這些雞毛蒜皮。”
  “聽著好像回到了當年工農兵大學生的時代似的啊,年輕真好,小蘇你接著說,剛才說這個叫李鄉的姑娘被老太太攔著要買白蘭花呢。”
  蕭海一聽到李鄉這個名字頓時心裡一咯噔,蘇靜怡顯然還蒙在鼓裡,她眉飛色舞的接著道:
  “哦,她就說,買就買吧,可手頭只有一張二十,她就給這老太太說,我就買一朵,您找我十五,老太太說,我只有十塊的,李鄉就說那您賣我兩朵唄,可誰知那老太太給了她三朵,說姑娘你是好人,這一朵算我老太婆送你的,隨後還找了她十塊錢。”
  “這老太太還挺厚道啊。”
  “阿姨您聽我說完嘛,隨後我們回到學校就去超市里買點吃的,結帳的時候收銀員說你們大學生不是天之驕子麼怎麼也興用假鈔啊,李鄉接過那一張十塊在燈下一看,竟是假錢!”
  “呵,假鈔啊原來是!”
  “可不麼,她氣得拖著我就走回去要找那個老太,可人家又不傻,哪兒還會留在原地呢,早都不見蹤影了。我老拿這事揶揄她,她倒想得穿,說再怎麼說人家也肯定比我缺錢,不然也不至於出來騙啊,我反正也不差這二十,就當是學雷鋒做好事了,還計較真錢假錢真花假花作甚。”
  “這姑娘倒是有胸襟。”
  “嗯,李鄉人可好了,我們一屋子人裡我最喜歡她,特別投緣,我們連喜歡的東西都很接近的,喜歡的電影喜歡的音樂,逛街經常看中同一件衣服同一款鞋,哈哈,然後她特大方總是讓給我。”
  “這倒讓我想起來我念書那會的一個小姐妹來了,也是好的無話不說的,畢業了之後我們被分到不一樣的工廠,後來就沒怎麼聯繫了,我上回聽說她九十年代工廠改制下崗了,之後一直在西郊賓館裡當服務員,就這也是托了關係的,我這場病要是挺過去了,也要想法子找到她好好敘敘舊。”
  “嗯,阿姨你一定能沒事的。”
  正說著,石頭從外頭買了飯回來了,見“婆媳”之間有說有笑的,也有些高興:“說什麼呢,這麼樂。”
  “我跟阿姨說李鄉買白蘭花的事呢,你記得不?十塊錢是假鈔來著。”
  “噢,李鄉那事啊……當……當然記得啊,還挺逗的……”石頭放下手裡的飯盒,瞟了蕭海一眼,神色慌慌張張,“媽,這給你買的廣式點心,趁熱吃了吧。”
  “醫生都說了術前飲食要清淡,你看你買這麼多我又吃不完。小蘇蕭海你們一起吃吧,尤其是小蘇,從上午陪我說了半天話了,肯定也累了。”
  “不累的,阿姨。”
  石頭走到蘇靜怡椅子後面捏了捏她的肩膀,她昂頭望了石頭一眼,頭輕輕的枕著石頭的手。石頭媽看見他們之間的親密倒也不見怪,反倒是蕭海因為李鄉的緣故忽然覺得有點彆扭。
  “那小蘇你伺候我媽吃著,我去趟洗手間。”
  石頭出去之後蕭海也跟了出去,在廁所裡,蕭海問起他和李鄉的事情。
  “小蘇不說這茬我都要忘了,你和她的事怎麼樣了啊。”
  “啊?……沒怎麼樣啊,有陣子沒來往了。”
  蕭海斜著頭打量了石頭的神色:“又蒙我,你啊,根本不會說謊。”
  “操,咱現在能不提這個麼!明兒就要手術了,先過了這一關再說行麼啊?”
  蕭海往後退了一步:“行行行,你沖我發什麼火。”
  石頭走到蕭海面前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哎,賴我,你別見怪,最近煩著呢。我跟她,沒斷乾淨,這些時日裡,一直都有……咳,有來往……”
  蕭海指了指外頭:“她這麼認真的把你媽當自家人,你……這都這麼久了……你這樣不像話吧……”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才煩啊……我有時候也鬧不明白,好像也是打心底裡有點喜歡她……李鄉最近天天短信電話不斷,我在小蘇面前接了一兩個也不好意思再接了,就一直掛斷……哎,這也不是辦法,我真怕要出事……”
  “你……”蕭海嘁了一聲,“現在你能下定決心了吧?你愛喜歡誰喜歡誰這我管不著,情不自已我完全理解,可是事情到了今天這樣,這……你……”
  “我知道!……我已經下了決心了,我昨兒晚上已經發短信給李鄉了,說清楚了,斷了。”
  “說什麼了?”
  “就說我們之間的事情是錯誤的啊,而且小蘇對我那麼好我不能對不起人家。”
  “她回啥了?”
  “她說,要我當著我的面說這些話。”
  “可真夠糾纏的。”
  “是我不好,我回北京了再好好跟她結束。”
  “哎,亡羊補牢吧也算是。”
  “行了行了,趕緊回去吧,不然小蘇又要念我。”
  回去之後小蘇果然沒好氣的說,你倆在廁所搞啥呢,這麼半天,吃的都涼了,蕭海打哈哈糊弄過去了,隨便吃了兩口飯又對石頭媽說,阿姨你放寬心,明天手術一定順利的,我明天再來看您。臨走時還叮囑了石頭一句:
  “手機要隨身不離啊,我明兒再聯繫你。”
  石頭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
  @灿烂大白果 656楼 2014-10-09 20:01:14
  大海今天又没更啊。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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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近很忙啊。。。。。期中任务最重了。。。。
  @灿烂大白果 666楼 2014-10-11 09:50:02
  大海,可能你的帖子没排在前面,好多人都不知道你的帖子。
  写得这么好,我好想别人也能看到呀。
  我去别人帖子逛的时候,吆喝别人来这里看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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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热烈欢迎!
  @灿烂大白果 665楼 2014-10-11 09:41:00
  @我不是只猫咪 664楼 2014-10-10 21:16:50
  今天刷新好几遍了,木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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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只猫咪 667楼 2014-10-11 14:53:26
  新来的啊~~~~~~代表大海欢迎你~~~~~~握爪~~~~~
  我每天也都是要刷好几遍,追文的日子真是伤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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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没想到越看越看进去了,好像这些人就在身边一样。。很高兴加入大家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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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的支持!请多多留言让更多人能看见,谢谢了
  手术当天,萧海赶到医院的时候石头妈的床已经空了,他吓了一跳,赶紧给石头拨了电话,问他人呢,石头告诉他手术不是在住院区是在主院,你赶紧来南京西路这里,就快要推进去了。等萧海再打车到主院的时候,只见到了等候在手术室门口的石头和苏静怡,石头支着头,不停的抖着膝盖,小苏坐在他身旁抚着他的背。
  “怎么样了?”萧海喘着气问。
  “刚进没多久。”
  “阿姨精神还行么?”
  “还行,还算乐观,不过还是紧张,看得出来的。”苏静怡说。
  石头说:“早上医生让我签字啊,我……我觉得我这一辈子压力没有这么大过,捏着笔的时候,就觉得……就觉得我妈的命在我手里似的。”
  “想想就挺可怕的。”
  “我今儿忽然明白一道理,做人的这个责任感,以前老听人说起老挂在嘴边,今天签字那会才真真的觉得责任感是个什么玩意,看不见摸不着的,但是沉,特别沉。”石头说着说着,忽然就牵起了苏静怡的手紧紧捏着,“小苏,你对我好,对我家人这么好,这两天里,你服侍我妈就跟你亲妈一样,我决定了,你这一辈子我都要对你负责。”
  “诺,又是一辈子……”小苏侧过头去笑着看了看萧海。
  “真的,我这次是说真的,以前我干了很多混账事,也不上进,现在家里出事了,爸妈都倚靠不上了,才真的明白了,才觉得你以前说的那些道理都是对的,咱要是过了这一关,我回北京一定重新做人给你看,好好学习好好找工作。”
  苏静怡很是感动,竟一时无语,只是点了点头。石头一把把她揽进怀里,亲吻了她的额头。
  一个小时过去了,石头焦虑的在走廊里走来走去,萧海抬手看了几次表,只觉得度秒如年,他的心头都这样悬着,真是不知道石头该慌成什么样了。苏静怡跑到楼下去买了两瓶水来,递了一瓶给石头。
  “坐会儿吧,站都站虚了。”
  石头接过水匆匆喝了几口,又开始来回踱步。苏静怡又把水递给萧海,萧海谢了一声拿过来喝。
  石头的手机忽然响了,医院这头的走廊很安静,手机的声音格外刺耳。石头仓皇的拿出手机,见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这会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有不认识的号码打进来也是正常的,于是就接了起来。萧海知道手术室周边是不允许使用通讯的,远处的护士看见石头接电话立刻就嚷嚷着走了过来,萧海走上前去要石头走远一些,可是石头却听着电话愣在原地不动。
  “我知道我的号你肯定不会接……”萧海推着石头走的时候听见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因为周围安静,所以这句他听得真切,是个女人的声音,接着石头就推开了萧海,之后的内容无从得知,可是石头忽然就比刚才更紧张了,他说了句你别上来,等我下来,挂了电话就朝电梯那儿飞奔过去,可跑了几步又猛的折回来,石头用双手捏住萧海的胳膊:
  “萧海萧海,哥们哥们,这个忙你一定要帮我……一定要帮我……”
  “谁啊?看把你慌的。”
  “那谁……那谁……李……李乡跑来上海来了,就在楼下了!……”
  “啊?!”萧海惊了一声,走廊远处的苏静怡问了句,怎么了这是,萧海忙回头说,啊,没事没事。
  “她怎么知道哪个医院的?!”萧海压着声音急道。
  “嗨,还不是我之前跟她说的!……悔死我了!”
  “你可真行!”
  “哥们你要救我啊,我现在下去把她劝走去,你……你死活也要帮我把小苏留在这里,行么……行么哥们……全靠你了……”
  “行了行了,你快下去吧!你妈还在手术室躺着呢!”
  “我知道我知道……我他妈不是人……这就是最后一回了,拜托了拜托了……”
  石头转身飞奔下楼,萧海又朝苏静怡那里走过去。
  “怎么了啊,怎么忽然慌慌张张的跑了?”
  “哦……就是那个……”萧海灵机一动,“石头爸那头好像有消息了,一个部队的老朋友打电话给石头呢,这不在这层打电话不方便么。”
  “这样啊,没准今天是要好事成双。”苏静怡笑着对萧海说。
  正说着话,苏静怡的手机也响了起来,虽然调成了静音,但萧海还是听见了手机在她包里的震动。她拿出手机看了看号码,快步朝走廊尽头走去。萧海临危受命要看住小苏,自然是一步不敢跟丢就也跟了上去。
  走到窗边,苏静怡笑着接通了手机:
  “喂,李乡,怎么是你啊?想我了啊?嘻嘻。”
  萧海听见这个名字,心顿时一沉,这到底是搞什么呢在。也不知道李乡在那头说了什么,苏静怡就连着哦了几声,然后拿着手机不说话。萧海觉得情况有点不妙,硬着头皮跟苏静怡说:“谁啊?”可是她用食指在唇间比划了一下,萧海便也不好再出声了,难不成还直接把手机抢过来不成,这以他的个性是做不到的。
  苏静怡静静的站在医院的走廊里,萧海在不远处看着她,她头顶上的荧光灯管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闪烁了起来。萧海隔着一段距离都听得到苏静怡手机里传来吵闹的声音,她屏声息气,手机紧紧贴着耳朵。萧海先是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那里大嚷,随后又是女人歇斯底里的喊声,他看见苏静怡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惊惧,越来越面若死灰,她瞠目张口,呼不给吸,胸口一起一伏。
  萧海忽的就明白了这个李乡玩的是什么招,他冲上前去要夺下苏静怡的手机,却被她一把推开,萧海听见手机那头女人的声音说:
  “静怡,刚才这些话,你都听到了吧,这次可不是衣服鞋子,我是不会让给你的。”
  “你这是跟谁说话呢!……你……你这是跟谁说话呢!……你也太毒了吧!”这个吆喝的声音萧海听得出来,在嚎的人是石头,随后电话忽然就被挂断了,苏静怡的手机里传来了一连串的忙音。
  走廊的那一头,手术中的红灯亮着,走廊的这一头,苏静怡静默的杵着。萧海不知所可的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他只知道现在什么解释什么安慰都没有用了。

  苏静怡走到萧海面前,她盯着萧海的眼睛,眼里流动着怒火,她举起手机在他面前:“所以这事你是知道的……”
  萧海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小苏,我……”
  啪的一声,才刚吐出几个字,苏静怡就给了萧海一个耳光,把他着实给打懵了。
  紧急出口的楼梯间里大跨步的声音越来越近,是石头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楼,他见苏静怡还在,赶紧拦住她:
  “小苏,小苏……不是那样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你放开我,我要走了。”
  “不!我不放!……我刚……刚还跟你说了,我做过混账事,我要重新做人,你……你得给我这次机会,我是真的……真的下了决心了要跟你过的!”
  石头的大叫大嚷引来了护士,她没好气的指责了石头,说就是病人家属也得要遵守院规,怎么能这般胡来。石头忙着给护士赔不是,苏静怡得了空就钻进了楼梯间快步下楼,石头转头一看见没了她的影,立刻就追了出去,边跑嘴里边不停的喊着小苏小苏,一直到了楼下,萧海都能听见他狼狈而疲惫的喊声幽幽传来,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来回击撞。
  萧海捂着还火辣着的脸,看了看走廊尽头“手术中”的红灯,长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等石头悻悻的回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萧海还坐在那里等着石头妈出来,他拖着脚步走过来,坐在了萧海的身边。萧海见他蓬头跣足,像是逃兵一般,也就不多问,只说:
  “阿姨应该马上要出来了,你别颠倒了主次。”
  “她……她说她扇了你一巴掌……”
  “你欠我的可大了这回。”
  “萧海……为什么……”石头把脑袋埋进手掌里支支吾吾的说,“为什么人就得要长大呢,以前,高中……要一直像那样该有多好,无忧无虑的,多好,考个试就以为是天要塌下来,其实又算得了什么呢……成长,责任什么的,好累……”
  萧海轻轻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伸手穿过石头的发梢,捋顺了他汗津津的刘海,那束平时傲气凌人的头发现在如同稀泥一般软软的伏着,萧海知道,那个昂着头甩着刘海的石头哥,今天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石头,”萧海不冷不热的说,“别让我白替你捱一个耳光,起码在你妈面前,继续演个好儿子吧。”


  @不敢爱的那么明显 668楼 2014-10-12 01:11:28
  写的真好。只可惜看标题就是 悲剧的结尾呢,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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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喜欢!……我能剧透告诉你结尾不是悲剧么…………【捂嘴】…………
  等萧海再去探访石头妈的时候,床边没有再坐着苏静怡,而是又变回了阮毅妈。石头妈见了萧海就问,怎么这几天都没见小苏呢。小苏不知所踪,大概是回北京了,又或许去了别处,萧海和石头都联系不上她。萧海也不知石头是怎么跟他妈解释的,只滑头道,阿姨才见了我就念叨小苏,看来是不乐意我来了。石头妈笑着摆手,说阿姨可没有这个意思,你们几个都是好孩子。
  石头妈的手术是成功的,医生说接着就看五年里是不是复发扩散,但他认为还是比较乐观的。石头妈和石头听闻都如释重负。
  萧海启程回京了,火车上,石头打电话告诉萧海,说自己最近在医院找到了久违的成就感,一些杂务做着做着就老练了起来,每天起早贪黑的,护士们和病友们都夸他有孝心。萧海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想起了许多高中时候的往事,想起了那些年他对他的憧憬与依赖。萧海觉得,在追逐石头的路上,自己大概是跑得太凶了。
  到了北京,八点不到就回到蔚秀园的公寓。萧海也来不及把行李收拾了就把箱子往地上一扔,一下躺倒在起居室的沙发里,昨晚在火车上一夜没睡,眼下睡意如潮,他知道这么早何颀肯定还没有动静呢,眯一会,眯一会再起来,中午的时候还有课呢。
  “萧海?你回来啦。”
  萧海迷迷糊糊睁开眼转过头,何颀正倚在他卧室的门框上,他光着上身,精瘦结实的腰下松松垮垮的套着一条牛仔裤。
  “喔,何老师今天倒起得早啊。”
  “那啥,你这会儿用厕所么?”
  萧海又眯起了眼,扬了扬手:“不用,你去吧。”
  一个女人的声音忽道:“谢谢啊,那萧海我去啦。”
  萧海一惊,又瞪开眼来,这声音他是识得的。他定神一看,从何颀房里神色仓惶窜出来的一个女子,竟然是沈恬。
  沈恬裹着床单捧着衣服一溜烟的跑进了厕所,随即便传来了哗哗的淋浴声。萧海目瞪口呆的看着何颀,何颀坏笑着在他脚边坐下,拿起了茶几上的烟点上了一支。
  “何老师,我走了的这两个星期里,怎么地球反着转了?”
  “怎么,偶尔也须要绕着我转两圈嘛。”
  “你们这是?……”
  何颀也不应答,只是浅浅笑着,看着萧海。
  “慢着慢着,”萧海腾起身来,揉了揉自己昏沉的脑袋,“这都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
  “别一惊一乍的行么……”
  “怎么能不惊不乍呢?”
  “酒酣耳热罢了。”
  “喝酒了?”萧海问。
  何颀指了指沙发后面一地的易拉罐。
  “好好的喝了那么多?”
  何颀把散乱低垂的长发捋到耳后:“昨个她生日,她和她女朋友有点事。”
  “什么事啊?”
  “你……你别都问我了,等她出来自己跟你说吧……”
  何颀有些不耐烦,萧海见状也就不敢再追问。厕所里的水声停了,不一会儿功夫,沈恬穿戴整齐的出来了。她经过沙发的时候用眼神朝何颀比划了一下,何颀起身随她进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我刚想了想,关于咱这个事。”
  这是沈恬的声音。这套公寓房间其实隔音很差,平日里何颀弹琴萧海在自己房间隔着两道门就都能听见,现今他在客厅里,房间里的对话只需稍加留意就都能听着。
  “不用想了,”这是何颀在说话,“你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呗,这不算什么。”
  “那你呢?……我……我是怕这事影响我们……”
  “不用怕,没什么好怕的,我与你之间,什么事都影响不了。”
  里头沉默了一会之后,何颀打开了房门,沈恬提着包走了出来,在玄关她一边换鞋一边对萧海说:
  “萧海,跟这家伙住,够委屈你的。”
  “哪儿的话。”
  “你小子运气好,什么都被你撞见,我改天再跟你解释。”
  不待萧海说一声师姐再见,沈恬便带上了门离开了公寓。
  何颀依旧倚在他房间的门沿上,他直愣愣的盯着大门,怅然若失。
  “难得早起,一起去外头吃个早饭?”萧海见他许久不说话,便问了一句。
  “不了,我再睡会。”
  何颀转身进屋竟也没有关门,萧海悄悄的起来朝房里偷瞄了一眼,何颀俯身在床上,伸展着四肢躺成一个大字。他想起那晚上何颀写歌的时候说的话,他问他什么是幸福,两人胡扯了半天也没给出个满意的答案。也不知道他现在心里是不是幸福,萧海心想。
  萧海经这么一折腾也没有睡意了,他蹑手蹑脚的把行李放回房间,然后便出门去了,正巧一会儿要一同上课,他便找了马魏明出来吃早点。


  马魏明说两周上课都没见你,上哪儿去了。萧海说回了趟上海,朋友家里出了点事,我去帮帮忙,他随后就给马儿说了个大概,马儿说,我这辈子就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老娘在家一辈子平平安安的过完。萧海听罢笑了,说你娶了彭彭回家,给你家老夫人算一卦再说吧。
  “说起这个,”马魏明说,“她老是满嘴乱跑火车的,要是说错了话你别介意啊,人不坏的,心眼很纯。”
  “这话说的,说错什么话了,我又介意什么了。”萧海其实知道马儿这是为了爬香山那次的时替彭宁开脱,他这么仔细的人,肯定也察觉的出萧海执意要搬出来住跟那天的事脱不了干系。
  “那你没介怀就好。”
  马儿把萧海落下的两节课给粗粗解释了一番,然后又跟他说,吴大虎的龙舟赛就在下周,北大PK清华。
  “大汗最近训练可苦了,天天回了屋就躺在床上嗷嗷直叫,舒文天天来给他揉肩捏背,一揉反而叫的更响了,真是胡闹。”
  萧海笑着说:“有他在,608就是不缺热闹。”
  “下周的龙舟赛,你跟我们一起看呗,大汗是镇系之宝啊,汤老师别提有多重视了,我们考古系组成了一个后援团,做了好些横幅了,都写着‘大虎加油虎虎生威’之类的。”
  萧海笑了,说要是得了空一定要来凑这个热闹的。
  其实萧海心里是不愿意去的,与吴大虎之间,总是不可能回到最初温馨简单的关系了,曾经是兄弟一般的羁绊,如今却地角天涯。萧海想,即便去看,他赢也好输也好,与他欢庆或与他慰藉的人都必定是他的女人,自己又能捞着什么好呢,不如干脆不去,省了自讨没趣的苦。可是他又觉得,与吴大虎之间,怎么能事事以情为准,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老爱为这些细枝末节不快。


  “什么是幸福?”
  听到这个他心中悬而未决许久的问题,萧海猛的从课桌上惊醒过来。原来已经在上课了,睡眠缺乏果然是迷迷糊糊的,前一刻只记得在与马魏明吃饭来着,此刻就已经身在教室了。萧海抬表一看,原来不是上课了,而是已经快下课了。
  伦理学史是个冷门课程,教室里左不过十二三人,萧海这样公然在课堂上大睡,马魏明早是习以为常了,难得的是这位老教授竟也不怪罪他。眼下萧海听到了自己中意的话题,忽然就有了精神。
  “托马斯?霍布斯在《列维坦》中说,人最大的现实,就是空虚的欲求,因此幸福,就是持续不断的欲望,从一个对象转向另一个对象,前一个满足之后再去追求下一个。这样的说法,你们认同么?”
  学生中大多是摇头的,萧海却暗暗点了点头。人始终是被欲望支配的,而那些最基本的欲望总是发出最强的声音,譬如食欲,譬如性欲。从对石头懵懂的爱恋,到对卫遥忘情的追逐,又目击了石头与小苏之间貌似坚牢实则如沙塔般脆弱的感情,萧海深深的觉得霍布斯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后来又说,一切有生命和爱的生物、一切生存着的和希望生存的生物之最基本的和最原始的活动就是对幸福的追求。人也同其他一切有感觉的生物一样,他所进行的任何一种意志活动,他的任何一种追求也都是对幸福的追求。这样的说法呢?”
  点头的人似乎变多了,可是马魏明还是在摇头。
  “我们再来追溯到西方哲学的源头,亚里士多德说,幸福即道德,幸福即至善。所谓道德,就是幸福的原则,它确保一个人不仅使自己幸福,还使他人幸福。”
  萧海觉得这可真是扯淡,他自幼便吃了这条道律的大亏,顾全他人服从社会纪律是出于无奈心中不可能没有怨恨。可是马魏明这时却深深的点起了头。
  “中国有墨子,主张兼爱,要爱无差别等级,不分厚薄亲疏。墨子曰:‘视人之国,若视其国;视人之家,若视其家;视人之身,若视其身。是故诸侯相爱,则不野战;家主相爱,则不相篡;人与人相爱,则不相贼;君臣相爱,则惠忠;父子相爱,则慈孝;兄弟相爱,则和调。天下之人皆相爱,强不执弱,众不劫寡,富不侮贫,贵不傲贱,诈不欺愚,凡天下祸篡怨恨,可使毋起者,以相爱生也,是以仁者誉之。’这是不是与幸福即道德的说法非常相似呢?”
  众生略带犹豫的点头,老教授却忽的从讲台下面端起了一盘茶具,他说:“今天,我请诸位学生喝功夫茶,来,你们都坐到最前面来。”
  萧海他们从最后一排坐到第一排,十来个学生刚好能坐下。
  老教授指着最底下的那个竹盘子说:
  “这件东西,你怎么叫它?”
  不知是谁说了句:“盘子呗。”众人皆捧腹而欢。
  老教授笑着说:“你可以叫它大盘子,但我现在要称之为‘茶船’。”
  接着他又指向一个不带盖子的小茶壶:“这件东西,你也可以叫它壶,但我现在要称之为‘茶海’。”
  “大彬沐淋,乌龙入宫;高山流水,春风拂面;祥龙行雨,凤凰点头……”老教授嘴里念念有词,手势却是极快,热水与茶叶在几个器皿之间来回,不一会儿,硬币大小的十数个小杯里就已经斟满了飘香的茶水。老教授比划了一个手势,要大家用茶,马魏明不客气,头一个就把茶杯捧起来,咕嘟一口就吞了下去。萧海在一旁说:“怎么能这样呢,这简直是牛饮嘛!”
  马魏明觉得冤枉:“啊?那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喝。”
  萧海说:“我也不知道……可是人家老师费了这么大功夫,肯定不是你这样喝啊……”
  老教授笑了:“照理说该要讲究的,单论手势,就须得是三龙护鼎,拇指食指扶杯,用中指托住杯底,品茶时,尤其是初品,在下咽前要先吸气,好让茶汤鼓动清香四溢,才能用各个感官体会茶香的精妙。”
  “你看看吧!……”萧海用胳膊推了马魏明一下。
  “可是刚才,”老教授面露狡黠道,“我记得,这位喝茶喝的快的同学仿佛很是赞同亚里士多德的说法,这位讲究规矩的同学,反倒是在我提及霍布斯的时候,眼神中有暗合之意。”
  “啊……嗯……是的……”萧海和马魏明都点了点头。
  “我给茶具取了典雅的名字,给每一道工序都配上了诗,你们就无所适从了,自认为不受束缚的人主动的被我的语言绑架了,自认为重视规则的人却又云里雾里粗莽起来。”老教授顿了顿,“其实又有何妨呢,品茶毕竟该是以茶为主,牛饮之人与细品之人究竟能尝出多少差别来谁又能知道,细品之人会说牛饮之人不懂茶的妙处,可你若是细品,便也不能知道牛饮的妙处来。”
  马魏明听到这里连连点头。
  “茶道的幸福,不在于道,而在于茶,在于好喝,为了仪式而消磨了自己追逐乐趣的意志,这是舍本逐末。”老教授把茶具撤走了,接着说,“所谓幸福,不是规则,而是偶然的,个人的,动态的,就像你们两个刚才所说所为,那个当下的你们,与你们自以为真实的你们,连同你们所谓的原则,到底哪个是真实的呢?……其实都是真实的,只是在发生连续的变化而已。”
  “如果说幸福即道德,那孔子说,从心所欲不逾矩,要到七十岁才能实现,我还差了好些年呢,在这之前,都没法幸福了么?”
  大伙都笑了。
  “天下之人皆相爱,讲究的是微观的秩序,讲究的是体谅,包容,推己及人,墨子的说法,到今天都仍是很时髦的。世界上所有的冲突与战争,偏见与歧视,宗教也罢,种族也罢,性取向也罢,都是以众劫寡,以强持弱,都是舍本逐末的追求,你看得清包围着你的知识的界限,敢于面对和接纳异己之人之事,这才是大善大幸福。”



  那天上完课回家,萧海一宿没睡,他琢磨明白一事,所谓异己,究竟谁才是呢,这是按多数和少数来分的么,并不是。为众者视为寡者为异己,可反过来又何尝不是呢?与自己的不同的即为异己,那则不止是吴大虎他们视自己为异己,从萧海的角度出发,他们也是异己。萧海想,这么些年来,躲躲藏藏,总是害怕别人知道自己所想,却很少体谅别人所想,反思起来,真是自私得很。吴大虎的龙舟赛,他想无论如何还是应该去看一看。
  北清龙舟赛是在颐和园,那天早上马魏明给萧海打电话说要不要一起过去,萧海想了想说你们先过去吧,我这头还有点事,办完就来。马魏明乐呵呵的说,那行,你到了之后来找我们,我们举着“虎虎生威”呢,你肯定一眼就看着了。
  那天萧海知道天凉,多裹了一条围巾,等颐和园的公交车费了好些时候,走到昆明湖边的时候,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马魏明说他们有横幅,好找,可全然不是这样,两校的学生都赶制了不少横幅红旗出来,把昆明湖边装饰得如同文革年代的街景,萧海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红围巾,竟是和这火红的场面应和了。热闹归热闹,萧海没费多少功夫便望见了马魏明他们,因为马儿挥舞的大旗,是所有旗子里摇得最猛的。萧海赶了几步过去,朝人堆里挤了几步,这才挤到了马魏明他们留着的空位那里。
  远处忽然传来了广播的声音,似乎是有个主持人在说话,随后又请出了两校的领导说话,湖岸上的人没了耐心,一片骚动,马魏明直报怨,说这种事还搞形式主义,说话得说上十分钟,赛其实就几十秒。
  “哪个是大虎啊,”萧海问。那龙舟上的各个都是壮汉,这么远看不出谁是谁来。”
  马魏明指了指远处:“倒数第二个,看见没,比其他人都黑一点。”
  “呵,对对,你们考古系的招牌肤色。”
  “大汗说了,今儿要是赢了,就请吃大餐!”
  “对了,李陵呢?这么大事怎么不见他来?”
  “李教授病倒啦,重感冒,最近天忽然凉了,风里站个把小时他可受不住,他又不节制,肾亏啦,你懂的吧。”
  “懂,懂,马儿你现在可以啊,都能上荤段子了。”
  “这怎么就荤了。”马魏明觉得冤枉。
  “瞧瞧,尺度都变大了嘛……哦对了,那谁,鲍兴国在么?”
  “不在,早帮你打听过了,忙着毕业评优呢,没工夫与民同乐了,他要是在我也不把你往这里拢了。”
  比赛要开始了,裁判举起枪,整个湖岸都静了下来。萧海眯着眼关注着远处的吴大虎,他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弓着身子,像是被拉满的弹弓,手里的船桨被攥得维持着绝对的静止,停留在湖面上空一两公分。萧海觉得,这一刻的吴大虎似乎少有的认真了起来。
  砰一声枪响,悬空的船桨如剑一般插入水中,一红一蓝两艘龙舟驶动,场边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声。激昂的擂鼓声下,运动员们吼着号子挥起臂来,只三两下的功夫,龙舟们就如逆流而上的鱼儿一样迅捷,在湖面上劈开一路波纹。马魏明手中的旗子摇的萧海头上一阵阵大风,两艘船驶过他们正前方的时候,萧海见北大那艘红船微微落后,也是着急,随着马魏明他们一起吼了起来。
  “大虎大虎,虎虎生威!大虎大虎,虎虎生威!”
  萧海本觉得这口号傻气得很,眼下竟也顾不得了。
  龙舟在面前驶过之后,离终点也就不远了,可是马魏明他们站的这个地方角度不好,根本看不出哪一艘先撞过终点线,萧海他们一个个抻着脖子望着远处,只听得湖岸的那一端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双方的运动员都在船上比划着胜利的手势,他们划得拼命,只道自己铁定是赢家。岸上的众人忙着打听,究竟是谁胜了。裁判大声宣布了结果,萧海他们隔得远听不见,但他看见吴大虎高高挥舞起了拳头。消息慢慢从那一端传过来,原来是北大赢了,最后关头反超了。
  马魏明他们欢呼起来,萧海觉得自己也好久没这么痛快了,虽然是微弱优势,但赢了毕竟就是赢了。他们举着旗子和横幅朝终点线那里挤过去,这摩肩接踵的一路,亏得有马魏明当开路先锋。龙舟已经靠岸了,还隔着好一段,萧海就看见了人高马大的吴大虎,他正四处张望找他们呢。
  “大汗!”
  马魏明朝大虎挥手,吴大虎瞧见了他们,拨开人群朝他们冲过来,他穿着紧身的运动白背心,勾勒出胸膛的轮廓来。
  “看见哥没有!看见没有!就说哥牛逼不牛逼吧!”吴大虎得意洋洋的用拇指指了指自己。
  “牛逼!太牛逼了!”
  师弟师妹们也在一旁起哄:“所以师兄今晚请我们吃什么?”
  “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反正今儿晚上哥买单,哈哈哈。”
  “这也轮不着我说呀,得先问问师嫂才是。”
  “哦对啊,我媳妇呢,诶,我媳妇呢?”
  “这儿呢。”舒文走近了一步,萧海方才没见到她,她穿得素净,一件浅灰的毛衣外只搭了一条大围巾。舒文把围巾解下,披到吴大虎肩上,“只顾着高兴,就穿着这么个小背心蹦来蹦去,别感冒了。”
  吴大虎咧嘴一笑:“媳妇待我真好,媳妇挑地方,赶紧的。”
  “那就中关村新开张的自助餐呗,一百五一位!”
  舒文倒是逗趣,这么一说师弟师妹们都哄闹起来,吴大虎努着嘴说别闹别闹,说正经的。最终,大家念及吴大虎的荷包,决定还是吃西门外的火锅便是了。
  萧海觉得看完了比赛自己的心意也到了,晚上与何颀还有演出,便在人堆后说了句:“大虎,我还有事,晚饭我就不去了,你们吃好啊。”
  “萧海?”吴大虎这才发现萧海,他朝他这边走过来,“躲后面干啥呢。”
  “谁躲了。”
  吴大虎看了一眼萧海的红围巾:“哟,还挺骚气。比赛你看没看见啊?”
  “看见了,威武得很。”
  萧海浅浅一笑就带过了吴大虎的玩笑,自己心胸开阔了之后,再听这些话也就不见得都是恶意的嘲讽了。
  “哈,那必须的。” 吴大虎朝萧海的背上结实的拍了一下,“别走了呗,吃饭去。”
  “我今儿不成,你们去吧。”萧海朝马魏明挥了挥手,“马儿你别留情,挑贵的点,吃穷他。”
  “怎么这么没劲,一起吃个饭耽误你什么了。”吴大虎不乐意了。
  “这……我是真有事啊……”萧海嗫嚅道。演出的事不是他编的借口,但今晚不是他的专场,硬要说起来也不是非去不可,可是没与何颀报备,总是有放人鸽子的嫌疑。
  “行行行,是个人的事就比我重要!……行了行了,我们走。”吴大虎回身不乐意的扯下了舒文的围巾,“这个还是你围着吧,闷得很。”
  舒文接过围巾,见吴大虎刚还眉飞色舞的,这会子忽的就不高兴了,也不知该怎么劝,师弟师妹们也觉得奇怪。来看龙舟赛本意就是要化解与吴大虎之间的尴尬,谁知眼下竟加倍尴尬了。还是靠马魏明走过来解围,说萧海你跟何师兄打个电话呗,他看着挺好说话的,肯定没问题。萧海见吴大虎这样生气也是怕,便依着马魏明的意思跟何颀请了个假,电话那头何颀只简单埋怨了两句,也没什么大碍。
  “能去了?”马魏明问。
  “能去了。”萧海点了点头。
  “那就走着呗!……来来来,走起走起,别都愣着啊,西门走起!”马魏明赶鸭子似的把师弟师妹们哄跑了。吴大虎也不多说话,远远的瞥了萧海一眼,搂着舒文走在最前面。萧海也是无奈,他叹了口气,低着头和马儿走在最后头。
  “你也真是,这种日子干嘛还扫大汗的兴。”马魏明也觉得萧海这样不妥,他不知道萧海与吴大虎之前的事,还只道是萧海不通人情只讲事理。萧海也不愿喊冤,只附和着骂了自己几句。


  @根号四等于二 690楼 2014-10-14 23:40:15
  我的帖子里面有人推荐,我过来留个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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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支持!
  @大陆版周星驰 687楼 2014-10-14 08:01:19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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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
  @安落梦6616 688楼 2014-10-14 11:54:10
  要激情段子啊…海子哥这次写的太高雅了…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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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激情段子和高雅段子不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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