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 社会】《别了,海子》——名校学子的苦情路(已完成,每日更新)

  呼,群众压力太大!
  那一夜,一直到入睡,萧海都没有见阮毅回来。
  次日一早,萧海被熟悉的晨炊的声响唤起。
  “海子!你醒啦!我去,你可太会整了,顿时就像个家了!”
  阮毅见萧海醒了,丢下了煎锅探出头来。
  萧海像是已经忘记了自己昨天的所为与所想,他打了个哈欠:“唔……还行吧,都是捡来的,不要钱。”
  “你倒学得快。”
  说罢,阮毅就又重新掂起了煎锅。萧海看着他的侧脸,他英挺的鼻梁,他的神情那么真诚,哪有半分欺瞒伤害的企图。他原本自然是想问阮毅昨夜去了哪里,可现在又不想提了,就径直去了厕所洗漱。萧海想,两人既是朋友,有些难言之隐也是免不得的,想通了,也就算不得什么事。不快乐,只是源于错误的期待,别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了。
  吃早饭的时候,阮毅问萧海。
  “今天要去系里开会是吧?”
  “嗯,你倒记得。”
  “我在这里有个朋友,今年和你是同一个硕士项目,昨儿个他跟我说起这事,我觉得你们可以认识认识。”
  “这么巧。”
  “嗯,今天你们系的入学会议你肯定能见到他,他是搞电影和导演的,看过无数的电影,现在搞起艺术史了,我觉得你俩应该挺说得来的。”
  “既然是文艺界人士,跟你又是怎么认识的呢?”
  “他在我们Pace上了中文课,后来线上花钱雇人陪他聊中文,我就应聘去了,聊着聊着就成了朋友。”
  “成了朋友还收钱么?”
  “当然不能啦!……哎,不该变成朋友的,白白丢了一笔生意。”
  “哈,我来接着做这笔生意呗,他叫什么?”
  “叫Corey Phillips,中文名字叫高飞力。”
  “和孔飞力一样。”
  “那是谁?”
  “一个很有名的汉学家。”
  “哦,我说耳熟呢,我那也是潜意识,谁知道就跟大师重了名了。”
  “但换成了高姓立刻就跟条狗似的。”
  “哈哈,还是请了我一顿饭让我帮他起的呢,我觉得挺好啊,都是些简单,意义又好的字。”
  萧海见阮毅自满的模样,忍不住要逗他:“那我看阮毅也是好名字,又是软又是硬的,是不是你爸生怕你姓了阮字,那啥就软啪啪的了,所以要再起个毅字让他坚挺起来呀?哈哈哈!”
  他开完这玩笑才猛然想起阮毅他爸的事。真是该死,五年过去了,竟然连这么大的事儿都忘了!
  “阿毅,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忘了这事了……”
  萧海觉得奇怪,为什么心里的内疚,似乎比预想的更深。
  “瞧把你紧张的,没事,我还不知道你?”
  阮毅拍了拍萧海的肩膀,丝毫不见介意。

  今天在地铁上,萧海他们站的地方意外得了一个座,阮毅努了努下巴要让萧海坐下,萧海本觉得年轻人不该也不必占座,可是推辞了一下还是坐下了。他怕一会儿人又多起来,自己又要跟阮毅贴身挨着了。要说看他站在眼前,那似乎还相对舒坦些。
  “阿毅。”萧海仰起头来轻声说。
  “嗯?”阮毅目光低垂,依旧是一副顾怜萧海的神态。
  “昨晚上……”
  萧海话问到一半,他立刻看见阮毅的眼神乱了,他匆匆打量起了车门旁的广告来,萧海也估摸出了大概,赶忙改口道,“是加班么?搞到这么晚。”
  “啊……嗯……最近……最近有个大presentation,老板要看的……哎,昨儿我该早点回来的,难得你这么费心张罗我家里。”
  “是咱家里。”萧海纠正道。
  “对对对,咱家里咱家里……”阮毅又说,“海子,下周该要正式开始上课了吧,周一晚上我请你在你们学校附近吃冰淇淋好不好,庆祝你第一天上课。NYU附近店可多了,吃完了咱再去吃晚饭。”
  “那只请冰淇淋,晚饭不请?”
  “请请请,一切都是海子同志说了算。”

  萧海到了学校,不一会儿又迷了路,在校园间的地图上琢磨半晌,才找到人文学院的楼。走进了电梯,萧海刚要关上门,见远远跑来一人,便又把门挡住了,这个老外气喘吁吁的跑进电梯,打量了萧海一眼,说了一声字正腔圆的“谢谢”,萧海眼一瞪,吃了一惊。
  萧海也打量了一下来者,他近三十的模样,眉梢之间比萧海他们要老成,一头棕褐色的长发被一个黑色的发箍梳向脑后,眼睛也是棕色,隐匿在一副伍迪?艾伦式的眼镜后面,他的五官不似有些老外那样棱角起伏,鼻尖唇角倒是有几分东方人的圆润和柔和,他穿着一件水洗做旧的宽松T恤,上面印着立体主义画派大师乔治?布拉克的名作《小提琴与烛台》。
  “Which floor? ”萧海还是用英语问他。
  “啊,我看到你已经摁了替我,谢谢。”老外居然仍用的是中文。
  “你也是艺术史系的?”萧海见状也不客气起来。
  “Yes!”老外热情的伸出手来,“Hi, I’m Corey. 请叫我高飞力。”
  萧海听着他努力靠近四声平仄的样,不禁笑了,原来阿毅说的就是他。萧海也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说:“你T恤很棒。”
  “谢谢!Big fan of Braque!”高飞力又一次神采飞扬起来,“难道说,你是那个……谁的那个……老朋友么?”
  “阮毅?”
  “啊,对啊对啊,阮毅,Allen的朋友。”
  “你叫他Allen?”萧海问。
  “对了啊,他的中文名字一开始太难念了对我,第一个字,根本不可能!So, just Allen. ”
  萧海和高飞力一边聊一边走进了艺术史系的教室,学生们已经到的七七八八了,萧海他们算是晚的,系主任已经站在台前正待要演说。高飞力吐了吐舌头,蹑手蹑脚挑了个后排的座位坐下了,萧海见他虽然脸上有些年岁的痕迹,神情动态却完全像个孩子一样,加上新旧缘分,忽然也与他有点熟络了,便坐在了他的身边。
  系主任说完了欢迎辞和情况简介,便轮到今年的新学生们自报家门。萧海看了一眼现场,十五人上下的班里,各色肤色人种都有,真是应了纽约文化大熔炉的特色了。除了他之外,还有个中国人,是个女生,她站起来说她叫徐秋叶,她说她的名字是秋天的叶子,所以大家要是叫不习惯就叫她Autumn便是,当然,按照美国人的叫法应当叫Fall,可是这太晦气了。大家都被她逗笑了。
  徐秋叶是学绘画的,萧海见她一头个性的短发,不对称的刘海斜逸出右边一侧,牛仔背带裤加最朴素的白T恤,胸口处有一个米老鼠的小印戳,藏了些男孩的俏皮情致在里头,个性着实醒目。
  到高飞力自我介绍了。才开口不久,萧海就觉得坐在他边上是个极大的错误,因为高飞力的简历听上去气派极了,他滔滔不绝的说自己导演过什么什么戏剧,写过什么什么剧本,得过谁谁谁的好评,萧海听不明白,便更觉得他厉害。轮到萧海介绍的时候,他自知是相形见绌,没啥可说的,就糊弄了几句过去了。
  这么鱼龙混杂的一个班,萧海觉得自己与旁人一比,那绝不可能是龙了,他这时才念及大都会博物馆那位女士的襄助,想必要是没有那封推荐信,他大概连鱼都做不成了。
  开学前的活动算是都结束了,下星期就该正式上课了。高飞力把萧海拉到附近的咖啡厅里去吃了午饭,席间与萧海大聊特聊的,自然是电影。萧海幸好是喜欢电影的,所以说得上话。高飞力要萧海说他最喜欢的三个导演。萧海想了想说,马汀?斯科塞西,拉塞?霍斯托姆,还有大卫?林奇。萧海颇得意的说,几年前大学同学一起看《穆赫兰道》,两个小时下来只有他一个人看懂了,说出了好些道道来,一屋子人都佩服不已。萧海清楚的记得,吴大虎犹如坠入九霄云雾之中,只在两位女主角脱光了衣物亲昵的时候才两眼放了五分钟的光,这个萧海自然没对高飞力说。可高飞力非常惊讶,他说他觉得那个电影就是狗屎啊,就那段女同性爱戏有点意思。萧海笑了,我倒是也有个朋友和你是一样的。高飞力说,我最喜欢伍迪?艾伦。萧海说,我觉得他太忙碌了,你看过《曼哈顿》的吧,他那个角色自我中心,挺讨人厌的。高飞力却说,一个导演,能让自己演一个特别讨人厌的角色,那才叫厉害。一两小时倏地就过去了,萧海与高飞力似乎一下成了老熟人,他也真是纳闷,阮毅这样憨直淳朴的人,跟高飞力都说些什么呢。
  “海,我有一个drama要进剧院,就后天,你有兴趣?”
  “这么牛!当然要去。你是导演,编剧,还是演员?”
  “导演,找了一些演员,应该会是非常powerful,你带上Allen一起来,我没见他很久了也。”
  “那我和Allen来,你送票不?”萧海龇牙笑道。
  高飞力摇摇头:“在美国,出钱来支持朋友的才是真朋友。”
  萧海大笑说:“在中国,朋友来捧场不收钱的才是真朋友。”



  @cm2014 812楼 2014-10-30 00:19:17
  吃了炫麦 爱楼主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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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
  @浮世意之 815楼 2014-10-30 20:16:44
  楼主今天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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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
  晚上回家,萧海告诉阮毅今天与高飞力的相识。阮毅说,高飞力的简历看上去洋洋洒洒,其实也没有那么吓人。老高他是个怀揣着艺术梦的人,其实他到现在都没有正式的工作,为了自己的导演梦一直在漂。
  “可是他说他的戏都要进剧场了啊?”萧海问。
  “美国跟中国不一样,底层的艺术活动很丰富的,小剧场在纽约遍地都是,给新艺术家提供舞台,在国内,能登台露脸的是极少数,这里的话机会还挺多的。他导演的作品最近才稍微有点苗头,可以进小剧场演了,之前都挺默默无闻的。”
  “他说话给人的感觉,根本不像是个不得志的艺术家。”
  “人嘛,有时候其实只是差一个机遇。”阮毅说,“我有时候还是很佩服老高的,他白天在星巴克打工,晚上就忙活他的艺术,就跟蝙蝠侠一样。”
  “星巴克打工的那点钱能过活么?”
  “别小看了服务生这行当,收入还是挺好的,其实也不比我差多少。”
  “酸!怎么总觉得你好像瞧不起人家似的。”
  “没有!我可敬佩老高了!也很羡慕他对生活一直能永葆热情,对未来的不确定泰然的很,我就不行,得安定,他都四十一了,从也不想着好好安稳下来。”
  “什么!四十一了!我以为就二十七八呢!”萧海吃了一惊。
  “所以就说搞艺术的人不会老嘛。”阮毅收拾了面前的盘子走到厨房,把它们放进了水池,又说,“我就找不到一件这么值得让我奋斗的事情,能付出自己全部的心意和青春,我的生活就是挣钱,还债,再挣钱,再还债,仔细想想其实也挺没意思的。”
  “那你也把工作辞了,跟着高飞力一起混,”萧海也端着碗筷走到厨房,他打开水龙头刷起碗来,“你长得好看,当演员呗。”
  “那怎么行,钱太少了,又不稳定,家里还欠了那么多钱,”阮毅走到萧海背后戳了戳他的脊柱,“再说我还要养你呢,田螺萧姑娘。”
  “又占我便宜,我这天天洗洗弄弄的,还好意思叫养呢。”
  “那饭是我做的啊。再说就是养只仓鼠,也得让他跑两圈轮子的是不是?哈哈哈。”
  没管阮毅的笑声,萧海忽然严肃起来。
  “阿毅。”
  “嗯?”
  “你家里……欠着钱呢?”萧海怯生生的问。
  “嗯,出来读书的钱是石头爸出的,我妈哪拿得出这个数,他现在家里出事了我也知道,所以更得抓紧还钱。石头妈是说不碍事的,你慢慢还就行,可是石头妈这病也不好说,万一要用钱呢。
  “石头爸给了你多少钱?”
  “三年下来林林总总的,也有二十几万了。”
  “刀?!”
  “没,人民币。”
  “那也很不少啊!……啧,你不早说,那我还怎么好意思蹭你的地儿住!”
  见萧海有些急了,阮毅忙说:“没那么糟啊,我现在每个月能挣三四千刀,刨除花销能攒下一小半,每个月能还小一万人民币呢。”
  萧海叹了口气说:“那不也得两年才还得清!咱这样吧,我贴你房钱,你这样我实在是不好意思白住。”
  “不用,房租总共才五百多刀,咱们每个月吃饭也快这个数了,那不都是你出的么。”
  “吃饭没吃那么多!咱俩还是帐分开算吧,一人二百五,我不能占你这个便宜。”
  阮毅嘁了一声:“别了啊,多麻烦!”
  “麻烦也得分开算,我这样赖在这不是雪上加霜么,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搬出去住了。”
  “不行!”
  萧海见阮毅的拒绝如此断然,心里也有些火气:“我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么,恩惠施舍什么的,我最不爱别人没来由的对我好。”
  “又这样!你总是这样!……那我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我还就爱没来由的对你好了!我……”
  阮毅提高了嗓门,可话说了一半却停住了,他自觉说错了话,退后了一步,静静的倚着墙壁立着,想着该怎么圆场。水龙头还在哗哗的响,萧海的手里也没停下,餐盘餐碗磕碰的脆响依旧不断,可是总共也就四个碗,萧海已经在洗第二遍了。
  “海子。”
  还是阮毅先打破了沉默。
  “嗯?”
  “我……”阮毅顿了顿,“你别和我计较这些了海子,你来了,我就比得了多少钱都高兴,你非要算这笔账,我倒觉得和你生分了。”
  萧海关了水龙头,把碗放进橱里归置好,然后转过身来,看着阮毅,也实在是不忍心再拿钱的事情烦他了,计较这些,也显得好像瞧不起他似的,就点了点头。
  阮毅见萧海答应了,又笑开了:“那,你那二百五还给不给了?”
  “你才二百五。”萧海没好气的笑了。

  和阮毅一起去看高飞力大作的那天,萧海开了眼界,原来所谓的theater,根本不是他想象中上海大剧院的宏伟模样,而是十四街一栋平凡楼房里的平凡一层。铺着地毯的木地板,踩着会发出闷哑的响声,阮毅拿着打印出来的预约券在一个极其简陋的柜面前换了票,带着萧海走进了剧场。
  剧场内部更让萧海扫兴,也就是八九排座位,就算是满场,观众加起来也超不过一百人,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稀稀拉拉的上座率,大约也就来了二三十人。
  “原来是这规格啊……” 萧海对阮毅小声说。
  阮毅说:“你不懂,美国好多伟大的剧作家导演或演员都是这么起家的,你别老带着国内那套思维以貌取人。”
  “我也不是取人不取人,就是觉得这里和好莱坞那样的天地,差好多呀。”
  “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不是从平平常常开始的,你这小家伙啊,就是爱虚荣,你也该学学人家高飞力不计名利的执着。”
  灯光渐渐暗了下来,表演开始了。比起场所的简陋,高飞力的剧更让萧海吃惊,他本以为以这样寒酸的场面,这剧恐怕也体面不到哪去,谁知这出二男二女的都市感情剧,竟然如此磅礴,演员的投入和专业让萧海吃惊,有几次演员走到观众席间与台上继续对手戏,萧海近距离看着他们,只觉得他们浑身都是戏,满满的激情全都透过肢体的力度和歇斯底里的言语喷薄而出,着实是非常震撼。
  剧终,萧海竟有些热泪盈眶,他站起来热烈的鼓掌。
  “没想到还真挺不错的!”
  阮毅笑着说:“我早跟你说了,人有时候就是差一个机遇。”
  按照美国人的惯例,剧终后会有一个招待小酒会。萧海和阮毅这才见到了高飞力。
  “Allen!”
  高飞力看见了阮毅,远远的就朝他走了过来。
  “老高!”
  阮毅说着中文迎了过去,两人一个熟络的拥抱。阮毅和高飞力说起了话来,用的竟然全是中文。萧海走过去,向高飞力表达了自己意外的惊喜。
  “你喜欢我很高兴!”
  “老高,你的演员都是哪里请来的,好厉害。”
  “嘿嘿,他们都是我Starbucks的朋友,都是waiter啊waitress啊,怎么样,你觉得?”
  “我靠,美国人民群众也太厉害了吧!”
  “哈哈哈,说英语的人,感情就是比较直接,比较close to the surface,比较热嘛,我虽然喜欢中国,可是学中文的时候就发现了,感情出不来,除非是骂人。”
  “喂!你现在别说这些啊!”阮毅忽的着急了起来。
  高飞力坏笑着把萧海拉到身边,在他耳边说了好些粗口,萧海听一个老外拿腔拿调的学着这些话,乐不可支,阮毅则是在一旁急红了脸,面露难色。
  “怎么样,地道吧?”高飞力得意的昂了昂头。
  萧海笑着说:“你这学费没白出。”
  “Here’s some more……”
  高飞力又要说开了,阮毅赶忙把他拉到了一边。
  萧海乐呵呵的转身去取了一杯可乐来喝,他看见高飞力像是小声和阮毅在说话,两人时不时的朝自己看上几眼。萧海狐疑的打量了一下高飞力贼贼的眼神,高飞力忽然灿烂的笑起来,朝萧海挥了挥手,萧海看着他分明四十多了,真的是跟个毛头小伙子一样,心中有些哭笑不得。


  来美国的第一个周末,萧海的时差也调整的差不多了,他醒来看了看手机,八点半,作息可算是恢复正常了。他坐起身来,看见阮毅猫在沙发前用电脑。卧室里没有书桌,阮毅只能把电脑放在沙发上,自己盘腿坐在地上,佝偻着身子操作鼠标。
  “周末还工作呢?”萧海戴上眼镜,远远看见电脑上都是图表。
  “醒啦?”阮毅转过身来,“我还没做早饭呢,昨一封Email漏看了,早上得搞完这个。”
  “没事,早饭我来做也行。”萧海走到阮毅跟前,弯下身子看着电脑屏幕,“说起来,我都不知道阿毅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在哪里上班也不知道。”
  “我的工作啊……跟你不好解释啊……”
  “这话说的,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么,间谍么?”
  “那倒好了,国安局会给我不少银两吧!哈哈……总之就是跟数据打交道吧,客户需要一些统计材料,我们做出来发给他们,我学数学的嘛。”
  “在晋华的时候也没觉得你数学多好啊。”
  “在这儿就算是很好啦,我小老板还挺喜欢我的,所以下星期才有机会做大presentation。”
  萧海学着阮毅妈的口气说:“啧啧,我们阿毅现在可真能干。改天带我去你单位看看呗,华尔街呢,多有派头。”
  阮毅笑了:“其实就那么回事。”
  萧海洗漱完就在厨房做起早饭来,每天看着阮毅做,自己再手拙也学了个七七八八。阮毅时不时的抬起头瞄萧海两眼,一会儿说蛋该挪动挪动了不然就粘锅了,一会儿说煮咖啡那水你倒太多了,一会儿又说培根是不是都快糊了,萧海嫌他多嘴,也是恼了:
  “你烦不烦,干你自己的去!”
  “哈哈哈,行了行了,你别生气,等我这里忙完了,今儿带你出去逛逛。”
  “去哪儿啊?华尔街么?”
  “就到处走走呗,你就两点一线了几天,这不哪儿都没去过么,看什么不新鲜?”
  “看你不新鲜,天天看夜夜看,现在我做个饭还那么多嘴。”
  “夜夜看?夜里你也看啊?我怎么都不知道。”
  萧海扁了扁嘴:“你丫赶紧干你的,做完饭还干不完我就自己吃了出门逛去了。”
  结果,阮毅当然是没能在早饭上桌前完工,他在沙发前一边叼着面包一边埋头苦干,萧海自然也没有吃了饭就自己出门,而是坐在床上静静的看着阮毅工作的背影。阮毅穿着一件薄薄的白T恤,后背肌肉的轮廓隔着织物隐约透了出来,萧海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海子你别盯着我看,我这脊背上冷飕飕的。”
  阮毅并没有回头,却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就好像是早有所料,萧海忽然有些尴尬。
  “谁……谁盯着你看了,我是盯着屏幕看。”
  “萧老板这样督查我的工作,我压力太大了,太大了。”
  阮毅还是只说话不回头,萧海见他背弓得辛苦,就说:
  “阿毅。”
  “嗯?”
  “咱买张桌子吧,窄长条的那种,这屋里也能放。”
  “那沙发怎么办,没地放了,岂不是得扔了。再说还得买椅子,又费钱。”
  “你用桌子的机会比用沙发多啊。”
  “不,这沙发要留着,”阮毅说,“我捡回来的时候就想着等你来了能用上,你不也说了,电脑搁床上坐沙发上看电影不错么。”
  “那买了桌子电脑搁桌子上,咱坐床上不也能看电影么。”
  “那离得远,看不清。
  “那就凑近了屏幕坐在床尾呗。”
  “那就不能靠着床板了。”
  萧海苦笑道:“你还真是事儿。”
  阮毅说:“反正就是不行。”
  半小时之后,阮毅办完事,眉开眼笑的合上了电脑。萧海几乎要睡过去了,阮毅吼了一声他才惊醒过来。
  “完事了?……哎,我吃饱了又困了……”
  “那不出门了?在家陪你睡觉算了,哈哈。”
  萧海朝他胸口就是一拳:“陪个屁啊……走吧走吧,趁我还没改主意。”
  两人一起出门去了,萧海问,坐地铁?阮毅说,走走就是了,曼哈顿整个也没多大。
  萧海与阮毅一路向南并肩走着,阮毅说,你看出来没有,是不是街区看着越来越顺眼了。萧海点了点头,还真是,几条街之隔,这里的超市也好餐馆也好,都整洁高档了起来。阮毅说,这就是上东区了,曼哈顿最高端的一片地。萧海问这里的房租是多少,阮毅说,两房的话怎么也得两千五以上吧。萧海笑了,咱果然就是穷人穷命。
  又走了不久,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茂密的林子,像是水泥森林里的一片绿洲。阮毅指了指说,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中央公园了。萧海听了也觉得兴奋,三步并作两步过了马路,中央公园的大名他早就听说过,在电影里也看过,如今终于见了真章,可不得高兴么。阮毅说,走,咱去个好地方,这里我可熟了,你来之前天天来这里跑步,知道许多犄角旮旯没人去的地儿。
  萧海跟着阮毅走进一条林间的小路,没两步眼前一亮,窄路忽然又变成了开阔的草坪,萧海见许多路人在跑步,也有不少骑单车的,遛狗的,扔飞盘的,打棒球的,一副蓬勃和融的场面。萧海说,瞧瞧,这才是和谐社会呢。阮毅说,美国人爱锻炼身体,这个比国内好。萧海说,那肥胖率还不是全世界第一。阮毅说,都是垃圾食品害的,所以麦当劳什么的你可千万少吃。
  走着走着,两人就来到一片幽静的花园,欧式花园对称工整,灌木修剪的方方正正,中央处一座小巧的喷泉,四个铜雕的少女手挽手围绕着喷泉起舞,果真漂亮,也很静谧。又走了几步,萧海来到一处小水池前,水面上浮着红红绿绿的萍藻,一个希腊式着装的女性大理石雕扛着一个水瓶,她衣衫的垂坠做得逼真极了,细流从瓶口涓涓而出,滴落在水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密匝的树林子把一街之隔的喧闹挡在了外头,风吹来时偶有沙沙声。
  “这怎么都没人啊?”萧海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的放低了。
  “这里是中央公园的角落,偏僻得很,很多人都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garden呢,都是情侣才偷偷摸摸的来,我撞见过不止一次。”
  “那你还总望着来。”
  “跑步时候撞见的嘛。”
  “还跑步撞见,谁信啊……” 萧海似笑非笑的说,“你一大老爷们装什么清纯无辜,你也是带着人来的吧……”
  “我带谁啊我?”
  “这女朋友那女朋友的,我哪知道。”
  “不就带了你么。”阮毅扬了扬下巴,“你倒还吃起醋来了。”
  萧海大笑了一声:“哈,啥玩意儿?吃你的醋?……想得美。”
  他本来没想笑那么夸张,可也不知怎么就不自觉的大声了起来。他转身走回到了喷泉边上,四下张望了一番,随后小心翼翼的把手探进池子里:“嘶,还挺凉的。”
  “我试试。”阮毅也走过来碰了碰水面,“还行嘛。”
  “你那是水面,你试试这个!”
  萧海猛的一推,把喷泉里的水泼了出来,溅了阮毅一身。池子深处的水还真是有些凉,阮毅浑身一颤叫出了声来。
  “好啊,死海子,还学会耍贱了。”
  他一边揉着被水打湿的眼睛一边朝萧海扑过来,萧海早就笑着逃开了。


  @萧小海2014
  萧海乐呵呵的转身去取了一杯可乐来喝,他看见高飞力像是小声和阮毅在说话,两人时不时的朝自己看上几眼。萧海狐疑的打量了一下高飞力贼贼的眼神,高飞力忽然灿烂的笑起来,朝萧海挥了挥手,萧海看着他分明四十多了,真的是跟个毛头小伙子一样,心中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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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灿烂大白果 822楼 2014-10-31 18:03:14
  阮毅小声的对高飞力说:看,那就是我喜欢的人!他很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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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ahahahaha,你好棒!
  路過薔薇盛放的花壇,鑽過藤蔓茵茵的拱門,蕭海也不知道自己在跑向何處,他跟隨著小路的指引,在綠蔭深處穿梭,他聽見阮毅在身後喊著小樣別跑,他臉上帶著開懷的微笑,只想跑著,繼續跑著。他覺得阮毅其實肯定是能追上他的,但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追上來,兩人就這樣撒歡一樣的跑著笑著,就像是回到了在晉華小賣店前追逐打鬧的時光。
  翻過一個山坡,視野又忽然開闊了起來,一座古舊的方尖碑映入眼簾,蕭海停下了腳步。阮毅終於追上了他,他鑽出林子,從後面一把攔腰抱住了蕭海。
  “小樣!被我逮住了吧!哈哈!”
  蕭海看見小坡下曬太陽的男男女女都在朝他們這廂的熱鬧張望,一邊求饒一邊趕緊掰開了阮毅的手臂:“喂喂,別鬧了別鬧了,人都看著呢!”
  “哦……”阮毅這也才察覺四下有旁人的眼光,吐了吐舌頭鬆開了臂膀,他一手勾著蕭海的肩膀一手指着方尖碑說,“巧了,本來就是要來這兒的,走,帶你去看看那個。”
  蕭海興致大起,順著坡就跑將下去,阮毅勾著他肩膀的手沒有幾步就鬆開了,他把手放回兜裡,微笑著跟在他身後。蕭海走到那方尖碑下,抬頭仰望,只見那碑身勻稱莊嚴,上刻滿了古埃及的象形文字,碑下是四隻馱碑的河蟹,栩栩如生。
  “就知道你會喜歡這裡。”阮毅說。
  “這是真文物?”蕭海問。
  “當然是真的。”
  “真的就這麼露天放在外面!太大方了吧,要是馬魏明看見了肯定有話要說了。”
  “誰?”
  “哦……你不認識,我說我一個本科同學呢,搞文物保護的。”
  “是麼。”
  阮毅的語氣裡似乎有些沮喪,可蕭海渾然不覺,他走到一旁的解說牌前,忙著看象形文字的解釋呢。
  阮毅說:“大都會博物館就在附近,這件東西也是他們的。”
  “真的啊!”蕭海頓時就眼裡放了光,“快帶我去看看。”
  阮毅又笑了:“我就知道。”
  在中央公園的東翼能看到大都會博物館的後背,蕭海瞅見一個大玻璃棚子,反射的陽光太晃眼了,沒法看不清裡面的東西,隱約之間,蕭海辨出那似乎是一堆石質建築。
  “那裡頭是個古埃及的石廟,還有些石雕什麼的。”阮毅順著蕭海的目光指了指。
  “阿毅你進去過麼?”
  阮毅搖了搖頭:“跑步的時候常常經過這裡罷了。”
  “我們進去看看吧!”
  蕭海拉著阮毅走出了中央公園,繞到了大都會博物館的正門,蕭海瞧見那恢弘的氣勢,頓時就傻了眼。新古典主義的風格,一根根雄偉的石柱間,巨幅的彩色海報迎風微微舞動,整座博物館猶如一座希臘神廟,當真是氣象萬千。蕭海拾階而上,阮毅慢慢的走在後頭,那石階幾乎有兩層樓高,蕭海走到一半回過頭來對阮毅說:
  “像不像咱小時候看的聖鬥士星矢裡的黃金十二宮?”
  阮毅笑了:“我每次也總想到這個。”
  進了博物館,冷氣撲面而來,蕭海一個激靈,他走到售票的地方看了看,門票要二十五刀,學生十二刀,不禁又是一個激靈。三十七刀的話,夠吃三天的晚飯了,蕭海猶豫了。
  阮毅在後面拍了他一下:“走唄,傻站著幹嘛,這個地方總得要逛的,現在你來了,正好帶我看看,給我解說解說。”
  “挺貴的,能頂咱幾頓飯了。”
  “沒事,我請你。”
  阮毅正要掏出錢包,蕭海忽然摁住了他的手。
  “我下星期要來這裡見一個他們的頭,就是我跟你說過,給我寫推薦信的那位,出來的時候,興許我就能自己逛逛了。”
  “哦,倒也是。”
  “沒准我能弄個實習?沒准實習了能弄到票?”蕭海想著想著就有些興奮。
  阮毅用錢包拍了拍他的頭:“那行唄,到時候你再把我弄進去吧。”
  既然來了,蕭海和阮毅就逛了些不需要門票也能出入的地方,比如博物館商店。蕭海有點想買些什麼,可是看來看去都挺貴的,有些他看中的好東西,都抵得過好幾張門票了,只能埋怨自己眼神太毒。阮毅跟在蕭海後頭,東摸摸西碰碰,對這些東西也沒什麼大的興趣,忽然蕭海在前面招呼他過去。
  “你看這個!”
  蕭海眉花眼笑的,手裡捧起了一個冰箱磁鐵,是一個古埃及的貓的雕塑,雖然尺寸也就如手心大,但是雕工勻潤細緻,貓科動物身體柔美的曲線展現得淋漓盡致,烏黑的材質,棱角處還閃著做舊的金光,很有古樸之意。
  “真挺好看的。你喜歡?”
  蕭海點了點頭,可隨後又搖了搖頭。
  “沒什麼喜歡,這麼小一個東西二十刀呢。我也就看個新鮮,冰箱貼又不能吃不能用。”
  阮毅笑著說:“你怎麼現在說話跟我似的了,是我家欠人錢,你又沒有。”
  “你每天草衣木食的,我在這些東西上花錢怎麼像話。”
  “我也沒那麼慘啦。”
  “我就是想著,咱們住一塊,我的生活,想要和你的更像一些。”
  阮毅欣慰的笑了:“那這話就是嫌我窮了,嫌我給你的生活品質拖後腿了。”
  蕭海壞笑著點了點頭。
  “等以後再說吧海子,咱好好努力,總會有說買就買的那天的。”
  蕭海聽著阮毅說這話,像是他早已譜好了兩人的未來,心裡又是暖和,又是迷惑。
  關於我,關於我們,阿毅他究竟是怎麼想的呢,我們會有所謂的以後麼?
  從大都會博物館走回到中央公園,阮毅帶著蕭海來到了公園中心的一個大湖,隔湖而望的是曼哈頓中城巍峨的天際線,綠樹茵茵,水波連天,蕭海直呼這景好看,扶著欄杆遲遲不肯離開。阮毅有些累了,他見蕭海意猶未盡一時也不會走,就挑了張長椅坐下了。蕭海瞧阮毅怎麼不見了,回頭一看,見他臉色不好,便也走過來坐在了他身邊。
  “紐約真好。”
  “你喜歡就好。”
  “只可惜我這碩士項目是兩年的,這兩年裡我可得抓緊了玩才行,要是光念書拿了學位就回國了,那可就虧大了。”
  阮毅不做聲了。
  來來往往有不少環湖跑步的人,他們穿著緊身的跑步褲,防風的上衣,顏色都是豔麗的,平日裡斷不能穿出去,想必是專門用來跑步的了。有些人手臂上環著他們的iPod,白色的耳機線醒目,隨著他們的擺臂而跳躍。
  “你跑步的時候也搞那麼多花樣麼?”
  阮毅搖了搖頭。
  “回頭你要再跑,叫上我一起吧。”
  “我跑很長的,你行麼?”
  “你行我就行。”
  一會兒,蕭海又說:“咱還往南走麼,我看你有點沒興致了。”
  “嗯,早上的工作有點傷精神。”
  “要不你回家吧,趕緊補個覺,我再自己走走。”
  “嗯……我想想……回家的路你認得麼?”
  “認得,簡單得很。”
  “那,要不……等等……不行,我不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光天化日的,能有什麼事。”
  “我就在這裡躺會,一刻鐘就行,躺會我就有精神了。”
  蕭海拍了拍座下的長椅:“這硬邦邦的怎麼睡得著啊。”
  “那……”阮毅看了看周圍,“你腿借我枕枕唄。”
  “又要占我便宜,在家也就算了,這兒來來往往那麼些人呢。”
  “就枕枕腿怎麼了。”
  阮毅說著就要躺下來,蕭海猛的站起來,阮毅撲了個空,他皺著眉頭看蕭海,蕭海也不樂意的看著他。
  “算了,這樣也行,”阮毅背過身去躺下了,“我就這麼湊合睡會兒,你去隨便逛逛,一會兒再來找我。”
  蕭海哦了一聲,他見阮毅好像是慪氣了,也不知道該不該自己走開,他走了幾步出去,回頭看看躺著的阮毅,像是不舒坦,來來回回調整著脖子的姿勢。這樣的姿態,讓他想起了他剛來的頭兩晚阮毅勉強著睡沙發的場景。
  蕭海又走了回來。
  “起開起開。”
  阮毅轉過頭來,看見蕭海正站在自己面前,太陽從蕭海背後照過來,蕭海的臉黑乎乎的。
  “怎麼回來了?”
  “叫你起開呢。”蕭海雙手把阮毅從長椅上拽起來,然後自己坐下,他拍了拍大腿說:“諾,睡吧。”
  阮毅笑了:“就知道你捨不得。”
  他撲的一聲倒在了蕭海的腿上,竟是腦袋沖裡對著蕭海的襠部來著,蕭海急了:“你幹嘛呢,趕緊轉過去轉過去!”
  阮毅大笑著翻了個身,腦袋沖外睡去了。他是真的累了,沒幾分鐘之後就睡踏實了,呼吸均勻了起來。
  萧海靠在长椅上四处张望,渐渐也有了些睡意。过了一会,远处传来吉他的声响,他听见琴声又猛的精神了,原来是路对面坐下了一个街头艺人。倒是难得,他弹的是古典吉他,也就不那么欢腾。萧海听了一下,认出了这弹的是巴赫的鲁特琴组曲,用吉他弹出来虽然有了现代的氛围,却依旧是冷峻凝重,不失巴赫的风采。那艺人手法极好,琴声干净利落,萧海隔空望着他,想着街头游乞的艺人里竟也有技艺这么精湛的,纽约真的是不一般。
  纽约人也是不一般,阮毅这样枕着萧海睡,跑步的,遛狗的,凡是经过的路人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像是见怪不怪了。萧海想,这要是放在国内,恐怕早被人拍下来放到网上去了,少不了一通嘲弄。
  吉他声忽急忽慢,忽喜忽悲,被阮毅的小半个身子压着,萧海的腿渐渐麻了。他低头看着阮毅熟睡的脸,他散乱着头发的样子就和高中时一模一样。萧海忽然想起了许多中学时候的事,那个时候,日子过得简单,上学放学,考试放假,那个时候,阿毅也是像现在这样,充满了自己的生活,他陪他留堂,他陪他打球,他陪他打架,他像一轮太阳一样,照耀着温暖着萧海。现在阮毅枕在自己的腿上,萧海仿佛觉得在北京的四年像是不曾发生过一样,那些没有阿毅的日子,总是有苦楚,总是要伪装,那些都算不得过日子。在这样安静的时刻里,萧海似乎又一次忘了自己来美国的初衷,也忘了自己是来求学的,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他膝上的这个人重要。
  那个时候,他就重要。
  那个时候他们年少轻狂,以为能拥有整个未来,现在他们迷失在茫茫世界,只求得以立足的一寸天地。
  日子过的很快,可又不算快。
  尤其是没有你在的日子。
  阮毅醒来的时候,太阳都不那么毒了,原本打算睡一刻钟的,却睡了两个小时。萧海都不知道已经过了这么久,他只知道那个吉他手来了,弹了一个多小时,把鲁特琴组曲完整的弹完了,然后又走了。
  “我靠,这么晚了!”阮毅看了看表,大叫了一声。
  萧海笑了:“还真是恢复精神了。”
  “海子,你也是,都不叫我。”
  “你累了,多睡睡也好。”
  “怪我怪我,哎,这么长时间你怎么打发的。”
  “刚才对面有个人弹吉他,弹巴赫,弹得好,我听了完整的,倒要怪你压着我害得人走了我都没能给人点钱。”
  “是么……”阮毅叉着腰望了望四周,“走吧,去吃饭吧,这都三点多了,你饿坏了吧。”
  萧海要站起来,可腿却是麻软的,他动了动腿脚,苦笑着说:“等我一会儿吧。”
  阮毅看着萧海这样却着急起来,他坐下,跺着脚想要说些什么,又没吱声,一会儿又站起来,在萧海面前踱来踱去。萧海见他像是犯了什么大错误一样,也觉得好笑了。
  “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又不会供血不足送去截肢,紧张什么。”
  “这事……这事都要怪你!”阮毅红着脸说。
  “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都怨你,你……你……”
  “我怎么了……”萧海见他又羞又急,也是不明白。
  “你……海子你太像是高中……高中时候的感觉了,我……我好久都没有那么熟悉的感觉了……我四年多就没睡得那么踏实过……”
  阮毅停住不走了,又坐回到萧海身边。
  “海子。”
  “嗯?”
  “和你在一起真好。”
  萧海低着头,看着自己木木的大腿,好一会儿他才笑着抬起头来说:“你光说有什么用,我都二等残废了。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我请你吃饭!”
  “走,不,动!”
  “那我背你去!”
  阮毅立马就背对着萧海蹲在了他面前,双手作势真要背他。萧海噗一声笑了。
  “傻瓜,用不着!”
  话音刚落他就站了起来,一脚踢在阮毅的屁股上,阮毅吃痛跳了起来,他揉着屁股悻悻的走在了萧海的后头,说:
  “你说去哪儿吃吧。”
  “回家呗。”
  “你不罚我?”
  “罚啊,今儿你做饭,你洗碗,我什么都不干了呗。”
  “行!”
  阮毅受了罚倒像是领了赏一样的高兴,他一把揽过萧海,两个人并肩朝回家的方向走去了。


  萧海今天要正式上课去了,头一回在美国听课,他蓦地有些紧张。阮毅上班去之前对他说,你这么牛逼,肯定没问题的。萧海说,前两天入学典礼完了跟洋人聊天的时候,觉得英文捉襟见肘。阮毅说,这你就不懂了,平日里闲聊天,才是最难懂的英文,上课时候说的都是文绉绉的,反而容易明白。萧海将信将疑。
  “对了海子,上回说了的,今儿是你第一天上课,晚上我到你们学校附近来请你去吃一个好吃的冰淇淋。”
  “行。”
  “你几点下课?”
  “五点半吧,好像。”
  “那刚好,我今天早点下班,就六点不到在那里等你了。在八街和一大道路口,你来了就看见了,好找。”
  “行。”
  “万一迷路了就打我电话,我去找你。”
  “八街一大道嘛,鬼才会迷路。”
  下午萧海搭地铁去了学校,走进教室,萧海发现这门绘画史的课可能是太简单了,就没几个同学选,在座的那几个人多半都像是外系的,只有徐秋叶是他认得的,他隔了一个座位坐在了徐秋叶边上,徐秋叶也见到了他,她倒爽快,扬了扬头朝萧海打了个招呼。
  开始上课之后,萧海发现真的如阮毅所说,比课下闲聊要好懂多了,自信心又慢慢回复了。教授停下要大家讨论的时候,美国的学生都是张口就来,连手都不举,萧海觉得中国文化的基因在作祟,他始终是不能做到那样,就举起了手,教授示意让萧海说话,萧海小小的宏论了一番自己的见解,倒也很是与众不同,教授有些欢喜。徐秋叶一整堂课都没说上几句话,她见萧海笔记记得勤快,就悄声的问他几个她不懂的单词,萧海也小声的解释了。一来二去的,徐秋叶干脆坐到了萧海边上来,她真是不拘泥于社交礼数,直接就把头探到了萧海眼前打量他的笔记,萧海心里暗暗叫苦,可是人家再豪放也毕竟是姑娘家,他也只好不做声。
  下了课,萧海看了看手机的时间,五点半了,阿毅没准已经等上了,他收拾了书包就要离开,忽然有人出手拦住了他,他回身一看,原来是徐秋叶。


  @骰子三 839楼 2014-11-02 19:13:14
  好久没来了,更了这么多,小卵好萌啊,: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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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常来呀亲
  @浮世意之 844楼 2014-11-02 23:19:05
  睡前再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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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xie!!!
  @cm2014 845楼 2014-11-03 00:49:19
  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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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anks to you too!
  “诶等等,你叫萧海是吧?”
  “嗯。”
  “你知道我叫什么的吧?”
  “嗯,知道。”
  “那我请你喝咖啡去。”
  “啊?”萧海抬手看了看表,“我还有事,要不咱下次?”
  “啧,下次得要一星期呢,到时候说不定我就没心情了。”
  “可有人在等我呢。”
  “喝杯咖啡用的了多久,就街角那星巴克,就十分钟。”
  萧海又看了看表,觉得阮毅说六点到,也未必就真的六点到,他毕竟是要上班的人,再说喝个咖啡十分钟,走过去一刻钟,也能赶得上。徐秋叶眼神怪凌厉的,萧海也觉得就随了她算了。
  徐秋叶和萧海下了楼,去了西边的一个星巴克,走了几条街之后,萧海有点晕乎,似乎是不记得来过这里。徐秋叶熟门熟路的推开门,问萧海喝什么,萧海说摩卡吧。徐秋叶说,摩卡卡路里高,该要卡布奇诺。萧海心里苦笑,既然我点了你横竖也要改,那还问我干什么。
  买咖啡的队伍老长老长,眼见着就等了七八分钟。徐秋叶拿了两杯咖啡过来了,见没有座,就倚在玻璃上和萧海说起话来。
  “你英语还挺好的。”徐秋叶说。
  “还凑合吧。”
  “都是新生,你觉得学校咋样?”
  萧海想了想说:“校园难认了点。”
  “七零八落的,那算得上是校园啊,我以前本科的学校可比这里漂亮多了,又是湖又是山的。
  “你本科哪儿的?”
  “我北大的。”
  “北大的?!”萧海吃了一惊,“我也北大的!”
  “真的假的?!你哪个系的?”
  “历史系。”
  “我是艺术系,真牛逼,咱俩合一块儿正好是艺术史了。”
  萧海也乐了。
  “诶,我选过你们历史系一门课,叫中国古代官僚制度,课挺有意思的,就是考试有点难,考前那一晚上可整死我了。”
  “呵呵,闫老师就是严谨的很。”
  “你是哪里人?听口音是北方人吧?”
  “不是,我上海的。”
  “我去!我也是上海的!”
  “是么!你听着挺北方的啊。”
  “嗨,你不也是。”
  两人就顺势说了几句吴语,萧海觉得好笑,和阮毅天天在一起倒是从来不说上海话的,反倒是觉得和徐秋叶这么搭了两句之后,勾起了一些乡愁来。
  徐秋叶问:“你中学哪儿的?”
  萧海不好意思的说:“我学校差,说出来你多半是没听过的。”
  “你说嘛,不说怎么我知不知道。”
  “晋华,你听过么?”
  “还真没有,真是够差的。”
  萧海也不介意她的耿直,问:“你呢,你是哪儿的?”
  “上海中学,你知道的吧。”
  萧海见徐秋叶满脸都是得意的笑脸,点了点头:“说起来,我还认识一个你的校友。”
  “谁啊谁啊?”
  萧海想的人是卫遥,可是卫遥比徐秋叶高出两届,在中学里这多半是不可能认识的,可是在大学里就未必了。萧海想着,上海中学在北大人多,应该少不了团聚,话又说回来,即便中学时不是校友,隔了两级也是能认识的,自己和卫遥不就是莫名其妙的认识了么。
  萧海一时心口如同蚁行,又麻又痒,就摇了摇头说:“你应该不认识。”
  徐秋叶说,天下间有这么巧的事,同乡同校,现在又是同系同课,不是缘分又是什么。萧海也高兴,两人光是聊北大的食堂就聊了好一会儿,学一的酱肘子,松林的三丁包,学三的鸡腿饭,比起这里的食物来真是又便宜又好吃。徐秋叶又说,住也方便,有宿舍,还便宜,这里的学生宿舍太贵了。萧海问,你住哪里呢。徐秋叶说,我住学校边上,不是学生宿舍,可也够贵的,你呢?萧海说,我住北面,坐地铁来学校。徐秋叶问,这样划算么,路费也不老少呢。两人接着又一起算了一笔经济账,萧海在这些事上没什么头脑,看着徐秋叶掐着指头自言自语,最后得出了个结论,确实还是划算的,就是路上时间久了点。末了,徐秋叶掏出手机来说,留个电话吧,以后也方便联系。于是,萧海的手机里终于出现了第二个联系人号码。
  萧海拿着手机,这才发现时间已经晚了,还有三分钟就六点了。他大感不妙,赶忙喝掉了手里剩下的咖啡。
  “谁啊,这么紧张,女朋友啊?”
  “不是,一个朋友。”
  萧海匆忙和徐秋叶告了别,便朝约定的地方跑去了。
  八街一大道,本该是很好找的,学校出来一直向东就是了,可是被徐秋叶领着朝西走了几个街区,眼下这里不是横平竖直的路那么好认了,萧海一时间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他朝一个他觉得对的方向走了一条街,发现街数越来越大了,自己走反了,又再折回去,好不容易跑到了一大道,又发现找不到第八街,只看到路牌说叫St. Marks Street,萧海撑着膝头喘着粗气,想来自己是迷了路了,这么简单的路都找不到,还真是让阮毅一语成谶了。
  算了,服个软吧。他拿出手机来,拨通了阮毅的电话。
  “喂,海子,迷路了吧?”
  电话那头是阮毅在坏笑,电话这头萧海迟了快半个小时了,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别急,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过来找你。”
  “我在一大道,什么St. Marks Street。”
  “这条街就是第八街,名字不一样罢了。”
  “啊?我靠,这我哪知道。”
  正说着,阮毅就出现在了路口,萧海跑了几步到他面前,上气不接下气。阮毅抚着萧海的背说:“别那么急,我也就刚到。”
  “是么,我就怕晚了让你白等。”
  “没事,走吧,正好跑热了吃凉的。”
  阮毅领着萧海去了这家冰淇淋点,看着倒是其貌不扬,桌椅装潢都朴素,但是人却不少。阮毅问萧海要吃什么口味的,萧海说巧克力的就是了。阮毅笑着说,这家店没这些传统味道的,都是些特别的,你看看墙上的菜单。萧海抬起头来,只觉得方才疾走的劲头尚未缓解,眼冒金星,又净是些自己不认得的生僻单词,草料香料瓜果之流,愣愣的看了半晌。阮毅笑了,说那你坐着吧,我替你点。
  萧海找了个墙角的位子坐下了,好不容易呼吸才平复过来,不一会儿阮毅端着两份冰淇淋来了,一份浅棕色的给了萧海,萧海问:
  “这什么味儿的啊,看着颜色不咋诱人。”
  “吃了就知道了。”阮毅笑着答道。
  萧海尝了一口:“竟然是薄荷味!”
  “嗯。”
  “可是,薄荷味的难道不该是那种绿油油的么。”
  “这家店的特色就是天然调味,没色素,外头那些绿油油的,就像是叫着嚷着告诉你它是薄荷味似的,其实就该是这个颜色的。”
  “原来如此。”
  萧海又舀了一口。
  “好吃吧?”
  “好吃。”
  “你尝尝我这个。”
  阮毅舀了一勺自己的递给萧海,萧海也大概是跑晕乎了,不客气的就直接含进了嘴里,看着倒像是阮毅在喂他吃了。阮毅笑了,萧海自己也没在意。
  萧海跟阮毅说起今天上课的事,说真的能听懂九成,还有遇上了徐秋叶的事,他兴致勃勃的,阮毅也就微笑听着。萧海正说到兴头上,忽然走过来一个服务生。
  “Is everything okay?”她热情的问。
  “Pretty good.”阮毅点头用英语答道。
  “So, he’s your date, huh?”服务生冲阮毅说,阮毅点了点头。
  然后她眉开眼笑的对萧海说:“You know, you have an awesome boyfriend. He’s been waiting here for an hour! You guys are really cute couple.”
  萧海正要解释几句,阮毅却抿嘴笑着道了谢。服务员说,有什么需要再叫我,然后走开了。
  萧海愣住了,阮毅在萧海眼前摆了摆手。
  “怎么了这是,傻了啊?”
  “阿毅,你不是说你刚到么?……”萧海问。
  “没,我五点半就到了,我想着你是五点半下课嘛,就……”
  “我害你白等了一小时啊!”
  “没啊,我自己提前到了半小时,不赖你。”
  “这……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的,”阮毅又往嘴里送了一勺子冰淇淋,他大概是觉得嘴里冻得慌,说话也含糊其辞起来,可萧海还是听见了。
  “五年我都等了。”阮毅说。
  萧海听了心里又是咯噔一下,他鼓着嘴低声说了句:“矫情。”
  阮毅哈哈一笑,又喜形于色的对萧海说:“听见没有,人家以为我是你boyfriend呢,哈哈哈。”
  “对啊,她那样胡扯,你也不跟她说清楚。”萧海红着脸说。
  “你们NYU周边本来就很多啊,再说这又不是什么offensive的话,我干嘛急着defense啊。”
  “还挺宽容的你。”
  “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是男是女,这没办法的吧。”
  “你倒想得穿。”
  萧海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笑了一声,又埋头吃起来。


  @安落梦6616 856楼 2014-11-04 02:15:27
  海子哥,五年…阮毅等了五年…好男人…
  -----------------------------
  嗯
  离开了冰淇淋店,阮毅带着萧海去了附近一家日本餐馆。阮毅说,这家店还挺实惠的,今儿也不是什么大日子,我今儿就请你吃个炒饭啥的了。萧海说,那就挑最贵的炒饭点,这里有个十八刀的。阮毅扁了扁嘴说,海子你也忒坏了。萧海正乐不可支,忽然后面有人拍了他一把。
  “原来不是赶着见女朋友,是见男朋友啊!”
  他回头一看,巧了,原来是徐秋叶。
  “什么男朋友,就是一朋友……”萧海没好气的说。
  还不等萧海介绍徐秋叶,她就杀到了阮毅跟前自我介绍了起来,像是萧海的老熟人一样,阮毅倒也大方,也报上了姓名。
  徐秋叶打量了阮毅两眼,面上浮出了笑意。
  “你挺帅的,”她忽然说,“我喜欢你这款。”
  阮毅绷着嘴吃了一惊,他看了看她帅气的单侧刘海,又看了看萧海,苦笑道:“谢谢啊……”
  “有女朋友么?”徐秋叶还没等阮毅说完就又追问了一句。
  阮毅的目光又移向了萧海,他想了一想。
  “没有。”带着几分坚决,阮毅摇了摇头。
  萧海听见徐秋叶直奔要害问题去了,顿时心里很是紧张,他当即装模作样的看起了菜单,把头埋在后面。他错过了阮毅飘来的眼神,也没能看见阮毅摇头的坚决,可单是听到阮毅说没有,他就颇有些意外,这和他之前获悉的信息都对不上。
  徐秋叶高兴的说:“好极了!手机号?”
  阮毅挠了挠头,面对徐秋叶的咄咄逼人很是犹豫,但他见她斜着脑袋瞅着自己,一点都没有退缩的意思,就只好告之了。
  徐秋叶心满意足的把手机揣进兜里,抚着桌子绕了一圈又走到了萧海背后,她双手扒着萧海的肩膀在他耳边甜甜说道:
  “别慌别慌,我这就走了,不打扰你们约会。”
  “不是约会,就一朋友!”
  萧海这次比刚才又大声了点,徐秋叶鬼头鬼脑的笑了一下,又用食指对阮毅比划了一个飞吻,插着兜转身离开了饭店。
  阮毅见萧海脸色依旧难看,问了句:
  “你和她以前就认识么?”
  “没,刚跟你说了嘛,就见你之前喝了杯咖啡而已。”
  “这姑娘倒是潇洒。”
  “胡闹,没分寸!”
  萧海似乎真的有点不太高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这是为了什么生闷气呢,”阮毅合上了菜单说,“是因为她说我是你男朋友,还是因为她调戏我啊?”
  “我没生闷气啊!”
  萧海把菜单撂下,他看了看阮毅,觉得这问题始终还是要问,不然这样憋着,真是抓心挠肝的难受。
  “阿毅。”
  “嗯?”
  “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
  阮毅见萧海的表情是认真的,叹了口气:“……海子,咱不说这个好么……”
  阮毅扶起了菜单,把脸挡住了一半,萧海见他这样不干脆真的有点不乐意了,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给不了准话,不就是有或者没有么。他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他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如此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好像是与非与自己有什么关联一样。
  有么……这和我有关系么……
  没有么……
  该有么……
  萧海自己把自己推向了气愤的边界,他猛的一把把菜单摁下,盯着阮毅的眼睛。
  “到底有没有……”
  “海子……”
  “有还是没有?”
  “有!……行了吧,你满意了吧!……”
  这下竟是阮毅怒了,他愤愤的把菜单刷的举了起来,这下是挡住了整张脸。
  萧海见他动了气,也怨自己干嘛非得刨根问底,再说答案他早都知道了,照片他也见过了,问阿毅他也答过了,留宿他也留过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人家在徐秋叶面前说没有,无非是见了对自己示好的女生来者不拒罢了,我又在这里起什么哄。
  萧海又回味了一下阮毅刚才的答案,心里竟是很酸。
  萧海在心里对自己说,傻瓜,你酸什么劲呢,他是直的,你早该知道的,他重情重义关心你,不代表他喜欢你,友情和爱情的边界再模糊,你好歹也得分清这件事啊!
  他是阿毅啊!他怎么可能是和我一样的人。
  “合着是为了骗人家小姑娘上钩啊。”萧海又故意装出事不关己的轻巧样子,这是他最擅长的,他能表演迥异于情绪的角色,而此刻的他,是一个类似于吴健和李陵那样玩世不恭的好色朋友。
  嗯,朋友,朋友而已。
  “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阮大爷胃口还挺好的。”
  萧海的嘴还没停下,一边说一边还戳着阮毅的胳膊嬉笑,谁知阮毅啪的一声把菜单砸在了桌上,吓了他一跳。他死死的盯着萧海,眼睛都不眨。萧海见了他的认真模样,伪装的轻巧一下就被点破了,他也局促起来,不敢看向阮毅的目光。
  “海子,我……!”
  阮毅这句话才开了一个头,眼睛忽然一下湿润了。
  萧海上次见阮毅这样,还是那个告别的夜里,阮毅现下的神情,他哀求般的口吻,像是一柄利剑,一下就刺透了他的心。
  “海子,咱俩……咱俩好好的过日子,行么……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行么……”
  萧海听了这话,又是满脑子的不明白。我和你,好好的过日子又有什么用,不好好过又有什么用,从卫遥身上我已经学到了,我和你永远都不可能守在一起一生,你终究会成为别人的人,到时候又是剩我一个,有什么意思。
  萧海心里一阵阵的疼,可他没见过阮毅这样动情,竟一时也没有驳他的勇气,他只得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内疚的点了点头。
  那一顿晚饭,吃得无声无息,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原本是要庆祝萧海第一天上课的,现在却跟个追悼会一样沉重。萧海吸着自己碗里的面,水雾蒙了眼镜,他抬起头来,竟是完全看不见阮毅的神情。

  尴尬的沉默从那一晚,延续了几日。
  萧海起床的时候阮毅总是已经不在家了,即便晚上他下班回来,两人之间除了些客套,也没有任何实质的互动。当时萧海带回两个床垫的时候,阮毅坚持要睡地上让萧海睡床,萧海怎么会答应。这几晚萧海在深夜会醒来,看着阮毅背对着自己,呼吸均匀,身体微微起伏,心里总是有些不是滋味。
  那一夜,阮毅又一声不吭的洗澡去了。萧海坐在外面听着哗哗的水声,心里想着,自己这回仿佛是犯了错了,虽然他还理不清那一晚两人之间扭曲交错的言语与含义,但是怎么好像伤到了阿毅,还伤得不轻。虽然搞不清楚为什么,但是如果女朋友这个话题这样刺痛阿毅的神经,这么令他难堪,那我以后再也不提便是了。他迷茫苦恼,也不知道该如何补救,心里想着,既然是我的错,总该我先说点什么。他想着一会儿阿毅出来的时候,我来有话没话的找点话说就是了。
  可是,阮毅这个澡似乎洗得格外长。
  卫生间的门终于拉开了,萧海刚开口叫了一声阿毅,谁知阮毅那厢竟也在同一时刻喊出了一声海子。两人愣着对视了几秒,扑哧笑了出来。
  “海子你先说吧。”
  “我其实……”萧海挠了挠头,“没想好要说什么……想先叫了你再说……”
  阮毅笑了,他擦干了头发坐在了萧海边上,身上运动款洗发露的气味如香水一样,萧海看着他额前的发梢还挂着一滴水珠,伸手替他抹掉了。
  阮毅说:“那天,就是咱在中央公园的那天,你说到你的一个同学来着,搞什么文物,什么保护的。”
  “嗯,马儿嘛,怎么了?”
  “你给我说说你大学里的人和事呗。”
  “说这个干嘛?”
  “好玩嘛。”
  “好玩什么呀,这可得好久,不得说死我了。”
  “怎么,你现在忙么?才上了一星期的课,你说忙我也不信。”
  萧海见阮毅认真,就说:“那……看点照片?”
  “行。”
  阮毅从橱里取了睡衣穿上,萧海把笔记本电脑搬到了床头,阮毅一屁股坐在了萧海的身边,脑袋挨着脑袋看着屏幕。
  萧海挑了一张608毕业时的合照:
  “诺,这个就是马儿,你只记绰号就是了,我左边的是李教授,站在后面那个高个叫吴大虎。李教授学问很好,但是个色鬼,四年里女朋友换了又换。马儿是个基督徒,面善,心也善,可偏偏找了个封建迷信的女朋友天天算星座。吴大虎是个体育生,直脑子,直肠子。”
  “都是历史系的?”
  萧海摇了摇头:“就我是历史系的,他们都考古系的。”
  “还不都一样。”
  萧海笑了:“还真不太一样。”
  萧海又找了些在考古工地拍的照片,阮毅才见了一眼就喊起来:
  “我靠!黑成炭了怎么!”
  “嘿嘿,没办法,只两个多星期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了,每天在日头里站八小时呢。”
  “看着地上这坑坑洼洼的,似乎还挺好玩的。”
  “好玩个屁,无聊死了。”
  “这个大虎看着跟你挺要好的,总是见到你俩勾肩搭背的照片。”
  萧海看着照片里吴大虎正嘻嘻哈哈的勾着自己,那是他俩上工偷懒时被拍下的,两人坐在土丘的顶端,马魏明仰拍了一张,因为逆光,两个人的脸愈加显得黑漆漆的,但萧海记得清楚,他当时笑得很欢。现在想起与吴大虎在工地上的事,居然能全当是一场闹剧而丝毫不挂记在心,心里很是宽慰,他对阮毅说:
  “本科的时候,跟他最要好。人高马大的,但是跟个小孩儿一样,任性,不讲理,还喜欢打人。”
  “是么。”
  “嗯,我就认识这么一个农村的同学,他们的生活跟我们的太不一样了。”
  “这话说的,那就是我的生活跟你的也大不一样啊。”
  “又占我便宜,怎么就不一样了,我又不是石头哥,咱还不都是一般小康水平。”
  “是是,逗你玩呢。你别停着,再看点别的。”
  萧海又找出了一张站在讲台上为燕遗做陈述报告时的照片,给阮毅把社团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只是鲍兴国和他的那些阴谋诡计,萧海没有再提。
  “看着还挺道貌岸然的,有点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样子,哈哈哈。”
  “这社团从末流到十佳,就一学期,我就是挺牛逼的。”
  “牛逼牛逼,咱家海子最牛逼!”
  阮毅又伸手来摸萧海的头,萧海没好气的躲开了。阮毅没得逞,悻悻的伏在电脑前自己翻看起来。
  键盘声咔哒咔哒的响,阮毅一下又一下敲击着右箭头,他时而微笑,时而疑惑。萧海一边给他解释,一边看着这些画面在眼前一一掠过,也像是在回味自己过去的生活。两人之间四五年的记忆真空,正在被纷繁的画面慢慢填充。
  “诶,这人是谁啊?”
  阮毅此刻指着的是一张单人照,那人一身黑衣,手插在兜里翘着腿坐在几根木条子将就钉成的长凳上,周围的景色看上去也是一般破败,远处的天窗借了阳光进来,在那人的侧脸上打出一道分明的轮廓,他眉眼中虽然透着嗔怒,却仍挡不住五官英挺漂亮的光芒。
  阮毅指着的照片中的人,是卫遥。


  @灿烂大白果 867楼 2014-11-06 07:23:27
  大家想念的卫遥啊!!!
  大海好喜欢在深更半夜悄没声地更文啊………
  我想问是卫遥帅还是阮毅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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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差啊…………
  大家说说应该是卫遥帅还是阮毅帅,我先不说啦
  关于卫遥,这是萧海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卫遥不喜欢拍照,当年天津之行,除了这张在蓟县火车站偷拍的,全程的照片都只是风景而已。
  现在想起这些事,怎么好像都是上辈子发生的一样。
  自从分手之后,他再也没见他,也再也没去翻阅他的照片,萧海自己也没想到,时隔多年,却仍有几分惦念。和想起吴大虎的事不一样,萧海见了这张照片,就像是滴下了一滴墨汁在血液里,黑色的情绪如丝绸般飘然展开,他心中仍然有波澜,有抽痛。
  这人是谁,这个问题该怎么答呢?
  萧海忽然想起来,卫遥当年早教会了他这个问题的答案。
  “哦,他是我一学长,而且也是上海的。”萧海淡淡道。
  “长得很帅啊,你和他去天津玩?”
  “嗯,当时长假。”
  “就你俩?”
  “没,几个老乡一起去的。”
  “是么,照片里没见别人嘛。”阮毅又往后翻了几张。
  “我这拍的都是文物古迹看见没有,”萧海理直气壮的指着蓟县独乐寺的照片,“我是去考察去的,马儿要看这些照片,当然没工夫拍人。”
  “怎么倒较真起来了,我就随便问问。”
  “没有啊,我也就随便一答。”
  “行。”
  阮毅笑着合上了电脑,他翻了个身,又躺在了萧海的腿上。
  “怎么,你还来劲了,老躺。”
  萧海没好气的推了推阮毅的脑袋,阮毅却是不肯挪动。
  “海子。”
  阮毅看着天花板叫他。
  “嗯?”
  “会不会有一天,你指着我的照片,跟别人说起我,也就冷冷的一句,哦,他是我高中同学,也是上海的。”
  萧海被这么一问,着实是懵了。
  “怎么会……”他苦笑道。
  “那你会怎么说我?”
  “干嘛问这个啊,当着你的面我怎么说啊……”
  “随便说说嘛,好玩嘛……” 阮毅那厢还不依不挠了。
  “又是好玩……你倒是心宽,什么事情都当是玩……”
  阮毅嘿嘿一笑:“所以你说说呗。”
  “我会说啊……”萧海思来想去,想要损他一句,竟是气着笑出声来,“你这人还真挺棘手的啊,我都想不出什么缺点来!以前是太野,不守规矩,现在连这都改没了!”
  “干嘛想我缺点啊你个死小子,该想优点啊!”
  “优点啊……”
  “嗯,优点。”
  “那我会说……”
  “你会说……”
  看着阮毅眨巴的眼睛,萧海也不知怎么的,一直深藏在心底的心思就从口中流了出来。
  “我会说,他是这辈子对我最好的人。我会说,如果我有个亲哥哥,他大概也不会如此待我。我会说,虽然我这人看着跟谁都挺好的,可是心里总是冷冷的。我会说,他是个会让我心里暖和起来的人。”
  阮毅的目光渐渐从天花板移到了萧海的脸上,萧海也渐渐低下头来,痴痴的看着阮毅的脸。
  “我会说,这辈子,这样的人,我好像就遇到了他一个。”
  阮毅没有作声,但萧海看见他的脸颊泛起了一层红光。萧海说出这番话来,想起了过去这些年的好些事来,卫遥,吴大虎,温宛宛,鲍兴国,心里也是酸楚,竟然忽的落下了一滴泪来,恰好滴在了阮毅的额头上。
  阮毅没有拭去他额上的泪滴,却翻起身来,抬手先去抹了萧海的眼角。
  “傻瓜海子,怎么哭了。”
  萧海摇了摇头:“我其实……心里难过的很,这几年,一直难过得很……”
  “嗯,我知道……”阮毅垂着头,像是自己犯了错一样。
  “你早几年去了哪里,你这混蛋非要出国,我这几年过得……”萧海说到这里眼眶就红了,“你害得我费了这么老大劲才又捡回你的这份好来……你那时干嘛非得要走……”
  阮毅猛的把萧海抱进了怀里:“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又是那样的气味,又是那样的温度,萧海像是一瞬间回到了多年前那个道别的夜里,那个没完成的拥抱,那个在机场重逢依旧没能完成的拥抱,那个在中央公园众目睽睽下中断的拥抱,现在终于成了真。要推开阮毅的念头,在他的大脑里驻留了半秒,可阮毅的双臂是如此有力,他不得不投降了。萧海抬起手来搂着阮毅,这些年里经历的悲欢离合,酸甜苦辣,都汇作眼泪涌了出来。
  他没有大哭,只是啜泣着让眼泪流干净而已。阮毅轻轻拍着萧海的后背,像是哄孩子入睡一般轻柔,他的脸颊贴着萧海的头发,他一遍又一遍的对萧海说,我不走了,再也不会走了。
  那天晚上,萧海没有在捡回来的那张床垫上度过,一整夜,他们都挤在阮毅的床上,萧海枕在阮毅的胳膊上,靠向他的颈窝,阮毅的手则是在萧海的肩膀上轻抚来回。两人像是要用两人的体温,去融化冰封了五年的时光。
  第二天早上起来,阮毅趁萧海去洗漱的时候,把床架子给拆了,两张单人床垫在墙角被拼作了一张。萧海洗完澡出来,看见阮毅这样安排,也丝毫没有要否决的意思。
  “你不说几句?”阮毅挠着头说,“昨晚上我可都想好了一大堆理由要说服你。”
  萧海笑着摇了摇头:“烂在你肚子里吧。”


  @安落梦6616 873楼 2014-11-06 23:08:59
  海子哥肯定也是个大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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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海子是小帅。。。。。。
  @不敢爱的那么明显 869楼 2014-11-06 09:05:33
  卫遥可能有种偶像的帅,太遥远。阿毅的帅,应该是平易近人的,帅的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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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这个总结的最到位!
  @萧小海2014
  那天晚上,萧海没有在捡回来的那张床垫上度过,一整夜,他们都挤在阮毅的床上,萧海枕在阮毅的胳膊上,靠向他的颈窝,阮毅的手则是在萧海的肩膀上轻抚来回。两人像是要用两人的体温,去融化冰封了五年的时光。
  第二天早上起来,阮毅趁萧海去洗漱的时候,把床架子给拆了,两张单人床垫在墙角被拼作了一张。萧海洗完澡出来,看见阮毅这样安排,也丝毫没有要否决的意思。
  “你不说几句?”阮毅挠着头说,“昨晚上我可都想好了一大堆理由要说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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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灿烂大白果 885楼 2014-11-07 10:48:59
  今天看到这样的阮毅,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心酸。
  虽然文从来没写过阮毅的心里活动,但是看文到现在我的感觉是:他比较早熟,早早意识到自己喜欢萧海,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在当时这样的感情是禁忌是要遭到嘲笑和唾骂的。文是从萧海的视角来的,我们没有看到阮毅的痛苦和挣扎,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肯定经历了一番痛苦。在小小年纪选择出国也是无奈之选,一来可能想给自己时间和空间来理清这段情感,二来不想再生活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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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厉害!……
  一个月下来,萧海的生活渐渐稳定了。一周四门课,去学校三天,其中一天会碰到徐秋叶,一天会碰到高飞力,剩下的一天他是一个人,那一天反倒有连着两门课,总是让他有点吃力。
  和徐秋叶的关系进展的很快,萧海虽然恼她上回对着阮毅说话不知轻重,可是处了没多久就意识到了徐秋叶这个人,是一点坏心眼都不存的。起初萧海以为,这个姑娘就是笨而已,城府浅了些,可后来处着处着萧海才意识到,她恰恰是太聪明了,所有的话全都抖搂在外头,凡事也就都能抢占先机,就像是故意把自己的弱点告诉敌人,搞得敌人碍于面子反而不好动手了。一天徐秋叶没来由的把头发染成了大红色,萧海一见吓了一跳,一头红毛在樱木花道身上看着还成,真的照进现实来,又是个姑娘家的,还真是不一般的震撼。徐秋叶看着萧海呆呆的模样,只说了句,你真是不懂纽约的好。
  至于和高飞力的关系,萧海也是基本没有掌舵的感觉。高飞力和他不一样,他嗓门大,人乐观,在系里在课上没多久就把所有人认识了个遍,萧海见他跟谁都是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自己则常常是拘束的,心里也有些羡慕神往。萧海想着,之前在国内,我也算是混得开得了,眼下到了这里,怎的又回到了高中时候的样子,成了教室里的乖猫一只了。还是托了高飞力的福,萧海才认识了一些同学,大家面上聊着自然没有问题,只是每回散了,萧海都觉得累得慌,仿佛是从英语角厮杀归来一般。
  每天最快乐的时候,当然还是阮毅下班回家。那个点,萧海通常都是在餐桌上勉强腾出一块地方来用电脑,而阮毅会像日本人那样,喊一声我回来了,然后脱下西装挂好,松开几颗领口的扣子。萧海会合上电脑,傻美傻美的看着他,然后说一句,小样,赶紧做饭去。
  每天晚上,萧海和阮毅都躺在一起,两张床并作了一张床,可是两个人,依旧是两个人。他们盖着各自的被毯,呼吸着各自的节拍,做着各自的梦。萧海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觉得和阮毅之间仍能保有这份亲密就很难得了,他也懒得再去琢磨阮毅到底是怎么想的。
  阮毅的念头,确实是个谜。过去的一个月里,他依旧是一到周五就会消失不见,起初,他还会支支吾吾的跟萧海报备,说今儿晚上有点事,你先睡吧。到第三回他看萧海见怪不怪,也就不再专提这件事了。两人之间像是约定俗成了,每一个周五的夜里,萧海都是一个人睡,他不懂阮毅为什么把床铺拼了,还定期的夜不归宿,是要故意教我孤独么。他也不懂阮毅去见的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这个女朋友竟真的像间谍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虽然萧海疑云难消,但有一点他坚信,不管是什么苦衷,阿毅都是不会害我的。每每想到这里,倒也便能安心入睡了。
  每个周六清晨阮毅回家的时候,都会看见萧海躺在墙角。阮毅知道那是他自己的半边床垫,萧海喜欢伸手伸脚的,他就把靠外的半边让给了他,自己人高马大的却窝在角落里。见萧海蜷成一团,犹如一只小猫,留恋主人身上的味道,阮毅会悄悄的脱去衣服,悄悄的钻进被子里,悄悄的贴着萧海的后背眯上一会儿,又在萧海醒来之前,悄悄的起身,悄悄的穿好衣服,悄悄的做起早饭,像是一切如常,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


  生活稳当了,萧海也终于鼓起勇气发邮件约见了大都会博物馆的这位贵人,史密斯博士之前一直说忙,这周终于得了空,她约萧海下午两点来她的办公室见她。萧海来到博物馆的时候,史密斯博士已经在入口处等着他了。
  握手寒暄,萧海才见了她就立刻表达了感激之情。博士说,举手之劳,你能来我们这里帮忙我非常高兴。博士带着萧海绕来绕去,过了一扇写着Staff Only的门,忽然就没有游客了,萧海又是紧张又是兴奋,世界顶级博物馆的后方重地自己也算是亲临了,想到了就要起一身鸡皮疙瘩。博士把萧海领进办公室,端来一杯水,与他说起话来。
  史密斯博士开门见山的提了要他来实习的事情,但是她对萧海说,美国的移民政策是很严格的,你现在是F1学生签证,按照法律,我们是不能支付你劳动酬劳的,但是你在这里的实习,我可以算成你的学分,你可以回去问问你们教务是不是有实习的课程,我和你们系里的教员基本都认识,所以他们肯定没有意见的。萧海点了点头。博士说,你是两年的硕士项目,完了之后可以有一年的OPT阶段,那期间你是可以来这里有偿实习的,我们会支付你十八美金一小时的基本工资,所以如果你觉得经济上有压力的话,你也可以等你快毕业了进入OPT身份了再来这里,我依旧欢迎你,你也知道,我们一直是需要人手的。萧海说,谢谢您抬爱。
  两人又聊了几句萧海现在的专业方向,史密斯博士称自己还有一个会议,得要送萧海走了。萧海硬着头皮道,我还没逛过博物馆呢,您要是能从哪个门送我进展厅里去真是感激不尽了。史密斯博士笑着说,当然没问题。她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条,在上面写下了萧海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还有日期,撕下来贴在了萧海的胸前。这是访客专用通行证,别的游客都是买了门票之后胸口别一枚彩色的徽章,你有这个就行了,万一有人问起来,你就说你是我的客人。萧海又不好意思的问了一句,那我实习之后,可以带朋友来么。博士说,实习生每个月可以领五张门票,到时候也少不了你的。萧海高兴的连声称谢,便欢天喜地的进博物馆去了。
  那一整个下午,萧海在大都会博物馆里流连忘返,一直到六点闭馆了,才意犹未尽的离开,走之前还又去商店里转了一转,看见那个埃及猫冰箱磁铁,仍觉得是爱不释手,可是玩赏了一阵又不得不放回原处,再灰溜溜的离开。


  @wassertag 886楼 2014-11-07 11:57:05
  樓主不會是小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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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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