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地眼》---龙,已动,山河色变。

  @君不贱_88   第九十八章 青铜蚩尤

  我们围上去看着温儒转动石盘,他一边转一边告诉我们,这里是九黎祖神之殿中最核心的地方,里面应该就是供奉的九黎祖神,石门上的图案一定和九黎祖神有关,而且还具有某种特殊的含义。

  三眼麒麟!

  我眼睛一亮含义过来,九黎后裔坚信三眼麒麟是祖神赐予的图腾,就连神殿禁卫也带着三眼麒麟图案的面具,记得祭司说过,只有供奉和守护祖神的卫士才有资格佩戴这样的图案,可见三眼麒麟在九黎人心目中地位有多崇高。

  温儒默不作声的点头,等他向后退一步后,石门上果然被温儒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三眼麒麟。

  轰!


  从石门中发出巨大的声响,厚重高大的石门从中间缓缓分开,一股强劲刺骨的寒风从里面呼啸而出,差点把叶知秋手中的火把吹灭。

  等到石门完全开启,微弱的火光无法穿透里面的黑暗,只感觉异常冰冷的气流从里面不断的涌出,一直让我难以忍受的头痛也在啊那刻瞬间荡然无存,但充斥在耳边的声音却渐渐清晰。

  当我们跨过巨大的石门,我下意识打了一个冷战,里面实在冷的让人发抖,以至于田鸡冷的牙齿不停磕碰,可惜我们遗失了手电,仅仅靠叶知秋手上的火把完全看不清前面是什么。

  嘣!

  光线太昏暗,走在最前面的将军不知道撞上什么,倒在地上揉着头破口大骂,我连忙把他扶起来,看见将军额头红肿想必是撞的不轻。


  叶知秋把火把拿过来照亮,我们这才看见黑暗中是一根粗大的青铜柱,上面有粗狂简易的线条,叶知秋辨识了很久,蹙眉疑惑:“这些线条是早期的梼杌纹饰,因为其凶残无匹都用作战争的象征。”

  “考古发现早期梼杌纹饰都出现在征战的兵器以及旗帜上,这青铜柱上有梼杌纹饰,代表战争和杀戮,被视为不祥之物,可……”温儒大为疑惑的说。“可这里是供奉九黎祖神的神殿,为什么会出现如此不祥的东西?”

  “这边还有一根。”田鸡在旁边喊。

  我们走过去,这两根青铜柱大小一模一样,而且连纹饰也相同,但并不是直直的竖立,而是呈八字形分布而且还很高,因为火光无法照亮上面我们无法看清这两根青铜柱支撑的是什么。

  “这上面有冰。”宫爵用手触摸诧异的对我们说。

  从我进来就感觉异常的寒凉,这些青铜上附着厚厚的冰层,加之火光始终无法穿透四周的漆黑,有一种让人阴森的不安。

  身后又响起低沉缓慢的声音,我们回头发现之前开启的石门正在慢慢闭合,我大吃一惊一旦关闭就没有退路,我们试图阻止石门的闭合,可根本无法阻挡厚重的石门,直至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后,唯一的光线被彻底的阻断,我们四周更加漆黑阴森。

  “也不是什么坏事,关了也好。”将军叹了一口气说。“这样我们也不用担心有漏网之鱼的蝶面人和虫子在我们背后偷袭。”

  “这里有东西。”田鸡在远处大声喊。

  我们走近才看见那是石壁,外面镶嵌一条青铜凹槽,田鸡的手从凹槽里拿出来,上面沾满了黑色的液体,这应该是用来照明的火槽,叶知秋连忙点燃,火光快速的蔓延吞噬我们面前的黑暗。

  当火光把我们眼前所有的一切照的灯火通明,我们所有人噤若寒蝉满脸恐慌的向后退,直到身体撞在已经闭合的石门上,很难用言语去描绘那种惊恐,将军和田鸡甚至都没把枪举起来,张开的呆滞抬头望向前方。

  这是一个巨大的冰室,比我们看见蝴蝶女王的冰室大更多,空旷的冰室中,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一个浑身青铜铠甲的庞然大物屹立在我们前面,明亮的火光让我们可以清楚的看见这庞然大物的全貌。

  那是一个三头六臂的,浑身铜头铁臂被青铜铠甲覆盖,牛首人身的巨大怪物,每一面的双手都各自持有刀斧,面目凶猛威严令人不敢仰视。

  蚩尤!

  我嘴角蠕动一下喊出传闻中并敬为兵主的战神,祭司说过祖神之殿是由蚩尤守护,除了在神殿入口我们看见蚩尤雕像外,整个神殿中我们都再没见过任何和蚩尤有关的东西。

  但万万没想到在这冰室中竟然看见这样大的蚩尤,之前我们看见的那两个粗大的青铜柱,实际上是三头六臂的蚩尤其中一面的双腿。

  这也是将军和田鸡放弃抵抗的原因,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而且火光中蚩尤那威猛的面容,让我们畏惧的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

  “贼你妈,早知道就该相信祭司,人家明明警告过我们,是我们自己不相信,真有这么大的蚩尤……”田鸡全是僵硬断断续续的说。

  “按理说蚩尤在逐鹿战败被黄帝所杀,而且身首异处,那……”叶知秋大惊失色。“那这个蚩尤又是怎么回事?”

  “祭司说过,九黎族战败后蚩尤的确被杀,但是没过多久蚩尤重新复活,而且复活后的蚩尤更加勇猛高大,而且还浑身披戴青铜盔甲头戴面具,带领剩下的九黎族人离开中原,深入西南的深山之中。”我深吸一口气不寒而栗的打抖。“看来祭司说的是真的,九黎人后来见到复活的蚩尤应该就是我们现在看见的这个。”

  “蚩尤他……他为什么不动?”宫爵眉头一皱诧异的问。

  我这才发现,很长时间那巨大的蚩尤纹丝不动站立在我们前面,我们面面相觑对视,过了良久将军喉结蠕动一下,慢慢向前走了一步,我们目不转睛盯着蚩尤,依旧没有丝毫动静,将军对我们抬手示意不要跟上去,他如履薄冰小心翼翼靠近,当站立在蚩尤面前时,将军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举起枪托轻轻在蚩尤腿上撞击一下。

  当……

  青铜被敲击的声音回荡在冰室,将军向后退了一步,可巨大的蚩尤依旧纹丝不动,将军疑惑的回头和我们对视,我走到将军旁边,怯生生仔细查看了半天,这才发现这个蚩尤不过是一个巨大的雕像而已。

  确切的说还不算是雕像,是用青铜铸造出不同的躯体和四周,然后再重新组装起来,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或许就是祭司说蚩尤永生不死的原因,这不过是一个拼凑起来的青铜蚩尤而已。

  “为什么要做这么大一个蚩尤?”田鸡声音轻松了许多。

  “蚩尤被后世誉为兵主和战神,可见在当时是真的骁勇善战勇猛无匹,我想是因为,蚩尤被杀后,九黎人群龙无首,所以才有人铸造了这个青铜蚩尤,在九黎人心里蚩尤就如同一面旗帜,只有蚩尤不倒下,他们就还能看见希望。”叶知秋围着巨大的蚩尤走了一圈啧啧称叹。

  “你这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可问题是这个青铜蚩尤是如何带领溃败的九黎人到这里?”温儒有些疑惑不解的摇头。“从祭司对我们的描述中,他是坚信蚩尤是真的复活,他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可他却继承了世代传承的九黎秘密。”

  “蚩尤在逐鹿大战之前还是一个普通的部落首领,相信的确是勇猛异常,可他终究是一个人,但是你们发现没,从祭司的口中,似乎在逐鹿之战后蚩尤被赋予了神性,他的存在不再是作为首领,而是九黎祖神的守护者。”我深思熟虑想了很久,抬头看着高大威猛的蚩尤。“而蚩尤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继承了三眼麒麟的图案。”

  “我懂了,即便蚩尤是九黎族的首领,可在九黎族地位最崇高的是祖神,蚩尤战败被杀后,祖神让蚩尤重生……不!是制造了这个巨大的青铜蚩尤,以此想九黎族人相信神迹的存在,并用这个青铜蚩尤召集溃败的九黎族向西南地区撤退。”宫爵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目的……就是为了让九黎人为其修建这座神殿!”

  “劳师动众就为了修建一座神殿?”将军疑惑的看着宫爵。“那修建神殿的目的又是什么?”

  “祭司曾经提过一句,神殿是祖神的安息之地,安息……”我嘴慢慢张开重新环视这庞大冰室。“是陵墓!是一座不容许任何人进入的陵墓,这里埋葬着九黎的祖神!”

  “既然是神为什么还需要陵墓,神难道也会死?”将军问。

  “别忘了,祭司还说过,安息在神殿中的祖神曾经苏醒过,并且从这里带走一样东西。”我从身上拿出开启神殿的青铜柱,脑子里完全无法想明白这些匪夷所思的事。“这个青铜柱是神殿至关重要的钥匙,想必也是祖神带走的东西,既然这个青铜柱出现在我们手里,就足以证明祭司所说的话并非空穴来风,这个祖神或许真的重生……”

  “不是……”田鸡抿了一下嘴。“不是一个祖神,是,是十一个!”

  “你怎么知道?”我们异口同声诧异的问。

  田鸡神情犹如雕刻般凝固,然后缓缓的抬起手,他的目光和手一起指向我们身后。

  ……

  第九十九章 不朽之神


  我们绕过高大的青铜蚩尤,顺着田鸡手指的方向,在巨大的冰室中我们看见并排雕刻在厚厚冰墙上的十一个雕像。

  每个足足有五米多高,每个雕像直立而站间隔均匀的分布,双手交叉放于胸前,在雕像的脸上各有金黄色的面具,每一个面具都是淡眉嘴唇紧闭。

  “这就是九黎人的祖神?”将军提着枪观望了半天回头问。“劳师动众这么大阵仗修建如此庞大的神殿,最重要的地方就供奉了这十一个雕像?”

  “还他妈是用冰雕的,还说这么大的神殿里好歹也该有些能拿出手的东西,千辛万苦就是为了十一块冰疙瘩。”田鸡用手摸了摸雕像失望的摇头。

  “不是冰!”我接过叶知秋手里的火把,站在雕像下看了很久,那雕像品质非常细,在火光中泛出淡淡的荧光,有指尖触摸有一种冰块的质感,给人以冰清玉莹的感觉,三分温润,七分冰冷,外观如冰似水,清爽舒畅,冰彻心扉,敲击有清脆的回声。“这是上好的冰种玉石!”

  冰种是极其珍贵的玉石,其肉质特征、透明度、外观与冰块接近,颜色纯正明亮,敲击玉石音质清脆,颇符合玉质金声的传统说法。

  鉴别玉石成色是我从赵阎哪儿学的,我知道冰种玉石的金贵,跟着赵阎也没少见到玉石好货,可足足五米多高由整块完整的冰种玉石雕刻的人像堪称孤宝,何况这样的雕像竟然有十一尊!

  每一尊雕像用价值连城来形容绝对不夸张,云南虽然并不产玉,可却是翡翠最大的集散地,像这样精美绝伦的巨大冰种雕像,若是拿出去要引起极大的轰动,最让我吃惊的还不是这些雕像所用的材质。

  每一尊雕像雕工精湛,在晶莹剔透的冰种衬托下,让这些屹立在神殿几千年的雕像恰如其分的透着一种,洗尽铅华的沉寂和神秘。

  “冰种玉石!”田鸡眼睛一亮伸手试图去拉,可雕像纹丝不动,像是镶嵌在冰墙之中,田鸡犹豫了半天,把枪托举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叶知秋一步跨到田鸡面前。

  “冰种啊,不敲几块带出去,也对不起我九死一生跑这一趟。”田鸡一本正经的回答。

  “这些玉石雕像已经有几千年历史,其艺术价值远远超过雕像本身,这些都是无价之宝。”叶知秋瞪着田鸡大声说。“你这是毁坏文物,而且还是极其珍贵的文物,你有几个脑袋不够掉的?”

  “成,我就把这文物留给你。”田鸡估计知道有叶知秋在他别想动玉石雕像,把枪背到身后,二话没说麻利的爬到雕像上,用手敲了敲雕像的面具。“雕像归你了,面具得给我。”

  田鸡用力拿了几下,发现金黄色的面具已经坚固,他在上面兴高采烈告诉我们,面具竟然是纯金的,叶知秋在下面神情紧张提心吊胆,好像生怕雕像毁在田鸡的手里。

  “看来这些玉石雕像就是祭司一直不肯告诉我们的祖神,这么说起来沿用九黎宗教传说的苗族,他们十二古祖神的来源便是这十一尊雕像。”温儒一脸兴奋激动不已的仰视雕像。“只不过这些祖神并非是被赋予神性的图腾,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神!”

  “你为什么非要认为这些是神,难道就不能是普通的人,同样被九黎人赋予神性吗?”宫爵在旁边不屑一顾的问。

  “你认为以九黎人当时的技艺和能力可以修建出这座神殿?你认为神庙中那些不死的卫士以及我们遭遇的怪物,这些是人能驾驭的?”温儒第一次失去他一贯的淡定,针锋相对的反问。

  “温老,不管是十一尊雕像代表什么,既然祭司说神殿中安息着祖神,那说明祖神应该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为什么只有这些雕像呢?”叶知秋疑惑的问。

  “离开!”我看看手里的青铜柱,深吸一口气。“祭司说他们的祖神苏醒过,并且离开了神殿。”

  “安息应该就是死亡的意思,既然已经死亡的祖神,又怎么能离开这里。”叶知秋白了我一眼。

  我和宫爵还有田鸡相互对视,这个问题我们是可以回答的,毕竟这样的事对于我们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我想宫爵和田鸡现在都和我一样,他们也想到了昆仑金阙中那空空如也冰棺。

  “先别说其他的,谁上来帮忙,这面具我一个人取不下来。”田鸡的注意力更多的应该还是在纯金面具上。“好好的弄这么大玉石雕像就够意思了,非要再弄一个金面具,莫非九黎人也懂金镶玉。”

  我在下面摇头苦笑,告诉田鸡不懂别乱说,金面具是丧葬品,是模仿死者的面容制成,雕像上出现金面具就说明我之前的推断是正确的,九黎的祖神之殿实际上是一座庞大的陵墓。

  这十一尊雕像应该就是九黎的祖神,也是这座陵墓的主人。

  “只有身份极为崇高的亡者才有资格佩戴黄金面具,一般其含义是让亡者拥有不朽的面容,即便亡者的灵魂飘荡四方以后还能找到自己的归宿。”我一般讥笑田鸡一边给他解释。“不过这些雕像上的面具或许并不是这个意思,在九黎人心目中,这些都是神,雕像上的金面具也佐证这一点,神是永世不朽的。”

  “没看出来啊,我爸他们教你这么多的东西,真不知道原来盗墓也要学这些啊。”叶知秋阴阳怪气瞟我一眼,声音酸的掉牙,我知道她是在嫉妒,叶九卿是绝对不会教她这些的。

  “盗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考古研究大多是依托于盗墓的知识和理论,但从未真正学到盗墓的精髓,那些心口相传的秘籍是考古无法企及的。”温儒有感而发。

  “温老,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咱们是保护文物,盗墓可是损毁文物,能一样嘛?”叶知秋抿着不服输。

  “任何事都有两面,你只看见盗墓不光彩的一面,殊不知盗墓传承千年,又岂是考古能相提并论。”温儒也不和叶知秋争辩,笑了笑回答。“说简单点,你扪心自问,就咱们学的考古本事,能找到这座神殿?能发现这处旷世雄伟的遗迹?”

  “那……那我们也是正义的,不像盗墓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勾当,造成了多少文物流失和损毁,同时也让多少历史无法再考证。”叶知秋寸土不让。

  “小丫头片子,亏你爹不在这儿,听到你说这些,你爹指不定要吐口老血。”将军摸出些烟丝看着叶知秋哭笑不得。“你可别忘了,你就是靠你爹干见不得光的事把你养大的。”

  “正义,你去问问正义能救你命不。”我伸手摸摸叶知秋被割断的头发。“你还能活到现在,靠的可都是盗墓祖上传下来本事。”

  哐……

  田鸡终于掰开雕像上的黄金面具,在上面兴高采烈朝我们挥了挥,看着叶知秋得意忘形的笑:“正义不能当饭吃,还是这东西好使,接着。”

  厚实的黄金面具重重的落在地上,没有一个人伸手去接,上面的田鸡痛心疾首埋怨我们金子都接不住,我们根本没有理会他,其他人和我一样吃惊的看着田鸡身后。

  田鸡估计也发现我们神情不对,以为身后又有什么东西,脸刷的一下吓的苍白差点没从雕像上掉下来,转头看向身后什么都没有,一脸惊恐瞪我们一眼:“别一惊一乍的,就剩半条命了,什么都没有,你们干嘛这反应。”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被田鸡取下的黄金面具下,玉石的雕像上完全是一个空白的脸,雕像的精髓就在于五官,也能反应雕像要传达的内容和意义,可这雕像的面容上却没有五官。

  不过正因为没有面容,反而让这雕像姿态宁静而高贵,透着一股神明般的静穆,我们在下面仰望,雕像庄严浑厚,犹如真的像一尊不动如山的神。

  “偷工减料?”田鸡在上面摸了摸雕像的脸。“亏九黎人把这些雕像敬若神明,居然弄个半成品放这儿,也不怕神生气发火。”

  “是啊,九黎人对祖神极为崇敬和虔诚,以至于不遗余力修建庞大的神殿供奉,还奉上那么多活人献祭。”叶知秋也有些诧异。“为什么最重要的祖神雕像却不完整了?”

  “活人献祭只会用于供奉神,可见在九黎人的心目中,祖神并非是人,而是真正存在的神。”温儒想了片刻对叶知秋说。“神有万像,如同佛家所说的三十二法相,人不同看见的神也各有不同,可见这十一个祖神在九黎人心目中极其敬畏。”

  “没那么复杂。”我摇摇头打断温儒的话。“我们曾经问过祭司,九黎祖神到底是谁,他没有告诉我们,现在想想我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宫爵问。

  “因为就连九黎人也没有见过祖神的样子!”我望向没有面容的雕像。“正因为这样所以九黎人才对祖神敬而远之。”

  “说不通啊,都是九黎的祖神了,为什么不让他们看见自己的样子?”田鸡看着雕像疑惑的问。

  “九黎的历史中地位最崇高的是蚩尤,从我们发现九黎后裔之前,根本不知道九黎还有祖神存在。”我重新看向并排雕刻的玉石雕像。“而且到目前为止,任何文献中也没有记载和提及,任何一个神的出现随着传承都不会凭空消失,除非……”

  “除非这些祖神并不想九黎人传承他们的秘密!”宫爵聪慧很快想的和我一样。

  我让田鸡试着把其他雕像上的黄金面具都取下来,这可能是让田鸡最高兴的事,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所有的雕像都没有面容。

  “不是十二古祖神吗?”田鸡摘掉最后一个雕像的黄金面具后。“这里怎么只有十一个雕像?”

  这也是让我一直疑惑的问题,从发现这些雕像开始,我就诧异为什么是十一个,从神殿入口的青铜盘以及献祭室的石台,出现的数字都是十二,按照这些数字推断,如果这里供奉的就是九黎祖神的话,那应该还有一尊才对。

  我在诺大的冰室里环顾一圈,目光看向十一个静穆雕像中间的通道,那似乎是通向另一个地方,我侧耳凝神的静听,耳边一直萦绕的声音就是从那里面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召唤着我……
  @君不贱_88   第一百章 玉雕

  走进通道我站立在原地,仰头惊愕的慢慢张开嘴,一尊雄伟肃穆的青铜雕像屹立在里面,火光中青铜闪耀着浑厚庄严的光芒,雕像的造型和外面的十一尊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只有青铜雕像上的面具,依旧是金光闪闪的黄金,但上面的图案却是三眼麒麟,这是祖神的图腾,我们终于找到这个图案的来历。

  这是属于这尊青铜雕像独享的图案,和九黎的传说一样,神殿中供奉的祖神一共有十二个,很显然这尊与众不同用青铜铸造的雕像是众神之首。

  这位神的地位甚至凌驾于外面十一位之上,这恐怕是让三眼麒麟最开始出现的神,亦如他的身份一样尊崇和神秘。

  我越是靠近那尊青铜雕像耳边的声音越是清醒,我不由自主往前走,感觉那雕像似乎在召唤着我。

  “三眼麒麟应该是属于九黎祖神的标志,被九黎族供奉为神的图腾,这就是说……”叶知秋蹙眉若有所思良久才抬头看我们。“三眼麒麟图腾和九黎祖神早在几千年前就出现。”

  我停下脚步眉头一皱,叶九卿告诉我三眼麒麟被称为入地眼,是属于一个身份和背景都极为神秘的组织,而这十二个人的首领便是入地眼,同样也是以三眼麒麟为标志。

  很显然这些人是沿用了九黎祖神的秘密,借用神的图腾掩饰自己的身份,想必入地眼是知道九黎祖神传说的,叶九卿说入地眼的十二个人是世代传承,那就是说他们一直都在延续九黎祖神的秘密。

  可他们和杀我父亲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叶九卿说入地眼世代都在找寻一处失落的遗迹,会不会找的就是这座神殿?

  我很快又暗暗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入地眼世代相传而且所拥有的能力连叶九卿都自叹不如,我们能找到这里,入地眼一样也能找到,何况这神殿中最大的秘密对于入地眼来说根本不是秘密,入地眼在找寻的是另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才对。

  “别告诉我这些也是玉石雕的?”田鸡向前走了一步声音有些激动。

  在青铜神像的前面是一排色彩艳丽连贯的雕像,火光中晶莹剔透的雕像折射荧光,像是一副画卷呈现在我们眼前,我都惊叹不已,没想到几千年前九黎人就掌握了如此精湛的玉石雕刻技艺。

  赵阎告诉过我,玉雕中最难掌握的技艺就是阴阳浮雕,而我们面前这一组长达十多米的玉石雕刻,既然全是采用阴阳浮雕,相互之间如同链条般细细入微的链接,这俗称玉雕链子活,工艺精巧,剔透纤细,堪称绝技,

  这组雕像下刀干净利落,清晰简练,线条纤细入微,整器环环相扣,圈圈相链,造型小中见大、静中有动,显得格外绰约多姿,玲珑剔透。

  我们由左向右仔细的观看雕像,渐渐发现这十多米长的雕像竟然记载了九黎族的兴衰。

  首先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十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左右站立,从造型上看不出男女,和外面的雕像一样没有面容,而在这些人之间的王座上,一个人高高在上的坐在上面,而下面全是很多穿着九黎服饰心悦诚服跪拜的人。

  “这应该是在膜拜九黎祖神,你们发现没有,这十二个祖神的服饰和九黎人不一样。”叶知秋看了很久迷惑的说。“而且……为什么这十二个祖神身材这么高大?”

  “会不会是被神话了,毕竟在九黎人心里,这十一个是祖神,高大威猛符合神的特性。”宫爵说。

  “我看不像,整器玉雕巧夺天工精美绝伦。”温儒摇摇头指着玉雕说。“甚至一草一木都细微传神,可见雕刻的时候极其仔细,这是供奉在神殿中的玉雕,应该很严谨绝对不会出现比例失调的问题。”

  “别扯了,按你这说法,那外面的雕像足足有五米高,你意思九黎祖神是五米高的巨人?”田鸡指着外面问。

  “你们不认为这座神殿所有的东西都超乎寻常的大吗?甚至是台阶和通道,还有那些石室。”温儒反问。

  我眉头一皱,温儒说的也有道理,这里的确让我们有些不适应,不过这么高大的人的确有些夸张:“高不高大和我们也没关系,反正也不在这神殿中,也没办法证实,何况我们要证实的是九黎祖神的存在,其他的都不重要。”

  叶知秋心有不甘的点点头,我们接着往右边看,接下来玉雕为我们展现了九黎人冶炼青铜打造兵器的画面,那十二个祖神高高在上俯视着这些虔诚的信徒,旁边一个穿戴盔甲,头戴双角头盔,像是牛首人身的勇士跪在地上,埋头态度卑微恭敬的双手举起三眼麒麟图案的面具。

  “跪拜的人是蚩尤!”温儒一眼就认出来,样子很兴奋。“文献中对蚩尤的描述多用铜头铁臂,刀枪不入,而且还是三头六臂,这或许就是这些传闻的原因,蚩尤穿戴了当时极为先进的铠甲,所以才会刀枪不入,而且你们看,蚩尤的头盔犹如牛头,远远看上去蚩尤就如同是牛首人身,再加之盔甲上有兽首图案,因此被误传为三头六臂。”

  “在当时九黎人就能冶炼出青铜并打造武器?”田鸡问。

  “青铜器出现的年代倒是于九黎族崛起的时间符合,不过直到夏商周至秦汉,青铜器的发展才到巅峰,从玉雕的图案看,九黎人在很早之前就掌握了青铜技艺,这个发现真是太震撼了。”叶知秋激动不已。

  “蚩尤被后世尊为兵主,最大的原因除了骁勇善战外,就是他最先使用兵器,虽然考古史上一直没能证实,不过在很多文献中均有提及,最完整的记载便是,蚩尤以金作兵器,金在那个时候指的是青铜,可见这个传闻是真的。”温儒点点头说。

  “那为什么蚩尤会把三眼麒麟的面具供奉给十二祖神?”田鸡问。

  “不是供奉,是献礼!”我多少有些震惊,半天没说出话来。“是祖神传授了九黎人冶炼青铜和打造兵器的技艺,因此作为九黎首领的蚩尤才会把打造出的三眼麒麟面具呈现给祖神,那是对神的崇敬和感激,九黎信奉巫教,杂拜鬼神,想必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难道和……”田鸡话还没出口,宫爵在旁边瞪他一眼,田鸡连忙收口。

  我知道田鸡想说什么,这样的场景我们在另一个地方也见到过,只不过受益的并不是蚩尤,而是黄帝,在昆仑金阙的冰雕壁画中,黄帝最开始是无法和装备精良由蚩尤率领的九黎大军抗衡,黄帝之所以最后打败蚩尤,是得到九天玄女赐予的龙甲神章。

  我已经无法去质疑九天玄女以及龙甲神章的真实,因为我们在昆仑金阙中的确看见过和神话传说中相同的图案,在找寻月宫九龙舫的过程中,我们从未触及到那艘神秘莫测的宝船,可我最大的收获却是一次又一次在证实神话的真实。

  继续往右边看,玉雕所呈现的是一场波澜壮阔惨烈而宏大的战争图案,那十二个祖神站在山巅,中间那个戴着三眼麒麟面具的人威严的挥舞手臂,山下的九黎大军在骁勇善战的蚩尤带领下,攻城略地战无不胜势如破竹。

  这处玉雕选用了红色的玉石,更真实的再现了当时血流成河的惨烈场景,整个大地犹如被血染,咆哮的蚩尤传神的体现这位兵主的凶猛,身后的九黎大军无所畏惧的奋勇砍杀,四处溃逃的敌人被穷追不舍不死不休。

  “九黎族在壮大后迅速的向其他部落发起战争,并借此扩张,在当时空前强大,这也使得蚩尤威震天下,这里的玉雕应该是再现蚩尤当年征战的情景,有文献中记载,蚩尤残暴诛杀无道,看来并非是空穴来风。”叶知秋说。

  “你认为是蚩尤发起了战争攻伐?”宫爵在旁边不屑一顾。

  “这玉雕不是刚好可以佐证那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啊。”叶知秋据理力争。

  “蚩尤是九黎首领,既然是他发动征战。”宫爵的手指向站在山上的十二祖神。“那他们在这里的含义又是什么,中间戴三眼麒麟的人很明显是祖神之首,这人挥手的意思又是什么?”

  “那……那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叶知秋一时无言以对。

  “走卒,都是祖神的走卒。”宫爵看着叶知秋轻描淡写的说。“你还没看出来吗,这场发生在远古时期的战争并非是九黎人挑起,不过是九黎人在完成祖神的神旨,是他们的祖神发动了这场战争,这也是祖神传授九黎人冶炼青铜和打造兵器技艺的原因。”

  “为什么?这十二个人为什么要发动征战?”叶知秋还是大为不解的追问。

  “几千年前的事了,你问我,我问谁去,你不是考古的吗,这些你应该比我懂啊。”宫爵嘴角挂起一丝不羁的邪笑,我无力的揉揉头,他好像任何时候只要抓住机会,就会挖一个坑让叶知秋往里面跳。“何况这些好歹都是神,神在想什么我怎么知道。”


  第一百零一章 诸神之战


  接下来的玉雕图案似曾相识,勇猛无匹的蚩尤率领九黎大军打败另一支节节败退的军队,玉雕依旧是选用了血红的玉石,恰如其分的呈现出那场打仗的悲壮。

  一如既往的攻无不克,蚩尤的大军杀伐四方,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片甲不留,天昏地暗血流成河,一个像是首领的男子穷途末路兵败山倒无力再战。

  “黄帝……”我看向宫爵和田鸡,这样的场面我们已经见过一次,出现在玉雕上的男子便是后来成为昆仑金阙主人的黄帝。

  “为什么和黄帝的征战要单独雕刻出来?”温儒也有些疑惑。

  “这还不简单,说书的常说,一山不容二虎,当时除了蚩尤,最强的就是黄帝,只要打败了黄帝,啥事都解决了,这就叫成王败寇,要是当时赢的是蚩尤,也就没咱炎黄子孙这一说了。”将军说。

  玉雕图案中,那十二个祖神依旧也在,这些祖神似乎的确如同宫爵说的那样,九黎祖神才是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至于原因我也无法想到。

  再往右边走,玉雕所选用的玉石变成了纯粹的血红色,整个雕像透着凄惨,而且和之前九黎大军攻无不克的场面截然不同,装备精良的九黎大家惨败,尸横遍野哀鸿四起。

  这应该是蚩尤最后的一仗,也是千古传说的逐鹿之战,九黎族便是在这一仗后从昌盛走向了没落,雕像中血红色的蚩尤犹如遍体鳞伤,被黄帝的大军重重围困四面楚歌,可蚩尤依旧勇猛无匹不死不休,左手持斧,右手挥戟,昂首挺胸向天上的一条龙砍杀而去。

  龙……

  我眉头一皱,整副玉雕都详实的描绘九黎族的兴衰,可有龙出现整个玉雕就变得不太真实。

  不过那龙雕刻的倒是栩栩如生颇为传神,神秘高傲,不入世俗,怒目圆瞪迎着蚩尤破天而降。

  龙的造型和我们熟知的传统龙型差不多,形态威武鳞身脊棘,头大而长,吻尖,鼻、目、耳皆小,眼眶大,眉弓高,牙齿利,前额突起,颈细腹大,尾尖长,四肢强壮。

  龙全身的鳞片清晰,边缘线条刻画明朗,每一片都像在跟着龙的呼吸在微颤,龙角雕工刚劲,连角质纹理都能看清,胡须雕琢得尤为细致,线条流畅,随风仿佛随风轻摆。

  双眼浑圆,炯炯有神,眉宇之间英气十足,怒视前方。两个大鼻孔,喘着粗气,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直到我目光落在那条龙的背脊上,两只展开的翅膀羽翼丰满,每丝羽毛均清晰可辨,锋利的双爪紧扣地面,刚劲且有力,似乎马上振翅欲飞。

  ……

  生有双翅的龙!

  而且这条龙我越看越眼熟,突然听见田鸡在旁边脱口而出。

  羽龙!

  我和宫爵猛然抬起头,玉雕上的这条龙和月宫九龙舫的标准一模一样,我余光瞟见温儒在听到田鸡说出羽龙时,目光中的震惊,他或许是没想到我们会知道月宫九龙舫的事。

  “这不是羽龙,我还以为爸能教会你什么,这么浅显的典故都不懂。”叶知秋打断了我们几人的沉默。“这是应龙。”

  “你刚才说羽龙是什么意思?”温儒装着不在乎的样子,轻描淡写的问。

  “这个我知道,蚩尤就是被这东西杀死,别看我是大老粗,年轻时也看过书,最喜欢的就是山海经,里面写的很清楚,黄帝没打赢蚩尤,没办法去搬救兵,结果最后这应龙帮忙才杀了蚩尤,这东西厉害呢。”将军把卷好的烟放在嘴角漫不经心的样子,点烟的时候瞟了我一眼。

  他当然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应龙,月宫九龙舫的事就是他们告诉我的,这明明就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将军肯定也是认出来,他是帮我岔开话题。

  “羽龙你都不懂。”田鸡扑腾摆了两下手对温儒说。“翅膀都是羽毛做的啊,有翅膀的龙就叫羽龙。”

  他本来就长的憨厚,再装傻充愣就更憨了,温儒估计也没从一本正经的田鸡脸上瞧出端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田鸡是把温儒给搪塞过去,可为什么月宫九龙舫上的羽龙会出现在神殿的玉雕之中?难道仅仅是巧合?

  我暗暗摇摇头,想起在昆仑金阙的冰雕壁画中看见的图案,最后一幅黄帝在昆仑金阙上跪拜迎接的便是羽龙,而很多文献中都记载,蚩尤是被应龙所杀。

  如果应龙就是羽龙……

  我深吸一口气连忙退到十二个祖神指示蚩尤率领九黎大家发动征战的玉雕图案前,之前我一直不明白这十二个人为什么要驱使九黎人四处征战,现在总算是明白。

  不是四处攻伐,而是只为了攻击黄帝。

  至于原因……

  昆仑金阙上停靠过的月宫九龙舫!

  十二祖神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在找寻月宫九龙舫的下落,而且也得知月宫九龙舫出现在黄帝的领地,这十二个人即便在强大也不可能和一国之主的黄帝抗衡,所以这十二个人才会传授九黎人冶炼青铜和打造兵器的技艺,目的不是为了攻伐黄帝,而是为了月宫九龙舫!

  与其说是蚩尤最终输掉了这场战争,不如说是这十二个人输掉了月宫九龙舫,蚩尤被应龙所杀是神话传闻,可我不相信黄帝可以打败装备精良的蚩尤,黄帝的确得到了某种帮助,而巧合的是,拉动月宫九龙舫的便是九条生有双翅的飞龙。

  我呆立在玉雕前,我们已经证实了月宫九龙舫的存在,如今……

  就连那九条生有双翅的飞龙也被证实的确存在,蚩尤没有输给黄帝,他输给了月宫九龙舫!

  我不由自主舔舐一下干燥的嘴唇,至此我已经不太确定月宫九龙舫仅仅是一艘装满宝藏的宝船,那艘传闻中翱翔在月夜的九龙船似乎还隐藏着我们根本没有企及的秘密。

  叶知秋见我良久没说话,走过来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淡淡一笑,不知道是该激动还是该震惊,我再一次证实了一个传闻的真实存在,蚩尤的确是被生有双翅的飞龙所杀,可惜我不能告诉叶知秋,我能想象得到她知道后嗤之以鼻的样子,毕竟到现在连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宫爵和田鸡都看向我,他们应该都想到令我沉默不语的原因,只不过太让我无法平静的是,对于月宫九龙舫的追寻竟然从远古就开始,九黎人尊崇的十二祖神到底是什么来历,这十二个人又和入地眼有什么关系?

  叶九卿说入地眼也是十二个身份神秘的人,而且他们的能力强大到可以操控朝代更替,国家兴亡,当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还以为叶九卿他们说的太夸张,现在看看在玉雕为我们呈现的图案,我渐渐开始有些相信,为了月宫九龙舫,这十二个祖神可以轻而易举发动一场旷日持久差一点就能改变历史进程的战争,某一刻我甚至真的相信就是神在操控一切,毕竟这不是普通十二个人能做到的事。

  他们告诉我入地眼世代传承,唯一不变的就是一直在找寻一处神秘的遗迹,难道入地眼找寻的也是月宫九龙舫,如果是这样,入地眼难道是九黎十二祖神的延续!

  “你怎么了?干嘛发呆?”叶知秋拉拉我衣角问。

  “没什么。”我揉了揉额头,忽然意识到我们恐怕被卷入了一个错综复杂神秘莫测的千年迷雾之中,真相,我们从未触及过真相。

  叶知秋催促我们继续看下去,后面的玉雕佐证了祭司为我们讲述的事,玉雕图案中,战败的九黎人并没因此而失去对神的敬仰,依旧卑微虔诚的跪拜,那十二个祖神中戴三眼麒麟面具的人平摊双手,一个更加高大威猛,而且真正是三头六臂的蚩尤威武雄壮的站立在九黎人前面。

  “不是复活!”宫爵脱口而出。“是制造,十二祖神在蚩尤被杀后,为了凝聚九黎人,用青铜制造了一个巨型的蚩尤,想必就是我们在外面看见的那个。”

  “蛊惑人心,这说的通,当过兵都知道,战败不要紧,最怕就是军心散了,一旦这样再多的人也是一团散沙。”将军点点头吸了一口气说。“瞧外面的青铜蚩尤,谁看见了不畏惧,有这么大一个东西摆在九黎人面前,也没人敢质疑这些神的威力。”

  接下来的玉雕图案是九黎人在青铜蚩尤的带领下开始向西南迁移,那十二个祖神也跟随其中。

  “九黎祖神既然这么强大,为什么在蚩尤战败后不重整旗鼓,按理说九黎人远比黄帝要强大才对,而且数量也不少,完全有机会卷土重来?”叶知秋疑惑不解。

  我们都摇头,但心里估计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十二祖神在意的只有月宫九龙舫,想必逐鹿之战后,十二祖神就失去了月宫九龙舫的下落,这和后来黄帝秘密在昆仑修建金阙也能联系起来,昆仑金阙其实就是月宫九龙舫停靠的船坞,修建在人迹罕至的昆仑之巅,或许就是为了防止被人发现。

  第一百零二章 黄金面具

  再往前呈现给我们的是修建这处神殿的图案,从雕像中就不难看出,为了修建这座神殿几乎所有迁移的九黎人都参与,巨大的青铜蚩尤像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屹立在丛林之中监督着神殿的修建。

  最后的雕像是神殿完成,即便是微缩的玉雕,可站在这里看上去也震撼不已,我们可以清楚的看见神殿气势恢宏的全貌。

  那十二个祖神站立在神殿之上,下面跪拜的全是九黎先民,威猛高大的青铜蚩尤站在神殿下面如同不可侵犯的卫士。

  一个祭司毕恭毕敬跪在十二个祖神的面前,虔诚卑微的埋头高举双手,戴着三眼麒麟面具的祖神把两样东西交到祭司的手中。

  玉雕极为细致生动,我低头辨认很快就认出,那分别是我们之前在禁地中遭遇的魔花螳螂以及守护神殿的蝴蝶女王。

  “这两种怪物原来是属于祖神的。”将军恍然大悟。

  “九黎人不可能设计出如此高深的神殿,想必九黎人在修建神殿的过程中,参悟了神殿的那些具有代表性的数字,从而领悟出最早的历法。”叶知秋指着玉雕说。

  “魔花螳螂是用来警戒禁地,不让人接近神殿,而蝴蝶女王安放在神殿中的石室魔方中,是守护祖神最后一道防线,看来这些祖神并不希望有人进入这里。”宫爵点点头。

  “温老,九黎族在逐鹿战败后,大量先民迁移到这里,从神殿的规模来看,要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一定耗日持久而且参与修建的人多不胜数,可为什么历史上竟然没有丁点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叶知秋转头看向温儒。

  “不但是九黎族,就连后来从九黎分离的其他民族,也都没有关于九黎祖神的记载,只是有一些零星的传闻,仅限于祭司之间,不过对于祖神的了解极其少。”温儒也摇头不知。“我一直在研究苗疆历史,就发现似乎有一段空白的断层,时间刚好就是九黎族修建这座神殿的时期。”

  “可为什么七曜历能传承下来,按理说七曜历也属于那个时期才对,而且还有苗族的对蝴蝶的图腾崇拜,来源应该就是神殿中的蝴蝶女王。”叶知秋的表情很疑惑。

  “你们发现没有,所有和十二祖神有关的似乎都没有记载传承下去。”我眉头一皱细想了半天。“七曜历是九黎人通过修建神殿的过程参悟的历法,至于蝴蝶图腾崇拜……”

  “那是因为九黎祖神进入神殿后,九黎人还会在祖神告之的时间来祭祀,虽然目的是饲养蝴蝶女王,确保神殿的守卫能一直存活下去,可后来祭祀已经过了一千多年。”宫爵打断我的话冷静的说。“或许断层就是从那个时候出现的,第一次来神殿祭祀的九黎人也不知道他们供奉的祖神到底是什么,但祭司应该是见过蝴蝶女王和献祭室的石台,然后把蝴蝶和祖神联系在一起,世代延续下去久而久之,就变成后来蝴蝶创造十二古祖神的传闻。”

  “对。”田鸡拍了一下大腿。“就是这个原因,之前我看见那只老母虫,我还真以为那就是九黎人所谓的祖神。”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如此尊崇十二祖神的九黎人,在修建完神殿后,短短一千年的时间就把他们的神忘的干干净净?”将军吸了一口烟看向我。

  “九黎人连这些祖神长什么样都没看见过,到最后还是靠黄金面具才能铭刻上自己幻想的面容,可见九黎祖神并不希望被人知晓来历和身份。”我挠挠头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空白的断层历史刚好是九黎祖神出现并消失的这段时期,好像凭空的被抹去,而且擦拭的干干净净,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看来恐怕只有祖神才能回答这些问题,不过现在不用想了,这些雕像什么也不会告诉我们的。”田鸡的注意力已经落到青铜雕像的黄金面具上。“咱也没算白来,好歹搞清楚了九黎祖神的事,顺便还得到十二个黄金面具。”

  “你搞清楚什么了?”宫爵苦笑着摇头。“关于九黎祖神的一切我们并没有知道任何事,不过仅仅是证实了祖神的存在,其他的依旧一无所知。”

  “别那么认真啊。”田鸡已经爬上青铜雕像。“知道那么多干嘛,像我知道的比你们少,所以我这人就容易满足,知足常乐嘛,赶紧来帮我把金面具掰下来,我就知道这东西比啥都好使。”

  宫爵推我一把,说不帮田鸡把黄金面具扒下来,值不定他会耗在上面不下来,我走过倒不是真想帮见到金主就把持不住的田鸡,不过是侥幸的想看看,这个十二祖神之首的面具下会不会有面容。

  还有一个原因,我离那青铜雕像越近,耳边的萦绕的声音越清晰,我很奇怪为什么只有我能听见这个声音,当我的指尖触碰到雕像,突然听到身后整齐庄严的吟唱声。

  我惊愕的回头,阴森冰冷的神殿像是突然焕然一新,面前的玉雕在火光中晶莹剔透折射着绚丽的荧光,如同刚刚雕刻完成才供奉在这里一样。

  可我身边宫爵和叶知秋以及田鸡他们已经不知去向,只剩下我独自一人,吟唱的声音从通道外传来,我迟疑的向外走去,在通道的尽头我站立在外面那十一尊雕像的中间,震惊的看见整个冰室中跪满了虔诚的九黎人,在祭司的带领下一边朝着祖神的雕像膜拜,一边在嘴里低吟着我听不懂的话语,态度恭敬而卑微。

  我看见十二个身材高大的人向我走来,血红色的长袍上三眼麒麟的图案异常醒目,斗篷的阴影遮挡住这些人的脸,从我身边走过好像完全看不到我,我下意识伸手去触摸,这些人竟然像虚无缈缥的烟雾,从我指间穿过。

  我看着这些人走到我身后,转身惊讶的发现,那些雕像竟然是开启的,那些人各自走进雕像里,然后被跟随在身后的九黎人合力关闭雕像。

  最后一个向我走来的是玉雕中那个戴着三眼麒麟面具的人,直直的从我身体中穿过,走向通道的深处,我茫然的注视着突然起来发生的一切,回头跟随那人走进通道,我看着那人站入被开启的青铜雕像中。

  我愕然的走过去,站立在那人的脚下,抬头疑惑的仰望,面具中我看见一双眼睛睁开,从面具下响起我一直听见的声音,那人像是在和我说话,可惜我一句也听不懂。

  我慌乱的想再靠近一些好听清那人说的是什么,青铜雕像突然关闭,眼前一黑如同堕入深渊之中,耳边听见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

  “顾朝歌!”宫爵的喊声把我从深渊中拉了回来。

  我手惊恐的缩了回来,之前看见的那些景象消失的无影无踪,我还是站在青铜雕像下,整个冰室阴暗寒冷,叶知秋和将军长长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田鸡在上面担心的问。“让你帮下忙,你居然在下面发呆,十多分钟一点反应都没有。”

  “十多分钟……”我还没回过神慌乱的看看四周。“刚才……刚才你们看见什么了吗?”

  “你怎么一惊一乍的,这里就这些东西,该看的都看完了,还能看见什么?”叶知秋伸手摸摸我额头。“你该不会是病了吧,之前说听见声音,现在又看见什么,你可别吓我。”

  我茫然的摇头,我竟然呆立了十多分钟,可之前我的的确确是看见匪夷所思的场面,而且是那样的真实和完整,我甚至能听见那人对我说话,那应该是九黎祖神被供奉在这里的画面,也是九黎祖神最后一次出现在九黎先民的面前。

  “下来!”我回过神惊慌的对田鸡说。

  “怎么了?”田鸡已经从青铜雕像上把黄金面具掰下来,依旧没有面容。

  “这些不是雕像。”我舔舐嘴唇紧张的回答。

  “不是雕像是什么?”将军问。

  “是棺材!”我一边回答一边围着青铜雕像寻找。

  “棺材?”其他异口同声惊讶的问。

  “那十二个人就在这些雕像里面,这雕像是开启的,然后那些人站立进去,最后雕像被九黎人关闭。”我激动的回答。

  宫爵和刚爬下来的田鸡对视,一脸的茫然,温儒先是一愣但很快就走到雕像身边,叶知秋在旁边嘀咕,谁会用雕像当棺材……

  咔!

  清晰的声音打断了叶知秋,我找到雕像侧边的扣合,温儒比我还有激动,我瞟见他的手都在抖,其他人都怔住完全没反应过来,好半天田鸡和将军才过来帮忙,我们合力把厚重的雕像慢慢推开。


  第一百零三章 舍己为人
  完整的青铜雕像被一分为二,我们向后退了一步,青铜雕像里是一个冰块的人形凹槽,和雕像的造型一模一样,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冰棺,不过里面却空空如也并没有我们期盼的祖神。

  “这是什么?”将军用枪挑起一件血红色的长袍。

  很显然这里面曾经站立过人,将军发现的长袍我见过,那是刚才恍惚中我看见祖神身上穿的长袍,这就意味着我看见的都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事实。

  “这……这长袍也太大了吧。”田鸡展开宽大的长袍。“谁能穿的上这么大的衣服。”

  我目光落在玉雕上,上面雕刻的祖神远比九黎人要高大的多,之前我们还设想那或许是一种对神崇拜而夸张的造型,现在才清楚的意识到,九黎的祖神的确比正常人要高大的多,从冰槽的大小看至少有三米多高。

  那完全是异于常人的身高,我连忙走出通道,叫其他人过来帮忙,开启外面另外的十一尊雕像,结果都一样,每一尊雕像里面都有人形冰槽,但如今留下的却只有一件血红色的长袍。

  “最后一次祭祀是秦朝,我们一直没想明白九黎人对祖神的祭祀为什么会中断,现在明白了,因为……”我深吸一口气震惊不已。“祭司说的没错,祖神苏醒过,并且离开了神殿!所以祭祀才会被停止,这座神殿的秘密也因此而湮灭。”

  “秦朝……”叶知秋低头细想了片刻。“这中间跨度长达几千年,这些祖神怎么可能在雕像中存活这么长的时间,而且,苏醒后的祖神去了什么地方,从这些长袍看,祖神身材高大异于常人,应该极其醒目,历史中为什么就没有关于这方面的丝毫记载?”

  我和田鸡几乎同时把目光看向宫爵,无独有偶的是,这样离奇的事我们已经经历过一次,从昆仑金阙的冰棺中同样也有五个人死而复生,并且和月宫九龙舫一样,神秘的离开了昆仑金阙,其中一人居然还和宫爵长的一模一样。

  “祖神在离开神殿的时候,带走了开启神殿的钥匙。”我从身上拿出青铜柱不知所措的叹口气。“没有青铜柱即便找到神殿也不可能进入,这神殿隐藏着祖神的秘密,至关重要的钥匙应该一直被祖神妥善保管才对,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身上,又是谁把神殿的钥匙交给我?”

  “想让你知道也不会偷偷摸摸给你。”将军沉稳的看着我。“或许是有人想让你重新开启神殿,至于原因,我实在想不出来。”

  “这些事如果我们能出去还能慢慢调查,我现在最想搞清楚的是另一件事。”宫爵站在一尊雕像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什么事?”我问。

  “所有的雕像都是可以开启的,但接口严丝合缝,即便是扣合的开关也和雕像完美的重合,就是仔细查看也未必能发现。”宫爵神情迷惑望着我。“可……可你是怎么知道这些雕像是可以开启的?”

  我茫然的摇头,那短短十分钟的时间我犹如做了一场梦,我看见的场景是那样的逼真,像是亲身经历过这一切,戴着三眼麒麟黄金面具的人,用我无法听懂的话对我说着什么,我甚至能看见那人眨动的眼睛。

  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感觉自己曾经到过这神殿。

  可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我根本无法解释宫爵的质疑。

  呯!

  冰室外面传来撞击的巨响,我茫然的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大家惊恐的看向石门的方向,每一次撞击感觉整个冰室都在地动山摇,我们手中除了将军都没有可以防卫的武器。

  那样厚重的石门竟然在撞击中传来碎裂的声音,连同一起破碎的还有我的心弦,冰室里根本没有出路,甚至连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雕像!”我回头看到被我们打开的雕像。“赶紧躲到里面去。”

  石门碎裂的声音随着撞击频率的加快愈发清晰,我把叶知秋推到雕像中,这个节骨眼上她居然还在担心温儒,非要温儒先进去,等到温儒躲藏的雕像合拢,我让叶知秋赶紧进去。

  外面就剩下我和宫爵还有田鸡以及将军,我让他们也马上躲进去,石门外面不管是什么,能把如此厚实的石门撞击成那样,在这个封闭的冰室中也不是我们能抵御的。

  “不成,最后一个人没办法合拢雕像。”田鸡刚跑进雕像突然折了回来。

  “你们先进去,我来关。”我焦急万分的说。

  “那你怎么办?”宫爵摇头不肯进。

  “得有个人留在外面。”将军把枪一提,拎着我衣领往雕像里面推。

  “好!”我知道将军是打算留下来,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时看向田鸡和宫爵。“傻愣着干嘛,嫌命长啊,赶紧进去。”


  田鸡和宫爵估计也猜到结果谁也不动,我甩开将军的手,先把田鸡一掌推进去,没等他反应过来,我们三人已经把雕像封闭。

  我伸手去抓宫爵,他往后退,宫爵聪慧我想的事他应该知道,我转头冲着将军喊。“把他弄进去,这一次我听你的。”

  将军二话没说上前一把将宫爵抱起,突然将军一愣,脸上的表情很震惊的看向宫爵,从来没见过将军这样的反应,形容不出来,但那表现稍纵即逝,不由分说将宫爵扔到雕像中,我顺势合拢,里面传来宫爵的喊声。

  只剩下我和将军,我老实的走到雕像前,将军一脸从容声音有些坦然的平缓:“帮我告诉掌柜,他交代的事,魏虎幸不辱命,知秋就交给你了。”

  “有什么话,你留着自己给他说。”我突然伸手一把拧住将军的衣领。

  他应该是反应过来,知道我想干什么,死死箍住我的手,一脸暴怒:“老子还没死,不用你给老子垫背。”

  “小爷活着,还轮不到你这个老东西逞能。”将军再强横可毕竟体力已经大不如我,硬是掰不开我的手,被我硬生生推到雕像中。

  “朝歌。”这是将军第一次叫我名字,他从来都是喊我小王八蛋活着王八犊子之类,我一愣看着将军的面色很无助,他也有柔软的时候,没想到竟然是生死关头,连他的声音都透着迟暮。“我活够了,这辈子也算值了,你听我说,最后一次让我来,你还小,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

  “当年是你把我拖下水的,不然估计我也没命活到现在,今儿小爷就算是还你了。”我心一软,可力气却没减轻,一只手死死把将军抵在雕像中,另一只手拉着雕像用尽全力闭合上。

  “小王八犊子,小王八犊子……”将军在雕像里重重敲击,一直重复的咒骂越来越小,到最后我竟然听见里面传来哽咽的声音。“你要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子就留这儿陪你。”

  我浑身像散架一般虚弱无力的靠着雕像坐在地上,手里拿着将军的枪,忽然感觉心里一热,眼睛有些湿润,跟着这帮穷凶极恶刀口舔血的糙老爷们,他们从来不会教我这种令人软弱的情感。

  嘣……

  石门彻底碎裂的声音让我不得不丢掉不合时宜的惆怅,在鼻尖抹了一把拉响枪栓,冲着身后的雕像很平静的大喊:“我一个人换你们五个人,这买卖不亏,要是觉得小爷这命糟践不值这个价,你们就可劲闹。”

  雕像中再没声音传来,我知道不是他们贪生怕死,他们是怕辜负我的成全。

  尖锐刺耳透着愤怒的声音从石门处出来,残垣断壁的石块被撞击开,阴暗中一只浑身被灼伤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型虫子,蠕动着片体鳞伤的身体慢慢向我游弋过来。

  我以为蝴蝶女王已经葬身火海,看来我是低估了这个神殿的守护者,它竟然穿过火海穷追不舍找到这里,它身后我没有看见蝶面人和那些白色的虫子,想必都被大火烧死。

  不用去想,就看着女王鳞甲上全都竖立起来的尖刺,我也能猜到它对我有多怨恨,那双令人望而生畏的黑色复眼透着暴戾的杀戮,肥硕丑陋的头上不停颤抖的触角,感知着冰室里任何细微的变化。

  女王很快就锁定了我的位置,我依靠着雕像站立起来,原来当英雄就是这样的,事实上我双腿抖的厉害,在四方当铺,他们教我快意恩仇,教我尔虞我诈,教我油滑世故,还教我心机城府。

  唯独……

  没教过我如何当英雄,何况我压根也没想过要当英雄,只不过如今身后有一群值得我为他们付出的人,这或许就是叶九卿教我的仁义,可现在才懂,原来仁义是需要用命去换的。

  我在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抬起枪义无反顾的向着女王扣动扳机,子弹根本无法穿透它坚实的鳞甲,我也没指望一把春田枪能撂倒它,我一边开枪一边往远离雕像的角落里走。

  这是我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只希望女王不会发现藏匿在雕像中的其他人,女王根本不畏惧我的攻击,甚至都没有闪避,冰室中交替响起的事枪声和子弹撞击在鳞甲上的摩擦声。

  当最后一颗子弹射出,我依旧退到冰室的死角,女王蠕动着巨大的身躯嘴里发出愤怒的低吼,我深吸一口尽量让自己站的笔直点。

  我又想起那句话,男儿到死心如铁,我做不到像叶九卿他们那样,可以笑对生死,我当不了他们那样的人,可至少在我倒下前,我不会让对面这个怪物看见我的惧怕和怯弱。

  我在嘴角挤出一丝不羁的弧度,挂在蔑视和挑衅,虽然手依旧抖的厉害但头却昂起,手里的枪重重砸在对面女王的身上,它巨大的身躯缩了一下,忽然在我面前直立起来,摆动着庞大的身体冲着我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

  我想我是真的激怒了女王,它背脊上那两根如同镰刀般的触手慢慢招展升起,上面布满尖锐的锯齿,我可以想象那两根触手居高临下同时势大力沉砍下来我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更让我吃惊的是,随着女王的发怒,它身上那些在火海中被灼伤的伤口竟然快速的愈合。

  这是一个我们根本无法打败,甚至不能去挑衅的怪物,它是神的守卫,在它的眼中看不到慈悲和怜悯,我能看见的只有杀戮!

  咚、咚、咚……

  细微的敲击声,伴随着叶知秋的喊声从对面的雕像传来,还有宫爵在大喊着我名字,女王的注意力顷刻间从我身上转移过去,它的触角像响尾蛇颤抖的尾巴,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震动声看向雕像那边。

  第一百零四章 臣服
  即便在细微的动静也无法逃过这对触角的探知,很显然女王是发现了雕像中的叶知秋和宫爵,看到女王的身体快速的转向雕像。

  我没控制住冲着那边破口大骂,面对蝴蝶女王,我们就是全副武装也无济于事,更别说就剩下我们几个人,暴露一个就白白送死一个,我在女王身后大声喊,试图吸引女王的注意力,可女王完全没在意我,蠕动着巨大的身躯向雕像撞去。

  我跟在后面追上去,叶知秋和宫爵藏匿的雕像瞬间被女王撞碎,两人从里面心惊胆战的爬出来,看见我还安然无恙,两人居然都松了一口气。

  我站在宫爵和叶知秋的旁边,口不择言短短的时间几乎把能想到再恶毒话全骂了出来。

  “那么想死早说啊,你们来送死,我他妈躲里面保证不啃声。”

  “我师傅说过……”

  “你师傅叫你去死你咋不去。”我打断宫爵怒不可歇。

  嘎吱!

  旁边的雕像硬生生被田鸡推开,他大口踹气,出来看见面前恐怖巨大的女王愣了一下,颤巍巍把刀拔了出来,不敢分心看我怯生生说:“我就是老实,一次次被你骗,早知道你要断后,说啥我也不进去,你就是瞧不起人,我田鸡……田器岂是丢下兄弟苟且偷生的人。”

  “安逸了,这到了下面,打麻将刚好一桌。”我瞪了田鸡一眼无话可说。

  “说好的,一起来一起走,何况我还喝过你的血,我爹说过,那叫歃血为盟,咱以后就是一条命的兄弟,古话说的好,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呸,今儿还指不定谁死这儿。”田鸡一本正经的回答。

  “他们两个脑子不好使,你凑什么热闹?”我看向叶知秋问。

  “你可是给我爹签过断当的人,你的命是我爹的,也就是我的。”叶知秋到这地步还是那样趾高气昂。“我的财产有损失,我当然得盯着。”

  我无话可说的看着叶知秋,讲道理我从来就没说赢过她,将军是老了,没力气像田鸡那样推开雕像,不然早就出来,如今我们四个手无寸铁的人面对一只凶残不死的怪物,除了送死之外我实在想不到我们还能做什么。

  “想办法引开它注意力,它浑身都是鳞甲,刀枪不入我们伤不了它,只有女王的眼睛在外面,我想办法刺瞎它眼睛,或许我们还有机会逃出去。”田鸡紧握手里的刀对我们说。

  “老母虫好像能感应身边任何细微的动静,别站在一起都分开。”

  我大声对宫爵和叶知秋说,同时用力拍手分散女王的注意力,叶知秋和宫爵慢慢散开,学着我的样子冲着女王喊叫,四周的声音和动静果然让女王应接不暇,渐渐我掌握女王攻击的规律,它靠近谁,谁就停止发出声响,女王似乎只对活动的东西敏感,会转身攻击发出声响的地方。

  田鸡看准时机从女王身后逼近,田鸡的身上我见识过,可毕竟如今应对的是一只为杀戮而生的怪物,他刚看准时机准备发起突袭,女王的反应超乎我想象,即便是身后的动静一样能准确的感应到。

  迅猛的转过身向田鸡袭击而去,田鸡刚好在女王的攻击范围之内,所以任凭我和宫爵还有叶知秋怎么大喊也无法再分散女王注意力。

  女王庞大的身体直立起来,瞬间遮挡住我们面前的火光,像垮塌的山铺天盖地向田鸡压袭而至,宽厚的阴影顷刻间把田鸡笼罩在其中。

  它鳞甲上的尖刺竟然可以激射出去,犹如强弩一般向田鸡扫射,但凡被射中的地方石块都纷纷碎裂,坚硬的尖刺深深没入石块之中,而那令人畏惧的两根锋利的触手,就如镰刀般在火光中,折射着夺人心魄寒气四射的光芒,女王的身躯虽然臃肿但却灵活的让我难以置信,片刻间就攻到田鸡的身前。

  我手心渗出冷汗,田鸡如今危在旦夕,被女王逼在死角险象环生,千钧一发之际田鸡敏捷的闪开身体。

  吱……

  刺耳的摩擦声在冰室里响起,女王的触手割划在田鸡身后的石壁上,锋利的锯齿瞬间划出一道很深的裂痕,我不由自主吞咽口水,若是被女王刺中的话,我想田鸡的身体会顿时被分割成四分五裂的碎片。

  田鸡平时大大咧咧爱财贪钱,可真刀真枪时却从容不迫,身手了得处变不惊,在女王另一根触手砍击下来之前,田鸡看准时间,屈膝向石壁后用力一蹬,借力跃起灵巧的躲过。

  女王的反应也让我震惊,一击未中但却根本不给田鸡喘息的机会,鳞甲上的尖刺封堵住田鸡的退路,把他死死逼在角落无路可退,同时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再向田鸡砍杀。

  田鸡临危不乱左突右挡,好几次尖刺和触手离他仅有半寸,他都险象环生的闪避开,可惜田鸡手中的刀无法去抵挡女王的攻击,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再加上女王庞大的身躯势大力沉,每一次向田鸡砍杀都如同风卷残云般强劲,田鸡还要顾忌那两根镰刀般锋利无比的触手,一味的躲闪让他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稍有迟疑田鸡就落了下风,女王身上的尖刺和触手同时攻击,田鸡闪避开尖刺,动作稍慢一步,我就听见他痛苦的低吼一声,我低头看见随着田鸡的闪躲,地上留下一路长长的血迹。

  我焦虑的看向田鸡,他手臂上被女王的触手割破,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不断从里面涌出来,整个手臂顷刻间就被侵染成触目惊心的鲜红,幸好田鸡闪避及时,若是再慢一些,想必他这只手如今已经被砍断。

  田鸡用手按在伤口上,可伤口实在太深,鲜血不断从他指缝中涌出,田鸡嘴角艰难的抽搐,我看见他紧咬着牙,可始终没听见他再哼过一声。

  田鸡已经退无可退,女王看准时机发起致命一击,看着锋利的触手和尖刺向无处可躲的田鸡刺过去,我的心随之提起来,惊恐的张开嘴,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田鸡动若脱兔,异常灵敏的顺势踩在女王的触手上,当触手抬起田鸡刚好借力高高跃起,双手紧紧握着手里的刀直直刺向女王那漆黑的复眼。

  这应该就是田鸡一直在等待的机会,没看出来大大咧咧的他居然心细如尘,女王全力以赴发起的攻击完全没料到会遭遇反击,根本来不及闪避。

  当!

  我听见金属碎裂的声音,这不该是刺伤女王该有的声音,田鸡的身体被重重的弹回在石墙上,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涌出来,半跪在地上无力再站立,他用震惊的目光看着手里断裂的刀刃,我们都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女王的眼睛都坚不可摧,这完全是一只根本没有破绽的怪物。

  女王嘴里发出一声尖锐愤怒的嘶喊,向根本没有能力再闪避的田鸡砍杀过去,我心里一惊,不顾一切的冲到田鸡身前,脑子里根本一片空白,只是本能的反应,想替田鸡挡住女王致命的攻击。

  我设想过被那些尖刺和触手割碎身体时的惨痛,本能的向后伸出手,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闭上眼睛咬住牙,去承受致命的砍杀。

  那应该是稍纵即逝的瞬间,可我却等了很久,竟然没有感觉到痛楚,缓缓睁开眼睛看见虚弱的田鸡用呆滞的目光看着我身后,我颤巍巍的转过身去,瞟见宫爵和叶知秋都张着嘴惊恐的愣在原地。

  等我转到正面,女王竟然就近在咫尺,那张丑陋恐怖的脸令人毛骨悚然,漆黑的复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我,那两根锋利的触手就悬停在我身下不到一寸的地方。

  我能清楚的看见女王脸上每一个皱褶的蠕动,甚至还能听见它发出的低吼,但那声音变的急促和不安,尖锐的触手不断在我身前游弋,可始终不敢靠近丝毫,女王似乎突然变得烦躁不安,头不定的转动向是在打量我。

  我抬起的手一直张开,渐渐发现女王注意的并不是我,而是我的手,确切的说是我手腕上裂开的伤口,那是救宫爵他们的时候,我自己割破的伤口,如今因为动作太大重新裂开,鲜血不断滴落在地上。

  似乎是那血渍让女王变的不安,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僵硬着身边不敢动,直到女王下颚中令人恶心盘卷的口器慢慢伸出来,缓缓的向我手腕上的伤口靠拢,当口器触碰到伤口上滴落的鲜血。

  女王整个身体突然向后退,从之前的不安变成慌乱,它好像比我还惧怕,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冰室中还有什么能令这只虫子忌惮的东西。

  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的对视,我手举的发麻,但还是不敢放下,好像这个姿势能让女王不敢靠近我们……

  不!是不敢靠近我。

  它好像在畏惧着什么,好像我有什么东西让它烦躁不安,女王直立起身体甩动着头,看上去很有些像是失控的狂躁,嘴里尖锐的低吼变成断断续续的喘息。

  我旁边田鸡把手伸过来,做着和我一样的动作,瞠目结舌的说:“老母虫好像怕这个动作!”

  我皱着眉头看看自己的手,鲜血还不断滴落在地上,响起女王用口器触碰过我伤口,猛然抬起头看向慌乱扭动身体的女王,我想起在献祭室我们遭遇虫子攻击时,所有人都被麻痹昏厥,唯独我被击中后却安然无恙,而且最终是我的血让他们苏醒,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诧异:“是血!是我血让它这样!”

  然后更令我们震惊的是,凶残狂暴的女王竟然重新向我爬过来,不过这一次我分明没感觉到它的暴戾和杀戮,而是把直立的身体趴在我面前,令人望而生畏的头居然臣服般慢慢埋下。

  ……

  一个无懈可击的怪物竟然向我屈服!

  我张着嘴完全说不出话来,宫爵和叶知秋怯生生绕过女王走到我身边,一脸的茫然和震惊,就在我迟疑的时候,冰室里忽然响起冰块碎裂的声音。

  那声音是从我们对面传来,开始还很轻微,渐渐是大片大片的冰块从高处掉落,女王依旧驯服的趴在我面前,可现在我们的眼里又重新充满恐慌和惊愕。

  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我嘴角不由自主的蠕动,举起的手开始在颤抖,那是发自肺腑的惊恐,但已经不是因为那只足以令人胆寒的女王。

  在这冰室中,比起女王还有更让我们惧怕的东西……


  第一百零五章 老而弥坚
  我们的注意力已经没在女王的身上,比起它身后出现的东西,似乎瞬间让这个无懈可击的怪物形同一只毛茸茸可爱的玩具。

  一抹淡绿在冰室的火光中拖拽出流光溢彩般长长的光影,犹如雷霆万钧之势从天而降,匍匐在我们前面的女王应该也感知到身后的异动,它头上的触角再一次快速的震荡,可等它觉察到危险,巨大的身体还没从地上直起。

  我们就听见干净利落的切割声,同时伴随着女王撕心裂肺的哀嚎,挣扎中它的身体从中间被一分为二,一把硕大的青铜利斧如今砍在它身体的中间。

  一直站立在冰室入口处的青铜蚩尤竟然是活的!

  那个完全由青铜铸造的雕像居然能动!

  之前叶知秋就质疑过,如果青铜蚩尤是九黎祖神铸造的雕像,逐鹿战败后从中原向西南地区迁移,那么巨大的青铜雕像是如何搬运,而且一尊雕像也不足以让溃败的九黎人看见卷土重来的希望。

  现在我想叶知秋已经找到答案,只不过我们一时半会都无法接受和相信这个事实,九黎族神竟然制造出一个能活动自然的青铜蚩尤。

  我茫然的偏头看向身后那些巍然屹立的雕像,那一刻我甚至真的相信这些人应该是神,至少凡人是不可以为一堆青铜赋予生命。

  噶薄亚咯易……

  我们到现在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蚩尤守护的祖神之殿。

  这个青铜蚩尤才是神殿最后的守护者,他已经在这冰室中屹立几千年,没有什么比一堆青铜更专注和持久,即便厚厚的冰霜覆盖在坚不可摧的身体上,可他始终坚守着祖神最后的神旨。

  “我们进来这么久,青铜蚩尤都没反应,为什么现在突然活了?”宫爵心惊胆战的问。

  “雕像……”我慢慢放下手,看向被女王撞碎的两尊神像。“青铜蚩尤存在的目的就是保护安息的祖神,一旦这些被雕刻成雕像的冰棺损毁,蚩尤便会复活。”

  “我,我只想知道,他……他是真的蚩尤,还是假的蚩尤……”田鸡捂着手臂好像忘记了伤痛,瞠目结舌的问。

  “没有真假,蚩尤不过仅仅是一个名字,是祖神赋予了这个名字兵神的能力和意义。”宫爵冷静的回答。“如果祖神愿意,后世崇敬的兵主可以叫张三或者李四都可以。”

  “这么说蚩尤并没有复活,在逐鹿之战的的确确是战死,而祖神为了凝聚九黎人才创造了这个青铜蚩尤,可问题是,这么凶猛的庞然大物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没有丝毫的传闻和记载。”我诧异的喃喃自语。

  “也不是没有。”叶知秋脸上除了和我们一样震惊惶恐外,还多了一分激动,或许是因为她学考古的原因,又有什么比看见几千年前的蚩尤还能让她激动的事。

  叶知秋告诉我们,古籍中有很多地方描述到蚩尤的形象,多是把蚩尤形容的异于常人,比如在归藏一书中提及,蚩尤疏首双角,疏首的意思就是长着分叉的脑袋,这或许就是指我们眼前看见的这个青铜蚩尤的头部,三个面首完美的组合在一起。

  同时山海经中说蚩尤是铜头铁额,想必是因为蚩尤是由青铜铸造而成的缘故,在述异记一书里对蚩尤的描绘更详尽,六手六目以及牛蹄,这和青铜蚩尤三头六臂的造型吻合,至于牛蹄应该是蚩尤的青铜六足,呈牛蹄状方便站立。

  “最直接的证据是文献中记载,……今有蚩尤齿,长二寸,坚不可碎。”叶知秋口若悬河激动的说。“这足以证明蚩尤的身体是由金属制成,在当时最坚硬的金属便是青铜,不过考古研究并不认为这些文献的记载是真实的,认为是对蚩尤形象的夸大和神化,真没想到这些描述竟然是真的,这说明曾经有人目睹过青铜蚩尤,并记载下来但辗转流传已不详实,导致后世对蚩尤形象始终停留在神话传说之中。”

  巨大威猛的青铜蚩尤双手持长斧,一击命中把女王砍成两截,他站立在女王的面前,犹如一尊下凡的天神,冷酷冰冷的青铜面容忿怒狰狞,那么大的女王在青铜蚩尤的面前,就如同一只不起眼的毛虫。

  女王被重创可居然没致命,扭动着半截身体迅猛的向青铜蚩尤反击,两根锋利的触手重重砍在蚩尤的腿上,强烈的撞击声中,我们只听见女王触手中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蚩尤纹丝不动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我猜想蚩尤在祖神那儿最后尊领的神旨,一定是严阵以待不惜一切将擅自闯入并开启冰棺的任何东西赶尽杀绝。

  我们在女王的面前只有被任其宰割,可在青铜蚩尤的面前,女王连招架的能力都没有,被折断的触手低垂在半截身体上,蚩尤另一面转过来,双手挥舞起锋利的青铜刀,势大力沉重重一刀下去,女王的头瞬间身首异处。

  蚩尤再上前一步,第三面转过来,巨大的青铜柱不偏不倚砸落在女王的头上,顿时一滩血肉模糊的肉泥四处飞溅。

  那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女王就被青铜蚩尤斩杀,难怪后世把他敬为战神,如此勇猛无匹谁敢与其争锋,说到蚩尤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不死不休,我现在才体会这四个字的含义。

  只要蚩尤不倒下,杀戮就不会停止!

  事实上想要这个青铜巨人倒下的办法的确很少,至少这冰室中的我们是绝对做不到的。

  青铜蚩尤杀掉女王后,身躯上可以青铜兽首转向我们,被铭刻的眼睛里透着令人寒凉的阴森和戾气。

  “血,你的血在这里顶用,把手抬起来。”田鸡在旁边说。“刚才老母虫都不敢靠近你,指不定这对破铜烂铁也怕,你试试。”

  “他就一堆青铜,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惧怕。”我白了田鸡一眼无力的回答。“他根本不知道血是什么,在青铜蚩尤的眼里只有两种东西。”

  “什么东西?”叶知秋问。

  “活的和死的。”宫爵脱口而出,一脸严峻的看向和我们对视的青铜蚩尤。“在这神殿中是不允许有活着的东西进出,这也是青铜蚩尤存在的目的,不死不休,除非我们死,否则他永远也不会停止杀戮。”

  “那怎么办?”田鸡看了看手里半截断刃,那是我们最后的武器,不过面对无坚可摧的青铜蚩尤,似乎有些令人绝望的可笑。

  蚩尤沉重的脚步声在冰室响起,拖拽在地上的刀斧,摩擦在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巨大的青铜蚩尤开始向我们逼近,我们甚至连抵抗的念头都没有,在蚩尤面前我们微弱的如同蝼蚁,他甚至都不用挥动武器,一脚下去就能把我们踩死。

  “还有没有炸药?”宫爵突然认真的问。

  “没了,我身上的全都用了。”田鸡摇摇头忍住伤痛问。“你要炸药干嘛?”

  “蚩尤是被青铜铸造躯体并组合,这也是机关术中的一种,当然,青铜蚩尤的制造精密程度已经远远超过我所学,不过机关术大同小异,虽然蚩尤浑身坚不可摧,但每一个组合的节点却是最薄弱的地方。”宫爵无力的叹口气回答。“在当时这个青铜蚩尤或许还是坚不可摧,可如果有炸药的话,只要炸准地方,以青铜的硬度是承受不起炸药的破坏力。”

  “你不早说,早知道我就留一些炸药了。”田鸡痛心疾首的埋怨。

  “早知道……”我无力的在嘴角挤出一丝苦笑。“早知道会遇到这些东西,就是打死我,小爷也不会来。”

  “也是,原本指望跟着你们发财,到现在财没发,只要跟着你们去过的地方,每一次都得把命搭上。”田鸡捂着胳臂一脸懊悔。“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们的,早知道我还是老老实实挖墓多好,不指望赚多少,至少不用整天疲于奔命九死一生。”

  “后悔了?”我把田鸡从地上扶起来,歉意的问。

  “是啊,我后悔少带炸药了。”田鸡豁达的一笑。“你说我要是把这兵神给撂倒了,那我就真是成大器了,回去没赚到钱也能让我爹刮目相看。”

  吱……

  远处传来雕像被开启的声音,我望过去,看见将军竟然硬生生把冰棺给推开,就他那岁数挖个墓都得喘半天的人,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将军从雕像里气喘吁吁的出来,估计是拼了老命。

  他都没看我们,在雕像冰棺里他应该也目睹了发生的一切,我看见将军只向我们这边比划了一个手势,然后迅速拎下身后背包,猫着腰跑到青铜蚩尤的旁边,蹲在地上从包里拿出什么东西掩埋在冰层中。

  我在手里比划着将军的动作,挖墓时为了不被人发现,都尽量不会说话,这些手势只有挖墓的下苦懂。

  “让我们把蚩尤引开!”我很快领悟出来。

  “魏叔想干什么?”叶知秋不懂这些手势好奇的问。

  我反复比划将军后面的动作,然后瞠目结舌的皱起眉头,看向那边蹲在地上的将军,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老……老东西说,他……他要灭了青铜蚩尤?!”

  第一百零六章 山崩地裂

  将军重诺,向来说一不二,从他口里说出来的话,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办到,只不过这一次他说要灭掉青铜蚩尤……

  我茫然的挠了挠头,还是把田鸡交给宫爵搀扶,不是我不相信他,而是担心将军会以身犯险,我和他十多年的相处,信任和默契早已潜移默化根深蒂固。

  在蚩尤逼近我们之前,我快步跑到将军的对面,我一动,青铜蚩尤虽然体型高大,可移动却异常灵敏,立刻转向我封退通往石门的路,他应该是以为我要逃出去。

  我侧身瞟向蚩尤的身份,将军一边退一边在掩埋什么,而且他还在计算脚步的距离,搞不清楚老东西打算做什么,看着已经快要把我逼到死角的青铜蚩尤,他那巨大的身躯犹如遮天蔽日般挡住我面前的光亮,昏暗的阴影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亡,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着我。

  我看见青铜蚩尤双手已经把巨斧提起来,他都不用砍下了,他只需要把巨斧推过来,就会像拍死一只苍蝇般,把我在石壁上拍成一滩肉泥。

  咚!

  青铜蚩尤手里的动作停下来,我听见有东西被砸碎的声音,蚩尤立刻转过身,我看见将军手里拿着石头,重重的砸在玉石雕像上,那样精美绝伦的雕像,被砸出丝丝裂痕,我瞟见叶知秋心痛不已的张着嘴。

  青铜蚩尤完全没有畏惧和情绪,他只有冷酷无情的杀戮,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挑衅,但唯一能引起青铜蚩尤注意力的恐怕就是那些玉雕的冰棺。

  想必九黎祖神在创造青铜蚩尤的时候,只给他留下一道神旨,就是不惜一切要保护这些冰棺的完好无损,事实上在当时应该是保护冰棺中的祖神才对。

  青铜蚩尤转身大步向将军走去,六只手同时把三把巨型兵器提起来,看架势不把将军剁成肉酱誓不罢休,将军从容不迫的向后退,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像是在避开什么,同时伸出手继续对我做着手势,那是让我们不用动的意思。

  我相信将军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何况是面对稍有差池就会一命归西的青铜蚩尤,可将军后退的速度完全比不上大步向前气势汹汹的蚩尤,看着将军已经被逼到绝境,我的心随之提了起来。

  就在蚩尤手里兵器石破天惊要劈砍下来的时候,我听见咔嚓一声,从蚩尤的脚下传来,那是之前将军掩埋东西的地方,两个铁饼从冰层中高高弹起,稳稳的粘连在青铜蚩尤的腿上。

  “爬下!”对面传来将军的大喊。

  我们刚爬下就听见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蚩尤身上传来,青铜蚩尤的身体向前一倾,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我抬头吃惊的发现坚不可摧的青铜蚩尤的腿竟然断裂,被一分为二的身躯还在舞动着手里的兵器,紧接着又是一声沉闷的爆炸在冰室中扬起尘埃。

  我们趴在地上一时间震惊不已,很久没听见尘埃里有响动,然后看见一图模糊的阴影若隐若现,当将军从弥漫的烟尘中面无表情的走出来,我瞠目结舌的从地上爬起来,等到尘埃落定时,我们才看清,青铜蚩尤三面兽首和巨大的身躯分离,将军就站在兽首的旁边。

  他掏出一只卷好的叶子烟,叼在嘴角俯身在蚩尤头上燃烧的火里点燃,仰头深吸一口,漫不经心的抬脚踩在上面。

  我嘴角蠕动一下,哭笑不得的看着将军,那一刻,他才像是一尊真正的神。

  “魏叔,您怎么做到的?”我们吃惊的走过去,叶知秋茫然的问。

  “反装甲地雷?!”田鸡蹲在青铜蚩尤旁边,拿起一块碎裂的铁片。“这东西哪儿来的?”

  “姓廖的人不行,不过他家军火库里可全是好东西,就是你们这些王八犊子没眼水,全挑的是没用的家伙事。”将军吐了一口烟白了我们一眼。“以前我杀日本子,最麻烦的就是遇到铁王八,那东西子弹招呼不进去,我多少兄弟都死在上面,打铁王八就得靠这东西,德国的反装甲地雷最好使,没想到姓廖的家里居然有,我就带了几颗在身上,这叫未雨绸缪,没想到真用上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将军告诉我们,他在雕像冰棺中听见我们的对话,这才想起包里还有地雷,这种地雷被触发后会弹起,粘连在装甲身上穿透性毁坏,威力大的惊人,所以将军才让我引开青铜蚩尤,宫爵的话提醒了他,蚩尤身体结合处是最薄弱的,因此将军计算好埋雷的距离。

  “魏叔好厉害,就连蚩尤倒下的位置也能算到。”宫爵查看地上蚩尤的残骸心悦诚服。“最后一颗地雷是用来炸蚩尤头的,蚩尤倒下时兽首刚好压在上面。”

  我长松一口气,跟着他们佩服的笑,却看见将军恶狠狠瞪着我,一巴掌拍在我头上,痛的我呲牙咧嘴。

  “老子还没死,轮不到你这个小王八蛋逞能,下次再自作主张,老子亲手刨坑把你给埋了。”将军怒不可歇。

  我挠着头无奈的苦笑:“老东西挺有本事啊,兵主都让你给宰了,我哪儿还有胆跟你逞能。”

  叶知秋突然记起还被关在雕像里的温儒,我和宫爵极不情愿的打开雕像,要是没叶知秋在这儿,我真打算把他留里面,免得放出去害人。

  从雕像出来的温儒一团和气的说着感谢,看见地上青铜蚩尤的残骸,脸上完全没有叶知秋的兴奋和激动,他是搞考古的,看见这东西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似乎完全没兴趣,下意识回头看着空荡荡的冰棺,表情黯然失望。

  我脱下衣服帮田鸡包扎好伤口,他心不在焉根本无所谓,咬着牙从地上拾起三眼麒麟的黄金面具装进包里,抬头催促我和宫爵:“傻愣着干嘛,赶紧装啊,我都伤成这样了,总不能让我空着手回去吧。”

  “你怎么见不得钱似的,都伤成这样,这么重你能拿出……”

  我刚想奚落田鸡几句,突然间整个冰室开始地动山摇般晃动,从石门外传来沉闷的轰鸣声。

  “贼你妈,还让不让人消停,这又发生什么……”田鸡骂了一声后,突然愣住,重重一巴掌拍在腿上。“完了,我们安装的定时炸弹……”

  在冰室中一直疲于奔命,好不容易逃过一劫,还没回过来神,都忘了我们在神殿里安装的那些定时炸弹,那是神殿机关的核心位置,一旦被炸毁整个神殿也会随之崩塌。

  我们当时哪儿想到能逃出生天,看田鸡的表情估计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随着此起彼伏的爆炸声越来越大,冰室在剧烈的摇晃中,我们脚下的冰层出现一道道裂痕向四周蔓延,从裂痕中渐渐有大量刺骨的水涌出,只感觉整个神殿摇摇欲坠的在下沉。

  冰室上面厚重的石刻纷纷碎裂,从天而降的砸落下来,我们四处闪避,那些残破的巨石砸在冰层上,让裂痕越发深刻,我们几乎来站都无法站稳,涌出的水已经淹没小腿。

  “那……那是什么?!”宫爵惊恐的指着我们身后。

  回头发现一抹红光在闪耀,开始还很微弱逐渐的明亮,那光线是从青铜蚩尤断裂的兽首发出,三面兽首上铭刻的眼睛竟然睁开,血红色的眼睛照射出刺眼的光芒。

  在剧烈震荡开始崩塌的冰室里我们好不容易才能站稳,吃惊的看向蚩尤的青铜兽首,三面的眼睛全都睁开,红色的光完全覆盖整个冰室。

  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当我看向身边的宫爵和田鸡他们的时候,忽然发现所有人眼睛瞪大,目光空洞无神,死死的盯着红光照射出的地方。

  他们的表情好熟悉,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我去拉身旁的将军,他叼着的烟已经快燃烧到嘴角,可将军浑然不知丁点反应都没有。

  我正想问发生了什么事,突然间脚下传来巨大的破裂声,汹涌的水惊涛骇浪般涌出,我只感觉身体堕入汹涌澎湃的大水之中,还没来得及挣扎,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个神殿在爆炸声中完全坍塌。

  强大的爆炸冲击力袭涌向我们,只感觉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第一百零七章 梦魇

  我虚弱的睁开眼睛,明媚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木屋,我打量陌生的房间,陈设简单却收拾的一尘不染,我头依旧昏昏沉沉,想从床上坐起来,稍微动了一下感觉浑身疼痛。

  味道一股浓烈的药味,掀开被子才发现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但已经被仔细的包扎,里面像是涂抹了草药,我揉了揉头支撑着站立起来。

  走到外面看见是一户苗家的木屋,这里四面环山,重峦叠嶂,梯田依山顺势直连云天,一条大河蜿蜒而过,我茫然的看着四周,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最后的记忆我应该是在供奉祖神雕像冰棺的冰室里,随着神殿的坍塌我昏厥不醒。

  我迟疑的走出木屋,不远处有几眼清澈见底的凉水井,几棵大树点缀在木屋前,让人感觉恬静悠闲,放眼望去这里四周坐落着不少苗族特有的吊脚楼,看起来这里应该是一处苗寨。

  我走到井边想打点水洗脸,就听见身后喝止的声音。

  “你伤口上涂抹有止血化瘀的草药,沾不得水。”

  听声音是叶知秋的,回头看见她换了一件蓝色的苗族衣服,肩膀和袖口镶有花边一副苗疆装扮,看管了她十多年素颜马尾的样子,这身打扮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看见她安然无恙我心里长松了一口气,在叶知秋旁边站立着一个苗族打扮的姑娘,头插银簪挂花围腰,脚穿绣花布鞋,戴着银手镯,衣角和衣袖都钉上各式银花片,下面穿着布制的百皱群,银片叮当,神采飞扬。

  “这位是?”我客气的问。

  “咱们的救命恩人,要不是巴瓦朵在河里发现我们,估计现在我们都硬了。”叶知秋挽着巴瓦朵的手感激的笑着。

  “河里?什么河里?”我思绪有些混乱。

  巴瓦朵说的苗语我听不懂,好在有叶知秋帮忙翻译,环绕苗寨蜿蜒流淌的那条河是澜沧江的分流,巴瓦朵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发现在岸边昏迷不醒的我们。

  “其他人呢?”我紧张的问。

  “都没事了,就你昏迷了快三天,要不是这段河流弯道多,水流缓慢的话,我们都不知道被冲到什么地方去了。”叶知秋说。

  我揉了揉昏沉的额头总算放下心,看了一眼苗寨前面的河流,没想到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昏迷三天,想必修建在地底巨大溶洞之中的神殿,最下面是澜沧江的支流,爆炸导致神殿塌陷的时候,我们掉入河流中昏厥,庆幸竟然顺流而下被巴瓦朵从河里救起。

  “带我去看看他们。”我对叶知秋说。

  这处苗寨里的苗人淳朴热情,山里最不缺的就是地,所以他们的房子大的惊人,穿过前室在天井中我看见大碗喝酒的将军,苗人好客招待客人都是用自己酿造的酒。

  苗人中十有九个爱喝酒,爱聚酒,而且爱喊酒,一进去就看见三五个苗人围着将军轮番上阵,见我进去将军估计是喝高了,扯开嗓子就喊:“瞧你那点出息,水里泡几天就这德性,还喘气就赶紧过来帮忙。”

  将军把一大碗酒递到我面前,我看他兴高采烈的样子,有些茫然,几天前我们才遭遇惊心动魄九死一生的冒险,他现在好像一点都不在乎。

  我接过碗刚想喝就被叶知秋一把夺过去,没好气的说:“不要命了,也不看看你都伤成什么样子,现在能喝酒吗?”

  “咦,丫头片子,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魏叔的伤也不轻,咋就没听你劝一句,凭啥他就不能喝?”将军冲着叶知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魏叔,您是老当益壮,就他这身板风都能吹到,他哪儿能跟您比啊。”叶知秋抿着嘴回答。

  “我身板怎么了。”不服气的白了叶知秋一眼,抢过来端碗就要喝。

  被将军又夺过去,仰头一饮而尽,抹干胡子上的酒渍言不由衷的笑:“得了,咱命在丫头眼中糟践,可你小爷的命就金贵了,我可不干背后被人戳脊梁骨的事。”

  “瞎说什么呢。”我看将军笑的古怪,懒得理他一本正经的问。“你咋样,身上的伤没什么大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不就在河里泡几天,阎王爷嫌鬼瘦不肯收我。”将军说到这里忽然来回打量我和叶知秋,忽然拍拍我肩膀莫名其妙的浅笑。“挺机灵一个人,怎么这双招子就这么不顶用,你自个留点神,往后你麻烦事还多着呢。”

  “我有什么麻烦事?”我疑惑的问。

  “赵阎好歹也教了你十多年,断器辨物的本事你是有了,可你这眼力劲也太差了吧。”将军淡淡一笑。

  “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看走过眼,老东西你给我说清楚。”我执拗的拉住将军不放。

  “是啊,魏叔,他到底有什么麻烦事,您可是看他长大的,给他提个醒啊。”叶知秋比我还着急。

  “这事得靠他自己去琢磨,我是帮不上忙。”将军点到即止转身对着那些苗人豪爽大笑端起碗。“喝。”

  感觉将军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不过我倒是从来没看见他脸上那种意味深长的笑,好像在等着看我笑话似的,叶知秋还想问清楚,被我拉走,我太了解将军,他不想说的事,你就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问不出一个字。

  我让叶知秋先带我去看看宫爵和田鸡,穿过天井在里屋我看见靠在床上的田鸡,他的伤最重样子无精打采,宫爵坐在旁边给他喂白米粥,我走过去摸了摸田鸡额头烧的烫手。

  “你总算是醒来,我还说喂完他就过去看你。”宫爵看我进去放松的笑了笑。

  “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田鸡连抬头看我的力气都没有,在嘴角挤出一丝苦笑。“回头记得帮我寻一处风水宝地。”

  “瞧你那点出息,寨里的苗医给你看过,就是伤口发炎感染而已,已经给你上药了,休息几天就没事。”叶知秋说。

  田鸡发烧应该是因为他胳臂上的伤,在河里泡了几天导致发炎,我拍拍他肩膀关切的问:“伤筋动骨怎么也得一百天,你手臂伤的那么严重,能捡回条命已经不错了,就当是休息安心养病。”

  “说来也奇怪了,咱们都掉进河里,你们都没大碍,为什么我就这么倒霉,手臂上那么深的伤口,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田鸡皱着眉抱怨。

  “你还真是烧迷糊了,这手怎么伤的都忘了。”我摇头苦笑。

  “是啊,苗医来看了以后也感觉奇怪,如果是在河里被石头撞到,不该是这样的伤口。”宫爵抬头表情疑惑的看着我。“你都没看田鸡的伤口,像是被刀砍的一样。”

  “……”我一愣诧异的看向宫爵,然后手伸到他额头上。

  “你干嘛。”宫爵茫然的问。

  “他发烧说胡话还情有可原,你怎么好好的也傻了。”宫爵的额头温度正常,我白了他一眼。“田鸡手上的伤在掉进河里之前就有了。”

  “什么时候弄的?怎么弄的?”田鸡眉头皱的更紧。“我咋就记不起来了?”

  “哎,我们倒是被救了,也不知道廖凯和他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叶知秋在旁边叹了一口气。“你们说也奇怪了,我们明明是在渡河,怎么会突然掉到河里的?”

  “廖凯?渡河?”我瞪大眼睛看着叶知秋。“你……你在说什么呢?”

  宫爵和田鸡还有叶知秋有些吃惊的看我,宫爵的神情很担心,放下碗起身声音焦虑:“你别吓我们,你该不会是在河里脑子被撞到,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等会。”我向后退了一步,尽量让自己昏沉的头清醒些。“你们先告诉我,掉河里之前你们最后看见的是什么?”

  “廖先生带我们去白岩,找寻他爷爷廖高古藏匿的宝藏,我们顺便去探查青铜面具的来历,在渡过澜沧江的时候,或许是因为水流太急,我们的船撞到礁石沉没。”温儒从外面走进来心平气和的说。“没想到居然大难不死被冲进分流。”

  我嘴唇蠕动一下,其他人点头看着我,他们说的是十多天前的事了,可船的确是沉没,但我们却安然无恙的渡过澜沧江,并且到了白岩,然后……

  然后发现九黎后裔,最后找到祖神之殿,并在里面证实九黎族神的存在,还有那个令人震撼的青铜蚩尤……

  我最后的记忆是在神殿崩塌之前的瞬间,而他们最后的记忆却是在到白岩之前,中间足足有十多天的事他们似乎完全不记得。

  田鸡的手臂是被女王割伤,廖凯和刀疤还有其他人全都死在神殿之中,他们都和我一起在神殿里经历的匪夷所思险象环生的一切,可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记得。

  “怎么了?”温儒走过来很平静的问。

  其他人也用担心的目光看着我,坐到田鸡的床边,我用力揉着昏沉的头,为什么这么多事到如今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难道……

  难道真是沉船时掉进河中,我的头撞到石头上,我所经历的事不过是在昏厥中的梦魇而已,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仅仅是我的幻想。


  “说来也奇怪了,咱们都掉进河里,你们都没大碍,为什么我就这么倒霉,手臂上那么深的伤口,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田鸡皱着眉抱怨。

  “你还真是烧迷糊了,这手怎么伤的都忘了。”我摇头苦笑。

  “是啊,苗医来看了以后也感觉奇怪,如果是在河里被石头撞到,不该是这样的伤口。”宫爵抬头表情疑惑的看着我。“你都没看田鸡的伤口,像是被刀砍的一样。”

  “……”我一愣诧异的看向宫爵,然后手伸到他额头上。

  “你干嘛。”宫爵茫然的问。

  “他发烧说胡话还情有可原,你怎么好好的也傻了。”宫爵的额头温度正常,我白了他一眼。“田鸡手上的伤在掉进河里之前就有了。”

  “什么时候弄的?怎么弄的?”田鸡眉头皱的更紧。“我咋就记不起来了?”

  “哎,我们倒是被救了,也不知道廖凯和他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叶知秋在旁边叹了一口气。“你们说也奇怪了,我们明明是在渡河,怎么会突然掉到河里的?”

  “廖凯?渡河?”我瞪大眼睛看着叶知秋。“你……你在说什么呢?”

  宫爵和田鸡还有叶知秋有些吃惊的看我,宫爵的神情很担心,放下碗起身声音焦虑:“你别吓我们,你该不会是在河里脑子被撞到,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等会。”我向后退了一步,尽量让自己昏沉的头清醒些。“你们先告诉我,掉河里之前你们最后看见的是什么?”

  “廖先生带我们去白岩,找寻他爷爷廖高古藏匿的宝藏,我们顺便去探查青铜面具的来历,在渡过澜沧江的时候,或许是因为水流太急,我们的船撞到礁石沉没。”温儒从外面走进来心平气和的说。“没想到居然大难不死被冲进分流。”

  我嘴唇蠕动一下,其他人点头看着我,他们说的是十多天前的事了,可船的确是沉没,但我们却安然无恙的渡过澜沧江,并且到了白岩,然后……

  然后发现九黎后裔,最后找到祖神之殿,并在里面证实九黎族神的存在,还有那个令人震撼的青铜蚩尤……

  我最后的记忆是在神殿崩塌之前的瞬间,而他们最后的记忆却是在到白岩之前,中间足足有十多天的事他们似乎完全不记得。

  田鸡的手臂是被女王割伤,廖凯和刀疤还有其他人全都死在神殿之中,他们都和我一起在神殿里经历的匪夷所思险象环生的一切,可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记得。

  “怎么了?”温儒走过来很平静的问。

  其他人也用担心的目光看着我,坐到田鸡的床边,我用力揉着昏沉的头,为什么这么多事到如今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难道……

  难道真是沉船时掉进河中,我的头撞到石头上,我所经历的事不过是在昏厥中的梦魇而已,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仅仅是我的幻想。

  第一百零八章 证据

  “没……没什么。”我努力让自己清醒,不知道该如何给他们解释。

  “是不是太累,昏迷了这么久还没清醒。”叶知秋关心的问。

  我无言以对的点头,只是那些在我脑海中的景象太真实,亦如真实的发生过,我甚至都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幻想出那些场面。

  宫爵说让我再休息一下,他扶我回到床上,叶知秋跟着巴瓦朵来给我换药,当身上伤口的纱布被揭开,我的目光落在手腕上那道伤口,顿时整个人一惊,用力掰开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鲜血立刻涌出滴落在地上。

  “你干什么?”宫爵惊讶的捂住我伤口。

  那疼痛让我变的异常清醒,手腕上的伤口整齐平滑,绝对不可能是被河石割伤,那分明是被锋利的刀刃锐器割破,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幻想,那为什么我手腕上还留有这道伤口。

  如果这一切不是我的幻觉,那为什么他们对这段经历丁点记忆都没有?

  我和田鸡身上的伤口足以证明一些事,但还不足以让我分辨我和他们之间到底是谁出了问题。


  巴瓦朵连忙帮我重新包扎伤口,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大声问:“把我们从河里救上来的时候,我们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巴瓦朵估计是被我抓狂的样子吓到,何况她根本听不懂我的话,叶知秋翻译给她,巴瓦朵想了半天才回答,叶知秋告诉我,巴瓦朵找到我们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我们身上有东西,只是田鸡手里一直紧紧抓着一个背包,怎么也不肯放手。

  “背包……”我猛然站起来,任凭手腕上血流如注,快步的返回田鸡的房间。

  其他人一脸茫然震惊的跟着我,将军还在天井里和人比酒,见我急匆匆进去,目光落在我手腕的伤口上,脸色大变问发生什么事。

  “守在门口,别让温儒进来。”我一脸严峻的说。

  将军面色立刻认真,应该是猜到事不小,沉稳的点点头。

  我走进田鸡房间,他见我折回还埋怨我不消退,我二话没说从他睡着的床角落拿起背包,拉开后整个人吃惊而兴奋的张开嘴。

  “怎么了?”田鸡迷惑的问。

  我的手慢慢提起,一个金光闪闪的三眼麒麟图案面具被我从背包中拿了出来,这足以证明一切并不是我的幻觉。

  “纯金的!”田鸡见不得这些东西,之前还无精打采,现在双眼都在放光,一把夺过去兴奋不已的问。“我包里咋有这东西?”

  其他人都围着田鸡惊讶的看着黄金面具,宫爵都啧啧称奇好半天才回过神:“你怎么知道田鸡包里有这东西?哪儿来的?”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坐到床边,看来出问题的那个人并不是我,是什么让他们所有人都忘记了那段匪夷所思的经历,将军应该是知道事情不简单,站在门口警觉的往向外面。

  过了很久我才尽量用平静的语气把关于神殿的一切巨细无遗的告诉他们,很长一段时间房间里沉寂的掉一根针都能听见,他们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甚至在我讲完以后,叶知秋还坚持我病的不轻。

  如果不是我手里的黄金面具,他们多半会以为我脑子被撞坏了,将军在门口的惊叫打断了沉寂,他听的太入神,指间的烟烧到手都没觉察。

  “廖凯和其他人都死了?”将军侧头震惊的问。

  “是我亲手让廖凯解脱的。”我点点头。

  “你还记不记得那神殿在什么地方?”叶知秋的神情太激动,对于她来说,那些遗迹让她难以平静。

  “记得,不过已经不重要了,神殿已经坍塌,现在即便找到也沉入地下河。”

  “坍塌?那么雄伟的神殿为什么会坍塌?”叶知秋吃惊的看着我。

  “炸毁了神殿里最核心也是最薄弱的地方,导致整个神殿崩塌。”

  “炸了?”叶知秋瞠目结舌,好半天说不出话。“谁炸的?”

  我抬手指着床上的田鸡和门口的将军,叶知秋气的差点没把田鸡从床上拖下来:“你们知不知道那遗迹有多重要,为什么只要有你们去过的地方,都会被炸毁,那可是能揭开九黎族远古历史最好的见证,就这样毁在你们手上。”

  “当时没想过还能活着出来,大家都做好和神殿同归于尽的打算,哎,说了也白说,你们什么都忘了。”我无力的摇头苦笑,指着叶知秋那头短发。“你头发就是在神殿里割掉的,神殿对你有多重要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当时你差点把头掉里面。”

  “等会,你刚才说,我在最后一个冰室里掰了十二个黄金面具。”田鸡在乎的重点从来就没和我相同过,他举着三眼麒麟图案的面具问。“剩下的呢?剩下的十一呢?”

  “当时连逃命都来不及,谁像你还惦记这些东西,也就只有你了,据说昏在河里手还抓着这个背包,估计你昏死过去的时候心里还惦记着面具。”我瞪了田鸡一眼没好气的回答。“不过幸好你把这个面具带出来了,不然我真以为是自己脑子给撞傻,还以为出现幻觉了。”

  “既然我们一起去过神殿,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记得,而我们却完全没印象?”宫爵低头思索了半天还是摇头。“我最后的记忆也是在澜沧江沉船的时候。”

  “沉船以后的事你们一件都记不起来吗?”我问。

  其他人面面相觑对视,好像在努力回忆,可最后大家都茫然的摇头。


  “从我们找到线索并进入神殿,直到最后神殿崩塌前,我感觉你们都是正常的啊。”我揉了揉额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昏迷后就什么都忘了……你们会不会是掉进河里的时候把头撞了啊?”

  “对,我们所有人都撞傻了,只有你一个人没事,你认为这样的机率有多高。”叶知秋问。

  “那就应该在昏迷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才导致你们忘记在神殿的事。”

  “不,不是忘记在神殿的事。”将军靠在门口一脸严肃。“应该是所有和神殿有关的事我们都不记得。”

  将军这么一说还提醒了我,他们的记忆还停留在沉船的时候,那就意外着我们后来见到九黎后裔,并从祭司口里得知九黎祖神,以及最后找到神殿,这一切但凡和祖神之殿有关的东西,他们都毫无印象。

  “你再好好想想,在我们昏迷前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事?”田鸡问。

  “去神殿的路上有专门吃人脑的蛊,还有穿着青铜盔甲的螳螂,然后是长着蝴蝶脸的神殿禁卫以及成了精的老母虫,最后还有一个牛高马大的蚩尤……你问我神殿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事,他妈就没一件是对劲的……”我心有余悸的看着田鸡,忽然眉头一皱。“蚩尤,你这么说我还真想起一件。”

  他们连忙追问是什么,在神殿崩塌前我们看见笼罩整个冰室的红光,那是被将军炸掉的蚩尤三面兽首眼睛发出,我记得当时所有人在看见那红光之后全都僵硬的呆滞,然后神殿才彻底的崩塌。

  在红光出现之前,我感觉他们都挺正常,掉进河里最坏的结果是溺水而亡,但绝不会让所有人同时忘记经历过的事。

  “是那红光!”我从床边猛然站起来。“蚩尤是用青铜打造的,可眼睛最后却睁开,应该是祖神在制造蚩尤的时候专门留下了什么,蚩尤并没有思维,像一部被设定好的机器,一旦冰室里的冰雕冰棺被损毁,他就会被激活来保护祖神的安全,想必神殿崩塌也激活了蚩尤另一个功能。”

  “什么功能?”叶知秋问。

  “你之前在神殿一直质疑为什么九黎祖神和巨大的青铜蚩尤没在文献中出现过,而且修建那么庞大的神殿,后世也没丁点传闻,同时你和温儒都说在九黎族的历史上曾经有一段空白的断层期,大致时间刚好是祖神修建神殿那段时间。”我在房间来回走了几步看着叶知秋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么多人参与修建怎么也该有传闻才对,除非……”

  “除非那些参与修建神殿的人和我们一样。”宫爵聪慧很快和我想到一起。“他们完全不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事。”

  “对,他们修建神殿和对祖神的崇敬,这段记忆完全被抹除,就如同抹去你们的记忆一样。”我点点头说。“但神殿中的蝴蝶女王需要饲养,所以只有祭司被允许保留不完整的记忆,而这些秘密只有掌握祭司语言的人才得知,在世代的传承中知道这秘密的人越来越少,同时秘密也越来越残缺,到最后祭司只能模糊的记得有祖神和复活的蚩尤。”

  “如果是这样的话,祖神的能力超乎想象,按照你的描绘,能修建出那么庞大的神殿,参与的人应该很多,能同时抹去数以十万计人的记忆……”宫爵走到我面前疑惑的问。“为什么你却能清楚的记得所有发生的事?”

  事实上宫爵的疑惑才是最让我不知所措的事,那神殿中有太多我无法去解释的东西,比如为什么我被虫子攻击会没事,为什么蝴蝶女王触及到我鲜血时会突然驯服,还有我一直听见的声音以及我看见的那些画面……

  可这一切随着神殿的轰然倒塌,已经没有办法再去探查,我有太多的迷惑随着倒塌的神殿一起湮灭。
  大家最近还在看吗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