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地眼》---龙,已动,山河色变。

  第八十四章 禁地神庙

  宫爵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田鸡蹲在倒地的魔花螳螂身边,用脚踹了几下,将军的枪法真是出神入化,竟然在稍纵即逝的瞬间准确无误的击中螳螂的眼睛,从三角形的头盔中流淌出混杂黑汁的脓血。

  “您打过仗?”宫爵心悦诚服的笑着问。

  “废话,当年杀日本子,可还没这么好使的家伙事,能用上老毛子的莫辛纳干步枪已经是造化,日本子贼的很可战术素养是真不差,猫在地上就露一个钢盔,不过正中有一个五角星,那个时候子弹金贵,我就专打那地方,一枪撂倒一个。”将军吐了点唾沫在手上擦拭准心。

  “没想到前辈还是英雄。”田鸡满脸崇敬站起身一个标志的军礼。“敬礼。”

  “拉倒吧,老子没那么高尚,日本子挡着财路,不弄死他们我喝西北风啊。”将军白了田鸡一眼,指着手里的春田枪。“亏你还是当过兵的,选什么冲锋枪,火力小不说精度也不准,适合近战,要是咱爷俩在战场上,你还没到跟前已经被我放到了。”

  “魏叔,怎么没听您提及过这些事啊。”估计也只有叶知秋还记得将军叫魏虎,她一直都是这样叫将军。“您干嘛一直往枪上抹口水啊?”

  “小丫头片子,你几个时候在家呆过,连你爹的事都没搞明白,还能知道我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将军摇摇头朝叶知秋笑笑,也就在叶知秋面前还能看见将军笑了。“我那个时候在东北刨墓,天寒地冻枪的准心容易结冰,开枪前得先把冰给掰了,就那会养成的习惯。”

  田鸡很尴尬的保持着军礼的动作,我在旁边哭笑不得,把他的手拉下来:“他就是一个发死人财的草莽,你非得把他想成精忠报国的英雄,你这不是自己找抽嘛。”

  将军也不理会我,蹲在被他打死的魔花螳螂身旁检查了半天,掏出烟丝一边卷烟一边说:“这东西邪乎的很,个头大我就认了,身上还有青铜盔甲和头盔,就他妈是成精的妖孽也不至于这么大能耐。”

  螳螂身上严丝合缝的穿戴着青铜甲,而且大小刚好,上面布满了弹孔却无法穿透,正面的身体被铠甲完全覆盖,几乎无懈可击,就连巨大的前臂上也戴着两把布满锯齿锋利的青铜刀。

  “这些螳螂身上的护甲和武器都是人为安装上去的。”我翻动了几下螳螂的尸体迟疑的说。“就是说,这些魔花螳螂是被人有意安放在这个地方。”

  “这些青铜器的造型和工艺历史很久远,和廖先生得到的青铜面具应该是一个时期。”温儒在检查完青铜盔甲后表情肯定。“这些魔花螳螂守护在这里少说也有上千年。”

  我在心里暗暗深吸一口气,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饲养出这些诡异凶残的螳螂,能在螳螂身上穿戴盔甲安装武器,并且这么长时间,这群魔花螳螂都没有离开过这片原始森林的深处,可见它们是被驯养过的,和留守在森林外面的九黎族后裔一样,它们是在守护着神秘的神之禁地。

  “这东西怎么说也是一群昆虫,怎么会被驯服?”叶知秋大为疑惑。

  我和宫爵还有田鸡都没有说话,到如今我们已经见过比这更离奇诡异的怪物,似乎但凡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东西,就没有正常的。

  “按照当时的工艺,冶炼出来的青铜不足以能抵御现在的子弹火力,可这些青铜的锻造技艺明显超过了当时的水平。”温儒眉头紧蹙疑惑的说。“比起这些魔花螳螂,我更好奇是谁驯养并且制造出这些青铜器,如果我们对年代推断是正确的话,那这些青铜器的出现足可以颠覆很多考古史。”


  “我想的没那么复杂。”将军点燃卷好的烟,回头看了一眼被我们砍断的吊桥。“我只寻思咱们怎么回去。”

  “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回不了头只得往前走。”比起什么螳螂或者青铜器年代,廖凯更关心的是属于他的宝藏。

  不过遭遇魔花螳螂的袭击后,刀疤和他的人再不敢冒进,步步为营的搜索前进,走了两天之后我们前方的树木越来越粗壮,叶知秋很快发现这些是枫树,而且能长这么大少说都有几百年时间。

  我们看着满林红叶,层林尽染、如火如荼,红黄相间色彩浓艳的枫叶,天女散花般飘舞落英缤纷坠地下来,仿佛一副色彩斑斓的山林画卷,所有的颜色犹如被血染浓郁而凄美。

  “血枫林!”温儒神情欣喜的抬头仰望。“据说蚩尤战死后,身躯和鲜血化成一片血枫林,这也是九黎人对枫木崇敬的原因,这里这么多千年古枫,应该是有人刻意种植,枫树是九黎人的圣树,这里出现这么多千年古枫,绝非偶然一定有其他原因。”

  “找到了!”声音从我们前面传来,刀疤的人蹲在地上,声音激动兴奋。

  我们连忙跑过去,看见地上是一具已经干枯的尸体,外面的衣服残破不堪,在身旁还有一具骡马的骨架,从腐烂的木箱压在骨架上,廖凯兴奋的拨开粉碎的木屑,一个被落叶和尘土覆盖的方块露在我们眼前。

  廖凯轻轻拂去上面的东西,阳光下那厚厚的方块闪耀出金光,那竟然是一个厚厚的金块,廖凯的眼角不由自主的抽搐几下,激动的完全说不出话来。

  四十年前廖高古和那一百多人果然到过这里,而且那批价值连城的宝藏也留在了这个地方。

  “还有……还有很多,赶紧去找。”廖凯似乎已经忘记之前遭遇的危险,充满贪婪的眼睛放着光,大声对刀疤吩咐。

  “等会。”将军短促的声音打断了廖凯,他蹲到尸骸的旁边,在尸体的背上看见一个尖锐的东西透出。

  将军把尸体翻转,竟然有一支箭插在尸体的胸口,几十年时间的风吹雨打,箭杆和箭羽已经腐烂,只剩下锋利的箭尖依旧残留在尸体的身体中。

  “都小心点,四十年前到过这里的人遭遇过攻击。”将军握紧枪警觉的提醒我们。

  我疑惑的看看地上的尸体,如果是被截杀,想必应该是冲着廖高古的宝藏来的,可为什么金块还遗留在这里?

  廖凯即便再想得到这笔本该属于他的宝藏,可比起命他显然更看重,朝刀疤点了点头,刀疤立刻带人在树林中分开警戒,越是往前走我们发现的尸体越多,散落在地上的金银块比比皆是,这些尸体有被箭射死,也有被刀斧砍杀,有些甚至能清楚的看见碎裂的头骨和支离破碎的残骸。

  还有随意丢弃在地上的枪支弹药,和我们装备的一样,将军捡起几把枪检查,发现里面弹夹装满,也就是说,这些人甚至还来不及开枪就被屠杀,将军说四十年前廖高古他们应该是遭遇到了伏击,而且人数还不少,能让装备精良一百多人丢盔弃甲猝不及防就死伤遍野。

  刀疤和他的人全神贯注警戒四周,树林里任何细微的动静都能让他们惊弓之鸟般惶恐。

  “从这些尸体的位置看,大多都是从身后遇袭,而且分布零乱,想必是逃跑时从背后被击杀,他们应该在前面遭遇的伏击。”将军看着地上的尸体对我们说。“跟紧点,如果有危险,知秋站里面,其他人靠背站,掩护各自身后的人。”

  我们点点头,都跟在将军后面,回头看叶知秋还寸步不离搀扶着温儒,心里暗骂了一句,就她这心眼被人卖了指不定还得帮人数钱,这尊师重道学的真好,只要她在就会全力以赴保护温儒的安全。

  沿着一路的尸骸往前走,等我们穿出枫林时,眼前露出一块空旷的地方,一座雄伟壮观的建筑出现在我们眼前,其主体用石头构建呈圆形,没想到会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中看见气势如此恢弘的建筑。

  “这是神庙!”温儒激动的往前走了一步。“苗疆地区苗寨都会有自己的神庙,里面是用来供奉先祖,造型和这里大同小异,不过远没这一座神庙大。”

  我们小心翼翼的走进被血枫林掩映在中间的神庙,从四周长满的青苔和覆盖的树藤就不难看出,这座神庙经历了上千年的沧桑,残破的石块和布满灰尘和落叶的地面露出金光闪闪的光芒,这些被金箔和银箔所包裹的地方,似乎还在向我们诉说这里曾经的金碧辉煌。

  走进神庙里面光线很昏暗,抬头看见一个大穹顶,穹顶正中有一个圆形的大洞,这是神庙内唯一的采光口,穹顶上有镂空的纹路,光线从上面照下,一个巨大的三眼麒麟图案显现在阴暗的神庙正中,有一种天人相通震撼人心的神秘和压抑。

  神庙的地上有铭刻的纹路被金箔镶嵌,虽然被风化的残破不堪,但温儒从那些纹路中认出是类似于苗文的文字,可见苗人的文字起源于九黎族,温儒辨认了很久在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

  噶薄亚咯易!

  我们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那些文字,廖海清和猝死的老人原来是从这里看到这句话,他们应该能认出苗文,但并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祭司说过三眼麒麟代表九黎祖神,而噶薄亚咯易是属于祭司的语言,翻译过来正是祖神之殿,原来这座神殿一直都修建在九黎人的禁地之中。
  第八十五章 神殿禁卫

  沿途到这里,神庙中的尸骸最多,刀疤带人搜索了一圈后,拿回一样东西交给廖凯,那是一个刻有廖字的木牌,这是廖家的信服,在当时这东西就和玉玺一样重要,那是白岩土司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他们找到了廖高古的尸体,胸前有两个窟窿,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穿透,刀疤说在神殿的石壁上发现弹孔,地上还有刀斧砍杀的痕迹,廖高古他们应该是在这里遭遇的袭击,然后从神殿向外溃逃,一路被追杀直至被全部屠戮

  整个神庙的地上散落的全是金银块,数量多的惊人,难怪廖凯会不顾一切想要找回这批宝藏,如今得偿所愿根本按耐不住兴奋,根本没在意刀疤说的话,收起木牌让人把廖高古的尸骸装好,然后吩咐刀疤开始收集转运地上的金银块。

  “姓廖的找到宝藏,以他的德性多半对我们兔死狗烹,趁现在他们还没注意,赶紧走。”将军压低声音对我们说。

  “回去的路被我们砍断,能去哪儿?”田鸡握紧枪一脸焦虑。

  “我倒是不怕廖凯,四十年前一百多号人不明不白死在这里,显然不是因为劫财,回去的人都被吓的神志不清,唯一能记得的只有噶薄亚咯易这句话。”我环顾四周警戒的摇头。“祭司说过,擅自闯入禁地的人都要死,既然是这样,那又是谁杀了这些人,又是什么东西把侥幸逃过一劫的廖海清吓成那样,这里一定还隐藏着什么。”

  “有件事很奇怪。”叶知秋拿出之前在尸骸上找到的箭头。“这青铜箭头上的纹饰我在魔花螳螂的盔甲上也看见过,就是说制造这些箭矢的人也是驯养并且武装魔花螳螂的人,可这些青铜器至少有几千年的历史……你们不认为这不太对劲,廖高古和那一百多人竟然是被几千年前的兵器杀死,那使用这些兵器的又是谁。”

  “我知道。”田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回来,一本正经脱口而出。

  “你知道是谁?”我看了田鸡一眼无力的摇头。“你怎么可能知道。”

  “废话,就在后面站着,这有什么不知道的。”田鸡指着我们身后。

  我们茫然的转过头去,硕大神殿光线极其昏暗,顺着田鸡手指的方向我们看见神殿的四周阴影中若隐若现站着人,我大吃一惊枪还没提起来,就被田鸡按下去。

  “别一惊一乍的,都是死的。”田鸡抬起的手中拿着一个和廖凯身上一模一样的青铜面具。“我刚才查探了一下神庙,发现四周都站满了死人,不过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这东西就是从死人脸上取下来的。”

  我们小心翼翼跟着田鸡走过去,这才意识到神殿有多大,四面的阴暗中整齐的站满了人,而且全副武装和我们遭遇的那些魔花螳螂一样,身穿青铜盔甲,脸上带着青铜面具,廖海清应该就是从这里拿走了青铜面具。

  这些整齐划一站立的人如同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手里拿着刀斧枪戟,背上背着弓矢。

  “说出来你们恐怕都不敢相信,我检查过这些兵器就是杀死神殿中这些人的。”田鸡用指头敲了敲面前一具武士的盔甲,然后取下头上的面具,从里面露出一张双目紧闭干瘪枯亡的脸。“可奇怪的是,这些人似乎死亡的时间比廖高古他们还要长,我之前挖墓见过干尸,能风干成这样怎么也得几百年吧。”

  我们看着那张令人不寒而栗的脸,放眼望去这里站立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戴着这样的面具,记得祭司说过,青铜面具上的三眼麒麟是祖神赐予蚩尤的,而且噶薄亚咯易这句话完整翻译出来意思是,蚩尤守护的祖神之殿,能戴上这些面具的人都是守护祖神的卫士。

  “这样算起来这些人在这里已经有几千年……”宫爵眉头一皱惊愕的看看神殿中横七竖八的尸骸。“廖高古四十年前应该知道九黎族禁地的传闻,这个地方人迹罕至而且传闻靠近的人都会死,对于廖高古来说这里是最理想藏匿宝藏的地点,他们应该是误打误撞到了九黎族的祖神之殿,然后他们……他们怎么会被死了几千年的人杀了?!”

  “会不会是有人用这些卫士的兵器杀了他们?”我走到守卫的旁边试图拿刀斧。

  “你脑子能不能清醒点,你看这些卫士装备完整,按你的意思,有人拿了他们兵器杀了廖高古后再把兵器还回来。”叶知秋无语的看了我一眼。

  “那你解释一下廖高古为什么会死在几千年前的兵器下?”我埋下头专心致志用力掰卫士的手,试图验证我的猜想。

  ……

  好半天都没听见其他人的声音,一般这个情况下叶知秋一定会和我争辩到底,我诧异的转头看向身后的他们,每一个人目光透着惊恐,满脸的惊愕,而且我看见将军和田鸡还有宫爵手里的枪慢慢往上抬,不过他们的目光都不是看着我。

  我似乎意识到什么,心里咯噔一下,僵硬的慢慢转过头去,近在咫尺的卫士面具下那张干枯丑陋的脸上,如今两只眼睛竟然睁开,透着暴戾的杀戮死死盯着我。

  我手指不由自主抽搐一下,这些都是死了上千年的干尸,竟然还能睁开眼睛,只感觉头皮都在发麻,后背的冷汗顷刻间冒出来,我的手在往上抬,但我却没用力,而是之前我放在卫士兵器上,现在卫士手里的长矛正慢慢提起。

  我本能的向后退,可吓的腿脚根本不听使唤,抖的太厉害浑身发软,如同僵尸一般的卫士竟然活过来,而且我能清楚的听见他鼻息中低沉的喘息和喉咙里发出的低吼。

  呯!

  就在卫士手里的长矛刚举起,身后传来枪声,卫士应声倒地,宫爵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拉回来,我惊魂未定手心全是渗透的冷汗,将军举着的枪还冒着烟,不过脸色煞白。

  枪声惊动了神殿中正在搬运金银块的廖凯和刀疤的人,全都警觉的站起身看向我们这边,我双腿如同灌铅僵硬的走不动路,硬生生被田鸡和宫爵拖着后退。

  “怎么了?”廖凯跑过来问。

  没有人回答他,阴暗中传来的声响让廖凯一惊,倒在地上的卫士竟然抽搐了几下后,从地上慢慢重新站了起来,将军的枪法自然不用说,这一枪稳稳的击中卫士的头,一个碗大的洞镶嵌在卫士的额头,我们甚至能透过洞看见后面的人。

  可我却没有看见一丝血迹,更让我们震惊惶恐的是,那个爆裂的伤口竟然诡异的在慢慢愈合,直至卫士那张干瘪恐怖的脸重新完好如初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廖凯已经退到我们身后,田鸡声音有些颤抖的喃喃自语:“这他妈是什么鬼,枪都打不死!?”

  卫士的伤口愈合后,往前缓缓的走了一步,他身上的覆盖的尘土纷纷掉落,如同从坟墓中爬出是死尸,张开的嘴里发出狂暴的咆哮,大声说出我们听不懂的话语,回荡在神殿中如雷贯耳般撞击在我心口。

  哐!

  “别气,咱有话好好说,这东西还给你,我不是存心想拿你东西。”田鸡把手里的青铜面具扔到卫士的脚边,然后用手拐了拐旁边的叶知秋。“翻译一下,看看能不能谈,别一上来就你死我活。”

  叶知秋估计早被吓傻,她见过的死人都是躺着挺尸,哪儿见过又能动还能说话的死人,田鸡一拐她,整个人都瘫软倒在我身上。

  “他说的是什么?”廖凯惊恐的问温儒。

  “不知道,好像是祭司的语言。”温儒摇头一脸惶恐。

  “擅自闯入禁地,惊扰祖神安息的人都要死!”我深吸一口气回答。

  “你怎么能听懂?”宫爵诧异的问。

  我并不懂这些祭司的语言,不过在九黎部落时,祭司警告我们的时候说过同样的话。

  卫士话音一落,手中青铜长矛用力一举,从我们四周传来整齐划一沉重而响亮的步伐声,所有的神殿卫士全都苏醒,步步向我们逼近,我们恐慌的向神殿外面退,可道路已经被封堵,随着我们一动,所有的卫士身形矫健动作敏捷的冲着我们砍杀而来。

  顿时间神殿枪声大作,刀疤的人慌乱的向四周胡乱开枪扫视,根本不用瞄准,数之不清的神殿卫士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子弹根本无法穿透青铜铠甲,这完全是一支不死军团,一旦靠近瞬间就被砍杀于乱刀之下,整个神殿陷入一片惨叫和屠杀的血腥之中。

  我终于明白四十年前廖高古他们遭遇到什么,但还是有一点没想明白,死里逃生的廖海清和幸存的人为什么会被吓成那样,即便这些不死诡异的神殿卫士足以让人心惊胆战,但远不至于把他们吓成这样。

  第八十六章 十二祖古神

  我们手中的武器对这些不死的神殿卫士根本无济于事,大家步步后退直至被围困在神殿的正中,我之前一直认为这些神殿卫士就如同我们在昆仑金阙看见的那些殉葬士兵一样,是被某种怪物操控。

  可直到田鸡的手臂被箭矢射伤,我才意识到,这些神殿卫士竟然是具有思维的,前排的卫士遭遇到枪弹的阻击后,后排的卫士立刻弯弓搭箭,箭无虚发准确无误射中试图反抗的人。

  那一刻我突然开始怀疑这些人到底是不是死人,可我又无法解释,这些几千年前的九黎先民是如何活到现在,而且即便被子弹击中还能完好如初的复原。

  田鸡伤的不轻,面对这群势如破竹残暴嗜血的神殿卫士,我们完全无计可施,所有人都紧紧靠在一起,刀疤的人如今只剩下不到十人,而四周全是剑拔弩张的卫士,那威严面具上的三眼麒麟,如今落在我眼里充满了凶残的杀戮,这是九黎祖神赐予他们的图腾,似乎只赋予了他们一个任务。

  杀尽所有闯入神殿的人,不死不休!

  我听见无数弓弦被拉动的声音,阴暗的神殿深处,尖锐的青铜箭尖折射出犹如繁星般密集的寒光,我心往下一沉,这片箭雨以后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亦如四十年前发生在这里的屠戮,我这才相信祭司对我们的警告。

  这是神的禁地,进入唯一的代价就是死亡。

  将军一步跨在我们前面,腰挺的笔直向一把宁折不弯的剑,对于死亡他没有畏惧,直到最后一刻他都在教我什么叫男人的当担和责任,我把他拉到身后,粗鲁野蛮和决绝,我似乎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还有我身后的这些朋友,如果可以我愿意为他们挡在死神的前面。

  这一次我没听见将军的谩骂,却听到他豪气干云的笑声,有一种笑看风云的从容,宫爵却站到了身边,田鸡捂着受伤的手也一步跨了上来,那一刻我懂得什么叫生死与共。

  “起开。”叶知秋掀开旁边的田鸡,站在我旁边,像小时候那样信赖的牵着我衣角,她脸上我看见叶九卿的傲气。

  “别怕,有哥呢。”我摸摸她的头亦如从前。

  哐当。

  我抬手的时候什么东西从我身上掉落出去,那清脆的声音本该淹没在神殿中的杀戮中,可就在那一刻整个神殿瞬间安静,弥漫着浓重血腥幽暗的神殿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剑拔弩张的神殿卫士突然停下来,纹丝不动的僵直在原地,目光都落在掉落在地上的那样东西。

  唰的一声,所有的神殿卫士全都跪倒在地,样子虔诚而恭敬,让我想起祭司对那木桩上的鬼神膜拜时的神情,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们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这些暴戾的神殿卫士为何会突然中止杀戮。

  我看向地上掉落的东西,竟然是那个不知道谁放在我身上的青铜柱,我疑惑的环顾四周,这些神殿卫士分明是在膜拜这不起眼的青铜柱。

  我蠕动了一下喉结,慢慢从地上拾起来,跪拜的神殿卫士纷纷随着青铜柱的起伏而抬头,似乎如今在这支不死军团的眼中唯一能看见的只有我手里的青铜柱。

  “怎么回事?”宫爵诧异的问。

  我茫然的摇头,重新看看青铜柱,完全不明白这东西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这些不死的神殿卫士敬若神明的跪拜。

  “别管怎么回事,先离开这里再说。”将军说。

  我拿着青铜柱向前走了一步,神殿卫士身体并没有动,只是目光追随着青铜柱在移动,其他人都跟在我身后,可走出不到三步,四周跪拜的卫士突然站起身,又恢复了之前的狂暴嗜血。

  我连忙退了回来,奇怪的是仅仅是一步之遥,卫士们又重新跪下,我反复尝试了几次都是这样的结果,完全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阳光!”叶知秋抬着头看着神殿大穹顶上照射下的光线。“只要拿着青铜柱不走出阳光的范围,这些神殿卫士就不会动,好像青铜柱必须留着这里面。”


  我按照叶知秋的话拿着青铜柱把手伸到照射下来的阳光外,果然如同叶知秋猜想的那样,卫士立刻恢复原状,但只要青铜柱被阳光照射,神殿卫士就会虔诚的跪拜。

  “贼你妈,这还有完没完,难道我们就得一直站在这里,早晚也得活活饿死。”田鸡无可奈何的骂了一句。

  “不用饿死。”宫爵抬头看向大穹顶上的阳光。“用不了多久太阳就要落山了,到时候……”

  宫爵没有再说下去,但后果我们都心知肚明,在阳光消失之前,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唯一的出来只有上面高不可攀的大穹顶,可神殿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我们根本爬不上去。

  “这是什么?”廖凯低头看着地面。

  我们目光转过去,田鸡手臂的伤不轻,深可见骨,一直没时间包扎,顺着手臂流淌的鲜血滴落在地上,奇异的在尘埃中流淌出规则的弧线。

  我蹲到地上抹去灰尘发现大穹顶投射的三眼麒麟阴影下有环形的青铜凹槽,我连忙让所有人清理四周,渐渐一个镶嵌在石板中直径大于五米的青铜圆露在我们眼前。

  青铜圆上有一圈圈环形刻痕,田鸡的血就是渗透到里面,我数了一下一共有十二道,从上往下看有些像是树的年轮,而每一道环外面都有不同的图案,最中间一层是一颗树,在树心有一支蝴蝶,样子很像神殿卫士脸上戴着的青铜面具,往外还能辨认人、龙、象、牛、等图案。

  “这是什么东西?”田鸡捂着胳臂蹲下去看了半天问。

  “苗族果然和是九黎后裔演化而来!”叶知秋看了半天欣喜的说。“我知道这是什么。”

  “别卖弄了,赶紧说,太阳马上就要消失。”这个节骨眼上宫爵也没忘记和叶知秋抬杠。

  叶知秋告诉我们,这是苗族神话传说中的祖神,不过现在看来这个传说是源于九黎先民,也就是说苗族继承了九黎族祖神的神话,

  神话中九黎族相信自己的祖先是由蝴蝶蛋转化而来,苗族古歌中有记载,传说首先是有枫树,从树心中化出一只蝴蝶,这支蝴蝶生下十二个蛋,孵化十二年后,最终孵化出人、雷公、龙王、象、牛、羊、鸡、蛇、蜈蚣、山猫、虎、狗等十二样东西,被苗家尊称为十二古祖神。

  “十二古祖神……”田鸡眉头一皱挠了挠头,忽然笑了出来。“这他妈有意思了,祭司说这里是九黎族的祖神之殿,苗人沿用了九黎族的神话,那就是说,祖神之殿里面供奉的是一群牛羊鸡马?”

  “这些只是神话传说,但任何神话都是有根源的。”温儒看了很久对我们说。“现在重要的并不是这个神话的含义,而是这个刻有九黎族神话的青铜圆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一览无余的神殿之中,除了那些跪拜在地上,如今随着阳光渐渐消退蠢蠢欲动的神殿卫士之外什么都没有,大穹顶上投射的三眼麒麟阴影不偏不倚照射在这青铜圆上,三眼麒麟既然是九黎祖神赐予的图腾,对于九黎先民来说意义非凡,就连蚩尤都要敬畏这图案,出现在这里一定有什么含义。

  宫爵手一抬示意我们都别说话,他聆听了片刻后,目光落在青铜圆中心的树木图案上,他把手慢慢放上去,眉头随之皱起然后趴下去把耳朵贴在图案上。

  “有细微的风水从下面传来,说明下面是空的。”宫爵抬头一脸惊喜,然后手在青铜圆上轻轻触碰,直到移动到树心的蝴蝶上停了下来,手轻轻用力按下去,蝴蝶的中间竟然凹陷下去露出一个圆孔。

  宫爵小心翼翼把手探进去触摸了一会后趴在地上告诉我们,这青铜圆应该是封闭通往神殿下面的入口,但青铜圆铸造的很坚实厚重,即便是有工具的情况下也难破损,而中间蝴蝶露出的圆孔应该是开启入口的机关。

  “但这里的机关很奇特,我从来没见过,而且相当精妙,机关应该连通神殿的支柱,若是强行开启整个神殿都会坍塌。”宫爵站起身对我们说。“应该有一样东西可以从圆孔中开启机关,但我不知道是什么。”

  谁会在封闭入口后还留下开启的钥匙,我们即便是找到机关也无能为力,看着越来越黯淡的阳光,四周跪拜的神殿卫士已经发出此起彼伏的低吼,我心里越来越焦急,紧紧的握紧手里青铜柱心烦意乱。

  当我焦头烂额思索该如何办的时候,目光落在手里的青铜柱上,整个人愣在,眉头一皱看向蝴蝶图案上被宫爵找到的圆孔,青铜柱刚好也是圆形的,上面布满了不规则的凹陷圆孔,像……

  像钥匙上的孔!

  我舔舐一下干燥的嘴唇,慢慢走过去把青铜柱缓缓对准圆孔放下去,竟然大小刚好一样,可并没有什么动静,宫爵抬头看看大穹顶和投射下来的三眼麒麟光影,我忽然意识到青铜柱上也有三眼麒麟的图案,不过方向刚好和光影的图案颠倒,我用力把青铜柱扭动,当上门的三眼麒麟和光影的方向一致。

  咔!

  随着一声扣合的声音,我们脚下传来低沉的轰鸣声,那青铜圆竟然神奇的从中间一圈圈收起,在我们眼前露出一条旋转的台阶,通往神殿下面不见五指的黑暗。

  这里果然是入口,当其他人如释重负的松开气,我惊愕的从地上拿起青铜柱,这分明是开启机关的密钥,确切的说是开启祖神之殿入口的钥匙,这些神殿卫士守护的祖神就在我们脚下。

  可我记得很清楚,祭司对我们说过,九黎族的祖神曾经苏醒过,并从这里取走了一样东西,现在回想起来,祖神取走的应该就是这个开启神殿的青铜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祭司所说的九黎祖神就是真的存在,不过更让我疑惑的是,到底是谁把这个开启祖神之殿的钥匙偷偷交给我,很明显这个人对这里极其的熟悉,任何闯入这里的人都不可能活着出去,除非是……

  是曾经安息在这里的祖神!

  我想起在祭司房间里听到从木桩上鬼神发出的诡异声音,说我们是被选中的人,难道真有祖神显灵,可为什么偏偏选中的是我?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这样重要的东西交给我,很显然是知道我们会到这里,而且似乎是有意让我开启祖神之殿。
  第八十七章 被选中的人

  当阳光从大穹顶上消失时,我拿着青铜柱最后一个走下旋转的通道,青铜圆顶重新闭合起来,火把的光亮为我们勾画出黑暗的轮廓,我在心里默默计算着通往地下的大致距离,按照台阶的高度,我们大约行进到地下二十多米时看见台阶的尽头。

  火光中前面一路向下的通道崎岖不平,越是往前走越是寒冷,渐渐在石壁上我们看见凝结的冰块,这是一个地下的溶洞,大的超乎我们想象。

  温儒拿出探铲从岩壁上敲碎一块岩石,在火光中查看了片刻后告诉我们,这里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云南被称为溶洞之乡,久负盛名的九乡溶洞就在云南,但比起这里简直不值一提。

  火把的光亮为我们照亮了这里的美轮美奂叹为观止的景象,溶洞中汇集了不同地质年代形成的钟乳石,晶莹剔透,洁白无瑕,宛如夜空的银河倾斜而下,闪烁出璀璨的光芒。

  叶知秋说溶洞的形成并不是一朝一夕,如今我们所看到的溶洞,都已经过了几千万年、乃至上亿年的时光雕刻,但如此之大的溶洞实属罕见。

  洞中地下阴河遍布,数以万计的石笋、石钟乳、石柱、石幔、石花分布其中,琳琅满目,每一个能让人感悟亿万年漫漫岁月沧桑。

  往前走溶洞景观千姿百态,神秘莫测,四周陡峭的石壁中一条落差几十米高的瀑布垂落,吼声如雷,气势磅礴,垂落到下面的水潭水花四溅,火光中犹如镶嵌在黑暗中的珍珠,深不见底的潭水上面雾气朦胧如梦似幻。

  整个溶洞呈现出万千气象华丽奇巧,令人目不暇接心魄震惊叹为观止的无限风光,仿佛一座斑斓辉煌的天然地下宫殿。

  越往前走溶洞越大,我们手里的火把已经无法穿透这里的黑暗,我们的脚步声都能在漆黑中久久回荡,将军说这里的上下高度至少超过百米。

  在蜿蜒盘旋能见度很差的溶洞中摸索前行了一天,前方传来凛冽的寒风,我们手里的火把被吹的忽明忽暗,火光照亮一个硕大的洞口,寒风就是从里面吹出来。

  我们穿过洞口,溶洞中奇雄秀美的石钟乳消失,火光只能照亮我们前方不远的黑暗,地势便的平坦回声更远,有台阶通往下面但看不清前面到底有什么。

  廖凯让刀疤发射一颗照明弹,炽亮的光芒呼啸冲天,等到下落时明亮的光芒竟然都无法完全照亮我们前面的一切,不过当照明弹稍纵即逝的强光消失前,在我们眼中勾画出远处一个令人震撼的建筑轮廓。

  黑暗的深处一座规模惊人的庞大梯形平顶建筑若隐若现的呈现在我们眼前,底大顶小层层叠叠雄伟的令人溢于言表,和这硕大的地底山洞相得益彰,如果非要去描述,我能想到的只有两个字,巨大。

  这建筑任何一个细节都把这两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厚门、巨柱、令人的发自肺腑的敬畏,就连右下至上耸立的石柱,目测都有二十多米高,每一根都需要十个人才能合抱。

  建筑的最高处镶嵌着巨大的三眼麒麟青铜图案,在照明弹的光亮中闪耀着奇异而神秘的光芒。

  祖神之殿!

  我们竟然真到找到九黎族传说中的神殿,只不过站在这里有一种令人莫名的卑微,唯一的感觉就是渺小,足足几百米高的气势恢宏的神殿在我们面前如同一座高不可攀的山。

  照明弹熄灭之前照亮了通道两边的凹槽,里面还有盛满的动物油脂,点燃后火光从我们脚下如同两条火龙开始蔓延,渐渐分开无数条火槽渐渐把这里照亮,一直沿着神殿向四周扩散,直至把整个神殿的轮廓清晰无疑完整的勾画在我们眼前。

  当整个硕大的山洞被照亮,我们终于能清楚的眺望这座雄伟巨大的神殿,所有人都被震撼到呆立在原地用一种近乎于虔诚的目光在膜拜。

  我们沿着火槽用了一个小时才走到神殿下面,底座呈正方形,四方分别有通往神殿的阶梯,如果围绕神殿走一圈估计得用一天的时间。

  神殿之大实属罕见,我很难去想象到底需要多少九黎先民才能修建完成这座旷世神殿,矗立在地底的山洞中已经千年,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宏伟和庄严,在这幽深的地底静候着前来朝圣的人们。

  神殿下面的台阶两侧屹立着高大的石柱,随着火光的摇曳不断变化着阴影,光斑在柱身上交替着位置忽明忽暗,让行走在其间,有一种神秘莫测的幽深。

  上面铭刻着精美的纹饰,工艺细致精巧夺天工透着久远的古朴和神秘,似乎像我们述说着这里遥远而辉煌的过去,以及九黎族曾经的昌盛和强大。

  这些石柱任何一根单独出现在外面,都会成为万人瞻仰的擎天柱,站在下面唯一能体会的只有我们的渺小。

  再往前神殿最下端的台阶两侧,左右各半跪着一个巨大的人形石雕,造型很奇特罕见,三头六臂面如牛首,浑身被青铜覆盖,犹如穿上铠甲铜头铁额的武士,每一面的双手都各自持有刀斧,埋首跪立神情虔诚而恭敬。

  这是传说中蚩尤的形象,这两座蚩尤雕像屹立在此几千年,经历岁月的洗涤依旧完好无损,像是在忠诚的守护着这座庞大的神殿。

  这也印证了祭司的话,被九黎族供奉为先祖的蚩尤一直守护着他们的祖神。

  我们拾级而上,犹如爬行在巨人身上的蚂蚁,足足半天时间我们才登上神殿的入口,火光照亮了一条幽深的长廊,一直通往神殿的深处,在长廊两边刻有壁画,像是在描述一场战争。

  “这是记载蚩尤和黄帝在远古那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叶知秋兴奋惊喜的仰视壁画,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对于考古的她来说,恐怕这些发现足以让她心潮澎湃难以自拔。

  这些壁画上的内容血腥而惨烈,为我们清楚的讲述了九黎族的崛起到强大再到最后的衰落,整个过程壮烈而凄美。

  “神殿的建筑风格似乎不对劲。”温儒环顾长廊四周的壁画表情疑惑。“九黎族后来演化了很多全新的民族,包括我们熟知的黎族、苗族、芒族以及彝族等,这些民族或多或少都继承了九黎的历史,这些可以从这些民族的风俗以及文化中体现,特别是建筑风格上表现最明显,但是这些民族现在的宗教建筑风格完全看不到这里的痕迹。”

  “这个我也感到奇怪,这里是九黎族的祖神之殿,按理说是九黎文化的核心之一,神殿的建造方式和特定应该会世代传承。”叶知秋也大为不解的点头。“这些演化来的民族,不管是现在还是考古发现年代久远的宗教建筑中都没有这里的风格。”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九黎族的先民经过好多次大的迁移,然后在溶入和演化的过程中有了自己的文化特色。”田鸡看看两边壁画不以为然。“毕竟祖神之殿修建在几千年前,风格没保存下来也正常。”

  “一个建筑风格的形成需要几百年甚至千年,消亡的时间就更长,这处神殿建构风格相当成熟,九黎族历来信奉鬼神,神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其他的建筑风格还有可能被改变,但神殿即便随着时间推移会有所变化,但特点和风格绝对不会太大。”叶知秋摇摇头很肯定的说。“原因很简单,神殿是鬼神的象征,没有谁敢去擅自改变。”

  “不过这也和我了解的另一个情况吻合,我在研究苗疆文化的时候,发现中间有一段短暂的空白时期,这个时期前后苗疆文化变化很大,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传承的间断,这样的情况在九黎演化的其他民族中也有,归根结底,应该是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导致了九黎文化的中断,特别是宗教方面,完全是一个断层。”温儒说。

  “温老,这里有文字。”叶知秋在前面欣喜的喊。

  我们走过去,在长廊的一处石壁上,看见一串陌生的文字,事实上我都无法确认那是不是文字,更像是图案,叶知秋说这是象形文字,是一种最原始的造字方法,图画性质减弱,象征性质增强,

  因为有些实体事物和抽象事物是画不出来的,所以这种文字极其难以辨识,但这些文字叶知秋说和早期的苗文很相似,她挨着一个一个翻译,最后终于完整的读出来。

  进入神殿的人会得到祖神的恩赐。

  “扯淡,九黎族的祖神还真会忽悠,恩赐,能有几个人能活着到这里。”田鸡捂着胳臂冷笑一声。

  “不对,你翻译错了。”温儒走到叶知秋旁边,指着其中两个象形图案。“这两个象形文字的意思,不是进入神殿的人,而是被选中!真正的意思是,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进入神殿。”

  听妈妈的话,别让她受伤~~~
  第八十八章 七曜历

  这座神殿称不上金碧辉煌,厚重的巨石和古朴的青铜奠定了神殿威严阴森的基调,我们已经习惯了抬头去仰视这里的一切,沿着长廊往前走,两边的壁画巨细无遗的再现九黎族的兴衰。

  “温老,您快来看,这些壁画时候风格变化很大。”叶知秋在前面抬头疑惑的喊。

  我们走过去,对于壁画我们在意的只是里面的内容,但作为考古的叶知秋来说,她关注的东西远比我们要多,那副壁画上的确和我们之前看见的差异很大,前面的壁画线条粗狂简洁毕竟抽象,而这一副变的细腻繁琐,人物的刻画和场景生动仔细。

  我们在壁画中看见这座神殿的全貌,一行穿着九黎服饰的人在祭司的带领下来到这里,虔诚的跪拜在神殿下面。

  “这应该是描绘的祭祀场面,在我们之前九黎先民就到过这里,并祭祀过祖神。”温儒看完后说。“这些壁画和神殿不是一个时期的,应该是前来祭祀的人留下。”

  “那这些人也和我们一样,都是被所谓祖神选中的人?”田鸡站在前面疑惑的回头问。“那为什么这幅壁画中,进去了那么多人,就出来一个呢?”

  我眉头一皱走到田鸡旁边,他面前的壁画是上一副的延续,只有祭司一个人从神殿中出来,不清楚其他的人去了什么地方。

  “这里还……”

  咔!

  将军在前面大声说,忽然脚下踩到什么,一块石板从长廊上慢慢陷落下去,宫爵立刻警觉起来,他说从青铜圆的机关就不难看出,这神殿中一定布满了相当多精妙的机关,我们一直抬头看着壁画,将军不应该是无意中触发了某个机关。

  可奇怪的是并没有什么事发生,我们只听见从脚底传来渐行渐远的轰鸣声,然后慢慢荡然无存,大家呆在原地不敢乱动,过了好半天也没有任何异动,宫爵说他走前面,让其他人跟着他踩过的步伐前行。

  将军刚才喊叫因为他又看见另一幅壁画,像他这样的大老粗都能看出和其他壁画截然不同,温儒站到下面只看了一眼,眉头便皱的很深。

  “这壁画上的人物更为细致生动,甚至能辨别男女,这是一个女子,从她的服装配饰就能辨别,这是镂凤纹佩,饰纹华丽、风格清新是典型的秦代时期风格。”温儒深吸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认真观望了半天。“刻下这些壁画的人绝对是秦朝时期,也就是说,距今两千年前还有人到过这里祭祀。”

  再往前已经没有壁画,这说明除了我们之外,最后一次到这里的人是两千年前,壁画的内容倒是和前面大同小异,依旧是祭司带领一人数众多的九黎后裔来这里祭祀,但奇怪的是,出来的还是只有祭司一人。

  “既然是神殿,按理说应该一直都有人祭祀才对,从这两幅壁画就能看出,在特定的时间九黎祭司会带领族人来神殿祭祀,这个传统一直延续了很久。”叶知秋看完壁画疑惑不解。“可为什么在秦朝以后这种祭祀突然停止呢?”

  宫爵到前面查看,后面的长廊两边全是空白的石板,按照前面两幅壁画推断,只要祭祀过的人都会在石板上留下图案,由此可见最后一次祭祀是在两千年前。

  祭司告诉过我们,九黎后裔并不知道祖神之殿的确切位置,我认为他既然引我们来禁地,就没有必要隐瞒禁地下面便是祖神之殿的秘密,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祭司是真不知道。

  可这些壁画中反应的内容,对神殿祭祀都是在祭司的带领下,而返回的仅仅只有祭司一人,由此可见知道神殿位置的只有祭司,并且通过世代相传把这个秘密一直延续。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对于九黎族人至关重要的神殿消失在祭司的传承之中,还有,越是往里走我越是好奇,迫切的想知道,九黎祖神到底是谁。

  “前面没路。”宫爵对我们说。

  长廊的尽头是一道厚重的石门,宫爵说他探查过,至少有十几吨,即便是有工具也别想打开,不过在石门上有三个品子形分布很奇怪的圆盘,这些圆盘是可以转动的,每一个圆盘上都有不同的图案,宫爵只能辨认出其中一个是龙纹。

  刀疤走上前想要转动,被宫爵一把拉住,头朝石门的角落点了点,刀疤把手电照射过去,角落里横七竖八全是支离破碎的尸骨,刀疤手缩了回来不敢造次。

  宫爵从地上拾起几截尸骨,指着断裂的地方很确定的说,这些骨头已经钙化,因为这里低温才得以保存,从切面看相当平整,是瞬间被切断的。

  宫爵说完走到石门两边,用手摸索清理掉石壁上的灰尘,露出细细的凹槽,宫爵让我用手电照射一下,里面反射出淡淡的寒光。

  “里面有锋利的刀片,而且错落有致的分布。”宫爵用手一抹,整个石壁上间隔均匀的分布着很多这样的凹槽,和对面的石壁相互错开。“石门上的石盘只有正确转动才能开启,倘若错了……”

  宫爵摇了摇手里的尸骨,后果很明显,我们会和这些枯骨一样的下场,密集而锋利的刀片瞬间能把我们切割成碎片。

  “能破解这里的机关吗?”我问

  “不能。”宫爵斩钉切铁的摇头。

  “你都不能?”田鸡和我表情一样吃惊,如果连宫爵都束手无策,那我们即便找到神殿也无济于事。

  “一般的机关再巧妙总会有破绽,这和不管再牢固的锁,只要找对钥匙就能打开一样,可问题是我根本不清楚这机关的原理,而且我探知发现根本没有尝试的机会。”宫爵叹了口气对我们说。“这三个石盘必须同时转动,而且还必须同时转到正确的位置,但凡有一个错误都会触发这里的机关,说简单点……我连这是一把什么锁都搞不清楚,怎么开?”

  “石盘上不是有图案嘛,这些图案或许是提示。”将军说。

  “我认了半天,就认得左下方的石盘上是龙纹,其他两个奇形怪状看不懂。”宫爵无能为力摊着手。

  “愣着干嘛,带你来就是让你发挥余热的。”我看向叶知秋催促。“难得有你大展身手的时候,赶紧看看上面是什么。”

  叶知秋白了我一眼没理会,站到石门前认真看了良久,最上端的图案形态近似蛇,有一角一足,口张开尾上卷。

  “这是夔纹!”叶知秋确定的说。“另外一个图案以折线连续构成,中线条较粗放,回旋方折,这是雷纹。”

  “龙、夔、雷……”我在心里思索了良久也没想清楚这三个图案纹路之间的联系和含义,看向叶知秋。“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不是龙、夔、雷。”温儒嘴角浮现出笑意。“正确的顺序应该是是雷、龙、夔才对。”

  “温老,您知道这些图案的含义?”叶知秋问。

  温儒点点头告诉我们,在苗疆的苗族先民崇拜日、月、星,视三光为纯洁之至,同时也认为万物都由雷、龙、夔组成,称之为三专,同时与金、水、木、火、相配创七曜历。

  七曜历日是现存最早的历书,甚至比埃及历法还早了三千年。

  “由此可见苗疆的七曜历可以追溯到九黎先民,真正发明七曜历的应该是九黎人才对,苗族只不过是沿用了这种历法,随着九黎族的销声敛迹,把七曜历归功于苗族。”温儒镇定的对我们说。“石门上的雷、龙、夔三个石盘分别对应的是年、月、日,就是说要转动到正确的时间就可以开启。”

  “年月日的时间……”宫爵回头看看石门还是无奈的摇头。“知道这个也没用啊,谁能知道什么是正确的时间。”

  “哟,你不是挺有本事的嘛,这可是你强项啊。”叶知秋忽然幸灾乐祸的笑着挖苦宫爵。

  “你有本事,你来。”宫爵白了她一眼。

  “我来就我来。”叶知秋居然一口答应。

  拉着我和田鸡站到石门前面,她操控雷纹石盘,我和田鸡分别操控龙纹和夔纹,并且告诉我们要转到的位置。

  “准备好了吗?”叶知秋一脸平静的问。

  我和田鸡面面相觑的对视,看见田鸡下意识蠕动喉结,目光瞟向两边密集的凹槽,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我现在和他想的是同样的事,这可是关乎生死的机关,就连宫爵都没把握,更别说对机关一窍不通的叶知秋。

  “你不相信我?”叶知秋抿着嘴瞪着我。

  “相……相信……”我无奈的点头,往宫爵脸上看。

  “看他干嘛,他都说了破解不了这机关,你就是把他望穿秋水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叶知秋对着我说,其实应该是说给宫爵听,多半是对之前宫爵针对她的回击。

  “得了,外面还一群打不死的神殿卫士,反正也没有退路,困在这里早晚不是饿死就是冻死。”田鸡一脸豁达轻松把手放到石盘上笑了笑。“咱就听知秋的,死马当活马医。”

  身后的廖凯和刀疤的人开始向后退,看来不敢把希望寄托在叶知秋身上的人并非只有我们,我一咬牙重重叹口气,无力的苦笑对田鸡和叶知秋点点头。

  叶知秋数到三,我们三人同时转动石盘,等停下来我几乎是屏住呼吸,只听见一声轰鸣,我身体吓的抖了一下,以为是触动了机关,可眼前那厚重的石门竟然缓缓的开启。

  第八十九章 枫木蝴蝶

  这和之前我们破解机关完全不同,我和田鸡脸上都没有丝毫喜悦,全是惶恐的虚脱,事实上即便石门被叶知秋开启,我心里也没踏实过,毕竟我已经对她能开启石门自始至终没有抱丁点希望。

  最尴尬的是宫爵,我看他张着嘴看着开启的石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叶知秋重新背上背包,趾高气昂得意忘形的从宫爵面前走过:“哎,这么简单的事就不劳烦你这个机关专家了,像我这样一窍不通的人也就赌赌运气而已,你千万别介意。”

  叶知秋说的客气,可我和田鸡都刻意的偏过头不去看宫爵,从我认识他第一天起就知道他性子高傲不可一世,被叶知秋这几句话说的估计牙齿都快咬碎,他哪儿吃过这样的亏,更别说被奚落成这样,我把他扔墓里他都要还回来才善罢甘休的人,如今被叶知秋呛的无话可说,看他脸上多半快憋出内伤。

  “你也是的,什么不好得罪,跑去得罪女人,不知道他们叶家个个都是睚眦必报的主。”将军拍拍宫爵的肩膀想笑最终还是忍住。

  “他就是瞎猫撞死耗子,别和她一般计较。”我过去搂着宫爵肩头笑嘻嘻说。

  “三个石盘分别代表年月日,雷纹代表年,我看过上面有一百个刻纹,龙纹代表月,有十二个刻纹,夔纹代表日,有三十个刻纹,这三个石盘之间的组合完全是天文数字,要同时转动到正确的时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宫爵抿着嘴在他最擅长的事情上输给叶知秋,他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但估计他更想知道的是叶知秋是怎么做到。“你是怎么知道正确的时间?”

  “就不告诉你,让你再和我抬杠。”前面的叶知秋回头调皮的笑。

  “好好的,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说来听听。”我也好奇的问。

  “就不说,他那么有本事自个慢慢琢磨去。”叶知秋难得能踩到宫爵尾巴,估计不会轻而易举见好就收。

  “知秋能知道是因为她细心,这一点我也自叹不如。”温儒在旁边平静的说。“知秋,从上神殿开始我就看你专心致志在数什么,想必你一定是有所发现才会正确开启石门,我也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机关破解的方法。”

  “温老,我可是看您面子上才说的。”叶知秋笑颜逐开。

  她告诉我们,神殿是四方梯形,一共是五面,而这石门机关是按照七曜历来设定,在七曜历中雷、龙、夔为三专,而光、气、水、土、石为五行,九黎先民将十干支与十二生肖结合创天干、地支、六十甲子。

  同时改二十七宿为二十八宿,并用金、水、木、火、土代表四方和中央,这刚好就是神殿的四方结构和上面代表中央的顶部。

  而罗列在神殿台阶两旁的石柱,以二十八根为一组间隔,台阶由下倒上一共分为十二层。

  “温老发现石门机关和七曜历有关,所以我推测神殿是按照历法来修建,每一个数字都和七曜历吻合,而台阶的数量每一层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三十五阶。”叶知秋洋洋得意看着宫爵口若悬河。“我是不是说的太复杂了,我怕你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一百三十五……在七曜历中九黎人精准的推断出天狗周期是一百三十五个塑望月,而塑望月是代表日食到月食之前的周期时间,一百三十五个……”

  “温老,您不用算了,我早算出来,一共十二层,每一层一百三十五台阶,一共是一千六百二十阶台阶,这些台阶的数字并非是随便修建,而是用来代表年代,每一阶台阶代表一年,就意味着每一千六百二十年,九黎先民会来神殿祭祀一次。”

  “我懂了,石盘上原先的刻度就是上一次祭祀时留下的时间,只需要在上面再加一千六百二十年便是开启的石门的时间。”温儒恍然大悟的点头。

  宫爵深吸一口气用力揉了揉脸,估计肠子都悔青了,不过说真的,这些心细的事估计也只有叶知秋会留意到,话说回来,一般正常人谁没事数台阶。

  石门后面没有灯火,触目可及的高大石墙上再看不到任何的文字和图案,越往前走光线越昏暗,宫爵担心我们触碰到隐藏的机关,他依旧一个人小心翼翼走在最前面,通道中能见度很低,宫爵几乎是摸索着石墙才能前行。

  走了很久除了我们如履薄冰的脚步声外,阴森的神殿一片死寂,如此庞大的建筑中越是空荡感觉越诡异。

  “这里用手电不合适,谁有火把。”宫爵关掉手电转身问。

  之前在神庙遭遇神殿卫士攻击时,大部分补给和装备全丢弃在外面,如今就只剩下叶知秋手里还有最后一根火把。

  “帮帮忙,给我照一下亮。”宫爵居然很客气的对叶知秋说。

  叶知秋多半还沉浸在开始得胜的喜悦中,得意洋洋的走到宫爵面前,刚好点火就被宫爵阻止:“你站前面,不然背光。”

  宫爵一向机敏从来都是身先士卒走最前面,从来没听他说过让谁走他前面的,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要出事,叶知秋根本没意识到什么,点燃火把刚一举起,当火光照亮前面的通道,叶知秋的尖叫声顷刻间划破神殿的死寂,手里的火把掉落在地上浑身发抖的躲到我身后。

  叶知秋面色苍白,手心全是冷汗,她抓住我手臂抖动的厉害,我们都吃惊的看着前方,火光中前行的通道两边全镶满了带脊柱的骷髅头,像旗杆一样密集的覆盖在石壁两侧,放眼望去我们犹如站立在一片人骨堆砌的长廊之中。

  宫爵漫不经心从地上捡起火把,不以为然的瞟了叶知秋一眼:“哟,你可是考古专家,天天跟死人打交道,实在对不住了,我不知道你会怕死人骨头。”

  我就知道没好事,宫爵估计早就发现石壁两边的人骨,他也知道唯一的火把就在叶知秋手上,故意引她过去,突如其来看见这么多诡异的尸骸,我都被惊了一下何况是站那么近的叶知秋。

  这倒是是熟知的宫爵,我哭笑不得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现在还惊魂未定的叶知秋,招惹宫爵注定就这下场,不过没办法还是忍住笑埋怨了他几句:“你怎么跟娘们似的,和她较什么劲,这要是真吓出个好歹,我怎么给她爹交代。”

  “瞧你这话说的,我寻思她考古经验这么丰富,应该见惯不惊才对,一堆死人骨头就吓成这样,还真是对不住了。”宫爵摊摊手学着叶知秋之前的口气。

  叶知秋抿着嘴脸气的通红,正想和宫爵杠上就被我拉回来:“消停的,咱还被困在神殿里呢,能不能出去还不知道,又不是深仇大恨的,等出去了你们爱干嘛干嘛去。”

  宫爵嘴角翘出弧度见好就收继续往前走,我们穿行在人骨的长廊中,渐渐看清楚,这些人都是被活生生砍断脊柱,连着头镶嵌在石壁中,整个长廊中无数骷髅头空洞凹陷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们,在昏暗的火光中格外阴森可怖。

  我大约估量这里少说也有上万个尸骨,骨头已经钙化,想必已经死了很久,但搞不清楚这些尸骸都是什么人的。

  “壁画中那么多人进来,结果就祭司一个人出去……”田鸡来回张望心有余悸的问我。“你说这些死人会不会是那些来祭祀的人。”

  “九黎族的宗教在后来演化的民族中各自都有传承,的确是有献祭的传统,但都是有牛羊,从来没有发现过用活人祭祀的。”温儒在身后肯定的对我们说。“而且这样血腥的祭祀方式在其他地方也没出现过,一般祭祀先祖都是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祭祀期间会严格禁止杀戮,但是……”

  “温先生想说什么?”廖凯看温儒欲言又止,连忙追问。

  “但是对于神的祭祀中,活人献祭是最高规格的,因为把生命献祭给神被视为最虔诚。”叶知秋似乎从刚才的惊吓中缓和过来,接过温儒的话给廖凯解释。“如果这些尸骨真是用来献祭,那这神殿之中供奉的恐怕就不是人!”

  “神?!”廖凯吃惊的看着叶知秋。“这……这不正常啊?”

  “这有什么不正常的,一路上我们见到过正常的东西吗?”我有些麻木的苦笑,从三尸蛊出现开始,到后来全副武装的魔花螳螂,以及最后的不死卫士,这里就没有一样在我们能承受范围之内的。

  “就算是神也太邪恶,那这么多活人来祭祀,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将军冷冷一笑插话。

  尸骨长廊的尽头是一间圆形的石屋,终于又有用来照明的油脂凹槽,点燃后火光把诺大的石屋照的灯火通明,在石屋的正中环形摆放着十二个石台,上面各自躺着一具干枯的尸骨,厚厚的尘埃覆盖在上面。

  我们小心翼翼走过去,在每一个石台的前面都看见三眼麒麟的图案,而在这些石台的中间有一个镂空的青铜盖,上面雕刻着一棵枫木,在树心是一只展开双翅的蝴蝶。

  第九十章 祭品

  苗族宗教中有十二祖古神的传说,这应该是源于九黎的宗教文化,从石屋正中的雕刻图案足以证明这一点,在放有尸骨的石头上,每一个石台的前面都有不同的图案。

  与我们之前在神庙入口处看见的青铜圆中一致,想必每一个石台都象征一位古神,而九黎的宗教根源竟然和蝴蝶有关。

  石台上面的尸体应该是用来祭祀这些古神的祭品。

  “九黎族好好的怎么会把蝴蝶当神?”田鸡看着这些尸骸心惊胆战的自言自语。“就算是祭祀也不用搞的这样血雨腥风吧。”

  “应该是一种图腾崇拜,蝴蝶或许是一种象征,九黎先民坚信能从这种图腾上获取力量和技能。”温儒还蹲在中间镂空的地方查看。“不过这种图腾的来源倒是令人费解。”

  “温老,这里有象形文字。”叶知秋在石台的侧面说。

  温儒连忙走过去,我们跟在后面,石台的侧面有一排和我们之前在长廊看见机构造型一样的文字。

  温儒和叶知秋两人辨识了很久,反复研究终于翻译出来,和叶知秋推断的一样,祖神之殿是根据七曜历修建,里面供奉着九黎祖神,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此地,只有每隔一千六百二十年,由祭司带领族人前来祭祀一次。

  在供奉完祭品后必须立刻离开,而祭祀的祭品便是活人,这在当时并不是残忍的事,相仿在九黎先民的心目中,能把生命奉献给祖神是无上的荣耀。

  “只有被祖神选定的人才能前来供奉……”叶知秋抬头神情焦灼的看看我们。“祭司让我们来这里,是把我们当祭品!”

  “而且每一次祭祀后都会在外面长廊石板上刻下过程,我们只看见两次祭祀的壁画,最后一次祭祀是在秦朝,按照时间算,似乎九黎族错过了下一次祭祀的时间。”我深吸一口气和叶知秋对视。

  “九黎后裔的祭司应该不知道祖神之殿的位置,想必祭祀的传统是因为神殿秘密中断而未能延续。”宫爵点点对我们说。“不过,我现在好奇的是,我们第一次到这里,也是第一次听说九黎祖神,既然祭祀用的贡品都必须是祖神亲自挑选,为什么中断了将近两千年的祭祀,会在我们出现后再次开始,而且为什么会选我们?”

  “我肯定在祭司房子里听见的声音,绝对不是外面有人说的,那声音分明就是从房间里响起,而且还是凭空出现。”田鸡面色凝重。“而且我一直都有留意祭司和九黎男人的嘴,那些话肯定不是从他们嘴里发出,难道……”

  关于那晚诡异的声音,我和田鸡一样留意过房间里每一个人,可以肯定绝对不可能是房间里的人说的,至于外面也检查过,最让我惊讶的是,那些如同神谕一般威严空灵的声音居然是从刻有鬼神图案的木桩上发出,但那里根本不可能藏的下人。

  “先不说那些虚无缈缥的,我就想知道,如果我们真是被选中的祭品,结果会怎么样?”廖凯心烦意乱的问。

  我一直留意神殿的修建特点,虽然风格罕见但基本可以确定,是以中轴线对称分布,眼前这个石室有四道开启的门对着四方,如果我们估计错,这石室的位置应该刚好在神殿的中心。

  “这里应该是用来祭祀祖神的献祭室。”叶知秋点点头,然后看向廖凯声音很低沉。“一般用活人献祭,需要付出的就是生命……”

  “宰羊杀牛祭天祭祖我见过,用活人怎么献祭,难道心甘情愿躺在这儿等着被杀?”刀疤大声问。

  温儒仔细的检查石台上钙化的枯骨,其他地方没有发现伤害,但胸腔的肋骨有被折断的痕迹,每一具尸骸都如出一辙。

  “一般用活人献祭,供奉生命是最虔诚的,我研究苗疆早期宗教历史时,对神的祭祀中的确有过用活人献祭的记载,而这个过程中,苗族先民相信生命是由神赐予,而代表生命的就是心,所以在对神献祭会把心供奉出来,相当于把最珍贵的东西偿还给神。”温儒说。

  “你确定是掏出心来献祭?”宫爵和我站在对面的尸体,听完温儒解释,宫爵抬头一本正经的问。

  “我接触过的活人献祭都是这样。”温儒肯定的点头。

  “那这里一定不是。”宫爵指着面前的尸骸摇头说。“从肋骨断裂的地方看,被取走的不会是心脏,这里是胸腔的正中,如果是供奉心脏这个部位不该有损伤。”

  我埋下头小心翼翼清理干净尸骸肋骨断裂的地方,仔细看那些被折断的肋骨,眉头很快皱在一起。

  “不管是不是取走的心脏,恐怕我们忽略了最根本的东西。”

  “什么东西?”其他人问。

  我指着尸骨上断裂的肋骨说,不管献祭时从这些活人祭品身体中取走的是什么,首先这些肋骨的断口参差不齐,应该是受到很强的钝力导致被折断,肋骨断裂的方向也应该是由外而内。

  “可这些尸骨上的肋骨断口全是由内向外,他们不是被取走了什么东西来献祭所谓的神,而是……”我深吸一口气看着其他人。“有东西从这些献祭的活人体内出来,所以才会导致出现这样的伤口。”

  其他人听完都面面相觑,叶知秋重新检查每一具尸骸,抬头时一脸愕然,谁要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会从这些祭品的身体中,穿透胸腔而出。

  壁画中祭司带着九黎先民来祭祀,离开的时候只有祭司一人,想必祭司带来的都是献祭的贡品,也是我们如今看到的这些人。

  “等会,这事有点乱,让我想想。”田鸡挠了挠头来回走了几步,停在我面前,指着石台上的尸骸舔舐嘴唇。“先不管是要心脏还是要肝脏,也不管是被人掏出来还是有什么爬出来,我就想知道,是谁干的?神殿是用来供奉什么祖神,祭司说这里也是安息之地,说明九黎祖神是死的,如果是这样,这些人是被谁杀的?难道这神殿之中除了祖神还有其他东西?”

  田鸡这个问题让我也意识到神殿的不寻常,从壁画上看祭司是单独离开神殿,而且温儒说祭司具有神性是不能杀生的,所以很明显这些用来献祭的人并不是被祭司所杀。

  在祭司离开神殿后,这里一定发生过极为血腥的事,但不管怎么想有一点田鸡担心是对的,这座庞大的诸神之殿中,除了安息的祖神之外应该还潜藏着其他的东西。

  碰!

  巨大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思绪,石室四面开启的门突然被落下的巨石封闭,我们所有人被困在献祭室中,宫爵查看四周的石门,摇头告诉我们石门是不可能从里面开启。

  “石台上那些文字原来是这个意思,提示过祭祀完成后,必须立刻离开,这些机关都是环环相扣的。”宫爵一脸焦虑对我们说。“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一个循环的机关,当祭司把献祭的活人带到这里,会和我们在长廊时一样,触发开启献祭室四周的石门,当他们进入并安放祭品到石台后,祭司会在限定的时间内退出神殿,时间一到这些巨石便会落下封闭四方入口,唯一的开启办法就是……等待下一次祭祀的时候机关被重新触发。”

  “下一次……”田鸡蠕动一下喉结。“下一次要等到一千六百二十年后,前提是还会有人能找到这里,到那个时候……”

  田鸡没说下去,下意识转身看看石台上的尸骸,一千六百二十年后我们会和这些枯骨一模一样。

  轰……

  就在我们惴惴不安的时候,身后传来由远而近的轰鸣声,等我们转过头去,石室中间十二个石台前端缓缓开启一个圆形的空洞,连同一起打开的还有中间那个镂空的青铜盖。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石台下面缓缓升起,我们不由自主向后退,直到背抵靠在石壁上,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剩下的人都下意识把手里的枪抬了起来。

  随着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一个白色的椭圆形的东西从石台上慢慢出现在我们面前,像是一颗通透的白玉,表面非常的光滑,在火光中能看见里面奇怪的纹路。

  但很快我就意识到那白玉太过晶莹剔透,以至于我能看清楚里面纹路在迟缓的移动,随之整个白玉缓缓的右下至上蠕动。

  那东西竟然是活的!

  像是一个还未孵化的卵,但我从来没见过这样令人毛骨悚然,有一种说不出恶心的卵,就在我揣测会那卵里面慢慢蠕动的是什么时,卵的顶部犹如绽开的橘皮般分裂开六瓣,里面一个乳白色沾满粘稠液体的东西爬出来。

  “你刚才说……这石室叫什么来着?”我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问旁边的叶知秋。

  “献祭室。”叶知秋的牙齿打着磕碰,我听见她含糊不清的回答。

  “把枪拿出来。”我深吸一口气盯着那些卵对叶知秋说。“献祭开始了……”


  第九十一章 蝶面人

  恐惧源于未知,但眼前这些卵不但令人恐惧,更让人恶心。

  等到卵里孵化出的东西彻底爬出来,我们才看清它的面目,像是一条毛虫,但我发誓从未见过这样令人胆寒的虫子。

  虫子通透和卵一样呈现半透明的白色,粘稠的液体附着在黑色的鳞片和竖立的尖刺上,那双转动的复眼是让我感动极为不安。

  一只、两只、三只……

  一个虫卵中竟然不断有未知的虫子爬出,我这才想起之前才虫卵中看见蠕动的东西是什么,这些虫子才虫卵中相互交缠在一起,每一条足足有二十多厘米长,像一条布满尖刺的蛇从石台上向角落中的我们爬来。

  不知道是谁开了第一枪,顷刻间整个封闭的石室内震耳欲聋的枪声此起彼伏,被击中的虫子白浆爆裂,飞溅到人身上竟然有强烈的腐蚀性,瞬间灼烧衣服附着在皮肤上,我看着旁边的人撕心裂肺躺在地上惨叫,沾染到虫子尸骸体液的地方片刻见被腐蚀出一个洞。

  我们大吃一惊,这虫子和这座神殿一样诡异,而且移动极快动作非常敏捷,第一批遭遇到攻击被射杀后,第二批居然在有意识的闪避我们的攻击。

  几十只虫子竟然让我们如临大敌,全力以赴近乎于疯狂般把恐惧用子弹宣泄出去,当所有的虫子都被打的稀烂,我们弹夹里的子弹也全打空,封闭的石室里还响着空枪扳机扣动的声音。

  一个刀疤的手下吓的浑身发抖面色苍白,枪里已经没子弹,或许是因为太过恐慌,整个人抖的像筛子,对着地上支离破碎的虫子依旧扣动扳机,旁边的将军拉了他一把,那人身体一软顺势倒在地上,我这才看见他脚下一滩水渍,竟然直接被吓尿。

  我们还没缓过神,石台上破裂的虫卵跌落下来,另一个完整还未孵化的新虫卵升了上来,我们触目惊心的僵在角落,从石室下面传来的轰鸣声从未停止过,就是说会一直有这样的虫卵不断被输送到这里。

  “这还有完没完,怎么杀了一批又来一批?”田鸡心有余悸的问。

  “这里是献祭室,献祭还没完成之前,这些虫卵会一直出现。”我深吸一口气惊恐的回答。

  “献祭怎么才算完成?”廖凯在我身后声音颤抖。

  “献出生命!”温儒重重叹口气。“死亡才是献祭的终结。”

  “换弹夹!”将军突然大声喊。

  我们之前惊魂未定,都忘了枪里没子弹,将军大声提醒我们这才反应过来,可虫卵已经破裂,从里面爬出的虫子行动敏捷的袭击过来,距离越近我们越是忌惮,地上躺着的两人沾染上丁点虫子体液,一个手臂活生生被腐蚀断,另一个就没那么幸运,体液溅落在他脸上……

  这些虫子的攻击性强的令我震惊,我们稍有迟疑已经被逼到生前,我们退无可退只看着但凡这些虫子经过的地方,前面的人犹如被收割的稻草般倒下。


  站在我前面的将军和田鸡也未能幸免,前一秒还在奋力抵抗,后一秒就如同失去意识,咚的一下重重倒在地上什么反应都没有,那些虫子从倒下的人身上爬过,把我们剩下的人逼向死角,大有赶尽杀绝不死不休之势。

  直到身边宫爵和叶知秋倒下时,我才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那些虫子靠近后黑鳞上的尖刺会飞射出来,但凡被尖刺刺到便会瞬间倒地,想必那尖刺上有毒性极强的毒液。

  突然感到腿上刺痛,低头看见两根尖刺深深的刺入,可仅仅是刺痛,除此之外我并没有其他任何不适的感觉,可周围的人已经全倒下,诡异的虫子近在咫尺,这么近的距离我开枪也无济于事,突然身后一只手把我重重拉倒,等我回头竟然是温儒。

  他把指头放在嘴边示意我不用动,看样子他是想让我假装昏迷,就剩下我和他两人,抵抗也是徒劳,即便能杀光这一批虫子,可就如同温儒说的那样,献祭的终极是死亡,我们只要还活着,那些虫卵估计会一直出现。

  我把叶知秋压在身下,埋着头和温儒眯眼观望,等到我们全都倒下,那些虫子居然真的不再攻击,叶知秋手臂上被尖刺射中,伤口和蔓延的血管触目惊心的紫黑,我悄悄扣住她脉搏发现正常平缓,似乎尖刺上的毒液只会让人瞬间昏厥还不致命。

  但是叶知秋的身体僵硬麻痹,摸上去像石头一样,我不明白这些虫子明明有瞬间致命的能力,却并不直接杀掉我们,眯起的眼睛中,我看见第二批幸存下来的虫子游弋在倒地的人群中,然后各自找到一个人,用强大的上颚撬开人的嘴,恶心蠕动的身体竟然慢慢从嘴里爬了进去。

  我心里一惊,想到身体里若是有一条这样的虫子简直就是生不如死,我刚要把枪提起来,发现温儒死死按在上面,睿智的目光似乎在警告我不要轻举妄动。

  好在第二批虫子被我们射杀的所剩无几,廖凯和刀疤嘴里都钻入虫子后外面已经没有,看见将军他们没事我总算是长松了一口气,趴在地上好半天见没动静,正想起身去看看他们,温儒还是重重拉住我,用极小的声音在我耳边说:“在特定的时间用活人献祭一定有原因,看看石台上那些尸骨,事情没这么简单,先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我打心眼厌恶旁边这个心狠手辣偏偏要装出一副慈眉善目的人,可他说的的确有道理,一个远比我心思缜密的人,在生死关头必定比我想的周全,否则也不会这么多人里面,唯独年纪最大的他能幸免于难。

  我没想明白,为什么我明明被虫子攻击,但却一点事都没有,忽然从石室中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我听的很清楚,是脚步声!

  顿时心里一惊,这座已经上千年没开启过的神殿中竟然还有其他人!

  我把头偏向石台那边,眯着眼睛看见几个手持刀斧全身青铜铠甲的神殿禁卫从下面走了出来,他们的脸上依旧带着廖海清带回来的三眼麒麟面具,我在心里暗暗想,在来神殿的路上我们遭遇过三尸蛊,难不成诡异恶心的虫子是这些神殿禁卫饲养的?

  神殿禁卫的动作很僵硬迟缓,像是被什么操控,但在神庙入口我们遭遇过这些禁卫的攻击,这支禁卫军团最令人恐怖的地方并不是他们千年不死的身躯,而是他们竟然具有意识和思维,真正让我不安的是操控这些禁卫的东西。

  不过和在神庙外不一样,这些禁卫似乎并不想把倒在地上的人屠戮,而是随意抓住一个地方,像是屠夫把待宰的牲口拖入屠宰场一样,将地上的人拉向石室的下面。

  我依旧死死握紧手里的枪,虽然我心里很清楚,在这些不死的怪物前面,枪支弹药丁点效力都没有,可那是唯一还能让我有一些踏实的东西。

  我看见那些禁卫把前面的人一个接一个拖走,当拖拽田鸡的时候,他僵硬麻痹的手在翻身时重重打在禁卫的脸上。

  哐当一声,禁卫脸上的面具掉落在地上,我距离田鸡很近,禁卫脸上面具掉落那一刻,我浑身犹如被电击不由自主的抖动一下,我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看见的人,事实上我已经无法确定那还是不是人。

  人的躯体,人的四肢,脸……

  躯体上的竟然是一张蝴蝶的脸!

  我细微的动静立刻让禁卫觉察,转头向我走来,在我身边凝视了片刻,将我翻身正面朝上,然后缓缓的蹲下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我吓的浑身发硬,就连呼吸都快凝固,可眯起的眼睛前,那张诡异的脸近在咫尺,刚开始我以为是眼花,或者就是禁卫脸上的装饰,毕竟温儒说过九黎的神话传说中,十二古祖神的来历和蝴蝶有关,我当是对蝴蝶图腾崇拜的一种方式。

  可当禁卫把脸凑到我眼前,我才完整的看清楚那张脸的诡异,呈三角锥突起的脸上布满令人毛骨悚然的褶皱,两边突出的复眼里面全是六角形的眼面,没有鼻子,却有着一对锋利的上下颚,可以轻易的撕咬碎任何东西,就在下颚外是一圈长管状的东西,末端尖锐无比,盘卷在禁卫头部前下方,和蝴蝶的口器一模一样,但我相信这东西绝对不是用来吸食花粉树汁的。

  随着我面前禁卫的呼吸,盘卷的口器缓缓伸展出来,尖锐的末端触碰在我身上,轻微的划动便是刺骨的疼痛,我拼命忍住没有动弹,实际上早被吓的呆傻,身体比下面的叶知秋还僵硬,那疼痛在恐惧中完全麻木。

  禁卫查探一番没发现异样,起身拾起地上的面具戴上,拖着田鸡消失在石室中,我全身僵直的连发抖都不行,后背的衣衫全被渗透的冷汗浸湿,紧贴在背上寒凉无比,可此刻我内心的冰冷远超于此,我终于可以体会廖凯为我描述他父亲回来时候的样子,以及坐在木椅上神情惶恐的老人无法言语的恐惧。

  他们应该和我一样看见过这张令人终身难忘的脸,亦如挥之不去的梦魇死死萦绕在脑海里,但最让我恐惧的并非于此,这张毛骨悚然的脸还不至于把人吓到疯傻,他们到底还看见了什么能令那些侥幸逃过一劫的人被吓成那样,这阴森诡异的神殿之中到底供奉的是谁?
  祝大家愉快

  第九十二章 噩梦巢穴
  身边的人陆续被这些张着蝴蝶脸的禁卫拖走,我看见有禁卫向我走来,我屏住呼吸依旧抓紧手里的枪,厚重有力的手如同铁钳般陷入我肩膀,感觉骨头都快被捏碎,我被一个禁卫抓着在地上拖行。

  从石室中间被开启的通道下去,通道两边有燃烧的火槽,为闻到腐臭和血腥的气味从通道深处传来,我已经不去猜想那深处的未知,但我相信那是一定是充满恐怖和噩梦聚积的地方。

  禁卫重重把我扔在一个石屋中,然后转身返回继续到上一层石室中收拾剩下的人,等禁卫离开我扫视如今身处的地方,四周并没有特别的东西,之前被带下来的人已经不知去向,好在将军和田鸡还有宫爵都在,我摇了摇旁边的叶知秋,她还是浑身僵硬没有丝毫知觉。

  “禁卫把我们扔在这里,前面拖下来那么多人不见了,应该有东西在这里把前面的人带走。”温儒从地上爬起来,捂着他的脚环顾四周警觉的对我说。“趁现在禁卫还没返回,先找地方躲起来。”

  我把叶知秋拖到石屋角落的拐角,然后折回去把宫爵和田鸡还有将军都拉了回来,本想能救几个算几个,可再想出去时听见通道传来脚步声,我和温儒连忙屏住呼吸埋头躲藏。

  好在返回的禁卫并没觉察减少的人,从石屋另一边出来的禁卫把堆砌的人拖往通道的深处直至消失在我们视线,等了很久确定没动静,我这才靠在石壁上浑身瘫软的长出一口气。

  我挨着摇晃其他人都没有反应,回头瞟见温儒正用一种奇异和惊讶的目光上下打量我,最后他眼睛看向我小腿上被虫子射中的地方,尖刺还刺入在里面,温儒伸手帮我拔了出来,借助微弱的火光,我吃惊的发现那尖刺竟然萎缩。

  “你……你为什么没有中毒?!”温儒用疑惑的声音问。

  实际上我也一直在问自己,能让人瞬间麻痹的尖刺,射中我非但丁点反应都没有反而萎缩,我除了相信自己命大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原因。

  “不知道。”我茫然的摇头。

  “你什么感觉都没有?”温儒惊奇的问。

  “痛,被射中的时候感觉很痛,然后……然后就没感觉了。”我回答。

  “这些尖刺上的毒素很罕见,能瞬间让人机体麻痹,你被射中居然一点事都没有,一定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温儒思索了半天让我卷起裤腿,我被射中的伤口除了有凝固的血渍外并没什么异样,温儒检查被我救回来的人,他们的伤口以及蔓延的血管都是触目惊心的紫黑。

  “血液!是血液!”温儒看着我肯定的说。“这些毒素是由血液蔓延的,你没事唯一的解释就是你血液可以抵抗这种毒素,你的血液就是最好的解药。”

  “我的血……可以抵抗那些虫子的毒素?”我皱着眉诧异的看着温儒,我本来就不相信他,何况是这么荒谬的解释,我就不相信我的血里还能变出花来。

  可身边躺着的在我眼里都是亲人和挚友,如果能救他们,莫要说是血,就是搭上命但凡有丁点希望我也在所不惜,我挽起衣袖握紧拳头,从将军身上拔出刀想都没想割破手腕,把血灌入他们的嘴中,开始并没有什么反应,心里还暗骂了一句温儒老不死的。

  可过了片刻,我忽然发现宫爵伤口处的紫黑在慢慢消散,其他人也是这样,蔓延的血管中不断有淤黑的血排除,他们僵硬的身体也慢慢在恢复松软,我眉头一皱嘴不由自主的张开,竟然真是我血的原因,但我实在不明白,我的血为什么能克制这一辈子头一次见到的虫子身上罕见的毒液。

  可宫爵他们并没有及时苏醒,我和温儒只好躲藏在拐角等他们彻底清醒,我尽量控制呼吸的声音,身旁任何细微的动静惊动了神殿中那些诡异的东西,在这里一旦被发现,必定是死路一条。

  “这是你最擅长的研究,刚才那禁卫的脸你也看到了,你知道那是什么人……什么东西吗?”我压低声音问温儒。

  “不知道,苗族有十二古祖神的传说,苗人坚信蝴蝶是神圣的,并且创造了人,在苗疆把蝴蝶喻为母亲,是一种最高的图腾神话,但任何神话都是有根源的,但我实在很震惊,没想到竟然看见人身蝴蝶的怪物。”温儒匪夷所思的摇摇头。“苗族宗教体系来源于九黎,这些禁卫或许和苗疆古祖神的传闻有关,可见这些禁卫存在的时间远超出我们目前能探知的年代。”

  “说了等于没说,这他妈根本就不是人好不好,我真怀疑九黎人到底在这神殿之中供奉了什么。”我冷冷说。

  “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供奉的真是神呢?”温儒的声音有些怪异,以他的严谨和身份不应该问出这样的问题。

  “你是考古的,我是盗墓的,咱也算一个行当,你白天挖,我晚上刨,扪心自问你相信有鬼神?”我不屑一顾的反问。“真要有这些东西,说不好听点,咱俩干的都是损阴德的事,指不定死了多少次了,这神殿里真他妈有神,我倒要看看长什么样。”

  忽然感到田鸡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我连忙握紧他的手,已经没之前那样僵硬,看样子我的血是真有用,不过要完全恢复估计得等上一段时间。

  “还有,你说的,苗族源于九黎,那苗族的十二古祖神应该也是沿用九黎的传说,这个传说中古祖神都是些什么,牛羊鸡马什么的。”我回头瞟了温儒一眼无力的冷冷一笑。“现在蝴蝶看见了,你要相信有神,指不定你还能看见牛头马面或者长着鸡头人身的怪物。”

  “任何传说和神话都不是空穴来风,即便是杜撰都有来历和根源,你看见的蝴蝶脸禁卫正好说明这一点,事实上我研究一辈子苗疆考古历史,这恐怕是我有生以来最大的发现。”温儒并不和我争辩,心平气和的看着我。

  “这倒也是,就这神殿被公布出去也足以让你名垂青史了,当然……”我还是冷冷一笑。“您老得指望这神殿牢固些,万一塌了就可惜了。”

  我含沙射影在说青木川的事,温儒是聪明人想必听的懂,何况叶九卿的话想必也他也听到,不过温儒似乎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甚至在他脸上都看不出丝毫的变化,只是意味深长笑着摇头。

  “一座神殿对于我不算是最大的发现。”

  “那是什么?”我好奇的问。

  温儒脸上的笑和他这个人一样,我完全看不懂,青木川他炸毁地下祭坛,里面那么多价值连城的东西,温儒都不屑一顾,可见他对财富根本不在乎,这神殿虽然诡异,可对于考古的他来说,足以让他名留青史,可我感觉温儒对此也并不看重。

  一个行将朽木风烛残年的人,名利都不放在眼里,却不辞辛劳生死都不在乎要跟随廖凯来找青铜面具的来历,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是值得温儒在意的东西。

  我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月宫九龙舫,那艘和这神殿一样离奇神秘的宝船,可温儒为什么要来这里?这神殿和月宫九龙舫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入地眼的标志是九黎祖神的图腾?

  这些问题萦绕在我脑海里越来越迷糊,我发现随着我从接触月宫九龙舫开始,便陷入一个巨大的谜团漩涡之中,我发现的事越多反而越复杂。

  温儒不再和我说话,我守在其他人身边,剩下的装备都丢失在外面,我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在这阴森恐怖的神殿中,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提心吊胆渡过的每一秒对于我都是一种煎熬。

  等了很久终于看见他们渐渐清醒,看着将军他们每一个人安然无恙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们虽然神志清醒,可因为长时间麻痹,身体还不能活动自如。

  他们只记得她倒下前一刻发生的事,我把后来的经历一五一十告诉他们时,即便是将军那样强横威猛的人也倒吸一口冷气。

  “长得跟蝴蝶一样?”田鸡憨厚所以也注定他想象力不会太丰富。“你说这些禁卫吃不吃东西,如果吃的话,没嘴这么吃?难道靠管子吸?”

  “等你见到他们时,你可以当面问问。”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宫爵问。

  “没有回去的路,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指不定还能找到别的出路。”将军从身上摸出刀说。

  “往前走就得有心里准备,这些禁卫和我们在神殿入口看见的那些并不一样,不过很显然他们都不是神殿的主人,只不过是这里的守卫,我们还不知道他们守卫的是什么。”我把手里的枪交给田鸡。“就我们这几个人,想要对抗这些怪物无异是以卵击石。”

  “还有,那些虫子是从卵中孵化出来,你们有没有想过,是什么东西产下了这些卵?”温儒在旁边说。

  “我倒是有办法。”宫爵揉了揉腿,尝试着慢慢站起来,身体已经可以活动。

  “什么办法?”我们问。

  “在神殿虽然大,可里面却布满了机关,从一路上遭遇的机关设置看,要支撑这么大的神殿机关运转,势必有一个核心机关轮转的地方,简单点说就是控制这些机关的地方。”宫爵一脸冷峻看着我们。“只有能找到这个地方,通过机关的设定,我就有办法能找到出去的路。”

  “你能找到那这个地方吗?”我急切的问。

  宫爵点点头,说能支撑这么庞大的机关,设计绝非简易,比对需要大量的动力,宫爵指着燃烧的火槽说:“这些火槽在我们来之前就燃烧着,已经几千年不灭,应该是有地方源源不断在供应油脂,只要顺着这些火槽就能找到。”

  宫爵的办法是我们离开这里唯一的希望,等其他人都能活动后,我们沿着通道小心翼翼摸索前行,叶知秋担心温儒年老体衰,把他搀扶在中间,从拐角出去的时候,我看温儒一直在揉他的腿,想必是被禁卫拖下来时捏伤了。

  我无意中瞟见他裤子上有两个小孔,开始并没有注意,我让叶知秋和温儒先走,当我目光落在温儒后背时,顿时震惊的瞪大眼睛。

  一个尖锐的尖刺正插在他岣嵝的后背上,我一直以为他是装昏迷才蒙混过关,他和其他人一样,被虫子击中过,裤子上的两个小孔就是被尖刺穿透的地方,温儒清理掉裤子上的尖刺,却不知道后背还有一根。

  看着温儒在前面一瘸一拐的背影,我慢慢皱起眉头,他为什么被虫子射中竟然能安然无恙,最让我无法想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刻意清理掉尖刺来隐瞒这件事,这个人身上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九十三章 屠神
  通往神殿深处的通道潮湿阴暗,那令人作呕腥臭的气味越来越浓,神殿的建造错综复杂,路上来回都有禁卫在巡逻,比起我们这些未知的怪物显然很适应这里的环境。

  他们的身体构造在阴暗的神殿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叶知秋说如果我没看错,禁卫拥有复眼的话,他们的视野范围和敏锐程度超过我们不止十倍,光线越暗的情况下对他们越是有利。

  通道的尽头是一间昏暗巨大的石室,这里也是那腥臭气味的发源地,每走一步都感觉脚要用很大的气力才能提起来,地上全是白色的粘稠液体,昏暗的火光中隐约听到痛苦无力的呻吟。

  哐……

  前面的叶知秋提到什么东西,细微的撞击声在死寂般的石室各位清醒,我们全都警觉的停下来,很快就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急促的声音。

  田鸡把我们往角落里推,那里有一处高耸的东西刚好可以隐藏,等我们刚躲好,外面的声音已经到达石室,我听见很起伏的声音,但不像是脚步声,小心翼翼探出头,再一次如同雕刻的泥塑一般惊住。

  这个石室和之前的献祭室一样,四方各有一条通道,而如今在房间中出现的禁卫竟然是悬浮在半空中,从身后展开的双翅能让他们如同蝴蝶般飞舞,黝黑可怖的眼突不停的在眨动,在石室四处飞动扫视任何一个角落。

  我身旁叶知秋被吓到,下意识捂住她的嘴,很其他人慢慢把身子向下缩,直到完全躲避到阴暗之中,我们这里刚好是石室的死角,我看着头顶来回好几个禁卫飞过,他们身上的青铜铠甲在火光中闪耀着诡异的绿光,人形的身躯强壮的手臂紧握刀斧,看上去就如同在阴间巡狩的夜叉。

  温儒说过任何神话都是有根源,九黎族的神话中蝴蝶有非同寻常的地位,想必这些穿行在神殿,形同哨兵一样守卫这里的禁卫,便是这个神话的来源。

  我们几乎是屏住呼吸,我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那些禁卫在石室巡查未见异样后,从四周的角落返回到正中,我又把头悄悄伸出去,围拢的禁卫似乎是在相互交流,只不过我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从我们对面的通道又飞进好几个禁卫,他们双手拧着之前被带走的人,我一眼就认出是廖凯,他被重重扔在地上,发出惊恐的惨叫,和廖凯在一起的还有另外几个刀疤的人。

  他们完全惊恐的向后缩,那些禁卫居高临下盯着他们,那张令人畏惧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怜悯,其中一个禁卫点燃了石室中的火槽,随着火光的蔓延我们终于看清这石室里的一切。

  叶知秋的身体抖动的厉害,就连将军那样生死不惧的人如今也脸色苍白,整个巨大的石室中本来是空空如也的,我们如今躲藏的角落根本没有东西隔断,只不过无数堆积如山的尸骸在这里如同垃圾一般被堆砌。

  我们面前全是堆积的尸骨,随意的丢弃在一起如同坟山,每一具尸骸的胸前肋骨全是由内而外的断裂,这还不是让我们最恐惧的地方,我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会对死人惧怕,就更别说是一堆枯骨。

  整个石屋的地上全是间隔均匀摆放的椭圆形白色的卵,就是我们之前在献祭室中看见的那些卵,不是一两个,而是整整一屋,每个都是活的,在火光中我们能清楚的看见里面相互缠绕在一起的虫子蠕动。

  从卵孔不断有白色粘稠的液体分泌出来,整个石室的地上全覆盖着这样的液体,我颤巍巍的回头,就在我们身后近在咫尺的地方,全是这样的虫卵,我们见识过这东西的诡异和可怕,仅仅两个孵化的卵就足以让我们全军覆没,如今我们竟然躲在虫子的巢穴之中。

  进入神殿之前的壁画上,那么多人来祭祀,却只有祭司一人离开,想必其他的人如今都在这里,这根本不是我认知中的祭祀,完全是一场血腥的屠戮,我们到神殿之前一共祭祀过两次,从这些尸骨看,每一次祭祀送到这里献祭的人恐怕数以万计。

  这个神殿充满的邪恶还远不止这些,被扔在地上的廖凯和其他人想要躲闪,抵靠到堆积的尸骨上,从上面掉落的残骸如同雨下,廖凯他们惊慌失措想要从里面爬出来,刚挣扎着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禁卫举起青铜枪戟穿透廖凯的肩胛,我听见他撕心裂肺的惨叫。

  廖凯和其他人被残忍的钉在石壁上,禁卫下颚上盘卷的口器展开,如同呕吐般从里面喷射出白色的粘液,这些半透明的粘液似乎具有极强的粘连性,喷射在廖凯他们身上硬生生被粘在石壁上。

  我们这才看清楚,那宽大的石壁上早已沾满了人,刀疤也在其中,都是奄奄一息低垂着头,我们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很疑惑禁卫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在我们迟疑的时候,忽然听见萎靡不振的刀疤在粘液中突然醒来,发出生不如死的哀嚎,可任凭他怎么挣扎也动弹不得,刀疤旁边的好几个人也相继痛苦的大声呻吟,看他们的表情异常的痛苦。

  刀疤甚至不停用力把后脑勺撞向石壁,看上去他宁愿撞死自己也不想再承受这种痛苦,可石壁上的厚厚的粘液不知道曾经粘连过多少人,一层一层的叠加形成凹凸不平的沟壑,撞在上面松软无力。

  那些飞舞在石室中的禁卫,阴森黝黑的复眼透着漠然的冷酷,死死盯着石壁上痛苦挣扎的人。

  咔!

  我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然后震惊的看见一个沾满鲜血和内脏残骸的三角锥头从一个人的胸前穿透出来,然后一个体型较小的禁卫从那人身体中爬出来,那人还没断气嘴里大口大口喷出鲜血,他如今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短促的惨叫从石壁那边接二连三传来,刀疤和好几个人胸口的肋骨都被活生生撞断,幼小的蝴蝶面形的禁卫从他们身体中爬出来,我一直用力捂着叶知秋的嘴,现在连她眼睛都捂住,我不确定她是否能承受这样的血腥和恐惧。

  我们终于明白那些尸骸胸前的肋骨是如何断裂,很显然神殿中的禁卫是靠活人来孵化,我们眼睁睁看着赤身裸体爬出的禁卫,把还未断气的人很快吞噬的只剩下一堆血淋淋的骨架。

  刀疤和那些死去的人从石壁上掉落下来,混杂在堆积如山的枯骨中,我蠕动一下喉结,下意识看看四周密密麻麻的尸骨,这石室中经历过多少杀戮看看这些尸骸就一目了然。

  刚刚孵化出来的蝶面禁卫被飞舞的禁卫带走,石室中只剩下那些被粘连在石壁上人痛苦无力的呻吟,我们小心翼翼穿行在那些蠕动的虫卵中,走到石壁的下面,将军说想办法把其他的人救下来。

  可那些粘液超乎想象的坚固,我们怎么拉扯也无济于事。

  “不……不用了。”廖凯虚弱的睁开眼睛。“帮……帮我一个忙。”

  “先别说话。”田鸡一边用力拉一边压低声音。“把那些怪物招惹过来,谁都活不了。”

  “不用……不用救我。”廖凯用最后的气力摇头。“你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

  廖凯说到一半突然开始痛苦的呻吟,我们清楚的看见他身体里有东西在游动,田鸡惊愕的向后退了一步。

  “杀……杀了我……”廖凯大口喘息用尽力气虚弱的说。“当是帮帮我,给我一个……痛快,求……啊!”

  廖凯的呻吟越来越痛苦,他身体中蠕动的东西动作越来越大,似乎快要破胸而出,我们无法去体会他的痛苦,毕竟很难想象身体中有一个嗜血残暴的怪物会是什么样的感受,我回头看了一眼尸骨堆中刀疤和其他人血淋淋的尸骨。

  “刀给我。”我转头看向将军。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救不了廖凯,但现在杀了他或许对他是最仁慈的解脱,将军深吸一口气把刀递给我,刀尖抵在廖凯胸口,他脸上看不到惧怕,目光充满了感激的对我点点头。

  “闭眼。”我对廖凯说。

  当廖凯心满意足闭上眼睛那刻,我用力把刀刺入他胸口,他整个人抽搐一下嘴角涌出鲜血,脸上的痛苦竟然在缓缓舒展,在他身体中蠕动的东西也慢慢停止的动静,廖凯死前的表情犹如解脱般轻松。

  “现在怎么办?”田鸡忧心忡忡的问。

  “把这些人带着的装备收拾一下。”地上有刀疤和其他人掉落的枪支弹药和背包。“出不出的去不重要了,这神殿留不得。”

  “你……你想干什么?”温儒在身后惊诧的问。

  “你不是也想看看这神殿里供奉的是谁吗。”我在身上抹过刀上的血,回头看温儒一眼,冷冷的回答。“不管是什么,这些东西都不该存在于世,即便真是神,我也要屠神!”


  第九十四章 蝴蝶女王
  温儒用慌乱的目光看着我,那绝对不是害怕,这也是我一直看不懂他的地方,我从来没从这个风烛残年的人眼里看见过惧怕,有时候我甚至感觉温儒狡黠的目光透着和他年纪不对称的年轻。

  他在意的并不是这座足以让他名垂青史的神殿,我现在才意识到,让温儒在意的是这座神殿的主人,这恐怕才是他来这里真正的原因。

  我们从刀疤手下遗留的包裹中找到充足的枪支弹药,田鸡收集到整整一背包炸药和手榴弹,我们检查好弹药准备离开的时候,将军从弹夹里退出一颗子弹交给我。

  “万一,我是说万一。”将军一本正经看着我,指了指身后的石壁。“我和这些人一样的时候,你就当送我一程。”

  我结过将军手里的子弹扔在地上:“你打了我十年,没那么容易让你挺尸,后半辈子留着命看我怎么还给你。”

  “你知道老子不怕死,只不过死在这些东西手里,老子死不瞑目。”将军瞪我一眼,然后转身看向田鸡。“把炸药的包裹给我。”

  “老爷子,要当英雄这儿论资排辈还轮不到您呢。”田鸡应该猜到将军是想万一有危险,他打算留下断后,摇了摇头把背包背上。

  我把叶知秋推到将军面前,竟然还能笑的出来:“掌柜可是把知秋交给你,还能喘气就别惦记着挺尸,掌柜可是说你重诺,你要是撒手,谁护知秋周全。”

  嘘!

  旁边的宫爵抬起手打断我们的话,他偏头看向石室左边的通道,他的听觉异常灵敏,好半天告诉我们,越是靠近神殿的深处,越是隐约听见轰鸣声,像是什么机关在一直启动的声音。

  “而且我还听见很奇怪的低吼声。”宫爵抬手指着左边的通道。“就是从那边传来。”

  “我们手里的家伙事,别说屠神毁殿,就连一个禁卫也杀不死,不能这样硬碰硬得想办法才行。”田鸡说。

  “这么大的神殿一直都有机关在运转,控制这些机关的地方也是神殿最核心的地方,同时也是最薄弱的地方,我们不用硬碰硬和禁卫拼命,只要找到神殿中控制机关的地方。”宫爵点点头很冷静的看着我们。“毁掉这个地方就能毁掉整座神殿。”

  宫爵说这神殿唯一不用担心的就是不会有暗藏的致命陷阱,因为有这些不死残暴的禁卫穿行其中,就是最好的警戒线。

  我们跟着宫爵向他听到的低吟声走去,渐渐在石壁两侧有薄薄的冰层,温度骤降的很明显,我们似乎在靠近一个冰窟,神殿的结构很奇怪,我们在一个接一个的石室里穿行,每一个石室大小都一样,四周各有一道门连通四方的通道。

  前面的宫爵忽然抬起手,我们都听见前方传来刺耳的尖吼声,通往前方的通道四周凝结的冰层更加坚厚,我们如履薄冰的向前,发现通道的尽头在一间巨大的石室上方,我们悄然无息的压低声把头探出去,顿时被石室里看见的东西震惊的瞠目结舌。

  石室的下面是一个布满厚厚坚冰的冰室,一只体型硕大的巨型虫子正爬在冰室正中,宫爵听到的声音就是从这虫子嘴里发出,那些蝶面禁卫守护在虫子的四周,身材高大的禁卫在虫子面前竟然还没虫子高。

  那巨型虫子和我们在献祭室看到的一样,不过守护在旁边的禁卫,似乎对这个虫子非常敬畏,那些刚孵化出来禁卫就偎依在虫子旁边很亲切。


  然后我们看见一个禁卫把之前抓到的人带到虫子的面前,并且掰开人的嘴,虫子嘴里伸出的恶心的口器,不偏不倚插入人的嘴里,那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从虫子的管状口器中有一节一节的东西蠕动着强行灌入人的身体中。

  “这虫子就如同蚂蚁群落中的女王,它把卵直接灌入人的身体中,用活人来孵化它的后代。”叶知秋压低声音怯生生的说。

  “九黎神话中,蝴蝶创造了人……”温儒深吸一口气目瞪口呆。“看来这个传闻是有偏差的,不是蝴蝶创造了人,而是女王繁衍出蝶面人,难怪九黎先民会对蝴蝶有极高的图腾崇拜,这个虫子女王想必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

  “这冰室有问题。”宫爵环顾四周摇头说。

  “什么问题?”我转头问。

  宫爵指着冰室告诉我们,神殿的构建都是由大小一样的石室组成,而我们眼前的这间冰室大小刚好是两个石室的大小,而中间有厚厚的石板缝隙,想必之前这冰室是被隔离的。

  “女王在特定的石板上,如果我没猜错,它之前是被封闭在冰室之中,我们进入神殿的时候,将军不小心触动了机关,那是启动整个神殿运作的机关,同时也开启了这个封闭的冰室,释放了一直被冰冻的女王。”宫爵一脸沉静对我们说。“连同女王一起苏醒的还有蝶面禁卫,女王苏醒后就会开始产卵,但是需要孵化这些虫卵的宿主……”

  “活人献祭!”我猛然抬起头震惊的张开嘴。“这就是为什么九黎先民要在特定的时间来祭祀神殿的原因,送来献祭的活人就是为女王产卵准备的,这些活人其实是女王孵化虫卵必不可少的载体。”

  “你们看。”田鸡指着冰室两旁蜷缩僵硬的几个蝶面禁卫。“看起来这些禁卫并非是不死的,长时间的冰冻虽然会延长他们寿命,可终究还是会死。”

  “这就是为什么要每隔一千六百二十年就要祭祀一次的原因,这些怪物如果超过时间同样也会面临死亡,九黎神话中对蝴蝶的敬畏根深蒂固,甚至推崇蝴蝶是母亲,可见就是因为这只女王。”叶知秋惶恐的说。

  “每一次相隔的时间到了之后,九黎后裔会尊崇祭司世代传承的祭祀,在九黎人心里,蝴蝶女王创造了他们无法比拟的蝶面人,出于对这种未知恐惧的敬畏和崇拜,他们也把女王当成自己的先祖,希望九黎人能和蝶面人一样强大。”宫爵点点头小声的对我们说。“可最后一次祭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第三次祭祀没有在规定的时间进行,所以冰室中才会有死亡的蝶面人。”
  第九十五章 魔方

  这只女王只要还活着就是最大的隐患,根本不敢去设想,一旦让这些蝶面人和女王离开神殿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在它们眼中人不过是繁殖所需的工具和载体,它们不会有怜悯和仁慈。

  “得把这冰室炸塌,而且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否则惊动了这些蝶面人我们根本没有招架的能力。”宫爵说完向田鸡指出冰室几个薄弱的地方。

  田鸡慢慢摸出炸药和将军悄悄摸过去安放好,回来时候田鸡掏出几个手榴弹缠好,对将军说:“以防万一我手里东西招呼下去,前辈你再拉炸药,这些家伙事下去就是神也够喝一壶了。”

  将军点头让我们往后退,田鸡拉了保险算好时间站起身猛的向女王头上扔过去,巨大的爆炸声中传来刺耳的嘶鸣和惨叫,将军顺势拉响炸药,我们只感觉整个冰室都在震动,轰的一声四面的石壁失去支撑倒塌下去。

  我们爬在通道里直到震荡停歇才站起身,慢慢走到冰室上方的边缘向下俯视,下面残垣断壁一片狼藉,石刻中横七竖八躺着一动不动的蝶面人,硕大的女王身上覆盖重重的断石没有动静。

  我正打算松一口气,忽然看见上面的石壁抖动一下,紧接着冰室下面那只巨大的女王竟然把摆动着身体甩开身上的乱石,威力这么强的炸药竟然没炸死女王,而且在它那成坚硬的黑色鳞甲保护下,仅仅个别地方被炸伤,而且还在缓缓的愈合。

  女王用头顶走压在那些刚孵化出来蝶面人身上的乱石,似乎蝶面人没有女王这样强大的防护能力,终究是承受不住炸药的威力,冰室中所有守护女王的禁卫还有那些刚孵化的蝶面人全都被炸死。

  女王用头拱动地上蝶面人的尸骸,从它嘴里发出沉痛的哀鸣,然后身体转向我们这边,它巨大肥硕的身体缓缓站立起来,黑色鳞甲上的尖刺全都竖立,黝黑的眼睛透着愤恨的暴戾。

  我这才看清这只女王的全貌,它看上去就像一条巨型的毛虫,身下有像吸盘一样的百足,可以轻而易举让它在任何地方爬行,并且移动异常敏捷快速,在女王的头上是两根不断抖动的触角,似乎我们任何细微的动作都能吸引到触角转动的方向。

  女王发现了我们,它的身体直立起来刚好和我们站立的平台平行,一条这么巨大而且恐怖的虫子近在咫尺,顿时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全冒出来,从女王后背两条形同镰刀一般的触手伸展开。

  “跑!快跑!”我拉着其他人向后退,完全没有丝毫想要和它对决的打算,本能的反应,在这只女王的面前,我们除了逃命之外其他任何抵抗都是徒劳。

  我们慌不择路的向石室跑去,根不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唯一的想法就是离这只女王越远越好,在身后我们听见女王发出尖锐刺耳充满愤怒和悲痛的低吼,久久的回荡在神殿深处每一个角落。


  神殿中每一个石室都一模一样,我们穿梭其中如同迷宫一般,很快就发现迷失了方向,宫爵突然停在身后,侧耳听了片刻脸色顿时大变

  “还有蝶面人!”宫爵惊恐的对我们说。“女王刚才发出的吼叫应该是在指令游荡在神殿各个角落的禁卫……”

  这神殿如今已经变成蝶面人的猎场,而我们便是他们的猎物。

  果然没过多久,我们前方就出现两个飞动的蝶面人,我让叶知秋紧跟宫爵,如果还能从这迷宫中找到出路,我们唯一能指望的只有精通机关的宫爵。

  我和将军还有田鸡向蝶面人射击,子弹根本不能穿透他们身上的青铜盔甲,即便是枪法入神的将军,百步穿杨击中蝶面人的头,看从半空中跌落的蝶面人还是会慢慢爬起来,我们唯一可以做的不过是延缓他们靠近。

  宫爵焦急的在一模一样的石室里试图找到一条正确的出来,追来的禁卫越来越多,而且前后都有,田鸡接连扔出几颗手榴弹才炸把前面几他禁卫炸的四分五裂。

  “留几个别用完了,指不定还有用的着的地方。”将军边开枪边对田鸡大声说。


  我们好不容易退到一间没有蝶面人的石室,气喘吁吁的喘息,一路狂奔大家都精疲力竭,可谁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啊!

  前面的叶知秋滑到在地,我把她搀扶起来的时候,看见地上的弹壳,田鸡接过去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这是我们留下的弹壳,这里我们来过,绕了一圈我们又走回来,我想我们已经迷路了。”

  “怎么会又回来?”将军一愣有些不相信的看了看弹壳。“我们虽然没有目的乱跑,可我一直记得我们始终是朝一个方向,并没有折返过,迷路我相信,可无如奈何我们都不可能回到曾经走过的地方。”

  “这里我们的确来过。”叶知秋从地上拾起一根头绳。“这是我的,之前躲避蝶面人时,我不小心掉落。”

  “没道理啊,如果我们向一个方向跑,怎么会又回到原来经过的石室?”我眉头一皱疑惑不解。

  宫爵的眉头被我皱的更紧,他突然半跪在地上,把双手平放在地面的石板,侧耳贴在地上片刻,等他抬起头时,宫爵的表情充满了震惊和绝望。

  “怎么了?”我问。

  “我知道为什么我们又回到曾经到过的石室。”宫爵无力的说。


  “为什么?”田鸡急切的追问。

  “我之前一直听到神殿里有持续不断的轰鸣声,我知道是某个机关在持续启动,但一直没想明白这个机关有什么用。”宫爵从地上站起来吃惊的看着我们。“我现在知道了。”

  “到底怎么回事?”将军上前一步焦急万分。

  “这些石室大小一样,我们穿行其中,以为一直在朝同一个方向逃命,可是……”宫爵深吸一口气神情黯然。“可是这些石室是移动的!”


  ……

  我们面面相觑半天没反应过来。

  魔方!

  宫爵很两个字给我们解释,神殿内部的这些石室就如同一个不断变化的魔方,这也是为什么这些石室大小一样的原因,先不管如此令人震惊的神殿是如何建造,但这些不断移动的石室比迷宫还要可怕,我们永远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更别说找到离开这里的通道。

  “这也是我听到持续不断轰鸣声的原因,从我们进入神殿开始,这些机关已经被触发,一旦进入就不可能再出去,要么被蝶面人捕杀,要么活活困死在魔方之中。”宫爵很确定的看着我们。“设计神殿的人绝对不容许任何一个接近核心区域的人,即便是女王和蝶面人也和我们一样,几千年来一直被隔绝在这个魔方之中。”

  “那……那怎么办?”我舔舐了一下干燥的嘴唇。“你难道没办法找到出去的路吗?”

  “按理说是应该有一条出路。”宫爵在地上画出一个正方形,然后在两边各画一条通道。“一条是进入的,一条是出去的,进入的通道在献祭室的正中,就是我们之前进来的那条路,可出去的路就没那么简单,即便是设计神殿的人恐怕也未必知道。”

  “设计这里的人都不知道,那岂不是也会被困在这里面?”叶知秋问。

  “当然不是,不断移动的石室是不可能找到出路,我们即便是穷尽一生恐怕也遇不到,就算运气再好让我们碰到,石室是不断变化的,和出口对接的时间稍纵即逝,根本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从出口离开,除非让这些石室全都停下来。”宫爵摇摇头继续说。“控制这些石室的机关就在其中一间石室里,修建和设计这里的人当然知道如何找到这个地方,只要关闭机关便可找到出去的通道,但我们在大小一样的石室里毫无头绪的乱跑,找到这间石室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而且前提是,在我们找到之前还没有被蝶面人捕杀或者还没饿死在里面……”

  我终于明白宫爵脸上的绝望,那种恐惧不是因为生死,而是因为没有希望,丁点都没有,将军突然大喊,又有蝶面人出现,田鸡忽然有些不想再逃的打算,我明白他的心情,这样的逃跑一定意义都没有,而且结果都能预计,等到我们弹尽粮绝的时候,才会明白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屁大点娃,咋就想不开,人活着就有希望,不到最后一刻,老子还没放弃,你放弃啥。”将军抬手一枪撂倒其中一个蝶面人,回头骂了田鸡一句。“赶紧走,能拖多久算多久,就是死咱也得死的无怨无悔,别他妈到了下面才后悔没多走几步。”

  田鸡一咬牙提前打了一梭子,坚毅的点点头和我们向其他石室退,刚走到门口就被三个蝶面人堵了回来,我们如今是三面受敌,赶紧向旁边唯一没有追兵的地方跑。

  一路狂奔我们自己也不清楚身在何地,宫爵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可现在他带给我们的只剩下绝望,我相信没有谁能在不断转动的魔方中找到出路,所以我们的结局似乎从一开始进入这里就被注定。


  蝶面人的感知似乎很适应魔方的构造,即便这些石室不断移动变化,可他们总是能轻易的找到我们,而且我听见回荡在石室中刺耳的低吼,女王已经加入了对我们的追杀。

  很难从声音去判断女王的位置,随同房间的变化,那声音一直在我们四周游弋,但越来越近指不定我们下一次穿行时就能遭遇。

  我们剩下的弹药已经不多,叶知秋每一次离开石室都会留下记号,没用多久我们又重新发现这些记号,在这个不断移动的迷宫中,我们彻底的迷失方向。

  大家都不敢停歇,四周随时都有蝶面人犹如鬼魅般出现,只有靠不停的穿行在石室才能避开他们的猎杀,一路狂奔所有人都精疲力竭,当我们跑到下一间石室,发现已经是四面受敌,唯一安全的是右边的通道。

  我和田鸡还有将军掩护其他人先退,刚举起手中的枪,突然头疼的像是要裂开,感觉有东西在脑子里不断轰鸣,我捂着头半跪到地上实在无法忍受那种溢于言表的阵痛。


  “怎么了?”宫爵折回来把我从地上搀扶起来。

  “我脑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在击打。”我一边用力捂着头一边吃力的回答。

  “你……你身体里该不会有虫卵吧?!”叶知秋一脸震惊担心的看着我。

  不是那种疼痛,而是有一种尖锐的声音震耳欲聋的冲击我耳膜,而且挥之不去令人心烦意乱,这声音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从我踏入禁地开始就隐约听见过,但那个时候远没现在这样强烈和清晰,那声音就是从这石室中某个地方传来。

  而且……

  我总感觉那声音像是在召唤我。

  “你听力最灵敏,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我拉着宫爵吃力的问。

  “能听见。”宫爵点头肯定的回答。“我一直能听见机关持续运转的声音,不过很细微按理说你不该听见才对。”

  我慢慢的摇头,我听见的和宫爵听见的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声音,我问其他人,他们也茫然的摇头,我眉头一皱为什么这个声音只有我能听见,我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高度紧张下出现幻听。

  “把他扶起来往通道里退。”将军挡在我们前面,焦急的说。

  田鸡和宫爵把我驾起来往没有蝶面人的右边通道退。

  “等等!”我目光看向正对门前方的通道,我能感觉到那声音是从那个方向传来。“从前面走。”

  “前面?!”将军一脸愕然的看着我,他应该是有些不确定,毕竟前面被两个蝶面人正快速的逼近,可将军并没有迟疑太久,我跟着他十年,除了学会他一身本事外,最重要的是这十年时中我们之间的信任,将军二话没说,掏出他身上最后一颗手榴弹扔了过去。

  事实上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选前面的路,我只不过是想追逐那声音的来源,隐约感觉那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含义。

  从前方的通道出去,我凭借声音的方向指引大家前行,虽然这些石室在我们浑然不知的情况下不断的移动,但那声音似乎就如同路标一样,渐渐叶知秋再没有发现她留下的标识。

  直到我走到一间之前完全没到过的石室,脑海里听到的声音异常清晰,犹如和我产生共鸣一般,我目光转向左边,声音就是从哪里传来,而且左边的石室和我们之前看见的也不一样,石壁上用青铜装饰。


  当我们走进去的那刻,所有人像是泥塑一般一动不动站立,甚至都忘了身后那些如影随形追杀的蝶面人,大家都张着嘴瞠目结舌看着这间石室里的东西。

  我从来不相信鬼神,但如今我多少有些动摇,毕竟我可以确信那不是人可以完成的杰作。

  宫爵说的没错,这间由大小一样的石室组成的魔方中,一定有一个控制机关运转的核心地方,就是我们眼前所看到的这里,这也是这个魔方机关中唯一没有移动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好位于魔方的正中心。

  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见那些在不断变化位置移动的石室,整个魔方的构建是由很多复杂而精妙的的齿轮以及青铜住连接,宫爵之前听见的持续不断机关运转的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

  “最早的机关术可以追溯到墨家,师傅说过墨子擅长工巧和制作,在机关技术方面的造诣登峰造极,据说他能在顷刻之间将三寸之木削为可载三百公斤重的轴承。”宫爵看着眼前这些运转的机关和轴承叹为观止。“可比起这个魔方的设计,墨家机关术形同儿戏,真不敢相信早在春秋之前,竟然就有人能制造出如此精密的机关,这个巨型魔方即便是放在现在也令人匪夷所思,莫要说制造出来,就是复制恐怕都难学精髓。”

  “你们说……这……这神殿该不会真有神吧?!”田鸡一脸惊愕蠕动一下喉结。“就算我不懂什么机关术,可除了神,谁会修建的出这样的东西。”

  我无意中瞟见温儒,他的目光中没有我们的震惊,却透着莫名的欣喜和狂热,好像他看见一件一直很期待的事,越是这样我越感觉这个人深不可测,比起这神殿中险象环生的怪物,旁边的温儒似乎更让我提心吊胆。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叶知秋兴奋而好奇的问。

  我摇摇头,事实上我比谁都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原本只是想追溯声音的来源,但却没料到竟然神奇的在变化无常的魔方中找到这里,宫爵说过这种瞎撞找到核心机关室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我听到的却并不是这些轴承运转时发出的声音,开始的时候很混杂,但渐渐我隐约能感觉那像是有人在我耳边不断的低语,可我始终听不清说的是什么,最让我疑惑的是,即便到了这里,一直萦绕在我脑海里的声音并没有停歇。

  “这里是整个神殿最为核心的地方,同时也是最薄弱的地方,这些机关支撑着整个神殿的运转,不管我们能不能出去,都得毁掉这神殿。”宫爵很坚定的转头对我们说。

  “我就当是积德了,就算死在这里面,也不能把那些虫子和蝶面人放出去。”田鸡点头从背包里拿出炸药。

  “你之前说这个魔方机关应该有一条出去的通道。”我按住田鸡的手看向宫爵。“如果我们先让魔方停止下来,石室在不变化移动的情况下或许我们能找到出路。”

  “如果没有蝶面人和那些虫子追杀,或许还有可能。”宫爵重重叹口气摇头。“即便让魔方机关停下来,我们也没时间和能力去应付蝶面人。”

  “不需要。”我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头疼并没有因为到这里减轻,那挥之不去的声音一直连绵不绝的传来。“我能凭借你们听不到的声音找到这里,那声音似乎是在引导我去某个地方,只要魔方不再转动,或许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你听到的是什么声音?”温儒极力让自己看上去很平静,可看他的眼睛就发现里面闪耀着按耐不住的兴奋。

  “是啊,除了这些转动的轴承发出声音外,我什么也没听到。”田鸡也茫然的问。

  “像……像是有人在和我说话。”我很难用言语去描绘那声音,只感觉那好像是一种召唤。

  将军让宫爵和我把没子弹的枪给他,他用枪带把两把枪绑在一起,将军一边做一边说,这些机关即便再精密,但也是环环相扣,牵一发动全身,只要破坏其中一个轴承,整个机关也会随之停止。

  “包里有定时器,装在炸药上设定时间。”将军站起身对田鸡说。“能不能出去咱们尽人事听天命,能逃出生天就是造化,如果出不去咱们就和这座神殿同归于尽。”

  “设多长时间?”田鸡拿出定时器犹豫不决。

  所有人都看向我,这个决定甚至连将军都无法决断,毕竟那是关系到所有人性命的事,说出的时间就是我们生命的倒计时。

  “三个小时!”我深吸一口气斩钉切铁,我虽然听不清声音在什么,但却能感知到声音距离我们并不远,三个小时已经足够,毕竟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们剩下的人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在这石室中面对蝶面人和女王的追杀,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坚持三个小时。

  田鸡毫不犹豫的拨动定时器指针,并熟练的安装在炸药上,旁边的将军把绑好的枪准确插入离我们最近的轴承里,强大的力量瞬间折断枪杆,但轴承也随之被卡住,不断撞击在枪杆上无法转动,整个不断变化的魔方石室顷刻间缓缓停止了移动变化。

  我们各自拿着定好时间的炸药,在宫爵的指示下,分别安装在机关接口的地方,回来的时候,我看了一眼炸药上定时器转动的指针,那或许是我们生命中最后的三个小时……
  第九十七章 石脂水

  等到石室魔方完全停止转动,我们立刻离开,我捂着头仔细辨别声音的方向,在石室中快速的穿行,我感觉距离召唤我的声音越来越近,可宫爵的步伐反而放慢,直至最后停在一处通道里。

  “怎么了?”现在每一秒我们都耽误不起,流逝的不是时间而是我们的生命,转头看向宫爵发现他脸色惶恐。

  “我们被包围了!”宫爵嘴角蠕动一下回答。

  我们惊恐的回头发现通道前面已经出现七八个蝶面人,在他们身下是快速爬行的白色虫子,我们仅存的弹药已经不足以抵御,刚想转身换退出通道,就听见刺耳愤恨的低吼从黑暗中响起。

  火光中那硕大恐怖的女王出现在我们面前,在女王的身下是一层有人潮湿般的白色在像我们涌动,仔细一看竟然全是那些诡异的虫子,想必所有的虫卵在女王的召唤下全部孵化。


  叶知秋渐渐有些明白这个未知生物的生态链,女王在这个生物链里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同时也拥有最强大致命的攻击力,她所产下的卵通过不同方式孵化出分工不同的生物。

  蝶面人拥有女王一部分自愈再生的能力,同时因为是在活人中被孵化,因此具有人形,蝶面人是女王的哨兵和卫士,他们守护女王的同时也守护着这座神殿。

  而直接从虫卵中孵化出来的虫子,还保留着女王的样子,它们应该是负责警戒和控制侵者,比起蝶面人我更惧怕这种虫子,何况是数量数以万计的向我们蜂拥而至。

  我们移动的速度远没有蝶面人和虫子快,我们关闭了石室魔方,同时也让这些怪物可以快速的集结,比起我们这些在神殿中生存几千年的怪物显然更熟悉这里的地形。

  “它们……”我深吸一口气来回看看前后,目光落在愤怒的女王身上。“它们相互之间是有沟通的,而且知道我们会到这里,这是一个圈套,它们在这里等着伏击我们。”

  “看样子我们连最后三个小时都撑不到。”宫爵无力苦笑一声。

  “还有多少手榴弹?”将军问田鸡。

  田鸡从包里掏了掏,拿出最后的五颗,将军接过去两颗,从身上撕下布捆绑在一起,埋头低沉的说:“咱们在一起估计冲不出去,通道后面的蝶面人和虫子少,三颗手榴弹应该能炸死它们,待会你们别管我,炸死了它们能跑多远是多远。”

  “你呢?”我问。

  “得有人留下来阻止前面的这些怪物,虽然炸不死但至少能给你们拖延点时间。”将军很平静。

  “松手!”我一把按在上面大声呵斥。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别耽搁时间,再磨蹭咱们都得死在这里。”将军推了我一把,决绝而有力。

  可我依旧死死抓住他的手,执拗的强硬:“我留下,你带其他人走。”

  “感紧滚。”将军一脚揣在我身上,横眉冷对盯着我。“老子都这把年纪,也没几天活头,让你这个小王八蛋断后,老子就是能活着出去,也没脸见人。”

  “一起下墓的人,无论生死都得一起出去。”我从地上爬起来重新抓住将军手里的手榴弹。“这是你教我的,你要留下,我也不走。”

  “这他妈是下墓吗?老子教了你十多年,就教出你这个榆木疙瘩。”将军怒不可歇,一边瞟着前后逼近的虫子和蝶面人,一边焦急万分瞪着我。“再磨蹭所有人的命都得搭上!”

  “把手榴弹给我。”宫爵忽然在旁边说。

  我和将军诧异的看向他,宫爵把手按在通道的石壁上,另一只手伸在我们面前。

  “你想干嘛?”我迟疑了一下。

  “你们一老一小,怎么说到死眉头都不眨一下,你们的命就那样不值钱?“宫爵白了我和将军一眼。“想离开这里就把手榴弹给我,要不然你们继续争。”

  宫爵身上有一种我没有的从容和镇定,就像我第一次看见宫羽时,她那样与生俱来笑看风云的淡定,我来回看看前后已经快要近身的虫子和蝶面人,一咬牙把手榴弹递到宫爵手里。

  “全炸后面的,尽量往石壁上靠,能不能炸死蝶面人和虫子不重要,但必须炸开石壁!”宫爵一脸严肃对田鸡说。

  田鸡先是茫然的看我一眼,估计和我们一样,不知道宫爵要干嘛,那是我们最后能抵御的武器,事实上将军最开始的打算才是最正确,也是我们唯一能离开这里的机会。

  “听宫爵的。”我深吸一口气说。

  田鸡点点头,和宫爵拉响保险后,向我们身后蜂拥而至的蝶面人和虫子扔过去,我们扑倒在地的同时,巨大的爆炸声和强大的冲击力迅猛的充斥在通道中,只感觉被炸碎的石壁如同雨下般砸在我们身上。

  卷起的灰尘四处弥漫,淹没前后那些攻袭的怪物,尘埃中我隐约听见淅沥沥什么东西在流淌的声音。

  宫爵催促我们赶紧继续往前走,田鸡和将军端着枪走在前面,地上全是蝶面人四分五裂的残骸混杂着被炸成泥浆的虫子,从石壁中有大量黑色油性液体涌出,片刻间就淹没我们脚背。


  叶知秋刚想点燃火把查看,就被宫爵一把拉住:“这是石脂水,不能见火!”

  “石油?!”将军一愣诧异的问。

  宫爵点点头,古时候石油被称为石脂水,他告诉我们,刚才他无意中把手放在石壁上,感觉石壁里有什么东西在源源不断涌动,宫爵想起我们之前看见的那些不停转动的机关轴承,这样庞大的机关势必需要大量能源支撑,而隐藏在石壁中的很可能就是传送的燃料。

  我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宫爵为什么要让田鸡靠近石壁炸,里面这些用作燃料的石油才是我们逃生的唯一希望。

  我们快速退到没有石油蔓延的地方,从石壁中大量涌出的石油淹没了通道,可对面那些从爆炸中回过神的虫子和女王,并不知道这些黑色的液体意味着什么,立刻重新蜂拥而至的席卷过来,当女王巨大的身体和数以万计的虫子潮水般涌入石油中,将军点燃火把用力扔过去,瞬间整个通道腾起一片火海,熊熊大火轻而易举吞噬密密麻麻的白色虫子,女王硕大的身躯在火海中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哀嚎。

  空气中弥漫着焦臭,大片大片的虫子葬身火海,女王的哀鸣久久的回荡在神殿之中,直至我们看着蔓延的大火彻底将其吞噬。

  我们沿着通道狂奔,石壁里被点燃的石油像一只被触怒的火龙,疯狂的侵蚀着我们身后的路,片刻间整个石室魔方如同堕入地狱的烈焰之中。

  我一直跟随耳边萦绕的声音在最前面带路,在令人迷乱的石室里穿梭了很久,突然听到叶知秋兴奋的喊声,就在我们站立的石室对面,一条完全与众不同的用青铜镶嵌的通道出现。

  “是出口!”宫爵都没能抑制住内心的欣喜。“那是唯一离开石室魔方的出口!”

  就在我们冲进通道的那刻,身后的石室完全被熊熊大火所吞噬,我们身上好多地方都被点燃,扑灭身上的火我们气喘吁吁瘫软的躺在地上,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弱。

  回头看见叶知秋正在清理她的长发,她本有一头及腰的长发,可现在被烧的只剩下一半,看着叶知秋狼狈不堪的样子,我支起身体大笑不止,叶知秋抿着嘴瞪我一眼,从田鸡哪儿要来刀,心疼不舍的把烧焦的头发一把隔断,散落下来的短发反而让她看上去英气逼人。

  我正想那她寻开心,刚想开口,头突然剧烈的疼痛,像是要裂开一般完全忍受不了,我捂着头紧咬牙感觉痛的撕心裂肺,一直萦绕在我耳边的声音愈发强烈清晰。

  将军把我从地上扶起来,其他人围过来关切的问我怎么回事,我目光看向通道的尽头,声音就是从哪里传来,像是有什么一直在召唤着我,将军说按照神殿的构造,我们应该在神殿最中心的地方,如果这神殿之中还有什么我们到现在还没企及的秘密,想必应该就在通道的尽头。

  头疼渐渐有些减轻,但耳边的声音却从未中断,田鸡点燃火把照亮前行的路,我们小心翼翼沿着通道往前走,没用多久我们就看见田鸡火把的光亮在黑暗中扩散,面前一道雄壮厚实的石门出现在我们眼前。

  在石门上有精美复杂的纹饰,田鸡推了一下,石门纹丝不动,应该有别的办法才能开启这道石门,宫爵发现石门的正中有可以转动的石盘,和我们在神庙入口看见的一样,一共有十二道,每一道上面都有不规则的线条纹路,同时都可以随意的转动,但随着石盘的移动会,上面的纹路会组合出不同的图案。

  这石盘显然是一个机关,只有组合出正确的图案石门才会被开启,我们被阻挡在石门的面前,面对错综复杂的石盘一筹莫展。

  “一共十二道石盘,能组合出来的图案太多,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谁知道组合出什么图案才能开启石门。”叶知秋看了半天焦头烂额。

  温儒一瘸一拐走到石门前,看了良久波澜不惊的声音传来:“我应该知道怎么开启这道石门。”
  希望大家多多顶贴,晚安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