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地眼》---龙,已动,山河色变。

  第六十九章 紫微十二神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接触入地眼,我最早认识的字也是这三个,书中的内容虽然谈不上精通,但至少也算是入门。

  我愕然的转了一圈,发现房间里除了宫爵和田鸡之外,其余的人表情都很凝重,等我重新和叶九卿对视,我皱着眉头问:“入地眼不是书……那……那是什么?”

  叶九卿从我手里把那张纸拿过去,和旁边的青铜面具放在一起,沉默了很久,声音严峻的告诉我们另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叶九卿说盗墓这行当里向来不缺传闻,但大多都和古墓或者宝藏有关,但最神秘莫测的便是这入地眼。

  据说在很早以前,具体有多久连叶九卿也不知道,毕竟是一辈一辈传下来的事,很难去追根溯源,盗墓这圈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极其神秘的组织,由十二个人组成,他们一直在探查失落的遗迹和旷世的宝藏。

  可从来都没有谁见过这十二个人,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同时这个盗墓联盟并非仅仅存在一时,据说这十二个人世代薪火相传,他们的后人一直继承先祖的技艺和特长,因此这个盗墓联盟始终神秘的存在着。

  这十二个人从来不泄露身份,唯一知道的只有他们为了掩人耳目以紫微将前十二神相互称呼,所以传闻中这十二个人分别是:攀鞍、岁驿、息神、华盖、劫煞、灾煞、天煞、指背、咸池、月煞、亡神。

  “这才十一个啊,不是说有十二个人吗?”田鸡掰着指头数了一遍。

  “这十二个人中有一个是他们的首脑,所有的事都是由这个人决断,其余十一人会无条件的服从,而最后这个人被他们称为入地眼!”封承沉稳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而你们看见的三眼麒麟便是这个神秘莫测组织首脑的标志。”

  “入地眼是……是一个人?!”我恍然大悟惊愕不已。

  第六十九章 紫微十二神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接触入地眼,我最早认识的字也是这三个,书中的内容虽然谈不上精通,但至少也算是入门。

  我愕然的转了一圈,发现房间里除了宫爵和田鸡之外,其余的人表情都很凝重,等我重新和叶九卿对视,我皱着眉头问:“入地眼不是书……那……那是什么?”

  叶九卿从我手里把那张纸拿过去,和旁边的青铜面具放在一起,沉默了很久,声音严峻的告诉我们另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叶九卿说盗墓这行当里向来不缺传闻,但大多都和古墓或者宝藏有关,但最神秘莫测的便是这入地眼。

  据说在很早以前,具体有多久连叶九卿也不知道,毕竟是一辈一辈传下来的事,很难去追根溯源,盗墓这圈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极其神秘的组织,由十二个人组成,他们一直在探查失落的遗迹和旷世的宝藏。

  可从来都没有谁见过这十二个人,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同时这个盗墓联盟并非仅仅存在一时,据说这十二个人世代薪火相传,他们的后人一直继承先祖的技艺和特长,因此这个盗墓联盟始终神秘的存在着。

  这十二个人从来不泄露身份,唯一知道的只有他们为了掩人耳目以紫微将前十二神相互称呼,所以传闻中这十二个人分别是:攀鞍、岁驿、息神、华盖、劫煞、灾煞、天煞、指背、咸池、月煞、亡神。

  “这才十一个啊,不是说有十二个人吗?”田鸡掰着指头数了一遍。

  “这十二个人中有一个是他们的首脑,所有的事都是由这个人决断,其余十一人会无条件的服从,而最后这个人被他们称为入地眼!”封承沉稳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而你们看见的三眼麒麟便是这个神秘莫测组织首脑的标志。”

  “入地眼是……是一个人?!”我恍然大悟惊愕不已。

  “有没有这么玄乎,说了半天我还当什么不得了的,不就十二个人,由不是十二个神。”田鸡估计以为会听到什么惊天传闻,结果让他大失所望,不以为然的摇头。

  “就是,搞的神神秘秘的,十二个人能翻起什么浪,盗墓圈里龙蛇混杂,但深藏不露的高手比比皆是。”宫爵嘴乖巧手指了一圈。“这屋里各位前辈的名字在这行当里都如雷贯耳,我看也不比这十二个人差。”

  “和这十二个人比……”叶九卿自惭形秽的摇头苦笑。“你也太抬举我们这些老东西了,莫要说是我们,就是把圈里一等一的高人全凑齐了,估计也不能和这十二个人相提并论。”

  “您可是圈里有头有脸的人,说这样的话不合适吧,人老了怎么志气雄心也没了。”我看了叶九卿一眼,他虽然低调但骨子里睥睨天下,狂放不羁,最不缺的就是血性。

  “人贵在知足,不是叶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再有本事充其量不过是盗墓的,行当里的朋友给面子赏脸换来的名声,可终究是上不了台面。”赵阎走上来对我说。“那十二个人虽然干的也是和咱一样的营生,可本事就比我们大的去了,不是不想比,是根本相去甚远不值一提。”

  “都是刨墓发死人财的,有什么不能比的?”我一脸桀骜不服。


  “对于这十二个人唯一知晓的只有他们相互之间的称呼,从来没有谁见过他们真正的样子,而且这十二个人世代相传,他们并非都是干盗墓的,据说他们各有不同的身份,他们掌控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我们所能想象的范畴。”叶九卿说。

  “十二个普通人,能掌控什么?”田鸡疑惑的问。

  “朝代的更替,国家的兴亡!”封承看着我们一字一句回答。

  “……”我们三人瞠目结舌愣住,封承最不擅长的就是开玩笑,而整屋里的人没有一个像是在和我们说笑。“怎么……怎么可能,真有这么大本事,还盗墓干什么。”

  屋里一片沉寂,想必连他们也无法回到这个问题,叶九卿声音低沉的说,这十二个世代都在探寻失落的遗迹,而且掌握着极大的权利和资源,在盗墓圈里流传已久,叶九卿其实和我们一样,并不相信这个传闻,毕竟能掌控家国天下的人何苦要挖墓盗宝。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三眼麒麟是入地眼的标志,也代表了这个神秘莫测的组织,我曾经也以为这个传闻是假的。”叶九卿把手中的纸和面具放到桌上,指头在上面敲击了几下。“看来未必是空穴来风。”

  我深吸一口气,三眼麒麟的图案是女人交给我的,在金主的手腕纹身上有同样的图案,按照他们所说倒是和金主的身份吻合,很明显金主的来头绝对非同小可。

  “青铜面具的年代很久远,上面有三眼麒麟的图案,很可能和入地眼的来历有关。”叶九卿把两样东西推到我面前。“你父亲的死看来恐怕和入地眼有关,你想追查仇人的下落,这倒是一个好的契机,你可以从这青铜面具入手。”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金主对我们是了如指掌,可我们对他却一无所知,这样我们永远被动。”宫爵点点头对我说。“既然金主和入地眼有关,如果我们能找出三眼麒麟的来历,顺藤摸瓜指不定能查出金主的背景和身份。”

  “入地眼选用三眼麒麟为标志,一定有特殊的含义,青铜面具的年代现在还无法确定,但至少在春秋战国之前,就是说入地眼可能已经存在很长时间。”将军坐到一边给拿出烟叶卷烟。“而且青铜面具的造型和纹饰不像是中原古器,这十二个人的来历怕是不同寻常。”

  “郭瞎子说青铜面具是一个古董商人交给他的,你们明天走一趟,让郭瞎子引荐,去见见这个古董商,东西肯定有出处,看看能不能从这个嘴里探听到些什么。”叶九卿深思熟虑想了片刻认真对我说。

  “郭瞎子精明的像条老狐狸,这么大笔买卖他多半不见兔子不撒鹰,我们去问恐怕他不会说。”我为难的苦笑。

  “你就去给他说,让他把定窑的黑釉梅瓶给我送过来,他自然懂是什么意思。”叶九卿喝了一口茶轻描淡写的笑了笑。

  拿人手短吃人口短,叶九卿既然收了郭瞎子的东西,自然会全力给他办事,相当于接了他这笔买卖,还有什么比叶九卿愿意亲自插手的事更让郭瞎子放心。

  “这事就这样定了,我们兵分两路,你们三人追查三眼麒麟的来历,我们继续探查卢生后人的下落,不管卢生从地下祭坛带走的是什么,想必多半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叶九卿放进茶杯一锤定音。“杀你父亲的人既然和入地眼有关,从之前的事不难看出,他们在找的也是月宫九龙舫,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先发制人,这是能扭转颓势掌握主动最好的先机。”

  晚上我们留在四方当铺给叶九卿贺寿,叶九卿似乎很高兴,来者不拒喝了很多酒,田鸡好像很喜欢这里,卷起衣袖端着酒碗大杀四方,宫爵坐在我身边滴酒不沾,硬生生被我灌了一碗下去,他好像从来没喝过,皱眉吐舌表情痛苦蹲在一边大口大口的吐。

  宫爵一向傲娇不可一世,看着他这个样子,我一边拍着他背一边不由自主的笑,忽然想起我刚到四方当铺的时候,也是像今晚这样热闹,一群刀口舔血穷凶极恶的糟老爷们把我当成了逗趣的笑料。

  我越是执拗的倔强落在他们眼里越是有趣,我一个人坐在角落怯生生看着这帮恶名昭彰的土耗子和桌上冒着热气的菜肴,将军把鸡腿扔到我碗里时还不忘骂我一句王八犊子,我拾起来砸到他脸上,将军抹了一把脸上的油张开嘴满口黄牙的大笑。

  其他人不经意的把菜夹到我碗里,并不是好心照顾我,感觉他们都像是在逗一条被捡回来的狗,然后开始轮番灌我酒,没人当我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当时不服气咬着牙一碗接一碗的喝,基本上喝一碗跑过吐了再继续。

  开始他们还笑到最后就没人再敢拿我寻开心,估计是没见过这么横的娃,而那个时候,叶知秋就像我现在这样,一边拍着我背一边让我别逞强。

  从四方当铺出来已经是深夜,田鸡再能喝也没顶住一帮酒不离口的土耗子,被我和宫爵架着才能站稳,回去的路上宫爵忽然淡淡说了一句。

  “入地眼……十二个身份神秘的人,巧合的是,四十年前去昆仑金阙的不多不少刚好也是十二个……”

  我没有说话,他想到的其实我早想到,叶九卿去过昆仑金阙,可惜他已经什么都记不起来,四十年前一定还发生过什么事,我最不相信的就是巧合。

  何况薛书桥在笔记中写过,被招募的十二个人都是各个领域出类拔萃的顶尖人物,这句话让我不由自主把这些人和神秘莫测的紫微将前十二神联系在一起。
  第七十章 捷足先登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去见郭瞎子,听到我说让他把定窑黑釉梅瓶给叶九卿送去时,郭瞎子把鼻梁上的老花镜往下拉了拉,挑着眼睛来回打量我们一番。

  “你们来晚了,这笔生意有人已经接了。”

  “接了?你昨儿才把青铜面具拿给叶掌柜,今天你这店铺刚开门,鬼来接的这笔生意啊?”田鸡疑惑的问。

  “该不会是不想让我们接吧?”宫爵说。


  “说真的,我还真不敢交给你们,好心给你们指条路,结果你们倒好,三言两语自己把人给劝回去,一万绿背就这么飞了。”郭瞎子重新把眼睛推上去。“你们这叫拆台,煮熟的鸭子从你们手里都能飞,谁还敢让你们接活。”

  “郭叔,你是不是没听明白,是掌柜要接这笔活,我们三个顶多就是跑跑腿,可是你死皮赖脸去求掌柜帮忙的,其他的不说。”我靠在柜台上把头探过去。“掌柜可是给你面了,你不兜着怕是说不过去吧。”

  “别拿叶哥来压我,实话给你们说,接这笔单的人,就连叶哥都招惹不起。”郭瞎子无可奈何的摊开手。“我就一个卖消息的,别为难我。”

  我眉头一皱,其他地方不敢说,在这鬼市上但凡叶九卿要的东西,别说没人碰,就是有人碰了也得乖乖给送到叶九卿手里,我来鬼市十年时间,还头一次听到还有叶九卿招惹不起的人。

  “哟,还有来头这么大的,这位爷必须得会会。”我直起身好奇的笑了笑。“是郭叔别为难我才对,你也知道掌柜交代的事我总得有个交代,你教教我,回去我该怎么对掌柜说。”

  “这个好办,我把这人是谁告诉你,你们自个谈。”

  我一愣,这完全不像是郭瞎子为人处世的习惯,他虽然市侩精明,但干这行最重要就是守规矩,绝对不会把接活的人透露出去,郭瞎子之所以生意好,就是因为他这个人嘴紧的很。

  “谁接的?”我诧异的问。

  “知秋,昨晚跑到我这儿来,说她知道青铜面具的来历,让我把客人引荐给她,这活算是她的。”郭瞎子眯着眼睛有恃无恐的看着我。“顾小爷,你和知秋大小就一起长大,她个性你应该最清楚,鬼市里连叶哥都得对她惟命是从,你说我还能怎么着。”

  我张着嘴,万万没想到是叶知秋,难怪郭瞎子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鬼市里谁不知道叶知秋是叶九卿的冤家,郭瞎子眼睛瞎,可心不瞎,事交给了叶知秋就如同是交给叶九卿,而且叶九卿还会更上心。

  “郭叔,这事你闹大了,掌柜有多稀罕叶知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让她在你这儿接活,万一有什么事。”我抬头看看郭瞎子的店铺,一本正经的说。“你还能在鬼市安身立命?”

  “叔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就你还能吓住我,知秋说了,事她一个人挑,和叶哥没关系,要是叶哥归罪下来,让叶哥亲自找她说去。”

  “搞了半天,原来是找到靠山了。”宫爵忽然瞪我一眼。“你这个青梅竹马这样嚣张跋扈,是跟你学的还是被你惯的?”

  “好好的扯到我身上干嘛,掌柜就她这一个闺女……”我推了宫爵一把,明明是来办事的,和他搅和这些干嘛,转头看郭瞎子。“叶知秋没事什么都好说,万一出了事,郭叔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掌柜,你认为他会给您讲理?”

  “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的事,不就问一个面具来历,能出啥事。”郭瞎子多少有些忌惮。

  “您也不想想,真要是路子正也不会找到您这二来,到你郭叔这儿打探消息的人能有几个简单了。”

  “那……那咋整?”

  “你告诉我们叶知秋在什么地方见面具的主人,这事算我们接了,知秋不懂事,您老总不会也跟着胡闹吧。”

  郭瞎子权衡了半天,这轻重他应该还是能掂量出来,连忙把面具主人的地址说出来,走的时候郭瞎子惴惴不安追出来,估计是担心万一叶知秋真有事,他负不起责,他要亲自带我们去见面具的主人,郭瞎子心里怎么盘算的我心知肚明。

  估摸时间叶知秋还在和面具主人见面,他把叶知秋交到我们手里,不管结果怎么样,叶知秋就和他没关系了。

  我们连忙赶到锦江宾馆,开门的是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来的路上郭瞎子已经告诉过我们,面具的主人叫廖凯。

  “郭先生怎么来了?”廖凯文质彬彬很客气的问。

  “廖先生的事咱得重新议议,我寻思了很久,您这是大事,既然收了您的钱就不能糊弄,所以我给廖先生找了这几位更有经验的。”郭瞎子满脸堆笑。

  “可……之前介绍给我的。”廖凯先客气的请我们进去,然后为难的看看屋里。

  “你怎么来了?”叶知秋从沙发上站起来,吃惊的看着我。

  “我还没问你呢,这是你能掺和的……”

  我说到一半就停住,温儒从叶知秋的对面站起来,温文儒雅的向我们点点头,没想到他居然也在,宫爵和田鸡一时间在我身后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几位是?”温儒客气的问。

  “你们慢慢交涉。”郭瞎子明显不想掺和进来,估计看见叶知秋安然无恙,把我们解释给廖凯。“我哪儿还有事,就不打扰各位。”

  当着温儒的面很多话不能直说,廖凯请我们过去坐,我在心里寻思温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爸说这事他亲自接手,你还是先回去吧。”我站在叶知秋面前表情很严肃。

  “你讲不讲道理,什么事总得有一个先来后到吧,凭什么你们一来就得让我回去,既然我在郭叔哪儿接的活,按照规矩你不能插手,何况这事对我的考古研究很重要。”叶知秋执拗的盯着我。

  “有什么事等回去说。”

  “顾朝歌,我给你讲,我是在工作,请你尊重我的工作,事情没搞清楚前,我是不会回去的。”叶知秋态度强硬。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看样子你们和知秋应该认识,事情是这样的,知秋从鬼市上看见一个青铜面具,她感觉不寻常,就把面具的样式画下来问我。”温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面具的图案很罕见,所以我摆脱知秋带我来看看。”

  “别站着,大家都是为青铜面具来的,人多主意也多,坐下来慢慢聊。”廖凯一团和气请我们坐下。

  当着温儒的面也不能发作,更不能把事情说破,温儒能心狠手辣不惜炸墓杀人,这个人身上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叶知秋说过温儒已经不参与考古挖掘,一个青铜面具能让他亲自来,想必这面具上肯定有温儒在意的东西。

  越是这样我越是不安心,叶知秋和温儒在一起一点防备心都没有,我和宫爵还有田鸡对视一眼,无奈的坐下。

  温儒一脸客气祥和的微笑,看着他口蜜腹剑的样子,我心里瘆的慌,温儒说想看看青铜面具,没办法我只有把面具拿出来。

  “各位都是郭先生介绍的,我是做古董生意,郭先生的名声一直都由耳闻,他推荐的人一定不同凡响,既然大家都对青铜面具感兴趣,不如集思广益大家一起探讨。”廖凯一边说一边给我们客气的倒茶。“不知道各位知不知道这面具的年代和来历?”

  “廖先生,面具造型和上面的纹饰都很奇特罕见,大致推断是春秋之前的古器,但绝对不是中原的青铜器,至于来历还不清楚,不知道这青铜面具廖先生从哪儿得到的?”我认真的问。

  “我还以为你通天彻地了,说了半天也是模棱两可,青铜面具的来历都不清楚,你还让我回去。”叶知秋在旁边幸灾乐祸。

  “你知道,你知道你说说看。”宫爵又和叶知秋杠上。

  “他也没说错,这古器的确是春秋时期以前的。”温儒看着手里的面具不慌不忙的娓娓道来。

  温儒说面具的工艺炉火纯青极其精美,上面的纹饰工艺相当先进和精湛,不过已经失传很久,温儒说的有模有样,双手把面具熟练的合拢,三眼麒麟的图案出现在面具上,那一刻我瞟见温儒的眼神中一丝惊喜一闪而过。

  青铜面前的制作很精妙,可温儒却轻而易举合拢,就如同他知道这面具的奥妙,叶九卿他们看见三眼麒麟时脸上的震惊,和此刻温儒表情中的淡定形成鲜明的对比。

  以温儒的学识和阅历,在这行当摸爬滚打几十年,什么传闻他应该都耳熟能详,关于入地眼的传闻他必定也清楚,三眼麒麟就是入地眼的标志,这么大秘密和发现落在他眼里反应却如此平淡。

  只说明温儒从一开始就知道入地眼,而且远比叶九卿他们还要熟悉,否则他绝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
  第七十一章 最后的土司
  第七十六章最后的土司

  “青铜面具的工艺是苗族人特有的。”温儒意味深长的淡淡一笑,把面具放在茶几上,望向廖凯。“廖先生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面具的?”

  “温先生确定面具是苗族的?”廖凯端起茶杯漫不经心的问。

  温儒很确定的点点头,对我们心平气和的说,苗族信仰万物有灵,崇拜自然,祀奉祖先,青铜面具上的图案是远古苗族的一种祭祀图案,苗族崇迷鬼神、盛行巫术。

  在苗疆久远的历史中,巫术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苗族人虔信巫术,主要的有过阴、占卜、神明裁判、祭鬼和如今闻之色变的蛊术等。

  在苗人的信仰中,巫术其实是一种对鬼神最虔诚的信奉,而掌握巫术的人被称为祭司,在苗疆有着极其崇高的地位。

  这些祭司除了熟悉祭祀方法外,大多还能讲述本宗支的谱系、本重大历史事件和迁徙来源的路线,熟悉各种神话传说、古歌古词和民间故事。

  “所以说,祭司是苗疆文化的重要的传承人,而这个面具上的图案是苗族早期的一种祭祀图腾,其价值不可限量。”温儒侃侃而谈。

  “看见没,这才叫底蕴和专业。”叶知秋在旁边得意洋洋。“哦,忘了告诉你们,温老在苗族历史研究方面是首屈一指的权威。”

  “不是说已经失传了吗,既然失传你又是怎么知道的?”田鸡不以为然的问。

  “我在江西参与一次考古挖掘的时候,发现过类似的图案,苗族的先民发源地在今四川的四水流域,在第一次大迁徙时,一部分苗族先民在江西地区定居下来,当时我在江西发现的苗族古遗迹,是一个很久远的苗族部落,出土的文物中我也发现了和这青铜面具上一样的图案。”温儒从容镇定指着桌上的面具说。“但从出土文物的时间推断,并没有这个青铜面具久远,我推测这个苗族部落应该和青铜面具的苗人是同系分支,还保留着最原始和古老的宗教文化,这是苗族先民早期最高规格的鬼神图腾,能带上这面具的人在苗族地位极其崇高。”

  温儒探墓的本事我是瞧不上眼,但这些理论知识的确比我们要丰富的多,能混到他现在这个地位,我相信他还是有些本事的。

  旁边传来廖凯心悦诚服的掌声,看廖凯的表情和反应,就知道温儒对青铜面具来源的阐述是正确的。

  “温先生才高八斗一语中的,果然是不同凡响,说实话我追寻探访这面具的来历时间也不短了,温先生还是第一个说出面具根源的。”廖凯起身客气的给我们倒茶。

  “听知秋说,廖先生是台湾人,苗族先民虽然经历过几次大的迁移,但据我所知并没有涉足台湾。”温儒似乎对这青铜面具的来历十分在意。“不知道廖先生从什么地方得到青铜面具的?”

  廖凯坐回到沙发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表情凝重的沉默片刻:“不错,这青铜面具是属于苗族人的,而我并不是台湾人,我也是苗族人,解放前才去的台湾,我之前住在云南,关于这面具的来历要从我爷爷说起……”

  看得出廖凯犹豫了很久才打算为我们讲述面具的来历,我们都望着他,等廖凯放下茶杯深吸一口气慢慢告诉我们。


  “我出生在云南苗族土司世家,亲眼见证并亲历了云南廖氏土司最后的荣光与衰败。”

  我们一怔,怎么也没想到身边这位儒雅的中年人,身份竟然如此特殊,土司的地位在古时候可是一品的封疆大吏,元朝始置,用来封授给西北、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部族首领,并且可以世袭,指的就是世有其地、世管其民、世统其兵、世袭其职、世治其所、世入其流、世受其封。

  廖凯说他爷爷廖高古,是有名的白岩土司,白岩是地名,位于现在的云南省澜沧江畔,廖高古的辖区都在澜沧,是第三代白岩土司,廖高古儿孙满堂,廖凯是男孙中最小的一个,廖凯说他爷爷风光的时候,他还在襁褓之中。

  廖氏全族主要的经济来源就是种植鸦片,廖凯说在当时汉人不允许种鸦片,但白岩旁边是阿佤族,非常凶悍,没有人敢管他们,廖凯回忆后来听他母亲将,说当时云南都督唐继尧曾派一个营,佩戴日式步枪装备精良去围剿阿佤族,结果全军覆灭,以后就不再管阿佤族。

  廖高古和阿佤族交好,占了很多好处,即便是到了后来改土归流,意思是改土司制为流官制,土司的官职不再世袭,而是由国民政府委派,云南大多土司最后慢慢都被汉化,但廖家和阿佤族在一起,国民政府控制不到,也不想过多干涉。

  所以廖氏一族几乎垄断了整个地区的鸦片种植,在白岩大片的土地都用来种植罂粟花,所产鸦片品质在整个云南为最佳,这让廖家赚到难以想象的财富。

  除了鸦片,白岩土司领地内,还有一个很大的金矿,产出都归廖氏,在当时可以说白岩土司廖家积累了难以想象的财富,即便称为富可敌国一点也不为过。

  廖高古的属地虽然并不大,属民却有三万余,廖高古在白岩俨然是土皇帝,所有的人对其都言听计从,不过廖高古并非贪得无厌横征暴敛,他对属民极其宽容和善相当爱民,因此深受拥护爱戴。

  廖凯说廖家就是在廖高古的带领下鼎盛,到解放前,廖家高楼大厦犹如皇宫,实力在当时首屈一指,家里还有专门的军火库,光机枪都有两三百挺,廖凯还记得碉楼上还放着山炮,这些都是用鸦片换来的。

  可惜后来廖家和阿佤族交恶,失去这个靠山后,廖家渐渐江河日下,加之那个时候年年战乱民不聊生,等到解放前廖氏一家已经大不如前。

  “云南主席卢汉不战而降,我爷爷廖高古就知道大势已去,他审时度势立刻让全家人把所有的财富都集中在一起……”廖凯说到这里眼睛透着光芒,犹如忆起当年的荣光。“那个时候我还小,并不知道全族人搬运的是什么,只记得在我家的高楼大坝里堆积如山,等我长大知道哪些全是金条、银锭还有我记不起的古董。”

  廖凯在我们面前用手比出茶几宽的距离,告诉我们当时廖家把金条全熔成这么宽的金块,银锭也熔化成大大的银块,因为这样方便搬运,这些金银块足足装满了四五百头骡马,直到现在廖凯也无法计算出那批金银的价值。

  “等金银块熔化好以后,爷爷挑选了族里直系的子孙和一些信得过的属民,一共有上百人,连夜将这批黄金运到一处只有他知道的地方藏匿,当时我的父亲廖海清便在其中。”廖凯面色惆怅黯然。“爷爷是想留着这笔价值连城巨大的宝藏静观其变。”

  “这都过了多久,小四十年了吧,那您咋不去挖出来,那么多金银块得值多少钱。”田鸡问。

  “没人知道那处宝藏的位置。”

  “为什么?不是你爷爷藏匿的吗,难道他没有把藏宝的地点告诉后人?”我疑惑的问。

  廖凯默默的摇摇头说,当晚去埋藏金块的一共百来人,打着火把驱赶四五百头骡马进入深山,他看着那些火把消失在视线中,没有谁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可是等了很多天,也没见一个人从深山里回来。
  第七十二章 失传的语言

  “直到一个月以后,只有几匹骡马返回,背上骑乘的人都昏迷不醒,我父亲廖海清就是其中之一,等到父亲苏醒的时候,他整个人惊慌失措语无伦次,整个人就像疯了,问什么都不知道,不敢见人甚至眼睛也不敢睁,双手死死抱着一样东西,用来掰开后才发现……”廖凯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青铜面具上。

  “你父亲一直抱着这个?”我领悟出廖凯的意思。“这青铜面具也是那批埋葬的宝藏里的?”

  “不是,没有谁见过这样的青铜面具,都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更不明白我父亲为什么会死死抱在身上。”

  “其他人呢?”宫爵愕然的问。“不是去了一百多人,就你父亲和几个人回来,那其他人呢?”

  “不知道,那些人和我爷爷就像是在深山里销声敛迹,派出很多人去找寻可都一无所获,问和我父亲一同回来的几个人,他们都和我父亲一眼,疯傻惊恐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其余的人和那批宝藏就这样离奇的消失。”廖凯重重叹口气回答。


  “要靠四五百头骡马才能运完的金银,这么大一笔财富,就带了一百多人,该不会是走漏了消息,被人半路给截了吧。”田鸡说。

  “只有廖家直系才知道骡马里装运的是什么,负责运输的属民根本不清楚,而且据我母亲说,就算没出事恐怕我爷爷也不会让这些属民再回来。”

  廖高古肯定是想好藏匿好宝藏以后会杀人灭口,廖凯说回来的人加上他父亲一共不到五个,身上没有伤害和打斗的痕迹,骡马上装的干粮所剩无几,由此可见埋藏宝藏的人走了很多天。

  埋藏宝藏的地点是廖高古选的,确切的地方恐怕只有他一个人知晓,按照廖凯的描述,那一百多人势必是遭遇到什么,但廖凯肯定绝对不是被伏击抢劫,但很明显是受到极大的惊吓和刺激。

  “你父亲回来的时候抱着青铜面具不肯放手,说明这面具对于他来说有特别的含义,很可能和发生的事有关。”叶知秋说。

  廖凯点头说他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试图查探青铜面具的来历,事实上廖凯父亲和爷爷出事的时候,他年纪还很小,这些事都是后来她母亲告诉他的。


  解放前他随同母亲带着呆傻的父亲廖海清去了台湾,当廖凯得知这件秘密后就没再放弃过对家族宝藏的找寻,他之所以做古董生意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关于青铜面具的来源,他母亲说出事后她询问过当地的老者,证实这是苗疆先民祭司所戴的面具,但其他的就没人了解和清楚。

  “据说这种造型的面具在苗族先民中,只有在祭祀时由地位最崇高的祭司佩戴,但这种祭祀的方式在早期突然消失,所以青铜面具的来历鲜为人知。”廖凯一边说一边取出一张地图,用手指在一个地方画圈。“我问过母亲当年爷爷廖高古去的大致方位,母亲说返回的骡马还带着快吃光的干粮袋,我从中推断出一个大致的范围,但这一片全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而且面积太大无从下手。”

  “不管怎么说,青铜面具应该就在这个区域内,只要找到青铜面具的来源,或许就能找到廖先生的爷爷当年去过的地方。”我目光落在地图上认真的问。“除了一个青铜面具外,廖先生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时间隔的太久远,即便有也遗忘了,何况那个时候我还小,后来这些事都是从我母亲口里得知。”廖凯默默的摇摇头,忽然眉头一皱。“对了,我记起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线索,就在一年前我父亲病危,临终前突然短暂的清晰,但记忆却停留在他去埋藏宝藏的时候,根本认不出我是谁,样子很惶恐和害怕,断气前断断续续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温儒身体从沙发上往前靠了靠,样子很急切。

  “噶薄亚咯易。”廖凯想了很久才记起来。

  “噶薄……”田鸡艰难了学了半天也不能重复。“什么乱七八糟的,该不会是你父亲临终前说的话含糊不清,你没听清吧。”

  “开始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我父亲拉着我的手,反复不停说这几个字,我以为他是想告诉我什么,但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不,不是乱说,是你们听不明白。”温儒一脸震惊的摇头。

  “我们不明白,难道你明白?”宫爵桀骜不驯的问。

  “温先生难道知道这话的意思?”廖凯样子顿时充满了希望。

  温儒缓慢的放下手中茶杯,神情惊讶不已的看着廖凯。

  “我在研究苗人宗教历史的时候,曾经接触过苗族先民一些失传的文字,其中最艰深的是一种祭司专用的语言,这种语言的发音和廖先生父亲说的极为相似,不过能掌握这种语言的人很少,而且在苗人的宗教历史上消失了上千年,你父亲绝对不可能知道,他能说出久远失传的祭司语言,这本身恐怕比什么消失金块宝藏还要重要和离奇。”

  “为什么?”廖凯疑惑的看着温儒。“不就一句话,为什么比宝藏还重要。”

  温儒深吸一口气表情凝重严肃。

  “因为这是和苗人的神沟通的语言!”

  温儒说能掌握这种语言的人只有地位极其崇高的祭司,而且这种语言已经消亡上千年,在苗族早期的宗教中极为重要,但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断层期,那些神秘的祭祀和语言平白无故的消失。

  “这青铜面具足以证明苗族早期的祭祀的确存在,可奇怪的是我研究苗族历史几十年,一直没搞明白祭祀的对象是谁,苗族信奉鬼神,祭祀的对象很多,但如此高规格的绝无仅有,不管祭祀的是谁,很明显在苗族先民的心目中,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温儒说。

  “您爷爷在藏匿宝藏的过程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青铜面具应该很关键,找到出现面具的地方或许能找到消失的宝藏。”宫爵对廖凯说。

  “我也是这样想到,不过对这方面我毕竟不太熟悉,贸然进入深山担心会重蹈覆辙,所以才希望能找到一些精通擅长这方面的人帮忙。”廖凯看了看我们声音很诚恳。“各位都是郭先生举荐,不知愿不愿帮在下这个忙,随我重返云南探查这批宝藏的下落,当然,事成之后在下绝对不会亏待各位。”

  青铜面具上有三眼麒麟,那是入地眼的标志,可让我们愕然的是,这标志居然和苗族先民有关,原本是打算打听出青铜面具的来历,现在看起来恐怕只有跟着廖凯去云南一趟。
  “温老年岁已高不易周居劳顿,云南之行我可以替温老前往。”叶知秋礼貌的对廖凯说。“廖先生也别客气,至于什么亏不亏待就不需要了,我们只是想考古研究,对其他的没兴趣。”

  “不碍事,我还没老到不中用,这身子骨也是时候活动活动,廖先生既然盛意拳拳,我就陪廖先生走一趟。”温儒态度很坚决。

  我们三人对视,温儒不会因为一个青铜面具不辞辛劳去云南,这东西里绝对还有他看重的事,温儒对廖凯和我们未必把话说完,他一定还隐藏着什么。

  从酒店出来,叶知秋送走温儒后,被我拉住叫她别跟着去,叶知秋说这个对她很重要,如果证实青铜面具的来历,可以填补苗族考古史上一段重要的空白历史。

  叶知秋根本不听我劝说,回到四方当铺,我把打探到的消息告诉叶九卿,听到叶知秋也要去,他居然没有反对。

  “从小都是我把她宠坏了,不让知秋吃点苦,怕是长不了记性,这一次由她去,何况还有你们我也放心。”叶九卿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走了几步。“至于温儒那边,你们不用担心,送去的东西和带去的话,今晚他就会知道,知秋既然跟着他,量他也不敢做什么。”

  第七十三章 重返故里

  我们和廖凯到云南白岩已经一个星期后,临走的时候叶九卿还是放心不下,让将军和我们一起,这一路也不顺利,过澜沧江的时候,我们乘坐的木船触礁沉没,好在有惊无险没有人员伤亡。

  原本以为和廖凯同行的就我们和温儒还有叶知秋,等到了白岩才发现那边早已有十多个说台湾话的人等着。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个个獐头鼠目奸狡虚滑的样子,这些人手臂上有纹身,一条青蛇盘绕在一根竹子上,在路上我也看见廖凯的手臂上有同样的纹身。

  将军落在后面面色严峻,告诉我们那是台湾竹联帮的标志,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廖凯底子怕是不干净,将军在这行当摸爬滚打几十年,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让他格外谨慎。

  将军点燃叶子烟压低声音说,这么大的宝藏但凡有点心眼也不会大张旗鼓说出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廖凯和这帮台湾人估计不是善茬,若是找不到还好说,倘若真找到了,怕是有命进去没命回来。

  我让将军趁着现在先带叶知秋回去,被宫爵阻止,他说廖凯既然敢把事情告诉我们,就没把咱们放眼里,这个时候要退出,势必会引起廖凯的怀疑,白岩四周全是原始森林,要埋几个人简直太简单。

  “招子都放亮点,你和宫爵看好知秋。”将军吸了一口烟对我说完后,转头看向田鸡。“你跟着我,尽量靠着廖凯,万一动静不对,擒贼先擒王。”

  比起我们的警觉,温儒和叶知秋要轻松的多,浑然不知一路上都在和廖凯攀谈,温儒虽然居心叵测让人看不透,但见识和历史知识倒是的确丰富,沿途不管是风土人情还是人文地理无所不知。

  廖凯应该是因为很长时间没回来,他离开这里的时候才刚刚记事,模糊的记忆让他都快遗忘这片故土,中午我们到达白岩,这里的村庄依旧还保持着古朴的原生态。

  廖凯凭着记忆带我们绕过村庄,在山坡的后面,跨过清泉汩汩的流水石桥,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废墟,廖凯停在原地惆怅的注视着眼前的景象,然后慢慢抬起头为我们描述出一副令人向往的画面。

  廖凯说他儿时的记忆中,石桥的前面是一座木牌坊,再往前便是廖府朱红色的大门,汉白玉基座雕刻精美,那恢宏的气势,使人恍若置身于皇宫之内,就在这座巍然耸立金碧辉煌的宫殿中,他见证了曾经辉煌一时白岩大土司家族的兴衰史。

  廖凯回忆鼎盛时期的廖府占地一百多亩,有近百座建筑,尽管它只是一座土司的宅院,但它的奢华与恢宏,并不亚于任何一座王公贵胄的官邸。

  廖府的建筑风格有着古朴粗犷的流风余韵,而其座西朝东,府内玉沟纵横,活水长流,简单点说,曾经辉煌一时的廖府就是白岩的紫禁城。

  可惜如今这里物是人非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废墟,这里民风淳朴,突然出现这么多生面孔,引来很多村民围观,村里的长者问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廖凯走上去从身上拿出一个木牌,上面有苗家传统的纹饰,牌子的中间刻着一个廖字。

  其他人不懂这木牌的含义,长者一眼就认出来,嘴里依旧喊着廖老爷,这些上了岁数的人曾经都是廖家的属民,即便过了四十多年,主仆的关系在心中早已根深蒂固。

  听说廖高古的孙子回来,村里的人都跑过来凑热闹,廖凯让他的人把带来的礼物一一分发下去,他说廖高古在当地名声卓越,虽然白岩土司的辉煌在四十年前已经结束,但他不能辱没了廖高古的名望。

  村里所有的人都是苗民,我们到的那天赶巧是苗族传统花山节,村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加上听说土司后人回来更是万人空巷,廖凯很歉意的让我先找地方休息,难得回来一次怎么也得和村里人聚聚,这都过了快四十年,廖家土司的影响力居然还有这么大,可见当时廖高古在白岩的威望有多高。

  涌来看廖凯的人太多,没留神被人重重撞了一下,没站稳跌倒在地,爬起来刚想发作,转头看见的全是涌动的人头,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当土司当成这样我也算开眼界了。

  等到了晚上廖凯才回来,村里人把我们安排在祠堂,里面还供奉着廖氏一族的先祖,廖高古的牌位也在里面,廖凯毕恭毕敬上完香后,祠堂外一个走进十几个人,带头的络腮胡脸上有刀疤,主到廖凯面前叫的是堂主,看起来廖凯在竹联帮的辈分不低。

  “在村里明察暗访十多天,的确有关于白岩土司宝藏的传闻。”刀疤对廖凯说。

  看样子廖凯这一次带来的人不少,加上刀疤身后的十几人,一共有三十多个,想必廖凯在成都停留接洽郭瞎子之前,就先拍了人来白岩打探消息。

  “这个正常,毕竟当时动静太大,而且平白无故上百人不知所踪,还有几百头骡马,谁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廖凯一脸平静继续问。“还打探到其他事吗?”

  “传闻很多但都很夸张,说是去的人得罪山神恶鬼什么的,不过前前后后很多人都去找过,但都无功而返。”刀疤摇摇头回答。“其他的就没打听出来了,记得这些事的人大多都不在人世。”

  “去找宝的人有没有再失踪的?”廖凯认真的问。

  “这倒是没有,几乎去找宝的人就没断过,但没听到有人失踪的事。”

  我在旁边听着廖凯和刀疤一问一答,瞟了他们两人一眼,刀疤叫什么名字不清楚,不过在廖凯的面前很恭敬,到了这里后,之前给我感觉文质彬彬的廖凯忽然变得高深莫测,能让这么多黑帮的人俯首听命,廖凯绝对不会仅仅是一个古董商那么简单。

  “哦,忘了给各位介绍,这些都是我朋友,这一次去深山吉凶难料,多带一些人未雨绸缪。”廖凯见我在看他,平静的笑了笑给我解释。

  温儒和叶知秋不以为然的点头,将军靠在角落卷烟,嘴角冷冷一笑压低声音对我们说:“这一上来就把底给咱交了,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不怕我们会说出去。”

  廖凯怎么看都不像是傻子,最能保守秘密的当然是死人,廖凯越是这样直言不讳我心里越是没底,感觉在他眼里,我们不过是几个早晚都得一命归西的死人。

  廖凯毫不掩饰继续问刀疤:“我让你查的人可有消息?”

  “查过了,当年从深山里返回的四个人,一直神志不清到死都呆呆傻傻,没有一个人清醒过,四个人陆陆续续死了三个,如今还剩下一个,没住在村里,在山后的苗寨。”刀疤点头说。

  廖凯听完后思索了片刻,抬头对我们一团和气的说,剩下的这个人是这世上唯一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事的人,他打算去见见这个人,看看能不能有些收获,希望我们能陪他一起去,或许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也好,走访一下说不定能了解到些情况。”温儒没有丝毫推脱。

  廖凯感激的笑了笑,转头征询我们的意思,我和其他人对视,按照刀疤带回的消息,这些人都是意识紊乱疯疯傻傻,话都说不利索还能问出什么,不过叶知秋是打算跟着一起去,我不放心她离开我的视线,没办法只有点点头。

  廖凯的样子很高兴,客气的对我们说谢谢,然后转头对刀疤说,让他带着其他人留守在祠堂,并把一张纸交给刀疤,好像是让他按照纸上的记载找一处地方,后面的声音变小,听不清廖凯和刀疤之间的对话。

  第七十四章 神的诅咒

  第二天我们随同廖凯去山后的苗寨,这里四面环山,重峦叠嶂,梯田依山顺势直连云天,苗寨四周竹林青翠,流水潺潺宛如世外桃源。

  我们停在一处简陋的木屋前,开门的人黝黑的脸透着山里人的憨厚和质朴,廖凯客气的上去打招呼,拿出象征廖家土司的木牌。

  “这是啥?”中年人茫然的盯着廖凯,脸上并没有热情。

  廖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从屋里走出的老妇浑浊的目光落在木牌上,瞬间震惊的拉开门口中年人:“廖老爷是你什么人?”

  这些上了年纪的人都是这样称呼廖高古,听到廖凯说是他爷爷,老妇人佝偻着腰感激涕零的请我们进去,门口的中年人是老妇的儿子,被招呼去端茶倒水,那架势如同是皇亲国戚登门,看老妇人的样子,就差没给廖凯跪下去。

  山里人质朴,到如今对土司的敬畏并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怠慢,我们走进屋里,在天井的木椅上看见一个迟暮的老人,头偏在肩膀上,一动不动晒着太阳。

  我们走到老人的面前,他嘴角还流淌着口水,双手无力的低垂,空洞的眼睛混沌无光,即便我们站在他面前,老人丝毫反应都没有。

  这就是当年跟随廖高古进山的人,也是如今唯一一位还活着的人。

  “一点心意,当是廖家的补偿。”廖凯把一摞钱客气的放在老妇人手中。

  老妇人顿时老泪纵横,用手背抹着眼角一个劲道谢,我在旁边看着心里不是滋味,这他妈也太假仁假义了,当年廖高古可压根就没想放这些人活着回来,如今变成这样也都是因为廖家,如果我是这老人的家人,恐怕早把廖凯打的爬都爬不起来。

  看老人的样子和廖凯对他父亲的描述差不多,那无神的目光中依稀还透着惊魂未定的惧怕和恐慌,我深吸一口气,到底要受到多大的刺激才会变成这样,四十年前那浩浩荡荡去埋宝藏的百多人到底遭遇到了什么?

  “一直都是这样的吗?有没有好转过?”廖凯看了木椅上的老人一眼,和气的问老妇人。

  “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说是过几天就回来,谁知道会变成这样,这都几十年了,还和当时回来的时候一样,一到晚上就大呼小叫,必须开着灯否则就把头往墙上撞。”老妇人抹着眼泪摇头。“廖家走的时候留了钱给我们,这才能熬到现在,前前后后找了很多人来看过,都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说是冲撞了鬼神,一直就没清醒过。”

  “那个时候我还小,当年发生的事也是后来从家人口中得知,他回来以后有没有说过什么?”廖凯仔细的问。

  老妇人确定的摇头,说当年老人回来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四十年时间唯一变化的就是衰老,而且极其害怕黑暗,一到天黑就害怕的要命,嘴里含糊不清的大声喊叫,但从来没有说出过一句完整的话。

  “怕黑……”宫爵在我们耳边小声说。“说明当时出事的时候应该是在晚上,老人受到惊喜和刺激后什么也记不起来,唯一还能记住的就是黑夜。”

  “难道是遭遇到袭击?”将军眉头一皱说。“那么大一笔财富,难免有人会铤而走险。”

  “应该不是,如果是遭遇袭击,应该会发生冲突,不是说过回来的人身上并没有伤害。”我摇头说。

  老妇人听到我们的对话也跟着摇头,她说老人年轻的时候孔武有力而且胆子很大,当时廖家和阿佤族发生冲突,老人上阵杀过人砍过头。

  “绝对不会是人,真要是人他也不会被吓成这样,而且如果廖老爷遭遇袭击的话,他就是拼死也不会后退。”老妇人说到这里目光里也透着畏惧。“深山里多鬼神,廖老爷带着人擅闯怕是惊动了鬼神。”

  我们无言以对,实在想不出到底发生什么事,才能把老人惊吓成这个样子,廖凯后来又问了一些事,都没得到有用的答复,廖凯多少有些失望,起身打算离开。

  哐当。

  我转身的时候,一样东西从身上掉落出来,回头看是一个半指高的青铜圆柱,我从地上拾起来,青铜柱上有不规则的凹陷圆孔,当我把青铜柱竖立起来,看见顶上竟然也有三眼麒麟的图案。

  “这东西你从哪儿搞到的?”宫爵吃惊的问我。

  其他人也都疑惑的望向我,但我比他们更震惊,这东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但我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身上,温儒走过来看了片刻,确定的说,青铜柱和青铜面具是同一时期的古器,两样东西上都有三眼麒麟,想必两者之间是有联系的。

  廖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似乎在等我解释,我皱着眉头想了很久,到白岩之前我确定身上不可能有这青铜柱,应该是到白岩之后有人放到我身上。

  ……

  “花山节!”我忽然想起来。“昨天花山节村里很热闹,当时我被人撞倒在地,那个时候我以为是无意的接触,现在回想,青铜柱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被人放到我身上。”

  “为什么要给你青铜柱?”叶知秋好奇的从我手里拿过去。“这东西有什么用?”

  我一把夺回来,青铜柱和面具既然有联系,那这东西就不简单,我想不出谁会给我这东西,但至少另有用意,一百多人有去无回,这些青铜器似乎并不是祥和之物,我担心叶知秋拿在手里会有危险。

  噶薄亚咯易……

  就在我们看着青铜柱疑惑不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苍老惊恐的声音。

  廖凯面色顿时大变,他震惊的看着我们身后,我们转过头去吃惊的发现呆傻了四十多年的老人,竟然颤巍巍站了起来,目光涣散恐惧的盯着我手里的青铜柱,嘴里一直反复念叨着那句话。

  这句话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廖凯说过他父亲临终前曾短暂的清醒过,说的唯一完整的话便是这一句。

  噶薄亚咯易!

  如今我们再一次从老人的嘴里听到,温儒说过这是苗族先民祭司的语言,已经消失千年,一个没有文化的属民绝对不可能掌握如此艰深的语言。

  几十年没活动,老人的肌肉已经萎缩,他基本是扶着木椅才站立起来,渐渐我意识到老人是在畏惧我手里的青铜柱,一个连杀人砍头都不怕的人居然会对一个小小的青铜柱惧怕成这样,我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青铜柱上的三眼麒麟图案清晰可见,顿时反应过来,老人惧怕的并不是青铜柱,而是三眼麒麟!

  老人向往后退,可腿根本没力,离开木椅老人跌倒在地,惊恐的望着我手里青铜柱,缓缓抬起手,蠕动着嘴角喊出断断续续的话。

  “不要……不要去噶薄亚……咯……易……”

  听老人的话,噶薄亚咯易应该是一个地名,没想到神志不清呆傻了四十年的老人会突然清醒,老妇人和儿子连忙搀扶住老人,廖凯蹲下身急切的问当年廖高古和那一百多人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

  可老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去看廖凯一眼,目光死死的盯着青铜柱上的三眼麒麟,然后我们听见老人颤抖和恐惧的声音。

  不……不要去噶薄……亚……咯易……惊扰神……

  老人越说越激动,胸口起伏很大,大口的呼吸眼睛也随之瞪大,抬起的手抖动的厉害,然后老人的声音突然停止,随着老人的手低垂,我们听到最后一句清晰连贯的话。

  你们都得死!

  老人断气的时候眼睛依旧瞪的很大,涣散的瞳孔变成混沌的漆黑,始终畏惧的看着我手里三眼麒麟的青铜柱,老妇人和儿子痛哭的声音回荡在房间,我们噤若寒蝉的相互对视。

  老人最后的话如同是诅咒,而且在四十年前已经应验过,廖高古和那百多人难道真的因为擅自闯入,触怒了不该惊扰的东西。

  噶薄亚咯易。

  那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和入地眼的三眼麒麟有关?又是谁把青铜柱交给我?而且那个老人为什么会看见青铜柱后突然清醒?

  我看着手里青铜柱上三眼麒麟的图案,渐渐有些后悔,不该让叶知秋卷入进来,廖高古四十年前遭遇的事,恐怕超乎我们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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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五章 祖神之殿


  噶薄亚咯易。

  这是苗族先民祭司所用的语言,要搞明白四十年前廖高古和那一百多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必须得先解开这句话的含义,按照老人断断续续的描述,我们大致知道,这毫无关联深奥难明的五个字,似乎是某处的地名。

  廖凯请温儒一起走访苗寨中的老者,但所有人都没听过这样的语言,廖凯说这些语言和苗族宗教有关,一般人是不可能掌握,或许当地的苗族巫师能知道一二。

  但我们走访了苗寨里的巫师,对这些艰深的语言还是一无所知。

  “在苗疆巫师被认为具有程度不同的神圣性,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同时也分为苗巫和汉巫,苗巫不设祖师坛,不拜师,不世袭。”温儒认真对廖凯说。“这些是祭司之间的语言,恐怕苗巫也无法掌握,而且,祭司和苗巫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祭司除了熟悉祭祀方法外,还能讲述本宗支的谱系、本重大历史事件和迁徙来源的路线,熟悉各种神话传说、古歌古词和民间故事。”

  “祭司才是一个苗寨宗支文化和宗教的传承人。”叶知秋在旁边补充。

  廖凯连忙问苗寨里面的巫师,寨里可有负责祭祀的祭司,巫师说现在的祭司职能已经不像之前那样,随着历史变迁和时间推移,祭司已经不再盛行,一般村社祭司顶多就是祭祖和烧灵,都是有德高望重的寨老担任,相互之间并没有传承。

  “由此往东一百里地的深山里还有一个旁支的苗寨,和我们并不是同支,但历史比我们还要久远,那地方有专门的祭司。”村里长者告诉廖凯。“他们还保持着最原始的祭祀风俗,你们可以去那边问问。”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动身,直到第二天晚上我们才赶到长者告诉我们的那个苗寨,这里更为原始古朴,苗寨中随处可见的都是雕刻着图案的木桩,温儒边走边仔细的端详,惊喜的告诉我们这个苗寨的历史相当悠久,雕刻的木桩上还保留着最为原始的苗疆图案。

  叶知秋一脸欣喜拿出笔记本描绘木桩上的图案,除了一些动物和鬼神的造型外,最让我们感兴趣的是一些血腥的砍杀画面,在木桩上有太多一群人驱赶屠杀的场面。

  从穿着看这些人并非是苗民,相反被屠戮驱赶的人身上却穿着苗族早期的服饰,温儒兴奋的告诉我们,这个苗寨还保留着完整的宗支传承,说明这里的祭司一直在传承本宗的历史。

  原始的苗寨中祭司的地位如同君王,我们的出现让这座原始宁静的苗寨变的嘈杂,村里的长者告诉过我们,即便在廖高古所统治的白岩土司时期,这个苗寨虽然在廖家属地范围之内,但与世隔绝并不与外界沟通,因此并不算是廖家的属民。

  这里的苗民还保持着刀耕火种自给自足的原始风貌,因为没有被外界干扰,所以很多传统和历史得以完整的保存下来,不过叶知秋说这个苗寨似乎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风土人情看上去大致差不多,但总有些和传统苗寨与众不同的地方。

  我们到这处苗寨是晚上,这里没有电灯,苗民拿着火把陆陆续续从家里出来,整个山头犹如繁星点点,质朴的苗民好奇的观望着我们这些突如其来的陌生人。

  一个壮年男子拿着火把走过来,询问我们的来历,他说的话我们完全听不懂,温儒竟然可以和男人对答如流,叶知秋似乎也能听懂,但看得出并没有温儒精通,她很吃力才能听出温儒和那人交谈的内容。

  叶知秋告诉我们,他们交谈用的是苗语,而且极其纯正,苗语因为结构复杂极其难懂,再加之各个地方的方言,若不是本宗的苗民听上去犹如是天书,好在温儒最擅长的就是苗疆文化研究,叶知秋跟着温儒也学了不少所以大致能听懂。

  男人和温儒交谈完后,拿着火把转身往山上走,温儒让我们跟上,他对苗人男子说明来意,想见苗寨的祭司,男人现在带我们去。

  在一间昏暗的吊脚楼里,我们看见一个满头白发,身着大红袍,一手拿着铜铃,一手拿柳巾,嘴里念念有词的老人坐在火盆前,他身后是一根硕大的木桩,上面雕刻着凶神恶煞鬼神。

  苗族男子恭敬的走到老人面前耳语几句,老人缓缓抬起头,摇曳的火光中我看见老人那张布满沟渠皱纹的脸,似乎每一道里面都蓄满了神秘。

  火光里老人的两眼透出令人胆寒的苍白,完全看不到瞳孔,像是一层白膜覆盖在上面,在他身后的鬼神映衬下,整个房间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叶知秋压低声音告诉我们,老人就是苗寨的祭司,温儒按照苗疆的礼数恭敬的行礼,老人迟暮的声音传来,温儒依旧对答如流的和祭司交谈,我们在旁边一句也听不懂。

  温儒的底细到现在还没摸清,这个人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却居心叵测而且心狠手辣,他跟着廖凯来苗疆绝对不是所谓的考古研究,我催促旁边的叶知秋告诉我们交谈的内容。


  叶知秋并没有及时的翻译,仔细的聆听温儒和祭司的交谈,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愕然惊讶,连她的嘴也慢慢张开,我她这反应就能猜到她一定听到令她震惊的事。

  “这……这里的人不……不是苗族!”好半天叶知秋才吃惊的对我们说。

  “不是苗族?”我们诧异的对视,这里人不管是服饰还是风俗都和苗族如出一辙。“不是苗族是什么?”

  “一个历史更加久远,远在苗族起源之前就存在的种族,不过一直都是传闻,没想到真的存在,竟然一直延续到现在简直就是奇迹。”叶知秋激动不已。

  “到底是怎么种族?”将军性子急大声问。

  “他们是黎民。”温儒转头平静的回答。

  “黎民?黎族!”田鸡眉头一皱,样子有些茫然。“黎族不是一直都存在嘛,瞧你大惊小怪的。”

  “是啊,黎族在岭南分布很多,我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岭南,见过很多黎族的人,早就习以为常,你干嘛这么兴奋?”宫爵看着叶知秋问。

  “我说的是黎民,不是黎族,别不懂装懂好不好,他们是九黎人,你们说的黎族不过是这个种族的一种分支而已。”叶知秋鄙视的看了看我们。“这是已经消失上千年的种族,他们就是传闻中的黎民。”

  “黎民百姓嘛,咱都是黎民百姓好不好,有什么稀罕的。”田鸡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黎民……

  我皱起眉看向叶知秋,诧异的问:“你是说,这些人是九黎族的后裔?!”

  叶知秋欣喜的点点头,祭司和温儒交谈时是这样说的,听到这里我都瞠目结舌,宫爵和田鸡看我表情惊愕追问到底怎么回事,我告诉他们,九黎在远古时代是一个部落联盟,九黎共有九个部落,每个部落有九个氏族,在远古强盛一时,后来九黎族慢慢演化,就有了后来的黎族、苗族、芒族等,但最开始的九黎族却慢慢销声敛迹。

  难怪从我们一到这里,叶知秋就发现这寨子和其他苗族与众不同,九黎族是苗族的起源,虽然苗族保留了一些九黎的风俗和人文,但随着发展和变迁已经失去了最原始的东西,而这里所遗留的一切全是九黎族最真实的写照。

  同时祭司告诉温儒,这里的人都是真正九黎族的后裔,温儒平和的点头,落在我眼里有些疑惑,九黎族的出现或许对于我们来说并不重要,可对于考古研究的温儒却是令人震撼的消息,看叶知秋的反应就能体会。

  可温儒脸上却看不出丝毫兴奋和震惊,一脸波澜不惊的平静,就是说温儒自始至终都是知道九黎族存在的,他对苗疆的文化了解的如此详实,一定有他的原因。

  但让我想不明白的是,温儒炸毁青木川地下祭坛应该是和月宫九龙舫有关,但青铜面具和青铜柱上的三眼麒麟却和入地眼有关,温儒如此钻研苗疆历史绝对不会仅仅因为考古研究,他来云南更不是为了什么宝藏,他和我们一样在追查三眼麒麟的来历。

  到底三眼麒麟有着什么样的含义,又隐藏着什么秘密能吸引温儒如此的关注。

  “黎民?黎民百姓……”田鸡拉拉我衣角一本正经的问。“这两个有什么区别?”

  “在远古并非人人有姓,一个部落往往只有几姓,但作为一个部落联盟,其姓也就比较可观了,古人好举成数,以百而言多,故称这种军事大联盟中的人群变为百姓。”叶知秋不慌不忙给田鸡解释。

  “黎民百姓到后来才泛指普通的平民,可在远古时期,黎民和百姓其实是两个不同的阶层,黎民是战败的俘虏,是百姓的奴隶,可以任意的屠杀和驱使,对于百姓而言,黎民其实就是贱民的意思。”温儒在旁边老气横秋的补充。

  我们这才恍然大悟,忽然想起寨子外面那些竖立木桩上雕刻的画面,那些被杀戮和驱赶的原来就是这些人的先祖,他们至今还铭刻着那段屈辱的记忆,时刻提醒着自己是九黎的后裔,这是多么要强和骄傲的种族,即便过了千年都未曾忘记屈辱,他们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等待去洗涤那段不堪回首的悲惨历史。

  “快问祭司,噶薄亚咯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催促叶知秋。

  她用生硬的语言和祭司交谈,我唯一能听懂的就是那五个字的发音,叶知秋话刚一问出口,盘坐在地上的祭司猛然抬头,那双煞白的眼睛看向叶知秋这边,神情极其的凝重,嘴里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

  叶知秋嘴角蠕动一下表情惊诧:“不是……不是地名!”

  “那是什么?”我们异口同声焦急的问。

  温儒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佝偻着腰,在他脸上露出我们看不懂的微笑。

  “是人名,噶薄亚咯易这五个字前面的噶薄是人名,一个你们耳熟能详的名字。”他抬头看向祭司身后刻有鬼神图案的木桩,声音透着溢于言表的欣喜。“蚩尤!”

  祭司干瘪的手伸出来,在旁边男子的帮助下,拿起一块炭灰,在面前写下一串文字,边写边对我们说着什么。

  叶知秋告诉我们,噶薄亚咯易这五个字,我们只大概的发对了音,而祭司如今所写的才是这五个字真正的含义。

  噶薄是蚩尤的意思。

  亚咯易在祭司的语言中,被称为祖神之殿。
  第七十六章 守陵人

  这寨子里的人都是九黎族后裔,而九黎族在远古首领便是被后世称为兵主的蚩尤,正是在骁勇善战的蚩尤带领下,九黎族在当时强盛一时,威震天下。

  而黎民的由来也正好和蚩尤有关,逐鹿之战蚩尤败给黄帝终被枭首,强大的九黎族群龙无首兵败山倒,那些被抓获的九黎人便沦为奴隶,这便是黎民的来历。

  “苗人信奉鬼神源于九黎族,在黎民的心目中蚩尤便是他们的先祖,地位形同于神。”叶知秋兴奋异常的对我们说。“而且青铜面具上的造型和纹饰显示是战争时所戴,有些典籍中有过这方面的描述,指出蚩尤头生双角,兽首人身铜头铁额,想必就是因为戴上面具后的形象。”

  “知秋推断的有道理,而且青铜面具的年代大致也和九黎族强盛时期吻合。”温儒点点说。

  对于蚩尤我还算清楚,何况我们还去过昆仑金阙,在黄帝冰陵之中的冰雕壁画上,清楚的再现了当年那场旷日持久惊天动地的大仗。

  即便是最终取胜的黄帝,在冰雕中对蚩尤的刻画也无不透着敬意,我还记得画面中的蚩尤骁勇善战勇猛无匹,身高七尺面如牛首,铜头铁额刀枪不入。

  这和后世文献中记载的相差无几,只不过对蚩尤的描述多有夸张,杜撰出一个异于常人的神话形象,传闻中蚩尤有八只脚,三头六臂,勇猛无比。

  那些冰雕足以证实蚩尤最终是被黄帝所杀,蚩尤战败后,族人流散,便演化成不同的民族,原先真正的九黎族却销声敛迹。

  我在心里暗暗深吸一口气,廖凯父亲带回来的青铜面具应该和蚩尤有关,可上面的三眼麒麟图案却是入地眼的标志,叶九卿说过从来都没有人知道入地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存在,按照现在我们掌握的线索,这个结果让我完全不敢相信,我实在搞不清远古的蚩尤和入地眼之前有什么关系。

  “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去见神志不清的老人,他突然清醒就是因为这个青铜面具,临死前最后说的是不要去噶薄亚咯易,翻译过来就是说,不要去蚩尤的祖神之殿……”宫爵抬头冷峻的看着我们。“四十年前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祭司的语言,唯一的解释……”

  “他们见到过祖神之殿!”田鸡也反应过来。

  “这能说的通,那批人带着宝藏去深山藏匿,应该是阴差阳错发现了蚩尤的祖神之殿,所以……”将军说到一半就停住,卷动手里的叶子烟。“那也不对啊,不就发现一个陵墓,怎么百多人把命都撘进去,而且捡回一条命的人能吓成那样。”

  蚩尤在九黎族人心目中就是祖神,将军说的没错,应该是廖高古和其他人在埋藏宝藏的过程中无意发现了蚩尤的陵墓。

  “要说不小心触动陵墓机关导致死伤无数还说的过去,可也不至于把人直接吓的疯傻。”我皱着眉头迟疑的摇头。

  “总算是有了收获,如果如同推断的那样,我们只要想办法找到蚩尤的陵墓,或许就能找到那些失踪的人和那笔庞大的宝藏。”廖凯兴奋异常的说。

  “说的简单,蚩尤的陵墓谁知道会在什么地方。”说到陵墓,将军来了精神,点燃叶子烟深吸一口摇摇头。

  将军对我们说,现在众所周知的蚩尤陵就由四处,贵州凯里建有一座,另外还有三处均在山东境内,一处葬有蚩尤的头,一处葬有蚩尤的身体,一处葬有蚩尤的兵器和衣甲。

  据说蚩尤勇猛无匹,黄帝担心其复活,因此把蚩尤身体和头还有衣甲分开埋葬,不过这些地方恐怕都是衣冠冢,传闻中蚩尤被杀后埋在血枫林,但是从来没有听闻过西南地区有关于蚩尤陵墓的说法。

  “的确有些矛盾,按照文史的记载,蚩尤是在逐鹿之战败给黄帝被杀,逐鹿是地名在如今的河北,距此相当遥远,蚩尤如果真的存在,也不会被埋葬在这里才对。”叶知秋抿着嘴点点头。

  祭司旁边的男人嘴里一直没停过,他是把我们说的话翻译给祭司听,昏暗的火光中祭司摇动着手里的铜铃,清脆的铃声打断了我们之间的交谈。

  祭司一边摇动铜铃一边叽叽咕咕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

  叶知秋听完后回头告诉我们,祭司是在说,蚩尤铜头铁额三头六臂,不死不休永远也不会死去。

  这些都是神话传说,祭司信奉蚩尤为祖神,当然顶礼膜拜,在黎民的心目中蚩尤即便战败也永生不死,九黎族有原始的先祖崇拜,这倒是合情合理。

  “就这几句话,祭司怎么叽里呱啦说了这么长,他到底还在说什么?”田鸡问叶知秋。

  祭司手里的铜铃和他的话一直没停过,我忽然发现温儒那张平静的脸,渐渐充满了震惊和疑惑,我问叶知秋祭司还说了什么,她拨开我的手让我别打岔,她的表情和温儒一样透着难以形容的惊讶。

  等到祭司的嘴闭上,房间中的铜铃声也停歇下来,叶知秋目瞪口呆愣在原地,我们催促了好久,她才回过神。

  “他……他说……蚩尤永生不死。”

  “这里太原始,你看这祭祀神神叨叨的,他的话你又何必当真,谁还能永生不死,何况都被黄帝大卸八块了,这都不死那就有鬼了。”田鸡压低声音在叶知秋耳边小声说。

  “不是的,祭司说我们把噶薄亚咯易这句话的意思理解错了,噶薄指的是蚩尤,亚咯易是说祖神之殿,但是……”叶知秋抬头和我们对视,一脸茫然的震惊。“但是并不是指的是蚩尤的陵墓。”

  “蚩尤不就是九黎的祖神,祖神之殿不是蚩尤的,那还能是谁的?”我吃惊的问。

  “那句话真正的含义是,由蚩尤守护的祖神之殿!”温儒神情惊讶对我们说。“并非是蚩尤的陵墓,蚩尤只不过是一个守护者,确切的说蚩尤是祖神的守陵人而已。”

  ……

  我们所有人张着嘴怔在原地,在我们的认知中,蚩尤是九黎族公认的先祖,直到现在从九黎族演化的民族中依旧保持着对蚩尤的祭祀,可如今祭司的话完全颠覆了一切。

  被后世奉为兵主的蚩尤竟然仅仅是守陵人,九黎族的祖神另有其人,很显然这个祖神完全凌驾于蚩尤之上。

  “九黎族的祖……祖神是谁?”我看向叶知秋,这些和历史有关的理论知识她比我懂的多。

  “不……不知道。”叶知秋茫然的摇头,目光看向温儒,应该是希望见多识广的温儒能回答。

  温儒也摇摇头,关于九黎族的研究,被人格神话的有很多,但他和我们一样,熟知的九黎祖神就是蚩尤。

  “你们不认为这事有些矛盾吗,蚩尤在逐鹿战败被杀,一个死了的人又怎么会守护祖神的殿堂。”宫爵百思不得其解。

  叶知秋被提醒,连忙用生硬的语言和祭司交谈,我们看见祭司缓缓的摇头,他那迟暮的声音中透着骄傲,叶知秋和温儒的表情随着祭司的话,变的越来越迷茫。

  “他神神叨叨又说了什么?”田鸡问。

  叶知秋捂着额头,好像思绪有些混乱,好半天才蹙眉疑惑的告诉我们,祭司对她说,蚩尤兵败逐鹿并非是传闻,祭司负责传承九黎的文化和历史,这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蚩尤的确被黄帝所杀。

  不过蚩尤是永生不死的,在被杀后没多久,蚩尤重新复活,重生的蚩尤更为勇猛而且更加高大,浑身披戴青铜盔甲头戴面具,带领剩下的九黎族人离开中原,深入西南的深山之中。

  这些跟随蚩尤迁移的九黎先民在一处隐蔽的地方修建了一座庞大的祖神之殿,用来供奉九黎祖神安息,蚩尤守护这祖神之殿,和九黎族人一起静候祖神的苏醒。

  我们听的目瞪口呆,难怪这里的九黎后裔会那样的骄傲,原来是在等待自己祖神的苏醒,不过在我看来,那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幻想,毕竟曾经强盛一时的部落就这么被驱逐到荒山野岭,这些后裔还奢望着有朝一日恢复昔日的荣光。

  “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被大卸八块的人活生生给神话。”叶知秋是学考古的,她向来醉心于此,不过对于如此离奇的说法,连她都有些无法接受。“我估计当时九黎兵败,为了让族人远离祸乱,因此杜撰出一个被神话的蚩尤,用此来凝聚族人,毕竟祭司在九黎族一样也被赋予神职,我猜想这些都是当时的祭司编造出来的。”

  “不!”温儒看着我们身后,慢慢向前走了一步。“如果是杜撰出来,任何神话都会有原型才能加工,可这木桩上所采用的雕刻纹饰和青铜面具一样,年代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你们看看上面雕刻的图案。”

  我们转过头去,之前只看见木桩上凶神恶煞的鬼神,等我们走近,在火光中所有人都震惊的愣住,那上面一个身材高大的巨人,浑身铠甲头戴面具,流星赶月般大步向丛林深处走去,身后跟着无数穿着九黎服饰的人。

  那应该就是祭司口中提到,重生后的蚩尤,这木桩上的图案证实了祭司的话,同时廖凯拿出来青铜面具慢慢抬起,我们清楚的辨认出,犹如巨人的蚩尤戴着的面具上的图案和廖凯手里的青铜面具一模一样。

  多雨的假日,有人在吗…………
  第七十七章 九黎的秘密

  当廖凯拿出青铜面具,在祭司旁边的男人顿时虔诚敬畏的膜拜在地上,嘴里对祭司惶恐的说着什么,叶知秋告诉我们,男人在告诉祭司出现青铜面具以及上面的图案。

  祭司的反应和男人一样,颤巍巍跪倒在地,嘴里如同唱歌一般,有单调的音符吟唱着什么,温儒说这是祭司祭祀时的动作,是对先祖的供奉和膜拜。

  廖凯把青铜面具送到祭司的手里,祭司用颤抖的手恭敬的触摸上面的纹路,嘶哑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叶知秋表情吃惊的告诉我们,祭司说这是只有守护祖神之殿的卫士才有资格佩戴的面具。

  “祭司刚才说祖神之殿是由蚩尤守护,从木桩上的图案看,重生的蚩尤就是戴着这样的面具,难道是说这面具代表了蚩尤?”廖凯回头望向温儒。

  我默不作声和将军他们对视,面具上的三眼麒麟明明是入地眼的标志,如果面具是属于蚩尤,那这事就变的更加离奇,入地眼和蚩尤之间有着什么关联。

  温儒应该也很疑惑,和祭司交谈应该是在询问青铜面具的来历,等到祭司说完,温儒的表情更加凝重。

  “祭司说蚩尤重生后的确戴着这样的面具,但这面具上的图案并非是代表着蚩尤。”

  “那代表什么?”

  “蚩尤复活是因为祖神的怜悯和神力,是祖神赐予了蚩尤重生,同时也让蚩尤拥有了那一身铠甲和青铜面具,而面具上的图案……”温儒深吸一口气默不作声愕然了很久。“三眼麒麟的图案是属于祖神的!”

  正在抽烟的将军大声的咳嗽,估计是被这样的结果惊了神,我拍着他的背,宫爵和田鸡与我对视,三眼麒麟最开始在我们心里不过是一个神秘的图案,但如今却和九黎祖神联系在一起,我下意识舔舐嘴唇,入地眼到底是些什么人,为什么会拥有九黎祖神的图案。

  “温先生,问问祭司祖神之殿在什么地方?”廖凯显然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唯一关心的只有那笔消失的巨大宝藏。

  温儒点点和祭司交谈,片刻后神情失望的告诉我们,祭司只知道蚩尤重生后带领九黎先民迁移到此地,并且为供奉祖神在深山之中修建了一座宫殿,这座祖神之殿在九黎先民心目中,是祖神的安息之地。

  这一切都是通过世代祭司心口相传传承下来的九黎族秘密,但是,并没有谁知道祖神之殿的确切位置。

  “不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按照祭司所说,逐鹿之战后九黎先民其中一部分向西南迁移,从木桩上的图案看,人数相当多,而且还能在深山里修建一座庞大的宫殿,可见动用的人力一定很多,而且持续的时间也不会短。”廖凯的样子有些着急。“祭司都是世代传承本宗支的历史,为什么会不知道祖神之殿的位置?”

  “关于九黎族迁移并非是空穴来风,我研究苗疆文化和历史的时候发现,苗族先人前后经历过五次大的迁徙,其中第三次便是在蚩尤兵败后,九黎族的各部虽与黄帝族斗争了很长时期,但终因群龙无首屡战屡败,最终开始向西南迁徙。”温儒来回走了几步心平气和的说。“苗族是由九黎演化而来,这一次迁徙的时间刚好和祭司所说吻合。”

  “西南地区少数民族众多,特别是云南数量居首,其中大多都是九黎族演化的民族,这也从另一方面佐证了九黎族曾经大规模迁移到此。”叶知秋点点头说。

  “按理说你算是这里的人,你又是苗族人,难道就从来没听到过关于祖神之殿的传闻?”将军叼着烟问。

  廖凯摇摇头说,他离开白岩的时候还很小,关于白岩土司以及廖家的事大多都是从他母亲口中得知,但从来没听他母亲提及过什么祖神之殿。

  叶知秋蹲在祭司面前吃力的交谈了半天,祭司虔诚的抚摸着手里的青铜面具,脸上充满了骄傲的荣光,好像那面具再一次让他感应到种族曾经的辉煌。

  叶知秋站起身默默叹了口对我们说,祭司告诉她,当时迁移到此地的九黎先民的确人数众多,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九黎族先民慢慢开始分流和演化,形成其他的种族,虽然追根溯源还依稀保持着一些九黎族的文化,但渐渐已经失去了九黎族最原始的历史。

  祭司不知道到底还有多少向这样纯正的九黎后裔部落,但随着九黎族人的减少,负责传承历史的祭司也所剩无几,这或许也导致了九黎族很多历史没能传承下来,但是祭司很确定的告诉叶知秋,他所继承的历史记载中绝对没有关于祖神之殿位置的丁点消息。

  祭司恭敬的双手放下青铜面具,缓缓抬起头煞白的双眼望向我们站立的方向,嘶哑的声音令人胆寒。

  “他在说什么?”我问叶知秋。

  “祭司说他虽然不知道祖神之殿的位置,但这个九黎宗支历代祭司传承着一句话,任何胆敢觊觎和窥探祖神之殿的人,一旦惊扰了祖神的安息会受到诅咒,死亡会随之降临。”叶知秋望着祭司惶恐的说。

  这句话我们从猝死的老人嘴里也听到过,干盗墓的最不屑一顾的就是什么诅咒,那都是编出来吓唬人的,这种事将军应该经历的最多,可如今他叼着烟神情凝重踌躇不宁,毕竟这个诅咒已经有人验证过,百多人有去无回,即便回来的也生不如死的活着。

  九黎族的文化现在所剩无几,就连温儒这样的专家也所知不多,但入地眼偏偏却用的是九黎祖神的图案,很显然不管入地眼是什么人,这十二个人绝对知道九黎祖神的存在。

  我是亲眼见到父亲被金主所杀,我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山里给死人抬棺的人为什么会和入地眼有交集,韩晋死前说过,父亲曾经和金主一起去过一个地方,并且父亲偷偷带走了一样东西,这说明父亲和入地眼是有关系的,应该就是这个东西给父亲招致了杀身之祸。

  我迫切的想为父亲报仇,就必须先查明金主的身份和背景,看起来不管怎么样,我都必须找到祭司提到的祖神之殿。

  “从廖先生在地图推断出的范围看,四十年前消失的人应该在这片区域某个地方,目前大致能推测,他们应该无意中发现了九黎族的祖神之殿。”我深吸一口气严峻的说。“不过在这么大的范围内要找寻一处遗迹几乎如同大海捞针,当然,首先得是这所谓的祖神之殿的的确确存在的话。”

  “其实我也不是太相信有什么祖神之殿。”宫爵若有所思的说。“按照祭司的描述,那应该是一座用来供奉祖神的神殿,动用那么多的人力修建怎么也应该有些风闻传出来,就连祭司自己也说,九黎族人在后来慢慢开始演化和分散,那为什么修建祖神之殿的消息没有随之扩散呢?”

  “宫爵说的对,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这一路我们问了这么多人,也就这里的人知道什么祖神之殿,真有什么遗迹哪儿能瞒得住人。”田鸡点点头也认同宫爵的想法。“再说了,祖神是什么,到底是祖先还是神,如果是祖先那就是普通人,这多几千年了估计早化成灰,要是是神的话,蚩尤也不至于打仗打输,最后把命都丢了。”

  “对啊。”田鸡的话提醒了我,转头对叶知秋说。“问问祭司,他们九黎族的祖神到底是什么?”

  叶知秋重新蹲在祭司的面前,交流了片刻后,祭司煞白的眼睛死死盯着旁边的叶知秋,表情透着轻蔑的敌视。

  “祭司说不会告诉我们任何关于祖神的事。”叶知秋站起身失望的摇摇头。

  “我就知道,什么不想告诉我们,指不定是编不下去了。”田鸡不以为然的说。

  “祭司不说并非是编不下去,别忘了他们是九黎后裔,而我们是炎黄子孙,说简单点,他们是黎民,而我们却是百姓,在黎民的心目中,对炎黄子孙永远都充满了敌视,他们怎么会把自己祖神的事告诉曾经的敌人后代。”温儒慢慢摇摇头看着盘坐在地上依旧高傲的祭司。“不过有一点你们恐怕说错,九黎祖神的存在未必是空穴来风,虽然我无法判断所谓的祖神是被人为神话的人,还是匪夷所思的神,但是我倒是可以证明九黎祖神或许真的存在……”


  第七十八章 大迁徙


  我们的目光都落在温儒的身上,他告诉我们,二十年前那场席卷神州的红色浪潮,几乎让考古工作处于停滞了足足十年,大批的优秀考古专家被打成黑五类含冤莫白。

  温儒那个时候还是考古所的研究员,被下放到江西苗寨改造,大跃进时对苗寨周围的山林开荒,无意中挖掘出一处年代久远的遗迹,温儒回忆那遗迹规模虽然不大,但出土的文物却极其罕见。

  可在当时根本无法组织大规模的抢救挖掘,破四旧让考古一直处于风口浪尖上,那些珍贵的文物和遗迹被归类于旧文化和旧风俗被大量的损毁。

  “我亲眼目睹那些具有代表性的苗疆文物被焚毁和打砸,我试图抢救出一两件文物,结果也被当成顽固不化改造不彻底的坏分子被殴打。”温儒弯着腰身后凸起的驼背更加明显。“我的背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打伤,侥幸捡回一条命,可脊柱严重受损。”

  原来温儒并不是天生的驼背,听他的讲述应该也是痴迷考古的人,可我很难把一个舍命都要保护文物的人和在地下祭坛丧心病狂炸墓杀人的温儒联系在一起。

  “温老,没听您说起过这段往事。”叶知秋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佩。“后来怎么样了,那处遗迹保存下来了吗?”

  “没有。”温儒惋惜的摇摇头。“就我一个人势单力薄又怎么能阻止住狂热的红小兵,那处遗迹从建筑造型看应该是苗疆祭祀的地方,这样的东西在当时属于封建迷信复辟,等我伤好再去的时候,遗迹已经是一片废墟。”

  温儒的样子痛心疾首,看的出这一次他没有做作的伪装,的确是发自肺腑对文物被毁的扼守惋惜。

  “那处遗迹和九黎族祖神有什么关系?”我好奇的问。

  “晚上我偷偷潜入遗迹废墟,试图看看能不能找到还幸存下来的文物,在一片狼藉的残垣断壁中,我发现了这个。”

  温儒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石块,在火光中我们看见石块上有刻纹,上面的图案竟然和廖凯手里的青铜面具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石块上的图案呈左右对称完全一样的两个,而且在纹身和工艺上比青铜面具要细腻很多。

  “石块上的雕刻纹饰在苗疆文化中极为罕见,当时也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些图案和苗族宗教文化传统的图案截然不同,一时间我也分不清这处遗迹的时间和祭祀的对象。”温儒不慌不忙告诉我们。“这石块我一直留在身边,后来走访了很多地方,反复对比苗疆的宗教文物,最后确定遗迹的时间应该是在西晋时期。”

  “西晋……”宫爵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青铜面具是蚩尤时期的古器,而上面的图案又出现在西晋时期的苗族遗址中,说明这个图案一直都有传承。”

  “江西距离这里几千公里,如果按照祭司所说,九黎族先民在此地为祖神修建神殿,并一直等待祖神苏醒,那为什么代表祖神的三眼麒麟会出现在千年后的西晋时期,并且还是千里之遥的江西?”将军弹了弹烟灰自言自语。

  “这件事我还没讲完,真正让我匪夷所思的事还在后面,这也是为什么这一次我会到这里探查青铜面具来历的原因。”温儒沉稳的说。

  “温老,后面还发生了什么事?”叶知秋问。

  温儒重重叹了一口气慢慢告诉我们,在他潜回遗迹的那晚,被巡逻的红卫兵发现,不分青红皂白对其殴打,他的脊柱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严重打伤,温儒命悬一线奄奄一息时被苗户救走。

  苗户精通草药医术,机缘造化竟然抱住了温儒的命,但却落下终身残疾,等温儒好了以后,苗户询问他为什么命都不要还要去管那些遗址,温儒拿出找到的石块告之这处遗迹可能会填补苗族历史上的空白。

  苗户见温儒如此执着,便告诉温儒一个秘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苗户竟然是祭司,在文革的时候宗教受到极大的破坏和冲击,因此苗户隐瞒了自己祭司的身份。

  温儒所会的苗语也就是那个时候跟随苗户所学,苗户所担任的祭司一直世代薪火相传,因此温儒也从苗户口中了解到太多苗疆不为人知的历史和典故。

  “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痴迷于苗疆文化研究,但真正让我锲而不舍的是另一件事。”温儒的神情变的严肃。“在我伤好以后跟随苗户研习苗疆文化历史的过程中,苗户为我讲述了一件离奇的事。”

  “什么事?”叶知秋问。

  “他告诉我,苗族信奉鬼神,但其中地位最崇高的其实是祖神,在很久以前,祭司是专门负责祭祀祖神的,而且供奉祖神的祭司之前有特殊的语言,但这种祭祀风俗却在千年前突然中断,并且高深的祭司语言也随之消失。”

  “苗族的祖神?”叶知秋迟疑了一下。“温老,苗族有明确的祖神记载,不过都是对自然崇拜导致的图腾文化,应该和九黎族的祖神没什么关联吧?”

  “在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苗疆文化中神话和传说相当多,但对于祖神的祭祀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而且苗户当时还很确定的告诉过我,祖神就长眠在江西雷山的林海之中。”

  “你确定苗族祭祀说的祖神和咱们现在了解到的九黎祖神是同一个?”田鸡不以为然的问。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还有九黎后裔部落存在,按照苗户的描述,祖神埋葬在雷山附近,先不管祖神的来历,所有神话传说都有根源,由此可见这个祖神应该是被人为神话的人,换而言之在江西雷山某个地方应该有一处苗族先祖的陵墓。”温儒越说神情越激动。“可后来苗户告诉我的话,让我对这个传闻感到扑朔迷离虚无缥缈。”

  “苗户告诉温先生什么?”廖凯问。

  “他说祖神是永生不死的,最开始祖神并非出现在江西,而是复活过一次,祭司传承的历史中清楚的记载,祖神是由西而至,而且……”温儒深吸一口气看看手里的石块样子有些迟疑。“而且苗户说,祖神是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并且留在了雷山直至长眠。”

  “有西而至……”我眉头一皱,如果温儒说的这些都属实,那这件事就变的离奇而且复杂,但是却和我们面前祭司讲述的九黎族祖神不谋而合。“所有神话传说都是有根源,假设祖神真的存在,有西而至很可能指的就是西南地区,至于祖神复活过……”

  我回头看向盘坐在地上一脸高傲的祭司,他坚信自己的祖神会再一次苏醒,苗族是九黎先民分支的演化,事实上苗族的文化历史中也继承和保留了一部分九黎族的东西在里面。

  或许他们所说的祖神其实是同一个,如果是这样的话,难道在白岩附近的深山里真有所谓的祖神之殿。

  “那这个祖神也太不消退,无缘无故为什么要从这里苏醒后不远千里出现在江西雷山?”将军抽完最后一口烟问。

  “我当时认为这个传闻太虚无缈缥,根本没放在心上,直到知秋拿回青铜面具让我辨识,我这才意识到当年苗户给我讲述的传闻恐怕未必是空穴来风。”温儒很认真的看着我们说。“苗族在历史上前后一共有五次大的迁移,其中第四次便是从西南向江西地区,因此我推断当年发现遗址的苗寨很可能就是从这里迁移过去,并且世代相传的祭司还保留了九黎族祖神的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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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九章 神之禁地

  我相信温儒所说的话,因为像他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既然能不辞辛劳跟廖凯来这里,如果不是他相信青铜面具所代表的九黎族神存在,他也不可能大费周章。

  现在最激动的莫过于廖凯,如果在深山里真的存在祖神之殿,那这地方相信距离那批消失了四十年的宝藏不远,可如今的问题是,在茫茫林海中找寻一处神殿,而且是一座几千年来都没有任何传闻的神殿,无疑是大海捞针。

  九黎祭司骨子里还根深蒂固保留着对我们的仇恨和敌视,他甚至都不愿意告诉我们九黎族的祖神是谁,将军扔掉烟一边踩灭一边在我耳边极小声说:“祭司不会平白无故坚信祖神会苏醒,这支九黎族后裔留在这里一定有原因,估计祭司应该是知道祖神之殿的位置。”

  廖凯在旁边听见,连忙从身上掏出钱送到祭司的面前,数量还不少,或许在廖凯心里,钱足以解决任何事,可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祭司的眼睛是瞎的,再多的钱祭司也看不见。

  “如果您能告诉我们一些线索,我定当重谢,来的时候充满也没带太多,这点您先收下,我随后再给您送来。”

  旁边的男子把廖凯的话翻译给祭司,我们看见祭司缓缓抬头,干瘪的手伸出来,终于摸索到面前的那些钱,廖凯的脸上露出欢喜的神情,但很快那种得意就凝固在脸上,祭司的脸上没有丝毫欲望,把整整一摞钱随意的扔在火盆之中。

  然后祭司的脸慢慢靠向廖凯,那煞白的眼睛透着令人胆寒的冷傲,嘴里发出嘶哑的声音。

  “他……他在说什么?”廖凯应该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在他心里钱是万能的,可有时候信仰比命都要重要,又岂是钱财能收买。

  温儒和叶知秋相互对视,半天没有回答廖凯。

  “他到底说了什么?”廖凯有些急加重语气问。

  “他说……他说你亵渎祖神,必……必死无疑!”叶知秋惶恐的回答。

  廖凯文质彬彬的脸渐渐便的阴沉,双眼透着寒光,那应该才是真实他,慢慢从祭司面前站起来,很显然我们不可能从祭司嘴里探知到丁点和祖神之殿有关的事。

  “先回去,留在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人善被人欺,看来我得换一个人来问他……”廖凯转身边走边说。

  我瞟了他一眼,廖凯的意思我懂,他是想让刀疤那伙人来逼问,看起来廖凯是不惜一切也有从祭司口里知道祖神之殿的下落,我想劝阻廖凯,这些信奉鬼神的祭司,早已看淡生死,就是血洗这里也无济于事。

  将军从后面一把拉住我,表情严峻的摇摇头:“不平的路太多,你一个人管不过来,别把自己搭进去。”

  “这里都是与世无争的人,不能为了他一己私欲,任凭他胡作非为。”宫爵压低声音说。

  我们还在争执,忽然听见房间里传来高亢低沉的声音,盘坐在地上的祭司顿时脸色大变,恭敬的跪拜在身后的木桩上,样子虔诚而卑微,头重重磕碰在地上。

  那回荡在房间里的声音厚重深沉,但我确定并不是房间里的人嘴里发出来的,我和将军还有田鸡连忙冲到屋外,祭司的吊脚楼四周都是一览无余的矮坡,月色下我们可以确定屋外根本没有任何人。

  声音就是从屋里发出,可我们惊讶的返回时,所有人的嘴都是紧闭,可那声音依旧没有停止,我的目光慢慢看向祭司虔诚膜拜的木桩,上面凶神恶煞的鬼神怒目圆瞪,威严肃穆的俯视着房间里所有人。

  “声音……声音是从木桩……那边传来的?!”宫爵擅长机关术,说有他的听觉异常敏锐。

  “装神弄鬼。”田鸡脸一沉冲到木桩旁,绕了一圈回头惊愕的看我们,那木桩是由一整颗大树雕刻而成,但宽度绝对藏匿不下一个人。

  我不由自主的蠕动一下喉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木桩上鬼神的图案,大家不约而同开始向后退,我们现在可以确定,那庄严低沉的声音是从神像的嘴里传来,难怪祭司会如此惶恐,他供奉的神竟然显灵。

  随着声音戛然而止,我震惊的问身边的叶知秋:“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不……不知道,这些语言我没听到过。”叶知秋茫然的摇头。

  “是九黎族祭司之间的语言,是神和他们沟通时说的话!”温儒瞠目结舌的看着阴森的木桩,一脸震惊的愕然,对于搞考古的人来说,神灵显灵是多么荒唐无稽的事,可如今竟然真的发生。

  声音终止后,祭司还久久的跪拜在地上,过了好久才直起身,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来,对着我们又说着听不懂的话。

  “他……他说告诉我们祖神之殿!”叶知秋听完后惊喜的说。

  我一愣,之前不管廖凯如何威逼利诱,祭司都片言不提,他对我们这些炎黄子孙的仇视根深蒂固,这才片刻功夫,祭司却要主动告诉我们祖神之殿的秘密。

  “他,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们?”宫爵疑惑的问。

  “祭司说祖神显灵,告诉他,我们是被选中供奉祖神的人,让祭司听从我们的吩咐。”温儒在旁边回答。

  这房间里发生如此离奇诡异的事,我相信除了祭司和那个九黎男人外,屋里没有一个相信鬼神的人,可现在谁也解释不清那神秘的声音从何而来。

  “真不敢相信,祭司说九黎的祖神真的复活过,这也是他们这支九黎后裔一直留守在这里的原因。”叶知秋吃惊的说。

  “问他祖神之殿在什么地方?”廖凯激动不已。

  连温儒这样处变不惊沉稳的人现在也有些慌乱,他和祭司交谈了片刻后告诉我们:“祭司说,他的确不知道祖神之殿的位置,祖神让他转告我们的也并非是和神殿有关的事。”

  “那……那让他转告我什么?”田鸡问。

  “祭司说,他知道的只有一处用来祭祀祖神的地方,我们是被九黎祖神选中的人,祖神要我们去那个地方,其他的祭司也不知道。”温儒回答。

  “让我们去什么地方?”我诧异的问。

  “神之禁地!”叶知秋声音迷惑的说出来。

  “这又是什么地方,和祖神之殿又有什么关系?”宫爵神情焦急。

  “祭司说,神之禁地是属于祖神的圣地,除了祖神,就算九黎族后裔也不得擅自靠近,那是一个充满死亡的地方。”叶知秋说。

  “这……这意思是让我们去送死啊。”田鸡苦笑一声说。

  “其他的祭司也不清楚,刚才那些声音,祭司说是祖神在传达神旨,供奉祖神都是自愿的,不会强迫我们一定要去,不过如果我们想要找寻祖神之殿的话,就必须要去神之禁地。”温儒在旁边深吸一口气。

  “为什么?这两个地方有关系?”将军问。

  “不清楚,不过祭司说,祖神苏醒后去过禁地,并且从禁地里带走了一样极其重要的东西,然后祖神就再没出现过。”温儒说到这里抬起头,停顿了片刻激动的说。“再没出现过……从时间上看和我在江西听到的祖神传闻刚好吻合,难道真有祖神,而且在苏醒后远离此地去了江西雷山!”

  祭司说如果我们愿意,他会带领我们去神之禁地,事情发展到现在,完全超乎我们的想象,祖神不但真的存在,而且还从禁地带走一样东西,不过既然是神的禁地,又岂是我们这些凡人能僭越的,何况祭司说的很清楚,那是一个充满死亡的地方。

  第八十章 献祭

  廖凯欣喜若狂的说,四十年前他爷爷和其他人很可能是误闯九黎祖神的禁地,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廖凯的样子,我心里忧心忡忡,他把人为财死这四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可最麻烦的是叶知秋竟然也打算去,我知道越是离奇对于她来说越是有吸引力,毕竟那或许能揭开九黎族的一段神秘历史,温儒就更不用说,一个为了文物连命都不要的人,根本没有对鬼神的敬畏。

  我无力的叹口气,即便再吧想去,也不可能让叶知秋以身犯险,何况九黎祖神和入地眼的关系到现在我们也没搞清楚,看来明知山有虎,也得硬着头皮去一次神之禁地。

  我们答应祭司让他带路,我们中间最想去的廖凯反而不急,让我们先回苗寨准备一下,毕竟要深入的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为了不重蹈覆辙一定要带够补给。

  廖凯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四十年前那么多人都没能回来,这一趟怕又是凶多吉少,我们立刻赶回苗寨,不过廖凯没带我们回祠堂,而是去了廖府的废墟。

  刀疤和他的人早等在那里,从清理的废墟中我们看见一道隐蔽的铁门,刀疤手里还拿着廖凯交给他的纸,原来廖凯让刀疤留下就是为了找到这个地方,我们很好奇在廖府废墟中这个暗门后面是什么,会让廖凯如此在意。

  刀疤撬开生锈的铁锁,点燃火把从台阶上走下去,等我们跟在后面走入这处隐蔽的地下室,在火光中我们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切。

  硕大的地下室里竟然堆满了军火,田鸡看见这些更是激动不已,毕竟是当过兵的人,见到枪支弹药手就痒,田鸡拿起一把枪检查了一下竟然完好无损,他在地下室走了一圈苦笑着告诉我们,这里轻重火力的枪支少说上千枝,而且都是他能叫上名字的。

  “伽兰德步枪、汤姆森冲锋枪、M3冲锋枪、勃朗宁轻机枪还有小口径迫击炮和山炮,全是清一水的美式装备,这里的军火足足够装备一个团,而且还有堆满地下室的弹药。”田鸡一脸苦笑对我们说。“这个廖凯还真没吹牛,他家当时真不知道有多少钱,能买这么多精良的军火。”

  廖凯让刀疤和其他人能拿多少拿多少,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会返回苗寨,看来廖凯并非是一个莽撞的人,他是担心万一在深山里遭遇到危险,这些枪支弹药足以护他周全。

  “随便挑选合手的带上。”田鸡拿起一把勃朗宁机枪,一边装弹药一边对我们说。“百多人都没有回来,里面不知道有什么,关键时候这些枪支弹药指不定能保命。”

  我们各自挑选了一些枪支,将军选了半天都没有满意的,最后从地下室角落拿起一把步枪,脸上露出欢喜。

  “怎么选这个,那么多冲锋枪不拿。”田鸡看了将军一眼笑着问。

  “那些玩意没这个好使。”将军熟练的拉动枪栓回答。“这东西用好了,才是保命的家伙事。”

  “哟,老爷子还懂枪?”田鸡笑了笑。

  “老子拿枪的时候,你们这群王八羔子还在娘腿肚子里呢。”将军大把大把往身上装弹药,得意洋洋的回答。

  从地下室出来,除了温儒和叶知秋,我们所有人几乎武装到牙齿,在阵仗让叶知秋多少有些不安,毕竟她拿惯了探铲和毛刷,没见过考古要拿枪的。

  “放在身上,遇到危险好防身。”田鸡把一把手枪交给叶知秋,并教她怎么用。

  叶知秋茫然的接过去,要两只手才能拿的起来,枪口还不偏不倚刚好对准我,宫爵一步挡在我前面,把叶知秋的枪口拨到一边,转头白了田鸡一眼:“你有没有长脑子,就她这样你还敢给她枪,到时候全朝你背上打。”

  宫爵一语双关,谁都听得出他是在埋怨叶知秋手无缚鸡之力,我生怕他又和叶知秋杠上,走过去把枪放到叶知秋的包里:“别担心,不是还有我,跟在我身后有什么事,我会保护你的。”

  “有那么夸张吗,我们是去考古探查遗迹,你们以为去打仗啊。”叶知秋抿着嘴,有些羞涩的避开我的目光,嘴里还是不依不饶。

  “你看她这个样子,还需要你保护吗?”宫爵在旁边没好气瞪了我一眼,愤愤不平的转身就走。“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我又说什么了,怎么跟吃了枪火似的。”我在宫爵身后苦笑着大声喊,夹在他和叶知秋之间实在太累,也真不知道宫爵怎么会处处针对叶知秋。

  准备妥当在苗族休息一晚后,第二天我们带着从苗寨买来的骡马赶往九黎族部落,我们到的时候,祭司和部落里所有人都早早等着,祭司穿着一件崭新的黑色长袍,其他九黎后裔把我们围绕在中间。

  然后有一些年轻的女子,拿着器皿里面装着血红的颜料,在我们每一个人额头都画出一只眼睛,然后祭司举着铜铃和柳帕,把我们带到木桩之中,他围绕着我们念念有词的边唱边跳,四周的九黎后人全都不约而同跪在我们周围,嘴里吟唱着我们听不懂的话语。

  “咋整的这么隆重,也太热情了,还载歌载舞的。”田鸡看看四周的人有些不自在。“这也太客气了,都给跪上了。”

  这似乎是某种由祭司主持的仪式,我偏头问身边的叶知秋,这是搞什么,叶知秋也茫然的摇头浑然不知。

  我瞟见身旁的温儒面色黯然凝重,好半天才低声说:“和我在江西苗寨看见的一种宗教仪式类似,是对先祖的祭祀。”

  “他们敬祖宗,对我们跪干什么?”将军大为不解的问。

  “在他们眼里,我们已经属于他们的先祖……”温儒声音低沉。“这是一种献祭,一般是用牛羊,而现在,他们是用我们当成祭品供奉他们的祖神。”

  “献祭?!”叶知秋吃惊的看着温儒。“用活人献祭!我研究的苗族宗教文化中并没有这样的记载啊?”

  “他们是九黎后裔,最原始的祭祀就是用活人。”温儒深吸一口回答。“我在江西听那位祭司讲述过,早期对祖神的祭祀,并非是属于挑选活人,而是必须要祖神选定的人。”

  听到温儒的话,我突然想到那晚在祭司房间里响起的诡异声音,说的正是我们都是被神选中的人,我还以为这是多大的荣耀,没想到居然是选出来去献祭。

  等到仪式完成后,瞎眼的祭司在族人的搀扶下,带我们走进一望无际的深山,开始的时候还有湿滑的山路,渐渐道路便的模糊,一天以后前方已经再也看不见任何通道的痕迹。

  放眼望去全是被植被厚厚覆盖的山峦,被雨水洗过,自远处的山峦奔涌跌宕向远方伸展,没有一点空隙,山涧的河流浑雄湍急有一种野蛮、猂烈,九黎族人对这片神秘的森林充满了敬畏。

  常年生长的高大树木,诡异而阴森,林海中奇形怪状的树根、盘根错节的藤蔓互相缠绕,构成一道道天然屏障,仿佛每棵树后都有一双敏锐的眼瞳在盯着外来的入侵者。

  可前面那些九黎族人熟悉的穿梭在山林,如果没有他们带路,用不了半天我们便会迷失在这深山之中,大约走了三天之后,前面的九黎人停了下来,我们跟上去看见他们停在两根缠满树藤的大树旁。

  等到祭司让九黎人在大树上清理出一块地方,我们惊愕的看见一只狰狞恐怖的三眼麒麟图案露在我们眼前,我走上去用手触摸,才发现那是两根青铜柱。

  祭司告诉我们这里就是禁地的入口,按照祖神的神旨,他们是不允许踏入禁地半步,他们不能再前行,祭司抬手指着里面说,我们进去后会看见铭刻有图案的青铜柱,沿着这些标志便会到达他们心目中象征着死亡的神之禁地。

  廖凯早已按耐不住,朝刀疤点头,他带着手下的人没有丝毫对这片森林敬畏的踏入禁地,站在那两根青铜柱前,我迟疑了很久,总有一种莫名的惶恐,可奇怪的是我总感觉耳边有什么声音从禁地深处传来。

  啊!

  我踌躇不前,却被身后的叶知秋一掌推了进去,那由青铜柱分割的界限,在我眼中犹如阻隔阴阳的鬼门关,无言以对的看着叶知秋,她把行囊往上背了背,很鄙视的看我:“能不能像个男人,瞧你这点出息,两根柱子就让你怕成这样。”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我懒得理她,回头问身后的宫爵他们,其他人都确定的点头,森林中有太多的声音,水流声、鸟鸣依旧看不见的动物穿梭林间的声音。

  “不是……不是这些声音……”我茫然的摇头,我听见的是另一种我无法描绘的声音,像是在我耳边低语的召唤。

  “你听见了什么?”前面的温儒愕然的回头,用惊讶的目光打量我,看他的表情好像有些震惊。

  “没什么……就感觉耳边有人在持续不断吟唱。”我不确定的回答。

  “会不会是太累了。”宫爵的听觉是我们之中最灵敏的,他聆听了很久摇摇头,关切的问我。

  “或许吧。”我揉了揉额头跟紧前面队伍。

  经过温儒身边的时候,他还愣在原地,用异样的眼光审视着我,和他对视发现温儒的目光充满了疑惑的不解,嘴里喃喃自语:“你怎么会听见……”

  现在是762楼,能让我看到800楼吗
  

  第八十一章 尸骨墙
  在浓密的原始森林中穿行,总会有一种惴惴不安的紧张和焦虑,感觉好热任何一处地方都会虔诚着未知的危险,在前面带路的刀疤走的很慢。

  粗重的藤蔓攀附在直立的大树上,有的把树枝压弯,也有的缠绕在小树上,把小树压折了,连同藤条一起倒伏在其他树间,再加上空中攀来攀去的蔓条,根本看不到路,需要用砍刀开辟出通道。

  一抬头,冷不防一条斜藤别我碰触,晃动在眼前,本想低腰闪身侧过,那斜藤竟然在移动,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条手腕粗大的蛇,扪心自问我胆子够大,可唯独怕这个东西,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冒出来,双脚发软站都站不稳,身后的叶知秋更是紧紧抓住我尖叫。

  前面的宫爵回头,无语的看了我们两人一眼,伸手竟然蛇轻轻托起,一脸平静的抚摸:“原来你怕这个,呵呵。”

  “扔远点。”我牙齿打着磕碰说。

  “哟,不是说要保护好她吗,就你这样子也能保护人?”宫爵故意把蛇头对准我,不断吐动的信子让我毛骨悚然,然后一脸幸灾乐祸的笑着。

  嘣!

  一声低沉悠长的号角声从我们身后很远的地方传来,宫爵扔掉手里的蛇和我们一起回头张望。

  “谁在吹号?”田鸡警觉的问。

  “我在江西苗寨听过这样的号声,这是祭祀过程中的一个环节。”温儒走到我们身边面色凝重的说。“在祭祀先祖的过程中,当把献祭的牛羊供奉上时,会吹响号角告之先祖献祭开始。”

  “……”将军叼着烟冷冷一笑。“他妈的,真没打算让我们回去,丧乐都奏上。”

  低沉的号角声久久的回荡在山林之中,像是在唤醒禁地中安息的神,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叮!

  前面传来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我们望过去,刀疤的人在开辟道路的时候发现了被藤蔓覆盖的青铜柱,走上去清理干净上面的树藤,肃穆的三眼麒麟纹饰再一次出现在我们眼前。

  那神秘的三眼麒麟图案上,凹凸传神的眼睛威严的注视着我们,像是在警告每一个擅自闯入这里的人,祭司说过这些青铜柱是通往神之禁地的标志,看来我们走对了路,可前面密集缠绕的藤蔓密不透风的堵住前行的路。

  所有人都上前清理,从这些树藤就不难看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涉足过,按照祭司所说,九黎族的祖神在苏醒后,到过这里并带走一样东西,那个时候距今已经几千年,这里到底有什么能让九黎族后裔如此惧怕和敬畏。

  啊!

  叶知秋的尖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将军冲过去把叶知秋拉到身后,枪还没举起来我就看见一向勇猛无畏的他脸色煞白,惶恐的看着被砍断的树藤深处。

  我们跑过去站在将军身边,噤若寒蝉的张开嘴,密集的树藤缝隙中到处都镶嵌着人的尸骸,那些阴森可怖白色的枯骨犹如饰品般点缀着绿色的藤蔓,看上去就宛如一堵完全由藤蔓串连尸骸组成的骨墙。

  “你不是考古的嘛,天天和死人打交道,你还怕这个?”宫爵一脸欢笑的奚落神情慌乱的叶知秋。

  “谁说我怕了!”叶知秋抿着嘴顶回去。

  “不怕,不怕好啊,考古研究你可是专家。”宫爵说着把手里的砍刀递给叶知秋。“去弄一具尸骸下来研究研究,也好让咱们知道这些人死了多久,为什么死的。”

  叶知秋在唇边留下牙印,我知道她胆也不小,不过她看的死人都是躺着的,而面前这诡异的骨墙,里面的尸骸奇形怪状阴森可怖,我看见她手都在微微发抖。

  “有完没完,她是不是踩你尾巴了,天天跟一个女孩较劲。”我没好气的推开宫爵,接过他手里的砍刀提叶知秋解围。

  “看见没,青梅竹马就是不一样。”身后宫爵对田鸡戏虐的说。“多说几句都不乐意。”

  “别废话,赶紧过来帮忙。”我用刀砍断树藤清理里面的尸骸。

  一直到晚上我们才清理出这片骨墙,从里面找到几十具尸骸,奇怪的是我们在所有的尸骨上都找不到伤口,而且基本都是保持站立的姿势,这些人死前竟然是站着的,但一时半会无法分辨死因。

  “会不会是四十年前跟随廖高古埋藏宝藏的那些人?”田鸡蹲在尸骨边问。

  “应该不会,从这里的藤蔓长势,少说也得有几百年的时间,而且这些人应该是先死在这里,然后这些藤蔓相互缠绕尸骸形成的骨墙,就是说这些人死亡的时间恐怕还要早。”宫爵摇摇头。

  “这些人应该是九黎族的先民。”温儒用树枝在一具尸骸中找到一块有纹路的水滴形石刻,四周有被打磨过的痕迹,像是某种饰品。“这是一具女尸,这石头是项链的吊坠,上面的图案和九黎族传统的纹饰相似。”

  “九黎族的先民……”我眉头一皱看向温儒。“祭司不是说过,这里是神之禁地,即便九黎族人也不得擅自进入吗?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这么多九黎人的尸骨?”

  “他们和我们一样。”温儒看看手中的石刻,然后环顾四周摆放的尸骸,深吸一口气。

  “他们和我们哪儿一样了?”田鸡诧异的问。

  “都是用来献祭给祖神的贡品!”温儒声音低沉的回答。“看起来九黎族对祖神的祭祀由来已久,而且一直都是用活人来祭祀。”

  “既然是祭品理应供奉给祖神,这么多人为什么会死在这里?”叶知秋一边在笔记上记录一边问。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这些人死的太离奇,甚至连伤口都找不到,将军用枪托翻动几具尸骸后表情严肃:“这里气候潮湿,人死后会很快腐烂,为什么这些尸骸能保存下来了?”

  “从时间推断这些人死亡时间至少都有几百年,或许是因为树藤将这些尸骸缠绕在一起,湿润的气候才尸骨得以保存。”我看了看说。

  “不对。”将军警觉的看看四周。“这地方野兽众多,按理说这些人早该尸骨无存才对,是什么原因让野兽都不敢靠近这些尸骸?”

  廖凯在前面让刀疤过来催促找个地方休息,将军扔下枪脱掉衣服,一言不发的拿出铁铲,找了一处空地开始挖坑,刀疤加重语气再说了一遍,将军头也没抬回答:“死者为大,不管认不认识,遇到了都要入土为安,这是规矩。”

  将军强横野蛮,但却是一个很重规矩的人,跟着他身边学挖墓,虽然被他打骂了十年,但我却从他身上学到最珍贵的东西,道义。

  我跟着脱掉衣服站到将军旁边帮忙,宫爵和田鸡二话没说也拿出铁铲,廖凯是商人,而且还不是做正经营生的商人,所谓无奸不商,在他眼里应该不会在乎这些尸骨暴尸荒野,可我们不走,估计他心里也没底,没办法他让刀疤的人都过来帮忙。

  埋葬好这些尸骸已经是深夜,我们就在附近搭起帐篷,准备休息一晚后第二天出发,一下掩埋那么多尸骸,实在累的够呛,将军让我们去旁边的溪流清洗一下,我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横七竖八倒在将军身上。

  他把枪放在手边,卷了叶子烟放在嘴角,还不忘笑骂我一句不中用的东西,小时候跟着他挖墓,挖累了我就是这样靠着他睡,还能闻到熟悉的汗臭混杂着叶子烟的味道,将军的身体已经没年轻时候结实,像一条苍老的毒蛇,可睡在他身边我很踏实和安心。

  闭眼前瞟见他额头上清晰可见的伤口,那是被我用石头砸出来的,一晃就是十年,那个曾经把我丢在墓里凶神恶煞的男人,如今鬓发已经花白,他是真的老了,可将军还是习惯的轻轻拍打我的后背,或许在他眼里,我还是之前那个桀骜不驯的孩子。

  第八十二章 三尸蛊

  半夜我被将军摇醒,他拿起枪警觉的张望着外面,宫爵和田鸡醒过来,我们听见帐篷外面传来密集的沙沙声,走到外面拿起火把这才看见,四周密密麻麻全是指头大的晴褐色爬虫。

  体型扁长,头前有两根细长的触角,腹部伸缩自如,末端有弯曲的尾钳,背后有一对收拢的翅膀,这些不知名的昆虫成群结队数以万计的从枯木和根茎的缝隙中爬出来,从四面八方向我们的帐篷包围过来。

  女生似乎都对这种毛茸茸的昆虫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叶知秋牵着我衣角,怯生生的躲在我身后,那些昆虫似乎并不惧怕火光,前赴后继的向我们蜂拥而至。

  最让我们吃惊的是,那些刚从帐篷里出来,还没反应过来的人,一旦被这些昆虫附着在身上,开始还拼命的挣扎试图拍打下来,但很快身体就僵硬住,像是被定身纹丝不动的保持着挣扎时的动作,而且刀疤手下很多人都猝不及防变成这样。

  我们看着眼前那些瞬间犹如被石化的人惊恐万分,我们面前全是大片大片被火把烧死的尸体,但比起铺天盖地漫天飞舞已经遮挡月光数量惊人的昆虫来说完全微不足道。

  将军蹲在地上拾起一个烧焦的尸体,来回看了片刻脸色顿时大变。

  “往水里跳,全都往水里跳。”将军一边大声喊一边把我推到旁边的溪流中。

  我们在水里惊恐的看见那些昆虫即便横行无忌,可只停在溪水边再不前行,听到将军的喊声,所有人都不顾一切往溪水这边冲,但稍微慢一点的,都诡异的在那些昆虫的攻击下僵硬在原地。

  “这是什么东西?”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惊慌失措的问将军。

  “蠼螋,又叫耳夹子虫,我之前跟着掌管的时候听他提及过,说这种东西吓人的很,那儿都不攻击,专门往耳朵里爬,进去后人就动弹不了。”将军心有余悸的告诉我们。“掌柜说这东西都呆在阴暗的地底,白天动静到了晚上就成群结队出来猎食,耳虫唯一怕的就是水,丁点也不能沾。”

  我毛骨悚然的打了一个冷战,幸好将军机警我们发现的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看着在我们头顶遮天蔽日般飞舞的耳虫,密集的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好在我们跑的及时有惊无险,我回头看看溪水中的人,廖凯和刀疤都在,我环顾了一圈却没发现温儒,叶知秋在我旁边担心的到处张望喊叫,她是担心温儒年老体衰留在后面,我倒是不以为然,温儒如果真死在这儿也与人无尤算是报应。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耳虫果然开始迅速的消散,当阳光照射到我们身上,四周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我们爬上岸帐篷四周七八个身体僵直纹丝不动的人,竟然还有呼吸,可任凭怎么喊他们丝毫反应都没有。

  带来了骡马因为被栓在树上无路可退,如今都像雕像般站立,场面异常的诡异阴森。

  “我倒要看看这群是什么妖孽。”将军拔出砍刀,手起刀落劈开一头骡马的头,血泊之中我们惶恐的看见,十几只耳虫附着在骡马的脑子上,无数白色蠕动像蛆一样的东西密密麻麻覆盖在上面。

  “这些耳虫在干什么?”叶知秋捂着嘴怯生生的问。

  “这不是耳虫,这是三尸蛊,我在江西时听救我的苗户讲述过,这是一种奇特的蛊物,一直以来都是被九黎族饲养,据说三尸蛊会从耳朵钻入,然后瞬间切断脑神经,让猎物无法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威胁,在吸食大脑的同时,在猎物的脑袋里产下上千只卵,并以猎物大大脑为食。”温儒佝偻着腰从树林中走出来,没想到他居然能安然无恙。“三尸蛊是九黎族用来守护先祖陵墓的东西,但随着九黎族的消亡,这种蛊物也销声敛迹,当时我听到这个传闻因为太离奇荒谬没放在心上,没想到真有这样的东西。”

  “你……你怎么还活着?”田鸡心直口快疑惑的看着温儒。

  “你怎么说话的。”叶知秋走到温儒身边,搀扶住他担心的问。“温老,昨晚我到处找您,还以为您出事了,看见您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我离溪水太远,而且腿脚也不利索,知道是跑不过去,所以我就藏在树林的石头后面,侥幸保住了命。”温儒宽慰的笑笑对叶知秋说。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总感觉温儒给叶知秋说的话,更像是在给我们解释,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啪啪啪……

  密集的枪声从我们身后传来,回头看见那七八个被三尸蛊攻击的人已经倒在血泊当中。

  “你们干什么?!”将军勃然大怒举起枪。

  “都已经这样了,活着也是受罪,反正早晚都要死,就当我送他们一程。”刀疤手里的枪还在冒烟。

  “还喘着气,都是活着的人,你们这样做就是草菅人命。”叶知秋向来嫉恶如仇,走上去大声质问。

  “别误会,大家如今是同舟共济,别伤了和气。”廖凯居然还笑的出来。“温先生也说了,被三尸蛊攻击后虽然还活着不过也是行尸走肉,骡马脑子里是什么样子大家有目共睹,他们这样活着也是生不如死,就让他们痛快些也是积德。”

  叶知秋还想斥责,被我一把拉住,没廖凯点头刀疤也不敢擅作主张,想必廖凯这手上沾的人血恐怕也不止七八个,如今他们人多势众,闹起来我担心叶知秋有危险。

  “你这样积德还是第一次见到,跟着你我们恐怕要自求多福了。”我把叶知秋拉了回来冷冷一笑。

  “顾先生言重了,我也是为他们好。”廖凯轻描淡写笑的意味深长。

  我按下将军举起的枪,知道廖凯不是善茬,如今最让我后悔的就是不该让叶知秋搅和进来,温儒毕竟老练审时度势也知道无能为力,拍拍叶知秋肩头让她息事宁人。

  “姓廖的心狠手辣,能不能找到宝藏怕是都不会留我们活口,他们人多大家机灵点,情况不对你们找地方先走。”廖凯让刀疤收拾好东西继续前行,等到他们走远,将军愤愤不平对我们说完后,转头看我表情严肃。“掌柜把知秋交给你,无论如何你都得护她周全。”

  “怎么,你还想给咱们断后啊?”我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岁数,掌柜让你来就是因为知秋,真有事你带着知秋和他们先走,断后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老东西。”

  “老子还没老到不中用。”将军把手里的枪一举,朝着我头就是一巴掌。“别他妈废话,你那点本事探墓还行,动刀动枪你不是那块料。”

  “过来。”宫爵从树林中钻出来,打断了我和将军的争执。

  宫爵把我们带到草丛中,松软的泥土上有清晰的脚印,一直延伸到一块被植被覆盖的石头后面。

  “我刚才跟着温儒出来的地方找到这里,昨晚温儒应该是躲在这里的。”宫爵指着石头下面凹陷的地方。

  “怎么了?”田鸡大为不解的问。

  宫爵走上前拂去石头上飘落的树叶,露出密密麻麻细细的纹路:“这些纹路是三尸蛊爬行时留下的,我核对过帐篷四周的爬痕完全一模一样,昨晚三尸蛊的数量数以万计不止,而且还到过这里。”

  我低头四处查看,果然在石头四周看见全是这样的爬痕,从这些痕迹看昨晚温儒是被三尸蛊包围过。

  “我很好奇温儒为什么没到水里居然还能活下来,就追查到这里,让我不解的是,石头四周全是三尸蛊,可唯独在温儒呆过的地方没有三尸蛊的爬痕。”宫爵指着地上冷静的说。

  “温驼背命还真是大,这么多三尸蛊就在他旁边居然没发现他,真他妈是好人命不长,祸害千年在。”田鸡摇头愤愤不平。

  “不是!”宫爵摇摇头指着地上的泥土痕迹。“从爬痕看,昨晚大量的三尸蛊发现并包围了温儒,但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攻击他。”

  ……

  我们愕然的对视,从宫爵的发现足可以证明温儒活下来并非偶然,温儒这个人越来越让我们感到神秘莫测,从他试图炸毁青木川地下祭坛开始,到如今能在三尸蛊的围攻下安然无恙,这个人身上似乎隐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温儒跟随廖凯来这里,恐怕绝对不仅仅是出于对三眼麒麟面具的好奇。

  “温儒应该是知道月宫九龙舫秘密的人,可他最擅长的却是苗疆文化历史,这中间或许有什么联系。”我思索了片刻说。

  “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昆仑金阙冰雕壁画中看见的图案,黄帝和蚩尤之前的战争是真实存在的,从我们现在了解的线索看,月宫九龙舫最开始就是出现在黄帝时期。”宫爵站起身冷峻看着我们。“苗族的先祖实际上正是九黎人,会不会是因为九黎人知道什么关于月宫九龙舫的秘密。”


  第八十三章 百步穿杨

  随着一根根引领通往神之禁地的青铜柱被发现,我们在密林中艰难的前行了五天,庆幸的是再没遭遇到险象环生的危险。

  刀疤的人在前面大声喊,应该是有什么新的发现,我们走过去看见两根竖立的木桩,和我们之前找到的青铜柱不一样,木桩上的纹饰更要繁琐精美,最上面是镂空雕刻的三眼麒麟图案。

  “祭司不是说青铜柱能带我们去神之禁地,为什么这里是木桩,难道我们走错了地方?”廖凯心烦意乱的回头问。

  温儒和叶知秋围绕柱子认真看了很久,那两根木桩呈灰红色,纹里交错,结构甚细而均匀,质轻而较硬。

  “这是枫木!”叶知秋兴奋的对温儒说。

  “咱们要找的是青铜柱,不是让你分辨是什么木头。”宫爵几乎可以抓住任何机会和叶知秋抬杠。

  “不懂了吧,你都不知道这枫木意味着什么。”叶知秋得意洋洋也不和宫爵计较。

  “枫木在其他地方或许很普通,但出现在这里就不同寻常了。”温儒神情兴奋。

  “有什么特别的?”田鸡问。

  “枫木对于苗族有着极其非凡的意义,苗族人将枫木树视为神树,无比敬畏,我记得小时候,廖府附近到处都是高大的枫木,树蔸下时常披红挂彩,香烟袅袅,祭品横陈,那个时候我还有点诚惶诚恐不敢靠近,知道那是神树。”廖凯走上前抚摸着雕满纹饰的枫木感慨万千。

  温儒点点头告诉我们,自古以来,苗族每迁徙一地,都要先种枫树,枫树种活即可定居,否则再迁徙异地。

  “看这两根枫树都有千年以上,对于千年古枫,不仅不准砍伐,即便枯死,也没有人敢去砍动,除非是在祭司的允许和主持下,砍用自然枯死的枫树,用来祭祀先祖。”

  “苗族人奉枫木为王,这个风俗源于一个传说,据说九黎首领蚩尤在逐鹿战败被黄帝所杀,他倒下的地方鲜血化成一片血枫林,苗族是从九黎演化而来,所以在苗民的心目中,枫树就是蚩尤的化身,因此枫树是具有神性的,是他们世代敬仰和供奉血染涿鹿、魂归黄土、化为枫木的蚩尤为先祖。”叶知秋如数家珍告诉我们。

  “枫树是苗人的圣树,不过这个风俗应该是从九黎族传承下来,千年以上的枫木是不允许被砍伐,这里竖立两根千年古枫,上面又有九黎族祖神的三眼麒麟图腾,这说明……”温儒转头看向前面。“我们已经到了神之禁地!”

  “这里有路。”宫爵蹲在地上拨开草丛,下面露出掩埋在泥土中的碎石板。“这些都是人为修建的,看来我们真的是找到了神之禁地了。”

  廖凯兴奋异常,连忙让刀疤带人沿着草丛中的石板路前行,穿过茂密的树林,前面的人全都停下来,我们走上去惊喜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一个巨大的花园出现在我们面前,满园缤纷姹紫嫣红。

  这恐怕是我见过最大的花,盛开的花朵足足有脸盆那么大,而且绚丽艳美,犹如跳动的火焰,最让人啧啧称奇的是,这些花只有两瓣左右对称的花瓣,花色大起大落,妖艳无比,花瓣两边是高高竖起的花枝,造型极其罕见。

  “这……这是什么花?”我问旁边的叶知秋。

  她也茫然的摇摇头,看向学识渊博的温儒,他表情也很疑惑,将军把我们往后拉了拉压低声音忌讳的说:“物极必妖,这么大花我看着瘆的慌,而且你们没发现,这里这么多花却闻不到丝毫花香吗?”

  廖凯的神情阴沉,估计以为顺着石板路找到神之禁地,没想到看到的却是眼前这离奇的花园和这些巨大的花。

  廖凯让刀疤带人继续沿着路往前走,石板路被花园阻隔,要继续往前行就必须穿过花园,刀疤派出三个人在前面探路,将军让我们走最后面,女生似乎对花有莫名的喜爱,叶知秋很想走近去看看那些奇异的花朵。

  探路的三个人在花园里找到通道,转身对我们招手示意跟上,我刚走了一步就停住,一把拉住其他人。

  “怎么了?”宫爵应该是见我神情惊恐,疑惑的问。

  “我……我刚才好像……好像看见那花动……动了一下”我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确定。

  “废话,花当然会动,没看见现在有风啊。”叶知秋极力想甩开我的手。“你现在怎么干什么都畏手畏脚,一朵花都能让……”

  嚓!

  叶知秋的话还没说完,站在巨花前面三人突然身首异处,血淋淋的人头滚到我们脚前,叶知秋尖叫一声躲在我身后手抖的厉害,我们目瞪口呆看着跪倒在地上的人,喷涌出来的鲜血溅落在花朵上,随着鲜血从花瓣上滴落,惊恐的看见那色彩诡异的花朵竟然真的在动。

  竖立在花朵两边的树枝缓缓放下,四周的花朵全都慢慢向我们逼近,我嘴角不由自主的蠕动,大家不约而同往后退,我想他们和我一样,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那竟然是一只螳螂!

  “魔花螳螂!”田鸡声音惊恐万分。

  “你见过不早说。”我蠕动一下喉结瞪了田鸡一眼。

  “谁见过,我当兵那会在云南的老山猫耳洞见过一只,可……可就这么大。”田鸡竖起一根指头满脸惶恐。“贼你妈,这里的咋就这么大,都要成精了。”

  叶知秋从我身后探出头怯生生的告诉我们,魔花螳螂被称为螳螂之王,外形艳丽可模仿花朵,体型独特数量稀少,本来是极其珍贵的昆虫,但绝对没有两米多高的魔花螳螂。

  “都说了物极必妖,难怪老子看着浑身不自在,还他妈愣着干什么,跑啊。”将军双手把枪握起大声说。

  我们一动那些巨型魔花螳螂立刻蜂拥而至,刀疤的人乱成一团,刀疤取起手里的汤姆森冲锋枪朝天打了一梭子:“慌什么,再大也是一群螳螂,你们手里的枪是当柴烧的!”

  那些人这才反应过来,举起枪惊慌失措的向冲过来的魔花螳螂扫射,毕竟是血肉之躯,这么强的火力下即便真是妖孽也招架不住,我以为他们能压制住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螳螂。

  当当当……

  金属的撞击声此起彼伏,魔花螳螂非但没有被击倒,好像刀枪不入般势如破竹冲到人群之中,竖起的前臂宛如两把刀斧,劈砍下来瞬间下面的人一分而二,片刻间我们前面血流成河哀鸿四起,五六个人当场毙命而且死状恐怖。

  这些魔花螳螂竟然不怕子弹,田鸡举起枪半天没扣动扳机,随着他嘴慢慢长大,枪口放了下来,声音颤抖:“盔……盔甲?!”

  不光是田鸡,我们每一个人都震惊无比,这些巨大的魔花螳螂身上竟然覆盖着青铜铠甲,身体薄弱的地方都被遮挡的严严实实,头部居然还带着三角头盔,除了两只透着杀戮的眼瞳,其他都被保护在头盔之中。

  “贼你妈,真是成精了,这么大的魔花螳螂,居然还穿着盔甲。”田鸡上阵杀敌枪林弹雨都没怵过,估计是被眼前这些螳螂惊呆了。

  子弹射击在魔花螳螂的身上,根本无法穿透,顶多也只能让魔花螳螂后退几步,但只要被逼近刀疤的人根本没有招架之力,片刻功夫廖凯已经损失了十多个人。

  魔花螳螂遭遇攻击,被彻底激怒,注意力全都集中到刀疤和手下的人身上,之前被阻挡的石板路如今畅通无阻,将军让我们赶紧沿着路跑过去,叶知秋一直搀扶着温儒,没办法我只能跟在她身边。

  刀疤和他的人边打边退,掩护廖凯跟着我们逃命,穿过茂密的树林,石板路消失在悬崖边上,下面是万丈深渊,一座用粗大树藤捆绑的木桥连通到对面的山崖。

  我小心翼翼通过木桥,刀疤和他的人所剩无几,可那些刀枪不入的魔花螳螂如影随形,已经出现在桥的对面。

  “要是让魔花螳螂过了这座桥,我们退无可退必死无疑。”我拔出刀招呼田鸡和宫爵。“在它们过来之前把桥砍断。”

  我们走上桥,砍了几刀发现这些树藤特别坚硬,应该是在桐油里浸泡过,虽然可以砍断,但从桥上过来的魔花螳螂距离我们越来越近,刀疤的人根本惊魂未定,只敢缩在桥后开枪阻止,可根本无济于事,螳螂身上的铠甲火光四溅伤不了丝毫。

  树藤才砍断一半,冲在最前面的魔花螳螂距离我已经近在咫尺,我抬头能清楚的看见镶嵌锋利青铜刀刃的前臂,势大力沉的向我头顶砍下。

  砰!

  随着身后一声枪响,我面前的魔花螳螂身体一歪,从吊桥上摔落下去,从螳螂身上溅落的血洒落在我面前,我们惊诧的回头望去,将军举着他那把春田步枪,一个人站在桥头,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将军拿着枪像是换了一个人,瞄准开枪拉枪栓动作熟练一气呵成,而且枪法精准的让我大吃一惊,魔皇螳螂身体唯一露在外面的只有头上两只眼睛,可将军竟然百步穿杨,枪枪都能从移动中的头盔缝隙中击中螳螂的眼睛。

  冲上来的螳螂根本无法靠近我们,没有盔甲的保护血肉之躯又岂能抵挡子弹的杀伤力,上来一只就被将军干掉一只,我们看的目瞪口呆。

  “一群王八羔子,他妈愣着干嘛,赶紧砍啊!”将军一边骂一边开枪,依旧弹无虚发百步穿杨。

  我们这才回过神用力猛砍,桥快断的时候我让宫爵和田鸡先退回去,我来补最后一刀,节骨眼上将军刚好没子弹,他的枪一停,桥上的螳螂立刻逼近,我深吸一口气重重一刀砍断吊桥,桥上的螳螂纷纷跌落深渊之中,可离我最近的魔花螳螂却高高跃起,我跌跌撞撞摔倒在地上,螳螂已经跳过断桥居高临下向我砍来。

  千钧一发之际,将军压弹上膛单手举枪,一脸从容镇定扣动扳机,锋利的刀刃离我只要几寸,只听见砰的一声,螳螂身体一歪倒在了我旁边。

  我惊魂未定气喘吁吁的大口喘息,回过神偏头看了将军一眼,突然发现他原来这么高大,我在嘴角挤出一丝苦笑。

  “老东西,不知道你居然会使枪啊。”

  “都说了,还是这家伙事好使。”将军重新上好子弹,依旧是那那副借了他谷子还他糠的表情。“老子当绺子杀日本子的时候,还没你小王八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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