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之谜:一百八十岁周易大师人生实录——《大国隐士》

  到了第二天,院中静悄悄的,全无下人丫环的走动和说话声,偶尔可以听到张氏,亲自打水烧饭的声响。
  若兰觉得奇怪,道:“父亲,女儿感觉不对啊,江家的下人们呢?张氏为何要亲自烧饭?”
  知理也警觉起来,侧耳细听,四下里果然静得可怕。
  父女两个关在熏房里,一筹莫展,陷入了恐惧之中。
  知理进城,一夜未归,天门便觉不妙。
  涿州城到石头城三十里地,照常理讲,知理断无在江家过夜的可能。他一天一夜未归,定是出了意外。
  天门想借神灵的力量窥视天机,可是闭目凝神半天,天聪仿佛关闭了一样,全然收不到半点暗示。他将玉扳指捧在手心里,仍是不起作用。
  严氏从未见天门如此坐立不安过,便追问缘由。
  天门不再隐瞒,告诉她江家是若兰的仇家,若兰去江家是为报仇。
  严氏道:“你为什么不早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报什么仇!这不是害了她吗?”
  “若兰姐姐不让说。”
  “你父亲去江家时,也没听你说啊?”
  “那时没想起来……”
  天门说完这句话,头脑中似乎有一块乌云,正慢慢飘走,一束耀眼的光芒照射出来。
  倏然之间,他看到父亲被五花大绑,和若兰关在同一间屋子里,有一人冲着他狞笑。
  他还没有看清那人的模样,接着又一道闪电划过,却是爷爷邵如林的面孔。邵如林手里捧着一个木匣,朝他点点头,放下匣子转身便消失了。
  天门等了一会儿,再无任何暗示出来。
  他想,看来父亲和若兰全遭江家软禁,这可如何是好。凭他们孤儿寡母的力量,根本没有可能把父亲和若兰解救出来。不仅不能,从那人冲自己狞笑可以看出,他离凶险也不远了。
  天门问母亲:“爷爷的木匣子呢?”
  严氏道:“你怎知爷爷留下一个木匣?哦,那是写给你的遗嘱,要等你成人后才可打开。”
  “现在快拿出来,我要看。”
  严氏犹豫片刻,从自己房中取来木匣。
  天门打开匣子,先取出一本古书,看那封皮上写着《五神经法》,他翻了翻随手放到一边。再向下看,是邵如林手书的书信。
  遗书共有两封,一封写得是邵如林研究《五神经法》的心得,天门也放在一旁。另一封遗书里,记载得是庄家被人陷害的故事。
  原来邵如林从若兰那里,听完庄家的变故后,灵光一闪,知道此事有翻案的可能,两万两银子也可以追讨回来。但须得一个有胆有识,才具非凡之人才可办得成。
  这个人无疑便是天门。邵如林认为,等到天门长大成人,思虑成熟,读了他的信后,只要他有意,定可帮若兰追回家产,让若兰后半生衣食无忧。
  当然邵如林也有私心,他是怕孙儿成人后,万一经济陷入困境,好有个援手。若能追回庄家的债,不管多大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天门把爷爷的信读了两遍,并没有找出破解眼前危机的法子。可自己为何会得到这个提示呢?
  天门握着邵如林留下的遗书,苦苦思索,猛然间,信中一句话提醒了他。那句话说,“自古兵匪一家,官商一家。庄家之败,败于官而非匪也。利益之下,权力如刀,杀人无形,吾孙切记……”
  好一个“权力如刀,杀人无形。”既然庄家是被栽赃陷害,江仁轩徇私枉法办了冤案,只有找比他权力更大官才能翻案,案子翻过来,这个危机不就化解了吗?
  天门认识的大官,只有京里的黄爵滋,可是他岁数大了,已经离任。再就是穆彰阿,若是他出面干涉,此案定能一查到底。
  天门想到了穆彰阿,却不敢去找他,因他对天门动了杀心,寻求他的帮助,无异与虎谋皮。
  想来想去,天门拿不定主意。天门决定去找黄爵滋,让他帮着想个法子。
  天门要独自进京,严氏怎能放心。
  严氏再三拦阻,不敢放他走。天门劝说道:“娘,放心吧,儿子已经长大了。京城不远,租辆车一直送我到黄府,见到黄爷,有他照应着,不会有事的。”
  为救知理和若兰,严氏别无他法,只好如此。
  天门上了马车,叫车夫加紧赶路。一路还算顺利,天黑之前便到了黄爵滋府上。
  黄爵滋见天门孤身一人找来,一猜便是邵家遭了变故。赶紧端上饭菜让天门吃着,打问事情经过。
  天门诉说了庄家的冤情。把自己测知江仁轩要加害知理父女的事也说了。
  黄爵滋拍案而起道:“一个小小的官吏,竟敢草菅人命,他眼里还有王法吗!”
  天门说:“黄爷爷快想办法,救我父亲和若兰姐姐,晚了怕来不及啦!”
  “这是自然,可是向刑部报案怕是不顶用,那些官僚,行事拖沓,一遭公文程序走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找穆彰阿是否可行?”
  “他那个人老奸巨滑,托他办这件事,他未必尽心,兴许适得其反。”黄爵滋想了一想道:“我去求求惠亲王,从前他跟你爷爷学过易经,有老交情在,想来他不会推托。”
  黄爵滋带着天门去求见惠亲王。
  惠亲王自从见了若兰,相思一场,也因此大病一场,早已心冷意寒,莫说一般闲事不愿管问,连军机大事也懒得理会。
  惠亲王听说若兰家有这么大的冤情,如今又被涿州一个通判软禁在家里,生死不明。想起当年与若兰那段际遇,往事历历在目,心里忽得释然。他眼睛里竟然噙了泪水,叹道:“没想到庄小姐的身世如此苦。”
  黄爵滋瞧着有门,便追道:“王爷,此事十万火急,稍有耽搁,怕知理和若兰便会遭到毒手……”
  “这帮贪官污吏着实可恨!全然不把大清国的律法放在眼里。来人啊,速去涿州城,先抄了那个姓江的家再作理论。”
  天门大喜,一揖到地说:“谢谢王爷救民于水火……”
  黄爵滋道:“你要磕头拜谢才有诚意。”
  天门面露难色。惠亲王笑道:“罢了,他见了皇上都不跪,何苦为难他呢。你们放心吧,这个案子,本王要亲自追查到底!”
  惠亲王派人去抄江仁轩的家,结果把江家翻个底朝天,却没见到邵知理和若兰。
  来了……
  大清国经几年战事,国库空虚。为弥补亏空,各地的税赋大幅增加。
  各地官员为完成任务开始横征暴敛,因此腐败之风日甚,百姓苦不堪言。强压之下,官民纠纷越来越多,官逼民反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地方官员为一私之利,对朝廷多报喜不报忧。
  官员腐败,律法便形同虚设,刑讼案子堆积如山,刑部疲于应付。地方官员与京官互相勾结,借机敛财。因而,凡不是道光皇帝严旨查办的案件,全都能拖则拖,能压则压。
  易州庄家的陈年旧案,三年前经御史参奏,已复查过一次,早已具结封存。经手的官员,都收受过江仁轩的贿赂,不是道光皇帝亲自下旨查办,谁也动不了。
  惠亲王虽不大过问朝政,却深知其中的奥妙。他将亲兵派出救人后,即刻进宫,向道光奏报庄家的冤案,并历数江仁轩如何罔顾国法,滥用私刑,勾结匪类,贿赂上官……等罪行。
  道光本来也不愿管这些事情,他向来是一个宽于待己,也体恤臣子的皇帝。民贫国弱,俸禄微薄,大家做官都不容易,办些错案,捞些银子,没什么大不了的。水至清则无鱼嘛。
  可是惠亲王奏报江仁轩所涉罪行时,道光一一数着,竟有十条之多。
  一个品阶低下的通判,竟目无国法,胆大枉为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纵然道光再好的忍耐的力,此时也压不住满腔的怒火。
  道光龙颜大怒,命惠亲王亲自领办,穆彰阿协办,会同六部九卿,将易州庄家的冤案严查彻查。
  易州这个案子,穆彰阿是知道的,当年复查时他受人请托,从中斡旋过,也收受不少好处。
  他没想到,多年过去,这个案子又翻出来,而且落到惠亲王手上。
  惠亲王对任何事都不上心,却为一宗陈年旧案,去皇上那儿请旨,并且亲自领办。
  能搬动惠亲王,来头定然不小,弄不好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不知有多少官员要摘掉顶戴花翎。
  穆彰阿领旨后,不敢稍有延怠,火速召来当年办案的主要官员商议对策。
  那些官员并不以为然,认为穆彰阿太过小心了。
  “这件案子已办成铁案,庄家的人也已死绝,派谁去查都不必担心。”
  @modle妈咪 2016-05-04 10:21:00
  刚注册没多久的号,第一次离楼主这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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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握手,敬礼……
  “惠亲王不懂刑讼,他受人之托,做做样子罢了。大不了把卷宗找出来,勘对一遍,结果该如何仍是如何,谁也翻不了案。”
  穆彰阿道:“你们说庄家人早死绝了,是谁多管闲事,告到惠亲王那里去的?”
  “是否江仁轩那边起了内讧?”
  “要是如此可很麻烦,经手此案的人最知道底细……”
  “派人通报姓江的一声,让他尽快查出谁上告的,从源头压住不就行了?”
  穆彰阿道:“只怕惠亲王手上已经有了证据,老虎不发威,你们真当惠亲王是病猫吗?老夫瞧着他的劲头,只怕要决心查办到底。”
  “请中堂大人设法拖住惠亲王,我等速去消灭证据。”
  “消灭证据是必须的,姓江的留着终是祸害。皇上下旨时,历数了他十大罪状,其中有一条‘贿赂上官’关系到诸位,你们掂量着办吧。”
  众官员见穆彰阿说出这种话,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都惶惶不安起来。
  穆彰阿自以为起得早,哪知更有早行人。他暗示手下官员去把江仁轩做了,给惠亲王来个死无对证。可是等他的人赶到涿州才知道,惠亲王早已动手,在涿州拿人抄家,江仁轩被押在州衙监牢里,只待圣旨一到便解送刑部大狱。
  惠亲王的亲兵抄了江仁轩的家,搜遍江家,没有找到邵知理和庄若兰。审问江仁轩后才知道,江晨把他们放跑了。
  江晨被若兰剪去了命根子,幸好他家的亲戚妙手回春,得以保全性命。
  江晨醒来后,抚今追昔,痛不欲生,道:“怎么会是这样?若兰,你为何如此狠心?你是成心不和我过下去吗?”
  张氏道:“儿子,你的命苦啊,让你遇上这样心如蛇蝎的女人。”
  江晨摇头:“我知道若兰不是那样的人……”
  “你都这样了,还替她打掩护!娘看她定是狐狸托生的,生了一副好面孔,怀揣着一颗禽兽的心。”
  “若兰呢?你们把他如何啦?”
  “她把你害成这样,你还想着那个小娼妇干什么?娘千刀万剐了她也不解恨!”
  “也不能全怪她,都是儿子太性急……我怎知她的脾气如此刚烈呢!”
  江晨想起若兰到江家之后,除了床第之欢,时时温存贤惠,浅笑盈盈。作诗写字,刺绣女红,样样拿得起放得下。这样美丽聪明的女子,他怎能恨得起来呢!
  他太爱若兰了,别说把他的命根子剪去,便是拿走他的命,他也不恨。
  三天过后,江晨的伤口渐渐不那么疼了,精神也好多了。他看到张氏一个人忙里忙外,感觉很奇怪,便问:“娘,下人们呢?怎么只见你一个忙活?”
  “出了这种事,传出去江家的脸往哪儿搁?下人们让你爹都打发走了。”
  “他们已经知道了呀?”江晨总感觉哪儿不对,很是怀疑母亲的解释,道:“若兰呢?你把她叫来,我要问清楚她因何这样对我。”
  “别找了,你见不到她了。”
  “我一定要见她,不让我见她,我便死给你看。”
  江晨打翻了饭碗,再不肯吃一口饭。张氏没办法,道:“你父亲把她锁到了熏房里,已经过去三天,想是饿死了。”
  “娘,我爹糊涂,你不能糊涂啊。别说儿子没死,便是我死在她手上,自有王法处置她。你们要是害死她,我们一家还能活吗?”
  张氏恨声连连:“死便死,大不了我赔上一条命,反正不能让她好过。”
  江晨见母亲固执,强忍住痛,挣扎着爬下床,挪步进了熏房。
  江晨见熏房里不光若兰一个,还有邵知理。两个人已经奄奄一息,见有人进来,连抬头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江晨看到此景,心里“咯噔”一下,瞬那间便猜出父亲的用意了。
  这是要把他们两人全饿死啊。虽说若兰伤害了他,父亲心生仇恨,可也不至于要他们死啊,何况邵知理是无辜的。
  难道其中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张氏扶着江晨坐下,江晨要她快去端来热水。
  知理和若兰喝了水,缓过一口气。江晨问若兰:“若兰,我对你用强固然不对,可是你下手也太狠了些,这要我今后还怎么做人?”
  @巴山白菜 2016-05-04 14:19:00
  真正好文章,跌宕起伏,又波澜不兴,娓娓道来,直达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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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没这么夸张……
  @18863967333 2016-05-04 10:29:00
  好好看,爱死你了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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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看,别死去活来的……
  来了……
  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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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兰冷笑道:“你们一家是人吗?当年江仁轩害我家破人亡,我险些陷身窑子时,他想过有今日吗?”
  “你说什么?”江晨母子大惑不解:“谁害你家破人亡?我们本来素昧平生,机缘巧合才成为一家人,怎么会有这回事?你是认错人了吗?”
  “江仁轩做下那等伤天害理的坏事,你们不知道?当年在易州,我们庄家万贯家产,一夜之间被江仁轩收走,你们会不知道?”
  这件事张氏当然知道,可是,官府办案,有凭有据,罚没家产的事常有,有何不妥?为何要说是江家害的?
  张氏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们家若不犯案,官府怎会查办?我家老爷拿着朝廷俸禄,自当秉公执法,有何不对?”
  “你去问问江仁轩,他是如何勾结狼五,陷害我们家的……张口要两万两银子,这叫秉公执法?”
  江晨读书多,又随父亲经见官场是非,他懂得其中的玄机,只是不相信父亲会做出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道:“若兰,既然当年是冤案,你们家为何不上告呢?”
  “上告?我父亲被关进大牢,我们孤儿寡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去哪儿告?江仁轩成心要害我们家,早已做好手脚,告又怎能告得下来!”
  江晨心道,怪不得父亲再三阻拦,不让他娶若兰,原来他早已知道若兰是谁。父亲要害死知理和若兰,想来定是要杀人灭口。
  江晨苦笑道:“若兰,当年之事,是我父亲糊涂,我替他向你赔个不是。你把我害成这样,也算报了仇,咱们两家的恩怨就此了结吧。”
  若兰道:“你们一家好好的,若兰父母冤死不算,我几生几死,受尽折磨,不是邵家收留,也早赴黄泉了。你说得倒轻巧,赔个不是就完了?”
  张氏道:“你还要怎样?要我们一家赔上性命不成!”
  江晨道:“如今说什么都于事无补,若兰,我今生欠你的,还是还不上了,只有等来世吧,如有来世,我做牛做马,也要还上这笔债。你们走吧,何去何从,悉听尊便。”
  江晨把知理和若兰放走。
  江仁轩从易州赶了回来,见知理父女不在,大为光火,大骂张氏坏他的大事。
  张氏哭道:“你当年做的孽还不够吗?现今报应到儿子身上,你还不觉悟?”
  江仁轩冷笑道:“大不了鱼死网破,反正我绝了后,没什么牵挂了。”
  江仁轩想,放走知理和若兰也好,省得死在自家里麻烦,反正狼五要去灭门的,就让狼五去解决他们吧。
  江晨见父亲仍执迷不悟,一时无语。他道:“我一不能替江家传宗接代,二从此与功名无缘,就不拖累你们了。你们好自为之吧,我去出家做和尚。”
  江晨万没想到和庄家结下这么深的仇恨,想到若兰曾受的苦,如今若兰这样待他,全是他父亲造下的恶业,怨不得若兰。
  他不能再伤害若兰,便解开知理和若兰身上的绳索,放他们走。
  知理和若兰出了江家,怕江仁轩回来撞见,不顾身体虚弱,硬撑着要逃出涿州城。
  知理还好些,若兰几日未食,又踮着三寸金莲,几乎风吹就倒。知理身上的钱财全被江仁轩搜去,身无分文,好说歹说才租下一辆马车,飞奔石头城而去。
  到了石经山下,若兰要车子停下来,她挪下车,朝知理跪倒,重重磕三个头道:“父亲,女儿不能随你回家了。”
  知理慌得下车,惊问:“若兰,你这是做什么?”
  “女儿已嫁作他人妇,又给邵家添这许多忧愁,无脸再去面对母亲和天门弟弟。”
  “傻孩子,我们是一家人,邵家便是你的家,你不回家还能去哪里?”
  “女儿去石经山安身。”
  知理急道:“你一个女孩家,去石经山做什么?”
  “我知道那儿有一座尼姑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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