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之谜:一百八十岁周易大师人生实录——《大国隐士》


  
  沈王氏的儿子蝉儿与韦符并不相像,年龄更不对。乡下老妪不懂城里的规矩,可经多见广,阅历人情世故。她瞧见邵如林与严氏再三阻挠韦符进西厢房,便猜出那屋里定有说道,于是过去胡闹一下。
  闹一下起什么作用她不管,闹到什么样她有分寸。
  邵如林一圆场,她拿捏准火候,就坡下驴,闪到一旁,剩下的事情就不是她该问的了。
  沈王氏向丫环打问邵夫人住哪屋,吃人家的住人家的,总该去请个安。丫环将她领进梁氏屋内,沈王氏道了万福,梁氏招手让她坐到跟前说话。丫环在床前置了绣墩,沈王氏嫌矮,径直坐到床头。
  丫环不满地道:“下来,下来,瞧你这一身……”
  梁氏摆手让丫环出去,有气无力地对沈王氏道:“不妨事,坐着别动,陪我说说话。”
  凌乱了,让雷锋们一更找不着感觉了。上楼重复,可以忽视,下楼接着——
  “姐姐说的是哪里话,见外了不是,我和雨山自小在田地里长大,从来不曾把自己当贵人,姐姐也不用自轻自贱,我一瞧见你,就像见了亲姐姐一样亲切。说句伤感的话,您要是早来几天,我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这句话把沈王氏的眼泪说下来了。她从山东到京城,一路风餐露宿,讨饭为生,受尽白眼,吃尽苦头,别说找个人说说知心话,谁又拿她当个人看待呢。
  自古官家多恨穷。邵家是官宦门庭,不仅对她这个乡下穷婆子没丝毫偏见,还把她当亲人对待。邵老爷慈悲,收留她进府吃住,梁氏善良,对她掏心掏肺。她焉能不深受感动。
  沈王氏抹了抹眼泪道:“太太,俺不识字,不会讲大道理,但听过山东快书。书里说,受人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老爷太太收留俺的恩情,俺这辈子忘不了,您的吩咐俺照做就是。”
  沈王氏说着话,只觉得梁氏的手软下来,头一歪,迷迷瞪瞪昏睡过去。沈王氏是过来人,意识到梁氏不行了,慌忙出去叫人。
  邵如林和严氏赶到梁氏床前,梁氏已然咽气了。
  严氏哭得死去活来。边哭边诉:“娘啊,一家人都在跟前,您怎么连我们最后一面都不见就走了,您好狠心啊,到底是儿媳哪儿做得不好啊。呜呜呜……”
  邵如林心如刀绞,眼泪在眼圈里打转,硬是没让流出来。是啊,这也走得太急了。家里人一个没见着,说撒手就撒手,到底为什么?老太婆,你这么着急走,莫非真如天门所言,升天做神仙去了?那也好,夫妻一场,我不耽误你成仙。
  沈王氏道:“大老爷,少奶奶,您们也甭难过,夫人走得急,正说明家里的事她全都放心,心里没有牵挂。”
  严氏哽咽着埋怨道:“你这个老婆子,你在跟前守着的,看到情形不对,怎不早些叫我们。”
  沈王氏顿时语塞。
  邵如林道:“沈王氏说得对,你婆婆心无挂碍,没有可留的话了。走就走吧,走了好,脱离苦海去做神仙还不好吗?”
  门外一声长哭,庄若兰满脸胭红,一头纸花爬了进来。
  沈王氏一喊叫,邵如林和严氏闻声而出,庄若兰情知不好,要下床去看梁氏,起了几次,身上的骨头和肉疼得无法使唤,她硬是咬着牙,滚下床,一路爬了过来。
  庄若兰趴在梁氏床头捶胸顿足,哭得不省人事。
  沈王氏对邵如林道:“老爷,这可不是难过的时候,夫人在那边还要赶路呢,这样一闹,别耽误了她升天的时辰。”
  邵如林回过神来,道:“都别哭了,快扶若兰回去。老姐姐,丫头们不懂送老的规矩,有劳你帮着把送老衣穿了,该准备的后事也请你一并料理吧。”
  沈王氏道:“老爷放心,有俺呢。哪位姑娘快去打盆温水来,得给夫人沐浴更衣。”
  邵府上下,一时忙成一团。
  大人们在忙,天门和响地也在忙。
  天门偷出梁氏一件衣裳,用竹竿挑着挂到院中的海棠树上。搬出一把椅子,摆在衣服下面,又从佛堂里取来香炉香烛,放在椅子上,点了香,对着梁氏的衣裳,也不跪拜,只是有模有样地鞠了三个躬。
  天门鞠完躬,口中唱道:“天皇地母听真详,太一天尊莫走慌……”
  众人正忙得不可开交,听到院中有人唱歌,非常气愤,跑出来看是谁无礼。见是天门,全都愣住了。
  严氏又气又羞,张嘴欲喝斥,被邵如林拦住道:“休要惊了天门,听他唱得什么。”
  堂屋门前的台阶上站了一圈人,天门视若无睹,往下唱道:
  天皇地母听真详,
  太一天尊莫走慌。
  天上仙班缺一位,
  邵氏良人正补上。
  离苦得乐成仙去,
  忘却人间生死场。
  人间天道路不同,
  从此缘尽两茫茫。
  凡人不管天上事,
  休来凡世问短长。
  我送梁仙走一程,
  人间最后一柱香。
  ……
  天门唱完,一柱香恰好燃尽。天门一脚踢倒椅子,仰头朝天大喊三声:“奶奶,升天了……”
  天门喊完,就地一躺,两眼一闭,睡着了。
  除了邵如林,邵府所有的人,都呆若木鸡,定住一般。
  邵如林道:“都傻站着干什么?快把天门抱进房中去睡。”
  众人如梦方醒,丫环小心翼翼地抱了天门回房。
  沈王氏为梁氏穿好衣服,出来道:“老爷,你家大爷呢,该烧倒头钱了。”
  邵如林道:“孙儿已经把他奶奶送走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沈王氏大惑不解,想了想,自语道:“是了,京城的规矩和乡下不同。”
  邵如林转身去了书房,寂寂坐了半天,把与梁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从头到尾回忆一遍,百般不舍,百般惆怅。想到若兰的梦境,想到天门的举动,才慢慢释怀。邵如林坐在那儿,一会儿为失去亲人伤心落泪,一会儿又为夫人升天成仙呵呵而笑。
  严氏放心不下公公,差丫环过来伺奉。丫环站在窗前,听见邵如林又哭又笑,以为他疯了,吓得慌去请严氏。
  严氏到时,邵如林已经平复心情,正在查算安葬吉日。
  严氏狐疑地回头看了丫环一眼,丫环低头不语,心里暗道:“今儿个真是见鬼了,先是天门鬼附体,唱闹作怪,接着是邵如林又哭又笑。这会儿,爷俩一个睡着了,一个没事人似的。往后的日子,在邵府可怎么熬呢!”
  邵如林见严氏进来,问道:“可是知理回来啦。”
  只听由大门口传来一阵悲痛欲绝的哭声:“娘哎……”
  作者:xc小刺 时间:2015-11-30 17:08:00
  小说全名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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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首页……
  作者:骋霸天下 时间:2015-11-30 18:38:00
  已经在天涯读书追了,请楼主及时更新啊!加油↖(^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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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心人……
  作者:@盛夏茂竹 时间:2015-12-01 13:42:00
  @程小程1 书那儿能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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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未没出版……
  韦符带兵搜查邵府,无功而返,异常恼火。
  回到兵马司,司大人见他去得快,回得快,两手空空,一脸懊恼,知他必无所获。故意问道:“韦副使果然神勇,本官一册卷宗没看完,案子就办妥了,真是……”
  韦符气呼呼地将搜查文书扔到桌案上,打断他的话道:“如今遂了大人心愿,这文书没用着,还给你。”
  司大人呵呵一笑道:“韦副使,怎么,没进去邵府吗?”
  韦符“哼”了一声,摸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壶嘴猛饮一口。不料那是一壶刚倒进去的开水,烫得他“嗷”的一声,跳起来骂道:“这是哪个小杂碎泡的茶,想烫死大爷!”
  司大人道:“韦副使,心急吃不了热茶。”
  韦符正一肚子无名火没处发,有兵勇进来禀报,说是巡查时,抓到一个卖红薯的乡下老头,问该如何处置。
  司大人平时从不过问这些闲事,听到抓来一个乡下老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面露不悦道:“尔等竟如此清闲吗?多少盗抢命案不理,抓那乡下老人干什么?”
  兵勇道:“只因他在东华门冲撞了上朝的穆大人。”
  司大人扫了韦符一眼道:“乡下人哪懂京城的规矩,只要没惊吓到穆大人,训斥一番放了吧。”
  韦符道:“且慢,训斥哪能让他长记性。这回是冲撞了穆大人,下回要是冲撞了圣驾,谁能担得起责任。把他绑到院中旗杆上,等我去教他在京城怎样走道。”
  司大人无奈地摇摇头,等韦符出去,吩咐吏目道:“邵家大爷还关着的吧,快去放了。”
  吏目惧怕韦符的淫威,迟疑道:“大人,邵家的案子是韦副使经手的,依卑职之见……”
  司大人怒道:“怎么,本官的话不顶用吗?”
  吏目忙道:“大人息怒,卑职这就去办。”
  邵知理一到家门口,看见家人正在朝大门上糊丧纸,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家里出什么事啦?”
  家人哽咽着把梁氏去世的消息回禀了。邵知理傻了一般,呆站在门口半天没有反应。家人在他后背拍了一掌,知理一下哭出声来,踉跄着朝梁氏屋里跑去。
  再说宋斯文为韦符出谋划策,让韦符去搜查邵家。
  依着宋斯文的如意算盘,不管钱六子死或没死,庄若兰疯或没疯,只要韦符大张旗鼓一闹腾,定会满城风雨。
  真出了命案,邵家吃官司,韦符立一大功,上推下荐,韦符升迁有望。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钱六子不死也不怕。一个小小的兵马司副使去搜查五品官员的家,知道的是搜查,不知道的会传成抄家,定会激起众怒,惹得满朝官员不满,然后一齐参奏韦符,到那时,穆彰阿必得出来收拾烂摊子。京城韦符是呆不下了,只有外放,也可以达到目的。
  宋斯文和韦符相约,事后在正阳门仙居茶楼见面,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韦符带兵一出兵马司,宋斯文就悠哉游哉地进了茶楼。
  直等到日头偏西,仍不见韦符的人影。宋斯文等得心焦,差茶楼伙计去兵马司,打听韦大人收兵没有。
  伙计腿脚麻利,不消一顿饭的功夫,很快回来告诉宋斯文,韦符早就回兵马司了。他不放心兵勇的话,专程找个借口骗进兵马司。见那韦符扒了官袍,赤着上身,正在当院鞭打一个乡下老头。
  宋斯文这个气啊。这是明摆着事情办砸了,若不然,凭韦符好大喜功的习性,早跑来炫耀了。
  宋斯文不再顾忌避嫌,出了茶楼直奔兵马司。
  韦符打完那乡下老人,累得一身大汗,也不穿衣,坐在旗杆座上,叫手下泡壶茶,边喝边喘粗气。
  乡下老人被打得奄奄一息,仍然绑在旗杆上,头耷拉着,花白的发辫在秋风里摇曳。
  兵勇都认识宋斯文,也不拦他。宋斯文走到旗杆底下,打量了一下那老人,低声对韦符道:“快把这老头放啦,若打死了,穆大人也保不了你。”
  韦符没好气地道:“要你管,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宋斯文一声不响,拿过韦符的衣服给他披上道:“深秋风凉,受了风寒可不得了。”
  韦符的汗退了,也觉得有些冷,穿上衣服,令人把乡下老人放了,也不请宋斯文进屋,就坐在院中间说话。
  宋斯文道:“邵家的事怎样?”
  “还有脸问我,都是你他娘的出得馊主意。钱六子好好的,那个疯子比从前更疯了,你说这案子怎么办?”
  “钱六子呢?你审讯了吗?昨晚他和庄若兰说过许多话……”
  “审个屁,喉咙叫那疯婆娘咬烂了,不死算他命大。看你他娘的找得什么人,连疯子都对付不了。”
  宋斯文竟被呛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韦符起身拍拍屁股道:“你该干嘛干嘛去吧,这事到此结束,休在我面前再提半个字,否则别怪大爷不客气。”
  韦符把宋斯文丢在院子当中,独自朝衙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几个刚巡街回来的兵勇,正凑在一起神神秘秘的说悄悄话。韦符喝道:“你们几个杂碎叽咕什么呢?”
  一个心腹道:“大人,您说怪不怪,上次您从邵家出来,他家死个丫环。今天您刚从邵家回来,他家大门上便糊了丧纸。”
  韦符闻听此言,不由觉得后背发冷,唬着脸道:“他家死人和本大爷有什么关系,再胡吣大爷抽你!”
  宋斯文已经跟了过来,听见此话,也觉得怪异。
  走出兵马司,宋斯文道:“韦大人,气顺了吧,我请您去春香楼喝花酒如何?”
  韦符答非所问道:“他娘的可真是怪事,大爷我难道是邵家的克星?”
  宋斯文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咱们不妨路过邵府,近前去察看虚实,兴许邵如林又在装神弄鬼呢!”
  两个人顺着大街,逶迤而行,走到邵府门口,见门上果然糊了丧纸,门旁搁了哭丧棒。令两人不解的是,门洞里一左一右还站着两个孩子。
  韦符道:“我想起来啦,上回进邵府,正撞上仁和堂的刘先生给邵夫人瞧病,看来这回死的她了。快走吧,刚死了人不吉利。”
  宋斯文道:“邵如林太狡猾了,保不齐是他耍的障眼法,怕你杀个回马枪。走,咱们进去瞅一眼。若真是邵夫人亡故,邻里街坊的,安慰安慰邵大人也是应该的。”
  “要去你去,大爷我可不去招这个晦气。”
  宋斯文小人之心,当下抬腿上了台阶。
  站在门洞里的是天门和响地。天门被丫环抱进房,迷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便醒过来。
  响地一直趴在床沿上看着他,见他醒了,道:“天门哥哥,你为什么白天睡觉。”
  天门道:“我没睡觉,我和奶奶说话呢。”
  响地道:“你奶奶死了,怎么和她说话呢?”
  “奶奶没死,她去做神仙了。”
  “那她和你说什么呢?”
  “奶奶说,一会儿有腌臜的东西来打扰她,要我去替她挡住。”
  天门和响地刚在门口站好,宋斯文上了台阶就要进府。
  天门站到他面前,拦住去路道:“走开。”
  宋斯文道:“你们家谁死了?”
  天门脆生生地回道:“你们家才死人呢。”
  “这孩子怎么如此无礼,我好心探视,不让进也就罢了,谁教的你张嘴骂人。”
  韦符在台阶下面道:“这不是邵知理的儿子吗?怎他娘的邵家人说话都这么硬气?”
  韦符本来真有点胆怯,这也太邪门了,他来一次,邵家死一回人。俗话说事不过三,再进去一回,不定又要出什么古怪的事呢。因此急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一个五岁的小儿,竟然充当门神,真是岂有此理。传出去,说堂堂兵马司的副使,腆着脸去邵家吊孝,被一个孩子骂出去了,今后还怎么在京城混。
  韦符一个健步跨上台阶,拔拉开天门,冲宋斯文道:“和一个黄口小儿废他娘的什么话。”
  韦符一身蛮力,天门哪经得住他拔拉,一下跌到台阶下面,额头磕开一个血口子。
  天门并不哭,爬起来,摸了一把额上的血,跑过去,追上两人,先在宋斯文后衣摆上抹了两下,又朝韦符身上抹去。韦符闪身躲开,扬手作势要打道:“滚开!”
  天门眼睁睁看着两人闯进院内。
  邵知理已经换上孝服,在灵堂守孝。沈王氏替他出来瞧动静,见是韦符气冲冲地闯进来,不知何事,问道:“这位大人,您不是早上来过的吗?”
  宋斯文道:“请问老人家,府上出了什么事,怎么早上好好的,一转眼的功夫,门口糊上了丧纸呢?”
  沈王氏道:“还说呢,早上这位大人来过后,夫人就归西了。那不,正搭着灵堂呢,你们过去哭两声吧。”
  韦符拉了宋斯文就走,出了门连“呸”几声道:“晦气,晦气。我说不进去,你非要进去,人家刚搭好灵堂,咱们就进来吊孝,咱们算哪路孝子贤孙啊!”
  宋斯文道:“看来邵夫人是真的过世了,韦大人,莫非你与邵家真有说道?”
  “闭上你的臭嘴。快走吧,去春香楼去去晦气。”
  两个人在春香楼风流快活一通,各自回家。当晚,宋斯文还好,韦符却一病不起,险些丢了性命。
  作者:梁十四 时间:2015-12-01 17:53:00
  好好写,看好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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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旨……
  作者:@骋霸天下 时间:2015-12-02 10:42:00
  周易大师第二部哪里有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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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涯文学
  https://tuoshuiba-image.oss-cn-hangzhou.aliyuncs.com/system/tybbs/book/36709.aspx
  作者:wolf922 时间:2015-12-02 10:40:00
  我相信人的寿命可以很长,但楼主写的这个邵老先生,可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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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原型……
  再大的风浪,总有停歇之时。邵家因韦符而起的这一场风波,最终因梁氏归天,韦符病倒而平息。
  钱六子在梁氏倒头的第二天晚上,便被邵府的家人扔出门外。他捂着脖子去找宋斯文,见了面只能“呜呜”干嚎,一个字说不出来,他已经哑了。宋斯文丢给他几文钱,叫他滚。钱六子滚到街上,成为一个乞丐。
  韦符这场病,来势凶猛。他从春香楼回到家,睡到半夜只觉得浑身乏力,上吐下泄,接着便昏迷不醒,胡言乱语。两天时间,竟瘦变了形。
  韦符服了仁和堂刘先生开的药,总不见好,后来刘先生不敢给他看了,道:“韦大人,我道行浅,您这病我瞧不了,还是赶快另请高明吧。”
  大夫走马灯似地换了一个又一个,都束手无策。宋斯文觉得蹊跷,几经打听,听说苍县有一位羊仙,神奇得很,能看透各种怪病的来龙去脉,并且药到病除。
  宋斯文专程去苍县摸羊仙的底细,到了苍县才知道,羊仙在苍县的名气很大,人人都称她是活神仙,家家户户每到清明节那天,都要排着队去她门前烧香拜她。
  据说这位羊仙以前不是仙,是一个练家子的小女儿,姓扬,艺名叫扬小角。其父为她取艺名,当然是希望她能学点功夫,跟着家里人卖艺挣钱的。但扬小角不爱练武,打骂都不管用,就是不学。父亲没办法,就买一只羊羔给她养着,扬小角把那只山羊从小养到大,家里杀几回都杀不成。她日夜守着羊说:“不能杀,我姓扬,扬就是羊,怎么能杀自己呢。”
  那只羊一直活到老死。扬小角一生未嫁,在五十四岁本命年时,得一场大病,半死不活,人事不醒。一直病了七七四十九天,到清明那天,病突然好了。病是好了,但扬小角一头乌黑的头发却变得雪白,连眉毛都是白的。
  扬小角再出现在乡人面前时,便成了神清目明,神通广大的仙姑。
  扬仙姑的神通只用来治病,无论什么样疑难杂症,只要找到她,保证药到病除。扬小角治病的手段很奇特,她不用符不用咒,也不开方子,只是搭法台学羊叫,蹦蹦跳跳半天山羊舞,然后自一个布袋里抓一把青草,在嘴里嚼几嚼,教病人吃了,吃完肚腹一热,马上红火满面病就好了。因此人人都称她为羊仙。
  扬小角是清明那天得道,清明便成了羊仙的成道日。每到清明,不管得过羊仙救治还是没有求过羊仙的,都会去拜她。三两年的功夫,扬小角住的扬家庄,清明节那天便庙会一样热闹。
  宋斯文找到羊仙,把韦符的病情说了,欲请她去京城走一趟。
  宋斯文说了半天,羊仙惜字如金道:“真佛不离仙山。”
  宋斯文一想有道理,羊仙不是江湖游医,她是以法术治病的,离了扬家庄,兴许法术就不灵了。
  宋斯文回到京城,雇了辆马车,把韦符拉到苍县。
  羊仙看也不看韦符,要宋斯文把他丢在一堆干草上,伸手到那堆干草里拣出一根,衔在口中,围着韦符转了一圈,然后跳上法台。
  羊仙在法台上双手高举,“咩咩咩”三声,接着开始蹦跳起舞,边舞边山羊一般呢喃鸣叫,那舞姿如山羊跃动般轻盈优美,鸣叫如山羊唱歌般高吭清脆。羊仙且歌且舞,一点儿都不像六十岁的老妪。
  羊仙唱跳完毕,跳下台来,面不改色,呼吸如常,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道:“这位大人定是招惹了不该招惹之人,见了不该见之物。我若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叫仙气雾到了。”
  人死之后,有出殃之说,宋斯文是知道的。死人的灵魂为殃气,离开肉体远去,殃气凶猛,阴邪无比,若被殃气雾到,非死即伤。可是那日梁氏刚咽气,怎能那么快就出殃呢?
  宋斯文将那日硬闯梁氏灵堂的事说了。道:“仙姑,您说的可是梁氏的殃气吗?”
  羊仙闭目瞑想片刻,语气坚定地道:“不是殃气,是仙气。”
  宋斯文道:“怎么是仙气呢?难道梁氏成仙了吗?”
  “仙家的事,你们常人怎能看得清。”
  宋斯文有些不服气,道:“晚生还是不明白,请仙姑明示。”
  羊仙道:“平常人的灵堂叫灵堂,那位老太太的灵堂是升仙堂,你们打扰了仙家的成仙大典,活该受到惩罚。”
  韦符躺在干草上,仅剩说话的气力,道:“我们一起进去的,为什么宋斯文好好的?”
  羊仙道:“奥妙就在那个童子身上。仙家的法事,莫说常人,即便过路神仙,都要躲一躲的。仙家慈悲,并不愿伤害你们,这才委托那童子守住法门。不想你们太无礼,硬要自寻死路。”
  羊仙又道:“纵是如此,仙家仍然网开一面,借那童子的血,给你们做护身符,以防你们被仙家的凌厉之气伤到。宋先生万幸躲过一劫,你自作聪明,只能自作自受。”
  韦符听了,脸色苍白,一下子又昏迷过去。
  宋斯文越听越觉得有道理,越想越后怕,连道:“罪过,罪过,小人愚昧无知,得罪了仙家,还望仙姑在仙家那里多美言,宽恕我等的罪孽。”
  羊仙道:“人死之后,归于六道,六道是天道,阿修罗道,人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天道之外的疾患阴邪,以小仙的法力,都可以解除。那位老太太是入的天道,升天成仙的,韦先生是受天道的仙气惩罚,小仙无能为力。”
  羊仙说完,韦符醒了过来,硬撑着打个滚跪爬在地,磕头如捣蒜,道:“仙姑救命,仙姑救命。”
  宋斯文也忙跪拜道:“仙姑发发慈悲,救救韦大人吧,您要是撒手不管,我们可真没办法了。”
  羊仙道:“你们求也没用,小仙无能为力。不过有一个法子或许可以一试。”
  宋斯文与韦符齐声道:“仙姑请讲。”
  羊仙道:“凡事有因有果,欲消业障,须借业力,你们去求求那童子吧。”
  宋斯文和韦符以为羊仙是敷衍他们,道:“求那孩子?难道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竟会比仙姑的法术还高明吗?”
  羊仙看破他们的心思,并不解释,道:“你们走吧。”
  两个人又央求许久,羊仙再不理他们。
  从京城到苍县,走官路四百多里,来回十几天。韦符重病之身,颠簸之苦实在无法忍受。韦符的脾气本就暴躁,这一番痛苦熬煎,让他更加恼怒,除了昏迷过去能得安静,只要醒过来,把那宋斯文骂个不停。
  宋斯文好心救他,却落得浑身的不是,气得几次想丢下他独自回京。可又不敢,小不忍则乱大谋。不管韦符如何混帐,他毕竟是穆彰阿的义子,韦符真若死在半道上,穆彰阿那里可不好交待。宋斯文只能背地里抽自己几个嘴巴,一路忍气吞声,好呆挨到京城,将韦符送回家,再也不肯露面。
  回到家,韦符的病情更加沉重,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人越是将死,越是想活,韦符想起羊仙的话,求生的本能让他很想去邵府一试。但是他好面子,没主见,好着的时候尚且全靠宋斯文出谋划策,病倒了更需要有人鞍前马后。
  于是韦符叫家里人去请宋斯文,请了几次,宋斯文迫不得已才去见他。
  韦符第一次服软,低声下气地道:“宋大哥,我这臭脾气你是知道的,以前我多有得罪,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多担待。咱们兄弟一场,如今我只剩一口气了,能不能活下来,全仰仗您了,这些钱,您拿着,只要能把我病瞧好,今后我韦符的一切都是您的。”
  韦符拿出这些年搜刮来的钱财,足足有两千两银子,全交到宋斯文手上。
  宋斯文要的是他的话,不要他的银子。宋斯文不缺钱,也不贪财,只想出人头地,扬名立万。若能借此机会降服韦符,把他变成自己的傀儡,今后在他面前说一不二就够了。看到韦符这副熊样,宋斯文总算出了口恶气。
  于是,宋斯文假惺惺地道:“不瞒您说,我从苍县回来就病倒啦,这不,病刚见轻就过来瞧您。咱们是兄弟,您别拿银子埋汰我,为您赴汤蹈火是我应该做的。”
  瞧着宋斯文无比诚恳,韦符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宋大哥,还是您对我好。咱就照苍县仙姑的话去做,辛苦您去邵府跑一趟吧。”
  宋斯文一心想攀上穆彰阿的高枝,眼珠子一转道:“我去邵府没什么辛苦的,抬腿就到,可是我一介百姓,怕是邵大人不待见啊。如果请穆大人说一句话,或写个条子,就好办了。”
  韦符道:“这还不好办吗?义父不会不管我的死活,你去穆府见我义父吧,就说你是我的结义兄弟,向他老人家讨张条子。”
  有了韦符的话,宋斯文去见穆彰阿就有了敲门砖。但凡能见到穆大人,凭他的满腹才学和三寸不烂之舌,定能让当朝大学士另眼相待,接着自然而然地牵扯上关系。
  世间的平凡人等只所以平凡,因为结交皆平凡者。欲求平步青云,须脚下有祥云。祥云升自风起处,单凭韦符小小的兵马司副使,真入不得宋斯文的法眼。但韦符算是一个风口,宋斯文守着他,才能等来风起云涌的时刻。
  起风了,祥云还远吗?
  作者:@momo20151001 时间:2015-12-01 22:43:00
  快点更新,给你打赏过了,才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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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磨会儿刀……
  作者:凌清莲 时间:2015-12-02 09:52:00
  天天等着更新...

  楼主太赞了,文章字字珠玑,余韵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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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怎么敢当……
  作者:@凌清莲 时间:2015-12-03 02:27:00
  再次帮顶!楼主十分谦虚平和,不过读者清楚这绝对是厚积薄发之作。

  我也是在天涯读书追看。今天更新了一章,虽然意犹未尽,还是感谢楼主!

  也好,等待的时间也可以翻回去看看,第一遍阅读追求情节,难免有囫囵吞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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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句:暗自惭愧。第二句:向阅读者致敬!第三句:再次致敬!
  作者:左眼睛大大 时间:2015-12-03 11:32:00
  只有60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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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章只是前奏……
  作者:@韩跑跑本尊 时间:2015-12-03 14:49:00
  楼主速度跟新,这么慢没意思,让人怎么看?再这样我就不看了,知道你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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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雄留步,在下很有所谓……只是还要写作还要读书还要等等……后面会加更……
  作者:fulorla 时间:2015-12-03 15:18:00
  写的很好啊,就是太慢啦。玄学大家都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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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努力写一章,各位冒个泡翻个页,晚上六点后一定集中上传两章……
  办完梁氏的葬礼,邵如林的元气大伤,精神头明显不比从前,饭吃几口便搁下碗筷,睡觉到半夜定要坐起来发呆。他仿佛一下子老去许多。
  要说邵如林精神萎靡,是因为夫人过世的打击,并不尽然。旁人不解其中玄机,邵如林心里再明白不过了,这是他这一辈人的气数尽了,该让道于小小年纪,便法力劲健的孙儿天门了。
  天下万事万物,莫不是此消彼长,有起有落。邵家出了个精灵古怪的邵天门,虽不敢说得天地造化,取天地精华,也是邵氏一族祖祖辈辈积攒下的业力。天门崛起,邵家凡吃祖宗留下的这碗饭的人,都会变得暗淡无光,能量大减。
  邵如林为天门设待年媳的风水局,从他所学的法理上讲是对的。如果不出意外,天门被压制住锋芒,过完天真无邪的童年,慢慢成年,邵家可以与普通百姓家一样,再享受十年的天伦之乐。
  遗憾的是,邵如林的修为不够,只会布局,无法控制局势发展。韦符的出现看似是一个意外,实是上天安排的考验,邵如林只能招架,不能还手,竭尽全力仍是损兵折将,终于让天门早染世俗邪气,破了童真。
  天意可顺不可逆,只好这样了。
  邵如林精气神全无,开始托病不去鸿胪寺办差。黄爵滋知他夫人刚过世,心里悲伤,并不多问。倒是有一日,黄爵滋有暇,想起多日未见邵如林,实在放心不下,便临时起意要去邵府探视老友。
  黄爵滋刚出鸿胪寺,正撞见惠郡王绵愉带着皇四子奕詝,皇六子奕訢在玩测字的游戏。
  惠郡王热衷阴阳八卦,平时常去鸿胪寺闲话,与黄爵滋和邵如林都熟,听到黄爵滋去探视邵如林,当即便道:“怎么,邵夫人刚故去,邵大人也病倒了?这倒应该瞧瞧他去,走吧,我们一起去。”
  闻听此言,黄爵滋又喜又忧,喜的是惠郡王能去探视邵如林,可是莫大的荣耀,忧的是他知道邵如林是装病,不知惠郡王见了会不会生气。
  黄爵滋道:“惠郡王体恤臣子,是做臣子的福分,敢不从命。”
  两个人说罢便欲动身,两个阿哥一听皇叔要出宫,登时来了兴致。两个阿哥一个八岁,一个六岁,正是好奇心最强的年纪,两人从小没迈出宫门一步,就像关在笼中的小鸟一样,对外面的世界早已神往已久,想出宫溜达溜达却苦于没有机会,因此都要跟惠郡王去。
  惠郡王迟疑片刻,慷慨道:“好,我带你们两个出去一逛,不过咱们有言在先,回来可不许说出去。”
  两个阿哥高兴异常,连忙点头道:“五叔放心,我们不说,若有人问起就说在御花园玩了。”
  黄爵滋心说坏了,这事若要让皇上和皇后知道了,可不得了。若是两个皇子在外面磕了碰了,更是要命的大事。因此面露难色道:“王爷,这个,这个微臣怕担待不起啊。”
  “你当然担待不起,有本王在呢,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黄爵滋战战兢兢前头带路,四人悄没声地进了邵府。
  中午的太阳正暖和,邵如林坐在院中晒太阳,天门与响地在海棠树底下捏泥人玩。庄若兰身上的伤全好了,只是心里忧郁,懒得动弹,独自在房里发呆。
  家人进来通报,说是惠郡王等人过府探视来了。
  邵如林吃了一惊,来不及更衣,慌忙起身迎接。
  正说着,惠郡王已到跟前,邵如林跪倒在地,道:“微臣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望王爷恕罪。”
  惠郡王年少意气,并不拘礼,摆手道:“邵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邵如林又见过两个阿哥和黄爵滋。黄爵滋抢先道:“雨山,你的病可见轻?”
  邵如林心领神会道:“下官的病好多了,有劳王爷和黄大人挂念。请房中安坐片刻,容下官更衣见客。”
  惠郡王道:“这又不是在朝中,不用拘礼。”
  话是这样说,邵如林岂敢怠慢,一面吩咐家人上茶,一面进内室去换官服。
  六阿哥和天门响地年纪相仿,一进邵府便看到他们两个在玩泥巴,感觉新奇,挨过去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天门举着一个捏好的泥人道:“这个叫杨六郎,送给你。”
  “杨六郎是谁?我也有个六字,我是六阿哥。”
  “杨六郎都不知道?你没听说过杨家将?”
  四阿哥过来道:“杨家将我知道,杨家一门忠烈,杨六郎是个忠臣,一心保大宋的,皇阿玛说大清现时就缺这样的人。”
  天门看了一眼四阿哥道:“你说的不对,大清有杨六郎。”
  “谁是杨六郎?”
  天门竟然对比自己大好几岁的四阿哥不屑一顾:“告诉你有什么用?”
  四阿哥恼怒地道:“我是皇子,你是臣子,我问你什么要老实回答。”
  天门道:“孺子不可教也。”
  这还了得,竟然敢顶撞皇子,不仅顶撞,还语出不敬。阿哥们从生下来,太监丫环们都捧着敬着,谁敢枉说一个不字。四阿哥从小学君臣之道,受的教育是尊卑有序,对天门的忤逆之辞,他自然听着十分刺耳,因此大怒,道:“大胆,竟然辱骂本皇子。”
  四阿哥说着,抬脚把地上的泥人用力碾碎,并且踢了天门一脚。
  响地见他打天门,起身推了一把四阿哥道:“不许打天门哥哥。”
  六阿哥见响地推四阿哥,不高兴了,也上前推了一把响地。
  天门挡在响地面前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四阿哥道:“在本皇子面前竟敢自称君子?我打死你。”
  说着一巴掌打在天门脸上。
  天门一手的泥巴,舞将起来,抓了四阿哥一身。然后四个人扭打在一起,很快都滚了一身的泥巴。
  丫环一开始以为小孩子闹着玩,没管他们,直到惠郡王和黄爵滋听见动静,出来看时,丫环才急忙上前拉开。
  惠郡王见两个阿哥滚了一身的泥,脸立时变了,气得浑身发抖道:“这还了得,敢殴打皇子,简直反了。”
  邵如林换完衣服出来,见此情形,吓得面无人色,“扑通”跪倒磕头赔罪道:“王爷,微臣孙儿年幼无知,冒犯了阿哥们,都是微臣管教无方,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黄爵滋一直担心两个阿哥,怕有什么闪失,可究竟还是发生这样的事。也跪倒请罪:“王爷,全是下官疏忽,要责罚就责罚下官吧。”
  惠郡王道:“邵大人在鸿胪寺当差,管的是皇家礼仪,没想到你自己的家教是这样的。按照大清律法,你说该怎么办?”
  邵如林脸色苍白,一时慌了手脚,哆哆嗦嗦道:“按大清律法,,按大清律法……”
  他说不上来了。黄爵滋在一旁看得着急,心道,邵如林的机智真是大不如从前了,对小孩子之间怄气责罚,不管是阿哥还是普通百姓,大清律法上哪有这一条啊。惠郡王一时气急,口不择言,多说两句好话不就得了。
  黄爵滋柔中带刚道:“王爷,邵大人的孙儿幼小无知,不懂规矩,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抬抬手过去吧,毕竟两个阿哥出宫这事不宜张扬,邵大人已经知道错了,依下官之意,让邵大人赔些银两,为两个阿哥做身新衣裳……”
  邵如林恍然大悟道:“是,是,微臣知错,回头一定严加管教家人。王爷深明大义,还望高抬贵手。”
  惠郡王也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有些不好意思,道:“既然黄大人这样说,就算了吧。只是,只是……”
  惠郡王年轻,没经过这样的事情,一时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只是,两个阿哥弄成这样,怎么回宫?回宫后如何交待?”
  黄爵滋起身道:“下官有个主意,不如这样,让两位阿哥先换身干净衣服,把脏衣服洗净晾干再回宫。”
  惠郡王抬头看看天,焦急地道:“这可出来有一会儿啦,宫里找不到两个阿哥还不得闹翻了?”
  黄爵滋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换衣服,叫丫环们烧了火烤一烤。”
  也只能这么办了。惠郡王生了会闷气,想到惹起事端的天门来,道:“邵大人,你孙儿几岁啦?叫过来本王瞧瞧,怎么如此顽劣?”
  邵如林把泥猴般的天门叫过来,要他给惠郡王磕头。天门站过来,瞧着惠郡王道:“是他们先打的我。”
  黄爵滋道:“记住了,阿哥们能打你,你不能打阿哥。”
  天门道:“你这是什么道理?”
  黄爵滋和惠郡王都愣了,这么点的小孩,对大人如此说话,几曾见过。两个人不约而同看向邵如林。
  邵如林尴尬至极,道:“王爷,黄大人,让您二位见笑了。下官真是无地自容,只因邵家三代单传,对这孩子从小宠溺,因此,他常做出荒谬举动,勿怪勿怪。”
  邵如林说着忙唤丫环:“快把天门领走,换了衣服来给王爷和黄大人磕头。”
  正说着,家人禀报:“老爷,文华殿大学士穆大人来访……”
  穆彰阿怎么到邵府来了?邵如林不过屈屈一鸿胪寺少卿,一天之内,不仅郡王过府探视,连中堂大人也屈尊造访,这是自大清入关后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这当然是宋斯文的功劳。
  宋斯文一心钻营,好不容易得到见穆彰阿的机会,十分上心,提前做足了准备。
  宋斯文交好韦符,目的就是穆彰阿,自然早已对穆大人的习性喜好了如指掌。穆彰阿最喜书画,收藏颇多,一般的作品难入其法眼。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宋斯文斟酌再三,偷来祖传宝贝,苏轼的《松石图》作为晋见之礼。
  穆彰阿门生故吏遍天下,对一个没有功名的书生求见,并不以为然,足足让宋斯文在门房等了一个时辰,才让他进去。
  见到穆彰阿,宋斯文倒不急了,而是恭恭敬敬先把《松石图》献上。他心里清楚的很,只要穆彰阿看了苏轼的画,必然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果如宋斯文所料,穆彰阿展开画轴,目露惊喜。他的收藏里独缺了苏轼的画,已经耿耿于怀多年,今日得偿夙愿,焉能不喜。
  穆彰阿倨傲渐收,拿过宋斯文的名贴,看完道:“原来宋先生是替韦符来见老夫的,怎么,他病得下不来床吗?”
  “回中堂大人,韦副使的病的确很重,请了许多大夫都不起作用……因此晚生才斗胆求见,恳请中堂大人出手相救。”
  “宋先生肯为朋友出头,真乃重情义之人,老夫深为感佩。请问宋先生的渊源是?”
  宋斯文察言观色,看出中堂大人已为苏轼的画所动,道:“晚生的祖父为乾隆三十六年盐政使,家父为嘉庆二年翰林院修撰。有愧祖宗,晚生不成器,屡试不中,幸得韦符韦大人抬爱,而今在他手下混口饭吃。”
  “先生出身不俗,没能考取功名实在可惜。”
  “是晚生不争气。”
  “东坡先生的画可不多见,你是怎么得到的?”
  “此画是祖上留下来的,晚生不懂欣赏,放置家中,终究躲不过鼠咬虫噬糟蹋了。自古宝剑赠英雄,中堂大人博古通今,精通书画,这幅画若能为中堂大人所收藏,那是它的福分,也是晚生的福分。”
  穆彰阿心里明镜似的,宋斯文送这么大的见面礼,当然并非为韦符,而是有意结交自己。当即收起《松石图》,道:“那倒也是,老夫却之不恭,就先替你收着吧。”
  穆彰阿肯收下这么贵重的礼品,宋斯文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响鼓不需重锤,来日方长。接下来该谈韦符的事情了。
  作者:@左眼睛大大 时间:2015-12-03 19:49:00
  文学快快更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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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更……
  韦符是穆彰阿的义子,他们的关系虽看似不冷不热,其实未必,韦符只所以敢在兵马司飞扬跋扈,敢在京城胡作非为,他和穆彰阿之间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利益纠葛。
  在穆彰阿面前,宋斯文可不敢表现出半点对韦符的丝毫怠慢。
  宋斯文简要介绍了韦符的病情,着重把自己如何寻医问药,如何不辞辛苦陪韦符去苍县的过程讲了一遍。
  当宋斯文讲到苍县羊仙的神奇时,穆彰阿深信不疑。满人信仰萨满教,对神灵十分敬畏,羊仙很像萨满教里的“萨满”,可以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可以与神灵对话,可以用法术为人消灾治病。
  穆彰阿相信羊仙是神灵的化身,却对邵如林的夫人升天成仙,邵如林的孙子具有神力半信半疑。说白了,他不希望邵如林和神灵扯上关系。
  试想,如果朝中藏着一个能够洞察人心的人,却不敢得罪他,多可怕啊。
  宋斯文道:“中堂大人,韦副使的病越来越重,照羊仙的意思,只有请邵如林的孙儿出手才有救。只因晚生资历尚浅,邵大人未必肯给面子……”
  穆彰阿道:“你不用说了,符儿待老夫若亲生父亲,他今日有难,老夫岂能坐视不管,老夫亲自走一趟邵府。”
  宋斯文深为震惊,穆彰阿竟然肯为韦符的事情亲自去见邵如林,真是不曾想到。
  他哪里知道,穆彰阿并非全为了韦符,而是有意一试,邵家果如羊仙所说的那般神奇。
  如果是真的,他要防患未然,对邵如林敬而远之。

--------------------------楼主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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