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笔记》三爷给你聊聊真实的古玩圈







  休息了好多天,大家可能等急了,请朋友们见谅,本来休息几天后,开始写文,不想颈椎病又犯了,晕乎了几天,不能久坐,不能吃东西,晚上睡眠也非常不好,弄得身心疲惫不堪,为了保证写文的质量,又喝了一段时间中药,没敢做牵引,只好贴了膏药。每天坚持着一点点写,才积攒了这些。


  今天恢复更新,大家请多支持。为了大家的支持和厚爱,我会努力坚持把老故事写下去,不会弃文,速度可能不会太快,但会保证质量。祝朋友们周末愉快。




  因没找到实物图片,只好用犀角图代替,原型跟犀角差不多。故事中介绍。


  



  第七个故事 虬角记


  《广雅·释鱼》载:有鳞曰蛟龙,有翼曰应龙,有角曰虬龙,无角曰螭龙,其本源自
  夏代以来,则不可考据,然亦传有金鲤化龙、飞蛇修炼通玄飞天化龙者,所谓鱼龙变化
  异象也。前元末年,传鄱阳湖有巨龙降世,波浪滔滔、行云布雨,有识者多以上天灵
  应,以昭我高皇帝上应乾运、体天行道、化育四海、降世临凡之吉兆,其余种种
  蛟、虬、螭、夔及黄青黑白赤龙者,非法象天运之神龙也,所谓鱼龙变化、飞蛇通玄飞
  天化龙更在下等,或云,此物乃妖物畜类纵横于世,假龙象而作恶,后辈识者亦当谨
  记。。。。。。。。


  明 佚名 《西斋杂录》





  一

  民国十一年,西元1922年,北京城春夏之际,起了大风沙,不少从古北口外裹挟着
  来的风沙铺天盖地的笼罩了四九城,只要一出门,全身上下就得沾一身土,这座曾经巍
  峨雄伟的北京城,显得越发破败了。

  说起来也难怪,自打袁大总统一死,民国朝廷就炸了营,俗话说——大鬼死了小鬼
  蹦跶。这袁大总统,乃是清末民初的一大枭雄,别看个头不高,貌不惊人,连个秀才功
  名都没有,可英雄不问出身,袁大总统着实胸怀大志、狡诈多端、有勇有谋、城府深
  厚,又自小站练兵时,就刻意笼络亲信,手下大将成百上千,牢牢掌控了北洋新军的军
  权,辛亥军兴,联合着把兄弟徐菊人等大臣,一面恫吓朝廷、一面使劲儿打压南方,被
  吓得魂飞魄散的大清朝廷,连同宫中的隆裕皇太后、宣统小皇帝,只好凄凄惨惨戚戚签
  署了退位诏书,将统治权让予民国,南方的孙大总统也退位让贤,成全了袁大总统。


  好在袁大总统也算兼通文武的枭雄,种种行政也算可以,不过老是看着国会成日介闹
  腾什么约法宪法的,激的他老人家胸中烦闷,觉得自己英雄一世,怎么治国平天下,自
  有自己的一套章法,怎么能任凭国会里那些成天吃饱了没事干、写写文章骂骂人的酸腐
  书呆子文人瞎嚷嚷呢?身边的奸臣贼子见状,请袁大总统登基称帝,再树皇权,英雄一
  辈子的袁大总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就此犯下了复辟大罪,闹得四海不宁,民心滔
  滔,最终气病而死。

  好家伙,袁大总统在,毕竟有几十年的权威镇着手下这帮子骄兵悍将,尚能听话,他
  一死,手下人顿时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谁看谁都是乌眼鸡似得,恨不得把老兄弟一口口
  吃了才罢休。文人呢,不顶事,在一边敲敲边鼓还行,军国大政一塌糊涂,任谁也不拿
  总统府里的总统当盘菜。

  武将们脾气火爆,今儿是张大帅揍了李大帅,明儿是赵大帅打了曹大帅,后儿又分出
  来直系、皖系、奉系、桂系、湘系,不管不顾,对着老兄弟们就开了炮,各省的督军,
  变成了没有皇帝管着的土皇上,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也为了争地盘互相动兵大战,
  打得天下大乱、黎民涂炭、九州不宁。老北京城上头,也是成天变换大王旗,走马灯似
  得大帅、总统们你来我往,纷纷粉墨登场,大街小巷卖报纸的小贩可乐了,今儿是黎大
  总统,明儿就换了徐大总统,后儿变成段执政,一时间正是乌烟瘴气、风云变色。


  北京城里西城延寿寺附近的琉璃厂,在这乱世里,可并没有受什么损失,生意上不仅
  没受啥损失,反而越来越红火,越来越热闹,也算得上城内一景儿。

  老话不是说:乱世买黄金,盛世收古董吗?怎么到了这儿,掉个儿了?

  这就是您有所不知喽。


  这琉璃厂,清末就像吹了空气的气球一样蓬勃发展,那当儿,当京官的辛苦,外官们
  来了,都得补贴,中、小官收银子,人家大官位列台阁,不好明目张胆的收钱,于是,
  自乾隆晚年形成、道光年间开始壮大的一种非常风雅的行贿方法:送古董书画,外官或
  是想调个油水大的官缺、或是想从苦寒之地调到江南富贵温柔乡发财、或是想加官进
  爵,都得打听清楚当朝大臣亲贵们喜欢什么,假比说,有喜欢书画的、有喜欢青铜的、
  有喜欢古玉的、有喜欢碑版的、有喜欢古籍的,打听清楚了,来琉璃厂买好,打个华丽
  漂亮包裹,附上自己的帖子,送进去,您这官,才能往上爬。

  随着晚清朝廷腐败贪婪到极点,这里的生意,真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样红火。不是有那么个笑话嘛。

  说的是清末摄政王载沣的六弟涛贝勒爷,是嫡亲的弟弟,又是小皇上亲叔叔,做着御
  前大臣、军谘府大臣的官儿,这位爷比较开明、又出国见识过,也算个新派人物。

  有天,一位外官找路子升官,找来找去,找到涛贝勒爷这里,贝勒爷毕竟见识过洋人
  那一套,比较腻歪大清这些蝇营狗苟的官儿,说完事,就要端茶送客,外官一看,满脸
  堆下笑,哈着腰说:“听说贝勒福晋虔心我佛,下官预备了一本明朝国子监版的《楞严
  经》,请贝勒爷、福晋多多笑纳。”


  涛贝勒一听就傻了,心说:我福晋爱拜佛念经??我怎么没听说啊??

  想回绝,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掏出一个锦缎包袱,里头一本古色古香的经书,贝勒爷看看也就笑纳了。

  外官见贝勒爷收了佛经,欢天喜地的走了。等涛贝勒回屋一看,题签上没写《楞严
  经》,写的是——千佛名经一部!

  千佛名经是啥经,博学广闻的贝勒爷还真没听说过,想想问了问家里人,都不晓得。琢磨了半天,贝勒爷拿着经书,到处问人。

  亲贵大臣们听了,背后都笑的肚子疼!

  度支部尚书镇国公载大爷看着大家伙儿打趣涛贝勒,实在忍不住,拉着涛贝勒笑道:
  “六弟吆!你可别绕世界问人喽,给你说吧,你这部经,是贿赂!”

  “贿赂?!”涛贝勒皱眉摇头:“不过是一本明版经书,值不了几个大子儿吧?”

  “哎哟我的六弟!好大的口气!这一本经,琉璃厂没300两银子拿不下来!你一年俸
  禄才几个钱?再说,这里头有玄机呢!”说着拿过经书,翻了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涛贝勒盯着哥哥翻腾书。

  只见载大爷从书封套里,小心翼翼取出一张纸,冲涛贝勒得意的笑笑:“怎么样?好
  大的手笔吧,你瞅瞅,人家一出手,就是1000两金子!”

  当场傻了的贝勒爷拽过纸一看,是张票子,写着凭票即兑黄金1000两!好家伙,那当
  儿1两黄金换35两银子,1000两黄金,就是35000两银子哦!

  载大爷指点道:“老弟,你以为现今人家外官送礼还傻不唧唧往你府里抬银子去??
  庆老叔家里,就从来不这么收钱,人家写的是——千佛名经,就是1000两黄金,写上毛
  诗三百,就是300两金子!”

  哭笑不得的涛贝勒反问:“那要是送1万金子呢??写黄金万两??”


  “哈哈哈哈,我的兄弟,您可真逗!谁送那么大手笔,调了官缺赚不赚回来还两说
  呢!上万的就是银子喽,那得送一部《全唐诗》,写上万象更新!你呀,好好学着点吧!”

  学来学去,这帮子八旗亲贵就把大清国“学”没了。


  当年官员们为这种贿赂方法,起了个颇为风雅的名字:雅贿。


  随着大清国一完蛋,琉璃厂沉寂了不多日子,又红火起来了。不为别的,新朝自有新气息不是?

  大大小小的新朝官员们,一部分是清末过来的老官老吏,深通迎来送往礼尚往来那一
  套,别的都改了,就是雅贿没改,不仅没改,随着北洋政府成立,朝廷各部院大换班,
  不少南方新贵、各部总长、将军们纷纷涌入北京城,这些人本来在花花绿绿的金粉江南
  待得久了,自然不太在意老北京的风俗官场,可入乡随俗,不少总长、次长和因成立新
  政府扶摇直上的大人老爷们来了京都,或是为着装腔作势、附庸风雅,或是为着拉拢关
  系、溜须拍马,也得置办些新房子、新院子、新太太、新车,只是陈设绝不能新,新的
  不值钱嘛,所以,大笔的银子仍在琉璃厂各家铺子里,堆山填海似得一箱箱也不论什么
  金银铜瓷玉器书画、金石碑版拉回家里或是摆设,或是送给更大的官儿,真正是南北合
  流、新朝大员也随着老北京官场“咸与维新”了一把!

  这是琉璃厂繁盛的一个原因。


  另外呢,原本大清国那些王公贵胄、八旗大族、遗老遗少门虽然成天介嘴上嚷嚷着什么
  “不食周粟”,“以身殉国”,也并没有耽误他们继续舒舒服服生活在这座260多年前
  祖宗们打下的北京城里,吃喝嫖赌抽、听戏跑马遛鸟熬鹰、斗蛐蛐斗蝈蝈,接长不短的
  过生日、娶媳妇、嫁女儿,反正一切的一切,跟大清国在的时候,一点没变,不少亲贵
  王公,也照样在北洋政府里领着丰厚的薪水,参与新政府,转脸背过身再大骂民国。

  逢年过节,按品级换了袍褂、红顶花翎跑到紫禁城里,在乾清宫对着退位的宣统小皇上
  三跪九叩、行礼如仪,过一把大清国的瘾头,互相拉着手哀哀哭泣一把鼻涕一把泪诉一
  诉“故国君恩、深仁厚泽”,转过天,再高高兴兴穿着西装大礼服跑到西苑三海对着民
  国大总统鞠躬行礼,振臂高呼。

  这帮子爷真是活的自在,用老百姓的话说:“不食周粟??我呸!人家爷们玩的好,
  哪朝哪代都能吃上皇粮!还以身殉国??瞧瞧这些大爷们的做派,吃喝玩乐还嫌日子不
  够用,且死不了呢!”


  别说,多少代以来,也是老百姓的眼睛雪亮。这种挥金如土、纵情享乐的日子,可得
  有大把银子支撑,有钱是大爷、没钱是孙子嘛,不过大清国到底完了,八旗亲贵、满洲
  遗老们的钱粮和铁杆庄稼不几年也断了秧儿,没了钱,乐个屁,想想自家关外关内的田
  产,家里堆积如山的古董珍宝书画,也能支应个三年五载,以后呢?嗨!得乐且乐呗,
  谁管以后怎么着?!

  于是乎,不少宫廷、王府、侯门公府和遗老遗少存了多少代的祖宗珍品,就被这些子
  孙一件件、一盒盒拿到琉璃厂来换银子花,那些实在抹不开面子,死驴不倒架子的大
  爷,只能偷偷摸摸起早摸黑,带着点玩意儿,去鬼市儿上交易,换点银子。

  来琉璃厂的这些爷,起初进门,还抹不丢儿的尴尬,脸皮薄脆,期期艾艾不好开口,
  跟青楼里的清倌婊子第一晚接客似得低眉顺目、拿腔作势,被不少老板三瓜俩枣收了不
  少好玩意。本来嘛,想当年他们来这儿,都是买东西,大把银子花出去的豪客,现如今
  来卖东西,又都是王孙贵胄、红顶子大员出身,脸上心里也自然不自在,越发让古玩铺子的老板们趁机好好赚了一大笔。


  因此,到了民国十来年,琉璃厂的生意着实红火,热闹不堪,买东西、卖东西的新朝
  新贵和遗老遗少们,在心里恨得对方乌眼鸡似得,可在这儿碰了面,拱手请安、握手问
  好,熙熙睦睦、满面春风、谈笑风生,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君子国呢。

  这就是文人和武人的不一样,尽自咬碎了钢牙,面子上也得过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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