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笔记》三爷给你聊聊真实的古玩圈

  今天是七夕节,祝我所有的书友和好朋友们七夕快乐,有情人终成眷属!!大家该约会的约会,该吃烛光晚餐的吃烛光晚餐。今天两更。大家甜蜜回来再看!
  




  说话大汉脱了外褂,露出一身油亮的嘎达肉,晃着膀子过来:“咱是一个个上,还是一群上啊?”

  吴老二眼中飞过一丝犹豫,心下骇然:坏了!这下遇上硬茬子啦。面前的汉子非是别人,正是京畿八极拳高手王大师的徒弟,王德胜。其实,吴老二原本也不知道那日是不是自己师父暗中出手,这么胡天胡地吹了好些日子,敛钱不少,谁也没揭穿他,师兄弟几人把谎话说得自己也信了!到底是不是八极拳的王大师呢?谁也不清楚。

  可事到临头,关系到脸面,绝不能退缩,吴老二一抱拳:“既然王老兄有心,兄弟陪你过几招。”

  两个大汉拱手挥拳打在一处,吴老二黑虎掏心,迅猛刚烈,王德胜内功深厚,连环腿法如影随身,电花火石间窜蹦跳跃就是几脚,俩人垫步拧身越打越快,“砰砰嗵嗵”肌肉拳脚摩擦碰撞直刺人耳目,看得众人心惊胆战,有看闲事儿的说:“吆,功夫不赖啊,有这功夫,那天天坛打擂,咋打不过洋鬼子呢?”

  “嘘,仔细瞧着。你知道啥,咱们呐,是自己人打自己人有功夫,下狠手!”


  大杨看得血脉贲张,攥紧拳头十分紧张。


  俩人只过了十几招,吴老二一个没留神,被王德胜瞅个空子,左手一拳打中脸颊,没等撤步,紧跟着王德胜纵身就是一脚,正踹在吴老二胸口,“砰!”吴老二被踹飞出一丈多远,噗通落地,一口血沫子哇吐出来,面如金纸大口喘息,已然输了!

  “哈哈哈,咋样?!”王德胜一脚踩在吴老二胸口,周围几个师兄弟全傻眼了。“你还敢吹你师父?呸!小娘养的!下次见了他,我照揍!”

  “你!……”吴老二又气又恨,捂着胸口拼力大喊:“你、你小子有两下子,我服了!可你今儿敢跟我会会我老师邵大爷么?”

  “就是为会他,老子们才来的!不就是会几套擒拿功夫?还有那个狗屁三十六路子龙枪?我今儿倒要瞧瞧,老头的玩意儿!来,架着他,收了摊子,去找邵宗祥!”


  一看动真格的,看客们全怕惹祸上身,呼啦啦散了。跟着吴老二的几个小弟兄垂头丧气扶着大哥,王德胜跟在后头大摇大摆,看吴老二被打重了,也觉得不妥,左右踅摸几眼,一下看见了大杨,挥手叫道:“嗨!那小子,过来!说你呢,赶车的,来,拉着这位爷,去趟德胜门外。”


  大杨一听是去找邵大爷,心中暗喜,赶紧拉马车请吴老二坐了,几人后头跟着,由打城里穿城而过,到了德胜门外。




  德胜门本是大清朝远征出兵的专用城门,这些年大清没了,民国别说远征出兵,连国内还打得一窝蜂似得热闹,哪还有什么胜利?平日里北城一带就荒凉,此刻,高大城墙斑驳陆离,砖土掉落,十分破败,城外老树昏鸦、杂草丛生,一派荒寂。


  城外二里远近,几条小街,邵大爷就在这儿住,前头几层租给了别人,大院外头东南角,又开了个小门。

  大杨吆喝住马,想扶吴老二下来,“呸!”狠狠吐了口唾沫,吴老二气呼呼自己下车,扒拉开别人手臂,迈步进去,后头王德胜几人也跟了进去。


  大杨卖了个小心,也随着进了院。“没你事,外头等着去!车钱一会儿给你!”几个小伙冲他嚷嚷。


  “谁啊这是?”不待大杨说话,由打里院,缓缓走出一个人来,大杨张望,俩人四目相对,果然!果然是那日天坛站在他身边的奇怪老头!


  那老头似乎并没认出大杨,披着夹衣,脑袋后面的小辫懒洋洋垂肩,手里长烟杆袅袅青烟,小绿豆眼儿跟没睡醒似得,迷迷糊糊打量众人。
  “师父!”吴老二见了亲人般踉跄冲过去,忍痛先打千儿,再一个头磕在地下,满脸涨红:“师父!!”

  “怎么了老二?”老头刚问一句,后头跟着的那些“徒弟”呼啦啦涌过来,半跪请安。


  瞅着地下这些人,就是傻子也能瞧出点端倪,老头偏偏不解,一把拉住吴老二,也不抬眼皮瞧王德胜。说:“赶紧都起来!大小伙子啦,还闹小脾气儿!”



  “师父!!”吴老二痛心疾首,颤巍巍起身,低头懊恼:“徒弟们载了跟头,给您老人家……丢人了!”。


  众人起来,都睁大眼期盼老头说话。老头却还是懒洋洋的没精神,缓缓说:“谁呀?”


  “他们!”吴老二和兄弟们回身瞪着王德胜几人,大杨赶紧倒退几步,躲在一旁。


  “什么大不了的磕磕绊绊,老二,倒茶去!我屋里柜子上,茉莉双熏。”老头看小孩打架受了委屈一样,毫不在意,冲王德胜点点头。


  “啊?!”吴老二几人差点都炸了!人家都找上门来啦,还他妈上茶伺候?!吴老二一咬牙,为了激激老师,把方才天桥场子里的事儿简单一说,老头听了,连眉毛都没动,还是那句:“倒茶去。”


  气愤难平的吴老二心中难平,当着师父,又不敢发火,咬牙切齿领着几个弟兄进了院。


  王德胜双手抱胸,冷冷瞧着眼前一幕,按礼数,这会儿他早该行大礼参见喽。邵大爷的辈分尊号在那儿摆着呢!可他就是挺胸抬头,打量老头,微微一笑:“邵大爷,少见!今儿这事……”

  老头很客气:“你们是老王的徒弟嘛。老二还年轻,若是得罪了诸位,都看我了,别跟他一般见识。年轻人,气性大。”


  “哦?”王德胜听了这不疼不痒的话,轻哼一声,拱拱手:“老前辈,今儿我们可不是来喝茶的,听说那天在天坛,是您老人家出手打败的假洋鬼子,我师父可在当场,并没见着您呐。我们可都瞅得真真儿的,是我们老师用的内功教训的假洋鬼子!我们老师胜不居功,好嘛!您这几位徒弟满京城嚷嚷动啦!把这事儿说成是您的功劳!师徒如父子,这事儿我们老师宽宏大量,不闻不问,我们做徒弟的不能不过来请教一二。”


  王德胜不愧是八极门的大弟子,说话汤水不漏。大杨心里一紧:这事儿不对!那天明明是这老头在他身边,打假洋鬼子用了他家的大鞭,咋成了什么王大师了?


  “没有的事儿!哈哈,诸位想必是听岔了。”老头微微笑了,脸上的皱纹都透着和气安详:“最近我身子骨不灵便了,从不出去乱逛,天坛离德胜门多么老远?我好些日子没去南城了。你们呐,听岔了!”


  “吆?!您这么大的辈分,还说这话?您徒弟可不是这么说的!”王德胜不依不饶。


  “我就没收过徒弟。”老头摇摇头:“走吧,今儿老二他们冲撞了诸位,你们挑地方,我的东。咱们坐坐。”
  江湖礼节,到了这儿,邵大爷已然退让谦让到极点,按规矩,这是交手两方输了的一方,摆酒宴向赢得一方赔罪!大杨闻言也呆了,上下左右看了老头很久,确实是那天那人,可这气度言语,不像个高手啊。


  “什么?!”内院传来一阵怒吼,吴老二提溜茶壶茶碗被兄弟们架着出来,面如土灰两眼泛红,好似盯着陌生人瞧着老头喊:“师父!你……你……”气呼呼说不出话。其余小兄弟也是敢怒不敢言。


  “茶呢?”老头随手磕了磕烟袋锅子。

  “水不开!”吴老二掩饰不住又羞又恼又失望神色,把茶壶茶碗搁地下。

  “那正好哇,走,咱们进城关吃去,最近阳和居的红焖肘子有味儿。你们先过去。”老头从腰里摸出几个大洋塞给吴老二,冲他点点头。

  “是啦!”吴老二领着众人撅着大嘴狠狠而去。
  “不,我们还不饿!谢您啦。既然天坛擂台不是您打的假洋鬼子,这事儿算完。”王德胜咧嘴大笑,扬头大声说:“今儿是特来向您老请教几招,多年听人言,说您老爷子的三十六路子龙枪独步武林,威震天下,我们小哥儿几个没本事,没见识,您老正好在家,跟咱显显艺吧。”


  “啥?三十六路子龙枪?”老头和善地笑了:“啥三十六路子龙枪啊,忘了!早忘干净啦,多少年前的玩意儿。”

  “您真不显显?”王德胜左右瞧瞧跟来的俩兄弟,仨人眉飞色舞:“可江湖上传言,您老那一杆大枪厉害着呢!咋?忘了?!嗐,教出来的徒弟这样,师父也这样。要不我们师父说:传言不可当真呢!您可别藏着掖着,该传下来,叫我们后辈晚生见识见识,也能流传后世嘛!”

  仨人一人几句七嘴八舌,说得大杨都听不进去了,老头还跟没事人一样,笑眯眯走过来,轻轻拍了拍王德胜肩膀:“哈哈哈,长江前浪推后浪,一代新人换旧人。该是你们扬名立万的时候喽。走,吃饭去!”

  “不。您既然不显显您的‘神枪’,我练几招拳,您瞅瞅够不够格。那天打假洋鬼子,是我老师拦着,不介,早揍得他满地找牙啦!”说着话脱了外褂,紧紧腰带,收腹挺胸打了一趟拳。

  大杨眼瞅着王德胜这路拳打得呼呼生风,质朴无华却凶猛刚劲,招式极为刚猛,快如闪电,脚步发力、腰劲儿灵活四路并开,帮、挤、靠、崩、砸,千变万化眼花缭乱。真如猛虎跃动,麒麟在野!忍不住叫了声“好!”
  王德胜收招歪头看看大杨,冲面前老头得意挑眉:“邵大爷!我们八极拳您老瞅见了,比您的三十六路子龙枪如何啊?”

  “好功夫!比不得、比不得。”老头摆摆手。

  “那您真不显显??”

  “早忘光了。”

  “您不再传下去啦?”王德胜皱眉瞧瞧老头,觉得有点无趣。

  “实话说吧,我那杆枪和那套枪法,早早晚晚跟我进棺材!不当吃不当喝,传它干啥?”老头捏咕烟袋荷包,平静地说。

  “真的不传?”
  、
  “不传!”
  “嘚来!”王德胜披了衣裳,瞥瞥俩兄弟,冷笑道:“哎,看来还是老话说的对,百闻不如一见呐,什么神枪神功的,都他妈狗屁。邵大爷,叨扰了,告辞!”


  仨人大摇大摆走了。 邵大爷面沉似一潭古井,丝毫不动。一招手:“小伙子,甭抻着,坐你的车,去阳和居。”


  车上,邵大爷依旧沉默无语,一口口抽着闷烟,车辕上的大杨心乱如麻,又不敢多问,脑子胡思乱想跟团乱草,想着背后邵大爷在天坛的话语、他的小辫、深沉的目光和今日的颓然推让……这一切,令他脑仁疼!


  下车一问,吴老二他们,果然一个没来。大杨正要说点啥,邵大爷微微笑了,背着手在街上溜达,很自在。

  “大爷!我拉您回去吧。”大杨悄悄跟着问。

  “嗯,嗯?小伙子,他们没给你车钱吧。”邵大爷掏出把大子,递给大杨。

  “不、不、不!我、我不是为这个。”大杨使劲摆手,嗫喏说:“我是看您老走着回去累,想带您一程,再者,那天在天坛……”


  邵大爷手一晃,跟变戏法似得,一把钱就到了大杨怀里!惊得大杨跳起来,见邵大爷摆摆手做个禁声的手势,不知所以地点点头。

  “回吧,我溜溜腿儿。”邵大爷头也不回,大步稳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晃了晃,没了身影,高大灰暗的城墙蓝天白云之下陈旧的街巷,历经时光浸染,依然鲜活。


  邵大爷一走,大杨心中更犯了嘀咕,先觉得王德胜众人太无礼,吴老二等人不仗义,可这位老爷子的神态,更叫他匪夷所思,江湖门里的事,大杨多多少少听车脚行里的叔叔大爷们聊过,无非也是门户之别森严,都自视甚高目下无尘。可这位“神枪邵大爷”,就跟胡同口卖火烧的老头一般无二,难道真是虚有其表,那二十多年都是仗着虚名气混饭吃?

  大杨沉默看看手里的大鞭子,猛然想到那天邵大爷说:这赶车的大鞭子不错。可哪儿不错呢?大杨到底也没看出来,又想到那日在家说起有人要买他手里的鞭子,母亲惊慌的表情,更觉诧异。


  半晌,大杨灵机一动,找了个买火烧的,买了俩火烧揣起来,拉马车悄悄又回了德胜门外,邵大爷院外,在墙根儿地下一蹲,要夜探邵大爷虚实,顺便问问这根鞭子来由。

  快到半夜了,九门早已关闭,大杨窝在这里迷迷糊糊睡得正香,忽闻院里开门声,大杨一激灵,手拿鞭子起身,悄悄爬上外墙,往里观瞧。


  周围夜深人静,月明星稀,远远传来几声狗叫。


  邵大爷瘦小的身影,在月色下显得十分孤寂,一身玄色短打扮,脚下换了薄底儿短靴,一扫白天的邋遢,俩小绿豆眼精光四射,如古井般闪烁深邃而明亮光芒,手里端着个红漆盘,里头是一壶茉莉双熏、一个茶杯,一碟蜜麻花、一碟炉缸。轻轻搁在青石桌上。邵大爷在院里大踏步遛了几趟,借着月色,长舒了几口气,踢踢腿弯弯腰,垫步拧身忽然一纵五尺多高,来了个大鹏展翅!那叫个利索、漂亮!

  惊得墙头的大杨差点掉下去。

  再看邵大爷稳住气息,如鸿毛一样飘落在地,双手微曲,身形伏低,出掌揉绵欲断似连、力道迅猛,宛如江中游水却下盘沉稳,跳跃换掌带着绵绵不断的后续之力,恍如高山大川中的激流瀑布,汹涌雄厚而迟缓不绝,抓、托、缠、扳、搅、插、点招式短小连绵。十几招打下来,看得大杨如痴如醉,再想不到这是什么功夫。

  不多会儿,邵大爷立身收招,微微点头,一个箭步窜过去,拿起了角落里的大枪! 手一沾枪,邵大爷双眼猛睁,眼眸中迸射出两道光芒,冷森森亮晶晶,略微冷笑,一提气“嗖!”飞跃到院中间,气势雄伟,如山岳耸立。

  “扑棱!”双手一甩,褪色的红缨子上仿佛未干的血迹昭示了往日的凶利和威武,突突直颤的枪尖在月光下带出几丝冷艳雪亮,杀气迸发!一个“单尖指路”打出一线光华,迅疾便是风雷电掣金蛇狂舞,大力搅动弯腰窜蹦,手中大枪随心所欲,与之融为一体,上下翻飞宛如游龙深处利爪或是翱翔于九天,或潜伏深渊,招招点点,杀气四溢。邵大爷身影越来越快,光影环绕,敏捷灵动,勇猛矫健,人枪合一,刹那间满院银光闪闪团团绵绵,拦、拿、滑、扎、撩、挑、绞,煞是惊人,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一口气把三十六路子龙枪刺下来,收枪在手,颤手上下抚摸这支跟了他数十年的大枪,邵大爷仰天望着头顶星星点点的群星朗月,长叹一声,想起当年驰骋大漠荒丘的威风,微微一笑:“不传!就是不传!!”
  话音未落,邵大爷耳音一扫,知道墙头有异,也不说话,大踏步把枪搁在兵器架子上,坐了石凳,端起茶杯,小绿豆眼又慢慢阖上。心惊胆颤的大杨趴在墙头简直傻了!不错!他明白了,那日在天坛,就是这老头出手狠狠教训了假洋鬼子,根本不是今儿王德胜他们说的什么王大师,就是这位真人不露相的邵大爷!

  大杨心里痒痒,想跟邵大爷学几招,顺便问问家里这根鞭子来历。耳中就听“呼!”一声罡风激射而来,半空里一块黑乎乎的玩意快如闪电到了他脸前,大杨“哎呀!”惨叫一声,一张嘴,“噗”不知啥玩意正打在他舌头上,没等他叫疼呢,一道身影犹如鬼魅猛然出现,大杨就觉得脖领子被揪住,身子顿时飞起,像跟烂木头似得被扔进了院!


  “干什么呢!”邵大爷冷哼一声,立身端起茶杯紧紧盯住大杨:“你小子懂不懂规矩?!晚上爬墙头?若不是知道你底细,今儿我非得废了你!”

  大杨就地一咕噜坐起身,还迷糊呢。半晌想说啥,嘴里还塞着东西呢,轻轻一咬,甜润清爽,原来是块炉缸点心。他不含糊,咀嚼几下咽下去,还舔舔舌头,起来冲邵大爷一抱拳:“师父,哦不,邵大爷!我、我是赶车的,那天在天坛擂台……”


  “坐下说!”
  “是!”


  一老一少对坐,一壶茉莉双熏在寂静夜里散发出淡然恒永的香醇,邵大爷给大杨递了一杯,自己慢慢品味其中的深沉滋味,深入古井办的眼眸打量对面身高马大捧着茶杯忐忑不安的大杨。

  “吃,还有呢!”点心碟子被推到大杨面前。大杨嘿嘿笑了,有点不好意思抿抿嘴。他早饿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俩烧饼还不够他半天的饭量呢,刚才被邵大爷卓绝的功夫惊呆了,又被麻袋一样扔进来,还跟老爷子对坐喝茶,惊喜交加,肠胃早饿得咕咕叫。大杨也见外,喝口茶,抓起点心就往嘴里塞,不多会儿风卷残云,俩碟子都空了。


  “吃饱了么?”邵大爷掏出烟袋锅子,半阖了眼问。

  “呃……吃饱了。大爷,我想问一句,您……”

  “吃饱了赶紧回家睡觉去!今晚你也没瞧见我,我也没瞧见你。走吧。”邵大爷缓缓吐出口烟,下了逐客令。

  大杨挺意外,他以为邵大爷得大怒,狠狠揍他一场,谁知说了这么两句淡话。什么叫:你没瞧见我,我没瞧见你?

  月色很亮,几丝微风吹过,十分舒爽。淡淡的烟味传进大杨的鼻子,不是他爹杨爷抽得便宜的关东叶子。看来,邵大爷不想让人知道那天他教训了假洋鬼子、他的卓绝武艺、他的过往的一切,也不想跟任何外人打连连。

  大杨心里一沉,有点臊眉耷眼。站起来缓缓往外走,小腿跟灌了铅一样沉重。快到门口了,他提了气,回身猛然“噗通”对着邵大爷直挺挺跪了下去。

  邵大爷慢慢享受吞云吐雾带来的闲适,仿佛没瞧见大杨,也不说话。一袋烟过去,磕了磕烟袋,邵大爷叹口气,背了手走过来:“这是干什么?起来说话。大小伙子也不怕人笑话!”

  “我、我想跟你学艺!我想拜您为师!邵大爷,您就收了我吧!”说话不要命似得“嗵嗵”叩头不止。倒把邵大爷惹笑了:“还没过年呢,没给你预备压岁钱!快起来吧!”顺手一提大杨胳膊肘,高大的大杨像小孩儿似得被提溜起来喽。

  看看脑门黢青肿了的大杨,邵大爷摇摇头又点点头:“你小子是任事儿不懂啊。按说,我该谢谢你,那天是你那鞭子给劲儿,不介,我也不能叫假洋鬼子尝尝咱老中国的功夫。不过,我不收徒弟,也不传武艺!”

  大杨低着头,不知说什么好,忽然抬头问:“邵大爷,您是不是瞧不上我?我没银子给您,可我有使不完的劲儿!除了赶大车,我能帮您挑水、扫院子、归置房子、跑腿买东西,不信您瞅瞅!”大杨四处一打量,盯住方才坐的石凳子,一个箭步窜过去,扎扎腰带,屈膝运气双手抱住石凳子,稳稳端了起来!

  一旁不言的邵大爷眼中闪过一丝温和,点点头。大杨放下石凳,擦擦汗冲邵大爷问:“大爷,您瞅咋样?不是白说嘴吧!”

  “够力气!”邵大爷皱眉好像想起点什么:“头二十来年,我见过一位,那才是神力呐。小子,你就是把我房子举起来,我也不收你。”

  “哦?”大杨有点不服气,他这把子力气甭说右安门外,就是前门外车、脚两行也没人比得上,叫邵大爷一说,难道还不如二十年前的人?

  “您说头二十年里,谁呀?赶明儿我会会他,您不收我,我也认您当师父!”大杨犯了牛脾气。

  “哈哈哈哈,你小子是个杠头!你力气比他差远了。回去吧。”

  大杨不依不饶,邵大爷罕见的好脾气跟他磨叽,末了,邵大爷笑道:“我说的这人,许是你们车行的前辈啦,外号‘神力王’,姓杨,前门外都称他杨爷的便是,现在……也奔五十了。”

  “啊?”大杨一吐舌头,晃晃脑袋问:“您说是谁?”

  “你们车行的二把头,外号‘神力王’的杨爷。认识么?”邵大爷举了烟袋迈着方步。

  “那是我爹!”

  

  茉莉双熏和炉缸点心。茉莉双熏不是普通茉莉花茶,是茉莉花茶运到北京后,茶叶铺再加工的一种高级香茶,清末民国在老北京非常流行。


  炉缸点心:用各种高级点心末子回炉再加工出的一种非常便宜的点心,跟老北京“高末”茶的来历差不多。味道清爽甜润松软。是老百姓最爱的食品之一,现今登堂入室,成了有名的“八宝炉缸”。
  邵大爷一怔,脚步猛然停住,绿豆眼瞪得老大,神情中透着诧异,大杨被看的浑身不自在,知道老爹的名号好使,赶忙把老爹当年往事磕磕巴巴说了一通,半晌口干舌燥,见邵大爷肃然不语,才停了话。

  “哎!”邵大爷长叹一声,落寞中带着隐隐激动,一挥手:“你爸爸……是个豪杰!说起来当年,我们老哥俩,还有过几面之缘!甭说了,小子,这世道,好人没好报。不过,我还是不能收你!”

  “啊?”大杨泄了气。

  “不收徒弟,是我的规矩。我有我的章程!这么吧,咱爷俩挺有缘,交个朋友。”“朋友?”

  “对!交个朋友。你平日里忙活完生意,接长不短来瞧瞧我,咱爷俩吃点喝点聊聊天。咋样?”邵大爷有了笑模样。

  “我跟您交朋友?”大杨傻了,嗫喏道:“大爷,咱差着辈分呢!”

  “哈哈哈哈……”邵大爷仰天大笑道:“傻小子,不在江湖走,不知道有句话:江湖无辈、英雄无岁?先说好了,不许拜师,不许叫师父。我比你爸爸年长,你叫我声大爷,不吃亏!”

  大杨懵懵懂懂带着七分喜悦跪下磕了仨头,一老一少又聊了会,大杨赶车回家,临走,大杨问起来他们家的大鞭子,邵大爷想了想说:“这东西确实是好玩意,看工艺用料,绝不是市面上的大路货,来历我说不上,不过,你可收好了。说不定,以后有人惦记呢!”
  打这起,大杨隔三差五来德胜门外邵大爷家,陪他聊天说话,赶上饭点儿,老头叫他一起吃点喝点。也不教他功夫。大半年过去了,这天吃完饭,邵大爷背手围着大杨绕了几圈,嘿嘿一笑:“大杨,从明儿起,你的来天天帮我干点活,成吗?”

  “成!您吩咐!”大杨立马兴奋起来。

  邵大爷指着院里角落吩咐:“你呐,每天来了,用簸箩,把东边墙角里那堆黄土,都运到西边墙角,一天干半个时辰,不拘日子干完了算。再有,我不喝苦水,泡茶有送甜水的,你呢,瞅见厨房里那俩大水桶?去二里地外那条河里,每天提溜几桶水,把院里的大水缸灌满。我留着洒院子。这点活累不着你吧?”

  “成啊!”大杨呵呵笑道:“您就擎好吧!”

  说干就干,大杨答应地挺痛快,可等干起来,才发觉,这忙帮的真够累的。小院不算大,也不知邵大爷从哪儿拉来这么些黄土,既不是盖房子也不养花,堆得跟墙一边齐,瞅着乌央乌央一大片,运土还不能使别的,只用一个铁簸箩,插进土堆装满了,双臂举起来再一溜儿小跑搬到西墙角。一趟两趟没啥,可半个时辰下去,大杨全身湿透,俩胳膊跟软面条似得塔拉着,刚喝口水,又得去提水。

  这活更邪乎,俩大木桶足有四十多斤重,跑到二里外小河边,装满了咬牙提溜起来,坠的大杨差点摔倒喽!邵大爷举着烟袋锅子在后头嘻嘻笑:“呵呵呵……小子,这活可不好干呐,还有劲儿嘛?”激得大杨心血上涌,拼出吃奶的劲儿,双臂提着水桶一溜跑回家,倒进大水缸。三趟下来,小牛犊子一样的大杨累的快吐血了,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古玩笔记:悬疑篇》图书2017年8月最新出版,日前,同名多人有声小说精配版在懒人听书独家首发,由梦生和骤雨惊弦联合出品,著名配音布兰德领衔众知名主播录制,每天2集更新;地址:http://www.lrts.me/book/34869

  《古玩笔记悬疑篇》有声小说多人精配录制名单:
  作者:齐州三爷
  出品:骤雨惊弦
  导演:布兰德
  监制:琴悠
  策划:凌霄琳琳
  后期:临风
  片花文案:布兰德、静若湖
  配音:布兰德、顾辰、头陀渊、倔强的小红军、菊花花、静若湖、言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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