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ssie007 2016-05-17 15:39:00
@齐州三爷 :本土豪赏1个 赞 (100赏金)聊表敬意,对您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我也要打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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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正说着话,小柱起来了,洗漱完了,就奔着饭桌来了,先给爷爷问了安,大口的吃着,好似多少顿没吃饭,他爸直拿眼瞪他:吃饭也跟个莽撞汉子似得,你都快17了,不知道规矩??
“你别掂兑他!我小时候就这么吃饭,大口大口的,你奶奶说,这才是爷们呢。像你一样,慢条斯理儿的,那是吃席,不是吃饭!来,孙子,吃这个,你妈给你留的鸡蛋。”
三儿看老爷子又护上了,无奈笑笑,正起身要出门,外头仆人来回话:“三爷,二爷回来了!”
话没说完,一条黑大汉,半截铁塔似得,摇摆着身躯就进了中门,边走边晃荡手里两个硕大的铮亮的铁球:爸,爸爸!!
进了屋,三儿、他媳妇和孙子起身给老二问好。
老二五十出头,长脸膛,跟孙老爷子年轻很像,大环眼,络腮胡子,穿了件玄色绸子的短褂子,腰里是虎头镀金一巴掌宽的腰带,目光如电,身高体壮,带着一股精气神!
三儿比较怵头他二哥,因为两人差了快20岁,二哥又是江湖上的大把头,但毕竟兄弟天性,为了这,很少有人敢欺负他家铺子,也算二哥的威望压着。
孙德胜坦然受礼,淡淡笑着:“一俩月不见人,今儿怎么这么早。坐下一起吃饭吧。”
老二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爷子,别看老爷子老了,慈祥了,可一见老爷子,老二就像老鼠见了猫,倒不是老爷子在南城百姓里的那种威望,而是老二忠义,觉得儿子怕爹,是天经地义的事。
“好,都好着呢!三儿,最近铺子没啥事吧?有人上门找事,跟他报二哥我的名号,我看谁敢刺毛!!”说着晃了晃大拳头,见老爷子看他,忙收了锋芒,把铁球也搁在一边。
“大爷!!给我带了啥好吃的没有??上次我说的刀,你一直也没拿来!”小柱过来抱着二大爷嬉笑。
老二顶喜欢这个侄子,虎头虎脑,比家里那几个孩子,更像孙家人。看侄子又高了,一把抱起来“嚯!!小子又长了不少!你喜欢的刀和棍子,我早就踅摸着了,不是小日本儿查的紧,早日子给你搬来!”
“好好坐着,别乱你二大爷。”
孙德胜吩咐。
“爸爸,这不是想您了吗。我在外头整天瞎忙,听孩子他妈说了,您想我,过来看看,捎了点子东西,三儿,弟妹,你们去安排安排。”说着一指外头,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正往院子里头抬东西。
“又带来的什么??家里什么都不缺,你在外头管好了你自己,别整天胡天乱闹就得了。”
老二给爸爸敬烟,点着了,才说“没什么!都是从火车上提溜下来的,小鬼子抢了咱们多少东西!不要白不要!您放心,没多少,一车货卸下一点儿,就够吃了。还有。。。。。”老二看看三弟、弟妹在外头忙活,压低声音:“是大哥从陕西托人捎来的东西,让我给您带好呢!”
孙德胜听了,忽的站起身,花白的胡子有些颤抖,摸索着火柴,要点烟,儿子怕老爹激动过度,赶紧过来给老爷子又点上。
“老大、老大还好吗??”孙德胜颤巍巍问道,心里着急。
“好着呢!!不知道升了什么官儿!听说要去重庆了,托的人带了烟卷、陕西的小米儿和土货,吓得我赶紧让徒弟藏了,放在粮食里了。您瞅瞅,这次我东西带的不少,有面粉、大米、面条、棒子面、大枣花生,还有不少酱菜土豆和腊肉鸡蛋。我听见信儿了,说明年,日本人要按人头卖粮食!!咱们都得吃杂合面!这帮兔崽子,把好粮食都运到日本去了!”
啪!孙德胜一拍桌子站起身,火冒三丈,想想,又没有出气的地方,才忍了。
老二又说:还有一封信和报纸,在粮食包里藏着,我惦记您,咱现在便利,赶紧弄了些粮食,多藏些,过几个月再藏些,够全家吃一二年的,再往后,我再想办法。
“信呢??”孙德胜没听见老二后头的话,只惦记儿子,大儿子都50多了吧。
老二亲自出去,提溜了一袋子小米进来,让小柱出去看刀棍了,解开口子扒拉扒拉,从里面掏出一封信和两张报纸。
“这是打后方来的,您可别跟别人说,看完就烧了吧。”
孙德胜颤巍巍接了,是大儿子的亲笔——写了问候老人和兄弟家人的话,又诉说了几年的生活,已经升了内政部的差事,去重庆了,让老人硬硬朗朗的,这仗,还得再打几年,可咱们必定胜利云云。
孙德胜摘了老花镜,喝口茶定定神儿,问:老二,你大哥这走了多少年了??
老二思索着:“从二十六年,到如今,也快5年了,记得是您刚过完70大寿跟机关走的。”
“是啊,5年了!!”长久的沉默,让老人心潮澎湃,自己还能有几个五年??可恨的小鬼子,在北平也五年了!!
“这是报纸,重庆和西安的都有。您瞅瞅。”
孙德胜又戴了老花镜,静静读着,他平时根本不看北平的报纸,都是些日本人雇的遛狗子文人写的——什么大东亚圣战啦、德国盟军打了苏联啦、偷袭美国人的珍珠港大败美军啦、占领东南亚啦。
这些信儿,没有一个让孙老太爷心里舒坦的,干脆,他就不看。
可今天的报纸,确实不一样,大版面上,是大后方妇女救国联合会主任、航空委员会秘书长宋女士的答记者问:“
我首先申明,我不是外交官,不会、也不惯于使用外交辞令。一切实话直说,倘有失礼,请诸位勿见怪,关于有风闻最高统帅部和部分官员与日本人议和一事,今天我要澄清,绝无此事。
我仅代表我国最高领袖,我本人,我国的全体政府官员,全体将军、军官、士兵,以及全国国民,万众一心,誓与日本侵略者血战到底!!一定要把侵略者全部赶出中国国土!!
现在、将来,都绝不和侵略者——日本强盗讲和。如果日本打不下去了,要求结束战争,则必须全部撤退他们的侵略军,将汪精卫、伪满洲国的皇帝、大小汉奸,一齐引渡给我们,以接受中华民族和国民政府之正义审判……
我们已经奋战了五年,我们不怕再奋战五年、十年!!我们深刻的感受着全国国民,无论在占领区还是大后方的苦难,所以,我们一定会更加奋勇的战斗下去!
有朋友问——万一重庆失守怎么办??我们还有西安,西安失守,我们还有青海、甘肃和新疆各省,我们还有西康和西藏!我正告日本侵略者:敝国政府和全体国民,永远不会屈服于暴虐的日本军阀。。。。。”
这铿锵有力气壮山河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和地区、一直回响在白山黑水和关内关外、江南水乡的广大土地上,激励着人心。。。。
二十三
文氏媳妇发现今儿孙老太爷有点奇怪,不是平日里那种一脸沉闷或是端着老派儿的派头,而是挂着神神秘秘的笑,拿起来茶碗,又去拿烟袋,没着没落的,老二那么傻大黑粗的一个大把头,也在院子里手把手教儿子小柱舞刀弄枪,哈哈大笑着,好像有什么高兴的事。
折腾完了好几十袋子粮食,文氏擦擦手进屋,瞅见老太爷换了衣裳——银灰团花的宁绸大衫、灰春绸裤子,扎着玄色脚带子,带了怀表,左手上还有一枚碧绿的扳指,用象牙小梳子,梳理着胡子,又套了件绛紫马褂,掸了掸礼服呢的礼帽,一脸得意,冲她乐着:“小柱他妈,我去你舅舅那里瞅瞅,今儿中午不回来吃饭了,你跟小柱儿在家吧。中午做点好吃的,孩子正长身体呢!”
“知道了,爸,您给舅舅带好吧!”
其实文氏早就心知肚明了,老爷子换衣服,必然要去舅舅——李有德那里,每次去,老太爷仿佛参加什么酒宴似得,全套的行头都得装扮上,后来问了丈夫才知道,李有德会打扮,又是市面上的老商人,见识的多极了,孙德胜不想丢面子。
原来如此!老小孩老小孩,真是这样,跟小孩斗谁家的玩具好一样。
孙德胜又跟儿媳妇说了,孩子的二大爷,给他找了个铁路学校,老二家的几个孩子也在那,还管一顿饭。文氏高兴地厉害,赶紧又去跟老二道谢。
“小柱,你大爷给你找下学校了,过了五月节就去吧,跟你堂哥堂姐一起读书,不学日文。今儿你和你妈在家吃饭,我去你舅爷爷家,等着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浓眉大眼的小柱正玩着一把铮亮的雁翎刀,孙德胜满眼得意的瞧着孙子吩咐,小柱当然不愿意跟着去,因为他知道,这俩老头见了面,那话题必然得从50年前说起,聊得津津有味最少好几个钟头,他可不想去听那些陈芝麻烂谷子。
“三弟去柜上了,我也该去火车站了,弟妹留步吧,爸爸,我送你一程,您可不知道,那帮小子们,我不在那儿就得惹是生非,出点幺蛾子!”
说着,老二陪着孙老太爷出了大门。胡同里静悄悄的,老二见没人,就从荷包里取出一大卷钞票往孙德胜手里塞:“爸,您留着买点吃的喝的。现在的钱真毛!不让用咱们的钱,这是我自己个儿赚的,不是黑钱,放心花。”
孙德胜挡开他的手:你爸我还能缺了钱花??笑话!你弟弟是掌柜,我还是东家呢!年底都得给我交账。你在外头少惹事,我就高兴了,孝敬不在这上头。快回去吧。”
三推四让的,孙德胜抹不开儿子的面子,从里面拿了几张,又把钱塞给他。
街口,老二赶紧叫了车,搀扶着孙老爷子上了车,自己领着徒弟们走了。
拉车的认识孙德胜:“孙爷爷,您还是这么硬朗!十来年前我爸爸就拉过您!”
“哦?你是南城的?”
“南城的。那一带谁不知道您孙爷爷,都拿您当老人瑞呢!!”
“日子还过得去?”孙德胜扶了扶拐杖。
“哪儿能跟您比吆!我们这些人,能活着就不错,您不知道,现在什么都涨价,杂合面都3毛5一斤了,前些年日本人没来,一袋白面才4块钱!哎,凑活活着吧!”
许久的沉默,孙老爷子突然说:“得活着!!终究有咱们老中国打赢的那天!”
“这没错儿!!就看您老爷子这心气儿,我们也得好好活着!您说是吧,咱们老中国多大地界儿?好几千万里呢,小日本子才多大点地,姥姥!想占了咱老中国,门儿也没有!听说直隶边上就有八路呢,可见他们打了5年多,还没把直隶全拿下呢!”
“是啊,等着吧!好好活着,咱们都得活到看见小日本子玩完那一天!”
“对!到时候我得好好吃一顿大饼卷肉!嗬!那半肥半瘦的一嘴油!”拉车的甩开两条大长腿,呼呼跑着,身子骨却瘦的可以。
进了琉璃厂,这地儿明显比原先萧索多了,街面儿上没几个人,有些还是留着大分头的汉奸。
保德堂门口,车停了。
“到地儿了,孙爷爷,您慢着!!”拉车的小伙子慢慢放下车,又要搀扶,老爷子一摆手,“不用了,我还能自己走呢!”
说着,递过5块钱,可把拉车的小子吓着了“这。。。孙爷爷,从您家到这儿,也就8毛钱的事儿,您给这么多。。.。。”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拿着吧,给家里多买两斤杂合面,记住今儿咱爷俩说的话,好好活着!”
“谢您了!孙爷爷您必定长命百岁 !”
拉车的小伙子千恩万谢的走了。孙德胜推门进了屋,早有小伙计飞跑进去,叫到“老掌柜!!大爷爷来了!”
保德堂在琉璃厂西街算是大铺子,五间门脸儿,两层楼,下头是店铺,上头是客厅和库房,后头还有一个大院子,是掌柜和伙计们的住所,不过老掌柜并不住在这里,早已交给他孙子了。
进了门,孙德胜瞅见门口有个破木头箱子,里面破烂流丢什么都有,半残的碗、缺了边的瓷器、锔了锡的壶,还有断了的铜簪子、折了的银镯子、掉色的珠花,还有破砖烂瓦像个垃圾箱,孙德胜皱眉头“保德堂怎么好弄这些个??”
正思索着,二楼传来一声苍老的呼声“是姐夫来了!!老哥哥,快着!让我看看,还是我懒,让您大老远来。”
小伙计扶着一位瘦高个老头下来了,一身的团花纱袍、蓝缎子马褂,带着眼镜,口袋里打簧金表,脸上满是褶子,猛一看,比孙德胜还大好几岁,两条腿也不好使,颤颤巍巍过来,给老姐夫行礼。
40多年过去了,当年风流倜傥、俊逸潇洒的李有德二掌柜,变成了一个瘦老头。。。。。
保德堂在琉璃厂西街算是大铺子,五间门脸儿,两层楼,下头是店铺,上头是客厅和库房,后头还有一个大院子,是掌柜和伙计们的住所,不过老掌柜并不住在这里,早已交给他孙子了。
进了门,孙德胜瞅见门口有个破木头箱子,里面破烂流丢什么都有,半残的碗、缺了边的瓷器、锔了锡的壶,还有断了的铜簪子、折了的银镯子、掉色的珠花,还有破砖烂瓦像个垃圾箱,孙德胜皱眉头“保德堂怎么好弄这些个??”
正思索着,二楼传来一声苍老的呼声“是姐夫来了!!老哥哥,快着!让我看看,还是我懒,让您大老远来。”
小伙计扶着一位瘦高个老头下来了,一身的团花纱袍、蓝缎子马褂,带着眼镜,口袋里打簧金表,脸上满是褶子,猛一看,比孙德胜还大好几岁,两条腿也不好使,颤颤巍巍过来,给老姐夫行礼。
40多年过去了,当年风流倜傥、俊逸潇洒的李有德,变成了一个瘦老头。。。。。
二十四
李有德虽然打扮的通身富贵逼人,那黄金大表链上面缀着的两颗玻璃翠的叶子,也是跟上海大亨金老板、杜老板学的气派,又比孙老太爷年轻着好几岁,可身子骨和腿脚,着实不成了,脸上的皱纹里,也隐藏了浓重的商人似得聪明和阅历。
孙德胜双手搀扶住有些激动的李有德,哈哈笑道“老弟,咱老哥俩儿可有日子没见了,来看看你。你说你懒,还不是看着你这铺子!怎么着,市面儿上生意都不好,就你这里还成,我看门口怎么弄了一堆破烂!改行市啦?!”
李有德苦笑着“姐夫,你还说呢,整一个半月了,咱原先说好的,一个月见一面儿,不论哪儿搓一顿,这不,上次派人去您家接您,孩子们说您去天坛遛弯了。我这腿脚是不成了,不然,哪能让老哥哥来看我,快着坐!伙计,给你们大爷爷上茶!!”
俩老兄弟亲热的拉着手,风烛残年,更显真情。
“姐夫,您尝尝,这是云丝儿,青包的,水烟里还算上等。哎,还是1年多前儿子孝敬我的,没舍得抽,等您来呢,您看门口那些个破烂,都是灾民的,咱一个开古玩文房铺子的,又不能明面儿上赊粥捂得,那不是树大招风??所以我寻思着,他们来卖东西,多给俩钱,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孙德胜感概着,他知道,李有德的大儿子,也就是自己死去媳妇的娘家大侄子,1年多前,去南方进货,被日本人流弹击中,死了,现而今是李有德二儿子和大孙子管铺子。
“这么着也就可以了,你身子不好就多歇着,都交给儿孙得了,又不是咱们当年那会儿,还瞎操什么心!”咕噜噜吸着水烟,果然不错。
“您哪里知道哦!”李有德摸摸胡子,掏出手帕擦擦眼,咳嗦两声,低了声:“现在来买东西的汉奸多得是!越来越多!这帮兔崽子,都他娘恨不能把日本人的腚沟子舔化了!!这小日本子,也不知道怎么那么爱咱们的老玩意,恨不能把全北平的东西都拉了日本去,汉奸来买东西,连价都不问,大把的花银子,老哥哥,我是真闹不明白了,您说,哪朝哪代也没见过这么些个汉奸!咱们老中国,这是怎么了!五年了。。。。”
苍老昏黄的眼睑里,满是泪。
孙德胜假装长叹一声,心里透亮“老弟,放心吧。。。看看你那大金怀表,几点了,咱们出去聊,你这铺子尽来人,说话不方便。。”说话间冲内弟挤挤眼。
孙德胜心知肚明,姐夫肯定什么好信儿,其实,他跟姐夫约好了每个月去吃几杯酒,就是因为周围的老人在这苦难里煎熬的差不多都没了,就剩了他俩,外加一个小莲老板。
李有德叫过儿孙给孙老爷子请了安,又吩咐了几句,跟姐夫溜达出来。
正出门呢,孙德胜看见破木箱子角落里,有块硕大的泥糊糊的东西,看着心中一动“这是什么??”
李有德瞥了两眼,“是块砚台,说是汉瓦做的,真是胡扯淡!前儿一个饥民来卖。给了他5毛钱。您喜欢??”
孙德胜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李有德嘴里不屑这样的玩意儿,觉得特别有个意思,笑了笑:“给我吧,今儿这顿算我的。”
“小刘,给大爷爷包起来送家去!姐夫,您这是骂我!三瓜俩枣儿不够买俩烧饼的。今儿是南来顺还是正阳楼?要不三合居??”
“别去大馆子,不方便,去三合居吧。”
三合居离着琉璃厂不远,俩人慢慢走着,满街上乞讨的难民,闹得人直心乱。
三合居是个不大的门脸儿,里面摆设倒是干净利落,自打前清咸丰年间就有了,是山东人开的,老板也传了4代人了。
掌柜的一看是这二位,都是熟脸,赶紧过来请安:“吆,二位爷来了!前儿我还念叨您二位呢,怎么越看您二位越年轻!怎么着?还是老规矩??内堂单间,四菜一汤外加绍兴黄??”
孙德胜举着棍子笑着要打:“你小子,跟你爷爷一样油嘴滑舌!老规矩是老规矩,今儿有什么新鲜的??”
掌柜的又换了恭敬的笑:“孙爷爷,还不是您这样的老照顾主儿!李老掌柜也是常来,不然,就这年月,我们这小店还靠谁呢,您说是不是??”
“日本人来了这几年,尽他娘关城门,不是查夜就是净街,比皇上那时候,还闹势派!城外头什么也不好运进来!
便宜坊要的小白眼鸭都不够数量了,前儿个进了几只嫩鸡,咱来个芙蓉鸡片?宫保鸡丁?”
孙德胜跟李有德一面往里走,一面挥挥手:“你看着掂对吧!叫人去月盛斋叫点酱羊肉来。”
“得来!!二位爷请!!”
这是间不大的单间,正好合适五六个朋友在一起小酌,桌椅都是硬木镶嵌螺钿的,上了清漆,自同治年间用到这会儿,颜色丁点儿没掉不说,还越擦越亮堂,老掌柜的说了——这没说的,是内务府造办处的手艺。
至于到底是不是造办处的手艺,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喽。。
孙德胜、李有德喜欢这儿,另一个原因,则是家店没改良成那些不中不西不土不洋的格局,有些铺子生意不成了,弄俩女招待,烫了大卷的飞机头,在门口招摇过市跟老年间八大胡同的姑娘接客似得,让老头子们顶腻歪!
老了就是怀旧嘛。
俩人喝了几杯酒,孙德胜把看的报纸和大儿子的消息,捡着重要的跟内弟说了,李有德听了,心气也高了,大口干了两杯!激动的酒都洒了出来。
“我呀,早看出来了,小日本子,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姐夫您说,他一个屁大点儿的小日本儿,敢跟老英国、大美国较劲儿,这下子还能有个好?!”
孙德胜瞪了眼,夹了筷子羊肉咀嚼着“老英国、大美国在哪儿呢!他们自顾不暇,还不是咱们老中国在这里顶着,不然,多少小日本子得冲他们开炮?!我就不爱听你说这个,好像咱们老中国自己不能救自己个儿似得!”
“得!姐夫,我说错了,自罚一杯。您看,小日本子还得待几年呐??”
要孙德胜说,他可也不知道,报纸上的信儿他倒是跟李有德说了,可像宋女士说的,真要打个10年20年,自己还能活着看见老中国的胜利??
可面对内弟期盼的眼神,他也不愿打击,挤出几丝笑容:“放心吧,三五年内,必然能见结果!你就好好活着,咱们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