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心民意,自然重要,君心若与民心一样,上天自然顺乎阴阳,天道轮回顺遂,一
旦分离,民心如水,大唐太宗不是说过: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话??民心民意如水势汹
涌、波浪滔天,天意也自然开始轮转,至于向何处轮转,就非我辈所知。但这并非人力
强行逆转的作用,而是天道无私无畏,俯视苍生,苍生之念至诚通天所化。我道中的南
华真人所谓天人合一与儒家董仲舒先生的天人感应,便是互为一体,只是后人曲解先圣
先贤的愿意,歪曲扭转、断章取义,才生出无穷争论而已。公子想一想,是不是这个道
理??”
无尘子道长这番话,把孙公子说的哑口无言,一番治国安邦的心思也被打消了大半。
道长笑笑:“公子不必过于挂怀,咱们是闲聊嘛。公子处世,自然有自己的一番心思,
贫道的意思,是劝公子不必敝帚自珍,也不必妄自菲薄。只要尽人事、顺天意,日后自
然有一番事业可做。”
外头孙安听见俩人聊天说的肃然,忍不住插话:“道爷!您真是神仙!我们公子爷半
辈子的命都让您说准了,您看看,给小的我也算算命吧??”
马上的三虎哈哈大笑:“你小子,就是个猢狲赖皮精!以后也是跟着孙哥一辈子伺候的命!”
“咦?三虎哥,这话说的对,我就是爱跟着我们家公子,道爷不是说什么顺乎自然、
顺乎天意??依我看,我跟着我们公子爷一辈子安安稳稳的,就是天意、自然!难不成
我还能做个大官什么的?”
众人听了孙安的话,无不大笑,道长点点头:“孙安这话有意味,不是聪敏人说不出来!”
众人一路欢愉,来到了淮安府。正是下午,找了间客店打尖儿,几人洗漱了,摆上酒
菜,吃喝了一阵,孙安忙的手脚不停,大家说的高兴,半晌,无尘子道长突然换了肃
容,指示三虎:“你去把我带的驴背上的包袱拿过来。”
孙公子不明所以,等三虎拿回个黑布大包袱,道长轻轻解开,拿出两个长卷轴,推给
孙公子:“孙公子,咱们定数机缘,相识一场,临别之际,贫道没什么可送你的,这两
幅古画,我带着没用,送于公子,日后看待它们,也算见到我了,就当个念想吧!”
“啊?!”不待孙公子说话,孙安惊道:“道爷!这、这是怎么话说的?咱们一路高高兴兴来,大家都成了朋友,您老人家怎么说走就走啊?”
孙公子乍一听,也是神色晦暗,忍不住拉着道长的手:“道长,认识了您,我才更知
道天下之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想请您一去回去,住一段日子,咱们畅谈畅谈,也
好朝夕请教呢,您这是。。。。。。”
“公子不必伤怀,咱们能见面乃是定数,不是贫道矫情托大,你我俗缘已尽,公子不
必挽留,今日一别,既是永别了!与公子相会这番奇遇,待他年贫道魂返太清,也定然
铭记于心。俗话说,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聚聚散散、离别相会,都在定数
里,数完而情尽,也顺乎天意了。”
三虎、孙安无不凄然泪涌,默默无言。道长笑着拉开古画,指点道:“都是大丈夫,
诸位不必做小儿女之态,这时间事,无非是聚会离别、生老病死两句话,看透了,也就
是了,来看看,这两幅画委实不错。”
孙公子定睛细看,哎呀了一声!原来,两幅古色古香、玉轴牙帧的画卷,一副是董其
昌的《秋山策杖图》、一副是米芾的山水大轴,都是万中难得一见的珍品!对了!善王
说福亲王府上,正失去了一副米芾的山水大轴,振大爷的外宅里,丢了一副董其昌的《秋山策杖图》。
“这、这两幅画价值巨万,道长孜然一身,从何而得??难道真是。。。。。。。”
“哈哈哈哈,贫道知道公子家学渊源,必然喜爱书画古籍,特意从他们府中取来的,
那些个金银财宝,一些散给穷人了,一些留作本帮他用。公子既然认识此宝,就收下
吧,虽说跟贵府上的狮犼观音菩萨不能比,也算难得的古物了,变卖给俗人商贾,也玷
污了此等古画,无非被他们卖到豪富铜臭之家附庸风雅,实在委屈了他们,公子钟鸣鼎
食之家,文明好礼之门,收存此物,最为合适。”
推让一番,孙公子见再辞不恭,就留下吩咐孙安收好。
四人举杯又饮了几杯,无尘子道长吩咐三虎:“小虎子,你领孙安把我的驴预备好,我还有话跟孙公子说。”
两人赶紧退席出去了。
道长拉着孙公子,惜惜依别:“公子知道,贫道颇懂一些子平之术,今日所言,千万
切记,不可泄露于外人。”
见道长说的肃然严厉,孙玉宸忙点头称是。
“贵府自前明以来,已然赫赫扬扬500多年,钟鸣鼎食之家、侯门望族之府,时运正
隆,又有家庙中的7尊神异狮犼观音菩萨,威灵护佑,自然门第兴旺、繁盛发达,不
过,也不可掉以轻心。”
“您是说,我家还有大难?!”孙公子诧异地问,他已经完全折服于无尘子道长的子平之术。
“今天是什么年??”道长忽然答非所问。
“今年??”孙公子立即说:“今年是光绪三十二年,是丙午年。”
“嗯,这就要公子切记了:近几年,南边要有大事,公子一定顺时知命,顺应天意,
必无大碍,连贵府也没事。”
听道长这么一说,孙玉宸顿时从脚底透上来一股凉气,直激的汗毛直树!忙问:“难
道大清国真要。。。。。。。”
“哈哈哈哈,公子,这眼前的事,还用我多说吗??”道长一派潇洒,捻须侃侃而
谈:“且不论天道,只说如今朝中之事,公子也算见识了,只是冰山一角而已!老话
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满清入关继承大位,乃是乘李自成祸乱大明,乘机兴起,
并没有什么威德善政。入关后福运太盛、杀伐过重,戾气冲天,康雍乾三代尚可以威权
治国,如今皇权陵替、内忧外患、病入膏肓、积重难返,气数已尽了。”
“这。。。。。”孙公子觉得太耸人听闻了。虽然他也忧国忧民,可从没觉得大清会
很快完蛋,那日在黄家跟善王说的,只是急切激动间打个比喻,可听道长说起来,才觉
得惊心动魄。
“现今国势陵夷,当朝之人庸碌无为、墨守成规,亲贵横行、肆无忌惮,只知残民以
逞、祸国殃民,致使苍生受难、各地震荡不宁,哀鸿遍野、民不聊生。用三国时诸葛武
侯的话说便是: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以至狼心狗行之辈汹汹当
朝;奴颜卑膝之徒纷纷秉政!大局至此,无论何人再想力挽狂澜,只怕也是回天无力。
公子无论在朝在野,只要顺时而为、兢兢业业、清廉自守,日后定然有你的好处,千万
不可做逆天之事。这是一。”
悚然一身冷汗的孙公子不知所措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