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祭》——女司机被村民拖进小树林猥亵含恨自杀

  第63章,月夜降临

  浮屠岭禁地之内蕴藏着成就一统霸业的龙脉,元朝末年,朱元璋揭竿起义,身边笼络了一大帮能者强人,武将数不胜数,谋士最为有名的就是李善长和刘伯温。
  而李善长作为那次寻龙脉定山河的首席祭司,掌控着活人祭的生杀大权,三千童男童女血祭龙脉,永葆大明江山。
  可最终明朝还是灭了,到了清朝初年,三个和尚前来浮屠岭的目的无人得知,他们在龙抱山的地势上建立了三座浮屠宝塔,三百年后,清朝同样灭了。
  而今天的浮屠岭,成为人人惧怕的荒山野岭,被列为无人区。
  浮屠禁地,擅闯者死。
  考察团的朱耀光说道:“荒村的秘密知道了,浮屠岭禁地的由来也知道了,可郭怀义和江成人呢?”
  陈继先说道:“我们在四处找找,这里虽然重峦叠嶂,也不是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众人刚要动身,我看着夜色渐渐降临的四周,此时的太阳已经被山挡住。
  “没时间找人了,现在就得回去。”我开口说道。
  “如果你想回去就自己回去,我不能丢下同伴不管。”陈继先说道。
  陈继先对我的话有些反感,他定然认为自己才是队伍的头,我已经几次看到他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我说道:“你这样会害死更多的人。况且江成早已经失踪十几天了,没人可以在禁地里面活那么长时间。”
  “我说过了,如果你想回去,就自己先走,我不会拦着你,弃同伴而不顾,这就是深山野岭走出的大学生,我可算是见识了。”陈继先讽刺道。
  “头儿,你怎么这样说杨浩小哥。”王聪说道。
  常先生道:“是啊,老陈,杨浩也是为我们的安全着想,这禁地里的秘密虽然知道了一些,但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三座浮屠塔的,三千童男女血祭之法,龙脉方位和常遇春口中的白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都一无所知,眼下天色……”
  常先生的话还没说完,陈继先就哼了一声,走向荒村的深处。
  朱光耀和王聪跟着陈继先几年,肯定是向着陈继先的,他们歉意地看了我一眼,跟上陈继先,我和常先生互相看了一眼,也只好跟上去。
  荒村的后方有一个坡,坡后竟然是一座规模不是很大的府邸,看起来像个大户人家,大门前有两个石狮子,门楼上悬挂八卦镜。
  猜得不错的话,这里就是当时看守三千童男童女的李善长的临时住所,虽然府邸多处都已经塌方,但原址好在保存相对完整。
  我们在这座古老的宅子里看到了已经被黄泥土覆盖的书案和倒塌在案边的烛台。
  在宅子的正门位置,立着一尊被蛛网灰尘覆盖的看不清样貌的神像,而在神像旁边还有一张石床。
  石床此时已经被泥土灰尘完全覆盖,我看到烂得不成样子的棉絮里露出的一根骨头,像是手骨。
  朱耀光拾起地上的烛台,将腐烂的棉絮挑开,里面是一具身材矮小的骨骸。
  常先生说道:“这是那个被常遇春打死的小女孩的骨骸,这屋里没有其它地方了,小男孩的骨骸呢?”
  常先生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李善长在常遇春上马走后还有心回头收拾小女孩的尸体的话,定然会收拾小男孩的尸体,他没有将小女孩的尸体葬在土里,就定然不会把小男孩的尸体单独葬在土里。
  当时那小男孩被常遇春踢了一脚,飞了十几米远,以古代大将军的脚力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定然五脏六腑都会踢烂,那小男孩不可能活着的。
  可屋里并没有小男孩的骨骸,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到进来的时候在峡谷中看到了的一双脚印,比任何人的脚印都要小很多。
  “奇怪,我们一路走来,这里差不多就是禁地尽头了,在往北面就完全是蛮荒之地,而且被荆棘林覆盖,别说是人就算是动物也很难活下去,郭怀义和江成他们人呢?”
  陈继先见屋内并没有其它线索,他抬头望着已经星月初升的天色,说道:“我们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陈继先说完走出府邸,他经过我面前的时候,眼神不善地看了我一眼。
  考察团的三人走后,我和常先生也跟了上去,常先生小声说道:“杨浩小哥,有没有觉得老陈好像有点问题。”
  我说道:“陈继先是个有领导能力的人,一般有能力的人脾气都大,可能我这个人心直口快,说了什么让他不高兴的话了吧。”
  每一个人都有善妒心理,一个经常领导别人的人,在看到别人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的时候心中自然不快,我自打进了禁地后多次反驳陈继先的决策,难免会让他心里不好受,这也没什么。
  “老陈不是这样的人,他作为考察团的头,一向是以团队安全放在第一位的,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以我们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在天黑之前赶出去了,这个老陈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老陈。”常先生说道。
  常先生的话把我吓了一跳,我安慰道:“陈队长从一开始就跟我们进来,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寸步不离,就算是被鬼上身了,我有小周天罗盘在身,一定能发现的,你多虑了常先生,我们快跟上去吧。”
  常先生似乎还有话要说,见我们都走远,也就急忙跟了过来,我在心里想着常先生刚刚的话,想到他一路走来一直都时而盯着身后,时而看着陈继先,不免也多疑起来。
  常先生是玄学大师,但是却不是道门中人,没修炼出道火,也不像世间奇人那样拥有道术,他也就相当于一个风水先生,禁地之中道门奇人都查不出所以然,他一个风水先生疑神疑鬼的也很正常。
  我们穿过荒村到了峡谷内之后顺着原先的路往回走,反正此时已经天黑,跑也不急这一时,虎子在外面等了那么久估计早就等急了。
  峡谷两岸的山体将星月的光辉完全遮住,月未中天,四周摸黑一片,好在他们考察团每个人都带着一只光亮度挺强的手电,峡谷内除了偶尔传来风声,几乎也没什么其它声音让人害怕的。
  两个小时之后我们终于到了来时候禁地浮屠塔所在的广场空地,估计当初那三千童男童女就是在这里被杀生祭祀的,我穿过禁地的入口就可以走到外面了。
  然而这时候,耳边却隐隐传来了哭声。
  一个小孩子的哭声,声音让人心碎,不停地喊着姐姐。
  “姐姐,呜呜……”
  我们站在巨大的浮屠塔周围的台阶上顺着声音来源望去,正看见一个孩子坐在台阶上,小小的身躯瑟瑟发抖,双臂抱着膝盖,脸蒙在双膝间呜呜啼哭。
  “这小孩的衣服!”王聪指向小孩身上穿的衣服,正是我们不久前在荒地中看到的那个小男孩所穿的古代衣服。
  “荒村古宅中只有他姐姐的骨骸,却没有他的骨骸,他不会还没死吧?”朱耀光疑惑道。
  常先生说道:“六七百年前的人,怎么可能还没死,我们看到的是鬼魂而已。”
  “可是,他有影子。”朱耀光指着小孩身后的影子说道。
  看到这个小孩,我突然想到郭瞎子的母亲,那个被钉在大红棺材里的可怜女人,她的生命力之强不可思议,我从小在山村长大,听老太爷讲过很多狐仙鬼怪的事情,也听过不少长生不老的故事,对长生不老向来心有好奇。
  没有人小时候不幻想着自己有一天可以长生不老的,这小孩并不是鬼魂,当初周曼曼死了之后也是有肉身的。
  人死之后身边若是有奇地或者奇宝,就有可能死后魂魄不归地府,以另一种状态存活于世,成为活尸。
  我看着浮屠宝塔上房已经亮起的明月,走向小男孩。
  “杨浩小哥。”常先生出声阻止。
  我示意没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如果这孩子想要害我绝对不会讨到便宜。
  我拍了拍小孩的肩膀说道:“小弟弟,你别哭了,跟哥哥说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这么多年都还活着的?”
  小男孩的哭声停止,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生怕小男孩转过头来看到的是一张丑陋不堪的鬼脸。
  但是小男孩的脸很漂亮,除了有一点脏以外,他的眉眼清澈,像一弯月牙。
  “大哥哥,你看见我姐姐了吗?”小男孩站起来问道,他的个子只有我的腰这么高。
  我摇了摇头,将手中刀子收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朱耀光见小男孩人畜无害的样子,他弯下膝盖问道。
  小男孩看着朱耀光笑了起来,笑容干净无邪,可是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把锈迹斑斑的刀,穿透了朱耀光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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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浮屠宝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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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山古岭,浮屠禁地。
  前一刻还是月色郎朗中的静谧,后一秒就变成如此诡异又突兀的杀人场景。
  谁也想不到眼前人畜无害的小男孩会突然出手杀了朱耀光。
  锈迹斑斑的匕首毫无征兆地刺穿朱耀光的喉咙,从他的后脑钻出,刀尖猩红。
  朱耀光倒在地上,身体本能地抽搐了几下就惨死当场。
  王聪被吓得疯狂地向小男孩开枪,子弹发发都打在他的脸上,小男孩的半边脸被打得稀巴烂,可是一点血都没流出来。
  小男孩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声,他猛然伏在地上,四肢并用地扑向王聪,我一脚踹在小男孩的头上,脚上发麻,像是踹到了钢铁上。
  小男孩被我踹在地上滚了几圈,他像一条恶狗一样凶狠地盯着我看,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嘶吼声。
  我握着弹簧刀,同样怒视着他,而王聪手中的枪已经打得没了子弹,正手忙脚乱地从背包中翻找弹匣。
  “我们靠在一起,快点离开这个地方,怕是要出大事了。”我紧张说道,因为我听到了四周熙熙簌簌的声音,像是很多人的窃窃私语。
  六百多年前,浮屠岭三千童男童男在此地被杀生活祭,下方就是龙脉,这样的风水格局已经算是灵地,若是那三千个童男童女都因为龙脉的关系死后魂魄不入地府,肉身成为几百年不腐的尸体,那就糟了。
  小男孩一边嘶吼一边拦在我们的前面,动作十分警惕地向我们靠近,王聪的枪梭装好再次扣动扳机,小男孩猛然挑起来,竟然抓着城墙向高处奔袭,动作之快,如履平地。
  王聪一连开了几枪都没能打中小男孩。
  此时虽是月光皎洁,但也是限于谷内中央的位置,小男孩很快消失在绿藤爬满的城墙上。
  我们惊魂不定地看向四周,绕着浮屠宝塔走向对面的山洞,身后一声惨叫传来,常先生被一个小小的黑影拖倒在地,向黑暗中疯狂拖拽。
  “放开他!”王聪拿枪指向常先生身后的黑影大声喊道。“畜生!”
  一把刺刀突然从陈继先的手中甩出去,那黑影惨叫,跑向月光通明处,依旧是那个小男孩,只不过他的心脏位置却穿透一把刺刀。
  我们连忙将常先生扶起来,常先生的肩膀和脖子上都是血绺,他被吓得不轻,忙招呼我们快走。
  可这时候小男孩又扑向我们,我眼疾手快,一把摁住腾在空中的小男孩,手中的匕首插穿小男孩的脖子,将他钉在城墙上。
  小男孩极力挣扎,乱抓乱咬,此时他的脸已经变得无比恐怖,口中嘶吼。
  我突然感觉到腹部发热,连忙将小周天罗盘拿出来,小周天罗盘上的玉质盘底此时散发着莹莹青光,上面的玉质符文亮得更加醒目。
  一抹月光撒在小周天罗盘上,玉质的盘底折射出的微微青光照射到被钉在墙上的小男孩身上,立马让他被照到的部分发出嗤嗤的声音,白烟滚滚。
  我记得村里人当初要将周曼曼烧死的时候就说用黑狗血泼周曼曼的鬼魂,若是邪气的东西被黑狗血泼到,就会产生净化的作用,眼下的小周天罗盘也是这样,微微的青光让小男孩身上燃烧白色的火焰。
  我调整小周天罗盘折射月光的角度,将小男孩整个照在其中,他发出极其惨烈的叫声,顷刻间灰飞烟灭,一堆碎骨头渣从墙上掉下来。
  小男孩虽然死了,可还没等我们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了黑暗中,一只白森森的手将躺在台阶上已经死了的朱耀光拖进黑暗中。
  骨头断裂和血肉撕裂的声音响起,黑暗中又传来像是一群狗在抢夺食物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一个个丑陋肮脏的尸体从黑暗中冲出来,口中咆哮,他们多数的人都已经烂得不成样子,瘦骨嶙峋,身上只穿着几缕破布。
  我们转头就跑向出口所在的山洞,可是山洞的门口却也站着一具尸体,他大声地嘶吼着,身后山洞飞出成群成群的蝙蝠,铺天盖地地向我们袭来。
  “草!”王聪忍不住骂了一句。
  陈继先指着谷内中央半虚半掩的浮屠宝塔的门说道:“跟我进去!”
  大家根本就来不及多想,只能跑进浮屠塔内,浮屠塔是佛家的东西,向来有镇邪集功德的伟力,虽然不知道能不能震住外面成群的活尸和蝙蝠,但我们眼下只能逃进去。
  大门关闭,一片漆黑。
  王聪摸出手电照向浮屠塔内的四周,光影划过墙边的时候,一个人影闪了过去,王聪被吓得手电差点掉在地上,他将手电照向刚才看到人影的位置。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考察团里戴着黑框眼镜的斯文青年,江成。
  王聪看着江成睁着眼睛靠在墙边的死相,他慢慢地蹲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为什么会这样。”
  陈继先看着消瘦的江成说道:“身体还没发臭,要是我们早来几天,也许他还不会死。”
  我不知道陈继先这句话中隐藏着什么信息,他像是责怪我们的语气。斯文青年江成的身体表看不出伤痕,动作和神情也安详,应该是被饿死的。如果我们早来几天发现这里,也许他就不会死。
  这浮屠宝塔内的空间不是很大,也就是一般规模的健身房的大小,旁边有一个楼梯一直通往上面。
  陈继先走到江成面前,将他死不瞑目的眼皮合上。
  常先生走到江成身前,像是发现了什么,他将江成的手打开,里面是一撮白色的毛。
  “他的手里怎么会有这种白毛?”常先生问道。
  我和陈继先也都露出疑惑之色,因为江成手里的白毛和我们之前在盘山路下方的悬崖山洞内发现的白毛一样,而那处山洞内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洞,两处都有相同的白毛,莫非盘山路的地洞通向禁地的某处?
  王聪擦着眼泪趴在门缝上看向浮屠塔外面,群尸退去,果然不敢靠近浮屠宝塔,想必这也是江成躲进浮屠塔内宁死也不出去的原因。
  王聪说道:“头儿,外面的那些死人都已经不见了,我们要不要趁机跑出去,这里离山洞口也就五六十米远的距离,我们最快速度跑进山洞,几分钟就可以从这鬼地方逃出去。”
  陈继先说道:“郭怀义还没找到,我先上去看看。”
  “找一具尸体有那么重要吗,咱们考察团十三个兄弟,眼下就是我们两个了,外面还有个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的朱耀光,眼下我们筋疲力尽,咱们面前的江成待会跑得时候都没法带出去,你找到郭怀义的尸体有什么用?”
  陈继先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王聪说道:“这是上面给的任务。”
  王聪嗤笑了一声,脸上很是不屑地说道:“我现在怀疑你还是不是我们的老大,要是小薇还活着,你知道你的话该会让她多么失望吗?”
  陈继先没有理会,直接登上了楼梯向塔顶走去。
  我跟着陈继先走上楼梯,回头对常先生和王聪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跟陈队长上去就是了。”
  “你小心一点!”常先生说道。
  我点了点头,又看向王聪,王聪也向我点头,他将手中的枪递给我,我摆手小声说道:“你留着保护常先生。”
  浮屠塔高达六七十米,每层二到三米的高度,每往上一层楼层间的距离就递减一分,我先前在外面的时候并没有注意浮屠塔高多少层,不过就此猜测的话,应该是按照二十八层天的布局建筑的。
  佛家二十八层天,道家三十六层天,我虽然不懂,却听老太爷提过。
  只是这么高的建筑,三个和尚怕是建一辈子也不可能完成吧?
  古代帝王将相,修长城,建宫阙,立宝塔,挖陵墓,动辄数万民工甚至是几十万人,工程竣期时往往还要坑杀建筑设计的核心者,浮屠岭的县志中只是记载了四百年前浮屠塔所建时间,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信息。
  难道当年浮屠岭所有村民都被灭门了?
  接下来,十连更

  第65章 白蛇出现
  元末明初,常遇春和李善长带着三千童男童女从秘密押进浮屠岭,动静定然不小,可历史上全无记载,县志也只字未提,那时的浮屠岭村民是否也被屠杀过一次?
  毕竟常遇春这个人在屠杀百姓方面跟吃家常便饭一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我随着陈继先逐层登阶而上,每一层都会看到一些面向严肃的佛家石像,这些佛像胸前都会刻着一段我看不懂的梵文咒语。
  直到我们登上第二十七层浮屠宝塔的时候,通往第二十八层的梯子断了。
  “看来这浮屠塔一共就二十八层,只是上面这一层的梯子断了,而且入口也被封住了。”陈继先说道。
  我看向第二十八层的入口,明显是后来有人专门糊了一堵泥墙,并且在泥墙上面贴了一张符。
  这符很大,材料也很特别,看起来像是金箔,而上面的文字把我吓了一跳,因为这是阴文。
  刚好这些阴文我认识,和盘山路下方洞穴里推下来的大红棺材上写的阴文一模一样,阴间入口,莫要开棺。
  这里没有棺材,只有一堵泥墙,也许是当初郭瞎子翻译阴文的语意问题,而这里的意思应该是阴间入口,莫要打开。
  只是让我不明白的是,一个道家的人,跑到佛家的宝塔里封的哪门子印?
  陈继先见我站在原地半天,疑惑道:“你认识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说道:“不认识。”
  陈继先说道:“听闻佛道两家有奇人,可以将灵物封印在某处,这浮屠塔最高层里面通常都封印着活佛的舍利子,若是能将之打开,没准可以得到里面的东西,甚至是破解浮屠岭禁地的秘密。”
  听陈继先这么说着,我伸手捏住泥墙上的金箔符箓,可是我却从表面光滑的金箔上看到了身后陈继先的脸,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说不出的兴奋之色,嘴角微微上扬着。
  我松开金箔符箓,感觉自己被骗了。
  “怎么了?”陈继先皱着眉头问道。
  我说道:“这金箔符箓上的内容我想起了来了,以前我在哪里看过,好像是说不要打开,否则会引来阴间的鬼。”
  陈继先说道:“那肯定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用来遮掩此处藏着灵物的幌子。”
  “我看就算了吧,从宝塔周围的窗棂可以看到下方,现在已经没有那些活尸了,常先生和王聪还在下面等着呢,我们下去吧。”我说着就要下楼。
  “等等。”陈继先说道。“我觉得还是把这奇怪的道符打开吧,我不想再看到同伴的死。”
  我说道:“你怎么就确定里面封印的是灵物而不回是邪物?”
  陈继先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他说道:“要是邪物的话,我自然把它除了。”
  “呵!”我挑着眉头看向陈继先说道:“你自己去撕下来不就得了。”
  “我让你打开你就打开!”陈继先突然吼了起来,从身后掏出一把枪指着我的脑袋。
  我举着双手,一时间脑中混乱,陈继先这是什么意思?一言不合就拿枪指着同伴,难道真像常先生和王聪说得那样,他已经不是原先的自己了?
  而刚刚我要撕下金箔符箓的时候,从反光中看到他因为激动而无法控制表情的喜悦,这是怎么回事,就好像我要把他放出来一样。
  我摸着金箔符箓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什么不测,可他却不愿意亲自动手撕掉符箓,难道他根本就不能触碰符箓?
  “陈队长,我可是把你当成自己的榜样和大哥的,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过了?”我咽了口唾沫说道。
  “我让你撕,你就撕,不要再反驳我的命令!”陈继先将枪抵在我的脑门上,拨开枪的保险栓。
  我心里七上八下,这个陈继先自打进入禁地后一直都是在错误领导着大家,似乎就是为了耽误时间让天色晚下来,所以我才会反驳他,他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救同伴,活尸群的出现把我们直接逼进了浮屠塔内,他的目的就是要我进塔撕符?
  不可能,我一直认为在整个浮屠岭中,拥有最大阴谋的人是郭瞎子和郭怀义这对父子,无缘无故冒出来的一个陈继先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自己的身体里面被我素未谋面的父亲藏了样东西,因为那样东西,我可以无惧周曼曼的鬼魂在身边,不怕阴气侵扰身体,可以动用小周天罗盘的隐藏力量。
  还可以不受阻拦地就摸到老秀才设下的金箔符箓。
  所以陈继先设计了个局把我套进来,让我来撕符的?
  只是他怎么会知道我可以无惧任何阻拦就能把金箔符箓撕下来?
  正在这时候,下方隐约穿来常先生的声音:“老陈,杨浩小哥,你们快下来看看,出事了!”
  我看着陈继先神情不善的脸,指了指下方说道:“常先生和王聪遇到危险了,我们快下去吧。”
  我说完就顺着楼梯向下跑,我能感觉到身后的陈继先一直用枪指着我,但是他却没有开枪。
  这说明,陈继先在权衡,也许除了我,就没人可以撕开金箔符箓。
  常先生见我和陈继先下来,他抬头问道:“老陈,怎么上去那么久,有什么发现吗?”
  陈继先摇了摇头说道:“上面没什么,我们观察了一会四周的动静,那些活尸已经退走了,你叫我们有什么事?”
  常先生说道:“我和王聪刚刚发现了一个地洞,很大很大的地洞。”
  王聪点了点头,指着浮屠塔楼梯后方说道:“在这里,你们来看看。”
  我们随着王聪走到浮屠塔楼梯后方,的确发现了一处被石板覆盖的地洞一角,我上前将那块石板掀开,借着王聪手电的光芒看向下方,心里被吓得哆嗦。
  里面一片漆黑,隐约还能看见一排排石阶通往下方,甚至是地下的山体。
  “这下面不会就是通往地藏龙脉的地方吧?”王聪一脸好奇地说道。
  陈继先阴沉着脸并未说话,而常先生则指着洞口边上说道:“那里怎么还有几根白色的毛?!”
  常先生说着就走向洞口,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白毛。
  “什么声音?”王聪突然说道,他拿着手电四处乱照,生怕有蝙蝠或者其它东西钻在浮屠塔内。
  我的耳边也传来嘶嘶声响,这种声音就像是从地狱里传出的呼吸声,让人毛骨悚然。
  不过紧接着,那种骇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常先生从王聪手里接过手电筒,一脸疑惑地照向地洞,他说道:“我刚刚好像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
  “常先生,退后。”我有些担忧地提醒道。
  常先生的手电打向地洞内的某块石阶上,那里有一道白色的尾巴一闪而逝。
  而下一秒钟,一只巨大的,足有水桶那么粗的一条白色蟒蛇从地洞冲出来,一口将常先生吞了下去。
  这条巨蟒的身上覆盖着一层白色的长毛,它吞了常先生后立马钻回地洞,地洞内传来山石崩裂和嘶嘶的声音,我被吓得瘫在地上,根本就不敢去看。
  王聪拾起地上的手电筒,爬向地洞边上,陈继先也一脸惊愕地走向地洞边。
  他们看到了一条足有二三十米长的白色巨蟒,嘴里叼着常先生消失在山石嶙峋的地洞中。
  “头,我们快走吧,这么大个儿的蛇,听都没听过,根据科学资料记载,世界上最长的一条蟒蛇也不到二十米,这条蟒蛇肯定就是常遇春和李善长口中的那条白蛇了,哪有蛇会长毛发的,再不走就死定了!”王聪被吓得两腿发软说道。
  陈继先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走。”
  王聪扶着两腿发软、大脑有些空白的我,准备逃离浮屠塔。
  可是这时候,从山洞里却突然传来了常先生惊恐的呼喊声。
  “救我。”

  第66章 地下世界
  月夜之中,浮屠塔内,突兀地响起了常先生惊恐地求救声。
  王聪被吓得腿哆嗦,他说道:“常先生都被大蛇吃了,怎么还能逃出来?”
  陈继先说道:“我也觉得有诈,这地洞一定连通着龙脉的地下世界,去了就是送死。”
  我深呼了一口气,从王聪的手里夺过手电,接着看向陈继先说道:“枪借来使使。”
  陈继先说道:“常先生也许已经不是他本人了,刚被蛇叼走,立马就逃出来了,肯定有问题。”
  我没搭理陈继先,转身走向地洞,王聪说道:“那个,杨浩,我跟你一块下去吧?”
  “上面等着。”我说了一声就从地洞跳下去,跳到下方的台阶上。
  说实话,如果是陈继先被那么大个儿的蛇叼走然后再求救,我肯定理也不理就走了,他拿枪指过我脑袋,我这个人记仇。
  再者说,我最怕的东西就是软体动物,蛇居首位,更何况还是条闻所未闻的白色大蟒蛇。
  之所以想下去救常先生,一来是因为觉得他人不错,对我也很友善尊敬,二来是因为他是玄学大师,如果他没有丝毫保命手段就进入禁地,那也太让人小看了,能那么短时间内从大蛇口中脱险求救,一定是用了什么办法。
  不说什么义不义字的我也得去救一下试试,还有我好奇这地洞内是否真的存在一个地下世界。
  我下了地洞,用手电四处照亮看了看下方,到处都是嶙峋的石头,有些石头一堆一堆契合在一起,形成一座直通下方的山体。
  而在山体下方,我隐约看见一些发光的东西,看起来像是玉石。
  “常先生?”我捏着嗓子喊了一声,地洞内立马回荡起我的声音。
  “杨浩小哥!”不一会儿,常先生的声音隐隐从下方传来。
  我顺着石阶又向下走了一段距离,地下的视野突然变得开阔起来,我这才发现,原来这石阶是一座环绕在一根巨大无比的天然熔柱上的梯子,一直通往下方。
  这地下世界就是一座被地壳运动劈开的壕沟,经过无数年的岁月,里面渐渐有了规模,诸多石块和熔浆在自然伟力的作用下形成鬼斧神工的山体,有些山体的形状看起来就像是个浮屠像。
  而常先生就躺在我不远处的一座人造石台上,身上被黏黏的液体包裹。
  “常先生,你怎么样了?”我低声问了句,立马顺着台阶跑向常先生所在石台。
  我忍着恶心将常先生身体表面的粘液拨开,常先生咳嗽了几声说道:“还好你来得及时,不然非得被这恶心的东西憋死。”
  “你是怎么从大蛇口中逃出来的?”我有些诧异问道。
  常先生说:“还不是你有先见之明,蛇怕雄黄,我来的时候特意多准备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蛇吃食物是生吞活咽,一时半会我死不了,就把整包的雄黄都倒在他口中,他将我吐在这里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皱着眉头看向两边山体上密密麻麻的山洞,这才想起盘山路下方悬崖内的地洞也许就是连接这里的。
  这说明,那条白色的大蟒蛇可以从禁地直接钻到浮屠岭?
  小周天罗盘看到六百多年前的光影中,常遇春好像是跟李善长说了一句,为了抓一条白蛇,折损八千精兵。
  古代精兵每一个人都比现代普通的青壮年能打,刚刚那条二三十米长的大蛇有那么厉害?如果放它出去的话,浮屠岭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们岂不是要遭殃?
  我突然意识到也许老秀才当年将那个女人钉在棺材里放在悬崖山洞的时候就是为了堵住大蛇从禁地中出来。
  常先生从石台上爬起来说道:“这里就是祭台,用于三千童男女祭祀的地方。”
  我这才发现我们脚下的石台两头连接山体,石台直径在五十米左右,周围是白玉石雕的护栏,而在祭台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凹槽,凹槽周围是一个个月牙形锋利的铜制凹面,我仿佛能闻到铺面而来的血腥味儿。
  常先生摸着凹槽的边台说道:“这些凹面就是将人的脖子摁在上面取血用的,三千童男童女的血混合在一起,汇流到凹槽中间,用以血祭,只是我有一点疑惑,他们血祭的是龙脉还是大蛇?”
  “有什么区别吗?”我问道。
  常先生说道:“如果血祭的是龙脉,那原本的龙脉就会形成龙血脉,朱元璋的遗体若是葬在龙血脉中,子孙必然个个天生龙种,但是从历史来看,明朝皇帝似乎并不是这样。”
  “也就是说,血祭的对象改成了大蛇?”我疑惑道。
  常先生点了点头说道:“这有可能是李善长怀恨在心,将血祭的对象改成了大蛇,常遇春一介粗人,怎么会懂得谋士的杀人之法。李善长为了报复,即便自己死了,也要养一只不该存在的畜生,大蛇身体上长满毛发这太不寻常了,而且你看下方。”
  我趴在石栏上看向下方,隐约从下方的发光玉石光亮下看到一棵棵树,在蜿蜒的壕沟中向两端延伸千百米,这些书没有枝干,也没有树叶,更像是白色的木桩。
  “那些是什么不需要阳光就能生长的树吗?”我问道。
  常先生的脸色很差,他说道:“你不觉得那些树像什么吗?”
  我呵呵笑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如芒在背,双腿突然就有些不听使唤地发软,常先生说道:“我也是开玩笑的。”
  “常先生,这种玩笑我觉得还是别开了,只是木桩而已,我们快上去吧。”我扶着常先生走向石阶。
  山体的一旁突然传来呼啸而过的声音,我用手电照过去,刚好看到一条白色的蛇尾钻入山洞中。
  那条大蛇被常先生撒了大量的雄黄粉在口中,此时定然被烧伤了舌头,蛇的视力和听力相当于瞎子和聋子,之所以能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捕捉到猎物是因为蛇信子和舌头两方的热感应器配合下行动自如的。眼下蛇信子受伤,所以它才那么久没有攻击我们。
  我打着手电扶常先生向石阶上方走去,这石阶上周围根本就没有护栏,若是掉下去就必死无疑了。
  “我们不找找朱元璋的大明牌位在哪吗?”常先生说。
  我说道:“先保命要紧吧,大蛇即便受了伤,这地下世界是血祭之所,难免会有其它危险,没必要为了看一个死人瞎折腾。”
  “那行,我们先上去吧,别让他们等久了。”常先生说道。
  我扶着常先生往上走,正在这时候,手电的光芒无意间照到一座高达百丈的熔柱上,那熔柱上方有一口水晶棺材,棺材周围的地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是阴文。
  而在熔柱的周围共有八条锁链钩挂在两面山体,似乎是为了固定熔柱保护棺材,但是我在棺材的旁边却看见了一双鞋子,一双现代人穿的鞋子。
  “竟然有水晶棺,这墓葬的手笔还真是大,据我所知,除了那位伟人是用水晶棺保存遗体的,历史上连皇帝都没有这么奢华的手笔。”常先生对水晶棺露出浓厚的兴趣。
  历史上唯一一个用纯水晶棺椁的就只有那位伟人,可他老人家的遗体在京城,而且眼下这口水晶棺和他的不同,虽然是水晶,表面看起来却很粗糙。
  “那个不会就是朱元璋的棺材吧?”常先生问道。
  我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你看棺材旁边的那双鞋子。”
  常先生听了我的话仔细看向棺材旁边的那双鞋子,脸色古怪道:“皮鞋?”
  我点了点头说道:“这是郭怀义的鞋子,我估摸着他是钻进去了,他这是鸠占鹊巢,肯定有什么阴谋。”
  第67章地下诡棺
  当初郭怀义从省城来到浮屠岭的时候并没有带什么行礼,老太爷死的那天晚上,全村的人都去送葬,我因为偷小周天罗盘急匆匆从郭瞎子家赶到祖坟林地,郭怀义当时站在土堆上,他问我:“杨老弟大半夜的身上怎么出了那么多汗?”
  我说道:“荒郊野岭,看上了哪个丫头带去运动一下不行?”
  郭怀义说:“老弟好雅兴。”
  我说:“低调。”
  那时候我吊儿郎当地看着站在土堆上的郭怀义,尤其注意到了他脚上的一双大皮鞋,因为在我们浮屠岭,所有人,包括我和虎子在内都是穿黑色的千层底鞋,千层底鞋和老北京布鞋很像,但是却比它底子厚,都是自家用废旧的牛皮革作鞋底,中间垫紧十几层布缝制的,难看,但是很耐穿。
  只有郭怀义穿着一双皮鞋,而且皮鞋表面擦得锃亮。郭怀义似乎是受到了省城出生的那孩子的影响,有洁癖,看起来有些阴柔,他即便是会鬼门邪术,一些生活习性也改变不了,就比如鸠占鹊巢进了棺材还要把鞋子脱了。
  常先生听到我的话被吓了一跳,说道:“郭怀义不是省城领导的儿子吗,他钻进棺材里干什么?”
  我说道:“一言难尽,总之省城领导的儿子早就死了,真正的郭怀义是浮屠岭风水先生郭瞎子的儿子,他走进禁地后就消失不见了,没想到藏到了这儿。”
  我说着向其中一条锁链走过去,常先生拉着我说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说道:“我得过去把棺材推下去,这个郭怀义会邪术,他是死过一次的人,这次用邪术转生回来是报仇的,我很同情他,但是他会滥杀无辜,指不定会弄死谁,而且他们父子俩那么长时间都按兵不动,肯定是跟禁地里的什么东西有关,他们不是善茬。”
  常先生见我如此说也没阻拦,我将从陈继先那里借的枪别在后腰上,然后顺着锁链向下面爬过去。
  这高度足有二三百米,要是跌下去准就死了,我累了一天没吃没喝,手脚虽然有些发软,但是也只能强忍着精神爬过去。
  到了熔柱上之后,脚下是一圈圈布局规律的图文,中间写着一行行我根本看不懂的阴文,这个郭怀义在十年浩劫中,每天除了割伤自己在身上画些诡异的图案,就是研究一些常人不看的东西,谁也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
  我将他那双碍眼的皮鞋踢下去,刚要推开棺材盖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杨浩,他发现你了。”
  周曼曼的魂魄从我的身体里走出来,身影明灭不定。
  “曼曼,你终于醒过来了。”我有些兴奋道。
  周曼曼说道:“你们刚进禁地不久我就醒了,只是一直没机会单独找你。”
  “看到你没事就好了。”我说道。“对了,你怎么知道郭怀义知道我来了的?”
  周曼曼说道:“郭怀义用配阴魂的方法复活自己,汲取了我的魂力,短时间内他还不能将我的气息完全转化成自己的,刚刚我感觉到了他魂魄的悸动。”
  “杨浩小哥,你在跟谁说话?”常先生的声音突然从石阶上传来。
  “没跟谁,我有点害怕唱歌壮胆呢,等我一会就来。”我跟常先生解释完,接着对周曼曼小声说道:“这么说来,郭怀义此时听得到我的声音却不能动?”
  周曼曼点头说道:“应该是这样的,他将我关在棺材里的时候我隐约听见他是要来禁地中找什么东西,也许跟禁地下面的龙脉有关。这龙脉之地的杀伐之气太重,对我有很大影响,我先回去了。”
  周曼曼说完魂魄就消失不见,我看着面前的水晶棺,模糊地看到里面躺着一个人。
  这水晶棺的棺盖并没有被钉死,我将棺材盖挪开,正看见郭怀义躺在里面,满身上下铺着已经干枯的花瓣。
  郭怀义这个人有些洁癖,估计是把棺材里的主弄出来后,在里面撒了大量的花瓣除臭。
  我胳膊伸进棺材就给了他一巴掌,虽然他和周曼曼只是配阴婚,不会发生夫妻之实,但他们也是阴间夫妻的名分,这让我心里很不好受。
  郭怀义猛然睁开眼睛,一脸愤怒地看向我,不能言语。
  我向他吐了口口水说道:“怪不得我,你看你阴阳怪气的,老子指不定哪天就给你弄死了,最重要的是你欺负我女人!”
  我说着猛然推动棺材,但遗憾地,竟然没推动。
  这水晶棺材是实打实的原石材料,这么大一口棺材起码也得八九百斤,就算我把棺材盖掀了也推不动。
  郭怀义似乎是听到我卯足了劲儿的声音,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我趴在棺材上累得气喘吁吁,然后在把一脸惊恐地郭怀义从棺材里扛了出来。
  郭怀义刚从棺材里出来,脚下的熔柱就突然晃动起来,棺材周围的阴文竟然开始迅速变化和扭曲,顷刻间就变成一副诡异的纹路图案。
  这图案我见过,是当初我在用小周天罗盘看郭怀义的过去时,在他背后看到的图。
  “用邪术,你去死吧!”我甩手将郭怀义从熔柱上扔了下去,几百米的高空够他死的。而此时脚下的熔柱晃动剧烈,看起来行将倒塌。
  砰砰砰!
  八条锁链栓在熔柱周边的三条锁链当即断裂,常先生的声音传来:“杨浩小哥,快点回来,熔柱要塌了!”眼看着熔柱下方的山体已经断层,脚下熔柱地面倾斜,我猛然跑向最靠近石阶的那条锁链,一跃而起。
  在我双手抓住锁链的一瞬间锁链从我脚下断裂,我整个人撞在山体上,手电筒落向下方。
  我惊魂不定地看着下方,手电在照到嶙峋地山体上时,隐约看见了一条人影扒在山上,像是在往上爬。
  “常先生,你有没有看到下面的是什么东西?”我略作休息问道。
  “我看看。”常先生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大型火柴,他将火柴擦燃,丢向石阶下方,在隐约的火光中,的确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再看一下怎么回事?”我有些害怕地说道。
  常先生又擦燃一根火柴,接着将正盒火柴头都点燃,扔到石阶下。
  借着巨大火光,我看到了一个人正攀着石阶环绕的山体往上快速移动,而那个人正是郭怀义。
  “是郭怀义!”我大喊了一声,连忙往上爬。
  常先生在石阶上接应,他将我拉上石阶的时候问道:“这好几百米的高度,你不是把他扔下去了吗,还能不死?”
  “快走,先上去再说。”我推着常先生就往外走。
  可是话音才刚落,我就被一股巨力倒吸回去,重重地摔在下方祭台上。
  我踉跄地爬起来,看到郭怀义站在石阶上冷眼看着我,他的手轻轻向后一挥,身后山体上一盏盏古老的油灯在火光的轰然声中亮起。
  整个地下世界瞬间变得明亮起来,郭怀义站在石阶上看着我吼道:“胆敢破坏我的好事,即便那老东西让我暂时不要杀你,我也已经忍无可忍,给我死!”
  郭怀义隔着几十米远的距离向我一划拉,我的脑袋瞬间撞在了祭台中间的凹槽台边,还好我反应快,及时缓冲。
  突然,我的脖子被无形的手掌抓起来,站在远处的郭怀义屈伸五指将我拎到空中,说道:“就让你来血祭我不久之后真正的浴血重生!”
  我一只手捂着脖子,另一只手摸向身后的枪,砰砰砰几枪在郭怀义没有防备下,有一枪打在他的脸上,郭怀义虽然会邪术,但毕竟也是肉长的身体,他捂着脸惨叫起来。
  我从空中落到祭台上,口中咳嗽不止。
  常先生不知何时悄悄到了郭怀义的身后,一脚把他踢下山崖。
  “又下去了。”常先生看了我一眼说道。
  我诧异地看向常先生,常先生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一会儿又要上来了!”
  我连忙爬起来跑上台阶,借着山体上的灯光和常先生快速跑出这处地下世界,不理会下方郭怀义愤怒的咆哮。


  我和常先生逃出地洞,终于回到了浮屠塔内。
  我将楼梯下的青石板盖在地洞上方,接着走到月光亮堂的浮屠塔门前坐下来。
  此时的陈继先和王聪正站在浮屠塔外面,浮屠塔外清静如水,四周竟然连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我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失聪了。
  王聪见我和常先生都回来,脸上既惊又喜,他说道:“杨浩,你竟然把常先生救出来了!”
  “多亏了杨浩小哥。”常先生说道,他刚一说完就皱起了眉头。“怎么四周一定声音也没有?”
  王聪说道:“不知道啊,就是几分钟前发生的事情,突然四周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陈继先说道:“刚刚是子夜,也许这也是浮屠岭的古怪之一。”
  “陈队长,你的脸色好像不是很好?”我坐在浮屠塔前的台阶上问道。
  “一天没吃没喝,谁的脸色会好?”陈继先说道。
  常先生说道:“好了,眼下应该没事了,那我们出去吧。”
  常先生说着就走向出口,陈继先面无表情地说道:“常先生急什么,你就不想看看这二十八层浮屠塔的上方到底封印着什么东西吗?”
  常先生露出不解的神色道:“这塔上还封印着东西?”
  陈继先并未回答,而是看向我问道:“杨浩,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要不要将封印打开?”
  我说道:“那得看你知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值不值得我打开。”
  陈继先说道:“封印着毁掉禁地的秘密。”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常先生说道。
  王聪很明显也听出陈继先话中的不寻常,他问道:“头儿,你怎么会知道这浮屠塔里面藏着毁掉禁地的秘密?”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陈继先看着王聪说道。
  我笑了声说道:“憋了一整天憋不住了吧,说,你到底是谁?真正的陈队长去哪了?”
  陈继先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救浮屠岭的人,浮屠岭禁地不除,苍生难安。”
  “行了行了,你别说得那么大义凛然,我还是那句话,要撕符你自己去,老子没空。”我说道。
  陈继先笑了笑,然后看向常先生说道:“看你这么沉着,似乎并不怕我,你早就知道我不是陈继先了?”
  常先生说道:“打从刚进这个门我就知道了,陈继先在禁地外面攀山的时候,身上是带着一卷吊索的,而等他从禁地里面出来接应我们时我却发现他身后的吊索不见了。所以我们进入这里之后,我专门回头看了几遍身后的山体,却根本没有吊索,这说明陈继先有可能被害了,尸体还在这城墙一样的山上。只是你会演,我也配合着演而已”
  陈继先说道:“姜还是老的辣,我早就发现你这老头有问题了,道门的人吧?”
  “头儿,你到底说什么呢?”王聪被我们的对话说懵了,诧异地问陈继先道。
  陈继先嘴角轻笑,他的眼睛突然冒着幽幽绿光,常先生见此连忙用手挡在眼前,我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脑中短暂空白,额上一个黑色小字浮现,只觉得头脑疼了一下,随即又清醒过来。
  而王聪则眼神呆滞,向陈继先走去。
  “王聪回来!”我喊了王聪一声,王聪并未答应。
  陈继先将手中的刀子递给王聪,王聪立马将刀尖抵在自己的喉咙上,我皱着问道:“你到底是谁,想要我做什么?”
  陈继先说道:“很简单,把浮屠塔上方的符箓撕下来,我就可以放了你的朋友走。”
  我哼了一声说道:“原来你是这禁地里的东西,我说怎么进来的人都出不去呢,怕是我把浮屠塔上面的符箓撕了,你就能从禁地里跑出去了吧?”
  “不错,把我放了,我可以为你实现任何愿望,也不会伤害浮屠岭的村民。”陈继先说道。
  “呵。”我有些嘲笑口吻地说。“感情我运气这么好遇到灯神了,上辈子一定是阿拉丁。”
  陈继先眯着眼睛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说道:“没什么意思,让我撕符箓可以,你得把我这些朋友都放了,我得亲眼看着他们出去。”
  陈继先神色犹豫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妖异的光彩,王聪神智恢复,他被吓得脸色惨白,手中的刀对准陈继先,口中不停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常先生。”我看向常先生,让他走在前面,常先生点了点头,和王聪一起走进出口。
  陈继先面色无惧,示意我先走,我紧跟在常先生和王聪的后面,直到几分钟后出了禁地的山洞。
  眼前就是禁地前月光如洗的空地,在远处就是松树林。
  而虎子正站在堰上,他的旁边躺着一个生死不知的人,正是陈继先。
  虎子看到我们回来,脸上露出高兴之色,喊道:“小浩,你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们……”
  虎子走了几步看到我的眼神向他示意,就向后退去,紧接着,在我身后的山洞中又走出来一个陈继先。
  虎子看着我们身后的陈继先又看向身边昏迷不醒的陈继先,像是看见鬼一样问道:“怎么会有两个人?”
  “头儿!这是怎么了?”王聪也看到躺在堰上的陈继先,叫了声称呼就跑了过去。
  “我还没让你们走呢,就想跑出禁地?”
  身后的陈继先说完,王聪突然倒地,手中的刀刺穿了心脏,只是挣扎几下就断了气。
  “你怎么杀人?!”我转头怒瞪着陈继先说道。
  陈继先说道:“不听话的下场就是这样,我的手里掌握着你们每一个人的生杀大权,我要谁生,谁就生,要谁死,谁就得死。”
  我说道:“你这么有能耐,干脆自己把浮屠塔里的金箔箓撕下来好了,还求我什么?”
  “你以为我想!”陈继先被我这句话激动了,声音竟然变成了某种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他突然向我伸出手,我不受控制地飞向他,被他拎在手中。
  而接下来的一幕,差点没把我吓死,他的舌头突然从口中伸出来,足有两三米长,在我的脸上舔了一下。
  我极力挣扎,双脚不停向他踢去,陈继先将我扔在地上说道:“留着你这条命还有用,我就先把这两个废物给杀了,尤其是这个人。”
  陈继先说着突然张口吸向虎子,松林晃动,大风忽起。
  虎子被吓得脸色苍白,刚要跑就被大风吹回,身上的衣服猎猎作响。
  噗!
  叮!
  一根长矛从陈继先的口中射入,从后颈穿出,钉在身后的山体上。
  李富贵从松林里走来,他踏过边堰走向禁地范围,说道:“蛇娘娘这样欺负一群孩子,又是吹风又是使绊子,倒是挺有趣。”
  洞口的陈继先捂着捂着,他的脸型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很快就变成一具干尸倒在地上,而在他原本所站的地方出现一个浑身散发白光的白衣女人,这个女人面容有些苍老,头发和眼眉都是白色的。
  “又是你!”女人的声音有些嘶哑,她的瞳孔深邃无比,像是毒蛇的眼睛。
  “不错,又是我。”李富贵沉声说道。
  这时候,面目狰狞的郭怀义突然从山洞中向我冲来,他先我吼道:“我杀了你!”
  女人伸手拦住郭怀义说道:“这个人还有用,你先回去。”
  “可是他把我打伤了!”郭怀义捂着受伤的半边脸大声说道。
  女人说:“这个仇你早晚会报的,何必急于一时?”
  郭怀义面愠怒,他走到女人的后方,下巴贴在女人的肩膀上小声说道:“我不像有些人,给压着几百年动不了,只能勉强让一缕魂魄跑出地面,你的仇人都已经死了,你找谁报仇去,蛇娘娘?”
  我听到郭怀义的话心中震撼,这个女人竟然就是蛇娘娘,那她的本体是人还是蛇?
  是我们在浮屠塔下看到的那条白色大蟒蛇吗?
  蛇娘娘说道:“我说过,你的仇早晚会报,不要惹我。”
  郭怀义眼中露出愤恨之色,他轻哼了一声说道:“你也不要忘了答应我爹的事情,老成这个样子再爬不出来,可真就要烂在里面喽。”
  郭怀义说完,一脸恨意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回山洞。
  第69章,辞去一别不知何时再相见
  第69章,辞去一别,不知何日再相见
  在浮屠岭的传说中,蛇娘娘是很久以前躲进北面荒山的一条成精的大蛇,她栖居的领地向来不容他人冒犯,被称为浮屠岭禁地。
  数百年来,有不少穷凶极恶的逃犯被官差追得走投无路逃进禁地,一些不信邪的官差钻进禁地继续追捕,结果都是一去不返。
  时代的发展和进步,几十年前国家修路通山,浮屠岭并不算是多大的山,以现代机械和技术手段,挖穿大山一个月的时间都不用,但是当时的民工却同一天晚上做梦鬼压床。
  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只言片语未说,吓得工人们不敢继续开工,随即就发生了县领导疯了的蛇娘娘事件。
  如今看来,无论是身穿红衣还是白衣的女人,都是眼前这个魂魄搞的鬼,她就是浮屠岭传说中的蛇娘娘。
  如果蛇娘娘真是一条修炼有成的蛇,可以摄人心魄,那么数百年来浮屠岭禁地发生的怪事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而在禁地中那些因龙脉灵地活着的尸体本来就记忆混沌,记不得生前发生的事情,以蛇娘娘的本事定然可以控制那些尸体。
  蛇娘娘就是浮屠岭禁地的主人。
  在禁地浮屠塔下方的地下世界自然是蛇娘娘的居所,也就是龙脉葬穴之地。
  怪不得当年县里想要修路的时候蛇娘娘会从禁地里托梦出来,修路挖山势必要将隐藏在山岭下的空间挖出来,一旦蛇娘娘的本体被人类发现,人多势众之下,她必死无疑。
  这个人间终究还是以人类为食物链顶端的世界。
  我看着郭怀义走进山洞,不知道他何时和蛇娘娘串通一气,也不知郭瞎子和蛇娘娘到底有什么约定。
  从郭怀义的话中我似乎听出了蛇娘娘的大限快到了,如果她真是常遇春和李善长口中的那条白蛇,活到如今都已经六七百年了,若不是龙脉灵地,恐怕她早就死了。
  而我终于也明白了,当年明朝灭亡后出现的三个和尚也许并不是为了清朝来的,他们是为了镇压蛇娘娘。
  浮屠岭的传说中,每隔几十年就会出现一些奇人,七十年前的老秀才,二十年前的杨三千。
  我想,在老秀才之前,肯定还有不少奇人来过浮屠岭,只是浮屠岭的事情向来无人记载,或者是暗中有人作梗不让记载。
  那么多奇人异士都来镇压蛇娘娘,她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郭怀义走后,蛇娘娘和我们对峙良久,她的一缕白发飘动,卷向身后洞口旁的长矛,将长矛猛然拔出。
  长矛飞射向李富贵,李富贵攥住长矛,手臂上鼓动,脚掌不由地向后滑动半尺的距离。
  蛇娘娘说道:“你们走吧,破坏了我的规矩,绝对没有下一次。”
  蛇娘娘说完转身走进禁地山洞,身后拖着长长的裙尾,我隐约听到她的咳嗽声,带着几分苍老。
  我转身看向余惊未定的众人,不经意间瞥见常先生的手指律动,一抹绕环在他指尖的气缩回袖中。
  啪的一巴掌,虎子被李富贵打在地上,嘴角流血。
  “爷爷。”虎子捂着脸颊不明白李富贵为什么要打他。
  李富贵哼了一声说道:“他们一个是杨三千的儿子,另一个是道门的人,只有你是一个普通人,你好好考虑清楚吧虎子。”
  李富贵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禁地。
  “考察团一行十三人全灭,势必会引起上面的重视,浮屠岭会因你们的无知而变成一片废墟。”
  李富贵的声音就像是黑夜中。从地狱传来的宣判,震人耳膜。
  我将虎子扶起来,说道:“即便考察团的人不死,以郭氏父子的心性,他们也不会放过浮屠岭的人。”
  虎子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看着边堰上躺着的陈继先,如今他已经没有生命体征,蛇娘娘要杀一个普通人谁也逃不过。
  我们将陈继先的遗体运回明月村的生产队后,突然听到陈继先口袋中的手机传出短信发送成功的声音。
  虎子说我们进入禁地山洞后不久,陈继先就从山上爬下来了,只不过他身体很虚弱,躺在堰上不一会就失去了意识。
  陈继先定然是临死之前将浮屠岭的事情发给了他的上头,禁地中磁场太大,没有信号,等他的尸体被抬回明月村信息才发出去。
  我虽然不知道陈继先想要干什么,但是李富贵的话让我隐隐担心起来,他说浮屠岭将会因为我们的无知而变成一片废墟。
  总不能一个导弹把整个浮屠岭都炸了吧?
  我们从禁地回到明月村已经是拂晓时分,常先生看着晨曦中渐起渐升的太阳说道:“好了,既然事情忙完了,我也该走了。”
  “常先生,忙了一天一夜你不休息一会儿吗,等上午吃完饭我送你到县城吧?”虎子说道。
  “不用了,你们休息吧。”常先生摆手说道。
  常先生说完就走出生产队的大门,我在身后问道:“常先生,你到底是谁?”
  常先生说道:“我是谁不重要,早晚你都会知道,浮屠岭的灾难要来了,希望你们有一天能走出这座山,看看外面的世界。”
  虎子见我发愣,从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小浩,我先睡会儿觉,你也休息吧。”
  虎子打着哈欠,倒在床上不久就传来鼾声。
  我看着虎子疲惫的脸,心中惶惶。
  在人生最初的理想,就是从这座大山走出,看看外面的精彩世界。
  我从小看过太多人的麻木不仁,经历太多不属于我这个年纪的无奈,我读书,做题,考试永远排在前头,就是因为我想离开这片贫瘠之地。
  我还想做一个侠,一个仗剑天涯,行侠仗义的侠。
  可当我走出这座大山才发现世界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
  我又开始想回到大山,回来之后虽然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却几乎没有一夜是睡得安稳的,每天都很害怕。
  “杨浩。”周曼曼的声音突然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转身看见周曼曼站在门口,清晨的阳光透过她的身体,她像个腼腆的小女孩一样站在我的身前,眼神清澈。
  而大黑猫也出现在我的眼前,它如今已经不像先前那样充满戾气,而是安静地趴在我的脚边。
  我心里微痛,周曼曼如今是个鬼魂,摸不得,碰不得,若是没有其它办法,迟早他会被人间的阳气蚕食,直到灰飞烟灭。
  周曼曼摸着我的脸颊说道:“我的仇已经报了,如今魂魄恢复,我也该走了。”
  “为什么?”我皱着眉头问道。
  周曼曼说道:“我们毕竟人鬼殊途,分开是迟早的事情,我在你身边也多待无益。”
  我说道:“人死都能复生,你也可以的,我会找到办法把你复活。”
  周曼曼摇头说道:“我的肉身已经毁了,想像虎子那样活过来已经不可能,即便你有办法重新找到肉身让我复活,那也是几十年后了,而且你也看到郭怀义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不想变成那样。”
  “你真要走?”我的眼睛通红。
  周曼曼抱着我的身体,趴在我的耳边说道:“你母亲已经告诉了我所有事情,有些事情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告诉你,我还有一线生机,大黑猫会带我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寻找重塑肉身的方法,我们有一天也许会再见的。”
  周曼曼说完,在我的腮边耳语,我点了点头,看着她落寞转身,随着大黑猫渐行渐远。
  我闭上眼,泪流满面。
  第70 反常

  在村民们的眼中,浮屠岭似乎在考察团的销声匿迹中变得平静起来。
  然而只有那天晚上幸存的我们才知道,浮屠岭表面的平静里,实则暗藏汹涌。
  陈继先死后的第二天我打电话给县里的公安局,让他们将陈继先的尸体带走,他可以直接和省城领导联系,估计是名头不小的人物,可是县里面听到我是浮屠岭的人立马就挂了电话,即便我提陈继先的名字也不行,之后再怎么都打不通。
  我让虎子也打电话给公安局,还没等他开口电话就被挂了。
  “这些警察是什么意思,山里的事情不管,陈继先的尸体总要拉走,总不能放着个省城来的人死了都不管不顾吧?”我说道。
  “可能是被吓着了吧,外人眼中郭怀义死了,考察团的人进入禁地也都死了,谁还敢来?”虎子说道。
  “那陈继先的尸体也不能放这儿,没人收尸的话我去陈棺材那买口棺材,把人先埋了,现在还是夏天,尸体不能放太久。”我说道。
  “可是外来的人不能埋在浮屠岭祖坟。”虎子说道。
  我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些规矩,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爷爷和刘全儿那俩老家伙都撂挑子不管了,虽然陈继先跟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说什么也是朋友一场,咱们都成年人了,这点担当还是有的。”
  “大白天的这么多人看见,你想怎么弄?”虎子问道。
  我说道:“我下午去别的村雇几个村民去祖坟林地旁边的野枣林挖个新坟,那边的风水我之前看过,还不错。然后我去镇上找陈棺材让他准备一口棺材,陈棺材跟我也算有点交情,给他几包好烟让他晚上帮我们把棺材直接拉到野枣林,咱们再把陈继先的尸体偷偷运过去埋了。旁人不管这档子事儿,咱俩不能不管是不是?”
  虎子点了点头说道:“那行。”
  见虎子答应,我立马骑上他的摩托车到隔壁村子,在路边悄悄地请了两个人,我把他们带到野枣林后,先付给他们五十块钱的定金让他们挖着,然后又去了趟镇上找陈棺材。
  陈棺材见我要买棺材,就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实话掺假话说了一通,说是我外面的朋友,出意外死了。陈棺材接了我的烟也不好说什么,说既然是我朋友,那就打口好的棺材,价格依然按照普通棺材的价。
  我道了声谢,骑着摩托就回了家,我们互相都留了手机号码,倒晚上的时候再联系他。
  我打电话给虎子跟他说事情办妥了,等会晚上咱们行动按照计划进行,虎子在电话里有些支支吾吾的,说行,到时候晚上还有点事要跟我讲。
  我累得在床上睡了一会儿,期间我听到母亲进我房间的声音,似乎是看了我一会儿又出去了。
  我醒了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眼看着天都快黑了,急忙骑着虎子的摩托车去野枣林,到的时候那两个挖坟的村民正坐在树荫下面,见我过来,连忙起身说道:“小哥,按照你的要求挖好了。”
  我看了一眼坟坑觉得还行,就每人又给了一百块钱让他们走人。
  两个村民走后,我掏出手机准备给虎子打电话让他出门,却发现手机竟然没信号了。
  咱们明月村是浮屠岭的中心,生产队旁边就是一个信号塔,所以明月村的信号比镇上的信号都要好,按理说我在的位置应该是信号覆盖区,怎么会没信号呢?
  我拿出小周天罗盘,上面的指针稳定,没有任何磁场干扰,说明这块地皮下面没什么磁土奇地。
  虎子那边倒是好弄,几步路的距离,得会儿我去接他就是了,可陈棺材肯定是等急了。我只跟他说天一黑就把棺材拉到明月村东面的野枣林,眼下天已经黑了我却没联系他,他是拉还是不拉?
  从镇上到明月村有好几条路能走,来一趟得一个多小时,晚上时间还得长一些,万一我骑过去再迎不到他,到时候他准要发脾气,棺材一扔就走人,我和虎子两个人也不一定抬得动。
  我骑车追上刚刚走的那两个村民,问他们借手机,其中一个村民说:“我们手机也没信号了。”
  我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付钱。”
  另一个村民说道:“看老板你说的,我们手机是真没信号,他的手机可能是没话费了,但是我的今天才刚冲五十,不信你看看。”
  这村民说着就把手机递给我,他的手机信号指示和我的一样。
  “有没有信号跟话费又没有关系,估计是村里维修吧,把信号掐了。”
  “那么多天没下雨,维修个吊毛,上午信号还好好的,下午掐了四五个小时还没修好,修他爹一脸。”
  我心情突然有些烦躁起来,没再理会那两个村民,开着车到了虎子家门口。
  “虎子,开门!”我在门口喊了一声,但是他家里没有任何声音。
  我趴在门缝上向里面看去,发现他们家堂屋里根本就没亮灯。
  现在已经是晚上,李富贵就算不在家,虎子的爸妈肯定也得在家,我从门缝看不到虎子的房间,天色还不算太黑,不知道他的房间里有没有亮灯,就又在门口捶了几下门。
  屋里依然没有半点声音。
  我上了车直接开到镇上,到了陈棺材的棺材铺后正看见他坐在门口抽烟,陈棺材听见动静看向我,脸色板着说道:“这都几点了你才来,打电话也打不通,这当这山里夜路好走哪!”
  我说道:“陈叔,你看手机,不知道怎么的都没信号了,我也打不通,怕你等着急了就骑车过来了,回头我再给你准备瓶好酒,老太爷以前送我的,放家里没舍得喝。”
  陈棺材是个耳根子软的人,听我这么说脸色就缓和下来,指了指我说:“还算你小子有良心,棺材已经绑在车上了,你看要不要去准备点花圈纸钱什么的。”
  我说道:“不讲究这些,能入土为安就好,现在人还放在村里生产队,还得劳烦陈叔过去一趟,我这摩托没法带。”
  “拉死人哪!”陈棺材的眼睛瞪得跟牛蛋一样朝我吼道。“这绝对不行,拉棺材都是自家过来拉的,我亲自去送还要把死人给抬车上,是不是还要我给你埋?!”
  我点了点头说:“如果你不累的话,是这样的,不然我一个人得埋到后半夜。”
  “不行,加五百我都不干!”陈棺材没好气地说。
  “六百。”我说道,直接点钱塞到陈棺材的手里。
  陈棺材攥着钱犹豫了一下,说道:“那行吧,看在老太爷的份儿上我就帮你这一次,我那瓶酒你不能忘了。”
  “快点上车吧,你前头先走,我去把油加满。”我推着车子去镇里给摩托车加满油,然后追上陈棺材的车。
  到了明月村的生产队后,陈棺材见我把生产队的大门推开,就问道:“这生产队是你家的呀,晚上连个门都不锁?”
  在往常,每天晚上生产队的大门都是刘全儿来锁一遍,因为生产队的几间房里放着粮食和各种东西,加在一起起码也得万把块钱,但是从昨天晚上起,这大门就没上锁了。
  也许是考察团接连死人的原因让刘全一来气甩手不干了,毕竟谁也不想惹上晦气事儿,这两天我和虎子也一直来生产队,期间还在里面住了一天,他不锁门兴许是给我们留门的。
  唯一奇怪的就是,就是这两天我压根没看见刘全出现!
  第071章 屠杀令
  陈继先的脸在灯光下被打得特别亮,死人本来脸上就没血,所以这么一照看起来就更加惨白吓人。
  陈棺材站在门口不敢进来,他说道:“好在老鼠没下嘴,不然死人肉被咬,那还不得回来报仇。”
  “陈叔,你自己开棺材铺的还这么迷信,人能变鬼的条件极其罕见,不是谁死了都能变鬼的,你是电影看多了。来搭把手,把人抬车上。”
  陈棺材一听这就不乐意了,说道:“我可不想大晚上碰这晦气,感觉人都有点臭了,你就不能再叫个人来?”
  我说道:“本来不需要你搭手的,跟我玩得最好的虎子不知道去哪了,这样吧,死人比活人沉,我一个人也抱不动,我背着他,你拿个床单铺在他身上在我后面稍微扶着一下就行,你看行不行?”
  陈棺材的脸色难看,眼下我又累又热,还得背死人,我也想一气之下撂挑子不管,陈棺材这态度让我没法忍,我心里尽量忍着委屈不表露出来,陈棺材见我不吱声,说道:“好了好了,赶紧完事儿回家洗澡了,真是的。”
  我背着陈继先的尸体将他放在棺材和车挡板的空隙间,陈棺材怕车子染了尸体的晦气,把生产队休息房里面的床单都扯了出来铺在自己车上,生怕陈继先的尸体直接接触到他的车。
  我心里难受,陈继先生前是个多么有领导力的人,为人和蔼谦逊,长得也堂堂正正的,很有品味的一个人。可是死后这样不招人待见,他的领导不管他,村里的大人们也不管他,他这样兢兢业业地听从命令来调查浮屠岭的事件,真的值吗?
  以前我觉得有些人之所以会为一件事情那么卖命,纯属是因为钱,可像陈继先和刘薇那样的人,虽然接触时间很短,我却不觉得他们是为了钱。
  为了所谓的义,或者是自己忠于的人?
  是我太自私不懂他们的心理吗?
  明月村通往野枣林的树并不好走,陈棺材的车一路颠簸,棺材虽然扎得紧,但是仍然会左摇右晃,我一直都用自己的脚抵在棺材上,生怕棺材猛然一晃将他的头挤裂。
  “车子太颠了,你把他的头抬起来,别给棺材挤出一车子屎尿,我这车子还要再开几年的。”陈棺材大声说道。
  我听了陈棺材的话眼泪突然就滴下来,应了一声道:“知道了。”
  到了野枣林,陈棺材把车子停下来要过来帮忙,我说不用,拖着陈继先的尸体就往坟坑走去,我让陈棺材将车子往坟坑边上倒,接着从身后掏出弹簧刀要把绑棺材的绳子割断,陈棺材立马不高兴地说:“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我这麻绳还是要用的,你不会解让我解不就是了。”
  “那岂不是劳烦你大驾了。”我面无表情地说道。
  陈棺材说道:“你小子啊,搁这儿跟我一个毫不相关的人生什么气,一个外村的人死了,随便找个地儿埋了就是了,还非要买棺材找风水墓葬穴,弄得你自己哥们儿都不帮你。”
  我说道:“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活法自然是不同,人和人的区别就在这里。”
  陈棺材说:“哟呵,你还跟我扯世界观了,你是大学生我说不过你,但是我陈棺材在浮屠岭活了几十年看人从来不会看错,你这个人将来了了,没多大出息的。”
  我抬头看了一眼陈棺材,他的这句话突然让我想起以前的很多事情,无论各个阶层的人,无论有没有交情,向来都是一言不合就言语相向,针锋相对,甚至大打出手。只要你和这个人还是同样的阶层,说任何的道理,都是狗屁。
  我握了握手里的刀,看了陈棺材一眼,我很想一刀把他捅死,因为在浮屠岭杀人根本不犯法,可随即我忍了下来,平复心情,不再多说话。
  我将棺材挪到坟坑里,然后将陈继先的尸体拖到棺材里。
  我自己把棺材盖盖上后,就用铲子填土,我说道:“你先走吧,我自己能行。”
  “那我可走了,你自己说的。”陈棺材说了一声,接着发动车子远离野枣林。
  等我将陈继先的坟土填好已经是夜里十一点,我坐在坟边休息了一会,满身是汗。
  我点燃一根烟在鼓噪的夜空下慢慢抽起来。
  “陈大哥,你如果泉下有知会,会不会觉得自己死得很不值?为什么我们都是一直在思考为别人而死值不值?”
  我将烟倒插在坟上,投诸于黑暗之中。
  回到明月村的村头,我再次敲响虎子家的大门,可是里面还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有些恼怒,将大门敲得咣咣震响,周围人家的狗都狂吠起来。
  “虎子,开门,出来说清楚!”我向门里喊道,从侧门的门缝里我隐约看到从他房间所在的位置传来一丝亮光。
  那天晚上在禁地门口,李富贵给了虎子一巴掌,说我是杨三千的儿子,说常先生是道门的人,只有他是普通人。
  如果他真觉得自己跟在我身边有危险的话直接说就行了,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我肯定不想让他有生命危险。
  可我们说好了晚上去把陈继先的尸体埋了的,他却放了我的鸽子。
  吱呀一声,邻居家的大门打开,一个村民拿着手电照向我说道:“大半夜鬼叫什么?”
  我没说话,把脸正对着他,他看清是我,说道:“杨浩啊,你这大半夜地不睡觉跑来找虎子干什么,他家今天就搬走了。”
  “搬走了?白天的时候我和虎子商量着要一起去办一件事的,怎么搬走了也不知应一声?”我问道。
  “我哪知道,李富贵是村长,人家有钱,想搬到城里住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大家可都在睡觉,别在嚷嚷了。”
  大门砰地一声关闭,我从惶然中惊醒。
  虎子家就是搬走,他也一定会通知我,但是手机的信号却在下午的时候突然没了,我觉得这不是巧合,是李富贵强行带走了他。
  刘全家就住在李富贵家后面,我走到刘全家里也喊了几声,他们家同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返回李富贵家门口,踩着他家门口的石狮子翻过墙,他家堂屋里的家具和各种东西都没有少,只有衣橱里的衣物还剩下寥寥几件。
  我返回走廊来到虎子的房间里,他房间里的东西都乱七八糟的,像是被人翻过,他的电脑桌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盏灯光耀目的台灯。
  我将台灯拿起来,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小浩快走,军队来了。
  我吓了一跳,这才明白为什么今天下午浮屠岭所有人的手机都突然会没有信号。
  无论是陈继先将浮屠岭的资料全部发给了省城引起上面的重视和不满,或者是身份特殊的李富贵在浮屠岭已经待够了。
  浮屠岭作为现代社会背景下的一个传闻中茹毛饮血的山村,是影响社会治安的一个毒瘤,警察办案都不敢进,这里的人无视法律的存在,就是公然挑衅国之威严。
  历史上不乏有些村庄一夜之间所有人消失不见的传闻。
  和83年的严打一样,这是清理治安的一种非常时期的非常手段。
  几天前李富贵说浮屠岭将会因为我们的无知而成为一片废墟的时候,我怎么也想不到,浮屠岭不是因为郭氏父子而灭亡的。
  郭怀义的失踪和考察团的全灭,引起了上面的愤怒。
  刘全跟在李富贵身后忠心耿耿多年,自然是得到李富贵的庇佑,得以带着全家逃生。
  我急忙跑回家里,将歪在床边打瞌睡的母亲叫醒,她一直留着灯在等我。
  母亲听了我的话愣了愣神,我说道:“妈,还愣着干什么,村子要被屠了,我们连夜逃出去应该还不晚。”
  母亲听了我的话,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帮你收拾下衣服,你先走。”
  我拉着母亲的手,将虎子留给我的纸条塞在他手里说道:“妈,你是不是不信?这是虎子留给我的纸条,李富贵和刘全这两家人先跑了,今天下午浮屠岭所有人的手机都没了信号,这就是下屠杀令的征兆,再不走我们就都会死的!”
  母亲说道:“我不是不想走,是不能走,你爹亲口说,我走不出浮屠岭,除非有一天他回来。”
  啪的一巴掌我就打了过去,母亲愣了,我也愣了,我急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跪在母亲的脚下,抱着她的腰哭道:“你不走让我怎么走?到现在你还相信他的话,都二十多年了,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你宁愿为他的一句鬼话在这等死也不跟我走,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委屈。”母亲抹着眼泪说道。
  “我不委屈,是你委屈,我读书是为了什么,我不想再看到你到街上卖菜还被人欺负,咱们娘俩在这个鬼地方担惊受怕那么多年,我已经受够了,杨三千不是在我体内留下东西了吗,以后谁再欺负咱娘俩我就杀了他。我会保护好你的。”
  母亲哭得两眼通红,她将我扶起来,点了点头说道:“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第72章 逃亡
  夜深人静,浮屠岭的村民们此时都已经酣然入睡,没人会意识到一场天大的危机悄然降临。
  我骑着摩托带上母亲,顺着村后的那条小道往盘山路奔驰。
  盘山路是唯一一条从浮屠岭通往县城的路,浮屠岭的西边虽然也走得出去,但中间有几十里路都是崎岖的荒地,车子根本没法行驶。
  母亲坐在我的身后一言不发,我顶着风回头对母亲说道:“妈,没事的,等会我们到了县城先住旅馆,明天一大早我就去找房子,县城周边我知道有个地方房租便宜。”
  母亲点了头说道:“好!”
  车子很快行驶到盘山路下方的交叉口,我在芦苇荡最高的地方把车子停下来。
  母亲问道:“怎么停下来了?”
  我说道:“刚刚看到有灯光在前面闪过,有人在那里,我们先下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母亲嗯了一声,跟在我后面,我猫着腰穿过芦苇荡,靠近刚刚看见灯光闪过的地方,隐约听到很多人的嘈杂声。
  “今天李寡妇回来的时候说看见有军车堵在山外面,手里都拿着枪,李村长和刘队长都搬走了,那时候我还没意识到什么,后来发现手机没了信号才意识到要遭。”
  “咱们都是普通老百姓,干嘛要杀我们哪?”一个村妇的声音说道。
  “肯定是死的大官儿太多了,他们把咱们浮屠岭的人当成了暴民,以前我听过一起传闻,说是某个村庄里进了逃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村子的村民非要保护逃犯,还不让警察进村,有一个警察进去和村民谈判,结果等了半天都没出来。后来又派进去两个警察,不久之后一名警察的人头被送了出来。”
  “结果呢?”
  “结果自然是军队来了,地毯式扫射,男女老少全杀,猪狗都不放过。”
  “他们那是影响治安,咱们村又没杀人,以前旧社会大家都愚昧才杀人现在哪有说杀就杀的?先前那个女司机欺负就欺负了,省城来的大官儿谁敢去碰哪,要怪就怪明月村的人!”
  “我们怎么了,杀人是别人又不是我们!”
  “村长,你说咋办,总不能等死吧?”
  “人已经上去打探,过一会儿该就回来了,再等等。”
  我看着在山下人头攒动的一群人,蹲下来对母亲说道:“好几个村子的人都聚在一起,看来浮屠岭有不少人都发现问题了,浮屠岭山外现在围着军队,先看看他们打探的情况再决定怎么出去。”
  母亲应诺一声,和我坐在芦苇荡的田埂上,我突然想起很小的时候自己就是这样和母亲在田里插秧,累了就坐在田埂上休息一会儿,那时候我还会看着母亲哈哈大笑,她也会温柔地看着我笑,把我脸上的泥抹掉。
  不久之后,果真从山上跑下来两名青年,其中一个人说道:“村长,山上没看见人,山下的军车都打着大灯,好像有人站岗,我没敢去。”
  被称为村长的人说道:“那咱们一起去,跟他们好好说说,几百号人总不能都打死吧?”
  这群村民说着就浩浩荡荡地向盘山路山进发。
  能够发现蹊跷的只是少数,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自己会无缘无故横遭天灾人祸。
  我和母亲远远地跟在这些人的身后,一直绕着盘山路走到通往县城的路上。
  浮屠岭的外围挺着很多辆军车,似乎已经将浮屠岭包围,车上的大灯让一切人都无所遁形,想要从山里去县城肯定会被发现。
  我和母亲一直远远地跟在这些村民的后面,浮屠岭接近两万人口,这里只有几百号人,如果大家都能顺利通过,村里的人就都还有救,也许军队并不是要屠杀村民,虎子留给我的字条里也没有说,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
  “同志,我是小关村的村长,我父亲年轻时候也打过鬼子的,不知道同志们拦在山外面是要干什么,可把我们吓坏了,咱们都是小老百姓,从来不敢造次。”为首的小关村村长说道。
  但是刺眼的灯光中,站在军车旁边的士兵们没有半点动静,小关村的村长说道:“我就知道同志们心好,大半夜的真是辛苦了,咱们小关村的村民要从这条路到山外面去,还请长官们放行。”
  可依然没有人回答,小关村的村长见状,就回头招呼山下的众人过来,只是他的手才刚一抬起来就被一颗子弹贯穿了脑颅,突兀地趴在地上,血流一地。
  村民们发出疯狂的呐喊,转头就向山上跑去,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登时间又有十几个人倒了下去,我拉着母亲的手就往盘山路上跑,身后跟着一群落荒而逃的村民。
  跑到芦苇荡之后,我骑车带着母亲向浮屠岭的西边疾驰,眼下这些军队一声不响地就毙了一群人,定然已经不顾浮屠岭村民的死活。
  浮屠岭山多树多,不少地方都有山洞,他们怕晚上杀不干净有人逃走,到了白天就会地毯式扫荡。
  可当我带着母亲爬到浮屠岭西面的山上时才发现西面山下也已经被重重包围。
  我看着远处倒塌的道观,突然明白了老秀才当年被成千上万人包围道观的无力感。
  他是有本事,可他终究不是神仙。
  我从身后把弹簧刀掏出来,看着自己的手,母亲见此急忙问道:“儿子,你这样想要干什么?”
  我说道:“只要我把自己割伤,就会激发体内的东西,这边的军队相对少一些,等会我去把他们全都杀了。”
  “不,他们手里都有枪,你防不住的。”母亲焦急说道。
  我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然到了白天就只能等死了,到时候大军压境,我们就更没有机会逃了。”
  “谁说没就逃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在黑暗之中,一个身材瘦小的身影从山下走来,是销声匿迹有一段时间的郭瞎子。
  郭瞎子捂着自己的胸口,脸色苍白,手上鲜血淋漓。
  “是你?”我皱着眉头看向郭瞎子。
  郭瞎子说道:“是我,很讨厌看到我吧?”
  我不理会郭瞎子的自嘲,而是开口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郭瞎子说道:“李富贵临走前想要杀我,被我逃了。”
  “你那么厉害还打不过李富贵吗?”我不屑地说道。
  郭瞎子笑着说:“我的道身被老秀才毁了,只学了一些保命的术,用一次就耗费几个月的寿命的,如今风烛残年,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
  我疑惑地看着郭瞎子,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此时的他不仅身受重伤,而且老态龙钟的样子,呼吸声都有些困难。
  “你一直以来不都是计划着要报仇的吗,现在军队来了,复仇计划破灭,自己也即将葬身于此,一定很不甘吧?”我说道。
  郭瞎子点了点头说道:“对,我是很不甘,浮屠岭的人害死我全家,明月村的人没有一个值得同情的,包括王老汉。要不是当年他贪生怕死把我出卖,将我暗中藏的一尊道身交给村里的民兵,我也不会落得今日家破人亡的下场。直到我看见自己唯一的儿子惨死在明月村村民的阴谋之中,我就发誓,我要报仇,把所有人都杀了。但是我一个人力量还是太弱小了,人啊,总是不能和天斗,你说不是么,杨浩?”
  我说道:“你现在跟我感怀这些有什么用?”
  郭瞎子说道:“你说我不甘,实际上你更不甘!”
  我说道:“我有什么不甘的,烂命一条而已,周曼曼的仇已经报了,能和我妈死在一起,我也知足了。”
  郭瞎子哈哈大笑起来,他说道:“杨浩啊杨浩,你嘴上硬,但是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你同样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的野心比谁都要大,甚至超过我的儿子怀义,你从小就表现出异于常人之处,你看不惯山里人的愚昧,看不惯别人欺你弱小。在你很小的时候我就从你眼中看到了很强烈的杀机。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母亲在街上卖菜被几个小混混踢翻菜摊时想要杀人的冲动,记不记得黄仨儿当众给了你几巴掌时你内心无法抑制的狂怒?”
  我说道:“这些都是小事。”
  郭瞎子说道:“小事足以以小见大,若不是你和你母亲多年的隐忍,你们很有可能已经是死人了,你讨厌你现在的弱小,你发现自己甚至连陈棺材那样的贱民都能欺你头上。”
  “你跟踪我?”我瞪着眼睛问道。
  郭瞎子说:“不是跟踪你,那时候我被李富贵打伤躲在祖坟地旁边,恰巧听到而已,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巧合,因为我也想从这里出去。”
  “有这么巧吗?”我不屑地说道。
  郭瞎子说道:“浮屠岭一共也就这么大点儿地,这样的巧合不算多巧,其实你还可以理解成命运让我们又走到一起,我们应该同仇敌忾。”
  “对不起,我跟你成不了一伙人。”我说道。
  郭瞎子咳了一声说道:“那你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浮屠岭的村民包括你母亲被人打死了。你体内有你父亲杨三千给你留的东西,短时间想死可不是件容易事儿,你会亲眼看着浮屠岭被军队的屠杀,你还会怒不可揭地释放你体内封印的黑暗,最后拼杀几条人命,自己也身死道消。真是可惜了一个成为道门大尊的好苗子,可惜了一个有理想却被一帮蝼蚁咬死的幼龙,这就是你的命运!”
  第73章 郭瞎子之言
  “那你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浮屠岭的村民包括你母亲被人打死了。你体内有你父亲杨三千给你留的东西,短时间想死可不是件容易事儿,你会亲眼看着浮屠岭被军队的屠杀,你还会怒不可揭地释放你体内封印的黑暗,最后拼杀几条人命,自己也身死道消。真是可惜了一个成为道门大尊的好苗子,可惜了一个有理想却被一帮蝼蚁咬死的幼龙,这就是你的命运!”
  “郭先生。”母亲见郭瞎子如此说,一时间委屈地哭起来。
  郭瞎子看着母亲说道:“秀梅啊,你的事情我答应过你不跟你儿子讲的,但是你真的忍心看到他因为走不出浮屠岭这方小天地而自暴自弃和含恨而死?他都已经二十多岁,可塑性已然不强,你还想留他到什么时候?”
  “我……”母亲泣不成声,转过身去。
  “妈,不要相信他的话,他不是什么好鸟,我现在就下去把这些人都杀了,我会带你逃出去的。”我说道。
  郭瞎子说道:“你父亲在你体内留下的东西不是道家圣物就是从阴间带出的东西,它是可以保命,但你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吗,普通人动用不属于自己该有的力量你觉得会有好下场?”
  “你什么意思?”我问道。
  郭瞎子说道:“耗命的东西我劝你还是少用为好,你现在体内连一丁点的道气都没有,就算你能和军队抗衡,打完了,你赢了,命也就没了,弄不好到时候你眨眼间就变成我这样,甚至比我还要苍老。小周天罗盘同样是道家圣物,你以为除了你就没人会用了吗?他真正的用途可不止是看到过去的影像,可是我却甘愿把他送给你。因为你是天生的王者,你之所以觉得和这些人格格不入,就是因为太过鹤立鸡群,我郭瞎子看人从来都不会看错!”
  我走到山顶,大风吹拂着我的衣衫,我看着下方重重包围的士兵,问道:“你想怎么做?”
  郭瞎子说道:“明早天一亮,屠杀势必就会开始,把浮屠岭禁地中的金箔符箓撕掉,就没人可以伤得了浮屠岭的万千村民。”
  “你想让我把蛇娘娘放出来?”我瞪着郭瞎子问道。
  郭瞎子说道:“不错,我郭瞎子和浮屠岭的仇恨不共戴天,我没那个好心救人,可你不一样,虽然你的骨子里偏于黑暗,但你并不忍心看着万千人的性命无故被杀,不忍心看到亲者痛,仇者快。还有,你恨杨三千害得你们母子俩在浮屠岭过得人不人鬼不鬼,你就不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知道了又能怎样,你花言巧语自始至终就是想骗我帮你把金箔符箓撕下来,放了蛇娘娘,浮屠岭的人不是一样都会死?你和她的交易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说道。
  郭瞎子叹息了一声说道:“我和她的交易实际上很简单,就是让她庇佑怀义,我欠怀义的太多了,那天晚上你也看到了蛇娘娘,如果她不想让你们走,李富贵和那个道门的老头也拦不住,她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
  “不滥杀无辜的话,几百年来进入禁地的人哪去了?”我质问。
  郭瞎子说道:“六七百年前她被人抓到浮屠岭,强行镇封在龙脉之内,那里是她的居所,凡是进去的人都会受到她的警告,你觉得像她那样的存在,对擅闯自家大门的渺小人类,杀了很过分吗?”
  我看向母亲露出询问之色,母亲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于郭瞎子的话她更是一无所知。
  我问道:“蛇娘娘的本体就是那条白色大蟒蛇?”
  郭瞎子说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的确看到了一只大蟒蛇,这条蟒蛇可以从后山悬崖的山洞里自由出入,如果它想伤害村民,早就动手了。你还记不记得怀义出现的前一天,虎子告诉你李富贵受伤了?”
  我说道:“是有这么回事。”
  郭瞎子说:“那天晚上后山传来很大的动静,就是因为李富贵和大蛇在厮杀,你们从禁地里出来的时候应该知道,李富贵和蛇娘娘早就认识了,他也知道浮屠岭有一天会灭亡,他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浮屠岭的安宁,还要编出一个幌子,说什么浮屠岭有一天会被一个外来的人毁灭,那不就是说我嘛!”
  郭瞎子见我沉默不语,他接着说道:“他和老秀才一样虚伪。老秀才在大难来临的时候弃我于不顾,将我道身毁去,害得我家破人亡,还说我会毁掉浮屠岭,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毁掉我的道身,势必就是让我在十年浩劫中受尽屈辱,封建残余的身份,不用想也知道我会被迫害得家破人亡,我报仇有错吗?他既然算到我会毁掉浮屠岭,为什么还不杀我,念在师徒之情这样可笑的理由?还有这个李富贵,他们家横遭劫难之时,是你收留他的家人回家住的,冒着被人砍杀的危险。而今屠杀令下达之前,他却没通知你们。我相信以你和李虎那小子的关系他不会弃你不顾,是他爷爷横加阻拦让他不要通知你,但说到底,大难来临之时,他逃出去了,你却在里面等死,这就是现实,不是么?”
  “你所谓的兄弟情,不过如此罢了。”
  “敌人的敌人可以是朋友,杀你的人在外面围着,可蛇娘娘从始至终没有杀你。省城里来的几个人死得精光,已经引起上层的震怒,他们不仅要灭了浮屠岭的暴民,还要把山里的东西整个挖空,凭什么他们就有震怒的权力,我们就没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退一万步来讲,同类残杀还不如死在妖魔手里,被同类的人像狗一样地处死,你不觉得很可悲吗?再者说,蛇娘娘即便不放过任何人,她和外面这些人先打起来,我们也有机会趁乱逃出去,你说对不对?”
  “够了!”我忍不住吼出声来。
  我拎着郭瞎子的衣领将他提起来,手中的刀抵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地说道:“你要是敢骗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郭瞎子说道:“我的命已经没几日了,我只是想救怀义而已,人类的手段越来越高明,像李富贵这样的高手不止一个,即便怀义会邪术,面对机枪扫射也不够看,都已经死过一次了,人死复生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代价太大了。”
  “妈,我们走。”我扶着母亲,向山下走去,没再搭理郭瞎子。
  郭瞎子老态龙钟地瘫坐在地上,一头白发散落在脸上,状若癫狂。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郭瞎子隐忍一生,最终却落得个不得好死,真是天意弄人,为什么我们的命就不能把握在自己的手中,为什么总是在思考为别人而死值不值,而不是让别人匍匐在自己的脚下颤栗?”
  郭瞎子的声音传至我的耳中,我心乱如麻。
  我和母亲回到家里,此时的浮屠岭已经大乱,小关村的大部分村民逃回村子里,用广播通知了所有村民,说上面要来屠杀浮屠岭了。
  浮屠岭十里八村的村民都已经惊醒,他们惶惶无措,各村都用生产队的广播通知大家聚在一起。
  村民们或拿着刀或拿着铁锹,各村之间都有人自发组织村民团结起来。
  老太爷是经历过战争的人,他和我讲过,以前抗日时期,县里面也来过鬼子,县里面征兵,浮屠岭派出去100多人去破坏鬼子运输粮食和军火的铁路,一夜之间全部牺牲。
  人性往往在战争的压抑中才会得以释放,浮屠岭在十年浩劫中诚然是惨无人道,但那个时代的压迫,不顺应大流死的就是自己。
  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的人是灭绝人性的,浮屠岭也一样。
  母亲说:“你怎么选,妈都不怪你。”
  我声音低沉地说:“妈,我想吃碗面。”
  第74章浮屠辛mi
  我最喜欢吃的东西一个是母亲做的葱油饼,另一个就是手擀面。
  小时候的日子很难熬,母亲每次煮面的时候都会在面里放两个鸡蛋,但是两个鸡蛋最后都会到我的碗里,哪怕我专门留一个给她,她也会夹给我。
  那时候我很小,就问她为什么不吃,母亲说她不喜欢吃。
  可我不是傻子,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样善意的谎言对于山里长大的我来说一眼就识破了。
  有一次母亲看我生气,就把蛋白夹给我,蛋黄太噎人,我根本不喜欢吃。
  再大点之后,我和母亲向来都是一人吃一个鸡蛋,母亲知道我的想法,她知道我看不得她受苦。
  大山里穷,这些鸡蛋都是自家养的鸡下的,鸡都是她在镇上以五毛钱一只的价格买的鸡仔,鸡仔并不容养活,没耐心的人买十只通常都要养死七八只,母亲养的鸡仔却很少有夭折的。
  篮子里的鸡蛋还有不少,母亲把鸡蛋都拿出来,我说道:“打两个鸡蛋就好了,以后又不是不过了。”
  母亲点了点头,只打了两个鸡蛋在锅里,盛面的时候,她按照老规矩给自己和我的碗里分别盛一个鸡蛋,我将我碗里的鸡蛋夹在她的碗里,然后一言不发地埋头吃面。
  母亲愣了很久才动筷子,她说道:“郭先生的话虽然有理,但也不能尽信,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明白其中到底有什么阴谋,但这件事情也许并不简单。”
  我说道:“没什么好犹豫的,郭瞎子说得对,不把蛇娘娘放出来大家都得跟着死,外面的人想杀了人再挖山杀蛇,不如把蛇放出来先咬死他们。”
  “你考虑好了?”母亲问道。
  我点了点头说道:“考虑好了,吃完面我们就去禁地,还有两个小时天就该亮了。”
  从明月村到后山的路上有很多人陆陆续续向明月村赶,明月村是浮屠岭的中心,几个村的村长都决定把人聚在一起,到时候人多没准能冲出去。
  很多孩子都没看过这样的场面,被吓得呜呜大哭,更小的孩子们被哭声吵醒,也跟着哭起来,女人们的面色则很难看,面对死亡,没人不害怕。
  到了盘山路下方的荒地,我领着母亲走向松树林内的禁地,远远地就看见禁地的山洞前站着一个人影,是郭瞎子。
  我看着郭瞎子说道:“你速度可真够快的,我还以为你已经死在山上了。”
  郭瞎子说道:“人贱命硬,要死哪这么容易?”
  我说道:“我把我妈带来了,会不会有危险?”
  郭瞎子说道:“蛇娘娘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劫数,她还要靠你才能出来,禁地中的一切都不会伤害到你和你娘,放心好了。”
  说着我们就一起走进山洞,来到了浮屠塔所在的山谷。
  郭瞎子走到浮屠塔的铁门前,向我做了个请的动作,我回头看了一眼母亲,母亲向我点头,示意没事。
  我随着郭瞎子登阶而上,很快又到了第二十八层浮屠塔的下方,月光隐约从窗棂照射进来,被堵住的二十八层泥墙上那副金箔符箓纹丝不动,周围蘸满尘埃。
  我看着符箓问道:“我想知道为什么只有我才能把这张符箓撕下来?”
  郭瞎子说道:“想必这上面的阴文你已经认出了是老秀才的手笔,之所以只有你能撕下来,据我猜测有个两个原因,一是因为你体内有你父亲封印的东西,这个东西阴阳共生,所以你触碰到写着阴文的符箓时而不会被伤到。”
  “如果是普通人触碰到符箓会怎么样?”我问道。
  郭瞎子说道:“一瞬间变成飞灰,符箓中蕴含着老秀才的道火。”
  “在老秀才之前,蛇娘娘是怎么被镇压的?”
  郭瞎子说:“世代以来,百年一个大轮回,蛇娘娘想要从龙脉之地中挣脱出来,道门的人生怕蛇娘娘出来会为祸苍生,所以每隔百年都会有一个或几个奇人来到浮屠岭将蛇娘娘重新镇压,符箓的镇压之力会在时间的消磨中慢慢消失。”
  “这么说来老秀才和杨三千都是来镇压蛇娘娘的?”我问道。
  郭瞎子说道:“他们的目的我不清楚,因为老秀才在浮屠岭呆的时间太长了,镇压蛇娘娘根本不需要耗费那么长的时间,他也许想要得到龙脉,也许为别的目的,但是你父亲到浮屠岭却不是为了镇压蛇娘娘。”
  “那是为什么?”我疑惑问道。
  郭瞎子摇了摇头说道:“你父亲来的时候是二十年前,那时候你才刚刚出生,他带着你去了一趟禁地,回来后没过多久就离开了,他没有动禁地的符箓,没人知道他干了什么,再之后就离开了浮屠岭。”
  “二十年前我体内的东西你就知道了?”我问道。
  郭瞎子点头说道:“不错,我虽然道身被毁,道行全无,但是唯一的这只眼睛却是练成了道家天眼,能够看见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你体内的东西很危险,它能救你的命,同样也能害你的命,因为鬼气太重了,我怀疑他把传闻中阴间的鬼经放到了你体内。”
  “鬼经是什么?”
  郭瞎子说道:“道门圣物之外邪派之物,传言是来自阴间鬼府,阎王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周曼曼死后找你的原因之一,在你身边她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反倒是你可以让她的魂魄稳定。是不是鬼经我只是猜测而已,因为拥有同样能力的还有道家圣人之物阴阳令,或者其它带着阴暗气息的东西,总之这东西在你体内对你有极大的影响,你的性格偏于黑暗,他就会引领你走进黑暗,也许你父亲将这东西留给你,就是为了让你有一天打开浮屠塔内的封印。”
  “何以见得?”我问道。
  郭瞎子说道:“你父亲当年来浮屠岭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唯一的大事就是打了不可一世的李富贵,他把你们母子俩放在这里就走了,你不觉得你就像是一把钥匙吗?”
  我看着面前的符箓,想了想问道:“刚刚你说我能撕下来符箓有两个原因,除了体内的封印的东西,另一个原因是什么?”
  郭瞎子说道:“另一个原因就是,你可能是老秀才的后人。”
  “怎么可能?”
  郭瞎子说:“老秀才的身份也许你还不知道,他是道门大尊,地位尊崇,哪怕十年浩劫时,也有无数的人前赴后继想要来救他表功,你父亲是二十年前突然来到村子里的人,也许就是被他派来的。只是我想不通的是,既然是他的后人,理应同样地位尊崇的你,为什么会在这个穷乡僻壤生活那么多年,磨炼吗?磨炼二十几年都不接回去,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方仲永的故事,小时济济,大时了了,道门求学,贵在自小练气,你觉得你还有多少可塑性?”
  我说道:“你不必用这样的话来激我,每个人的命都不同,他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留给我已经足够了。”
  “怀璧其罪这个成语你没听过吗,即便是圣物在你体内,若是有人想要害你夺宝,你一样难逃一死,起码我想要杀你的话,你早就死了。”郭瞎子说道。
  我深呼了一口气,如果我把金箔符箓撕下来,世代以来道门镇压蛇娘娘的努力就付诸东流了,可外面军队都杀到眼前,我总不能放任自己和浮屠岭的村民任他们宰割。
  “我想出去和他们谈谈。”我说道。
  郭瞎子说道:“你太看重你自己了,什么身份都没有,谁会和你谈,怕是你还没走到跟前一颗子弹就崩脑门上了,自己考虑清楚吧,我也不勉强。”
  郭瞎子已经说得有些不耐烦,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女人的声音就传来。
  “带他来龙脉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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