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导师和校长与他交谈的样子显得非常殷勤,让我惊讶的是校长还很热诚的向他递烟,旁边的导师也在一旁陪着笑。
我和古羲的视线相碰不过一瞬,不光是我移开了目光,他也转过了眸,随手放下了校长递过来的香烟,看似认真聆听身旁校长的热切介绍。导师见我进门,瞅着空隙清了清嗓子介绍:“校长,古先生,这就是我的学生常愿。”
校长打量过来,笑眯眯地道:“听你导师常常提及你,说你专业过硬,不错不错。”
对于校长的谬赞我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美术系在Q大并不是重点科系,远没有法学系和电子工程系等这些大科目来得名声远播,所以校长很少会来我们系。
只见他寒暄了几句后就起身,随着他的起身,导师也跟着站了起来。唯独古羲,还神色自然地坐于沙发内,垂了眸端起茶几上的一杯茶轻抿。
似乎没人觉得古羲的态度有何不妥,反而校长还慎重对导师道:“张导,这是属于你专业领域范围内的事,我就不多干涉了,古先生在我们学校委托的课题项目就由你负责安排。”在导师扶着老花镜忐忑地点头后,校长又很热情弯腰用双手握住古羲的手说:“古先生,感谢您对我校的大力支持和信任。校内还有一个会要开就不耽误你们课题探讨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古羲竟然也会面带微笑地与之寒暄,直到目送校长走出门。
而导师并没再入座,转身就对我道:“常愿,这位是古先生。他有个研究项目会借用到你的专业知识,这将作为你这学期的课题,为期两个月。希望你一定要认真对待并且帮助古先生完成,学校将空出文化馆顶楼一层作为你们的工作室。”
导师的语气是加重了的,而他语中吐露的信息令我感到吃惊。
文化馆代表的是我们这所百年学校的文化历史发展与进程,里面陈列的都是极具代表意义的物件,比如创校人的题字、领导下访的拍照和文书等。这些或还能供外界参观,顶楼却是就连我们这些在校生都不能踏足的。据说里面藏着明清时期甚至更早的书画与文物。
导师却说要将顶楼空出来专门给我和古羲作为工作室,这是多大的一项殊荣啊。
错愕地去看古羲,只见他微垂着眸,嘴角浅浅弯起弧度,一副深沉若鹜状,实在没法把他与我的美术课题联系在一起。
@浮夸啊郝 2016-06-02 12:34:00
这故事的书名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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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长生心不古
“我能问一下课题的内容是什么吗?”这个提问本在方寸之内,尤其在看导师和校长都这般重视的情况下,但导师神色凝重地回首看了眼古羲后道:“稍后古先生会带你去了解的,你切记要用心刻苦,不可像往常一样散漫,并且要多向古先生学习。”
我向他学习?学他的倨傲吗?别看他那么安静地坐在那垂着眸,骨子里的倨傲以及凌人的气场可一点都没收敛。以致于即使六十多岁的导师与他同处一室,也不敢妄自尊大。
当然,这背后必然也有另一层原因在内。只消从我进门那会校长与导师对他的态度,也能大致猜到古羲此行不光是带着这个所谓的“研究项目”而来,必然还有对校方有利的投资。
正自分析着,听到导师对古羲恭敬道:“古先生,我就先去文化馆那边安排一下我的学生们去清理顶楼物什,您和我学生可在这先沟通一下。”
见古羲颔首,导师朝我使了个眼色就匆匆走出了门。
待导师一离开,我就发现古羲有了变化。
首先不再坐得笔直,身体往后靠在沙发椅背上,脚也伸长在外,整个人都变得慵懒而闲散。而眼镜背后的那双眼却一改刚才的柔和,变得锐利异常,视线直直盯在我脸上。
心中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若拿眼前这个人几种面貌来打比方:昨晚在迷失的园林里首次遇见的古羲,像来无影去无踪的鬼魅,让我感到寒颤;后来昏暗孤灯下的他像打着瞌睡的狮子,在沉睡的边缘,浑身透着神秘;开着车来为我解围的他,像个有些脾气的公子哥,但心不坏;在校长与导师跟前的他,像谦谦君子,斯文而温和;而此时在敞亮的白日底下的古羲,是一头再无掩饰且觉醒了的狮子。
能有诸般多的面貌,恐怕想再找第二个人都难。不过,这似乎与我无关。
虽不是主动的人,但气氛焦灼地令人别扭,所以我还是先开了口,但不是与刚才所说的课题有关:“古先生,昨晚您落下了点东西,晚些若不耽搁的话,请允许我回去拿来还您。”
静窒中他蹙了蹙眉,道:“直接唤我的名字吧。”
我沉定地看着他,想等他下文。然而他就像完全没听到我刚才的话般,怡然自得地点燃了刚刚我进来时放在桌上的一支烟,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另一手的指节有节奏地在桌面轻敲。烟灰长了,他就动作娴熟地去烟灰缸弹一下,整个过程到烟燃完为止也没见他吸上一口。
我在想,是否因为那支烟是校长发的,所以一口也没抽?如果他是一个极具防备心的人,按理应该碰也不碰那支烟,他却将它点燃了。真是矛盾又难懂的人!
突的一顿,为什么我要去分析他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恍然间发现自己的目光一直投注在他那有节奏而敲的手指上,而心率也变得平缓。
催眠?脑中立即反射出这两字,可随即又否定,若真被催眠了哪里还会有意识在这分析?但总之一遇上他,我的思绪就会变得不受控。
在导师打电话过来之前,显然我与古羲的“沟通”是不力的。他在盯了我一阵后,缓缓开口,居然步入正题:“由于年代的久远和不被保存完善,导致略有损毁,我需要你来将它还原。”
“那是一幅画?”
他摇头,笑道:“你但可以将它当成一幅不完整的拼图。”
我蹙起了眉:“古先生很抱歉,我的专业可能只在于画作方面......”未等我婉拒的话说完,就被他截断:“直接唤我名字!别让我说第三遍。另外,”他略顿了顿后,道:“我从不是一个没有准备的人。”
听他这话我就突了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幽幽浅浅地低述从他口中传来:“常愿,Q大美术系研一学生。父母离异,独居萍城。每逢一三五晚上会去一家叫‘时光’的咖啡吧工作,但那份工资远不能交付你的学费以及房租。据说这间咖啡吧很有意思,去喝咖啡的人,他们或普通、或平庸,却或有背景、与故事,也或有财权。需要我阐述更多信息吗?”
我默了一瞬,再开口已经是妥协:“你需要复原什么?”
“等一会你见到了就知道了。至于那些钱,”他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一副事已敲定的模样,“愿赌就服输!既然你赢了就拿着,别小家子气的再三跟我提。也或者,你要有个心安理得的名目拿的话,就当作这次找你做事的额外奖金吧。”
闻言我乍舌,四万块当作是奖金?立刻心生忌惮,天上掉馅饼这种事我从来不信,能出如此高的价,那必然不是一件容易的活。
果不其然,当我在被整理一空的文化馆顶楼看到那个物件时就傻眼了。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呈黑青色,像牌匾但又不像,它的面积大约是半张电脑桌那样大,厚度有五公分。触摸之后初步判定是金属,但到底是何材质无从辩驳,可以说它的受损程度严重到几乎不可窥见其原貌,只隐约看见边角处的纹路。
我提出良心建议:“我觉得你应该找文物修复师,而不是一个......美术学生。”
即便曾在“时光”咖啡吧经老板何知许的介绍,接过一些私活,但也大多是帮人修复旧画和旧照,还没接触过这一类。
古羲突的闷笑了下,侧转眸低头看我,“从现在起,你必须得二十四小时跟着我,关闭一切对外通讯联络。另外活动范围就只在这一楼层里,直到你将它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这不可能。”脱口而出否决,这个人不但不采纳我的意见,还专断地下了决定。
他眉毛微掀,表情讳莫如深:“常愿,我给你的不是选择题。你现在该做的是把你觉得不可能的变为可能,假如有困难的话,我可以代劳。”
抬头迎向他的视线尽可能地理智表述自己的情况:“古先生,真的不行。我母亲每个礼拜都会给我电话,也有朋友与同学经常会联络,另外,这只是导师布置的课题,而非签了合约的合同,我没有理由把所有可支配的时间都放在这上面。”
妥协是一回事,但希望能够争取到应有的自由。
“你母亲?”他的眸光一闪,低喃:“很好解决。”在我还未反应过来他是何意时,突的他身形动了向我侵近,直觉用手去挡,但下一秒,右手腕一紧,被他握住往后扣在背上。
我有些发懵,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发难,而他这般靠近,身体间有了接触,使得他身上一股清冽的气息迎面袭来。在我抬起头的霎那,只看到那好看的嘴角微微上扬,转瞬间扣在背后的手松开了,他的人往后退开了两步,与我保持了安全距离。
可是,我原本放在口袋中的纯白手机却已经在他的掌间。
他低掠了一眼,锁屏中!头也没抬地问:“密码?”
我气到想笑,还有人比他更这般强取豪夺的吗?但他下一句却是:“或者你希望我强按你指纹来解锁?”虽是疑问句,却也是明晃晃的威胁,也恐怕再没有人将威胁说得如此理所当然而神色坦荡了。
回首看了看办公室门口,正值下课时间,时有导师从门外经过,投来窥视的眼神。
假若与他真的起冲突引来导师们,于我并不是件好事。另外,他刚才那干净利落的身手,显然是练家子,形势比人强!闷闷地报了四位数字密码。
眼看着他划开屏幕翻进通讯录里,在意识到他行为意义时已经晚了,与母亲的电话已被他接通。即便是隔了距离,我都能隐约听到那头母亲的语声传来,而......令我惊异的是,刚刚还强势夺手机独裁的人,此时换了一副面貌,又变得谦和起来。
“喂,伯母?我是小愿的朋友叫古羲。”
“......”顿觉两条黑线从额顶冒出,后头的话更离谱,什么他是我的课题师兄,这次需要带我去某山区进行实地写生,所以可能会在近期信号无法接通。
问题是,我那质朴而单纯的老妈,在他突然环住我肩膀拍了一张合照发送过去之后,就爽快地答应了,甚至还嘱咐我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完全没有留意到照片上我那僵硬的表情和他狐狸般狡猾的微笑有问题。
等电话挂断时他再问:“还有谁你需要联络的?‘时光’的老板何知许?你打还是我打?”
我说:“古羲,你不能这样。”语气已从之前的义正严词到无力。
但见他若无其事地低眸点开了我的朋友圈,手速极快地输入字句:外出写生两月,勿扰。
好吧,这回任何后顾之忧都没了。
17
半小时后,古羲用他的路虎载着我开进了小区,并停在公寓楼下。小区内的居民来来往往,看到这么一辆突兀的车出现都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向来低调的我,拜身旁这人所赐成为了焦点。
回来整理一些生活换洗用品,是我最后的坚持。总算他还没独断专行到连这点都驳了,还亲自送我回来,甚至坚持要“陪”我上楼。
门一打开,熟悉的环境于我而言感到亲切,于古羲而言我就不知道了,只看到他的眉毛微掀了下,眼神里表达了一种讶异的情绪。
原因是我屋内目能所及处都摆放了各种东西,画笔、画架,专业书、小说,衣物、鞋帽等等,从桌子到沙发,再到衣柜,都是散乱不整齐的。有次祝可上门来找我,愣是没敢把脚迈进来并发表感叹:艺术家都像我这般随性吗?
片刻之后,古羲没任何置词,反而喧宾夺主地率先迈进门,让我想翻找一双大拖鞋给他换的念都省了。等我换好鞋走进客厅时,他已经自动清理出沙发上一块坐下,随手拿起了茶几上的一本小说,低眸扫了一眼名字后就放下,重新拿了一本我的专业书翻看起来。
我下意识地飘去目光,浅色的小说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你的世界我曾来过。
没时间去揣测他的心思,见他已作出一副等待的样子,我只能立即寻来一只大背包开始在卧室与客厅间穿梭来回地整理要带走的东西。差不多二十分钟左右,一切都已搞定。
可我提着包从卧室走出时,却发现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人正背站在角落里,埋了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快步走过去,当发现他站在我书柜前手中拿了一个信封在看时,积累的恼意不由上升,一个箭步上前抽走他手中的信封质问:“你怎么可以随便乱翻我的信件?”
还懂不懂尊重别人的个人隐私了?这一句我没说出口,只微怒地瞪着他。
眼镜背后的那双眸湛然幽深,并不为我的态度所动,“好了吗?”我将怒意压沉,耐着性子说:“古羲,有一点我想得事先声明:尊重是相互的,我接受这个课题,但不代表生活要向你透明化。另外,”我从包里将一个黑袋子取出递到他面前,“导师布置的课题是我的专业,并非买卖合同的工作,所以你说的这个奖金我不能要。”
他并没看我手上的袋子,黑眸凝定我问:“这屋里的每一样摆件你都了如指掌?”
我微蹙起眉,只听他未等我疑问又道:“有一种人,他们的脑子就像记录仪一样,会将事物以独特的方式归置在脑中。你在刚才的二十分钟里,看似慌中择乱,但条理分明,衣物是你收拾的第一类,接着是书本,最后才是生活用品。或者说,”他的视线环转了一圈室内,“这是你记忆的一种方式?”
沉默静凝,与他双眼对视片刻,答:“没你说得那么神奇,我只是习惯这样的生活方式。这里是我每夕以对的地方,自然每件东西都安放在我最顺手的位置。”
他的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令我心头突了下。
“我改变主意了。”只见他环顾了下四周,以理所当然的口吻道:“既然环境能够成为助力,工作地点就移到你这屋子吧,我让秦辅把东西送过来。”
说完他就不顾我惊愕的目光径自拿出手机,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结束通话。
“我拒绝。”提高了声音来表达我的强烈诉控,但因身高的差距而致使我要仰起头看他以致于气势弱了几分。“这是一个公开的课题,在学校的文化馆比较适合。”
已经一退再退,居然连我的私人领域都要占据,我绝不允许。
但古羲没有把我的抗议放在眼里,他低敛了眸看我,“谁和你说是公开课题的?我要你关闭一切与外联系还不明了?不想在你家?也行,那就上我那吧。反正你们学校最关心的资金部分我都已经到位了,至于工作的地点全由我安排,相信无论是你们校长还是导师都不会提出反对。”
我有些发懵,去他那?昨晚那个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私人宅邸?本能地抗拒这个地方。夜间噩梦的侵扰,我很难不去与昨晚经历联系,一低头,全身僵硬。
刚刚没留意,这时才看清古羲刚才在翻看的信封,居然正是引起我反复噩梦的笔友的信。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把信给插进了书堆里,指尖如火中烧,面上还得强装镇定地与他讲理:“导师已经让我的同学把文化馆顶楼给清理出来了,在那里工作绝对清静而专注,所以......”
“你家还是我家?”古羲截断我,抛出唯二的选择题。
对峙的目光胶着里,最终我还是妥协:“我家。”
他眉眼疏散,如许说着:“那打扰了。”可我看他哪里有半分打扰的歉意,就连嘴角都还可恶的上扬,带着分明的得意。
刚刚在心中衡量过,若当真无可选择,宁可是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也不希望到他地盘去,因为那样恐怕更无自由。而且,还可能会再碰到林声那些人,我对此已是敬谢不敏。
不管基于什么理由,我暂时妥协但也提出了要求:我的公寓是一室一厅,没有多余的房间供给古羲入住,工作到夜间请他离开。
他听后不置可否。
总算初步达成一致,古羲飘了眼我的书柜,目光正落向我插入信封的位置,意有所指道:“这年头写信的人不多了。”我心头漏跳了半拍,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答:“人有时候也需要返璞归真。”
他失笑了下耸耸肩举步而行,没有再追根究底。擦身而过时我后退了一步,不防被脚边的纸箱绊了一下,本能地想要去抓东西来控住后倒的身体,可手上还捏着装了满兜钱的黑袋子......
霎时,在我仰倒的视线里,红色的钞票如天女散花般撒向空中。突的手腕处一紧,垂倒的身势顿住,古羲的眉眼就迫在上方,黑眸凝敛于我脸上,露了一个古怪的笑,手上微使力将我拉起时凉凉的气息喷在我脸上:“欲擒故纵?”
前一刻对他伸出援手的感激瞬间归零,哪只眼睛看到我对他要欲擒故纵了?懊恼地去抽手,可古羲看似掌间并没太过用力,我却怎么也挣脱不开那桎梏。
“放开我!”低吼着抬头而瞪。
探究的目光盯了我一瞬,正色且煞有介事地道:“这招对我没用,还是拿出你的真本事来让我刮目相看吧。”说完就自行松了手,走至沙发边坐下翘起二郎腿:“你自便,不用太急,秦辅来得没那么快。”俨然一副屋主迎客的势态。
那瞬间,我心头有一万只羊驼飘过!这人真的是......欠扁。19
@舞月非仙 2016-06-06 11:19:00
今天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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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
门铃响时,我还在弯腰捡钱。等直起腰回头看时,古羲已经走到了门边开门,一袭深蓝色休闲服饰的秦辅站在门外,他的视线飘过来在我脸上停驻一秒后就眉毛微掀了问:“阿羲,你确定要在这?”
古羲答非所问:“东西都带齐了吗?”
秦辅踢了踢脚边,“喏,在这。”那是一个特制的黑色皮箱,从尺寸来看,应该古羲的那件需要复原的物品正被放在其中。但听秦辅口中埋怨:“东西可沉了,要不是你说一定得我亲自送,才不搬这鬼东西呢。”说完又将我屋内打量了一番,不确定地问:“阿羲,你是要来这体味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吗?”
闻言我蹙起了眉,男人话语中的优越感令人感觉不舒服,可能他自己都没察觉却在开口间已经拉开了我与他们的距离。
当然,我也并不想与他们走近,更期望古羲能够改变主意。
只是古羲不为所动,提过箱子后就对秦辅道:“你可以走了,有事我会打你电话。”顺手就要关门,被秦辅用脚抵住不满地嚷:“喂喂,我可不是你的佣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让我进去坐一下喝口茶啊。”
古羲嘴角轻抿:“我古家的佣人可没你这么多话的。”
砰的一声!门被阖上,门外传来秦辅的低咒,两秒后古羲的手机在响,他低扫了一眼,直接关机。“古小羲,有你的!”终于秦辅撂下狠话离开。
他们兄弟在我屋门前上演一场闹剧,却也彰显了其关系之铁。没有忽略秦辅说古羲让他必须亲自把物品送过来,足可见对这件事很重视。
物品的复原要比我想象得难。因为它不光是脱落残败,原来的色泽也完全没有了,不过参与这项工作的不光是我,还有古羲。这是我最感讶异的。
我没有想到看起来像个贵公子的古羲,居然能够潜心坐下来,戴上白手套,用着最专业的态度开始对这件物品做一系列化学清洗工作。那些化学清洗剂是一并放在黑色皮箱里的,如若不是古羲特别交代,那么就是秦辅也知其内情,只是不参与而已。
他并没有安排我做什么,我也乐得轻松就在旁看着。
显然这不是能一蹴而成的,一天下来,进展极缓,只依稀能辨识出这是一件铜器,有一些古铜色在化学试剂的清洗后显露出来。
频频去看窗外,夜幕已垂,墙上的钟摆指示了八点半,他应该可以回去了吧。中午随便果腹了下,到这时已经是饥肠辘辘。说起午饭就觉气人,中午时分见他正专注我就去厨房煮面,想说既然他在就一并煮一份吧,哪料我把两碗汤面端到桌上还没开口,他就淡淡抛来两字:不吃。
几分钟后,门铃声再次响起,他眉色未动地指使我去开门。门外是殷勤而客气的快递小哥,手上拎的是“萍海一楼”的外卖,一人份的......
香味满溢屋内,古羲慢条斯理地咀嚼,光看那水晶饺的晶莹剔透状就能想其美味了。而我做的那碗汤面显得孤伶而凄凉,最终从热变成了冷。
回转神到当前,刚好见他起身我立即问:“是要休息了吗?”
他身形一顿,黑眸看来,“你很累?”
这话问得可谓颇含技巧,要说累吧我一天都没干啥正事,最多是在旁看他一人在忙;要说不累,那他会否还要继续到十一二点?虽他早放言我那“欲擒故纵”之法对他无用,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不忌讳我忌讳。
正寻思着要如何开这个口,他倒先提出:“今天就到这为止吧,桌上的工具和资料你收着,其余的不要动。”
我自欣然点头,心说终于可以把这尊瘟神送走了。
可当他拉开门时又突的顿住脚回头对我道:“夜里要是听到一些小动静你不用管。”门被阖上,留下一脸莫名的我。
随便糊弄了些吃的收拾收拾就躺上了床,盘想着这一天的事,只觉得荒诞而无奈。明明昨晚让我避之惟恐不及的人,今天居然就同处一屋檐下,还有了...主雇关系,姑且可以算作是这类关系吧。轻叹了口气,阖上眼皮时顿觉双眼酸涩异常,昨夜被噩梦侵扰一整夜没睡好,此时困意袭来。
可还没等我阖眼几分钟,就听外间传来动静,坐起身仔细听了听,好像是从隔壁屋传来电钻的声音。奇怪,这个点怎么还这般大动静?记得隔壁住的是位老太太呀。
等了片刻也不见停,反而那电钻声变大了,无奈只得起身去看。可当我拉开房门时被吓了一大跳,勿怪声音如此大,就在正对我房间门的那面白墙上,一个好大的孔被从对面凿穿,墙角下全是石灰粉。更离谱的是,那根电钻在凿穿之后缩回,竟然换成了切割刀横向而切。
我到这时才反应过来,惊喊:“不要再切了!”
可是那把切割刀完全不为所动,转瞬间,白墙轰然而倒。
尘土飞扬,扑了我满面!
呆怔的目光里,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安闲若鹜站在对墙那边,手上还拿了一本书。我怀疑自己眼花了,用手揉了揉眼睛,等看清真是他时不由瞪圆了眼,意识到事情由来,我只存一念:“古羲,你在发什么疯?”
哪里想到这个刚刚从我屋子优雅走出的男人,转眼间以这般野蛮而粗暴的方式将墙给凿穿并推了。问题是,他为什么会在对面?老太太呢?
仿佛知道我心头疑惑,等尘土息落后他从对面走过来,唇角勾着浅笑对我道:“不要太过讶异,刚才我就提醒过你会有些动静。秦辅的效率还算不错,一天时间帮吴老太安排了别的住处又将两间屋子都签下合同买了下来。所以,我改建自己的房子应该没人反对。”
“......”他意思是把老太太和我的房子给买下来了?就在今天?
目瞪口呆已不足以形容我惊愕的心情,这男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完全出人意料。而且这哪是一些动静!他是生生把一堵墙给推掉了。
那方有几名工匠正在快速清理,我仍然没从他的疯狂举动中缓过神来,无力地问:“那堵墙是承重墙吗?”他一脸无辜地回:“没有问。”
不觉抓狂,提高了音呵斥:“难道你没有承重墙若被拆会有危险的常识吗?”
“两点呈中立,重量在对梁,没有房屋的结构会将中间相隔的一堵墙做承重墙。”
看他那一脸的闲散状,我连跟他多说一句话的心思都没了,他分明是懂房屋结构的!
心里思量秦辅暴发户式的把两间房都给买下来,那我今后的房东就变成是他了?正自哀叹,耳边传来一本正经的提议:“你不觉得自己要去再梳洗一下吗?”
我一低头就看到自己刚换的睡衣上铺了一层灰,刚要回身,又被他喊住:“诶,你们女人怎么喜欢看这么无趣的书?”当看清他手上那本书的封面时我几乎是一个箭步上前把书给夺了回来,然后冷着脸一字一句:“非礼勿视!”
砰的一声,重重将洗手间的门关上,也隔断那道让人窝火的目光。转而又无奈叹气,将书扔在洗手台上,水蓝色清浅的封面上:你的世界我曾来过。
闲来无事看看的小说到他嘴里成了无趣的书,原本放在茶几上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走了。人与人的思维差异,就这么明显的吗?等再次梳洗完换好衣服已经是二十分钟后,拉开门走出时看到客厅的变化,我已无力吃惊。
两间屋子被“打通”后,客厅从原来的二十平方变成了五十平方,除了那推开的墙面两端还参差不齐外,地面碎砖都已清理干净,而对屋原本还看到的老式家具如今已都搬空,正有工人进进出出在忙着搬东西进来。
最引人注意的是一张超大的床,几度要进门都被门框给拦住。古羲坐在一旁的椅子里跟个事外人一样,完全不管不顾。
有人跑到他身边不知道嘀咕了什么,他才抬起头来飘了眼门口还没进来的那张床,我估摸着他要语出惊人,不禁走近了几步侧耳去听。
果然,听到他说:“这么小的问题也需要来问我吗?搬不进来不会把那堵墙也给推了?”
工人呆了呆,欲哭无泪地答:“古老板,不能再推了,那是承重墙。”
古羲勾唇而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那要不直接把床搁门外,今晚我睡门口?”
工人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的,最后灰溜溜地回到门处与其他人继续商讨。古羲则又埋下头,我看他膝盖上放着一台笔记本,原本以为他在看什么重要资料,可是好长一会过去也没见他动过,再抬眼看他的脸,发现竟是阖上眼的。
他不会是在打瞌睡吧?
不管如何,他既没有坐在我这边的客厅,也没有来搬动我屋里的任何东西,所以我也不想去趟这浑水,走进卧室并上了锁。可躺下后哪里能睡着,本就浅眠,而房外的动静又时不时传来,试问有谁能在屋子里有近数十人来来回回搬东西的情况下还能睡着的?
辗转反复到后半夜,终于动静平息了,我却失眠了一整夜。
当白光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来时我起了身,穿戴整齐后才打开卧室的门,却怔立在门边。
有想过很多种古羲让人折腾屋子大半夜后的可能,却没有想到会呈现给我这么一副画面。我的小厅所有摆件未动分毫,但是那堵本被推掉的墙处垂落了一袭雪白流纱,分成两叶式类似于窗帘一般被拉到中间,而白纱的上面勾勒了一幅水墨青莲图。
应当是对面的窗户未关,有风吹进来,将那白纱吹得飞扬,而它的动人之处不光是那幅抓人眼球的图,还有它底部的溜金流苏,在随风而扬时给人一种飘逸的感觉。
由于白纱略微透明,依稀可辨对面屋貌,明显不再是空荡荡的。我禁不住好奇走到白纱前挑起一角,屋内景致刚刚入目就被身后的轻喝给吓了一跳:“想看就看,鬼鬼祟祟地作什么?”我惊回过头,刚刚从房间走出时的视觉盲区角落里,穿着一件白衬衫的古羲捧着一本书正坐在那,一脸的清明。
“你为什么在我屋里?”
他挑了挑眉,反问回来:“我为什么不能在自己的房子里?”
......
他是在提醒我从昨儿起,这房子的主人是他。不过,我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房屋租赁条约里清楚声明,自合同生效起,租赁者享有绝对的隐私权。不管是否在我未曾知道的情况下,房屋已经易主,但我与前房东签下的合同仍然有效。”
“所以呢?”
看他一脸的认真,态度平和,我也缓和了口气与他打商量:“所以请不要在未经我允许下,就擅自走进我屋子好吗?”没想下一秒他又问:“那假如我违反了条约又当如何?”
见我眯眼不答,他继续:“支付违约金?把数目和账户报给我,秦辅会给你打钱过去的。我比较喜欢在自己的房子里来去自如,至于租客的意愿,”他顿了顿,眼角藏了笑意,“不妨自行消化。”
有一种人,叫财大气粗。眼前的古羲就是,那些法律条约根本束缚不了不羁的他。认清一件事,即便这刻我愤然而走,重新去寻找租屋,他也有的是办法让我屈服,至多就是再让秦辅去办一下“小事”而已。
手段不用复杂,简单而又粗暴,有用就行。
所以我的视线在循望到他膝盖上摊着的一本书页泛黄的书,疑似我书架上的某一本时,不置一词就转了身。必须觉悟,最好的方式是尽快完成那件物品的复原,彻底与他了断这场莫名其妙的主雇关系,唯有如此我才能恢复安宁。
一切本质归理清楚后,在古羲提出今天所有工作都由我来做时,我连惊异的心都没了。
坐到桌前,身份互换,古羲立在桌对面用讳莫如深的表情看着我。不想去研究他表情背后的深意,戴上那副白手套就开始昨天他的工作。
文物修复是一门科学。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确定这件四四方方的物品是否是文物,但它的复原过程与文物异曲同工。
中国是一个文明古国,地大物博,历史悠久,中华民族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创造了丰富的科学文明的艺术文明。保存在地面上和地下的文物,不仅种类繁多,而且数量极其丰富。可随着年代久远、时间流逝,它们受着不同程度的破坏与损害,人为或自然。
比如,眼前这金属物就因锈蚀而失去了本来面目。对它修复的第一步就是清楚表面一切附着物,然后才能修补其残缺部分。这其中还要考虑到一个历史的年代问题,因为每一个时代的人在造物上都有着不同的思想,不能凭主观想象去臆测曾经那时的人的构思。
另外,修复其实是临摹与仿照,不可能真正将原物归位的。这其中必须要进行具体的分析研究,然后某些部分要分开处理。而在进行修复时,首先要确定原制品材料类别,性能以及损坏情况,对这些还要做文字绘图,照相记录,然后才来定制修复方案,并且取材用料,尽量要采用原制作方法和工序。
我不是鉴宝专家,也非历史考究者,更是深知文物修复师这潭水极深,所以懂其理并没有去深悟,更多只是在我专业领域上。
如今古羲却要我这“半桶水”来做金属制品修复,也不知是他胆大还是没心眼,倒不怕我把这东西给修了个牛头不对马面。不过怎么看他也不是个没心眼的人!
正自腹诽中,清凉的语声不缓不慢地响在对面:“青铜是它的主要用料,年份暂且难定,原本在它外层涂了清油作保护,但因人为的保存不善导致它腐蚀严重。”
我头也没抬地问:“你懂鉴宝?”
“略懂。”
略觉讶异,他也有谦虚的时候?过了片刻听到鼠标点击声,不由抬头而看,只见原本站着的人此时坐下正在笔记本电脑前专注地看着什么。
“稍后把昨天的记录给我看。”古羲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却把我给呆住了:“什么记录?”他从电脑前抬起头,“别跟我说,修复过程里需要作笔录你不懂?”
“可是你沒……”说啊!黑眸湛然沉定,我理亏的闭了嘴。
有种上当了的感觉,昨天的轻松变成今天的苦果。中午时分,工作告一段落,古羲再次叫来外卖享用,我则空着肚子埋头奋笔疾书。
察觉到身后气息流动时,本想忽略了去,可强烈的迫近感不容人忽视,我手上停了下来。
“你是通过什么方式来记录这些步骤与图案的?”头顶传来古羲的询问。
我正迟疑着,又听他道:“比起那什么国外回来的记忆高手,你这脑容量恐怕能翻他一翻。”身体微僵,他在说鹿野?突的一只长臂从后伸过来到我身前的纸上,“这是什么意思?”
用来记录的是一张我画草图的白纸,上面被我亦图亦文字地快画满了,他点的一处是我在勾画目标物原状时在旁作的标记。我往旁稍稍移开了些位置才作解释,他听后语声中带了兴味:“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你的一种记忆方式?将每个进程中它的样貌以图标的方式记录在你脑子里?”
暗暗吃惊,他真是个敏锐的人。只单从一个标记就连贯推断出后面我所绘的各个阶段的图案旁不同记号的作用。默了一瞬我答:“对图案比较熟悉且容易记住,所以相应的内容会以这种方式来标注,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
一声低笑抵进耳膜,没想他突的俯身凑近我,偏侧了头视线凝在我脸上,似笑非笑。他这表情与眼神让我心底发毛,惴惴不安地不知道他要干嘛。
片刻之后,修长的指尖拨转我的下巴让我与他对视,目光交汇的一瞬他说:“常愿,你有一双很动人的眼睛。”
突如其来的赞赏让我怔愣,而那双近在咫尺的黑眸里倒映着自己......心里好像有飞鸟的翅膀轻轻扇动掠过,说不出来的滋味。还好我并没被一句称赞冲昏了头,冷静下来就可看出古羲的眼神里并无暧昧,更多的是探究,我向后避让躲开了他手指,并道:“过奖了。”
古羲笑了,眉眼弯起了问:“知道动人在哪吗?”
我没有接茬。
“就像是海,表面的浅度掩盖不住未知的深度,越往深处挖就有越多的东西让人惊艳。我想,我是挖到了宝。”
周围很静,只有他浅沉的声音,空寂回扬,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在我面无表情的底下,心在怦怦而跳,并非因为这张英俊的脸,也非他对我毫不掩饰的欣赏,而是......我在恐惧。
在这个人面前,似乎一切掩藏都是泡影,他会在某个瞬间通过一个极细微的点,抽丝剥茧将本质找出来,然后并不吝啬向我炫耀。亦是在告知:他在渐渐看穿我。
门铃声响得恰到好处,我退开椅子起身。
拉开门的一瞬我有被吓到,一大束鲜红的玫瑰横在当门前,只看到玫瑰花束底下的黑色西裤与一双黑皮鞋。
“请问你是......”我疑惑地相询。
“Surprise!”
这声音是......玫瑰花束放下,露出鹿野微笑的脸,“愿愿,你的手机怎么关机了?我给你打电话都打不来。”我蹙了蹙眉,没去置理他的问题,亦觉没必要跟他解释什么,于是反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前天晚上被他堵在小区门口是有了古羲的解围才没下文,没想他不气馁直接找上门来,还捧了那么大一束玫瑰花。
鹿野欲言又止,因为一只手停在了我的肩膀上,不轻不重,五指修长。在开门之前,这只手还拨转过我的下巴。鹿野脸上的笑容变僵,目光划转惊问:“他为什么会在你家?”
一声嗤笑,古羲就势靠在了门框上挑眉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
鹿野眯起了眼,那晚是在昏暗的路灯下,他或还没瞧清古羲的样子,所以这刻眼神从犹疑到阴沉,好像没有认出来。就只是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对峙,气氛有些诡异。
此种情况下,我很想选择沉默,可到底是在我门前。正要开口,突的肩上的手下滑改为抓握我胳膊,将我往内一拽,砰的一声!门被利落地关上了。
别说是门外的鹿野,就连我都懵了一瞬,哪里会想到古羲会如此出人意料。
隔了足有半分钟,才听到门外鹿野阴沉地质问:“常愿,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我那原本还有些抱歉的心思,顿时烟消云散。倒是古羲拿出手机开启后,拨通电话:“秦辅,过来拍苍蝇!”
“......”我无言以对。
鹿野自然没等到秦辅上门就走了,只是在离开前撂了句话给我:“会有一天你后悔来求我的。”当时那感觉就好像有只乌鸦从头顶飞过,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我会去求他。
门铃再响时我未动古羲先起身,看到我抬头他丢下一句:“做好你自己的事。”门打开见是秦辅,我就埋头继续工作了。本以为古羲会很快将人打发走,哪料身后突的传来秦辅的疑问:“你这是在画什么?”
我回转头,看到秦辅一脸疑惑地盯着我桌上的画纸,却不见古羲的人影。
“诶,先别急着找阿羲,他去办他的事了。快跟我说说你是在画什么?”秦辅一副熟稔的口气令我措手不及,更令我意外的是古羲居然走了?这是什么状况?
秦辅不满我的沉默,用手指敲着桌面,佯装脸色不善地嚷:“我说常小愿能不能专心一点,在问你话呢。”
可我却不由再次怔住,常小愿?什么时候名字里多了一个小啦?
在听完我的注解后,秦辅一扫不快反而面带兴味地问:“你是说昨儿阿羲亲自动手,你却在旁闲着,然后今儿反过来?”
我无语对之。
跟秦辅不过一面之缘,所以与他独处一室难免尴尬。他倒是学了某人自来熟,口上说不打扰我做事,自个却在屋内穿梭参观起来。因为他在我厅里也就小停了下就往纱幕背后走去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安静了足有半小时,秦辅回走过来了,拉了张椅子往我桌前一坐。这时我已经完成了昨天的记录补充,又开始清洗那件物品了。不过一瞬,秦辅就打破安静:“反正阿羲不在,歇歇聊两句吧。”
抬眸看了他一眼,与那晚相似,初看他会感觉这人很温和,可眼神里的锐利藏在深处。略一踌躇就放下手里的事正襟而坐了问:“聊什么?”
秦辅露出笑容:“别紧张,就随便聊聊。阿羲昨儿让我把这层楼的屋子谈下来时就觉纳闷,放着好好的大宅子不住跑你这来改装房屋,今儿来一看,这风格倒是不忘他那闷骚的嗜好,喜欢整这套所谓风雅的东西。你说,”他顿了话头,拎起桌上的凉茶倒了一杯在古羲之前喝的杯子中,然后浅抿一口问:“他会不会对你有意思了?”
如果这刻是我在喝那茶的话,铁定喷他一脸。不过我也并不是傻到看不出他在探我话,没加掩饰地回:“秦先生你多虑了,不可能有那回事。”
秦辅却不以为然:“是不是多虑且看着吧,反正我还是第一回见阿羲对女人这么的......”他抿唇而笑,吐出两字:“热情。”
闻言我忍不住失笑,还真没瞧出古羲哪里对我热情了。前天才认识,隔天就用尽各种手段逼迫我妥协,转而强势霸占我的房屋作为工作地点,又在当夜粗暴拆墙。若这叫“热情”,我表示真的消受不起。
秦辅却一本正经地说:“别笑,以为我在诳你呢,知道他刚刚离开前嘱咐我办什么事吗?”
“什么事?”我顺应了问。
没料秦辅投出一个炸弹:“他令我三天之内让林声带着她那男人从萍城消失。”
我怔愣住,他说古羲下令让林声和鹿野离开萍城?
“我是不知道那两人哪里得罪他了,不过却给我出了个难题,林声倒没什么,可她家老爷子不好不给面子啊。”
听着他好似话中有话,我静等下文。
果然,顿了半刻,秦辅又道:“阿羲来萍城不久不清楚这潭子水深,林家的根虽烂,但也埋地里久了有许多支根末节的,想拔起也要费一番功夫。所以,常小愿,看着时机对时不妨劝劝阿羲,别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大动干戈。”
听到这处我算是明白了,这些人说话当真是有学问。想说一件事,喜欢七绕八转地才点到正点上来。很显然,我和鹿野的那些旧事逃不过他们这些人的眼。刚才古羲一说要驱逐林声与鹿野,秦辅就立即认为是我跟古羲耍了嘴皮子央求他了,所以拐着弯地明为闲聊,实则却是......往好听了说是点化我,往难听了说就是警告。
接二连三的这类臆测也让我生恼,吸了一口气面色微沉地道:“秦先生我想有些事你误会了,首先若非古羲以强权手段迫我接受这个任务,与他我不会有半点交集;其次即使因为修复这个东西而与他成为主雇关系,也仅仅就止于此了,关于他什么心思我无从考量,但我向你保证,在他跟前我人微言轻,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秦辅终于敛去了笑意,盯着我的眼神里眸光明明灭灭。
我也不惧,坦然迎视并道:“另外,你可以称呼我为常愿,请别胡乱起别名。”
话声一落就听一道嗤笑声从流纱之后传来,我循声而望,纱帘的一角不知何时隐了颀长身影。只听秦辅笑骂:“回来了也不吭一声,在那听壁角是怕我把你的小愿给吃了?”
“滚犊子!”随着低斥声传来,长身如玉的古羲挑开流纱从后走了出来,竟是换了一身正装。剪裁得体做工精致的深黑西装,同系列的垂直裤子,外加一双英伦风的黑皮鞋。甚至他的头发似乎都有打理过,不像上午那般微乱着发。
秦辅在旁漫不经心地说:“小愿这称呼可是他喊的,我怕跟着喊招人妒忌,只得在前面加了你的姓以作区分。”
古羲走到跟前就一脚佯踹过去,“你可以滚了。”
但秦辅嬉笑着往旁躲开也没起身,只是笑问:“展会结束了?有淘到你喜欢的东西没?”古羲摇头,“请我去,拿出来的都是次品,说晚上才是重头戏。”
“哈,我就知道。先给你们点甜头尝尝,勾上瘾了才来真章,这叫引君入瓮。”
看他二人在我面前毫不忌讳地交谈,虽不至于云里雾里,但也只能略猜一二。
秦辅顿了片刻,见古羲默不作声又道:“晚上需要找个伴给你吗?”
古羲一口拒绝:“不用。”
“那种场合有个伴会比较不引人注意。”
古羲侧目看过来,秦辅连忙又摆手:“别找我,我晚上有约,对那些死人的东西没兴趣。”却见古羲笑得古怪:“谁找你了?我找的人是她。”
我木愣当场,那道目光像支冷箭直射我身!就连秦辅也觉讶异地回过头来看我,不可思议地问:“你要带她?”
“为什么不?”
为什么要带我?这个疑问到我随着古羲走进光洁亮丽的大厅时还没有得到答案。
古羲在我衣柜里选了一件鲜少穿的黑色长裙要我穿,当时他是这么说的:“二选一,你自己换或者我帮你换。”
认清一个事实,对于古羲而言,总能有一种方式让人屈服,或优雅,或粗暴。
最终我选择换上黑色长裙,又在他刁钻的目光下将头发挽起,露出光裸的脖颈。然后秦辅又打电话叫人送来一套珍珠首饰,没有太华丽,但也算是珠光宝气了。
只是站在这私人会馆的大厅里,看着满场的男男女女,至今不知这是一个什么场合。
舞会?不像。因为其中多半都是中年男人,有的甚至年过半百,倒是还真的都带了年轻女伴。目测女人在这种场合起的是花瓶作用,我有幸也当了一回,真觉“受宠若惊”。
也不知所有人在等什么,并没有主家出现,就是在华丽的会场里闲聊。几度有人到古羲跟前攀谈,作为女伴我笑到面部肌肉都僵了,在古羲的默许下终于揪得一个空隙退出大厅。
站在玻璃门外看厅内的光怪陆离,心想如果这是上流社会的生活模式,我表示吃不消。但我也没如愿得到清闲,刚站没几分钟,就听到身后有人也推门出来。
回转视线间与清凛的目光相触,心头一顿,怎么到哪都能遇见他?白天捧束玫瑰花来走时也不带走,后来被古羲很不文明的直接从楼道窗口给扔下去了。眼见那脚步似要朝我而来,想也没想就扭身而走,可没走出几步就听身后脚步亦随,心头生出一股烦躁。
最终还是被逼退在一个角落里无路可走,阴沉的视线盯在我脸上:“看到我你跑什么?”
我有些忍无可忍地问:“鹿野,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还不明了吗?常愿,既然作出一副痴情等我的样子,就不要再玩这许多花样了,给我时间,我会安置好一切的。”
气到想笑,哪只眼睛看到我对他仍有情意且还在等他了?还有,“鹿野,你是忘了自己现在的女朋友是谁了吗?”我就不信没了林声,他能到这种场合来。一个人能掩盖其表面,却掩盖不了本质,急功近利已经是他的标签。
听了我问后,他的瞳孔缩了缩后道:“所以我让你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在萍城根基扎稳了就能给你买一套房子让你住进去,你喜欢画画,我还可以帮你开画廊。这些细节一直都是我想和你谈的,可是你却弄了个男人故意来气我。”
到这时我算是明白了,合着他打的念头是把我“金屋藏娇”?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成拳,眯起眼盯着那张对我已经变得陌生到不要再陌生的脸,他如果再敢说一个字,我会......
显然鹿野并没意识到我已怒火中烧,见我默声不语还当我服软了,语带怜惜地道:“愿愿,你可知道,这两年我常常想起你。”说完就伸手想来抱我。
侵近的气息让我生厌,毫不犹豫就用手肘格挡。但鹿野的惨呼声比我的动作来得更快,只见那张脸上突然布满痛苦,而他的另一手本能地去扶那只手的手腕。从他身后,缓缓走出一道身影,待我看清时心头顿然一松。
即便此刻古羲面如罗刹,我仍比之前任何一次见到他要来得欣然。几乎在他一个眼神传递,我就想闪身到了他身边去,但被鹿野欺身而挡。鼻间闻到一股血腥味,低头间首先看到幽暗地面的白光掠过,定睛一看,竟疑似刀片!
下意识地移转视线去看鹿野的手,果真看到他手腕处有血在流。不由暗暗吃惊,古羲这一下可真够狠的。
“过来!”一声低令从古羲嘴里吐出,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
我未开口鹿野已先抢了话:“愿愿是我的女人。”
一直知道鹿野虽野心大又急功近利,但并非草包,古羲出场的气势加上这种场合断然不能是我为主角,所以在即使被古羲出手伤了后仍没有跋扈叫嚣,单单宣告了对我的主权。
只是,他不了解古羲的为人。
在看到那好看的嘴角上扬弧度后,我罢了澄清的念。心中叹:鹿野,这是你自找的。
五分钟后,古羲抓着我的手腕从暗处走出,一脸的神清气爽,是因为刚刚如同犯懒的狮子动过筋骨后一般舒爽。身后的草丛里,还有哀呜的呻吟声有一下没一下地哼着,不过,很快就随着推开大厅的玻璃门而被掩盖。28
走到长桌前,古羲松了我优雅端起一杯酒,轻睇了我一眼,“心疼?”
“当然......”我挑了下眉,“不。”
他嘴角莞尔,轻靠桌沿问我:“如果我不出手,你握了那小拳头是打算一拳打他脸吗?”
我垂眸轻嗅了下鼻子,这人很讨厌,分明站在旁边已经瞧了好一会,连我那细微的动作都被看在眼底了。学他也从桌面取了一只高脚酒杯,里面的色泽是橙色,以为是橙汁,轻抿了一口才发现略带了酒意,估计是什么鸡尾酒之类的。
但看桌面各种颜色五彩斑斓的,估计都是酒,心说这不会是个品酒会吧。
也不看他,径自道:“我没你那么野蛮,握拳只是下意识的一个小动作罢了。只是在转身欲避时就用手机打开了录音,想着如若林声听到那段对话,不知是会作何感想。”
“呵!妇人之仁。”一声嗤笑,余光里古羲一脸的不以为然,“一个男人想对一个女人做些什么,通常十分钟就够了。觉得事后你拿了个破手机的录音能有什么用?”
意思很直白,从他口中说出来虽无暧昧,却让我不由红了脸。为了掩饰,我低首又去抿那酒杯里的液体,等见底时才听古羲戏虐地说:“酒量不错,威士忌这种烈酒都能一口干了。”
瞬时我僵住,是烈酒?事实不容我质疑,很快就感到肚腹如火烧般炙烫开来,没过一会后背汗湿且口中干渴难忍。可长桌上除了酒,与疑似的彩色饮料,不见有清水。我再不敢碰那些“彩色饮料”了,至于红酒、白酒那些也敬谢不敏。
就在这时,从内堂走出一位身着宝蓝色唐装的花白头发老人,立即引来众人注目。就连古羲也一整刚才散漫的神色,目光炯炯看过去,心说难道是主人出来了?
果然那老人走到正中间双击了两下掌后,朗声开口:“感谢诸位今晚的光临,接下来要请收到帖子的贵客随我进堂内,其余人等仍可在大厅继续享用美食,我们的大屏幕也会实时播放鉴宝拍卖进程。”
恍然而悟,原来这是私人拍卖会。
没有意外古羲在受邀之列,否则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倒是他突然伸手环住我肩膀的动作使我身体一僵,耳边听到他低敛了的嗓音:“一会就看你的了。”
我没明白他意思,被半拥着走进后堂。与前厅截然不同的风格,一排排阶梯向上的丝绒沙发椅子,正前方是一个长型展台,这是我只在电影里见过的拍卖现场。
那花白头发的主人站在那处正目视着我们,一副等待状,本觉是礼仪,没料待我和古羲走到近处时,他就上前相迎:“古贤侄,今晚上必有你中意的东西。”古羲微笑,却不语。
这时身后突听洪亮的语声传来:“徐老,你这不地道啊,好东西不留给我。”
回过头就与一道阴冷的目光相触,心头一突,林声。
虽然在看到鹿野出现时就已猜到林声很可能也在,但是这般直面而见还是让我很难不意外,尤其是...她今天同样穿了一条黑色长连衣裙,裙摆要比我的更长,或者准确地说她穿的是一袭晚礼服,甚至连头发的造型也类似地挽起在头顶,但她配的一套首饰却是亮闪闪的钻石。与她的妆容搭配,很显干练和冷厉。
她的双手挽着一位中年男人,那人眼角的纹路很深,看起来大约五十多岁,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西服,头发梳得刷亮而整齐。看过来的眼神虽带了笑意,可难掩其背后的锐利。
走到长桌前,古羲松了我优雅端起一杯酒,轻睇了我一眼,“心疼?”
“当然......”我挑了下眉,“不。”
他嘴角莞尔,轻靠桌沿问我:“如果我不出手,你握了那小拳头是打算一拳打他脸吗?”
我垂眸轻嗅了下鼻子,这人很讨厌,分明站在旁边已经瞧了好一会,连我那细微的动作都被看在眼底了。学他也从桌面取了一只高脚酒杯,里面的色泽是橙色,以为是橙汁,轻抿了一口才发现略带了酒意,估计是什么鸡尾酒之类的。
但看桌面各种颜色五彩斑斓的,估计都是酒,心说这不会是个品酒会吧。
也不看他,径自道:“我没你那么野蛮,握拳只是下意识的一个小动作罢了。只是在转身欲避时就用手机打开了录音,想着如若林声听到那段对话,不知是会作何感想。”
“呵!妇人之仁。”一声嗤笑,余光里古羲一脸的不以为然,“一个男人想对一个女人做些什么,通常十分钟就够了。觉得事后你拿了个破手机的录音能有什么用?”
意思很直白,从他口中说出来虽无暧昧,却让我不由红了脸。为了掩饰,我低首又去抿那酒杯里的液体,等见底时才听古羲戏虐地说:“酒量不错,威士忌这种烈酒都能一口干了。”
瞬时我僵住,是烈酒?事实不容我质疑,很快就感到肚腹如火烧般炙烫开来,没过一会后背汗湿且口中干渴难忍。可长桌上除了酒,与疑似的彩色饮料,不见有清水。我再不敢碰那些“彩色饮料”了,至于红酒、白酒那些也敬谢不敏。
就在这时,从内堂走出一位身着宝蓝色唐装的花白头发老人,立即引来众人注目。就连古羲也一整刚才散漫的神色,目光炯炯看过去,心说难道是主人出来了?
果然那老人走到正中间双击了两下掌后,朗声开口:“感谢诸位今晚的光临,接下来要请收到帖子的贵客随我进堂内,其余人等仍可在大厅继续享用美食,我们的大屏幕也会实时播放鉴宝拍卖进程。”
恍然而悟,原来这是私人拍卖会。
没有意外古羲在受邀之列,否则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倒是他突然伸手环住我肩膀的动作使我身体一僵,耳边听到他低敛了的嗓音:“一会就看你的了。”
我没明白他意思,被半拥着走进后堂。与前厅截然不同的风格,一排排阶梯向上的丝绒沙发椅子,正前方是一个长型展台,这是我只在电影里见过的拍卖现场。
那花白头发的主人站在那处正目视着我们,一副等待状,本觉是礼仪,没料待我和古羲走到近处时,他就上前相迎:“古贤侄,今晚上必有你中意的东西。”古羲微笑,却不语。
这时身后突听洪亮的语声传来:“徐老,你这不地道啊,好东西不留给我。”
回过头就与一道阴冷的目光相触,心头一突,林声。
虽然在看到鹿野出现时就已猜到林声很可能也在,但是这般直面而见还是让我很难不意外,尤其是...她今天同样穿了一条黑色长连衣裙,裙摆要比我的更长,或者准确地说她穿的是一袭晚礼服,甚至连头发的造型也类似地挽起在头顶,但她配的一套首饰却是亮闪闪的钻石。与她的妆容搭配,很显干练和冷厉。
她的双手挽着一位中年男人,那人眼角的纹路很深,看起来大约五十多岁,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西服,头发梳得刷亮而整齐。看过来的眼神虽带了笑意,可难掩其背后的锐利。
我正自打量着,身旁的花白头发主人已接过了腔:“老林,怎么可能好东西不给你留着呢,快快入座,鉴宝马上开始了。”话落间微不可查地朝古羲暗使了个眼色。
古羲像没事人一样环了我欲走,却被后面叫住:“这位年轻人留步。”脚下一顿,回头见正是林声挽着的中年男人,从两人的气度与主人称呼他“老林”而看,我猜测他很可能是林声的父亲。这时他正目感兴味地打量着古羲,随后转首道:“看这位年轻人气度不凡,徐老,不为我引荐一下吗?”
徐老正是花白头发的主人,他笑意涔涔地开口:“老林眼光独到啊,这个年轻人可是鉴宝界新的崛起之秀,你定不知,我那奉若至宝的‘金丝龙口碗’被他只看一眼就一口道出了年份与工艺。”
我发现林父突的眼神一闪,看古羲的目光也收敛了散漫,口中夸赞:“年轻有为,不错不错。”顿了顿,又问:“不知贤侄如何称呼?”
身侧男人垂眸,不卑不亢而答:“古羲。”
比起当初向我自我介绍时,语气还要倨傲。
林声的表情比较没那么沉得住气,在初听徐老夸赞后的面露惊异,到这时神色骤沉。我比较好奇的是,为何她看起来像不认识古羲?那晚不是一大帮人都在他的宅子里聚会的吗?
后面受邀者陆续进场,徐老张罗着让大家入座。本以为古羲怎么也会带着我往后几排而坐,哪料他迈出两步就将我推坐进第一排,并自己也坐下。别说是我了,周遭看过来的目光无不带了异色。
但他恍若无觉,嘴角勾着浅弧,眼神里都还含着浅淡笑意。
林父与林声是一同走过来的,刚好我坐在外侧,林声的金色手拿包擦过我外露的手臂,一丝生疼袭来。但我还没面露痛意,林声却已失声而喊:“啊,我的包包!”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聚焦到这处,我抬起眼刚好看到林声尖利与不屑的眼神,但很快就换上心疼的表情:“这可是去年老爸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一直都不舍得拿出来用,这下好了,链子被人弄断了。”
话声一落,就听到后排有人在窃窃私语:“那好像是爱马仕的包包呀。”“怎么不是?还是限量款的。”“是啊是啊,我那会央着我家......”
我听得心头渐沉,而看林父但笑不语,一副任由女儿发横置之不管的样子,暗想可能难善了了。林声居高临下地看过来,阴沉着脸正要发飙,却听一声突兀的询问:“多少?”
她一怔,目光划转向我身侧,这话正是来自古羲。
我也扭转过头去看他,四目相对,漆黑的眼里映着自己,却没了笑意。嗅到空间里一丝微妙的气息,垂了眸,选择保持沉默。
这样的场合不是我擅长的,既然古羲带我过来,相信他会处理。
“林小姐还没回答我,那只包要多少钱?”古羲以不疾不徐地语调幽沉而问。即使跋扈如林声似乎也有被震到,杵在那不动也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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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主家徐老已闻声过来,“老林啊,这一定是误会,晚些我给你家闺女送一个一模一样的包过来。”林父不好再不管,连忙假装客气地道:“哪的话,我这丫头刁蛮惯了,还请徐老担待。我看不过也就是条链子,回头让换一条就行了,古贤侄也别跟小女一番计较。”
这话说得可算圆滑,既给了徐老面子,也没让古羲下不了台,只是其中的暗讽意味,相信在座的都能听得出来。
余光里,古羲微抬起脸,嘴角上扬。我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人是怒了,果然下一瞬他带了浅讥的语调微扬:“包的事既然了了,该来算算我女伴胳膊被划伤的账了。”微凉的指尖将我肩膀轻轻扳转,露出胳膊上一长条血痕。
一时间,全场都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我猜想就连徐老都是发愣的表情,以为林父已经算是给了古羲台阶下,并没有真的让他用双倍价钱来赔偿那只所谓的名牌包包。可是恐怕这里的人都没真正认识过古羲,就他那私人宅邸里一幅张大千的《松山仙境图》,都不知道能买林声那包包多少个了。
显然林声最沉不住气,一下就怒了:“她这点小伤能抵我爱马仕的包?”
古羲倏然沉脸凉声问:“我出你这只包双倍的价,换你手臂被划一下如何?”
“你......”
“阿声,闭嘴!”林父截断了林声的话,到底他见多识广,且看眼前形势以及古羲说话的底气,即使还没摸清门路也不打算再强出头。于是他迈前一步笑着对古羲道:“贤侄莫恼,小女多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
徐老也上前打圆场:“都是误会,想来林小姐也不是故意的,古贤侄卖我个面子吧。”
古羲的脾气虽然乖戾,但并非人前是非不认,只见他敛转视线认真看我,语声温柔而问:“小愿,疼不疼?”我在心中掂量他这疑问的目的,所以并没有立即开口而答,倒是徐老乘机道:“这位小姐伤到了手臂,我立即唤我的私人医生过来。”
古羲只当闻而未听,仍然问我:“如果真的太疼就别忍着,我立即送你去医院。”
到这时我心知不能再沉默,摇首而应:“不用去医院,没那么疼。”这倒是真话,初划过时是觉疼得揪心,争执了这么久倒不觉得了。
徐老的私人医生也赶得及时,在征得古羲同意下为我伤处消毒且上药,全程古羲都是一脸忧色地捏着我的掌在侧。
对此我没半点受宠若惊,反而感到忐忑。古羲的目的且不去猜测,但是与林声的这个梁子是结定了,尽管林声对我从没善意,但因为这个事让她下不了台,恐怕会把账都算我头上。
都说女人的友谊小船说翻就翻,更何况林声对我从来就是抱有目的,自她卸下伪装的那天起,我们就形同陌路了。
等全部安定好已经是半小时后,我看到在座者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焦躁,有的眉宇轻蹙,有的唇角紧抿。而走在台前正中的徐老或还面带笑容,眼底却少了刚刚的志得意满。
轻瞥了一眼古羲,敛去刚刚的冷峻,倒是又恢复了先前的闲散状。
心头打了个突,莫不会这就是他小题大作的动机?察觉到我的视线,他浅浅看来,眸光明灭间深邃难懂,只是握着我手的掌一直似松却紧地牢牢占据。31
鉴宝拍卖会正式开始,徐老作为主家担当的只是牵引作用,自然有专业的拍卖师上场。为了应景,走上台的那位拍卖师穿了一件蓝青色长马褂,自我介绍叫马东。
我没参加过此类古董拍卖会,但也曾从“时光”咖啡吧顾客口中听过一二。据说但凡此类活动若私人召开的话,都会有一个分类主题,这样可以将喜爱古董的商家分流。比如有些人喜欢收藏字画,你把他邀请来欣赏瓷器定是不感兴趣;有些人喜欢青铜器,你让他看一些文雅的书法画卷铁定也不会对眼。所以一般在邀请函发出前,都会事先告知对方主题。
那个拍卖师马东东拉西扯了片刻就进入主题,说今晚一共有十件藏品供大家欣赏并拍卖,全都是青铜器。闻后我不由莫名,之前听古羲对我那般暗示,以为是有关字画方面的需要我来鉴别,而今竟是青铜器,这找我来又有何用?
青铜器似乎一直都是古董收藏家的心头好,而这类古董随着其年代的悠远而价值上升,当然也要看其成品的品相如何。
第一件物品被呈上来时是用一块红色丝绒布盖着的,从那拱出的形状看并不大。马东是个很会调节气氛的拍卖师,他将物品接过后先目光扫过全场,顿了数秒才开口:“此物是由我们徐老提供,别看它小,内行人一看即知其价。”语落间他将丝绒红布给掀开,露出一只高约三十公分的长方形器皿。
具体那是什么,我不好说,也是真的不认识。它带盖,直口,直腹,圈足。器盖上小底大,做成斜坡式屋顶形,圈足上往往每边都有一个缺口。盖与器身往往铸有4条或8条凸起的扉棱,全器满饰云雷纹地,上凸雕出兽面、动物等纹样。
只听马东道:“相信在座有很多行家已然认出这是一只方彝,它出自商朝晚期。从纹面上看,我们的徐老将它绝对保存良好,起拍价100万,若无人要上前鉴定的话就可以开始竞拍了。”
方彝?我脑中对这东西完全没有概念,悄悄摸出手机打开网页输入这两字,立即有一排相关介绍。快速浏览后方知,原来这是一个盛酒的器皿,在河南安阳曾出土过一件。
徐老是东家,开场也是由他先拿出藏品,哪里会有人不给面子的上前鉴定,陆陆续续有人开始举手。令我好奇的是,这些人光举牌不喊价,而那牌子似乎有颜色之分,也不知不同的颜色代表价码多少。最终这件商末晚期的方彝被一位姓田的中年男人给拍下。
之后几件不乏都是一些青铜器皿,有同样用于温酒的酒器斝,有兽面纹铜鼎、龙形铜觥、豕形铜尊等。每次呈出新的藏品,先后都会有所谓的懂行人上前鉴定,有时还会两人成行互相讨论,但最终鉴定下都属于真品。想想也是,这样庄严的场合,哪里会可能出现赝品呢。
除了一开始对那些藏品还有些好奇外,后头我就兴趣缺缺了。余光一直都在留意古羲的神色,发现他从头至尾都意兴阑珊地漠视着,倒是坐在首排另一角的徐老频频投来目光。
是这些藏品引不起他兴趣,还是没有看到中意的?
就在这时拍卖师马东拿出了第八件藏品,他先做了一个让全场安静的手势,等目光聚焦到他身上后,他的脸上呈露一种神秘而带了兴奋的笑:“接下来这件藏品相信在座的每一位都会叹为观止,也是今晚的重头戏。”
随着他缓缓揭开丝绒黑布,一只青铜马出现在众人视界中。我不觉惊奇,可敏锐地发现一直握着我的那只掌微微动了一下,更甚至好多倒抽凉气声从身后此起彼伏地传来。
不由纳闷,那只青铜马很名贵吗?就我一个画画的视角而言,虽然那匹马的工艺十分精致,也将马在奔腾雕刻的惟妙惟肖,但是总觉得有些怪异,也不及刚刚那些青铜器皿上的纹饰要来得复杂。
突听身后有人压低声问:“那是马踏飞燕吗?”
心中一顿,这名字似乎哪里听过?又要伸手去背包里摸手机去搜索,不防古羲突然凑近耳语:“别查了。马踏飞燕又名马超龙雀、铜奔马、马踏飞隼、凌云奔马等,为东汉青铜器,1969年出土于甘肃省武威市雷台汉墓。它身高34.5厘米,身长45厘米,宽13厘米。曾在1983年10月,被国家旅游局确定为中国旅游标志。”
顿然了悟,难怪会觉得名字熟悉,原来这不光是一件名器,还被广为旅游宣传。
可是......“它不该是国家级文物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古羲轻笑,“真正的马踏飞燕自然是在甘肃省博物馆里了。”我惊愕地扭转头,他意思是现在拿出来的这个是赝品?
是否赝品我不知,但看接连有人走上台去近看观察,却又纷纷蹙着眉头走回。就在这时徐老起了身,径自走到古羲的身前,“古贤侄,对这只马有兴趣上台鉴赏吗?”
古羲莞尔:“当然。”
手上骤觉一松,他总算放开了我的手起身,看他颀长的身影落落大方走于台中央。我不知别人是如何看待的,对我而言,他绝对有吸人目光的潜质。不光是因为那张强光下轮廓深邃而英俊的脸,更多的是他一举手,一投足,浑然天成的气场。
有人在窃窃私语询问这个男人是谁,似乎绝大多数人都并不认识他,却又见主家徐老这般慎重地请他上台鉴宝。看到此处我有些想笑,原来不仅仅是我没弄懂这个谜样男人呢。
大约十分钟过去了,徐老显得有些着急地低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