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一个殡仪馆女工的手记 作者:马宏飞

  一个殡仪馆女工的手记
  第一卷第二十五章
  前些天上网看到一个让我欣喜的报导,中国已经成为世界上第二大的经济体,把我们国人痛恨的小日本子都甩在了身后。这让笔者着实的骄傲了一把,中国再也不是那个贫穷的老大帝国,再也不是列强们在国门架上一杆洋枪,就能让我们割地赔款的旧中国。
  我深切的为祖国取得的世界地位而感到无比自豪,我想世界上每个角落、的每一个中国人也都会有同感吧。
  社会的进步需要我们每一个人的关注,我们不要贫穷和落后,也不要那沾染了同胞鲜血的GDP。让我们共同努力,让温情的阳光也能照射到──那些被文明遗忘的角落。
  读了江梅的日记,一个殡仪馆女工的日记,不禁让笔者潸然泪下……
  不煽情了,要挨板砖的哦(别打,我可是戴钢盔出来的,早有准备吧,呵呵!)。
  不多说了,直接进入正题。
  11月3日日记全文如下:
  我正在接待处(就是丧葬业务的第一个窗口)和姐妹们说话,这时有两个人走了进来。一个老太太哆哆嗦嗦的在前面走,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在后面跟着,表情凝重,一只手里还搂着个骨灰盒,另一只袖子直挻挻的垂下来,袖管里面空空荡荡。
  我揉了揉眼睛,仔细的看了一眼这两个人。没看错,我认识。原来女孩是我一个高中同学的妹妹,还坐过一年的同桌。那个老太太就是她们的奶奶,就住在这个城市,铁路边缘的棚户区中。
  我走上前去和奶奶打着招呼,袓孙俩也认出了我,当我向奶奶打听我的那个同学时,奶奶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指了指那个骨灰盒。
  我明白了,我的那个曾经的同桌,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袓孙俩是来寄存骨灰的。奶奶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断断续续的向我讲着。眼泪顺着皱纹的方向,瞬间湿了满脸。虽然只是些只言片语,但是已经能拼凑出这个事件的大概。
  这姐妹俩(姐姐叫有男,妹妹叫招弟,亲,是不是感到这两个名字很特别,这是因为她们的父母都希望要个男孩,生第一个时,一看是女孩,很失望,就叫有男吧,再生一个还是女孩,就取名招弟,寓意下一个生个男孩。唉,中国人的重男轻女,何时能结束呢!)。
  有男的父母在她几岁时就因病先后去世了,家中就剩下了奶奶和姐妹俩,一个年迈的老人带着两个不更事的小孩子,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
  但奶奶是坚强的,她每天都到市区去捡破烂,再把每天收集的矿泉水瓶、易拉罐等送到废品收购站卖掉,换几个钱糊口度日。收购站的老板看老太太可怜,每次都会把收购价抬高几分钱。就这样,奶奶也把两个孙女都送上了学,和正常人家的孩子一样,每天背起了书包。
  上高中时,有男和我被分到了一个班,还是同桌。虽然有男家很贫穷,但是有男的学习成绩非常好,性格很开朗,很阳光的那种女孩,笑容总是挂在脸上。那种勇敢面对生活苦难的精神,让我现在想起来都很敬佩。有男一直是走读,一是家中需要有人照顾(年纪大的奶奶和上初中的妹妹),二是交不起那半年就二百多的住宿费。只好每天晚上九点,下晚自习后,再走四五里的夜路回家,第二天,天不亮,就从家赶到学校上早自习。就这样一天天的往复着。
  高二那年,有男还是辍学了,当我们几个同学和老师赶到有男家时,有男已经踏上了南去的列车,到那个繁华的大城市打工去了。奶奶得了腰托,还艰难的穿行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捡拾着地上的每一个塑料瓶,易拉罐,破纸箱,不放过每一个能给孙女换来学费的机会(有的亲也许年纪小,没有经历过工人大批下岗的年代,那个时候靠捡破烂供子女上学的人不在少数,几乎每一个拾荒者的背后都有一个让人心酸的故事)。
  不久,有男的妹妹招弟也辍学了,和姐姐一起到南方打工。
  等有男和招弟在这个城市打工的时候,这里早已经不再是打工者的天堂。街道上,一座座现代化的工厂林立着,一个个国际化的大集团纷纷把工厂建在这里,这里除了有优厚的投资政策待遇,更有那永不枯竭的廉价劳动力。
  每一个企业只要想招工,就随便发一个招工的告示,就会有成百上千的求职者前来应聘,什么本科生,专科生,不管你有什么学历,身份,到了这里,都得老老实实的排队,等着过筛子。
  单位的人事主管总是趾高气扬的高高在上,每一个求职者,尤其是没有一技之长的普通人就只能等待主管们恩赐一份工作。在这里,求职的“求”字表现得淋漓尽致!什么样的能人在资本面前,都得让你弯腰。
  姐妹俩在碰了多次壁之后,终于有一家大工厂愿意招她们,工资少点,每月八百,但是主管说有奖金哦,我们可是海峡那边来的大工厂,光工人就几十万……
  有男姐妹惊呆了,光工人就几十万,那得多大呀,有男的高中才三千学生,就站满了大操场,人山人海。
  有男姐妹和众多的打工者们,都跳进了一个由黑心资本家为中国普通劳动者设计的温柔陷阱。
  工厂想办法赚取利润无可厚非,但是,如果这种赚取利润的方式是靠算计工人、剥削工人劳动时间来实现的,那么这些个工厂会无一例外的变成资本家的血汗工厂。
  那些年非常流行的企业管理厚黑学公开宣传,老板要赚钱,一是脸皮厚,二是心要黑。那些个所谓的经济学专家教授,就把这套理论用所谓的严格管理、团队精神包装起来,帮助那些个资本家的工厂榨取工人的血汗。有的王八蛋还亲自当起了这些个企业的总经理,制定了一套即能最大化榨取工人血汗,表面上又是工人自愿、合理合法的游戏规则。
  非常不幸,姐妹俩打工的正是这样一家工厂。老板也是我们隔海相望,天天喊着血浓于水的同胞兄弟。这同胞开的工厂可不怎么地道,一天八小时工作制(守法吧),工资800元(少点,在那个城市连吃盒饭都不够),加班每小时10块(而且不限时哟,公休日加倍)。如果你赚不到钱,那老板就会说,你看看某某某,人家工资3000、5000多,你工资少,是因为你懒嘛,想赚钱,加班呀……
  就这样,加班成了这些个厂子的常态,有的工人一天只休息四五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就一直站流水线旁,同一频率的机器轰鸣声,让每个工人的感觉神经,在不断的迟钝,甚至会打起瞌睡(强忍,打一次瞌睡要罚几个小时的工钱),还有的工人会产生幻觉(亲,不断有工人自杀听说过吧)。
  一天姐妹俩都在加班。有男这几天来了例假(女人都知道,一个月的那几天,总是感觉很累),再加上单调的机器声音,已经加了六个小时班有男一个不小心,被传送带卷进了填料口,那个大型的搅拌机象魔鬼一样,把有男吞了进去。等妹妹招弟赶过来,拉住了姐姐的裤脚。一心想救姐姐的招弟,也被机器入口处的切刀割断了一只手臂,强烈的疼痛让招弟晕死了过去。
  等招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抬起那只有半截、还在刺疼的手臂,才知道,那只半只手臂早已经进了搅拌机。同时,被搅拌机磨碎的还有姐姐有男。工友们发现了情况,就报告给班长,班长没有关闭生产线的权力,就请示部门经理,部门经理同样没有这个权力,就请示总监,总监请示总经理。等来的就一句话,生产线不能停,就是停了,人也已经成了粉末,再说生产线停一分钟,就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不过厂子赔钱倒是很痛快,死的二十万,伤的十万,嫌少,那你去告吧,这个厂子是×商投资的,是重点保护的,每年都会给市里上缴大量的利税,你一个打工妹想要告赢,门都没有。
  招弟一个女孩更是没有任何的办法,在厂方律师的诱迫下,签了那份赔偿协议,承诺不再追究任何后果。
  就这样,这个城市的GDP沾染着无数工人的血泪,昂首走向了世界,这个城市的形象正如一位二八少女,美艳动人,只不过满手血迹,和她的美貌总是有些不相衬。
  办好了寄存手续,把骨灰送到了骨灰堂(就是寄存处),奶奶佝偻着腰,从身上摸出一束小白花,郑重的放在了骨灰盒前:
  “孩子,听奶奶的话,安心的去吧,过年过节奶奶都会来看你的……
  骨灰盒上的遗照,是用有男的生前生活照制作的,背景已经打成了黑白,但依稀可见那个背景中,还有那个血汗工厂的金字招牌。
  办理完一切手续,祖孙俩缓慢的走出了殡仪馆的大门。
  电视新闻正在播放着,又一个工厂的打工者从楼上纵身一跳……这已经是八连跳了──
  在那些工业文明高度现代化的工厂中,有的是冰冷的机器和铁石的心肠,唯一缺少的是人间的情感。那些黑心的资本家在旧社会有是用手中的皮鞭、大棒逼死可怜的工人,而今天,只不过是把皮鞭和大棒变成了精心编织的制度陷阱!
  索洛警告过美国人当心枕木下尸首,夏衍警告过旧中国的资本家当心纱绽上冤魂,我也想在此警告那些黑心的血汗工厂,当心这些无辜的逝者迟早会找到你们……
  11月4日日记连载明天继续……

  各位老大,今天更晚了,抱歉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接着更
  一个殡仪馆女工的手记
  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作者:马宏飞

  社会在高速的发展着,而人心与人心之间的距离,却是从未有过的遥远。要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就要重新审视我们这个社会的诚信基石,而这个社会的诚信基石,正是由我们每一个人的诚实累加起来的。
  每个人都做一个诚实的人,这个社会才会有诚信。
  社会诚信,从每一个人的诚实做起,从我做起。
  读了江梅的日记,一个殡仪馆女工的日记,让我感到这不仅是某个人的悲哀,更是这个社会的耻辱。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
  11月4日日记全文如下:
  这天清晨,我还在赖在床上睡觉,手机响了。一看是史馆长,让我和几个女同事马上到一所中学(听史馆长的声音,就知道又是出了大事,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早就给我打电话)。虽然有心里准备,但是到了现场,我还是被惊呆了。
  这是一所重点中学,也是我曾经就读过的学校。几个女同事已经到了现场,我出示了工作证后,进入了警戒线。这是宿舍楼的一角,一具女尸全身赤裸,脸朝下趴在地上,眼睛大大的睁着,嘴角还流着鲜血。从现场的同事口中得知,这是一名初二的女生,从六楼楼道的窗户坠下,法医已经检查过了,当场死亡。由于天还早,没有太多的人围观(真是可怜呀,一个花季的女孩,如何就如此悲惨的结束自己的生命了呢,从现场警察的凝重表情来看,这应该不是一起简单的跳楼自杀案)。
  警察勘察拍照后,就示意我们把现场的尸体运走(亲,我们殡仪馆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处理这样的裸体女尸,一般都是我们几个女同事。这也是让死者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要太难堪,对逝者最后的尊重吧。),两个女同学(可能是室友吧)把女孩的衣服递给我 ,我轻轻的盖在女孩的身上,用担架把女尸抬上了车。我看到女孩的头发很长,很美,还散发着青春特有的气息。
  女孩的遗体被送进了土火化炉旁的杂物间(就是那个解剖室兼刑场)。警察和法医很快也赶到了。还是前面讲的那些解剖步骤,一把手术刀从死者的下巴划到小腹处,骨头连接处就用那个像砍刀一样的工具弄开,整个胸腔和腹腔就被打开了,然后就是取组织样本(看得出,这个年轻的法医还不是很用心,和前面讲到的吴老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说那缝合的针线,还能从外面看到遗体的内脏,这种遗体清洗起来是最麻烦的了,一不小心,水就会进入遗体的胸腔腹腔,再伴着血液、组织液流出来,那种场景,什么人看了都会很纠结,所以也不怪我们对粗心的法医有意见哦)。
  由于秦姨和警察很熟,一个老警和她说,这个女孩是中学二年级的学生,也是那个中学的校花,今天凌晨,几个社会小青年到校花的宿舍去找一个援交妹,发现了正在睡觉的校花,起了坏心,在撕打过程中女孩身上的内衣也被扯烂,女孩冲出了宿舍。慌乱的女孩从六楼走廊的窗户跳了下去……
  “噫,什么是援交妹,
  我一不小心把心里的疑问说出了口。那些警察叔叔和法医们狠狠的白眼了我(真倒霉,好久都没有人白眼我了,亲,后来我才知道,所谓的援交妹,一般是指还在读书的女学生跑场子(行话,就是色情交易),还有人专门拉皮条,拉皮条的一般都是和援交妹五五分成,而客人一般都是有头有脸的体面人,唉,真没有人性,连小女生都不放过)。
  这个事件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各路媒体的记者纷纷来到这所学校。学校则是在大门口加派了很多的保安,无论记者们怎么软磨硬泡,学校就像是一头不怕开水烫的死猪,就一句话,没有领导的批准,任何人都不能接受采访。
  坊间传闻,这所学校中有很多这样的援交妹,每到休息日或是下了晚自习,会有很多的高档小轿车来接,不少援交妹还发展着下线,甚至整个宿舍的女生都加入到这个队伍中……
  很快,事情就有了眉目,原来,这所学校的校长也参与了其中,还主动的介绍女学生并从中捞取回扣。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这所学校的老校长还教过我,那时是副校长,兼过我们班的课。那是一个很严肃的长者,每天都会给我们说,要做一个诚实的人(现在想起来,真的有点害怕,那样一个看起来正直的师长,竟然能做出这种勾当,真是人心难测呀)。
  老校长被拘留了,学校的几个老师,有的站出来证实老校长拉皮条,而且就是自己班级的女生,有的年轻女老师还举报老校长借工作之机进行性骚扰,还有甚者,学生家长也出来举报,说老校长强迫自己家的孩子做那种事,吓得孩子不敢上学,天天躲在家里。都说以前是迫于老校长手中的权力,一直敢怒不敢言。
  有了人证,有了物证,有关部门的调查迅速定了性,这是一起严重的侵害未成年人权益的案件,而这个始作俑者竟然披着人民教师的外衣,必须予以严肃处理。
  案件很快进入了司法程序,一切准备就绪,这天,终于开庭了。由于涉及未成年人,案件进行了不公开审理,记者们只有架好长枪短炮,等在法院的门前。就等着正义的法律来惩罚那个人面兽心的老校长。
  听说,在法庭上,老校长推翻了以前的所有供述,大喊冤枉……
  由于案件出了变故,法院决定择日再审。
  就在这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一个小偷到公安局自首,正是这个小偷提供的证据,让整个的案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一天晚上,这个小偷来到一座办公楼(据小偷后来说,办公楼好下手,而且专门撬什么局长、副局长的办公室,每次都大有收获,而领导们从不报警),这次他撬开了教育局长的办公室,正当他要把抽屉中值钱的东西拿走时,门外传来了几个人说话和走路的声音,他只好钻进了局长的大号办公桌下。
  门开了,几个人走了进来。这几个人很神秘的说着什么,听着很好奇,就偷偷的顺着空隙往外看,听到的内容让他很气愤,小偷就拿出昨天刚在一个领导办公室偷的高档手机,摄像头通过空隙,对准了这几个神秘的人。
  原来这几个人、其中一个是教育局局长(局长儿子也卷入了这个大案子,那个不务正业的儿子就是皮条客之一,老校长无数次找到局长,要他好好管管自己的儿子,别到学校闹事,这次,老校长也好像发现了他的儿子,就只有先下手为强了),还有几个中学的老师,几个学生家长。
  他们正在密谋如何陷害老校长,局长布置完了方案,还承诺给那几个老师晋职称,调工作。给那几个学生家长承诺搞个三好学生,优秀干部,好用来中考加分。局长还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让几个老师满意,让这几个学生家长放心,只要事情办成,他们几家孩子进重点高中的事就这么定了。
  几个人商量完,就匆匆的离去了,小偷也吓了一身的冷汗。一桩罪恶的交易就这样被摄像头记录了下来,而且还有相当清楚的录音(领导的高档手机还真的不错,虽然是夜间拍摄,却也是人物分明)。
  小偷从抽屉中胡乱的拿了点值钱的东西,就匆匆离开了局长的办公室。回到家中后,就把手机放到了一边。但他总感觉事情有点蹊跷,就多看了几遍视频,这几个坏家伙提到的老校长怎么这么耳熟,想起来了,就是自己读中学时的老师,那时自己家穷,多亏老校长帮助,才没有辍学,勉强中学毕业。
  小偷有意的到学校附近打听,才知道,老校长因为这个事已经摊上了官司……
  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第二天,小偷带着那段录像走进了公安局的大门,还把一个日记本交给了警察,那里面详细记载着他多年来盗窃领导办公室的记录,有的领导办公室还光顾不只一次(当警察上门找领导核实时,无一例外都是否认,还笑着对警察说,一个小偷的话怎么能当真)。
  当警察找到教育局长,局长坚决否认自己办公室丢过任何东西,警察把他抽屉里的东西和那段录像给局长看完时,局长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夸夸其谈,飞扬跋扈。
  有记者好奇的问小偷,为什么要站出来时,小偷说,老校长是自己的恩人,曾经无数次耐心教育他,而小偷就记住了老校长的一句话,要作一个诚实的人,所以,他才把多年盗窃领导办公室的事也详细记录下来。
  事情真相大白,老校长理所当然的被放了出来,而教育局长则被抓进了拘留所等待受审,那几个合谋陷害老校长的同伙也被有关部门找去接受调查。
  老校长经过这次事件,比以前更加苍老,头发几近全白了,步履也已经显得老态龙钟。
  在全校师生欢迎老校长的大会上,老校长走上讲台,对着台下深鞠一躬,说:
  “同学们,我们要做一个诚实的人……
  台下的老师和学生很多人都低下了头……
  11月5日日记连载明天继续……
  一个殡仪馆女工的手记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作者:马宏飞
  据统计,母亲这两个字是古今中外文学作品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字眼。人们经常把世界上最美好的词汇都用来赞颂我们的母亲。母爱是伟大的,母爱是神圣的,同样,母爱也是深沉的。
  母亲的爱承载了太多太多的苦难,包容了太多太多的无奈。无情的岁月让母亲的腰变得不再挻直,但母亲无私的爱会停留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母亲的爱是不需要报答的,然而如何面对这无私的母爱,应该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深思的问题。
  读了江梅的日记,一个殡仪馆女工的日记,作者感到手中的笔很沉重,真的不知道从何处下笔。
  不再多说,就让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11月5日日记全文如下:
  一大早,就接到了一个农村丧户的电话,我们就行动了(亲,殡仪馆是真正的365天,24小时的服务)。说是农村,离市区也就不过是二十多里路,开车一会就到了。
  刚到村口,一个中年男人在接我们(这个人叫阿顺,死者是他的母亲,八十多岁了,昨天夜里咽的气)。到了阿顺家,这是一栋新建的二层小楼,从里里外外的装修看,很是豪华,这在农村算得上是一个很殷实的人家了。老太太的遗体就放在一楼大厅,遗体躺在一扇门板上(亲,这是一种丧葬习俗,门板下面的空隙要塞死,以防有猫从下面钻过去,传说那样会诈尸体的)。
  我们就把老人的遗体抬上了车,阿顺的妻子哭喊着追了出来,拉住老太太的衣角久久不肯放开,看得出,婆媳的关系处理得很好(亲,不知道你们的婆媳关系处理的怎么样,我的婆婆平时对我很好,但我只要和老公一吵架,婆婆就会用很凶狠的眼神看我,汗,我和老公开玩笑婆婆都会当真)。
  遗体很快就运到了殡仪馆,推进了停尸间。由于家属要求今天就火化(阿顺妻子说已经找大师算过了,今天是最适合出殡的日子,今天出殡老太太能上天堂,还能保佑儿孙后代福缘永继。),我们就马上安排、为老太太整理遗容。
  虽说每一个生命的离开、我都会很伤感,但为每一位母亲整理遗容的时候,这种体会就更加深刻。
  刘姐我们刚换好工作服,正要进入停尸间给老人化妆。一进门,刘姐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一个老太太正从停尸间中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令我们吃惊的是,这个老人正是我们刚刚拉回来的、阿顺的母亲。
  阿顺的母亲复活了,确切地说,老人根本就没有死。我们把老人扶到办公室,无论我们怎么问,老人就是坐在那里,默默的流着眼泪,还不断的叨念着阿顺的名字……
  阿顺的母亲姓孟,孟阿婆的命特别苦。阿顺三岁时丈夫就死了,是孟阿婆一个人把阿顺拉扯大。为了不让阿顺受委屈,孟阿婆就一直单身,没有再找个男人,孤儿寡母的生活,处境之艰难可想而知。
  孟阿婆给别人做过零工,上过建筑工地、下过矿井,一个男人都不一定吃得了的辛苦,孟阿婆一个人全扛了下来。甚至为了筹足阿顺读中专的学费,找血贩子多次卖过血。严重营养不良的孟阿婆抽完血后,曾经晕倒在大街上,亏得好心人相救,才捡回了一条命。
  阿顺中专学的是林业专业,毕业后没有分配工作(那个时候连大学生都已经分不下去了),好在阿顺很肯干,母亲拿出毕生的积蓄,还找亲戚借了一部分钱,让阿顺承包了村里的一片荒山。母亲就和阿顺一起在山上种上了果树,一年,两年、一晃就是五年,收获的季节到来了,红通通的苹果、黄灿灿的梨子挂满了枝头……
  阿顺家有钱了,盖起了让人羡慕的小洋楼,娶到了十里八村公认的漂亮姑娘。生活一天天的好了起来,然而阿顺母亲的身体却像那盏熬尽了的油灯,一天天地虚弱下去,渐渐的连走路都需要别人搀扶了,生活已经完全不能自理。
  好在阿顺夫妻很孝顺,邻里们每天都会听到阿顺的妻子,大声的问老太太爱吃什么,妈长妈短的关心个不停。街坊的大妈们都啧啧称赞,看人家孟阿婆,这辈子虽然没有闺女,这个儿媳妇不知道比闺女强多少倍。
  昨天晚上,阿顺妻子还为老人做了可口的粉皮汤,老人气色也不错,一口气就喝了大半碗,第二天凌晨,阿顺到母亲房间时,发现母亲已经死了(农村死人不用到医院开证明的,很多老人生病不愿意到医院,怕死在医院。死亡后村里给开个证明,就可以了)。
  无论是什么原因,活人被送到殡仪馆,这都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史馆长报了警。警察把阿顺夫妻带回了派出所,听说老太太一口咬定,儿子、儿媳非常孝顺,是自己身体不好,才会出这样的事,警察虽然觉得事情有很多疑点,但当事人不愿意追究,阿顺夫妻也一再保证,再也不会出现类似的问题,以后老人有病,就马上送医院……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不过老人离开殡仪馆时的表情,总是让我感觉到隐隐的担忧。事后证明,我这个担忧是不无道理的。
  果然,没有多久,孟阿婆就来到了殡仪馆,这次是张哥的殡仪车拉回来的。老人这次是真的已经死亡,阿顺的妻子放声痛哭,那哭声感染了我们馆里的每一个工人。大家都感叹着这个儿媳的孝顺,婆媳关系处理和睦。
  老人的遗体火化了(亲,一般情况下,都是上午火化遗体,下午家属办理骨灰领取手续,我负责5号炉的骨灰,孟阿婆就是五号炉火化的)。一点半,我刚开始办公,阿顺就从一辆轿车中走了出来,到我这里办理骨灰领取手续,按照规定,领取骨灰时是要填一张表格的,就是这一张表格,却差点出了问题。
  我一边询问阿顺,一边填表,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你上过学没有,写几个字就这么慢,你们单位都是文盲呀……
  我抬头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午还悲伤得大哭的阿顺媳妇,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一件大红的外套,脑袋从车窗里伸出来,正在向我大声喊叫。早已经没有了上午的伤心,连等阿顺取骨灰的时间都不耐烦了,就算死去的婆婆不是你亲妈,你也用不着如此态度吧。)。
  我忽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阿顺媳妇怒目而视,就这样两三分钟,可能她是心虚吧,边小声的骂着,边摇上了车窗。
  阿顺的表情很复杂,不断的向我们倒着歉,说妻子可能是因为怀孕的原因,情绪不太稳定,让我们不要在意。
  办完骨灰领取手续(农村的丧户一般都不寄存骨灰,直接带回家安葬),小轿车一溜烟的就离开了殡仪馆。
  半年多后,一件离奇的事情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传开了。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跑进了公安局,说自己杀死了自己的婆婆。没有错,这个女人就是阿顺的妻子。原来,孟阿婆患有严重的糖尿病,而阿顺的妻子是本市卫校毕业的学生,她知道孟阿婆不能吃甜食,就给孟阿婆做了那虽然不甜,但却能水解出大量糖份,足以要孟阿婆命的粉皮汤。
  孟阿婆复活后,阿顺妻子就把老太太吃的降糖药换成了钙片,最终导致了孟阿婆的死亡。所有的秘密都被揭开,原来阿顺媳妇在邻居面前大声的关心婆婆,只不过是在掩饰自己的罪行而已。强烈要求当天火化,只不过是想婆婆早点死。其实,阿顺还是隐隐感觉到事情不对头,但是,严重惧内的阿顺还是放任事态发展着。
  也许是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也许是做了亏心事太自责,阿顺妻子每天都噩梦缠身,不断的梦见婆婆要向她索命。最终经不起良心的折磨,精神全面崩溃,自己跑进了公安局自首。
  警察询问阿顺妻子的杀人动机时,她说只是不愿意长期伺候那个屎尿都不能自理的累赘(超悲哀,这也能成为杀人的理由,真的,真的就发生了)。
  警察们看着这个语无伦次的女人,好像是有点精神问题。于是就对她做了精神司法鉴定。鉴定结论很快出来了,这是一个有严重精神分裂的疯女人,他的话不可以做为有效的供词。
  从此,这个城市的大街上多出了一个疯女人,天天见人就喊,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是我杀死了婆婆,是我杀死了婆婆……
  阿顺每天都背着孩子,在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寻找着,自己那到处疯跑的老婆。
  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孟阿婆在儿子、儿媳的搀扶下,后面小孙子在小跑着、喊着奶奶,一家三代,其乐融融──我想,孟阿婆,这个一生尝尽人间辛酸的母亲,正在天堂享受自己的天伦之乐吧!
  11月6日日记明天继续连载……


  亲,不好意思,今天晚了,
  感谢亲们的阅读,作者拱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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