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我之前用‘神力’惊走了它,再加上有师父和高老头儿在旁,我肯定打起了退堂鼓,因为此情此景实在有些可怖,我以前从没遇到过这种怪事。
这样一直出了坟地,到处很多山丘和荒草,看不到再有脚印了,我们继续往西北方走。走着走着,师父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问。
“咋嘞?”高老头儿也问。
师父摆手不答,缓缓的蹲了下去,用手在草窝里三拨两拨,拿了一个东西起来,那是一个小小的箭状物,木头做的,薄薄的,大约十厘米长,头尖尾宽。
我看着那东西,就觉得有些眼熟,高老头儿道:“小张,这不是你哩令箭么,咋跑这儿来啦?!”
听高老头儿一说,我反应了过来,这的确是师父的令箭,我见他用过。
师父把那令箭拿起来,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浓眉往上一挺,沉声说:“是那个活煞,当初在那条河那里,冷雨掉入了水中,水里有东西拽他,我拉他出来时,和那东西相抗衡,曾甩了一枚令箭下去,就是这一支…”
我回头望了望那坟地方向,然后看了看师父手中的令箭,不可思议的说:“难道是那个活煞跑去了坟地里,是它不想让我们带走晨晨的阳寿?”
高老头儿喷着唾沫星子接口道:“肯定是哩,这鬼玩意儿就爱吃人的阳寿!”
“可是…”我用手指了指,“这地方距离我们当初发现它的那条河远着呢,它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师父分析了一下说,那条河是洛河的一条支流河,它肯定是顺着那河跑进了洛河里,然后又顺着洛河过来的…师父认为,那活煞应该不只一次去过那片坟地,而它之所以过去,就是被晨晨跑进坟地的阳寿给吸引过去的。
不知是晨晨命不该绝,有老天庇佑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活煞三番五次过去想要吃掉她的阳寿,都没有得逞。直到我和高老头儿过来,施法令晨晨的阳寿出现并收进瓦罐里想要带走,它再次跑了过来…被它看中的,它自然不允许我们带走…
我听的心里面十分后怕,这一切,只能用冥冥中的天意的解释了,我们一直寻找的那活煞,居然跑到了这里,而它之前,却想要吃掉晨晨的阳寿…这真的只是巧合吗?我忽然想到,当初在那条河那里,我们抓那活煞,晨晨当时也在场,我和高老头儿拉着绳子在河的北岸,师父和晨晨在南岸,当时,晨晨就已经中邪丢掉阳寿了,难道说,那个活煞感应到晨晨丢失了阳寿,因此先我们之前找来了这里?要真是这样,那就实在有点不可思议了。
继续沿着西北方向走,我不安的说:“那活煞守了这么多天的阳寿,被我们给取走了,它会不会恼羞成怒,在晨晨的魂魄过来的半道上截住她,然后把她给吃掉?”
“你就是个木脑瓜子。”高老头儿好久没说过这句话了,他咧着嘴道:“你当它是人啊,还恼羞成怒,活煞这种玩意儿,它只吃阳寿,不会吃人哩魂魄。”
我说那晨晨的魂魄为什么招不来?陈连长不会扣住她不放的。师父说,我们再往前走走看吧。
前面出现两座山丘,中间夹着一条小路。顺着小路而下,我们来到一条公路上,往路对面的远处一望,望到一座水库。
那东西在坟地留下的湿漉漉脚印告诉我们,它是从水里面跑出来的,我们一路找过来,发现一座水库,莫非,它是从这水库里出来的?
眼前的这座水库,比清溪镇的那座要大的多,水也比较澄澈,周边整齐生长着一棵棵我叫不出名字的树,白天的时候,这里应该是很美丽的,然而晚上却有点瘆人。
在树与树的空当中间,隔三差五钉固着一张张供人钓鱼坐的躺椅。往水库的右边这里看,一座小房子立在那里,被一些高大的花树掩映着,不知是干什么的。
来到跟前,只见这是一座没人住的房子,看着倒还结实。我们登上房顶,往水库里望去,飒飒秋风中,但见水波粼粼,满鼻子里吸进来都是水气。
师父说,如果那活煞就在这里面,这一次一定不能再让它跑掉了。
“高老哥,冷雨,你们守着晨晨等在这里,我回去拿从那胖子手里得来的那什么‘天罗地网’…”
师父走后,我抱着聂晨靠着房子坐在地上,高老头儿背抄着手,来回踱着步子。
踱着踱着,他停住脚,“那啥,冷雨啊,你在这里守着小妮儿,我在这附近转转,看能不能发现点儿什么,确定那东西到底是不是在这里。反正你有那么强哩力量,那东西就算跑出来也不敢把你怎么着,不用我陪着…”
我点点头。
高老头儿也走了,就只剩下了我和聂晨在这里。风吹的房后的树摆来摆去,哗哗作响。我把聂晨外套的拉链给她往上拉了拉,用手试了试她的气息,依然是那么的低缓,不由得内心焦急起来,晨晨都已经昏迷了这么久了,会不会对她的大脑以及身体器官造成伤害?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我怀里的聂晨动了动。
“晨晨。”我吓一跳,急忙唤她。
这时候,聂晨的眉头微微皱了皱,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
“晨晨你怎么了?你醒醒!”
我试着摇晃她,哼那一声过后,她就没再发出声音,眉头舒展了开,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刚才是怎么回事?我的心‘嗵嗵’乱跳,目光急切地望向四周,难道晨晨的魂魄过来了,就在这一带,因此她的身体有感应?我决定去找找看。
高老头儿也不知去了哪里,我望了一圈也没望到他,于是便背起聂晨,自己沿着这水库边走,边走边到处张望。
就这样,我一直走到了水库的对岸,当我的目光落在正前方的一片树林子那里,忽然看到有东西闪了一下,进入了林子里,急忙奔了过去。
这是一片杨树林,面积不大,但里面很黑,地上满是落叶子。不需要任何照明,我的眼睛也能看到这林子里的所有东西,只一眼,我就看到一个苗条的倩影,一起一落地飘浮在林子的正中,那身形,那轮廓,依稀便是晨晨。
“晨晨…”
我把她的身体靠着树一放,朝着她的魂魄奔了过去。她的魂魄是有意识的,而且也能看的到我,但应该听不到我说话。见我出现,‘她’朝我迎了过来。
“晨晨跟我走,我施法让你的魂魄回身体里去!”
我说着,伸手去拉‘她’,眼看就要碰到,突然间,‘她’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猛一下停在了那里,继而往后飘去。
与此同时,我感觉到一种阴森森的鬼气,从脑后袭过来,急忙一回头,我看到有两个,每个都有将近两米高的黑影,正在一跳一跳的往这林子而来…
我的心骤然就是一紧,头发根儿都竖立了起来。看情形,‘晨晨’是为了躲避这两个东西,因此钻进的这片树林子,可这来的这是什么东西?
从‘他们’那种黑乎乎的,人形影像般的样子来看,像是我以前所遇到的,地府拘魂的鬼差。可是,我以前遇到的鬼差没有这么‘高大’,这简直是两个巨型鬼差。
刚才我所感应到的,那种阴森森的鬼气告诉我,来的这俩‘鬼差’很不一般,我不见得就能对付的了。眼见‘他们’就快到这林子了,我急往后退,一直退到‘晨晨’那里。
我的目光迅速往两边看去,用手一指右方一棵粗大的杨树,说:“晨晨,钻进这树里去,我护着你。”
说完我才突然想起,‘晨晨’根本就听不到我说话,又怎能明白我的意思?可令我没想到的是,‘晨晨’晃了一下,‘嗖’地进入到了树里。
我不禁愣了一愣,然后也来不及多想,转身背靠着树,挡在了那里。抬眼一看,那两个‘鬼差’已经进林子了。林里的氛围瞬间冷寂沉静了下来,我连口大气也不敢出,一动不动靠着树,感觉胸口像是压着一块石头。
用余光看过去,我发现这两个‘鬼差’并不完全只是影像,而是五官若隐若现的,那种五官边界模糊不清,犹如照片胶卷的感觉,十分可怖。
两个‘鬼差’飘飘晃晃的移动,距离我这里还有五六米远时,‘他们’停了下来,像是‘腰’同时被折断一样,齐刷刷往前弓成九十度,头一伸一伸的好像是在嗅着什么,边嗅边往我这而来。
冷汗从我后背涌了出来,死死咬住下嘴唇,我默念玄女传我的咒语,把‘神力’运到右手上,随时准备拍出去。
终于,两个鬼差到了这里,透过‘他们’模糊的五官,我可以看到后面的树木,那是一种令人胃里恶心的难受,浑身冒鸡皮疙瘩的感觉,就像是在看两具被蛆啃虫咬,腐糟透了的尸体…左边那‘鬼差’把脸往我身上贴了过来,上下嗅了嗅,撤了回去。它跟右边那‘鬼差’好像是说了一句什么,抬手往我身后这树一指。
我的心里‘咯噔’就是一下,眼见那‘鬼差’左右摇晃几下,我‘刷’地把右手抬了起来。那两个‘鬼差’好像是感应到什么了,同时大震,然后双双往后跳跃,我一掌朝左边那‘鬼差’拍了出去。
那‘鬼差’往上跃了起来,一下就蹿到了树上,从感觉上,我刚才那一下拍了个空。眼见‘他’跳下树,往我这里冲,我迎上前又是一掌,‘砰’一声闷响,我感觉像是拍在了一堆破棉絮上。抬眼一看,那‘鬼差’竟然由原本的‘影像’变成了实体的!
大惊之下,我急往后退,后背重重的撞在了‘晨晨’藏身的那棵树上,再看那另一个‘鬼差’,也是成了实体的!这两个‘鬼差’都十分高大,穿着一身皱巴巴的黑衣服,似布非布,似革非革那种。脸狭长犹如马脸,脸上像是刷了一层黑漆,表情冷漠僵板,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布满猩红的丝,直勾勾盯着我看。
“你们…要干什么?!”我喝问。
右边那‘鬼差’晃了晃,发出一个,每个字都声调一致,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你究竟是人,还是神…”
我愣了一下,喝道:“我是人是神,跟你们没有关系!
“既然没有关系,那么,就别妨碍我们办差。”那‘鬼差’道。
我此刻镇定了下来,心说大不了一死,冷冷的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左边那‘鬼差’道:“我们不是人,而是阴曹地府十殿阎罗手下的勾魂使者,奉旨来阳间捉拿钦犯的。”
我手背上的汗毛抖了抖,心说,怪不得这两个‘鬼差’看起来这么怪,原来‘他们’并不是普通的鬼差,而是阴间的什么‘勾魂使者’。
我分别看了看两个使者,然后看向我身后那树,说:“你们既然是来捉拿钦犯的,捉这女孩儿做什么?她又不是钦犯!”
右边那使者道:“她和钦犯在一起,就是钦犯。你最好还是让开,如果继续阻碍我们办差,不管你是人还是神,都把拿去地府问罪。”
我冷笑一声道:“那咱们倒可以试试,看谁能拿的住谁。”
说着,我急运神力在手,奋力一掌朝右边那使者拍了出去。我这一掌拍在他身上,仍然像拍在了一堆破棉絮上,毫无作用。‘他们’化为实体以后,就像变成了现实当中的人一样,根本就不怕这神力!
不过,如此一来,‘他们’也没有‘鬼力’,只能像平常人打架一样,跟我斗在一起。那使者双手死命一推,把我推的在地上翻了个筋斗。我跳起来,和两个使者斗在了一起。
很快,我的衣服就被撕破了,脸上的挨了好几下抓,火辣辣的疼。我以一敌二,渐感体力不支,终于被打倒在地。两个使者一个抬肩,一个抬脚,把我给抬了起来。
这林子里有不少树被伐倒后留下的树桩,有的树桩茬口很不齐整,像是利刀一样,往上突出来一截。这两个使者就把我抬到了这样的一截树桩的上方,只要敦下去,我立马就会被树茬穿胸破肚…看来我要死在这里了,万念俱灰之下,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奇异的影像…
我看到夏星了,她的裙裾铺展着,表情平静,像是一个睡美人一样,沉睡在我体内的深处…怎么星会在我的身体里?!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就听抬我肩膀的那使者得意的笑了一声,恶臭扑面,影像消失,我视线往上一抬,我正好看到那使者猩红的眼睛,感觉无比的邪恶。
也不知哪来奋起一股力量,我双手往上一伸,勾住了那使者的脖子,双脚用力一蹬,蹬开那另一个使者,这么一借力,我身体拼命往上一挺,翻到了那使者的背上。
我单手勾住‘他’脖子,另一只手食中两指抠住了‘他’两只眼睛,刚才那一眼,令我对‘他’这两只眼睛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憎恶,只想给他挖出来。
正要挖的时候,那另一个使者道:“住手!”
我停住手,感觉身下这使者十分驯服,一动不动任我挟持着,心说,难道眼睛是‘他’的要害?
“老老实实听我的命令,不然的话,我就挖‘他’眼睛!”我叫道。
两个使者都不出声,我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征服者的自豪和快感,连伤口也不痛了。
“走!”
在我的指挥之下,那使者背着我来到那棵大树跟前。我用招魂咒把晨晨的‘魂’从树里面招出来,带着‘她’,来到‘她’的身体旁,使‘她’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这使者近两米高,我令‘他’往下蹲,双脚才够到地。右手两根手指仍然按着‘他’眼睛,我腾出左手,运指点向晨晨的眉心,人中,再一掌拍在她头顶,帮她稳固住魂魄。
这么一分神,那另一个使者扑过来,当胸给了我一脚,被我挟持的这使者终于摆脱我的控制。
“把她的魂拉出来…”
“住手!”
我着地一个翻滚,挡在了晨晨前面。
“难道你还想找死?让开。”
“让开?”我捂着胸口,咳嗽了一声,笑道:“可以,不过,就算我让开,恐怕你们也不敢带她走。”
那使者阴森森笑了笑,“有何不敢?”
我手往后指指聂晨,冷笑道:“她的阳寿还没尽,作为阴间的勾魂使者,你们如果不怕违天道遭天谴的话,尽可以把她的魂拘出来带走。”
两个使者都愣住了,其中一个走过来,围着我和聂晨转圈子,边转边往聂晨身上嗅,我冷笑看着‘他’。转了两圈,那使者回到原处,像是恼羞成怒一样,狠狠跺了一脚。
“好吧,我们认栽。不过,奉劝你一句,见到我们的事,不要到处讲给别人,否则我们就过来杀了你们,让你们做孤魂野鬼,这样顶多折阴寿,不会遭天谴,走…”
两个使者往西而去,越走身体越淡,最终化为影像,几个蹿跳,不见了。
“晨…晨晨…”
我呼唤几声,聂晨缓缓醒了过来,她目光幽幽看了看我,“冷雨,是你吗,我不是做梦?”
“不是,你摸摸我脸…”
我把她的手拿在我脸上,她用热热的手掌心摩娑了几下,眼睛水汪汪看着我,忽然把嘴凑了过来。
“晨晨。”
“别说话,让我好好亲亲你,这些天,你受苦了…”
那两个勾魂使者的到来使我知道,孙庙村陈连长那里肯定出事了。晨晨刚刚苏醒,一时记不起发生了什么事。
当我们回到水库时,只见高老头儿正围着那座房子转圈子。
“这是去哪儿嘞?这咋…冷雨啊,你咋让小妮儿自己走着,咋不背她嘞?她醒都没醒…”
“大爷。”
聂晨一叫,高老头儿愣住了,瞪着俩眼上下把她看,“妮儿啊,你咋…”
“我好了…”聂晨揉着眼泪,笑说:“这段时间,妮儿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过了片刻,师父回来了,见聂晨苏醒过来,欣慰并慈和地笑了笑。
“小张,拿来网没?”老头儿问。
师父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师父…”我朝着水库望了望,“就算那东西在水库里,我们要怎么引它出来?”
师父一一看了看我们,“过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好了。”
“咋?”老头儿问。
师父沉定的说:“把我身上的七关破开,用我的阳寿,引它出来…”
@快快的刀 27055楼
顶
07-09 07:38
@逍遥自在一步之遥 27056楼
故事精彩 精彩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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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兄弟。
听师父这样子说,高老头儿整个往下一出溜,差点没摔倒。
无论高老头儿还是师父,所修的方术都和道家有相通之处。尤其师父,他是张天师的后人,原本就是修道的。道家有关于人体七关的说法,说在每个人的身上,从头到脚,都有七个关口,分别对应人的七魄,也就是三魂七魄的七魄。
在道家学说里,人的魂主神,魄主精,魄是储精纳气养魂的。而一旦人之将死的时候,对应魄的人身七关就会打开,把魄所储藏的,残余的精气泄出来,精气泄完,人也就死绝的。像我们平常的人,就算离将死者再近,也感觉不到他的精气外泄。但是自然界中的有些动物或者昆虫就能感觉的到,比如苍蝇。这就是为什么,有些将死的人身边总有苍蝇围绕,嗡嗡乱飞,赶都赶不走的原因,它们是被对方外泄的精气给吸引过去的。
眼下,师父要把自己身上的七关破开,不是要用精气外泄的方式引那活煞出来,而是制造自己阳寿未尽,但却将死的假象。如果那活煞就在这水库里,那么,它应该能感应的到,并且跑出来吞吃师父‘残余’的阳寿。如此,我们就可以捕捉它了。
可是,这样做是相当危险的,一旦破开七关,师父将连一个普通的平常人都不如,如果那活煞跑出来对他发起攻击,他将毫无还手之力,说不定真就被它把阳寿给吞走了。就算没被吞走阳寿,身上的七关打开,师父也极有可能会被阴邪入体
我们所生活的这个空间,自然界之中,存在很多阴邪的物质,它们的成分十分复杂,有被阳气冲散的残魂碎魄,还有污秽之气,等等。像平常的时候,人如果受到突然惊吓,过后精神或者身体会出现各种问题,就是因为惊吓导致七关骤然打开,精气外泄,阴邪入体的原因。还有那些诈尸的人,有的也是因为死前七关打开阴邪入体,而导致的死后诈尸…
“小张啊,这太冒险嘞。”高老头儿道:“你这是拿自己哩命开玩笑,把七关破开说死球儿…说…说出事儿就出事儿嘞,就算不出事儿,你哩精气要是泄多喽,身体也会出毛病…”
“是啊师父,太危险了。”我说。
“叔,要不我来做诱饵吧,反正我已经死过了一次,不怕再死一次。”聂晨说。
“大家不用劝了。”师父一一看了看我们,温和的笑了笑,“我命在天,是生是死,但凭天意吧…如果继续任由那东西在人间游荡,早晚会酿出大祸,不知会被它害死多少人,所以我们必须要阻止。而想要引它出来,这是唯一的办法…”
师父意已决,我们根本就说不动他,只能照他说的办。
他指着水库边的那房子说:“等一下,你们就躲在这房子后面。切记,如果那东西出来,一定要等它接近我身边,将要吞我阳寿,毫无防备的时候,才可以动手。不然的话,万一再让它跑掉,可能就再也难找了…”
“记住了。”我说。
“小张啊…”
高老头儿不知想要说什么,师父冲他摆了摆手。老头儿叹口气对我们说,来哩。
把那树皮做的黑网从油纸包里面取出来,我和高老头儿一人拽着一头,蹲在了那房子后面,聂晨靠在我旁边。
从房后往这边望,可以望到一部分水库的水面,眼下没什么风,水气更加浓重了,飘飘漫漫在水面上方,往远了什么也看不清楚,仿佛隐藏有很多神秘的东西。把目光收回来,看向师父这边,只见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样子显得十分沉着和稳定。
一步一步的,师父走到我们视力所及的范围,相距大约二十米,距离水库大概十多米的一处空地,停在了那里。
面朝着那水库,师父盘腿坐在了地上,把他拿在手里的一把银针一根一根的抽出来,往自己的头顶、眉心、人中、咽喉、胸口…一一钉去,分别钉住了七关位。
我们三个都很紧张,感觉空气都跟先前不大一样了,高老头儿脸上的肉一跳一跳的,聂晨则用力抓着我的胳膊。
钉完七关,师父的双手平平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像是入定一样的,一动也不动了。过了片刻,他的肩膀猛地震了一下,我的心也跟着往上一跳。
就听高老头儿用压的极低的声音说:“他哩七关破开嘞,冷雨你听着,要是等下情况不对,咱就啥也不管嘞,救你师父要紧…”
“嗯。”我说。
“好啦,别吵吵…”
这样看,什么也看不到,也看不出师父哪里不对。我紧张的感觉身体都已经僵硬了,一动不动望着师父,感觉他仿佛变得特别遥远,难以触及那样。
忽然起风了,刮的树摇枝响,尘埃卷着沙粒,落到房顶的瓦片上,‘叮叮当当’的。
我抬头往四处望去,就听高老头儿道:“这是天兆,风从虎,虎出煞,可能是那煞要出来嘞,如果等下这风停了,你俩孩子千万别作声。”
没想,高老头儿话刚刚落音,这风就停了,好像在配合他似的。我全身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凝神感应着方圆的一切动静。
突然,我听到有水声,从那水库里传出来,那声音听着特别细小,亦真亦幻的,像是在做梦。
急忙往那水库里看去,水面纹丝不动,由于房子对视线的阻隔,我也没看到什么东西,就听那水声好像是在奔着师父的方向而去的。
当我把目光收回来看向师父的时候,水声消失了。直觉告诉我,有东西从水库里面出来了,而它此刻,就在师父正对的水库边上。由于房子的阻隔,我们看它不到。
我紧紧的抓着那网,手都要痉挛了,凝望着师父,默默地等待着。一分钟过去了,那东西始终没有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师父一副纵然天崩地裂,也岿然不动的样子,然而我却快要崩溃了。
突然间想到,玄女赐我的这种神力既然可以隔布视物,那么,应该也能够隔墙透物…我把眼睛闭住,默念咒语,把那种神力召唤出来,运到眼睛上。
把眼睁开,我使劲瞪大,用力去看,眼前的这座房子变得犹如海市蜃楼一般缥缈起来。再用力一看,终于,我的目光穿过房子,看到了极为可怕的情景…一个东西,正站在距离师父大约五米开外的地方…
这样子看,根本就看不清那到底是个什么,正因为如此,才显得更加的恐怖…好像那是个‘人’,身体十分臃肿,‘头部’往下垂着的也不知是头发还是水草,纠缠在一起,长长的,一直拖到地上…这就是那活煞?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那‘东西’探着头冲着师父,嘴一张就像血盆一样大,就那样一张一合的,也不知是要干什么。我呼吸都快停顿了,后背像是过电一样的麻,身上全是鸡皮疙瘩。
师父还那样端坐在那里,若非亲见,简直不可想象,他正在面对这样的一个东西。
突然,那东西猛往前一挺,似乎要朝着师父冲撞过去,我的心差点就跳了出来。然而挺那一下,那东西又不动了。
这样又过了大概一分钟,那东西倏地一跃,跃到了水库边,然后往水里面走去。那种‘沙啦啦’的水声再次响了起来。
高老头儿虽然不像我一样能够看的到,但听水声应该也感知到了,那东西要跑。
他咬牙低声道:“网给我。”
一把将网从我手里抽走,他大叫了一声,由房后扑了出去。我也随后扑了过去,只见那东西已经有一半浸在了水里。
高老头儿好像一下年轻了好几十岁,动作敏捷的像个猴子。他根本就没容那东西反应过来,就把手里的网拉开甩了出去。网把那东西给罩住了,它发出一种‘嗷嗷’的怪声,带着网,趟水蹿到我们斜对面的岸上,朝着远处的一座土丘奔去,几个起落上了丘顶,然后消失不见了。
“追!”
我和高老头儿追了过去,翻过土丘往四处望,什么也没望到,不知那东西去了哪儿。
“我往东,你往西,它被那网给罩住了,看它奶奶哩能跑哪儿去!”
我和高老头儿分头去找,这样一直往西走,我看到有一团黑东西在一棵大树底下。奔到跟前一看,心里‘咯噔’就是一下,是那张网,那东西居然把网给摆脱了!那么它呢?
我往四处张望着,忽然感觉有水珠落下来,下雨了?…往上一抬头,我看到一个全身腐烂的女人,倒挂在树的高处,杂乱如水草般的头发往下垂着,被风吹的一动一动,‘啪嗒嗒’往下掉水…
那是一个身体臃肿溃烂的女人,直挺挺的倒挂在树的高处,杂乱而又长长的头发纠缠在一起,往下垂着,被风吹的一动一动的,不断有水掉下来。
这就是我之前运用神力,目光穿过那房子所见到的那活煞?它是个女人?或者说女尸?
我抬头望着上面那‘女尸’,感觉大脑里面一片空白,直到那‘女尸’动了动,我才反应过来,急忙去抓那张黑网。
抓住以后,我往后便拽,这一拽之下,我感觉遇到了阻力,这网好像是被什么给缠住或者挂住了。我生怕把网给拽坏,没敢用力去拽。
就在这时,阴风夹杂着一种淡淡的腥臭,从上方往我头顶压下来。骇然之下,我急忙松开那网,着地一个翻滚,远远的跳离那棵大树。
那‘女尸’从树上掉了下来,头部先着的地,落在了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咚’的一声闷响过后,它的头发就像孔雀开屏一样炸散了开,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我来不及多想,急忙念咒催动神力,刚念到一半,那女尸身体一弹,从地上弹了起来,由原本的头下脚上,变为了头上脚下…我停止了念咒,因为我发现,这女尸身上是穿有衣服的!
那是一件从上到下一体的衣服,被这女尸身上的腐肉胀开成了一条一条的,包裹在女尸的身上。虽然早已褪色,但一点也没腐,看起来好像是丝做的,上面隐约可见花纹…
我不禁愣住了,这样一具丑怪可怖,连人形都几乎分辨不出的‘女尸’的身上,居然裹着一件真丝做的衣服,而且看着感觉质地还挺高档,这‘女尸’生前到底是个什么人?
我看向‘她’的脸,刚才那一下头着地,使‘她’的头发散开,此刻跳起来以后,那些头发全部都披在了脸前,隔着头发,隐约可见脸上凸起的腐肉,根本就不辨五官。
我忘了害怕和危险了,正想凑近点看,那女尸身子一晃,凉气从我脚底抽起来,迅速往后退的同时,我急念咒语召唤出神力,一掌拍了出去。
我只觉眼睛花了一下,那女尸不见了,也不知刚才那一下有没拍中‘她’,望了一圈也没望到,我心里涌动着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我们费了这么大劲才找到这‘活煞’的所在地,师父冒着生命危险把它引出来,终于知道了它是个什么,可是,被我一掌又给惊走了。
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拿那张网,发现这网是被这棵树从土里面钻出的树根给挂住了。小心翼翼的把树根弄开,我把网拿了起来,正打算去找找那女尸,突然之间,我后背上的肌肉紧了一下。
怎么回事?这种感觉告诉我,我身后有东西,难道那女尸并没有走?猛地回过头,除了被风吹动的草,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可是,当我把头回转过来,又有了身后有东西的那种感觉,而且比之前的更为强烈,我甚至闻到了淡淡的腥臭味儿…后脑勺一麻,冷汗从我头上下来了。
那‘女尸’一定就在我身后,可‘她’就像隐形了似的,无论我往哪边回头都看不到‘她’,既然看不到,那我把神力催出来自然也打‘她’不中。
我头一次遇到这种怪事,开始心里面说不出的恐惧,后来渐渐安定下来,我想到一个主意。把那黑网拉开在手中,我不再回头,僵立了大概七八秒,我猛然把网甩过头顶,朝后面甩了出去。
我听到了那网落地的声音,然而转身看去,只有一张网那里,什么也没有扣住。
正打算过去把那网捡起来,突然之间,我发现自己不能动了,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连根小指都不能移动。随后,我的意识开始飘渺游离起来,就在我快要完全失去意识的时候,我听到了高老头儿的喝叫声,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我醒过来时,只见高老头儿正在我旁边蹲着,一脸的关切。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是张网,网眼上贴满了符,里面缠裹着一个东西,正是那具‘女尸’。
老头儿告诉我说,我之前被活煞,也就是这‘女尸’给‘盯住’了。而活煞一旦把人盯住,就像附骨之蛆一样,不仅甩它不脱,而且它还和你的心意相通,无论你往哪边扭头,它都比你快一步躲闪,直到把你的阳寿给吸出来,你都休想看的到它。老头儿说他要是晚来一步,没把这活煞给制住,那么,我的小命就没了。
当我们回到那水库边,只见师父正坐靠着小屋的屋墙闭目养神,脸色有些憔悴,聂晨在一旁陪着。听到脚步声,师父睁开眼睛。
“小张,你没事儿吧?”高老头儿问。
师父微微一笑,把头摇了摇头,“不要紧,你们情况怎么样?”
“抓住那活煞啦,具体该咋处理,过来问你哩意见。”老头儿说。
“走,过去看看。”
我和聂晨一人扶一边,把师父给扶了过去。
那‘女尸’被网裹着,周身贴满了符,还在微微的一动一动的。
“烧了‘她’去球的了。”高老头儿说。
师父想了想道:“烧吧。”
老头儿正要动手,我说道:“等等。”
我蹲下身,小心揭开两道符,露出了那‘女尸’身上穿的衣服,“你们看。”
只看了一眼,聂晨便道:“是旗袍!”
“旗袍?”我们三人都是一愣。
“对…”聂晨说:“是民国时期,女人穿的旗袍,我小时候,在我爷爷家里就见到过一件,跟这一件上的绣花感觉差不多的,不过,这一件的质地好像要更好一些。听我爷爷说,他收藏的那件旗袍是我太奶奶留下来的…”
这具‘女尸’的身上居然穿着一件民国时期的旗袍,而且原本的质地以及做工都很高档,那么‘她’到底是什么人?我忽然想到那陈连长说的,当年韩复榘被那怪物吃掉的小名叫‘仙儿’的那个姨太太。难道说,那东西把那女人吃掉以后,在孙庙村吐了出来,慢慢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先不烧了,留着‘她’说不定对我们有用处。”师父说。
“留着‘她’?带‘她’跟我们一起走吗?”我问。
高老头儿‘噫’了一声,“你就是个木脑瓜子,烂成这样一个东西,你扛着‘她’走啊,把人家过路哩给吓死怎么办?”
聂晨捂嘴偷笑。
“找个隐蔽的地方,把‘她’给埋了吧,如果后面对我们有用处,那么,我们就弄一辆车过来拉,如果没用处,就过来把‘她’烧掉。”师父说。
我们把那‘女尸’弄到一处很隐蔽的,山丘底下的洼地,挖坑埋掉以后,回了招待所。
回去的路上,聂晨说,她只记得,有很多‘人’带着‘兵’过去了陈连长那里,双方正在纠缠的时候,她隐隐听到了我们召唤她的声音,陈连长便破开重围,把她从那座大宅里面推了出来,两个‘人’也跟着追了出来,后面发生了什么,聂晨就记不太清了。
从聂晨的描述来分析,陈连长可能已经出事了,说不定已被阴间派过去的‘人’给抓走了。就算没被抓走,他还在抗争,我们赶过去也助不了他,除了阴阳有别以外,是他假冒山神在先的,如今暴露了,阴间的人抓他属于天经地义。
第二天中午我睡醒,只见外面淋淋漓漓的在下雨,没什么风,一切都很宁静,只有雨打在树枝草茎上发出的响动。这些天以来,经历了种种危难惊险,难得享受这一刻的平静,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舒适惬意。
这招待所里有食堂的,就在楼后面,可以开伙做吃的,不过要自带材料。当我绕过楼,来到食堂门口,只见聂晨正笨手笨脚的在忙碌,案板上摆着切好的我平常喜欢吃的猪肝。
见我进来,聂晨有些害羞的脸红了红,不过目光却没躲闪,含笑看着我。
“给师父做的吗?”我问。
“不是,给你做的。”
“我?”
“对呀。”聂晨笑了笑,“冷大帅哥这些天辛苦啦,小女子好好的慰劳一下你。不过要约法三章,第一,不管做成什么样不准不吃。第二,吃必须吃完。第三,吃完以后必须夸我做的好。”
“这…”
聂晨‘咯咯’一笑,“看你这傻样儿,乖乖在这儿待着,院子里有葱,我去拔一棵来。”
聂晨出去后,我盯着案板出了片刻神,摇头笑了一笑,转身随意的往外瞥去,这一瞥之下,我吓得眼睛差点没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