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荒山野岭的,没有人烟,所以来的肯定是师父他们。
我心头一喜,聂天义把聂晨的脖子一勒,咬牙低声道:“别出声!”
这时候,就听高老头儿的声音传进来,“这里有个洞…哎,还有绳子!”
聂天义低哼了一声,知道出不出声也被发现了。
“冷雨,晨妮儿,你俩在这里头不?”
高老头儿冲底下喊,喊完‘扑通’一声跳了下来。
他先是看到了我,嚷嚷道:“你俩果然在这里头,咋还不出声嘞?你搂着人家晨妮儿干啥?”
洞里面光线昏暗,老头儿错把那女尸当成了晨晨,揉着眼睛,伸头伸脑的往我这里走。
这时,聂天义开口了,阴森森道:“老东西,多日不见,你还好吗?”
高老头儿吓得一哆嗦,往后倒退了一步,朝聂天义看过去。
聂晨咳嗽一声,道:“大爷…”
老头儿终于看清了,“你这个老小子啥时跑过来嘞?你抓着人晨妮儿干啥,还不快把她放开?”
“放开?”聂天义狞笑一声,“站着别动,不然我就勒死她!”
“她是你孙女,你勒死她干啥?发羊癫疯啦?”
高老头儿还不知道这一切,聂晨叫道:“大爷,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我二爷爷,而是个活了一百多岁的怪物,你别离他太近!”
“这咋…”老头儿抠着后脑勺,“我脑瓜子都快糊了个球儿的了,啥跟啥啊这是?”
这时候,师父和聂天国跳了下来。
分别看了看我们,聂天国朝聂天义一指,冷冷地说:“把孩子放了,我们之间的恩怨,我们自己来解决。”
聂天义冷笑了一声,“聂天国,你的本事都是我当年传给你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你就是安倍义仁吧?”师父打断他问。
聂天义挺了挺脖子,“是又怎么样?”
“你的那个后人,安倍龙山,多行不义,已经得到了应有的下场。如果阁下不想步他的后尘,我奉劝你一句,把孩子放了,回你们日本老家去,现在还来得及,如果你硬要逆天行事,会死的比他更惨…”
聂天义哈哈大笑,“你以为仗着你们人多,你这样说我就怕了?”
“不怕你抖什么?”聂晨问。
聂天义怒道:“我哪里抖了?”
聂晨哼了一声,冲师父说:“叔,你别听他大言不惭,他其实怕的要命,他不仅怕死,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苟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怕你,一见到你,他就两腿发软想给你下跪…”
聂天义大怒,“你再胡说八道,我立马杀了你!”
“你杀啊,杀了我,你也会死在这里,陪你这个死鬼姘头!当初是谁啊,不仅拿我爷爷要挟我,还给我跪下,喊我姑奶奶,求我帮他对付张叔,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说就是,我的好姑奶奶呀,亲姑奶奶,求求你帮我对付那姓张的吧,我看到他就像耗子见到猫一样,恨不得给他下跪,就算是我亲祖宗,我都没这么怕过,我的本事连他一根手指头都不如,他要不是我的对头,我给他做猪做狗,做驴做马都可以…”
聂天义一怒之下,真敢杀了聂晨,可是聂晨却毫无惧色,越说越越起劲了。虽然情况危急,但是看着聂天义被气得铁青的脸,我还是忍不住想笑。
“我就说,那你学学驴叫唤,要是学的像了,本姑奶奶高兴,我就帮你对付他。那人就往地上一趴,‘呃啊呃啊’真的学起了驴叫…”
“放狗屁!”聂天义恨不得暴跳起来,“我什么时候那样了?!”
“看看…”聂晨笑道:“我只是说‘那人’,又没说‘那人’是你,你这么急着对号入座干什么?你若是不怕我张叔,想证明我说的都是假的,那你就有种把我放了,和我张叔一对一比试比试,看看是你们日本方术厉害,还是我们中国方术厉害!”
“姓张的,你敢不敢跟我比试?!”聂天义指着师父喝问。
师父冷冷地笑了笑,眉毛往上一挺,沉声说:“有什么不敢?如果我输了,我们就立马离开这里,再不会干预你要做的事。如果你输了,你就回你们日本老家去,终生不再踏入中国的土地。如果我们谁在斗法的过程中死了,那就是天意,谁也不准让自己的人找对方寻仇,公平吗?”
聂天义眼珠子转了转,嘶声说:“好,就这么定了,不过,你要先立个誓!”
师父冷笑一声,走到那洞口下有面,冲着上方拜了三拜,说:“天师在上,若我违背约定,将不配再做张家传人,死后亦无颜面对张家列祖列宗…”
立完誓,师父问:“行了吗?”
眼下这地洞里我们人多,除了和师父比试以外,聂天义别无其他脱身的办法,他眼睛又转了转,说:“好,我就权且信你一次!”
“等等!”聂晨道:“光我叔立誓吗?你也要立!”
聂天义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向安倍家族的祖先以及日本的天皇,分别立了个誓。
“你把那尸体放了,我放了晨妮儿!”
我抱着尸体走到他跟前,聂天义伸手接过,猛一下把聂晨推进了我怀里。
趁聂天义把尸体往后背上捆绑的工夫,我们当先爬了上去。看着从树枝缝隙间透下来的天光,我心说,还有个高凉不知去了哪儿,这人虽然还有点人性,但本质上是个怪物,到时他一出现,那就不好办了。
忽然,聂晨凑在我耳边说:“冷雨,把那块石头捡起来,等一下这人一露头,你就砸死他…”
“不可以。”师父说:“虽然誓是我立的,但也代表大家,不可以言而无信。”
聂晨伸伸舌头。
师父说:“再者,与其杀了他,不如让他输的心服口服回去日本,带话给那些想复活军国主义的其他人,中国能对付他们的人,大有人在,让他们不要再痴人发梦。”
“可是,叔…”聂晨担忧地说:“我知道你本事很大,但毕竟你岁数在那儿摆着,这人却活了一百多岁了,他虽然忌惮你,但本事不一定就在你之下,万一你要是输了呢?”
高老头儿嘴一咧,“妮儿啊,这还没比哩,咋就说这种丧气话?”
“不是丧气话…”
师父淡淡一笑,扬起头说:“如果我输了,那就是我死了,我会带着这个人一起死。”
听师父这样说,我的心不由就是一紧。
这时候,聂天义背着川岛芳子的尸体从洞里爬了出来,“张师父,我是客,你是主,在哪里比试,我来选择,如何?”
聂晨可能是想说我们来选,师父却道:“随你便吧。”
“那走嘞。”高老头儿说。
“等等,我拿点东西。”聂天义说。
我们跟着聂天义,来到他先前现身的那棵树后,从草窝里,他拉了一只黑色的包出来,那包挺大,里面装满东西,看着很沉重。
聂天义只一提,就把那包提了起来,冷冷说道:“走吧。”
我们跟着他往东走,天阴沉得厉害,黑云压在山头,翻翻滚滚,雨却没有再下了,但这种天气告诉我,一旦雨落下来,将是一场惊天袭地的大雷雨。
往东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忽然听到有水声,又到那山涧了。这里的涧道比较宽阔,浑黄的涧水翻滚着泥浆和各种植被,轰隆隆地流淌。
来到涧边一处开阔平整的地方,聂天义朝着四处看了看说,我们就在这里比试。我心说,这老鬼选择在山涧这里和师父斗法,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聂天义把那女尸解下来,小心放靠在涧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顺着山涧走了十多步,他停下来说道:“三场两胜,我们公公平平的,面对面斗一次法,看看是你胜还是我胜!起坛吧,让我见识见识你们中国的方术!”
师父命我们远远站开,他走到距离聂天义十多米开外的地方,和他面对面盘腿往地上一坐,从包里拿出各种东西,焚香布符,设了个坛。
师父的坛起好,聂天义也起好了。一道闪电从远天划过,闷雷滚滚,肃杀不安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朝我涌过来。
突然,聂天义从包里拉出一卷黑乎乎的东西,摊开来,只见那好像是用某种动物的皮做的皮囊,挺大一个。他那那皮囊平着往坛前面的空地上一丢,左手在坛香上方挥了一下,然后右手又挥了一下,忽然捏了个诀,指住那皮囊,嘴里也不知嘟囔着什么,只见那东西就像是被充了气一样,一点点地胀大起来。
“是日本的式神…”聂天国两眼直勾勾的说,然后叫道:“张师父,小心了!”
聂天国话音未落,师父一下把那件道袍从包里面拉了出来,‘刷’站起身,把道袍抖开,披在了身上。
朝那皮囊看过去,它已经胀成了一只牛的形状,并且越来越大,牛眼处是两个大黑窟窿,深不见底一样,牛尾巴却在狂乱舞动,像是活的,看着相当瘆人。
“你叔他在干什么?!”聂晨突然道。
我急忙移动目光,只见师父正弓着腰,两只手都伸进了草窝里,不知在做什么…
@太阳HM 2016-08-10 22:25:00
引人入胜,谢楼主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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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也谢谢兄弟姐妹们支持。
我们之前被困在那‘阴阳阵’里的时候,我曾见识过日本的‘式神’,那个叫安倍龙山的日本胖子弄在那阵里用于对付我们的,那是一副牛的骨架。那个胖子的本事,比起他的爷爷安倍义仁来,肯定差的很远,可是他养的式神已经非同小可了。若是我没有‘神力’在身,或者没找到式神的灵体,那我和聂晨当时肯定必死无疑。虽然把那式神给破了,可我的腿也受了伤。
眼下,这个附在聂天义身体里的安倍义仁弄的这个‘式神’,肯定不是当初阴阳阵里的那个可比的。我也看不到这式神的灵体在哪儿,是不是在这只皮囊的里面,很难说。就算是,除了眼睛以外,这皮囊上看不到有其它的洞,一旦这个式神要是会动的话,想要击毁它的灵体,无异于难上加难。
眼见那皮囊越胀越大,师父还是在草窝里面摸索着,不知在做什么,我心里焦急起来。
这时候,高老头儿忽然一指那皮囊:“他奶奶哩,传说中哩吹牛皮,就是打这儿来哩吧?”
聂晨踩了他一下,“哎呀大爷,这都什么关头了,你还说笑!”
“小鬼子就会吹牛皮…”
聂天国瞪了他一眼,“你个老东西不懂,就别瞎咋呼!”
“噫…”高老头儿脖子拧了拧,也没反驳他,而是关切地看向师父。
忽然间,师父起身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根长藤。
“小张这是要干啥?”高老头儿瞪着俩眼道:“用这藤子抽这牛皮?我看有点儿够呛啊…”
我也很疑惑,看着师父,手心里捏满了汗水。
突然,师父‘刷’从口袋里抽了一道符出来,在底下的坛香上撩了一下,那符便‘轰’着了。师父一抖手,那符带着火飞了起来。师父另一只手猛一甩,那根长藤变得笔直。我的眼睛只花了一下,那根长藤便整个从符火里穿了过去,打了个弯,师父上前一步,那长藤的另一头接在了手里。
紧接着,他就像变魔术一样,把那根藤弯弯折折,穿来绕去,半分钟不到,原本的一根直藤就变成了一个人的形状。师父从包里抽出两大张黄纸,包裹在那人形藤架上。用手指蘸了朱砂,描眉画眼,一个身躯扁扁的纸人出现了。
纸人做好,师父把两张符分别贴在纸人身上,往地上一丢,盘腿坐在了坛后。
‘哞’一声像是从地底发出的牛叫,令我吃了一惊,急忙看过去,只见那只‘皮囊’已经胀成了正常的牛那么大,原本牛眼的黑窟窿,被两个白白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给堵住了。那‘牛’的四条腿都在抖,牛头对着师父,似乎随时都要冲撞过去。
再看师父那边,三根坛香的烟柱被山风吹的飘飘荡荡的,火头忽明忽暗。坛香的四周,被师父插了一圈令箭。突然,师父抬起右手,宽大的袍袖猛一挥,随着‘呼’的一声,原本飘渺漫荡的烟雾笔直的朝着地上那纸人冲了过去。被烟雾一冲,那纸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这是真正的法术,而不是像我一样,依靠什么‘神力’使东西立起!
和聂天义的那头‘牛’相比,师父做的这个纸人显得既寒酸又单薄,比那牛小了十倍都不止,而且看起来连站都站不稳,摇来晃去的,似乎一阵大风过来就能刮跑。
聂天义的嘴角浮现一抹冷笑,手一挥,那牛发出‘哞’一声,往上一蹿,朝着师父冲了过去。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师父突然抽起一枚令箭,插在了坛的正中。几乎同时,那‘牛’冲到距离师父还有两三米的地方,停住不动了。我仔细一看,原本站在地上的那个纸人,居然整个裹在了牛头上!那纸人的身架本身就是藤条做的,十分柔软,此刻它就像个软皮套一样,整个包裹住了牛头…
师父右手的食指点在那根令箭的箭尾上,一动不动。聂天义的手上下左右乱挥,嘴里也不知喝叫着什么,那‘牛’左奔右突,头甩来甩去,始终甩不脱纸人。聂天义大叫一声,右手连挥数下,那牛带着纸人便朝着师父猛冲了过去,但只冲了一米多,它就停住了,似乎遇到了某种阻力。
我定睛一看,只见师父手底的那根令箭弯了下去,随着那牛缓慢往前移动,那令箭越弯越厉害。我明白了其中的利害所在,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心说,如果这根令箭断了,那牛岂不就一下冲过去了?就算师父能躲开不受伤,那坛也会被它给毁去,如此一来,师父就输了一场。
聂天义脸现狞笑,衣袖连连挥动,那牛距离师父越来越近,令箭已经弯到了极限。突然,师父大喝了一声,左手运剑指冲着那令箭猛一指,那令箭一下弹了起来,那纸人突然和牛头分离,那牛倒飞出去,在地上打着滚,朝着聂天义那坛撞了过去。
聂天义登时方寸大乱,哇哇叫着跳起来,腿从坛上方踢了出去,差点把坛香给带飞。聂天义这一脚踢在了那牛身上,阻住了它的翻滚,只差一点点,他的坛就被撞坏了。
高老头儿长出了一口气,抹了把头上的汗,往上提了提裤腰,笑道:“看到没哩,他就算把牛皮给吹破喽,也没啥鸟用…”
聂天义狼狈地坐了下去,在他的驱使下,那牛又站了起来,和那纸人斗在了一起。我还是头一次见两个术士驱使别的东西斗法的,真是大开眼界。那牛庞大而笨拙,纸人小却灵巧,二者翻翻滚滚,斗了个旗鼓相当。一时牛朝着师父冲过去,被那纸人给挡住了,一时纸人朝着聂天义冲过去,被那牛给挡住了。
时间一长,聂天义开始喘起了粗气,头上汗如雨下。然而师父所气定神闲,除了脸色微红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变化。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再过不多一会儿,聂天义就会输掉这一场,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渐渐落了地。
那纸人又一次冲到了距离聂天义的坛不到两米的地方,每跳一次,那牛就立起身挡住它。眼看就要挡不住了,忽然,聂天义一俯身,从旁边的草窝里抓了一块小石头。当那纸人再次跳起,聂天义挥手把那石头朝它打了出去,正好打中纸人的头,把它头上贴的符纸给打掉了,纸人‘啪’掉落在地。
我不禁勃然大怒,“哪有你这样的?!”
聂天国一把拉住了我,“别过去!”
高老头儿和聂晨都气的破口大骂。
那纸人身上还有一道符,师父急挥衣袖,想把它给召回来。还有四五米远时,聂天义哈哈大笑:“姓张的,你受死吧!”
那牛呼地跃起,势不可挡的朝师父冲去。师父的右手划了一圈,那纸人跳起来,裹住了牛头,但只是缓住了它冲撞的速度,令箭‘啪’一下断了,我的心也跟着‘咯噔’一声。
就在这时,师父一下站了起来,将一道令牌打了出去,紧接着,他爆喝一声伸开双臂,袍袖鼓胀舞动,脚奋力往下一跺,坛香周围那些令箭的其中一根,像是被射出的箭一样,嗖’地朝着上空飞了出去。
当那令牌打在牛头上的同时,上空乌云一滚,一道雪亮的闪电射了下来,‘轰隆’一声巨响,震的我五脏六腑都几乎移了位,聂晨直接坐倒在了地上。
巨响过后,朝着那斗法场地看过去,那牛和纸人都不见了,被雷劈成了碎片,风一吹,四处翻飞。两个坛的坛香都已经被雷给震断,法器,符纸,到处都是。聂天义脸如死灰,呆愣愣看着师父。
我刚把聂晨给拉起来,她便指着聂天义叫道:“你输了!”
聂天义定住神,阴着脸说:“不,我没输。”
“他奶奶哩,牛皮都破啦,你个球儿还不认输?”高老头儿骂道。
聂天义哼了一声,冲师父道:“张师父,两个坛都坏了,我们的两个灵物也同时毁去,所以,这一场不分输赢,只能算平手。”
聂晨冷笑道:“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人的,也真是醉了。首先,那个‘牛皮’是自己带过来的,也不知鼓弄了多久,还被你吹的那么大。而我叔呢?却是就地取材,现做了个小纸人。所以你已经占了五分便宜。继而,在斗法的过程中,你眼看就要输了,却使出卑鄙手段,用石头打掉了纸人头上的符,又被你占了五分便宜。你把便宜都占尽了,还嬴不了我叔,居然还腆着脸说平手。都说大和民族是世界上最无耻的民族,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聂天义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冷眼看着师父道:“斗法之前,我们没说不准用其它手段,只说不许倚多而胜,所以,我的行为不算违约,这一场是否算平手,张师父,你倒是发句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