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钱不要捡,小心那是阴司买命钱

  说完他竟把那晚发生的事,简略地对我说了一遍。

  我心中好笑,我不会告诉他我也是当晚那件事的亲历者之一,只好说道:“大师还指望无目能活上几百年来?不死的话也不会说是祖师显灵了。”

  圆方说道:“施主有所不知,我指的是,无目祖师形神俱灭,拿什么附身在我师兄身上?”

  那我就想不通了,说道:“你当时为何不揭穿他?也省得现在懊恼。”

  圆方摇头叹道:“他所施展的确是我石门法,当时情形所逼,我怎么会为了这点事,置数十门人的性命不顾。”

  无论如何,无目禅师是站在石门寺一边的,他是谁并不重要。

  对圆方来说,重要的是,再过两天就是龙坛法会,圆真已死,法正失重,没有人坐镇解签,石门寺该如何应对?

  我并不能缓解他的烦恼,但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寺内可有人养猴?”

  圆方愕然道:“施主为何这样问?”

  我决定还是把当日看到的情形说出来。至于圆方怎么做,他应该能做出自己决定。

  圆方听完没有再说什么,默默走回后院去了。

  告别圆方,我就回到了后山,那几天再也没有去过石门寺,也没有去看那个所谓的龙坛法会。
  我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可不知为什么,现在对石门寺,有了一丝隐隐约约的恐惧。

  总觉得里面就像一个龙潭深渊,等着我下去,然后把我淹没。

  随着我知道的越多,才发现它上面的人和物,都不像我看到的那样简单。

  那两个月是我过得最无聊的日子,除了下山采购了两次物品,我都没有离开过后山。

  幸好篱忧没有再杀一个回马枪,也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出现。

  直到两个月后的某天中午,准确的来说,是小楚离开后的第二十六天中午,就在我每天的等待中,小路上走出了两个身影,我心中大喜,因为其中一个就是我魂牵梦萦的小楚。

  我一下冲了出去,老远就大喊道:“小花,你回来啦?”

  可等我跑到眼前,在那一刹那,我却整个人都呆住了。

  回来的正是小楚,此刻她显得很是疲倦,但看见我还是很高兴,说道:“我给你找到了师父。”

  那时我不知道如何去回答,小楚找来的这个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袍子,头上该盖着一张薄薄的黑纱巾,浑身上下只露出凝脂一般的脸蛋。

  她长得很美丽,比用美图修过的小楚还要美,看起来也很年轻,但又似乎很老,让人完全猜不出她的年纪。

  而且眉宇间,总是不经意间涌起一抹淡淡的哀愁。

  我第一次见她时,并没有留意到这些,直到今天,她与小楚站在一起,经过鲜明对比后,才察觉出这些来。

  “是你?”我大吃一惊。
  这个人,竟然就是那晚送我冥币的神秘女子。

  神秘女子看见过我,露出一丝笑容,开口说道:“我们又见面了。”

  而小楚站在一边,少有的生气骂道:“季初你不要放肆,王前辈以后就是你的师父。”

  “王...王前辈怎么称呼?”

  被小楚责骂后,我也不敢造次了,自己能不能学道自救,就看眼前这个女人了!

  神秘女子看了小楚一眼,见小楚没有说话,才说道:“我叫王都灵。”

  什么?我眼睛都惊跌了,她真的叫王都灵?

  看见她们一副不解的样子,我连忙把眼睛扶了回来。

  回到木屋,小楚拘谨地请王都灵在厅中坐下,才对愣在身后的我说道:“还不过来行拜师之礼?”

  我一下回不过神,就像木头一样,怔怔地跪下去,叩了三个头。

  如果说现实世界中,对我来说谁是最为神秘的话,那么一定不是什么无目禅师,也不是什么篱忧。而是那个给了我一枚冥币的女子,没想到自己如今居然要拜她为师了!

  从此以后,我季初就有了师父。那种感觉很奇特,就像在这个世间,多了一个亲人,多了一个依靠。

  等我叩完头,师父叫我站起来,她徐徐说道:“季初,你是我收的第一个弟子,但是为师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引导你,所以关键还是要靠你自己努力,你可懂得?”

  “弟子懂得。”我郑重地回答。
  师父说道:“你不能学道,其实为师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为师的道与众不同,不用你学什么入门功法,你可以以术入道。”

  见她语气随和,我也放下了心中的拘谨,不解地问:“师父,什么是以术入道?”

  “学我的术,成你的道。”

  师父的回答,说得极是高深。

  小楚这时才松了口气,深深一拜,说道:“多谢王前辈。”

  “你不用客气,这便是缘。”师父淡淡地说道。

  我听师父第二次说到缘分,好像对缘分一事极为相信,倒有点道家因果的意蕴,不由得问道:“对了,师父,我们这一派叫什么名字,是属于佛家还是道家?以后有人问我,我总要甩个名头出来镇场子的吧。”

  没想到,我这一问,顿时把我师父给问住了,她认真地想了很久,才有点尴尬地说道:“季初,我们这一脉传到今天,到你身上,也只是传了三代而已,所以,名字,名字还没来得及想好。若有人问,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的天啊,看来我们这一派底蕴比不上小楚啊,连石门寺都比不上。开宗立派的那位祖宗,就是我师父的师父了。

  见她毫无架子,我屌丝的本性,三言两语就露出来了。

  我有点懊恼地问道:“那我们这一派有多少人啊?”

  想当初杨木想收我为徒,我就是看见栖梧派人数少,不够拉风,才拒绝了。

  这回师父倒是很干脆的说道:“不多不多,就我和你两个。”

  我心中顿时苦涩起来,只好站在一边干笑起来。

  “怎么,你有意见?”师父像是发现了我的不妥,开口问道。

  我怎么敢有意见!
  只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一两天之内,等我对师父稍微熟悉了之后,我对她的观感完全被颠覆了。这哪里是什么前辈高人啊,这分明是一位涉世未深的懵懂少女。

  因为我发觉我师父,有时单纯到让人砸舌。

  她会把窜进来的小松鼠,抓进被窝里,让它睡觉,说是外面天气冷,不要冷坏了它。

  她还会好奇地问小楚,桌面上的东西怎么用?抬头一看,才发现她把红唇膏画成了腮红。

  ......

  这些,都不是她装出来。

  我把心中疑惑告诉小楚,小楚这样说的:“王前辈大半生都在深山修炼,久未涉世,所以心思才会单纯点。”

  但她同时警告我,可不要因此就对她产生不尊重的心态来,她可是这个世间有数的高手,真正的高手。就连嵩山达摩洞里的那几位高僧都欠了她一屁股债,看见她都要夹着尾巴逃跑。

  不是吧?我师父这么豪?还放债来着?

  说到钱,我就兴奋起来了,那是我本能的一种渴望,虽然我不太爱钱,要不然也不会月光光了,是不?但也许就是因为平时穷疯了,才会这样子。

  三天之后,师父终于开始教我术法了,能绕开所有法门,以术入道。那么这个术法,该多牛逼才行啊。

  站在门口的空地上,我师父一身黑衣,美到就像天人。
  小楚自觉回避,趁着这个空档下山采购物品。对于任何门派来说,每一个法术,都是不能轻易让外人学了的,这个我倒是理解。

  师父指尖上捏着一枚铜钱,她开口说道:“季初,这枚铜钱叫冥币,你如今知道了吧?”

  这个我知道了。

  师父又说道:“冥币,来自阴间,是阴间真正的钱。”

  杨木也说过这枚钱来自阴间,但阴间的钱,不就是我们逢年过节烧给先人的那些纸钱么?

  师父笑道:“反正我师父是这么对我说的,我也这么对你说。这枚钱有很大用处,我现在传给你,你可要把它用好了。”

  我把这枚铜钱接了过来,看见它和上次那枚差别不大,都是锈迹斑斑,上面没有一个文字,也没有花纹。
  “冥币,可以驱鬼,可以买阴间路,总之大部分阴间的事,都可以用它解决。”师父神色自傲地说道,就像给我的是一块黄金一样。

  我看着手上这枚不大的铜钱,有点不相信地说道:“师父,它就这么厉害?”

  师父说道:“当然,有钱能使鬼推磨,鬼,其实比人更为贪婪,只要有钱,本性就会暴露无遗。”

  她语气一转,接着说道:“我传给你这枚铜钱的原因,并不仅仅因为这样,而是我传给你的术,与这枚铜钱有关。”

  我的术,与这枚铜钱有关?

  可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师父身形一晃,如鬼魅般出现在我身前,她突然举起手,向我脑袋重重地拍了下来。

  我大惊失色,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快的速度,我根本没法闪躲。

  “轰”的一声,这回我脑袋真的在炸响,真的炸了。
  明天爆更~~~·
  我顿时惨叫出声,与此同时鼻腔一热,两道鲜血就像打开了阀门的自来水般,喷涌而出。

  我指着师父,惊骇到说不出话来。

  师父不屑地拍了拍手掌,说道:“没什么,帮你打开天门而已。”

  原来是这样,不过也太狠了吧。稍有不慎,可是会出人命的。

  我胸前的衣服已经全是喷出来的鼻血,当下一把脱开来,捂着鼻子。

  师父说道:“不要捂着它,让它流。”

  我眼泪都流出来了,敢情这不是你的血,才会说得这样痛快!喷了这么多血,我已经一阵晕眩,双眼发黑,就连小腿都在发软。

  师父伸出手,在我额前一拍,说道:“痴儿,还不快醒来。”

  说来也怪,她这一拍非常用力,可我却感到灵台一阵空明,说不出的舒服。
  鼻血也刹时止住了。

  “你现在才学道,天门早已合拢,错过了最佳的年纪,到时只怕你能够学有所成,也不能更进一步了。所以为师才会用这样的手段,帮你清一清污垢。”师父眯着双眼,难得的笑了起来。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才可是把我吓死了。

  我说过师父很单纯,有时甚至很幼稚,但她进入师父的角色之后,就会变得老气横秋,从容之极。这让我百思不得解,只能说,我师父天生就是当师父的料。

  “多谢师父。”我龇着牙说道。

  师父继续说道:“你看好了,这门术法玄之又玄,为师为你演示三遍。”

  我连忙站到一边,死死地盯着师父的动作,生怕错过了半招半式。

  师父摊开手,手上又多了一枚冥币,然后就手一扬,那枚冥币就向我飞了过来。

  我连忙侧身避过。

  “看清楚了么?”师父说道。

  看倒是看清楚了,不过也太简单了吧,我连忙问道:“师父,就只有这些吗?”

  师父说道:“当然不是,这只是第一式。”

  吓了我一跳,如果就这样的招式,我哪里用学,随便抓起一块石头丢出去,都比这来得威猛。
  师父手一翻,手上又已经多了一枚冥币,然后提醒道:“看好了。”

  我更加小心翼翼起来,心想这次师父应该放大招了。

  师父手一扬,那枚铜钱果然又再飞了出来。让我想不到的是,它的速度却异常很慢,就像放慢动作似的,还不如第一式来得迅速。

  我却不敢大意,如果说师父第一次只是丢出一颗石子的话,那么这次便明显不同了。

  因为这枚铜钱上,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根红线,它一端连在铜钱方孔中,另一端却出现在了师父的手上。

  她刚才展示给我看的时候,明明是没有红线的,现在怎么多了一根红线来?

  尽管我很是紧张,可那铜钱实在飞得太慢了,结果还是让我很从容地避开了。

  只见师父手一收,那枚铜钱径直落回掌中,她又问道:“看清楚了么?”

  我估计现在自己的表情,和表情包里那个尔康“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差不多,惊讶地问道:“师父,就这样?”

  这两招实在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以为师父传授给我的一定是一门惊天的术法,没想到只是这样简单的扔飞镖。

  相比当时在乱葬岗上,楚十三使出的那段拘鬼咒,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这回我真的有点失望了。

  师父淡淡地说道:“这是第二式。”
  我深吸了一口气,唯有把最后一丝希望,放在了师父的第三式上。如果这一式还是这样逗比的话,我也就不学了。因为根本不用学啊。

  师父看了我一眼,开口说道:“如果你能学到这个境界,为师会考虑把一身所学亲自传授给你。”

  看来师父这次要放真正的大招了。

  我的精神干劲又被撩拨起来,连忙睁大眼,生怕错过了分毫。

  师父却抬起头,很是感触地说道:“春天到了,大雁向南飞。”

  我举头一看,原来师父不是在读课文,而是天空中真的飞过两行人字形的大雁。

  “你看好了。”师父又提醒道。

  在说话间,她脚步已然向前踏出,然后伸手随意地向着天空凌空一抓。

  天哪,我刚止住不久的鼻血又流了出来。

  不是师父走-光了。
  也不是她抓出了九阴白骨爪的气势,她这一抓,真的只是随随便便的一抓。

  可是,就在她伸手之间,那两行大雁的身上忽然出现了一条条线条。

  而那些线条的另一端,不知何时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师父举起来的那只手上。

  整个过程,我连眼睛都没有眨过,可愣是没有看清这些线条是怎么样出现的,又是如何来到她的手上。

  此时师父喝了一声:“与我结缘。”

  然后攥着线条的那只手轻轻一拉,天空中顿时响起起一阵叮叮当当,像风铃一样清脆的声音。

  直到现在那群大群方才受到惊吓,纷纷拍打翅膀,哀鸣着向着更远的天空飞去。

  师父把手伸到我面前摊开,她手上并没有什么线条,只有十数根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羽毛。

  我这时已经合不拢腿,不,已经合不拢嘴来了。

  这种术法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一个人,一只空手,把在几百米外飞着的鸟儿,硬生生地撸了一把毛下来,也许这就是真正的雁过拔毛!

  看着我震惊的模样,师父噗哧一声笑了,她得意地说道:“现在你还会不屑为师教给你的这门术法吗?”

  我老脸一红,原来自己刚才的表情师父全都看到了。我回神过来,可还是不解地问道:“师父,这门术法真是太神奇了,可是有什么用啊?”

  我总不能学一门专拔鸟毛的术法吧,想到这个我还是抗拒的,我可不想变成那种虐待狂。

  师父神色凝重起来,说道:“季初,为师刚才施展的术法,已经可以接触道的门槛了,你不要妄加揣测,为师展现给你看,只想告诉你,大道无涯,但并非虚渺,只有自己道心坚固,才能有一番成就。”
  “这招术法叫——与我结缘,万物因缘生,因缘灭;因缘聚,也因缘散。所以,有缘才有因果。与我结缘,就是用我的道,与万物强结因果。因果即是债,这因果由我主宰,所以,被我结了因果的都会欠我的债。其中的奥妙,为师也是刚刚碰触到,等你有一天也能使出这一招来,想必会有深刻的体会。”

  师父的话,再次让我久久回不过神来。

  原来这一招术法,名叫与我结缘。

  这真是了不得的术法,我在杨木的书房里,随意翻过的典籍里从没有看见过这样类似的术法。

  不过想想,这倒有点像神话故事中那个叫月老的神仙,他不就是用一根红线帮人们缔结姻缘的么?

  师父对我的想象很是无语,只是说道:“知道为师刚才是用什么与那些大雁强结因果的吗?”

  我当时只看到有些线,没看清是什么。到了后来,连那些线都不见了。

  师父骄傲地说道:“这术法,由冥币结缘,就算它们死后,也要还我的债。”

  经她这么一说,我顿时对这术法有了更高的期待,如果那样,我以后随便对人使出这一招,那我岂不是发达了?

  我要让天下人,都欠我的债。

  那样,多牛逼啊。

  师父就像看透了我的心,她严肃地说道:“以后你若能学成此术,需要切记,第一,不能擅自使用,如果遇到修为比你更高的人,可是会反噬的。第二,不可滥用,就算遇到比你修为更低的,也不可以随便用,不然会有意想不到的灾难。为师说的,你记住了吗?”

  特么的,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不准我用吗?我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心中的宏伟目标被她一席话打碎了满地,只好懊恼地说道:“知道了。”
  可师父一双秋水般的眼睛,异常地明亮起来,看得我心里发毛。

  “我要你发誓。”她一字一顿的说道。

  在她的威压之下,我只能按照她的方法,有模有样地发了个誓。

  师父就在一边看着,看完才说道:“季初,你不要怪为师苛刻,为师传你这门术法,目的是为了让你学道自救,好让你固本筑元,恢复阳寿。你千万不要违背了我的初心。不然会害了你的。”

  我看她对这门术法很是忌讳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师父,这门术法的副作用很大吗?为什么你这么担心我去用它?”

  师父叹了一口气,说出了答案:“因为强行结因果,本身就是违背了大道的意志。”

  我若有所悟,师父说的,就是这门术法,本身就是一门逆天的术法。

  强行施展,只怕连老天都会难容。

  是这样的意思吗?

  师父听了我的理解,有点欣慰地说道:“季初,你是一个有慧根的孩子,为师走后,你好自为之。”

  我听了有点吃惊,问道:“师父,你要走了?你为什么要走啊?”

  师父低下头,叹了口气说道:“季初,这三天是为师这么多年来过得最快乐的日子。为师也很想留下来,亲自指导你。但是......”

  师父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了。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我都不愿意师父离开。

  尽管我与她相处的时间很短,可就这短短的三天,她已如一块正在融化着的坚冰,悄悄地融进了我的生活里。

  那种感觉很奇怪,不是我对师父有了什么非分之想,只是莫名其妙的,她就成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人。。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我与师父,有另外的缘法。

  在修炼上,我更是连门道都还没摸到,根本不知从何学起。如果看几遍就能学会的话,恐怕天下间所有师父都要下岗了。

  我也当然希望她留下来继续教我。

  师父沉默了片刻,略带忧伤地说道:“师父还要去找一个人,不能留下来。”

  我听了心中一震,随即想起当时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忍不住问道:“师父在找那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

  师父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有点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和你长得很像?”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如果不像的话,师父当时也不会说认错人了。

  我想了想,随即想到相册中和杨木合影的那个男人,不由得暗叫了一声,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脱口而出说道:“我见过他。”

  师父一把按着我的肩膀,激动地问道:“在哪里?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在一张照片上,一张1986年拍摄的照片上。”

  我知道这个人对师父很重要,当下也没有卖关子,就把当时看到的那张相片说了出来。

  师父听了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焕发出蓬勃生机。

  没错,是生机!

  之前的师父虽然很美,但是给人一种垂垂暮已的凋谢感。现在的师父,就像早晨七八点的太阳,在一瞬间就把我秒成了大叔。

  她就像疯了一样,口中大叫着说着:“没错,那是他,一定是他。我就知道他不会死的,一定是小灵做错事,惹他生气了。都怪小灵不好,把他气跑了。”
  我被师父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大跳,听她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那家伙就是一个负心汉,把我师父给抛弃了。

  如果他还活,到现在该有四五十岁了吧。

  想到一猥琐大叔,半老头子就这样把我师父给啃了,还抛弃了。我顿时怒发冲冠,忍不住问道:“师父,那家伙...他是谁呀?”

  师父被我出声打断,方才从那既狂热又自责的状态中走了出来,但还是隐藏不住那心中的激动,开口说道:“那人就是你的师祖。”

  什么?

  对这个答案,我根本毫无准备,差点连口水都喷出来了,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男人就是我师父的师父!

  这是真实版的花小骨?

  那可真是虐心了,我一边同情地看着我师父,越看她就越像小骨。一边在心里骂我那不是东西的师祖,连我师父这样的美人都抛弃了,那还是男人吗?

  还是男人吗?

  师父回过神之后,却坐在了草地上,眼中一片迷离,像是陷入了一场久远的回忆。

  我知道她有话要说,丝毫不敢出声打扰。
  过了好久,师父才开口说道:“我叫王都灵,我要找的那个人,是我师父。”

  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只听到我师父婉转的声音,就像春天的溪流,流进了心田。

  我师父王都灵,出生蜀中一个大家族里。这个家族很大很大,富甲一方,在当时整个蜀郡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但令它名声显赫的不是它很有钱,而是这个家族几乎每一代都会出现一个修行天才,几百年来,俨然成了西南的一大宗门。

  王都灵的父亲,王有财,就是王家当时那位天才,自他幼时展露出修行的天赋后,他就被家族寄予了厚望。先是送去蜀中草堂学了五年儒,然后又被送去青城山学了五年道,最后又被送去峨眉学了五年佛。

  十五年后,一个集儒道释各家所长的青年男子,在蜀中修行界,如流星一般崛起。

  王有财,名字很老土,可无论谁只要说起这三个字,都无不竖起大拇指来。

  这样的人,当然过得不会太坎坷,甚至还会过得很得意。

  他确实很得意,青年成名,家里有钱,再不得意就没谁了。

  在他三十多岁的时候,家中的大姨太二姨太等等各姨太,都可以凑几台麻将了。王有财他也很努力,陆陆续续给王都灵干出了十多位大哥。

  眼看人生如此,该满足了吧。可王有财真的不满足,因为他想要一个女儿。

  有懂得卜命的老友劝他不要执着,他命中无女,命该如此,不能强求。
  有财非但没有听从老友的劝告,到了最后反而走火入魔了般,到处求神拜佛,甚至还弄来无数偏方,自己吃还不算,还要他各位老婆太太一起吃。弄到家里鸡飞狗走的,好不热闹。

  直到王有财五十八岁那年秋天,他说要去青城山访问故友。这一走就是三个月,三个月后他带回了一个头发蓬松,满脸污垢的女人。

  面对大家的诧异,有财没有多说,只是叫丫鬟带那女人去梳洗一番。

  那女人梳洗一番,穿上干净的衣服后,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王有财就把她收作了小妾,没想到正是这个小妾,完成了王有财十多号太太都没有帮他完成的夙愿,在第二年给他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女儿来。

  他的女儿,当然就是王都灵。

  那个女人,就是王都灵的母亲,可她在生王都灵的时候,难产死了。

  ——师父说到这里,完全沉迷了,眼中泛着泪光,就好像真的看到了她母亲一样。可那个时候她刚刚出生,怎么会记得她母亲呢,就连上面这些事都是她大娘后来告诉她的。

  之后的王都灵,就像生活在蜜罐里的孩子,幸福地长大。

  她不能不幸福,因为王有财对他实在太好了。

  她的大娘一直到十二娘,大哥一直到十六哥,个个都把她捧在手心里,最好笑的是大大哥王孟,都结了婚,孩子都像王都灵那么大的人了,还让王都灵骑在背上,当马一样赶着满院子跑。
  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一直到了王都灵十四岁那一年,那一年,王有财已经七十多岁了,他的各位儿子都很懂事,持家有道,王都灵的七哥王成,成了他那一代的骄子。

  那天恰好是王七学成归来,家里大摆筵席的那天。

  那夜的王家就如以往的王家,甚至比以往还要鼎盛。整个蜀中同道,商圈好友,就连当地军阀都来了不少人,给足了王家面子。

  可在场的所有人,谁也没有料到,一场惨变会在那夜发生。

  刚刚酒过三巡,门口处那头忽然传来了一阵惨叫声。

  王有财大吃一惊,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跑来这里撒野,被护院的打了。

  赶快叫人出去看一看。

  可那人还未转身,大门外就抛进来几个黑乎乎的东西,咕噜咕噜地滚到了王有财脚下。

  在一瞬间,所有人的面色大变,坐在王有财身边的王都灵更是吓得尖叫起来。

  她何曾见过那样血淋淋的景象啊!地上的滚着的,竟然是看守宅门的那几个护院的头颅。头颅,还在冒着热乎乎的血,空气中传来一阵浓烈的血腥味。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同坐主桌上一位穿着军装的大光头,他猛然站起来,按着腰间的手枪,操着浓重的口音骂道:“是哪个王八子,敢来王家撒野,本帅一枪毙了他。”

  话音刚落,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外走进来一个浑身黑色的身影。

  灯光之下,才发现这是一个穿着紧身夜行衣,用黑布蒙着脸的蒙面人。

  看见来人只有这么一个,刚才被吓呆了的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除了一些女性家眷,在座的哪一个不是见过世面的人?

  光头大帅拔枪就要打,却被王有财按了下来。

  这个地方,毕竟还是姓王的来做主。

  王有财冷冷地问道:“阁下是谁?如果是来喝酒的,王某无限欢迎,如果是来搞事的,哼。”

  王有财冷哼一声,倏忽站起,浑身杀机顿现。

  王都灵第一次看见父亲这样子,也不由啰嗦起来。

  那个蒙面人却开口说道:“王先生,我来找你借东西。”

  他说话很是拗口,不像华夏人。

  那个光头大帅此时出声喝道:“你是扶桑来的忘八蛋?”

  蒙面人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语气却异常骄傲的说道:“我找的是王先生。”

  王有财听说是来借东西的,心中虽是疑惑,还是问道:“你要问王某借什么东西?”
  “人头,王先生和在座所有人的人头。”蒙面人真诚地说道,他说得把握十足,好像人们真的会把人头借给他一样。

  这句话出口,顿时捅了马蜂窝,那光头大帅愤然抬枪便打。

  呯呯呯几声接连响起,可枪响之后,倒下去的不是蒙面人,而是那个光头大帅。
  光头大帅那几枪,全都打到天上去了。

  在他开抢的时候,数道流光就如闪电一样直奔他全身要害。

  王有财就站在旁边,他出手了,接下几乎所有流光,可也仅仅是几乎,还不是全部。

  有一道光,射进了光头大帅的咽喉,然后他倒了下去,所以他的枪就失去了方向,胡乱地向天上乱打。

  王都灵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插在光头大帅喉咙的,是一枚形状怪异的飞梭。

  见光头大帅在眼皮底下被人杀死,王有财勃然大怒,他手一抖,那接在手上的飞梭,又如流星一样窜向蒙面人。

  可那蒙面人向上一跳,整个人凭空消失,那些飞梭全部打空了。

  王有财见状面色一沉,大声叫道:“所有人都退到屋子里。”

  他成名多年,并不会怕了区区一个蒙面人,他怕的是再有人死去。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是蜀中大有身份的人,他们只有跺一跺脚,整个蜀中都会震动。

  到时即使王家再显赫,事情都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这是他王有财的地盘,他王有财设的宴席,他决不允许那样的事在他眼皮底下发生。

  可是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一声惨叫,一个坐在边远角落的中年贵妇,突然头颅飞起,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那个蒙面人就目光炯炯地站在旁边,手上握着一把血淋淋的长柄匕首。

  惨叫之下,刚才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的众人,此刻只恨爹娘生少了两条腿,一窝蜂地离开席位,向着里屋狂涌而去。
  刹那之间,哭骂声,抱怨声不绝于耳。

  那蒙面人哈哈地狂笑起来,用生硬的声音讽刺道:“这,就是华夏的修者?无用的,东亚的病夫。”

  他一挥手,围墙外突然翻进来数十条黑影,他们举起手上明晃晃的长刀,如狼进羊圈一样,向着人群杀了过去。

  这时就算王有财有再高的修为也无济于事了,他一个人如何救得下所有人?

  何况在他身后,还站着数百位王家的家眷。

  王都灵就在其中,她大妈拉着他,躲在父亲的身后,茫然地看着这血腥的一幕。

  在她的眼里,何曾见过今夜这样的景象啊!

  那些宾客中也有修行的好手,可夹在人潮中根本施展不出来。

  而那些蒙面人可没有顾忌那么多,他们见人就杀,见人就砍,所以一时之间,好多修者还未来得及施展,就已经毙命于血刀之下了。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不分男女,不分老幼,不分强弱。

  只要是活着的,杀,杀,杀!

  王有财浑身颤抖,他知道王家,在今天走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王家众兄弟,无论是修行的还是没有修行的,此时都不用等王有财发话,已经无畏地冲了上去。

  王都灵看到大大哥王孟,上去只是一个回合,便被一把长刀斩成了两截。

  王孟不是修行的人,他在众兄弟中比较憨厚,只是负责打理王家的田产。他冲上去,无疑是自杀。

  看着大大哥死得如此凄惨,王都灵不由得痛哭出声。
  最后,二哥,三哥,六哥......十六哥,他们一个个死在了屠刀之下。

  只剩下七哥王成,还有几个平时修行的大哥,还在苦苦挣扎着。

  王有财没有阻拦他的儿子们,他知道他们都是去送死的,可他也只能看着。

  这里死的人太多了,多到他不得不给他们一个交代。

  令人绝望的是,围墙外还在陆陆续续地翻进手提长刀的蒙面人。

  现在他们甚至在人数上面也占据了优势。

  终于,王有财出手了,他带着所有的仇恨,带着咆哮,向着那些蒙面人冲了过去。

  刚才他没有出手,是因为这个王家,只要有他在,就还是王家。只要他的儿子们,那些宾客中的修者,以及护院保镖们能够打退那批人,那么残存下来的王家,更加需要的是他。

  现在他不得不出手,因为无论他出不出手,都已经改变不了局势。此刻出手,杀多一个是一个,杀两个就够本了。

  他一出手,就夺了所有人的眼球。

  甚至有人跺脚骂道:“这老匹夫早出手就不会这样啦。”
  只见他大拳开合,带起道道金光,刹那便有两名蒙面人在他拳下碎成了肉块。

  当真是霸道之极。

  但没有人知道王有财此刻也是心中叫苦,安逸的生活让他已经多年没有出手的机会了,尽管修行使他的身体比普通人更为硬朗,但是十多位姨太太也掏空了他的身体。

  所以几拳之后,他的气势便弱了下来,被几个蒙面人纠缠着不能脱困。

  杀戮再一次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尽管蒙面人中伤亡也很大,但围墙外就像打开的魔闸,那些蒙面人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

  终于杀戮逐渐蔓延到了王家家眷这边。

  王有财被缠住,王家十六兄弟现在只剩下王成一人,浑身是伤,他们自身难保,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能干瞪眼。

  王家的家眷,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长刀落下,照样身首异处。

  很快,地上到处都是尸首。

  大妈拉着王都灵,不断地向后退去,她们知道无论怎么退,都没有办法改变结果,只是本能地想多活片刻而已。

  活着,那怕是多一分钟也是好的。

  越来越多的人倒下,整个王家变成了修罗场。
  王都灵看得已经麻木了,她在那一夜看过了太多的死人。她看见王成被三把长刀同时刺了胸口,那个王家骄子站在地上依然屹立不倒。

  她看见王有财用尽最后的力气,轰杀一人后,踉跄地向她跑了过来。

  “小灵,当日为父遇见袁地罡,他说我有儿不能传家,非要有女才能留血脉,没想到当真是如此。只是他也错了,此刻为父也保不住你啊!”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几把长刀同时穿透了他的背部。

  那是王有财最后的话,直到王都灵长大之后,才知道她父亲说的是什么意思。

  几个蒙面人杀了王有财后,鬼魅一样向着王都灵这边冲了过来。

  而王都灵这边,连她在内只有六个人,还都是普通人,真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眼见长刀当头砍下,王都灵却连眼睛都没有眨,她发现自己不再害怕了,她的父亲,她的哥哥,她的所有亲人都已经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眼见这一刀落下,毫无悬念。

  可这一刀没有落下来。
  王都灵等了好久才发现,那把刀上不知什么时候,缠着了一条红绳子,顺着那把刀看过去,竟看见了那个蒙面人身上也突兀地出现了一条绳子。

  令她茫然的是,现场也变得死寂一片,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见。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就这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

  只见所有黑衣人都像中了定身法一样,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而他们的身上,同样出现了一条绳子。

  这些绳子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张结起来的蜘蛛网。

  此刻院子的空地上,走来一个人。他长得很普通,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但他的笑容很温暖,眼睛很明亮,看得就连抱了必死之心的王都灵,也多了一道莫名其妙的勇气。

  一把令人心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莫害怕,我来了。”

  那个男人,从此之后就成了她的师父,他们开始了一段奔波的岁月。
  直到六年后,也就是本朝建国那年,王都灵与师父才在藏边的雪山上隐居了下来。

  也是到了那年,她开始跟着师父学道,同样因为年纪问题,被师父强行拍开天门,那时流了半天的鼻血才止住。

  令师父欣慰的是,她很有天赋,大部分术法都是一点就通。

  而且她也很努力。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努力,因为在她心中一直没有熄灭过复仇的火种。

  尽管当年那些黑衣人都死在了师父的手上。

  可他们是谁?为什么要屠杀那么多人?

  却一直是个谜。

  她曾经用了很多办法想从师父口中知道那些人的信息,可是师父都没有告诉她,只是说一切已经过去了,要王都灵学会重新开始生活。

  放下?说的永远比做的简单。

  王家几百口人的性命,哪里能说放下就放下?
  王都灵不敢惹师父生气,但是她趁师父放她下山历练的那几年,偷偷打探起这方面的信息来。

  她手上什么线索也没有,唯有记忆中那另外的长刀,以及那个看似是领头的蒙面人,说的是一口生硬的华夏语言,听光头大帅的语气,那人极有可能来自扶桑。

  她以为那些人如此神秘,应该很难查到有关的信息,没想到很快就有人告诉她,她要找的,很有可能就是当时潜入蜀中的忍者——伊贺流。

  因为那时正值华夏与扶桑大战,蜀中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并没有被战火波及,大有成为华夏大后方的趋势。所以扶桑组建了很多秘密队伍潜入蜀中,试图用特种手段将蜀中打垮,为扶桑前线减轻压力。

  难道真的是这样,自己家成为了那场战争中无辜的牺牲品?

  这种说法很有道理,但王都灵不敢轻信,她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也正是因为这个念头,使她差点送了命,所付出的代价,直到现在也还没有恢复过来。
  为了找出那些人的信息,王都灵做了一件她认为小到不能再小的事,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眨眼间变成了修行界的公敌。

  即使她修为再好,道行再高,在那样的情况下,也只能狼狈地逃回藏区。

  可在藏区,她遭到了一波最猛烈的围攻。

  那是她一生中最难忘的画面,她的对手,是当时整个华夏最为顶尖的修者,单是藏区就出动了不下二十位法王。

  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就在关键时刻,师父出现了。

  他一个人,突兀地出现,等到王都灵看清楚时,他已经站在了数百位修者的前面,用身体挡住了她。

  “我的徒弟,我来教。”

  王都灵从没有听过师父用那样冰冷的口吻,说过那样霸气的话。

  她不由得泪流满面,说道:“师父,我错了。”

  此刻师父就像一座大山,站在她面前为她遮风挡雨,为她,不惜与全世界为敌。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师父是那样的疼她。

  可他名不见经传,说出的话在那些顶尖修行者的耳中,不过是他放的一个屁而已。

  有个一直从蜀中追着王都灵杀到藏区的中年道修冷笑道:“你是谁?你知不知道你身后的那个人犯了什么罪?”

  师父冷冷地说道:“我是他师父,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这句话出口,不但是中年道修,就连那几位原本沉默不语的法王也哈哈大笑起来。

  “交代?口气真大,就不知道本事怎么样?”中年道修冷笑道。

  师父没有理他,只是转过身,对王都灵柔声说道:“我现在罚你,回雪山禁足十年。”

  这就是他的交代。

  那中年道修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怒喝一声:“呱噪。”

  扬起手中长剑就向师父刺了过来。

  “你还等什么?还要为师请你回去吗?”师父没有看背后刺来的剑,眯着双眼对王都灵说道。

  王都灵又怎么会不知道师父的苦心,这是师父叫她走啊!

  尽管她不想走,可她知道如果留下来,反而会成了师父的累赘。

  “师父...”她一咬牙,却已泣不成声。

  “我会回去找你的。”

  师父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但却有不容怀疑的力量。这时他才转过身,面对那道修刺来的一剑。

  王都灵只好一跺脚,一边放声大哭,一边狂奔而去。

  她很想回过头去看看,师父到底赢了没有?那些人有没有把师父怎么样?

  可她不敢,她怕自己回过头去,会看到让自己崩溃的一幕。

  天空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

  一道道闪电,劈开乌云,仿佛要把大地劈碎方才甘心。

  王都灵心如刀绞,她在问自己:我真的错了么?

  没有人能回答她。

  她也不知道如何分辨,因为她闯出来的祸,死了太多人,死的人何止是王家的十倍。

  回到雪山的王都灵,自此十年内都没有下过雪山。

  她听师父的话,禁足十年。

  可是师父却没有履行他的承诺,他没有回来找她。
  那一战本是惊天动地的一战,却不知为什么,在十年后就像被人遗忘了一样,再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之后王都灵就开始了她人生单调的历程。她要找他的师父,找到那个为了她与全世界为敌的男人。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体!

  她走遍了藏区,甚至走遍了半个华夏,只要她认为师父会出现的地方她都去过,可是她失望了。

  直到十多年前,她遇见了一个人,那个人告诉她来南方这边,或许会有发现。

  就这样,她又来到了南方,走遍了每一座山,走过了每一条河流。

  直到数天前,她遇见了小楚。

  ——
  我没有想到我师父王都灵的一生,竟如此坎坷,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家破人亡。她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都耗在了找一个男人的身上。

  尽管师父并没有说起很多我师祖的具体事迹,但足以令我对师祖他老人家刮目相看了。

  一个人,为了徒弟,毅然与天下修者为敌,就连那位电视剧中的长留上仙,也做不到这样豪迈吧?

  我再也忍不住了心中的激荡,问道:“师父,我师祖他是谁啊?他叫什么名字?”

  师父叹了口气,问道:“季初,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叫什么名字,你会信吗?”

  我愕了一下,师父跟了师祖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连这些都不知道?

  见我不信,师父慢慢站了起来,神色说不出的落寞。

  “季初,你师祖从来都没有告诉我这些,当我问他的时候,他情绪就会很激动,异常暴躁。后来我都不敢再问了。”师父说道。

  师父不像在隐瞒我,也没有这样的必要。

  可我更加想不通了,师祖为什么不肯告诉师父?

  还有他既然能在86年和杨木合影,显然没有在藏地那场大战中死去。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为什么师父找了这么多年,连个影儿都找不到?

  他后来去了哪里?
  这时我才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我眼前如花似玉的师父,算起来已经八十多岁,虽然不知她为什么可以保持少女的模样,但这样算来,我那位师祖怎么也超过一百岁了吧。

  那师祖现在是不是还活着?结果真的很悬。

  连我都想得到,师父怎么会想不到?

  我突然觉得师父很可怜。以她的道法,要让自己一生过得多姿多彩,甚至开宗立派成为一代宗师都不在话下。

  可惜她的一生都被一个男人毁了。

  那个男人救了她的命,却毁了她一生。

  我又想到了王飞雪,师父与他,是不是同一种人呢?

  我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都说多情苦,原来是真的。

  如果无情,是不是也就可以不用执着,是不是也就可以过得更加潇洒?

  师父幽幽地说道:“季初,我之所以把这些告诉你,是因为以后我有一事要拜托你。”

  这时的我,对师父已经再无一点虚浮之心,当下恭声说道:“师父吩咐,弟子万死不辞。”

  师父摆了摆手,说道:“言重了,其实也不是大事。我说过,当你能达到我刚才施展的那种境界的时候,我就会把一生所学全数传授给你。但人生无常,师父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时,所以倘若师父不在了,你就去南方更南的苍山上,把师傅遗骸带回藏边的雪山安葬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动容地说道:“弟子遵命。”

  我不是一个太感性的男人,这是理科男的硬伤,但这刻却直想掉泪,就连喉咙都已经哽咽起来。

  师父不在意地说道:“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哭什么?”

  我只好忍住泪水,不想被她看笑话。

  “我给你的冥币呢?”这时师父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

  我连忙把攥在手心的冥币摊开,说道:“在这呢。”
  “与我结缘,由冥币作为介质,所以你要学会这一招,就要先与冥币结缘,方才能施展开来。”师父抓着我的手,说道。

  这时我才发觉她的手异常冰冷,接触之下竟不由得打了几个冷颤。

  师父顿了一下,说道:“这便是我当年付出的代价。好了,不说这个。我帮你把冥币种下,你务必要记着我的话,此术逆天,不可滥用。”

  我点头应诺。

  师父抓着我的手,把我五只手指完全扳直,凸出了掌心。

  她拈起那枚铜钱轻轻放落我掌心,口中说道:“有子季初,愿与精血,与钱母契约。以道心为念,生道根。”

  滋的一声,我手心顿时冒起了一阵焦烟。

  那枚铜钱就像被火烧透了一样,灼热难耐,竟把我的掌心血肉烧出了一股焦臭味来。

  我哎哟一声,额头冷汗直冒,本能反应下只想把冥币甩手。
  可师父那只手就像大钳一样,抓住我令我丝毫不能动弹。

  “有子季初,愿与精魂,与钱母契约。以道心为念,成道根。”

  那枚铜钱在师父口中话语之下,灼烧得更是厉害,顷刻就已通红一片,开始在我手掌中融化起来。

  哇,那真是特么的痛啊,我全身的毛孔全部打开,就连身体里水分都在一刹那被蒸发出来。

  “有子季初,愿与钱母契约,奉天承运,与道结缘。”

  师父又是一句出口。

  这时那枚铜钱已被高温完彻底烧成了铜汁,毫不留情地流进了我掌心的血肉中。

  山谷里回荡着我杀猪一般的叫声,

  被刚烧成水的铜汁灌进血肉的滋味,不用我说,你想都可以想象得到。那是我人生中叫得最惨的一次了,没有之一!

  师父刚松开我的手,我就一个踉跄跌在地上,不断地哀嚎着打滚着,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掉进了灼热的岩浆中,被烧熟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声音嘶哑了,身上全是黑臭难闻的体液,但是身体的温度终于慢慢地降了下去。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没有熟透,还好好的。就连被铜汁流进去的手心,也没有见到损烂,只是手掌中间多了一只红色的烙印。

  那是一只眼,圆圆的眼眶,中间是一个方形的瞳孔。赫然就是一枚铜钱的模样。
  我吃惊地看着我的手,我手心那枚真真切切存在的铜钱,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猩红的烙印。

  如同我的手掌中间,长出了一只眼睛来。

  师父不在意的说道:“你不能像普通人那样修习入门之法,所以才要遭受这罪。以术入道,看似简单,实则艰难。再厉害的术法,没有修为做基础,不过是空中阁楼,华而不实的式架子而已。”

  我很是不解,这烙印在我手心有何用处,又是如何去运用呢?

  于是不由得开口问道。

  师父笑了,笑得有点狡黠,她说:“你有没有想过,我教给你术,却又不准你用,那你的修为从何而来?你的道又从何谈起?”

  这个问题早就憋在我心中很久了,就像有人给了你一把宝刀,你也不可能因为一把刀就成为武林高手的道理一样。

  诸多禁忌,意味着我的修行道路,将会异常艰难。

  “术者,器也。以身养器,以器成道,即是身成道。”师父又说道。

  这句话有点晦涩,但我还是听懂了。
  用我的身体来养器,当这个器足够牛逼的时候,我也会跟着牛逼起来的。因为我即是器,器即是我。

  这样理解对吗?

  师父眼中露出了赞赏之意,徐徐说道:“别人修道先修身,你修道先修器,所以你的修为,你的道,都在你手中的冥币上。”

  我心中一震,隐约间若有所悟,可却又想不通,矛盾又回到了刚才那个问题。

  好在师父没有故意卖关子,很快就告诉了我方法。

  “钱乃国之大事,民之生计,天下气运所在。所以你的方法,关键还是在一个养字。怎么养?就是与更多的东西的东西结缘,使它的气运强大起来,你也就跟着强大起来了。”

  原来如此,可是你不是一直告诫我,此术逆天,需要谨慎用吗?

  一边是限制我施展,一边又鼓励我养器,师父说的真是矛盾,让我很是困惑。

  我知道她话里有话,当下忍住疑惑,等她说下去。

  果然师父又已说道:“我一再叮咛叫你不要对人施展,不是不能对其他东西施展。你要知道,这是来自阴间的铜钱,用阴间的东西与它结缘,那便最好不过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头皮发起麻来,师父是叫我与阴间的东西结缘啊。

  阴间的东西,那不就是鬼?这回我可亏大了,直觉连未来的人生都从此黑暗起来。我在乱葬岗上见过很多鬼,但并不代表我喜欢与它们打交道。

  “师父,与人结缘,就是违背大道的意志,与鬼结缘难道就不是吗?”我委屈地说道。

  师父呵呵地笑了一下,说道:“冥币自身有大道的规则,你可曾见世人与美钞、人币结缘,就违背大道了?”

  尽管师父的话仍然隔着一层膜,并没捅穿核心,但我也总算知道到自己修行的方向。我特么的真是倒霉到了极致,先是被鬼上身,逼着学了一门术法,这门术法却又偏偏是与鬼打交道的术法。

  也许,你看过我写乱葬岗的章节,心里对鬼也就不以为然了。漫山遍野都是,也没有见过怎么样?是不?

  可我知道,如果当时不是那些鬼畏惧我手上的那道紫色-鬼气,估计我们刚上到乱葬岗就已经交代在那里了,哪里能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觉得可怕,只有徘徊过那生死边缘,想起来才会觉得后怕。

  我带着情绪,埋怨道:“师父,你为什么好找不找,偏偏要找个冥币来给我养着,如果找块袁大头来,那样我就可以实现心中的宏愿啦,我要与全世界人民结缘,让他们都欠我的钱,那样我一辈子,不,十辈子都不用为钱发愁了。”
  师父冷笑道:“你以为真的所有东西都能让你养成道,养成果?随便一块硬币都有气运?你不要小看了你那枚冥币,那可是两枚钱母之一。”

  听师父很是在意的语气,我忍不住问道:“师父,这铜钱有什么来历?”

  师父倒也没有真生气,面色随和下来,说道:“我一身所学甚杂,这-与你结缘-是你师祖亲自传授给我的,为数不多的一门道法。冥币,自然是你师祖所传,我第一次给你的不过是一枚子钱,你手上这枚,却是钱母。”

  “钱母是什么啊?和子钱有什么不同呢?”我不解地问道。

  “我也是听你师祖在传法给我的时候,简单地说过。他说所有冥币都是由两枚铜钱生出来的,钱母有一阴一阳,阴阳相合,就会生出子钱来,所以那两枚铜钱才会称为钱母。”说到这些,师父大概想起了师祖传法的情景,语气中又是隐约的怀念和伤感。

  我真是勒了个去,师祖说话真是不眨眼,这样的话估计连三岁小孩都不会信,偏偏我师父就信了。

  就算是再荒诞再神奇,两枚铜钱,也不能像人一样,一见面就生孩子吧?

  看来我师父被师祖荼毒已深,无药可救了。

  我不忍心她被师祖这样忽悠下去了,就说道:“师父,那你把有没有试过把两枚钱母放在一起?”

  谁知师父单纯无知的一面又表露出来了,竟很期待地说道:“如果有可能,我真的想试试看。我长这么大了,还没有看见过铜钱生子呢。”

  我彻底无语,可又是一愣,就问道:“师父不是说有两枚钱母吗?”

  师父点头说道:“是的,是有两枚钱母,不过师祖说他只有一枚,所以他传给我的也只有一枚。”

  我一阵莫名的感动,师父只有一枚钱母,可想而知这钱母有多么珍贵。不说它的气运,单凭她对师祖的一片情,这恐怕是他为数不多的能留下来的念想了。

  可她却把它传给了我,仅仅是因为我叫了她一声师父。

  想到这个我就很揪心,以她这样的心性一路走来的这几十年,一定不知吃了多少亏。

  她傻吗?她蠢吗?

  她善良!

  师父说要走,只是我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走。

  刚刚还是很激动的说想看钱生孩子的,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就突然说道:“季初,我真的要走了。”
  “这么快?小花都还没有回来。”那时我完全没有准备,只能说了这么一句。

  师父怔了一下,笑了笑说道:“你要记得,在我百年之后,你一定要来南方更南的苍山上,把我的遗骸拿回藏边那座雪山安葬。”

  我心中尽是万分的不舍,完全没有听出这句话包含的其他意思。

  这是我和她单独相处的最长的时间,半天,或许是半天多一点点。在以后的日子里,却成了我念念不忘的回忆。

  师父来得很突然,走得也很突然。

  也许如她所说,这便是我和她的缘吧。她应缘而来,缘尽自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山路那头树林里,我这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对师父说过一句挽留的话。

  我们还会相见吗?

  没有人给我答案。

  师父走后不久,小楚才回来,她对师父的离开并没有意外,只是很认真地说道:“季初,你要永远记得王前辈的大恩大德,没有她,我们真的想象不到该怎么办!”

  是啊,小楚找了翻了无数典籍,都没有找到让我学道的办法,幸好遇见了师父,想到这个我不由得开口问道:“小花,你是怎么样遇到我师父的呢?你又怎么知道她有办法救我?”

  总不能看见人就问谁可以救季初吧?而且我师父行踪飘忽,小楚又是怎么样找到她的呢?
  小楚想了想,说道:“也许就像王前辈说的那样,因缘际遇吧,谁能够说得清呢。”

  我见她心情很是低落,也没有追究下去。

  她遇见师父,正如我遇见她,这世间的缘,真的无从与说。

  大家沉默了一会,小楚说道:“对了,王前辈可有什么特别的交代?”

  我摇了摇头,除了一直叮嘱的不要随便滥用那招与我结缘外,她只告诉我,倘若她百年之后,要我去南方更南的苍山上帮她收拾遗骸。

  我师父很是奇怪,她要去寻找师祖,就她自己也不知道明天会到什么地方,又如何知道自己会死在苍山上?

  小楚叹了口气说道:“季初,你真笨。”

  我怎么啦,连师父都说我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现在怎就一下子变笨了?

  小楚转过身,在师父住的那间房子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才说道:“王前辈来去匆匆,显然有很迫切的事要去做,但为什么非要到了临走一刻才教你术法?这两天她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屋子里,显然是准备了什么东西给你的。”

  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个,还以为她在房间内逗小松鼠玩呢。

  接过来一看,却是一方毛巾大小的黑色纱巾,材质和师父所穿的袍子一模一样。

  令我吃惊的是,纱巾上绣着一团金线,与黑色底料形成了夺目的对比。仔细一看,竟是十数行的指头般大小的金字。

  “这就是她在这两天时间里,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王前辈对你一番苦心,连我看了都要吃起醋了。”

  小楚话虽是这样说,不过神色之间显现出来的却是无比的尊敬。

  不是她比我聪明,而是她和师父住一屋子,当然知道师父在干嘛。

  “上面绣的是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我真的大学毕业了,可师父在上面绣在上面的字,我一个也没有看懂。

  那不是什么文言文,繁体字,也不像是甲骨文象形文字。那些字就是汉字,不,应该说是像汉字一样结构的字,很熟悉,却愣是一个也不认识。

  小楚没有卖关子,她和师父住一屋子,睡一床上,知道的肯定比我多,何况这些应该就是师父交待她给我的。

  只有我不知道而已。

  “这些就是王前辈传给你那门术法的总纲和窍门,你好生收好。王前辈为了绣这些字,不知道被针扎破了多少次手,整整两天两夜都没有合过眼。”小楚感慨地说道。

  我又是一阵感动,师父对我真的是太好了。

  可拿笔写下来,岂不是更加简单?

  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花了两天时间去刺一幅刺绣,而教我术法的时间实际算起来还不到一个小时。

  小楚看到了我心中的疑惑,顿了顿,说道:“王前辈告诉我,这些字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字,不能写出来,不能说出来,这是唯一能把它们呈现出来的办法。”

  那可真是奇怪了,还有这样的字?

  小楚说道:“和冥币一样,这种文字也是来自阴间。”

  “字也分阴阳?阴间也有字?”我可真是被雷到了。

  文字通常代表着一种文明的高度,在我的意识中,阴间是一个很虚渺的东西,没想到它还有它的钱币,现在甚至还出现了文字。

  那么它是不是也和我们生长的这个世界一样?

  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我压根看不懂黑纱上的金字,怎么办?
  小楚却很淡定,她把木门和窗户关上,然后点上一支蜡烛,又回到房间把自己的梳妆镜拿了出来。

  我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只好看着。

  小楚拿过我手上的纱巾,把它抖开,递到镜子前后度量了起来。

  “看到了变化么?”她问道。

  我一头雾水,因为纱巾依然是纱巾,并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我叫你看的是镜子。笨蛋。”小楚嗔骂道。

  我连忙递头过去,看向那面镜子。

  看见镜子里面映着纱巾上的金字,顿时连下巴都惊掉了。

  纱巾上的字,我看不懂。可是镜子中的字,赫然就是我们以前曾经使用过的繁体字。

  这是什么原理啊?我物理不差,但是真的弄不懂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

  嘴巴意识地想开口,要把镜子中的字读出来。

  可这意识一起,脑海中突然空白一片,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来了。

  我很是吃惊,直到念头消散,这才回复了过来。

  这次我是真的信了,这种文字,不能写,也不能说。它身上有着我们难以触摸的规则,与我们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就像投影进来的一样,我意识中出现了一行行文字,心中跟着默念了数遍。突然发觉右手手心,传来了一阵阵轻微的颤动。

  我赶忙看向手心,只见那枚猩红的烙印,此刻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如果说在之前一刻,它是一只木然存在的眼睛,那么现在,这只眼睛有了生命。它跳动的韵律尽管肉眼看不到,却可以让我清晰地感受到。

  这是一枚有了生命的铜钱!

  而那些投影进来的文字,这个时候也开始在我的意识中流动,慢慢变成了一道潺潺的溪水,我全身都在它的滋润之下,整个人变得一阵清明起来。

  说不出的舒服。

  正在沉醉之间,却听到小楚问道:“都记住了吗?”

  我呃了一下,方才在那种温润中回过神,说道:“记住了。”
  小楚把纱巾收起来,递过来给我,说道:“它只能用一次,再也没用了。你收起来吧,毕竟这是王前辈给你的。”

  我接过来一看,惊讶地发现,原本金灿灿的黑纱巾,现在真的变成了普通的灰黑,因为那些金字全然不见了。

  黑纱上还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和我师父身上的香味一样,应该就是师父从袍子上扯下来的料子。

  尽管师父才刚刚走,可不知为什么,给我的感觉就像走了很多年似的。

  收起黑纱,我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推开门走出去,坐在草地上发起呆来。

  小楚在我旁边坐下,幽幽地说道。

  “虽然有了方法,但还不够,修行这东西很难说,说不定好几年都不会有一个进境,所以你现在开始就要把术法真正学起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她远比我要清醒得多,也实际得多。事实上,很多事情我都抓不定主意,完全是听从她的安排。

  我把那门术法需要与鬼结缘的事说了出来,小楚却没有纠结,反而松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这附近有一个地方,有很多孤魂野鬼,适合你去蹭经验。”

  敢情她以为是玩游戏的那样,开个副本刷怪升级来呢。

  那可是没有鼠标给加血的,也不能复活,挂一次就真的完蛋了。
  答复一下前面朋友的问话。
  拙作出自:~凌~云~文~学~网~,名字叫:冥币。
  如果确实喜欢,迫不及待想看前面内容的话,可以先去网站看看。
  但后面是收费的。

  天涯也会保持更新,免费的渠道仍然有。
  这不是单纯的鬼怪恐怖小说。
  也不是武侠。
  有能力的哦,喜欢的就去支持一下吧~

  不会勉强大家,不喜勿喷~~·
  上面是第39章,从第40章看起即可。
  @shen18727071615 2016-08-15 20:31:00
  有全文吗,发个链接,付费也没关系
  -----------------------------
  看后面的吧~~~
  如果喜欢就支持一下,不要勉强
  有在看的吗?
  第40章:石门遗迹
  “怎么,你怕?”小楚轻蔑地说道。

  我是有点害怕,但也不想认怂,于是打起鸡血说道:“你也不想想我是谁?我可是从乱葬岗下来的男人,还会怕鬼?”

  小楚欣慰地说道:“你放心,有我在一边掠阵,孤魂野鬼是伤害不了你的。”

  我翻着白眼,怎么把我说得好像很弱的样子?

  只是我怎么也没料到,小楚说的那个地方,就在栖梧山的山顶。

  这让我很奇怪,毕竟离石门寺法场这么近的地方,真的有孤魂野鬼吗?

  小楚也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但她坚信不疑,而且说做就做,为了赶在天黑前上到山顶,现在就要出发了。

  无论石门寺还是我们住的这个地方,都在栖梧山的半山腰上,山顶我从来都没有上过。不但我,在所有人眼中,这栖梧山走到石门寺就算是到了顶了。

  再往上就完全没有了路,到处都是茂密的植被,走起来异常艰难。

  小楚手里拿着一把开山刀,沿途开路,让走在后面的我,走起来就容易得多了。

  我很是汗颜,怎么看我都像母鸡翅膀下那只小鸡似的。

  越往上走,植被越来越稀疏,最后不见了大树,脚下尽是青草。

  这时正值初春,这些草苗刚钻出土地不久,新绿的一片,让我有种走进了草原的错觉。

  直到黄昏之后,我们才终于爬到了山顶。

  栖梧山的山顶,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丘,青草残阳下,有着别样的美景。

  可在我眼中,现在还有别的东西远远比风景更为刺眼。

  那是一片片废墟——山丘上到处都是都是残破的断墙。

  大块大块的石条基座,显示出它上面曾经有过恢弘的建筑。只是上面焦黑一片,有大火烧过的痕迹,可以看出这些建筑遭受过大火。

  小楚径直走到一块石碑前,对我说道:“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我走过去一看,石碑上刻着几个苍遒大字:护国石门寺。

  咦?

  我心中打了个咯噔,记得法正曾经和我说过,当年无目禅师把落泊的朱允炆交给朱棣后,朱棣亲笔写下了护国石门寺几个大字,立在寺前,以彰功绩。

  这块石碑不在山腰的石门寺上,怎么倒在这里来了?

  想到这里我深吸了一口气,脱口而出,说道:“难道这就是真正的石门寺?下面那座...下面那座...”

  “这里是石门寺,下面那座也是石门寺,只不过是后来翻建的。”小楚说道。

  原来这是石门寺的遗迹!

  但一座孤零零的遗迹,怎么会有孤魂野鬼出现?

  从上面的环境来看,石门寺出现过一场大变故,死人也不足为奇。但即使有,这么多年来,早就被超度得差不多了吧!

  天色很快暗淡下去,夜色来临。

  今夜无月。

  可我的感知能力丝毫没有下降,入目的景物反而更加清楚了。

  小楚告诉我,那是我手中种下了冥币的原因。

  此刻我是它,它也是我——而它来自阴间,本身就是阴物中的极品,远比人们用外物制成的那些阴物效果好多了。

  这是它随机赠送给我的第一个附加技能,想到自己以后摸黑走路,再也不用含着楚十三给的那种臭片,心中有点小兴奋,这回我老季家也开外挂了。

  小楚抱着手站在石碑前,叫我随便溜达,她会在这里看着我,不会让我发生危险的。

  我拉不下面皮,只好自己到处闲逛。

  这里别说鬼了,就连一个动物的影子也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我也就放心了,不知不觉绕过了山丘,来到了另一片废墟面前。

  正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忽然耳边听到小楚柔声叫我:“季初。”

  我转身一看,却是小楚跟了过来。

  她走到我身前,姿势说不出的特别,扭扭捏捏很不好意思那样。我摸摸头,心想这姑娘怎么啦?

  无意一瞥,哎呀,顿时差点连鼻血都要喷出来了,因为一向作风严谨的小楚,胸前的衣扣没有扣上,露出了里面的小内衣来。

  我擦,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要知道我和小楚同居这么久了,我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她展现出如此性感的一面。

  我完全懵住了。

  小楚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做了一个很撩人的姿势,那双眼睛就要喷出火来了!

  这么赤-裸裸的暗示,我又怎会不明白?

  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也不是没有想过把小楚办了的心理,不是想啊,简直都是做梦都在想。可她的底线很清楚,那就是拉拉手可以,想要更进一步,除非我请八人大叫轿把她抬过门才行。

  所以别看我过上了同居的日子,可特么的那种感觉比以前更为煎熬。

  家里住着一美女,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只能干瞪眼。我那个郁闷啊,只有我的手才知道了。

  “你还愣住干什么?”小楚的声音甜到出了蜜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眼,是,这个人真的是小楚,只是比以往多了几分妩媚的气息。

  在她主动的撩拨下,我忍不住凑上前去,把然后闭上眼睛把嘴伸了过去。

  我也是很不好意思的,我也是第一次。

  当碰到小楚温热嘴唇的那一刻,没有人知道我内心的激动,差点就要大喊出来。

  可我的嘴巴有活要干,容不得我喊。

  我就像猪啃草似的乱啃了一番,因为我没有经验嘛,耳边听着小楚迷人的娇喘声,心中更是难耐,顿时烧起了一把英雄火,二话不说一下把她按在草地上。

  以天为帐,以地为床。

  春-宵一刻值千金。

  此刻小楚就在我的大掌下娇喘不已,眼看我就可以光荣的结束我那尴尬的处男岁月了。

  可特么的关键时刻,耳边突然不合时宜地出现了一声轻叹:“唉。”

  在办这事的时候,突然有人在旁边?我吓到三魂不见了七魄,差点报废了,连忙一个骨碌爬了起来。

  小楚的反应比我更快,她几乎是弹跳起来的,被我拉开了大半的衣服,此时春光乍泄。

  但她并不在意,她的眼光完全放在了别处,只是刚刚迷离诱人的双眼,此刻却露出了无穷的杀机。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废墟上面,站着一个年轻的和尚,他双手合十,僧衣如雪。

  @河负鱼 2016-08-18 22:34:00
  很不错,有收费连接吗?等更新太累了!
  -----------------------------
  搜索~~凌`云~文~学~网~,登录后,搜索:~冥币~
  @ty_116523248 2016-08-06 17:26:00
  什么时候更啊
  -----------------------------
  更新无极限,你看我就更
  第41章:诡面狐狸
  我既羞赧又愤怒,谁曾想正是春风玉露一相逢的时刻,半路杀出个和尚来?只恨不得从地上找条缝钻下去。

  倒是那和尚一脸圣母莲花样,好像对眼前一幕并没有丝毫尴尬。那双眼睛完全放在小楚身上。

  这还了得,要知道小楚衣服的扣子都被我解得差不多了,岂不是被看了个精光?

  想到这里我就来气了,冲上去把小楚挡在身后,对那和尚喝道:“你是谁?”

  那和尚这才收回目光,不太友好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你又是谁?为什么到这里来?”

  这厮倒问起我来了,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难道是下面寺里上来的和尚,可大半夜的跑上山来干什么?

  见我没有说话,那和尚又说道:“这不是玩耍的地方,你速速回去吧。”

  听他语气,好像这里是他的场子一般,我冷笑道:“这荒山野岭的,我喜欢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管得着?”

  那和尚被我呛声,并不生气,反而眯着双眼笑了起来,问道:“你是来这里打P的?”

  他在一身雪白僧衣衬托下,本来有一股出尘之意,没想到出口却这么荤腥,倒是让我跌破了眼睛。

  石门寺确实该治治了,假和尚也太多了。

  实在不想和这种人纠缠,当下我转过身,拉着小楚就要走。

  那和尚却沉声说道:“你可以走,她不能走。”

  我扭转头冷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劫财还是劫色?”

  当着小楚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如果我还能忍得住,还是男人吗?

  既然他这么嚣张,我不介意教他怎么做人!

  那和尚故作委屈的说道:“你这人不识好歹,我救了你,你非但不多谢,还想和我打架,老子真是瞎了眼。”

  去你特么的瞎了眼,未等他再说下去,我转身猛然冲上前,抬脚就踹!

  先是坏了我的好事,后来还出言不逊,不教训你还真当我是病猫来了?我这一脚毫不留情,目标是他腹部,要不了他的命,但也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可我这一脚落空了,那和尚不知用了什么身法,从容地避开了我的偷袭。

  “唉,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冲动的么?”那和尚闪开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鸟样儿,开口说道。

  我却心中一凛,这人是修行中人,难怪敢这么嚣张。

  我不敢大意,一击不中,连忙后退。

  正稳住了身形,颈中一热,一只手掌,用力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大惊失色,刚才自己全副心思都在想把那和尚摞倒,没想到会有人在此刻突然偷袭。

  耳边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冷冰冰的说道:“情僧,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不然我就杀了他。”

  掐住我喉咙的那个人,赫然就是我刚才差点就把她给办了的小楚。

  “你……”我正想说话,喉咙上那只的手陡然用力,把我的话硬生生掐断了。

  没有人知道我这一刻心里是什么滋味,惊讶,怀疑,痛苦,绝望,一下间涌上心头。

  小楚为什么要这样做?

  只见那个叫情僧的和尚,一边跺着脚,一边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看看,你看看,现在真是气死老子了。”

  小楚漠然说道:“情僧,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各不相干,如果你想留下我,我先杀了他。”

  说完手上力度又加重了几分,以致我顿时喘不过气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一片。

  情僧见状马上摆手道:“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冲动,别冲动啊,冲动是魔鬼。您老想走就走,走得越快越好。”

  听他这样说,小楚掐住我的手,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开始我还抱着一线希望,以为这是小楚脱身的苦肉计,直到她那只手无情地加重力度,我才知道这不是玩笑。

  倒是那个和尚,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小楚开出的条件,让我对他的观感大为改观。

  “都说情僧最有情,走路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何况人呢?以前我不信,现在倒是信的。”小楚不知是夸赞还是嘲讽。

  情僧小心翼翼地问道:“现在你可以把人放了吧?”

  谁知小楚那只手又是一紧,说道:“虽然我不怕你,但为了不惊动地下那位,我也不愿意和你交手。可是我不信你,所以你说我该怎么办?”

  情僧面色一沉,说道:“你想带走他?”

  小楚没有说话,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表态。

  情僧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肃穆说道:“小狐狸,你若欺我,我穷尽千里,也要将你斩杀。”

  小楚听了不由得动容道:“情僧,他对你而言,只是一个普通路人而已,值得你这样做吗?”

  情僧顿了顿,略带惆怅说道:“这或许就是我的执念吧!”

  小楚无言,良久之后,用手扣着我咽喉,面向情僧,徐徐后退。

  而情僧目视着我们,并没有追来。

  走了一段距离后,喉咙上那只手终于是松开了,但是一把尖锐的东西的同时顶在了我的后腰。

  “不要乱动,不然我可是会挖肾的哦,不要怀疑我的手段。”小楚语气说不出的诡异。

  这三个不字开头的话语,让我大吓一跳,顿时幡然醒悟过来了——这个人并不是小楚。

  要是小楚,她根本不必多此一举!

  “你是谁?”我忍不住出声问道。

  这时的我,却是心中喜悦。同时也是一阵内疚,小楚对我如此,我刚才居然不相信她,我早就应该料到的,不是她,不是她!

  “嘻嘻,”背后那声音笑道:“你们这些臭男人,果然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现在才发觉了么?你转头看看。”

  这把声音终于不再是小楚的声音了,

  见她叫我转头,我方才敢动,不然背后抵着的应该是一把匕首,随时都会插进来的。

  当我转过头去,却不由自主地惊叫出声,哎呀,我对上的赫然是一张怪异的脸,这哪里是人啊!

  只见她嘴尖额痩,长着两只尖耳朵,两只小眼睛发着青光,正幽幽地与我对视。

  这,竟是一张狐狸的脸!

  我心中那个草泥马啊,顿时狂奔而过,哗啦啦作响。

  想到自己刚才啃的是这么一张嘴,还差点办了事,现在一看,差点当场吐了出来。

  “臭男人,我很美么?刚才看你猴急的样子,都要吓死人家了。”那张尖嘴张开,露出了两排尖锐的牙齿,可是语气却是甜得像蜜糖一样。

  如果这样都叫美的话,那我宁愿撞墙死了算了。

  可我现在被这东西拿捏着,哪里敢乱说,只好忍着恶心,咬牙说道:“美。”

  那东西听了好像很欢喜,嘻嘻地笑了起来,说道:“你们臭男人就喜欢骗人,不过人家就喜欢被臭男人骗。”

  她说的是情话,却听到我胃里一阵翻滚。

  “那现在呢?现在美不美?”那张狐狸脸一晃,变成了一个美貌女子,又再问道。

  我心中大为惊骇,敢情是遇到狐狸精了,当下赶忙说道:“刚才那样美,现在更是美得不要不要的,你还是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好了。”

  “唉,你们臭男人都这样,其实心灵美才是真的美。”那东西幽幽地说道。

  我咯噔一下,这货觉悟还是不错的。

  想到可以交流,于是我抱着希望问了一句:“姑娘,现在那和尚也没有追来,你可以放了我吧?”

  可我背后那把匕首状的东西一紧,随即我的心就凉了。

  “你急什么?刚才还没有开始,就被那臭和尚打断了,这回说什么也要好好的玩玩。”

  声音很是诱惑。

  不过自打看见刚才那张脸,现在就算她再变个西施出来,我都生不起兴趣来了。

  我哭丧着脸,唯有把希望放在小楚身上。

  奇怪的是,我刚才走了不远,这边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小楚应该听得见的,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你以为那个姑娘能救你?”那东西像是看出了我的心事。

  经她这么一说,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惊叫出声道:“你把她怎么样了?”

  这东西能幻变成小楚的模样,声音,还知道我的名字,显然刚才就在我们附近,现在她这么有把握小楚救不了我,肯定是知道小楚那边出现了状况。

  这时我心急如焚,真的是欲哭无泪!

  “她是你妻子?”那东西好奇地问道。

  “不是。”我脱口而出,想了想,又说道:“是。”

  那东西很得意地说:“不是我把她怎么样了,而是她自己走了。”

  “走了?”我吃了一惊。

  “她走啦,不要你啦,所以你还是乖乖地跟着我过日子吧。”那东西分明是落井下石,试图挑拨我的情绪。

  但经过刚才发生的事,反而更加坚定了我心中的信念——爱一个人,就要去相信她。现在的我,岂是被她三两语就能玩得团团转的?

  听到不是小楚出事,我终于放下心了。

  现在被人当玩物一样玩弄,如案板上的鱼肉,我手心发了汗,心里默默盘算着,要不要给她来那么一下?
  各位,冰河今天真有事,不能更新了~~~
  海涵!
  回来再更新。
  唉!
  师父的交待言犹在耳,眼前这东西也断不是鬼魂,我吻过她的嘴,那可是有温度的实质存在,不然我也不会误会小楚了。

  可我现在这样的环境,如何脱身,要不要给她使出那招与我结缘呢?

  我顿时纠结起来。

  不过随即一想,师父曾经说过,如果遇到比我更厉害的,那招术法可是会反噬的。当下我便隐忍着,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轻举妄动,不然会死的很难看。

  那东西把我押到了更远的一座山丘下,方才停下。

  这时我也冷静下来了,不动声息地说道:“姑娘你长得这么漂亮,只要下山随便找一找,何愁没有男人,我长得这么普通,不如把我放了?”

  那东西嘻嘻笑道:“可我就喜欢你这样怂逼的?”

  我顿时语塞,只好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只有旁敲侧击,摸出她的底细,才不会太过于被动,所以问名字是最好的开始。

  那东西想了想,说道:“我名字实在太多了,实在想不起应该介绍哪一个,你就叫我小狐狸吧。”

  小狐狸?那真是太贴切了,我心想。

  看来写聊斋那位蒲松龄先生都是信口雌黄,他笔下的狐狸精都是婉约动人,要么是白狐,要么是青狐,哪里像我眼前这位,一跑出来就吓坏观众的?

  我鼓起勇气问道:“姑娘不会是狐狸…狐仙吧?”狐狸精三个字到底不敢说出口。

  “怎么,你想摸我的底儿?”那个自称小狐狸的东西,双眼一眯,玩味的说道。

  尽管她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美女,可自从露出了那张丑陋的狐狸脸,我就对她倒了胃口。见她不肯松口,我只好问道:“对了,刚才那个和尚是什么来路?是下面石门寺的吗?怎么我从没有见过?”

  小狐狸却突然用力一推,把我推倒在地,一把坐在我身上,饥渴地说道:“少啰嗦,我告诉你,我已经三个月没有碰过男人了,啧啧,这回怎么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你。”

  她把我千辛万苦押过来,真的就为了办这事?

  我擦,饶是我再有准备,也没料到这货一上来就动手。

  小狐狸解开我衣服,吃吃地笑了起来,那样子完全把我当做了嘴边的肥肉。

  尼玛的,尽管我是个屌丝,扶桑动作界那几位演员陪伴我度过了漫长的青春期,我做梦也会梦见她们。

  可现在被这怪物真的压在身下,我却是真的害怕了。

  “等我把你吸干了,我就可以维持这个状态一年半载了,再也不用东逃西蹿过日子,想一想就激动啊。”

  小狐狸双手向下滑动,嘴上也没有停下来。

  “救命啊,救命啊…..”在她的魔爪下,我本能地放开嗓子大喊,这时如果小花花再不来,那个情僧再不来的话,我的贞操就要完蛋了!

  可任我喊破了喉咙,四周却没有一点动静,只听到那小狐狸令人心悸的笑声。

  我再也忍不住了,就算死也不能被个妖怪给上了,这就是我的尊严!

  想到这里,我沉下心来,也顾不得小狐狸已经在解我的腰带了,全心全意地回想起黑纱巾涌进意识里的文字。

  只一下间,沉睡的意识有了回忆,一个个文字带着金光闪现,化作一道道潺潺的溪水再次温润了全身,我浑身上下顿时说不出的空明。

  这个时候,我的右手那烙印,突然睁开了眼!

  是的,是睁开了眼。

  那不是我看到的,而是感受到的。

  当时黑纱巾的文字涌进我的意识里,那枚钱母就好像一只眼睛一样活过来了,但当我被小楚叫醒,走出那种状态后,它虽然活着,却闭上了眼,只剩下轻微的跳动。

  现在它再次睁开了眼!

  我就像触摸到了某种诀窍,直到现在才真正明白,那招“与我结缘”是怎么样运用的了。

  好吧,死就死,反噬就反噬,不干你一下,老子也不能让你白干!

  战斗吧,我心中怒吼一声,举起大手,向着坐在我身上的小狐狸用力拍去。

  “啪”的一声。

  那小狐狸本来正在胡乱摸索,被我一巴掌拍懵了一样,愣了片刻,忽然激动起来,大叫道:“好,我就喜欢这样,快,快打我,用力打啊……”

  我擦,这货是个受虐狂?

  我又惊又喜,惊得的是这把掌拍下去,小狐狸一点事也没有,喜的是这巴掌拍下去,小狐狸身上有道肉眼看不见的东西,钻进了我的掌心里。

  那同样只是一种感受,我知道有效果,只是威力太弱了。

  “快打啊,我喜欢,打这里,打这里。”

  小狐狸异常兴奋起来,抓着我的手,指向她身体的各个部位。

  我也不客气了,举高手噼噼啪啪地用力猛拍。

  “好…好…我太喜欢了…再用力…大力一点…爽啊…”

  小狐狸被我拍到像来了高-潮一样,嘴上喊着满嘴的污话,身体像蛇一样扭动起来。

  一道道热力,从她身体传进我的手心,使得钱母的跳动越来越雀跃,就好像一个饥渴已久的突然喝到了水一样。

  而小狐狸就是那道源源不尽的水。

  不知情的人,听到小狐狸那肮脏的叫声,和那噼噼啪啪的拍打声,还以为这里正上演着一些不堪入目的情节。

  这个时候的我,却完全没有在意这些,我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难于言说的状态,就像天地间只剩下了我自己,而我是一条干涸了河床。

  那些被我吸进来的热力,化作了一洼洼清水,落在我的身上。

  尽管对于河床来说,这些水微不足道,却令我感到十分舒服。

  手上吸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快了,最后,就像泉水一样,被我吸了过来。

  我越来越明白,幸好我遇到的是一只发-骚的怪物,不然不可能毫无反抗地让我这样拍下去。

  到了后来,那小狐狸像是发现了什么,猛然停住了叫声,一把从我身上滚下去,弹跳起来,喝道:“你在干什么?”

  她第一次露出了惊骇的神色,脸上变幻出来的美女形象,也开始恍惚起来,时而是个美女,时而是个尖嘴狐狸。

  这时哪能等她反应过来?我一个葫芦滚,滚到她脚下,把她乘机扑倒在地,然后举起大手,继续猛拍。

  “不要啊,不要啊!”

  小狐狸的惨叫不绝于耳,她想反抗,无奈刚才实在被我抽了太多的东西,尽管我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明显可见,对小狐狸有着重要的作用,以致她几乎不能保持幻化出来的形象。

  所以在我的全力压制之下,并不能立刻挣脱开来。

  但我也不轻松,刚才是她毫无防备,我越打越她越兴奋,对她来说可能就是瘙痒痒一样,现在她挣扎之下,我才发现她的恐怖。

  她身上的力度简直不是人,不,不是狐狸,那简直就是一头大野牛。

  只拍了几下,我就像布偶一样,被她用力地甩出了三四丈远,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眼冒金星,爬起来心中叹息道:“实力差距终究是太悬殊了,要是能把她一个吸干净,那该多好啊。”

  那小狐狸现在再也不能保持变幻的形象了,直到现在我才看清了她全身长什么样子,那赫然是一只人形狐狸,身后还拖着一条尾巴来。

  她爬起来惊骇地说道:“你到底对我干了什么?”

  我连忙后退了两步,这时才感到一阵后怕,我没干-死她,她现在可要干-死我了!从她刚才表现出的力量来看,要把我灭了,就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除了一招并不致命的术法,其他东西我可是一点也不会,这个时候我心里完全慌了。眼看那小狐狸眼露杀机,一步一步向我走过来。我连小腿都在发抖,甚至有点后悔,逞什么能呢?刚才让她上了,不就好了嘛,既能让别人快乐,自己只要不去想着那张狐狸脸,想必也是快乐的。

  狂热的冲动过后,我那种惜命的小屌丝心态就暴露无遗了。

  可那小狐狸只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了,脸上是很纠结的样子,闷闷不解道:“为什么呢?下不了手,就好像我欠了他的债一样。怎么可能,我会欠债?我什么时候欠的?”

  见她喃喃自语,我突然醒悟过来了,敢情是这招“与我结缘”有了效果。

  师父说,这是一招逆天的术法,万物因缘生,因缘灭;因缘聚,也因缘散。所以,有缘才有因果。与我结缘,就是用我的道,与万物强结因果。因果即是债,这因果由我主宰,所以,被我结了因果的都会欠我的债。

  师父没有说得更具体的,只说我以后会有体会。

  看着小狐狸纠结的情景,我顿时明白了,这种债不是实质上的债,而是因果,而是精神,而是道,是冥冥中的一种契约,直接影响到命运。

  因此,此术才逆天啊!

  想到这里,我上前一步,壮起胆子喝道:“小狐狸,你欠我的债,什么时候还?”

  那小狐狸被我闷喝一声,像是受到了惊吓,情不自禁开口说道:“我没有欠你的债,没有。”

  看见有效果,我更是狐假虎威起来,瞪起眼睛大喝道:“你欠我的债,什么时候还?”

  哎呀,那小狐狸竟然惊叫一声,不管三七二十一,突然转过身子弯下腰来,真像只狐狸一样,开动四条腿,像阵风般落荒而逃。

  【各位朋友,这是小说,自始至终冰河没有说是亲身经历,在很早评论就已经知道是小说了,但小说也是来源于生活的。这有很假的内容,却也有很真的情。——你会失望地发现,很多打着亲身经历嚼头的帖子,到最后依然是小说。///冥币不是玄幻,是高奇幻灵异小说,在同类中算是比较异类,你若喜欢,便是晴天;不喜欢的话,冰河也会更加努力的。谢谢天涯朋友的支持,天涯,是我最爱的地方。第一次在网络写文,就是在天涯。来到这里,就像回到了家一样。而你们就像家人!】
  冰河刚回到,今天真的很累。
  今晚歇息一下,主站同样还没更新,一视同仁。

  各位,只要有人看,天涯也会更新完。只是进度会落后些。
  除非没人看了。
  写书虽然是爱好,是理想。可理想也要吃饱之后,才能继续,所以说我不想你们订阅那是假的。
  有条件,还是支持一下冰河。因为收费没人看的话,根本写不下去的。
  想看免费的,在天涯即可。不要付费,多留言打下气如何?
  如果发现写着写着,写歪了,
  转身离去的时候,别忘了,我们之间有段缘!
  第43章:锁龙大阵
  看见她眨眼消失在山丘之后,不见了踪影,我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心里直叫:好险啊。这是我第一次使出“与我结缘”,也只有在总纲和法门的引导下,那只钱母才会睁开眼来,放平时只是一个普通的烙印而已。

  而总纲和法门,却是随着心念而动的,只要我反应够快,我可以随时随地使出这一招来。

  这让我很是兴奋,我看见过楚十三使出拘鬼咒,闹出来的动静确实很有气势,不过还要像跳大神一样,跳唱一番,相比之下,与我结缘就精简得多了。

  这也许就是大道至简的道理吧,越是高深的术法,使用出来越是简单。

  只是有点遗憾的是,这门术法虽然高深,可现在我能施展出来的威力实在太小了,如果今天不是遇到特殊情况,根本不会有效果,估计在第一拍之后就被人干趴了。

  我心里很是向往,等我到了师父那个境界,再施展出这一招,那小狐狸能坚挺多久?

  这时的我,尚未真正走入那个世界,只能用自己看见过的来比较。如果我现在就知道小狐狸的修为到底处在什么水平,估计给我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出手。

  无知者,才无畏。

  就这样完成了我的第一次,想想还是挺不可思议的。

  “啪,啪,啪”,寂静中响起几声清脆的掌声。我这边刚啪完,那边又来?

  抬头一看,就看见了一个闪亮的光头,正拍着手掌向我这边走了过来。我顿时满脸黑线,就像港片拍那样,警察都是在完事之后才出现。来人白衣如雪,正是那个情僧。

  “老弟,你有种,竟然连那只骚狐狸都被你干跑了。”情僧口里赞叹道。

  我板着脸没好气地说道:“你一直在附近,刚才又怎么不出手相救?”

  刚才我叫破了喉咙,情僧都没有出现,现在等我把那狐狸精打跑了才跑出了,你丫的是想看活春宫么?

  情僧委屈地说道:“你被骚狐狸控制着,老子怎么敢贸然出现,到时害了你性命怎么办?”

  他这么一说,我脸色才好看了些。想一想也确实如此,即使他出现了,恐怕也无法救得到我,要不然当时就不会让小狐狸押走我了。

  见我不说话,情僧笑道:“狐狸精的滋味怎么样,够火辣吧?”

  我想起那小狐狸还是有点忐忑,毕竟她可以随意变幻,让人防不胜防,就问道:“那东西真的是狐狸精?”

  “怎不是?老子可是从那南方更南的苍山,一路追着她,追到这里来,追了整整七年,都没有把她拿下。”情僧懊恼地说道。

  我却愕了一下,问道:“你不是石门寺的和尚?”

  情僧不屑地说道:“老子才不是什么寺的和尚,老子是自学成材的,你懂?”

  那我就奇怪了,追一个狐狸精七年,那得该有多大的仇恨?于是问道:“你和她有仇?”

  情僧肃穆道:“我和她无冤也无仇,不过那骚狐狸专吸男人精元,害了不少人,要是再让她逍遥法外,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在她的身上。老子这是降妖伏魔,替天行道。你懂?”

  我看了他一眼,发现这和尚其实并不是那样讨厌,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假和尚强多了,想到刚才要不是他,我可能早就把幻化成小楚的小狐狸给办了,不由得很是感激。于是说道:“我叫季初,刚才多谢你了。”

  情僧哈哈一笑,说道:“这才对嘛,不然老子真是瞎了眼了。”

  他救了我,我又把他追了七年都没有办法拿下的小狐狸打跑了,这个时候你看我我看你,不由得互相生起了惺惺相识之意。

  “对了,你为什么叫情僧呢?是不是专门欺骗无知少女的大坏蛋?”我问道。

  情僧莞尔一笑,说道:“老子之情非儿女情,乃是情怀天下,情怀苍生。天下众生受苦,老子不独乐。同样,老子的眼皮底下,见不得有人被杀戮,见不得有人在受苦。老子当时就因无意撞见骚狐狸吸了一位道友的精元,老子当年是菜鸟,骤见那样场合有点害羞,没能及时出手,以致那道友丧命,所以老子执念之下,就追了她七年,誓要将她绳之于法。”

  他一口一个老子,说出来的却是如此大义凛然的说话,本是滑稽之极,却没有会人耻笑他。这样的人,绝对不是笑话。

  情僧说完后,又正色道:“季初小弟,不是老子多事,老子还是劝你早早离开此地,这下面不简单哪!”

  我心中咯噔一声响起,想到当时小狐狸说,为了不想惊动下面那位,才不与情僧交手,听这么说,下面是有东西来?

  我忍不住问道:“下面有什么?”

  情僧摇头道:“老子也不知道,只是感到一股极大的怨气、煞气,就连山上法阵也摇摇欲坠,快镇-压不住了,随时都有冲出来的可能,如果不是那种千年老鬼,恐怕也是八百年飞僵。”

  我听了很是吃惊,问道:“你是说这上面有法阵,怎么我没看见?”

  情僧指着山丘上说道:“你看,那不就是么?这山顶有群丘八座,每一座上都有一座石碑,应该就是佛门镇-压八部天龙的锁龙阵。”

  我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发现山丘之上突兀地立着一块石碑来。

  尽管我一下看不完整八座山丘,不过估计情僧也没有必要骗我。

  这时情僧双手合十道:“季初小弟,老子与你很是投缘,不过现在骚狐狸逃走了,为了不让再有无辜的人死在她手上,老子必须尽快将她拿下。今日一别,后会有期。”

  听他要走,我心中顿时有点失落,我季初多艰难才交到一位朋友啊,可又不想婆婆妈妈被他笑话,还是打起鸡血说道:“保重。”

  情僧点点头,放开脚步,向着小狐狸逃遁的方向追去。

  我很是感慨,这世界的人无奇不有,我师父找我师祖找了一辈子,而情僧追小狐狸,也追了七年,如果一直追不到,他是不是要追到老呢?

  我自问做不到这个境界,所以唯有对着他的背影,肃然起敬。

  现在听到这山下可能镇-压着一只千年厉鬼的消息,当务之急就是要把这件事告诉小楚,不然她还以为只是一些孤魂野鬼,到时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就糟了。

  千年厉鬼到底有多厉害?就连吹起牛逼的楚十三也说,只要乱葬岗上不是那种千年厉鬼,他就可以手到擒来。——就连一个人在吹牛逼的时候都不敢小觑的存在,可想而知!

  我顺着原路返回,沿途经过几座山丘,果然见到山丘上都立着一块石碑。

  开始倒是忽略了,还以为是废墟留下的残块。

  回到原来那处,总算松了口气,远远就看见了小楚的身影,她非但没有走,反而盘腿坐在那块护国碑前,打起座来。

  我走到近前,她蓦然睁开眼,喝了一声,不要过来。

  我连忙止住脚步,小楚这是怎么了?

  “下面有东西!”小楚紧张地说道。

  我正是要告诉她这个,当下就把地下可能有厉鬼的事说了出来。

  小楚也不是很惊讶的样子,只是面色有点苍白地说道:“那东西,就在我下面。”

  什么?我大惊失色。

  小楚咬着牙说道:“我现在不敢起来,这块石碑有可能随时都会倒下,我正在加持它,看看能不能熬到天亮。”

  那现在该怎么办?

  小楚想了想,说道:“看看情况再说,对了季初,你去山丘上看一看,每一座山丘上的石碑有没有松动。这应该是佛门的锁龙阵,传说是镇-压八部天龙的,如果山丘上的阵法还能维持,一时半会倒也不会有问题。”

  我听了当下不敢再啰嗦,连忙跑上山丘。

  这些山丘不算高,所以很快就冲到了顶上。只见眼前立着一块半人高的石碑,碑上无字,只有一个“卍”形标记。我知道这个卍读“万”,是佛教中象征吉祥福瑞的意思。很多影视作品中,佛陀的胸口都会出现这个标记。

  看来真的是佛门阵法。

  幸好这座石碑还似牢固,我摇了几下都没松动的痕迹。

  第二座山丘,第三座山丘,同样如此,第六第七座,虽然有松动的痕迹,很总算还是牢固的,在没有巨大外力冲击的情况下,应该没有问题。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跑到了第八座山丘上,这块石碑看似有点歪了,我正要伸过手去试一试。可我的手刚放到石碑上,那石碑就像豆腐做的,轰隆一声,倒在地上。

  糟糕!我吓了一跳。

  这块碑倒下了会怎么样,会不会影响整个阵法的维持?

  我对这些一窍不通,当下只能跑回去告诉小楚,让她拿个主意来。

  小楚听了脸色凝重一片没有说话,她的眼睛放在最近的一座山丘上,一动不动。

  我只好跟着看过去,顿时连心都提到了嗓眼处,只见那座石碑,慢慢地倾斜了起来,到了最后,也跟着“轰隆”一声倒下了。

  看来这个阵法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一座石碑倒下,其他几座也跟着倒下。这个锁龙阵,要废了!
  44.气镇山河

  锁龙阵牵一发而动全身,第八座石碑轰然倒下,让整个阵法再也无法维持,其他几座石碑也接连倒下了。我暗叫一声,草!怎么倒霉的事全让我遇上了?这阵法早不破,迟不破,偏偏等我来了就破?

  小楚表情凝重,她盘腿坐在这里,加持着这块“护国石门寺”,又有什么用?

  四周万籁俱寂,连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可以听得见,我紧张不已,这是不是暴风雨的前奏?要出来的那位可是千年老鬼,要不就是八百年飞僵啊!

  “小花,我们走吧?”我啰嗦着说道。

  在我看来,现在走还有一线机会,等它出来了,机会很渺茫。以我们的修为,估计还不够塞牙缝的。

  小楚咬牙说道:“不能走,这块石碑是关键所在,我一走它支持不了片刻。”

  “镇-压八部天龙的锁龙阵不就是山丘上的那几座石碑吗?这座是朱棣送给石门寺趁面子的,没什么作用。”我连忙劝道。

  小楚突然若有所思地说道:“这阵名为锁龙,有八柱镇四方,这块碑确实不是阵法中的阵柱。但那存在却被埋在这碑下。哦,原来如此,我现在懂了,这块碑是朱棣亲笔,大明气运所在,他们想用大明的气运来镇-压那存在。”

  “管他呢,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我们不过两条…..”

  我本来想说,我们不过两条小鱼而已,可话未说完,石碑底下忽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连脚下的地皮都跟着抖动了一下。

  这一声,地动山摇,令到天地变色。

  这时半山上,石门寺的钟楼里,也同时传来了“咚、咚、咚”的钟响。这钟声很响,竟然可以直达山顶;这钟声同样很闷,像是在呼应底下那声闷响似的,让人听了莫名的烦躁。

  “个子高的人来了。”小楚却转过头去看向山下,开口说道。

  “是石门寺的人要来了?”我问道。

  小楚举起手,示意我看下去。

  不一会儿,山上密林间就出现了四五条身影,他们就像黑夜中的夜枭一样,从这棵树冠跳到另一棵树冠,几十个起落,就已经出现在草地上,然后飞快地冲了上来。

  山顶上只有青草,并无茂密的植被,所以那些人老远就看见了我们,有人大喝道:“是谁在哪里?”

  声音出口,人便已到了跟前,这个人赫然就是石门寺的圆方和尚。看见我,他很是吃惊,问道:“你在这里什么?”

  我干笑道:“大师你来得正好,这里有千年老鬼出世,请大师尽早超度了它。”

  圆方和尚的脸色像吃了屎一样难看,侧目看向了小楚身上,冷言问道:“这位姑娘,来我石门重地,有何贵干?”

  看圆方上来不问缘由,就甩我们脸色,我不禁来气了,特么的,要不是小楚在这里加持着,地下的恶鬼可能早就跑出来了,还能等到你们上来叽叽呱呱。

  我本想呛他两句,却见后面跟上来的另外四个石门寺的老和尚,已经冲了过去,把小楚围在了中间,各个面露愤怒之色,带着明显的敌意。

  当下厉鬼将出,与它们怄气,触发矛盾显然是不明智的,我连忙改口说道:“大师误会了,我与女朋友上来看风景,无意发现这底下有恶鬼,我女朋友略懂法术,所以在那加持着,不让恶鬼跑了出来。”

  因为与石门寺打了几次交道,所以除了圆方,另外几人也同样认得我。见我开口,当下有人冷声道:“又是这个小子,自从他出现以来,我们石门寺就鸡飞狗走,没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现在他出现在我石门重地,由此看来,之前他所作的一切肯定是有所图谋。各位师兄,这次千万要不要被他花言巧语迷惑了。”

  我草,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把之前石门寺发生的一切都推在我身上来了?他们有没有想过,要不是圆寂坚持要把我拿下,事情又怎会变成那样子!

  我顿时被气到了,一瞪眼,发现说话的是一个矮胖和尚,年纪约莫在五六十岁之间,生得慈眉善目,没想到出口却是这么恶毒。当下不客气地说道:“这位和尚伯伯,说话也不怕被呛到了,圆寂虽与我生了嫌隙,但从头到尾,我都是没有动他一根手指头,圆真、必清之死也是自杀。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吧,再说,他们有遗命,那事就此揭过,不要再追究,听你的意思,好像对他们几位的安排极不满意啊?”

  那和尚气到手一指,你……,却又你不出来。

  圆方摆了摆手说道:“圆痴,过去的事就算了吧,那事圆寂师兄做得确实过分,与这位小兄弟无关。”

  我过年时曾把猴子的事告诉了圆方,他应该在心中早有计较,现在方才会为我说话。

  “可是,”圆方语气一转,很不友好地说道:“你们两人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我石门重地,触动我石门锁龙阵,不会是巧合吧?”

  这时很久没有说话的小楚倏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冷笑道:“如果我是你,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为什么?”圆方愕了一下。

  小楚手指向山丘上指去,说道:“因为你们的锁龙阵,废了。”

  哇,五个和尚一上来就把注意力集中在我和小楚身上,在他们心目中,还以为我们两人触动大阵,才发出的警报,没想到此刻山上阵柱倾倒,竟是整个锁龙阵都毁了,顿时异口同声地发出惊呼。

  围住小楚的几个和尚,惊呼之后,就要对小楚动手了。

  “住手。”圆方大喝一声,喝住众人,说道:“锁龙阵非人力能毁,与这两位施主无关。”

  倒是小楚一副淡定的样子,说道:“石门寺还是有一两个明白人的,没有令我太失望。”

  那四个和尚顿时板着脸,可又并不敢违逆圆方的话,只好闷哼着让开了一道缺口。

  小楚徐徐地走了出来,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不在意地对圆方说道:“地下那位交给你们了。”

  圆方没有说话,只是走过去,与那四位和尚盘围着“护国石门寺”那块石碑团团坐下,不一会儿,耳边就听到了他们念出来的咪咪嘛嘛的经咒声。

  小楚拉着我远远退到一边,才说道:“没想到这石门寺还真不简单,他们现在唱的经咒是失传已久的《十方伏魔经》。”

  我忐忑地问道:“那他们几个,可以镇得住下面的存在吗?”

  “谁知道呢。”小楚也是一副不敢确定的样子。

  我顿时满脸黑线,既然不确定那我们赶紧走啊,不会要留在这里看热闹吧!如果是老鬼还好,想必也不会太难看,就算不像聂小倩,起码也不会浑身腐烂臭气冲天;如果是飞僵,天啊,想起电视那些穿着某朝官服跳出来的长牙僵尸,那真是倒胃口。

  小楚却一把拉住我,说道:“我们不就是来找鬼的么?你想想千年老鬼,那得多补啊,这么好的机会怎能错过!”

  我愕了一下,问道:“你不会真的这样想吧?”

  开始小楚告诉我,上来这里找些孤魂野鬼,让我刷副本升级,可是现在孤魂野鬼没有,底下却有一个需要用镇-压八部天龙的阵法,用大明皇帝气运封存的存在,这一切,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

  小楚却认真地说道:“富贵险中求,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再说,那帮老和尚如果能应付过来,到时我们就上去蹭些油水。”

  听她的意思,就是留下来见机行事了,我只好把目光看向那五位和尚身上。这一看之下,差点忍不住喝了一声好。

  只见五位和尚合十双手,口中念着瓮瓮作响的经咒,身上散发着一层夺目的金光,使人看到真的以为是神仙再世,罗汉下凡。我见过圆方与篱忧交手时身体也散发淡淡金光,但此刻他们身上的金光,形如实质,远远比当时璀璨得多。

  “他们修的是小乘法门,大概是罗汉金身经之类的术法,重在防护,倒也没有太稀罕的。”相比他们口中唱出的经咒,小楚对他们身上的金光很不屑的样子。

  那五位和尚,都是有道的高僧,要对付一个千年老鬼也不会太难吧?电视上不也是一个道士就能把一老鬼干掉么?想到这里我松了口气,可悬着的那颗心还未放下,却听得轰隆一声巨响。

  那块“护国石门寺”的石碑,像底下装了引擎的一样,冲天而起。

  五位和尚同时大叫,向后疾退,连绵不绝的经咒声,也顿时停下了。原本石碑底座的地方,伸出了一双惨白的手。

  一道道黑气,从那双白手上散发出来,冲天而起。就是这双手,推飞了石碑!

  “师兄,现在该怎么办?”其他几人顿时把目光放在了圆方的身上。

  圆方顿着脚,凄然说道:“该来的总会来的,大明早就完了,怎能再妄想可以借它的气运镇山河呢!这一天只是来迟了!”
  那双手出现后,便夺了所有人的眼球,它散发着一股凛冽的气息,就连距离最远的我,也不禁打了几个冷颤。

  但小楚却异常镇定,她拉着我,安慰道:“原来只是这等这货色,放心,那几个老和尚也能对付。”

  小楚凭什么这样自信呢?我将信将疑,虽然那五位和尚确实是得道高僧,但是那双手出现得实在是太猛烈,轰然伸出,石碑冲天而飞,几位老和尚也只能后退。就这么一合之下,已经在气势上把他们压了下去。

  而和尚那边,听得圆方那么一说,其他几位都面露苦色,异口同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便把眼光死死地锁在了那双手上。

  那双手推飞石碑后,像是为了适应关节,很是随意扭动了几下,然后弯下来扣在地上,一个身影慢慢的从地下爬了上来。他爬得很慢,很吃力。这个时候要是有人上去出手的话,很容易就能把他击杀。但不知为什么,没有人趁着这个机会上去。就那样眼睁睁地他上来,站在我们眼前。

  当他站起来后,才发现了他的身形异常高大,和那几年勇闯NBA的那位球星差不多。

  他身上原本穿着一件盔甲,只是不知在地下埋了多少年,烂到连袖子都没有了,露出了粗壮而苍白的手。

  这分明是一具僵尸!一具男人的尸体!

  只是与电视上看到的那些不同,这具尸体没有獠牙,也不难看。他长着一张国字脸,四方口,大鼻子,大眼睛,腰间扶着一把破烂的长剑。配合那高大的身形,反而更像是一尊雕塑。

  而且他的关节也不僵硬,他抬起脚,轻轻踏出了一步,竟然俯下头来,看着圆方他们。

  这一举动,令到圆方几人大为紧张,个个握紧拳头,蓄势待发。

  那僵尸就那样看了片刻,忽然伸手摸向了腰间的长剑,尽管那剑鞘已经腐朽不堪,但他一拔之下,竟然横空抽出了一道虹光来。定眼一看,只见他手上已握着一把闪着凛冽寒光的阔面大剑。

  小楚看了低声说道:“那把剑是个宝贝,到时找机会抢过来。”

  我苦笑不已,小楚今天是不是吃了豹子胆,怎么胆儿特别大?与往常迥然不同。这个时候,如果不是她非要坚持,我早就开溜了,还去抢人家宝剑!

  只见那僵尸拔出剑后,咧开大口,嗬嗬地喷出了几口黑色的臭气,就连我们这边闻到都忍不住打了膈应。而圆方他们急忙捂着鼻子,又再向后退了几步。

  嗬完气后,那僵尸竟然再次咧开嘴,生硬的挤出了几个字:“秃驴、叛贼。”

  不但我,这回所有人都碉堡了,僵尸会说话?难道真的是已经产生了智慧的飞僵?但也没有听说过飞僵就会说话啊!

  声音虽然生硬,但带着明显的江浙那边的口音,又因何埋到这里来?在听到这一声秃驴叛贼后,我心中已经有了猜想。

  这时倒是那个圆痴率先开口道:“我听闻石门古迹下埋有恶魔,现在看来这恶魔就是你了,你是何方人士,有何冤屈?尽管说来,如果你愿意不再危害人间,佛爷几个可以将你超度了,让你不再受那镇-压之苦。”

  “哈——哈,”僵尸张开口,分明是想大笑,只是一时间又笑不出来,只好闷声闷气地喝道:“叛贼,授首。”

  那个对我出言不逊的元痴,此刻性子不知为什么好了起来,合十双掌大声道:“恶魔,你还不醒悟?你睁眼看看当今是什么世界?岂是你所在的年代?我等乃南方栖梧山上石门寺的和尚,你与谁有仇,与谁结怨,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还放不下么?放下执念吧,我等为你超度,必入轮回。”

  这一席话倒是说得头头是道,有高僧的风采,令我对他刮目相看。

  那僵尸双目一凛,浑身上下散发出滔天的杀气,他提起长剑,闷声道:“石门,逆贼,见我行车大将军,还不跪下,授首。”

  这番话一字一顿,但意思说得很明显了。他眼中的逆贼,不是谁,就是石门寺!

  我对心中的猜想更是有了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而圆痴几人对此都不知情的原因是,因为他们不是石门寺求签解签的卜算一脉。

  当时法正和尚告诉我一个秘密,还特意叮嘱我不要泄露出去,那是关于一个落难皇帝的生死之秘,朱允炆,一支空白签决生死。除了法正那一脉,此事绝不外传。

  眼前这个披甲巨汉,显然是当时效忠朱允炆的一行车将军,护驾前来石门寺求签,没想到无目禅师因为一支空白签,把朱允炆卖给了朱棣。

  于是这位将军死在石门寺,被埋在“护国”碑下,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样大的事情,无目那一脉也不可能完全掩饰得住,当时寺中一定有很多人也知道这些事,只是几百年来,刻意的隐瞒以及以讹传讹,都让圆方圆痴他们,以为石门古迹锁龙阵下,镇-压着的是一位恶魔。

  他们实在不知道这位恶魔,与石门寺之间还有这样的恩怨。所以现在跑出来打牙花,被骂逆贼之后一个个都是莫名其妙的,倒是让我这局外人首先清楚了。

  现在让我吃惊的是,数百年过去了,这位将军为什么能够以现在这样的方式出现?朱棣或者说是石门寺,为什么要用一块大明气运碑以及锁龙阵来镇-压他?

  石门寺原址的毁灭,与这位将军有没有关联呢?

  这些问题,都不是一时半会能了解得清楚的,还未待我想下去。那将军“授首”二字出口,手中大剑,已经毫不留情地向着圆痴削去。这一剑,平实,简单,毫不奢华,目标就是圆痴的脑袋。

  圆痴早有准备,马上纵身向后疾退。

  与此同时,圆方以及另外三人,却乘机夹击而上了,八只拳头带着金光和撕裂空气的呼啸声向着将军轰去。这一退一进,五人配合到天衣无缝。那将军一剑之后,招式已老,眼看已经无法抵挡,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何况现在是八只手来?

  可那将军非但没有闪避,反而挺起身子,用身子硬生生抵住了八拳。

  “咄”的一声,八只拳头,同时砸在将军身体,发出了金属撞击般的巨响,让我耳膜发疼。

  好像此拳可碎石,好像此拳可崩山,但仅仅是好像,那位将军竟用身体挡下八拳,只是咚咚咚向后连退几步,又再扶剑站稳。

  这已经够骇人了,可是圆方他们却像看到了希望,只听见他大喝道:“众位师弟,此獠身如金石,但他行动不灵活,我等试试以大明咒加持,将他强行超度。”

  那个圆痴这时又已经补位上来,五个人同时举高右手,口中诵出六字真言来:“唵嘛呢叭咪吽。”

  没错,就是这么有喜感的一句真言。

  之所以喜感,是因为某个电视剧,都把这句真言弄成无厘头的口头禅了,所以当那几个和尚肃穆的念出这一句来,让我觉得有点吃惊。

  但是我绝对不会笑话,因为我知道这是正正式式的六字大明咒,又称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咒,象征一切诸菩萨的慈悲与加持。

  六字大明咒出口,金光暴涨,那五位和尚就像打了鸡血的赛亚人,突然变身成了超级赛亚人一样。身躯一节节攀升,变成了五尊小塔一样的存在。

  现在起码他们在身高上压制了对方,这又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

  那僵尸将军嗷嗷嗷地吼叫着,像是十分愤怒,舞动手中大剑,试图将围着他的“巨塔”斩碎,可是长剑劈过去,竟然不能撕裂光幕。五个和尚就像缩进了龟壳里,被身上的金光保护起来。

  我就奇怪了,这些和尚既然有这样的本事,为何当时对付篱忧为什么不使出这一招来?也不至于败得那么难看。当下就忍不住问小楚。

  小楚早就听过我当时描述的经过,听我这样问,就说道:“佛门之法,对付邪魔外道,魑魅魍魉威力最是倍增,对付人就要打折扣了,再说当时的情景,篱忧又怎么能让他们使出这一招来。”

  我这才释然,当时篱忧确实是气势凛冽,如秋风扫落叶之势,和尚们确实没有机会的。

  眼见圆方他们又占据了优势,可只这么围着人家,耗下去也不是事吧,他杀不了你们,你们也奈何不了他啊!

  心中这么一想,五尊“巨塔”就像感应到了我的心声,他们先是无视了将军一番疯狂的攻击,此刻又再同时举高了右手,五只金灿灿的手掌,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向着被他们围拢在中间的将军盖了下去。

  小楚好像对这结果了然于心,早有预见似的,这时她对我说道:“那怪尸应该受不了这么一下,而和尚他们也会力竭而衰,我们捡漏的时间到了。”

  可就在这时,地底下传来一声咆哮。一道冲天煞气,如喷泉一样,直冲云霄。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