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家蛊女》(连载)——愿你喜欢上这部魔幻现实主义奇书

  徐小六妈妈喂完猪后走进屋来,见到晏大妈,暗自纳罕,大家表面寒暄一番后,徐小六知晏大妈有事情同妈妈讲,便进自已屋中去了。

  过了好一会,徐小六才听见晏大妈告辞而去,便从屋里走了出来。她见妈妈怏怏不快的样子,因问:“妈,有什么事情么?”

  徐母道:“也没什么,刚才晏大妈来对我说,过几天便是田家打发闺女的日子,田家要办流水宴席,所以晏大妈特地过来问我要不要去帮忙办几天宴席。”

  徐小六道:“是这样啊。干什么神神秘秘的样子?连晏平儿也不带过来同我玩。”

  徐母自顾低首纳针线活,半晌不吭声。徐小六又道:“妈,你好像有心事?”

  徐母道:“有什么心事啊,你自已去玩吧。”

  徐小六察言观色,说道:“妈,晏大妈同你一道去帮忙吗?”

  徐母道:“你不知道,晏家同田家现在做了亲家了,所以她不便去帮忙……”

  徐小六心中一震,她稳了稳神,才诧异地问:“妈,你在说什么——晏家同田家怎么就做了亲家了?”

  徐母眼也不抬做针线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傻闺女,就是说晏容同田家二少爷订了亲了。晏大妈说这事是昨晚上才订下的。昨晚胡媒婆上门对晏家提了亲,晏家就答应了。”

  徐小六不由得中心酸悲,低眸道:“哦。”

  徐小六假意到外面玩了一小会,看见妈妈上山去劳动了,她才回到自已屋中。
  徐小六愀然不乐枯坐在床边,她有很重的心事,却不能向谁诉说。
  田家是方圆百里最富有的半耕半读人家。田氏现有两房,田家这回打发出阁的是长房的闺女田含笑;

  田家次房比长房更发达些,家中广有良田,还在辰州大街上开着两间铺子。家里雇有长工和女佣。田家二老爷娶有一妻一妾,模样都好周整。

  田家次房的二少爷田雨润,是这一带适龄女孩子们心中一同爱慕的偶像。这在女孩子中间早已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了。

  田雨润人长得英俊,而且知书识礼,他十二岁就考中了秀才。大家都说田雨润考中举人只是早晚间的事情。

  女孩子们平日聚在一起,话题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到田家,提到田家的二少爷田雨润。

  私下里有几个不怕羞的女孩子曾经说道:“希望肥水不落外人田,田雨润最好别要同他堂姐一样,也在辰州城里找门当户对的人家结亲……”

  徐小六同女伴们一样,对田雨润早已心生爱慕。好几次田雨润和她邂逅相遇,徐小六虽然不敢正视他,但她眼睛余光却看见田雨润在注视自已!

  徐小六有一种被看上了的感觉!田雨润同她说话时也是笑吟吟的,好有礼貌的人啊……

  每次邂逅回家,她都要在黑暗中摸着自已的脸颊,痴心妄想田雨润能勇敢地向自已表白爱慕之情!
  这也是她同晏容不和的原因之一,因为有好几次她同晏容及别的女伴们在一块嬉耍时,田雨润等几位男青年会过来说些有趣的玩笑话。他们会借机戏弄她们,夸她们是花容月貌,说梦中在想她们中的某个女孩子……女孩子们假嗔佯怒,心里其实很喜欢。

  有时,心怀妒忌的女孩子也会故意挑拨离间徐小六和晏容,她们会问那些脸皮厚的男青年,究竟是徐小六更美还是晏容更美?

  男青年们说两人美得各不相同,实难作出比较。
  徐小六同晏容因此各有心病。彼此都提防着对方。不愿同时在男孩子面前出现……

  徐小六今日陡闻晏容与心上人的婚讯,怎不教她心痛神痴、柔肠百转!原来这些年来自已都是在单相思!

  这一刻,巨大的柔楚攫住了她,泪花无声滴湿了衣裳,滴湿了草席。

  田雨润。晏容。晏容。田雨润。你们是郎才女貌,这婚事是称心如意了!!

  她浅咬芳唇,心里雷鸣着听不见的声音。
  下接第32章
  黑暗中忽看见一个人影站在屋子里。徐小六惕然心惊,定睛看时,却是那个神秘的小女孩晏平儿!她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站在了面前!

  徐小六慌忙擦拭了泪水,收拾起怨慕悲伤的心情。嗯了一声,微诧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晏平儿静静地看着她。沉默得就像一个幽灵!

  徐小六回过神来,苦笑道:“是姐姐糊涂了,——忘记了你不会说话啊,居然问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晏平儿懂事的走过来,牵着她的手,无声一笑。

  她虽然失语了,但其实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这些日子同徐小六和晏容两位大姐姐相处下来,她已经感觉到了两人的不和睦。

  但是她不能开口说话,所以她不能安慰徐小六受创的心。

  徐小六虽然被她窥见了秘密,但因为她是一个失语的哑巴,所以并不如何介意。

  徐小六抚摸着她的头,皱着鼻子叮咛说:“平儿,你不许对人暗示姐姐哭泣的事情!”晏平儿诚实地点点头。

  徐小六悠悠叹了一口气,说道:“平儿真听话!”

  晏平儿不笑,表情怪怪地盯着徐小六,轻轻拉扯她的衣袖,似乎要让她出屋去。

  徐小六不解地看着她,站起身在一面旧铜镜前收拾泪痕。还拿出梳子慢条斯理地梳着秀发。

  晏平儿知她要打扮许久功夫,便坐在床沿上等她。她坐的位置正好是刚才徐小六坐的地方,草席上还有徐小六的屁股坐下去的凹痕,晏平儿双手支撑着徐小六留有余温的凹痕,她的表情变得很奇怪。
  徐小六梳妆一番后,便携了晏平儿的小手出门,问她:“你想姐姐带你到哪儿去玩呢?”

  晏平儿用手指着村外小溪的方向。徐小六便同她向小溪走去。经过村口那株大黄桷树时,便看见几个村中孩子大呼小叫向小溪边跑去。徐小六叫住一个有鼻涕的小孩问:“白老三,你们屁颠屁颠的,是要去抢金子么?”

  白老三道:“小六姐姐,你不知道李二娃在河沟里淹死了!”

  徐小六吃了一惊:“什么,李二娃淹死了?”

  白老三不再睬她,自顾跑向小溪。徐小六诧异地瞅了一眼晏平儿,问她:“你是不是知道这事情才来叫我去的!”

  晏平儿点点头,徐小六微微奇怪:“你为什么不叫你晏容大姐呢?”

  晏平儿看着她轻轻摇头,徐小六一怔,反应过来:“因为你晏容大姐害羞不愿出门吗?”晏平儿轻轻点点头,徐小六心中一痛,不再多话,便携了她手向小溪涧快步赶去。

  到了溪边,只见有许多男女老少站在那里看热闹。徐小六挤不进去,便站在崖石高处俯视,看见李二娃的尸体放在一块大石上,李家老少围在旁边嚎啕大哭。

  李二娃才四岁年纪,因为在溪边看哥哥李大娃游泳,不慎失足跌落入水中,李大娃慌忙去救弟弟,忙活了半天才从水中捞起弟弟,但已经救不活了。

  李父气得不住掌掴大儿子,众人见大娃被打得鼻血长流,都上前苦苦相劝。
  徐小六等几个女孩子见到这种惨事,都不由难过得呜咽起来。

  徐小六在抹眼泪时,忽听见乌杨村的一个姓黄的老人对人说:“这娃娃不满四岁就淹死了,怕要变成个凶恶的小鬼哟!”另两个老妪都点头赞同,说这小鬼应赶紧埋葬在深山中,否则会害人的。

  徐小六听见这些话,微觉奇怪,但她一个年轻女孩子也不便多问这些怪谈。
  大家议论纷纷,啧啧叹息。直到月亮从东边山凹上爬上天空时,才各自回家。
  徐小六正欲同女伴们一同回家,却不见了晏平儿的踪影,呼唤了几声,她也不答应,另几个女伴见天色已黑,便各自回家了。

  徐小六又气又急,在小溪边寻觅好一会,才发现晏平儿坐在草丛中,徐小六没好气地责备她:“你怎么招呼也不打一个就乱跑,害我好找!”

  晏平儿从草丛中站起身,徐小六瞥见她手中有个东西,随口问:“你拾到了什么东西?”

  晏平儿双手将那东西握紧,仿佛怕徐小六会抢夺似的。徐小六好奇地看了一眼,原来是一个女童木偶玩具。女童木偶玩具被水浸湿了,徐小六猜测这女童木偶定是村中某个小孩洗澡时掉落进水里被水流冲到这儿的。

  徐小六也没多想,就牵了她的手回家去了。

  几天以后,晏平儿突然又来找徐小六。徐小六正在睡午觉,没精神理睬她。
  晏平儿轻轻地推她,徐小六睁开眼睛嘟嚷一句:“别打扰我睡觉!”

  晏平儿将一个东西举到她眼前,徐小六眯缝着睡眼一看,见是那个女童木偶玩具。
  徐小六忽省悟道:“这是李二娃的玩具?”晏平儿点点头。

  徐小六没了兴趣,又翻转身子欲睡觉。晏平儿却又来拉她胳膊肘儿。徐小六见她举动有些奇怪,便坐起来懒懒地问:“你想干什么?”

  晏平儿朝山上指点,徐小六略一思忖,猜度道:“你想将这木偶玩具还给李二娃?”

  晏平儿很认真地点点头。徐小六皱鼻道:“好可怕!我可不敢去呢,再说人都没了,还要这木偶玩具有什么用?”

  晏平儿摇摇头,徐小六道:“要去你自已去,我才懒得理你!”晏平儿露出央求的神色。徐小六道:“你去还给李大娃吧。”

  晏平儿摇头不愿意。徐小六道:“你这人真怪,送还给李大娃不就完了,什么要紧的事?”

  这时徐母进屋来,徐小六便告诉妈妈说晏平儿在河沟边拾到了李二娃的木偶玩具,非要央求自已去李二娃坟茔还他。

  徐母奇怪地瞅着晏平儿:“是不是李二娃投梦给你了,要你将这木偶还他?”
  晏平儿严肃地点点头。

  徐母带着思索的表情,叹息道:“李二娃真可怜,既然他托梦要这木偶,小六你反正没事,就随平儿去一趟吧。”

  徐小六无奈说:“你干么总来麻烦我啊,你可以叫你的晏容大姐陪你去呀。”边说边牵了晏平儿的手,出门而去。
  下接33章——
  因为李二娃溺水凶死时才四岁,古老相传,八岁左右的孩子的亡灵元阳未泄,有相当强的恋世之心,鬼关又暂无姓名,鬼卒亦暂不拉他们去阴间报到。

  按村子老人的意见,必须将这种凶死的儿童埋葬在深山中。而且要走弯弯曲曲的小路,让夭折的儿童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家人埋葬了凶死的小孩后,三年之内不得去坟地探视,否则小鬼舍不得去投胎,会跟随家人返回家园,扰乱家人的生活。

  下葬这种小孩子时还要以巨石压尸,目的是让凶灵不能伤害别人。所以其他人经过他们的坟前不会有危险。

  山峦寂静,鸟鸣疏林。徐小六和晏平儿翻过几个山头,走过好长一段被荒草掩没的野径,才看见大约百步外李二娃的孤零零的小坟丘。因为孩子没有名字,所以坟前也没有墓碑。

  现在虽然是下午,离日落还有两个时辰,但因四周树木丛生,浓荫蔽日。所以显得有些阴森可怕。

  徐小六停步道:“好了,就将玩偶放在这里吧。”

  晏平儿依言将女童木偶放在草地上,徐小六正要牵她离去。晏平儿忽朝着坟头跪拜起来。徐小六默默站在一边看她奇怪的举止。
  晏平儿站起身来,忽然感到头晕目眩,发干的嘴唇感觉到有水流过,她伸手摸了一下嘴巴,原来是鼻子流出的血液!

  徐小六见她流出了鼻血,惊愕道:“你中暑了么?”时当初夏,但日头却很猛烈烤人,要不是因为这里有种恐怖的气息的话,徐小六真想躺在林木浓荫的草地上纳凉。

  徐小六手忙脚乱地抓扯青草来止鼻血。但鼻血一时却止不住,徐小六惶急四顾,发现不远处有几个小洼坑,洼坑中有些许积贮的雨水。但那些小水洼离坟地很近,徐小六迟疑了一下,壮起胆子向小水洼跑了过去。

  晏平儿神情恍惚地看着滴落在手掌上的鼻血,又忆起了发生在白水村坟山恐怖的凶杀情景,牙关战抖起来,咚地一声,身子倒在草丛中,不省人事。

  徐小六跑到一个看上去较清洁的小水洼边,正欲用双手手心去掬起一捧凉水,忽然瞥见旁边草地上并排立着一对小陶瓷瓶子,不禁噫了一声。

  小陶瓷瓶子一只为月白色,另一只为宝蓝色。月白色那个瓶子的瓶口用一块红绸子盖着。那只宝蓝色小瓶子未封口,瓶口上插着一株柳树枝,柳树枝上挂着一个小木片,小木片上画着一个男童的面相。

  深山坟地,斗然间发现这样一对瓶子,委实透着诡异!

  徐小六狐疑地向四周看去,顿时吓得哇的一声尖叫!
  ——只见面前一株乌柏树下,原来有一个陌生的黑衣中年男子,他一声不响盘腿坐在草地上,宛如一条黑蛇!他的脸色异常苍白,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气。
  黑衣男子正在阖目打坐,忽然听见徐小六的惊叫声,睁开眼睛看见徐小六,妖异的眼睛中有了一丝邪祟的笑意。

  徐小六双手颤抖地放在胸前,壮胆问他:“你是谁?你在这里干什么?”

  黑衣男子不答反问道:“你又是谁?你来这里干什么?”

  徐小六道:“我有一位同伴因为鼻子流血,所以我想来取些水帮她止血。”不敢同他多说话,强作镇定地弯下腰去,伸双手去掬洼坑中的水。

  她心虚地捧起水,眼睛余光瞥见那黑衣男子已站起身来,她吓得眯起眼睛转身就走,不防脚下碰到了那个宝蓝色瓶子上插着的柳树枝,宝蓝色瓶子滚倒在地上。

  徐小六慌忙弯腰去扶那个宝蓝色的瓶子,这一刻竞然忘了自已手心中有水,一捧水倾泻在那只月白色瓶子的红绸子盖头上!

  那黑衣男子大惊失色,慌忙过来扶起宝蓝色瓶子。徐小六说一声“对不起!”

  赶紧又掬起一捧水,心慌意乱地回到晏平儿身畔,将手心中的凉水抹在晏平儿的后颈窝以止鼻血。然后抱起她的头,用手轻轻捏她的人中。但晏平儿却一时半会没有苏醒。

  徐小六惴惴不安,忽听草丛中传来响动声,听声音那黑衣男子走了过来。徐小六抬眼一看,悚然一惊,只见黑衣中年男子站在她身后,他举起右手,长长的指夹朝自已弹了几下,徐小六登时迷迷糊糊,渐渐失去了意识,软倒在草地上。

  黑衣男子见她晕倒下去后,心中大喜。他刚才打坐半天,下腹处正贮藏了一团“阳火”,一见到出落得水灵灵俏生生的大姑娘,不禁动了歪念。

  现在徐小六娇躯横陈在地上,黑衣男子口中馋涎欲滴,正欲占有了这个大姑娘。不曾想那时晏平儿刚好苏醒了过来。

  黑衣男子见小女孩惊愕地注视着自已,心中很不舒服。

  晏平儿看来不过是个十岁大的小女孩,本来并不妨碍他行坏事。而且他也想照单全收将这小姑娘一并占用了。

  但他此时对徐小六欲焰正烈,暂时对这个半大的小屁孩兴趣不大。

  于是他便将晏平儿一把提起来,挟在胁下向刚才自已打坐之处行去。

  原来他刚才并不想迷死徐小六,所以指甲中的药携带甚少,这会用完了,只好将小姑娘带到他放置包袱之处,打算取药迷倒晏平儿后再行占有徐小六。

  晏平儿惊恐万状,却口不能言,只是徒劳地挥手抓挖黑衣男子。黑衣男子浑不理会她,大步向林中走去。

  晏平儿绝望地闭上眼睛,心想:“我和小六姐姐都要死了!是我害了小六姐姐!”
  正在危急时刻,她耳中突然听见有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快放下这个小姑娘!”

  晏平儿急忙抬眸看时,只见从树林中闪出四个年青女子来,晏平儿激动得手舞足蹬。

  黑衣男子又惊又怒,又好生不耐。只得放下了晏平儿,先应付这四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这四个年青女子衣服相似,只是颜色不同。

  当中一个黄衣女子说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凶巴巴对付两个年轻女子?”

  黑衣男子粗鲁的嚷道:“她俩个都是老子的闺女儿。老子教训自已的闺女怎么啦?”

  晏平儿不能开口说话,只是摇头摆手以示否认。

  一个红衣女子叱道:“放屁!我们明明看见你用药迷倒了一位女子,又把这位妹妹拖拽着行走!还说是你女儿,你当我们是傻瓜?”

  四个女子中年纪最小的是一个青衣少女,她走到一脸惊恐的晏平儿身边,温柔的道:“小妹妹,不用怕,告诉姐姐,你和那位姐姐认识这人么?”

  晏平儿只是摇头摆手,虽然不能说话,但态度很明了。青衣少女小心的道:“小妹妹,你是哑巴么?”晏平儿点点头。

  青衣少女道:“我们都看见这个坏人在欺侮你们,你们都不认识这个坏人,是不是?”晏平儿又点点头。

  红衣女子瞪着黑衣男子道:“你欺小姑娘是个哑巴,不能开口说话,你就想骗过我们么!”

  黑衣男子恶声恶气的道:“关你们狗屁事啊,快给老子躲远点!”盯了晏平儿一眼,恼羞成怒,暗想:“原来这小姑娘是个哑巴啊,早知如此,刚才就该把她捆缚了就行了,这会却来坏老子的好事!”

  红衣女子对黄衣女子道:“大师姐,我们把这淫贼废了,免得他今后又干坏事!”

  黄衣女子沉呤道:“嗯……”

  青衣少女忽然说道:“三位师姐,你们快看!——这个小妹妹好像就是我们在寻找的诸葛灵辰啊!”
  下接第34章——
  三个女子闻言俱是一惊,青衣少女握着晏平儿的右手说道:“三位师姐请看这儿——”

  众人移目一看,只见在晏平儿左手中指有一条刀疤痕。又看她的下巴左边和右耳后各有一粒痣。果然是师父诸葛小倩描述的侄女诸葛灵辰的特征。那条刀疤痕是小时候在山上砍柴时留下的。

  原来这四位女子便是这次随诸葛小倩一道赶赴湘西的的四名女弟子。

  那个黄衣女子是诸葛小倩的大弟子,名叫隋燕。隋燕年方二十五岁,在六年前她曾见过诸葛灵辰一面,其时诸葛灵辰年方五岁。隋燕仔细打量面前这个小女孩,见她约十岁年纪,面貌依稀相识,心中已经信了大半。

  刚才说话的那个红衣女子是二师姐樊晓蕾,樊晓蕾的名字听来甚是女孩子气,但她却是个火炮脾气,动辙生嗔。

  樊晓蕾立即询问晏平儿道:“你是复姓诸葛么?”

  晏平儿十分激动,连连点头!聪慧的她已然明白:这四位女子不是外人,一定是在青城山出家的姑姑诸葛小倩的弟子!

  四位道姑间关万里,从西川赶赴湘西,苦寻了近三个月时间,不期在此处救下的两个女孩子之一便有诸葛灵辰!俱各惊喜不已。

  隋燕左手握住樱桃小嘴,眼中泪水几欲夺眶而出。
  那个青衣小道姑名叫姚爽爽,是诸葛小倩的第五弟子。她摸着晏平儿的头发,喜极而泣,道:“你名字叫做诸葛灵辰,对不对!?”

  小姑娘点点头,两眼中大滴大滴的泪水交流下来。姚爽爽忙挽住诸葛灵辰的肩膀,安抚她悲喜交加的情绪。


  
  二师姐樊晓蕾喝道:“你嘴巴放干净一点!我大师姐不肯跟你这种满口脏话之人计较,你休要放肆无礼!我们青城泒才不怕你们茅山宗!”

  黑衣男子呵呵一笑,对隋燕道:“原来姑娘就是诸葛小倩的大弟子隋燕啊,哈哈,真正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啊!今天才算是将名字和真人对上号了。”言语间客气了几分,没有再自称“老子”了。

  隋燕淡然一笑,道:“不敢,区区微名,何劳挂齿。”

  隋燕涵养很好,黑衣男子刚才一直言语有辱清听,她却不以为忤。

  江湖上盛传诸葛小倩有一次带着大弟子隋燕到北京去,在一位王爷府中宴席上不期与名重京师的张天师相逢,王府中许多嘉宾久闻“东宗张天师,西尊小诸葛”的佳话。于是众口纷纷请求二位活神仙露一手让大家开开眼界。

  两位大宗师自是推辞不肯。张天师的二弟子张典见诸葛小倩身边只有一位美貌女弟子相随,便想借这难得的良机树立自已的名声,于是笑盈盈地邀请隋燕切磋一下法术,一来可助酒兴,二来可让这次良宵盛会留作日后纪念。

  张典将一只茶杯抛在空中,那杯子仿佛有人托着,竟停留在空中不坠落下来。顿时博得座中诸人大声喝采!

  隋燕粲然一笑,亦掷出一只茶杯,两杯在空中轻轻一碰,张典那只茶杯便坠落下来,眼看就要在地上跌得粉碎,隋燕不疾不徐伸手接住还给了张典。而隋燕那只杯子仍旧停留在空中!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隋燕才收了法术,那杯轻轻落在桌上,杯中尚有隋燕喝剩的半盏茶水!众人叹为观止,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正所谓明师出高徒,诸葛小倩的五个女弟子都各有一门傲人的本领——
  二师姐樊晓蕾修习的三昧真火的功夫,能凭气功在手掌心上腾起火焰,用寻常水浇不熄她的三昧真火。

  四个道姑中只有那个绿衣少女一直未开口说话,她是诸葛小倩的四弟子董曼。董曼性格温柔敦厚,观之可亲。她有一门绝学,极擅长“气刀”。她凭一双肉掌化为两把“气刀”十步内便可伤人。

  董曼与三师姐靳雪鹄相比是各擅胜场:靳雪鹄的太乙气剑是初学乍练,与她的“气刀”相比自是多有不及。但靳雪鹄所习的外门武功银鞭却又非董曼能敌。

  小师妹姚爽爽年纪只有十五岁,却有一种特别的神通,能听见数里外的声音,她这门神功在玄门中唤做“天耳通”,俗称“顺风耳”……

  诸葛小倩的五个女弟子隋燕、樊晓蕾、靳雪鹄、董曼、姚爽爽,虽然年纪都还小,却早已驰名江湖,为同道中人所羡慕。
  下接35章合斗男觋
  合斗男觋
  (1)

  隋燕道:“不知先生高姓大名,与茅山宗宗主付飞付先生如何称呼?”

  黑衣男子犹豫不答。

  樊晓蕾鄙夷道:“连名字都不敢说出来的人,一定是五毒俱全的邪祟小人,只有这种人才会养小鬼!”

  黑衣男子瞪了樊晓蕾一眼,樊晓蕾毫无畏惧,大声道:“有种你就报个万儿来啊!”

  黑衣男子眼珠转了一下,油腔滑调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待会大家一较量就知道彼此的底细了,此时何必多问……”

  董曼站在距离黑衣男子七步远的地方,也不说话,忽然提起左掌,一记“气刀”迳向黑衣男子手中那个小瓶子凭空斩去!

  黑衣男子感到一股凌厉的气流袭击过来,将身一闪,叮的一声响,左手腕子上戴着的一只银圈被气刀从中间劈断一条口子!

  黑衣男子被气刀的劲儿震荡得虎口裂开,心中大怒,对着瓶子吹口气,口中念念有词。

  董曼猜度他是要召唤瓶子中装着的一种苗疆蛊物,却不知这小瓶子中装着的其实是一个女童的恶灵!

  原来黑衣男子听说桃花寨的四岁小童男李二娃溺水夭亡后,便设法打听到了李二娃的生辰八字,然后来这坟茔作法,要勾取李二娃的魂魄同他瓶子中养的一个六岁女童的亡灵“配阴婚”,以助长魔力供自已驱使。

  董曼不待敌人念完咒语,先发制人,双掌交错,一记记“气刀”向黑衣男子身上招呼,一时间气刀劲气带来的嗡嗡声响不绝,宛若一道道惊雷掣电,周围树林被震得哗哗哗的响。

  黑衣男子倏地一跃,跳上一块山石,他左手抱着那只月白色小瓶子,右手一幌,挽起一团青幽幽的光团,大喝一声,居高临下冲着董曼的一记气刀拍来,两股劲气相撞,发出乒乓一声交响,纷光如雨。

  黑衣男子催动掌力,如狂飙一般奔袭过来,威猛无俦!
  顶
  董曼只觉全身气血都晃了一晃,双掌交错,化为两把气刀,“架开”这股大力,呼吸微微有些不匀,说道:“你不是巫师么?几时修习了我道家的气功?”

  黑衣男子傲然大笑道:“老子既修炼了道家气功,也修习了巫师的魔术,似你等井底之蛙,哪里识得我觋师的厉害!”

  樊晓蕾道:“原来你不仅是男觋,还是个半吊子的修道之士。”

  黑衣男子是个自高自大的人,听了此话,自尊心受到伤害,骂道:“你们四个见识浅薄的黄毛丫头,有狗屁资格评价老子的道术!告诉你们,老子修习道家法术时,你们这些女娃娃还在吃你们妈妈的奶呢!哈哈哈。”

  樊晓蕾挑战道:“胡吹大气,让我来领教一下你那三脚猫的道家法术!”

  隋燕见他一脸狂傲之气,似是有恃无恐,不禁有些担忧。

  樊晓蕾双肩微微一沉,双掌合在面前,略一凝神,扑哧一声,双掌间便腾起一团火焰,她红着脸双掌往前一推,那团烈焰呼呼呼向黑衣男子滚卷过去。

  她这道家三昧真火已修习多年,水泼不熄,若真火袭上他人,就会烤焦别人的一块皮肉!

  黑衣男子为了显示自已是个高人,好整以暇地站在山石上,待那火焰逼到面前,怪吼一声,右掌拍出,一团青光与火焰交织在一起,嗤嗤几声,火焰被逼退了两尺!火焰中冒出一缕青烟,袅袅飘散。

  旁观者清,知道这男觋功力较董曼和樊晓蕾要高出一筹。

  小师妹姚爽爽对诸葛灵辰附耳说悄悄话:“灵辰,你快到那位大姐姐身边去。待会我们会同这男觋恶斗一场,你要见机行事,若我们不能胜过这个男觋,你两个须速速离开此地,免受伤害。我们自会去寻找你的!”

  诸葛灵辰懂事的点点头,扫视一下四位道姑大姐姐,便走到昏迷的徐小六身畔。

  隋燕忽然说道:“你是不是那个柳灵郎?”

  黑衣男子身子微微一震,垂眸半晌,才终于开口说道:“好吧,老子就说给你们这些黄毛丫头知晓——老子就是简明远!”

  “什么,你就是简明远!”听到这个名字,四位女弟子都不由相顾变色,樊晓蕾再一次确认道:“你就是那个弑母杀妹的柳灵郎简明远!?”

  黑衣男子冷冷一笑,语带威胁道:“现在你们退步抽身还不晚!”
  相传,在茅山上一代法师中有几个暗中收养小鬼的人,而修习此术最为臭名昭著的便是简明远。这种被收养的小鬼又叫“柳灵郎”,故人称柳灵郎简明远。

  柳灵郎简明远于十七年前被继母撞见他正在玷污继母带来的女儿,其时简明远才二十六岁,他继母带过来的这女儿年方十五岁,算是简明远的妹妹,简明远做出如此有悖人伦的兽行,恼羞成怒,于是凶狠地将继母杀害,并将继母带来的妹妹也先奸后杀了。简明远从此远遁江湖隐姓埋名。

  柳灵郎简明远本是茅山宗师付飞的大师兄,因为这件丑闻被茅山泒除了名。

  樊晓蕾倒吸了一口冷气,声音微颤道:“柳灵郎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快二十年了,我们都还以为早死了呢,原来你就是柳灵郎!”

  隋燕正色道:“既然你承认是柳灵郎,那我们今天就要替天行道,剪除妖魔了!”

  柳灵郎简明远嘿嘿冷笑,满不在乎道:“就算你们四个小姑娘一齐上来合斗老子,也是有输无赢!”

  隋燕自度以一已之力毫无把握能胜他,便道:“好,恭敬不如从命!除妖伏魔,不必讲江湖规矩,大家并肩子上。”

  樊晓蕾、董曼、姚爽爽齐声应道:“是!”

  四个道姑于是分别处于一角,将他围在核心,蓄势待发。
  简明远盘腿坐在地上,将那月白色瓶子立在面前,口中又要念咒语唤醒瓶子中的女童恶灵。

  姚爽爽讥笑道:“刚才你不是召唤过一次了么,也没见你有什么蛊物出来啊,是不是你的蛊睡着了啊?”

  简明远森然道:“睡着了也是有的。你们要是不怕,待我唤醒她过来;如是害怕,不妨现在就乘虚攻击老子好了,老子没有她相助,也是丝毫不惧怕你们几个。”

  姚爽爽道:“谁害怕你的蛊了,你尽管召唤它出来,本姑娘今天就想收了你的蛊物!”

  简明远哈哈一笑,道:“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很好,老子这就请出她来,小姑娘别吓得屁滚尿流哟,哈哈哈哈……”

  隋燕见他为老不尊,说话流里流气的,不由颦眉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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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徐小六苏醒过来,睁眼见到诸葛灵辰跪在面前,徐小六模模糊糊想起先前的事来,纳闷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诸葛灵辰向她摇摇手,徐小六微觉奇怪,从草地上坐了起来,用手拢拢有些乱了的头发。见诸葛灵辰神情专注地看着别处,循着她的视线一张,不由怔住了——

  只见在先前那个小洼坑处,那个妖异的黑衣男子正盘腿坐在地上,他面前一白一蓝两个小瓶子仍然并排立放着。黑衣男子双手立在胸前,手势有些奇怪,好像法师捏着什么法诀。

  徐小六发现此时已是黄昏,天畔虽有彩霞,但林中光线却有些昏暗。

  徐小六揉揉眼睛又睁开,定晴再看时,才发现在黑衣男子附近地方影影绰绰有几个人。

  徐小六此时神志已然完全清醒了,细看那几个人影时,才发现共有四个年青女子,她们或坐或站,隐然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那黑衣男子包围在中央。

  四个年青女子中只有董曼一人坐在草地上。有三位同门在侧照应,董曼大可放心,为了让丹田气息周转更如意,她趺坐在地上运“气刀”还方便一些。

  柳灵郎简明远瞟了四个曼妙女子一眼,又不怀好意的道:“看你们一个个都生得如花似玉,简某今天晚上艳福不浅啊,我可要一夫御六女,先奸后杀了你们四个小道姑真有些舍不得啊,哈哈哈。”

  樊晓蕾啐了一口,跺脚道:“呸!癞哈蟆想吃天鹅肉,你也不先撒泡尿照照自已!等一会我教你哭都哭不出来!”

  柳灵郎简明远流里流气地道:“是么,呆会老子先扒光了你享用一回,哈哈哈。”

  樊晓蕾向地下吐了一口口水,正欲反唇相讥,却听大师姐隋燕喝叱道:“二妹,同他废话什么!”

  樊晓蕾气呼呼地住了嘴。

  徐小六听到那些下流话,脸上一红,忙低首悄悄检查自已的衣服,见衣裳还整齐;又看了看诸葛灵辰,也无什么异样,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简明远阴险一笑,喃喃念诵起咒语召唤瓶子中的女童凶灵。

  大敌当前,这一仗殊无胜算,隋燕凝眉从肩后抽出一口宝剑来,剑气森森,宛若一泓秋水。
  小师妹姚爽爽有“天耳通”的神通,此时惟有她一人才清楚听见了这段咒语:“柳灵郎,柳灵郎,生在荒郊古道旁,吾今请尔为神将,免在郊野受风霜。四时八节祭祀你,每日香羹你先尝。赫赫阴阳,日出东方,神斧一断,早离此方。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他念罢咒语,然后厉声说道:“阿鸾,阿鸾,还不快快醒来,替你主人把这五个女子都擒拿了!”

  隋燕娇喝道:“大家小心!”纵身跃在半空中,挽起一个剑花,剑芒宛如空里流霜,向简明远心口刺去。

  简明远无赖泼皮的眼睛闪过冷锐的光,兀自盘坐着,并不起身躲避。

  众人只见月白色小瓶子中冒出一缕浓黑的烟雾。眨眼间这黑色烟雾便幻化成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童的身影,格格怪笑着向隋燕扑面飞来!

  隋燕长剑宛如白虹贯日,刺中小女童胸口处,——剑身竟然穿越了过去,看来这小女童只是一个幽灵,并无实质形体!

  隋燕长剑圈回,青光流转,瞬间搅碎了夕晖!林间花树似被森寒的剑气摧折,一时间落英缤纷,仿佛降落一阵花雨。

  那个唤做阿鸾的女灵似乎也颇为忌惮她的剑气,如一只白鹭翩翩掠过隋燕身畔。转身攻向樊晓蕾。

  樊晓蕾摩擦双手,炽热的气流从她右掌心涌出,一道夺目的红光如出鞘的利剑,向阿鸾女灵的额心处射去。

  阿鸾女灵的身体宛如夜空中一抹微云,倏忽隐去。

  樊晓蕾正自惊疑不定,阿鸾女灵突然间出现在她侧后边!怪笑着伸出一双惨白的鬼爪向樊晓蕾脖子抓来!

  樊晓蕾吓得花容失色,眼睛陡然睁大,连连尖叫着,女灵的鬼爪已然无可避免地紧紧拧住了她的咽喉……
  董曼见情势危急,待要发气刀相助她脱险,然阿鸾女灵离她在十步之外,而且阿鸾女灵躲在樊晓蕾身后,纵然发出气刀,也多半会误伤了樊晓蕾!

  隋燕左手一扬,数点金黄色的光芒分向阿鸾女灵的头和手飙飞过去!

  阿鸾女灵发出惊恐的叫声,低头避过射来的金芒。咔咔两声微响,两点金芒正中阿鸾女灵的一双惨白色的鬼爪!

  原来这金芒是隋燕手指间发出的道家真气,几可穿水裂金,崩实摧虚。

  阿鸾女灵大痛,一双手爪如白沙从漏斗中倾出,瞬息消逝不见。

  樊晓蕾惊魂未定,伸手摸着自已的脖子,几疑身在梦中。

  董曼见二师姐脱离凶险,大减惊惧之心,陡生敌忾之意,双掌连晃,向简明远劈头盖脸发出四记气刀。

  简明远见四道凌厉的气刀劈来,刀风破空,刀光飒然,也不敢再托大,放下月白色小瓶子,运气护住周身。

  他双袖微振,快捷无伦地连拍四掌,分别挡住了四把气刀,传出篷篷篷篷四声震耳的炸响声。

  隋燕见二人交上手,足尖一点,身子如黄莺出谷,舞动长剑,匹练般的剑光挟卷风雷之声!向简明远凌空击落。

  小师妹姚爽爽见大师姐的身后隐隐约约有一个黑影跟踪袭来,知是阿鸾女灵在偷袭大师姐,不禁大惊!

  她来不及呼唤大师姐留神,右手食指点出,一束湛蓝色的光芒宛如流星赶月,射向那个幽灵!

  扑的一声,璀璨的蓝芒正中阿鸾女灵背心,阿鸾女灵负痛发出哇哇乱叫。
  樊晓蕾见阿鸾再次现形,心有余悸,吓得两条腿脚打哆嗦。

  隋燕听见背后阿鸾女灵的叫声,女灵的鬼手已然无声无息搭上自已的双肩!悚然一惊,分了心神,不防简明远掌风拂中左肩头,隋燕身体宛如一只哀鸿,滚倒在一片齐膝深的乱草丛中,立时昏厥过去,长剑甩在一边。

  三位师妹见大师姐受到重创,大惊失色,同仇敌忾,一齐向简明远发动进攻。

  简明远不意自已将隋燕轻易击倒,心中好不得意,仍然大喇喇盘坐着,双掌错落有致,抵御三路敌人的攻击。

  阿鸾女灵见主人遭到敌人围攻,张牙舞爪又向樊晓蕾奔袭过去。

  樊晓蕾大骇,她实在没有勇气同这幽灵相斗,绕着树林落荒而逃。阿鸾女灵追踪着她,不断怪叫吓唬她,龇牙咧嘴的,仿佛要吞噬了樊晓蕾。

  小师妹姚爽爽见二师姐有危险,想去帮助她打败这个幽灵,却又见董曼与简明远正在苦战,情势同样危殆!一时左右为难。

  姚爽爽皱着鼻子,恨不得能化身两个去帮助两位师姐抵御强敌。情急智生,记起简明远召唤阿鸾的咒语,不惶多想,便冲到简明远身畔,想趁他与四师姐董曼鏖战之机,夺取那个月白色小瓶子。

  简明远见姚爽爽冲到面前,微微一惊,左掌向她拍来,姚爽爽一指点出,蓝芒宛如一柄光剑迎击敌人的气劲,噗噗两声,爆出一串灼人眼睛的的光芒。
  姚爽爽功力不逮,立时气为之窒,简明远掌势更不停留,催动内力如怒涛汹涌,将姚爽爽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董曼大急,大喝:“小师妹快退开!让我来同他战斗!”双掌虎虎有声,或劈或刺,内息绵绵不绝,刀气纵横,刀影缭乱,如狂龙、如惊蟒,如千手的观音。
  简明远见姚爽爽被气浪逼退到四尺之外,知她年纪尚小,功夫不够,实不足为虑,当下催动真气向董曼狂攻过去。轰如雷霆,击石成粉!

  姚爽爽见四师姐战斗十分吃力,知道过不多久便要落败,心中大急;耳中又传来阿鸾女灵和二师姐的尖叫声,让人好生担心!

  姚爽爽一瞥眼间,见那个宝蓝色的瓶子立在面前,这只宝蓝色的瓶子与简明远隔着两尺距离,心中一喜,云袖一扬,一条白练从左袖中激射出去,缠绕住那个宝蓝色的瓶子。

  简明远眼睛余光瞥见姚爽爽用一条白绸带卷走了自已用来召唤李二娃亡灵的瓶子,心中有些奇怪,不知她有何用意?但此时也不容他分心,当下加动攻势,期望在十招内能重挫董曼。

  姚爽爽夺得宝蓝色的瓶子,也依样画葫芦,照瓶子吹了一口气,口唇翕动,低声念诵刚才听到的咒语:“柳灵郎,柳灵郎,生在荒郊古道旁,吾今请尔为神将,免在郊野受风霜。四时八节祭祀你,每日香羹你先尝。赫赫阴阳,日出东方,神斧一断,早离此方。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姚爽爽记性很好,难为她一字不差念罢咒语,然后低声说道:“阿鸾,阿鸾,还不快快回来,替你主人把这个臭男人给擒拿了!”

  此时阿鸾女灵已然追上狼狈不堪的樊晓蕾,一双鬼爪环抱住樊晓蕾的小蛮腰。她张开小口,露出黄色的獠牙,便要朝樊晓蕾的脖颈咬下!

  樊晓蕾又是绝望又是惊恐,闭目待死……

  过了小会,樊晓蕾忽然感觉到那双鬼爪松开了自已的腰身,似乎离开了自已?

  樊晓蕾胆战心惊地睁开眼睛,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只见阿鸾女灵正在同他的主人简明远搏斗!

  简明远掌力如一道道洪波骇浪,阿鸾女灵如怒海中的一叶孤舟,身子飘摇进退,简明远虽竭尽全力,终不能将她伤害。

  董曼见简明远遭遇所养小鬼的反噬,又惊又喜,趁机稍事休息一会。

  少顷,董曼发现简明远已累得气喘吁吁,掌法破绽百出,看来已成了强驽之末,此种良机岂能白白错过?

  ——董曼凝聚起真气,瞅准机会向简明远接二连三挥出了七把“气刀”!

  简明远防不胜防,身上三处中招,口吐鲜血,挣扎起来落荒而逃,转眼间便消失在丛林中不见了。

  姚爽爽大喜过望,见阿鸾女灵穷追简明远而去,不禁拍手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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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曼、樊晓蕾见她喜笑颜开,手中抱着柳灵郎的那只宝蓝色的小瓶子,都不由好奇地看着她。她们都猜不出这位古灵精怪的小师妹用了什么法子让柳灵郎简明远逃之夭夭。

  这时诸葛灵辰和徐小六携手走了过来,董曼看见诸葛灵辰,道:“不知大师姐她怎样了?”

  姚爽爽忙跑到大师姐身边,见她昏迷不醒,右手食指在隋燕额前一点,一道温和的气息宛如一条涓涓溪流,瞬息间经过隋燕的四肢百骸。

  隋燕悠悠醒来,睁开眼睛,见到三位师妹关注的目光,省起先前的事来,问道:“那个柳灵郎走了么?是三位师妹赶跑他的么?”

  董曼扶大师姐起身而坐,关心地问:“大师姐,你受伤严重么?”

  隋燕虚弱地坐在地上,微运真气,已放了一半心,说道:“看来不碍事,调养几天就好了。”

  董曼霁然色喜,说道:“大师姐,今天我们好凶险啊……”

  隋燕点点头,因问:“后来战况如何了?”

  樊晓蕾高兴地道:“多亏四师妹打败了柳灵郎!柳灵郎中了四师妹的三记气刀,被打得口吐鲜血,如丧家之犬一样逃走了!”

  董曼摇头道:“不是我打败了柳灵郎的,其实都是小师妹救了我们大家才对!”

  隋燕纳罕道:“哦?是小师妹救了我们?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姚爽爽于是嘻嘻哈哈讲了事情经过。众人听说她因为幸运地学会了念诵“柳灵郎咒语”,方才转败为胜,俱各欢喜不已。

  隋燕看见诸葛灵辰和徐小六,忙请教徐小六姓名,并问起诸葛灵辰的情况。徐小六一一说了。

  众人听说诸葛灵辰因为目睹那件凶杀案件而失了语,不由啧啧叹息。
  诸葛灵辰这几个月饱受惊吓,虽然她知道自已是四川成都人,但回家之路万里迢迢,实非她这么一个惊弓之鸟所敢期望的。

  不料苍天让她在受尽心灵的痛苦折磨后,陡然峰回路转,竟然在这深山中得以邂逅四位姑姑的女徒弟!这怎能不令她悲喜交集,洒然泪下呢?

  隋燕看着诸葛灵辰楚楚可怜的样子,温颜道:“真是谢天谢地!我们的辛苦总算没有白废!师父知道灵辰找回来了,不知该有多高兴啊!”

  董曼道:“吉人自有天相,灵辰妹妹既然回来了,也许我们的师父会有办法治好她的……”

  姚爽爽也忙安慰诸葛灵辰,说:“别担心,我们师父本领很大的,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

  诸葛灵辰含泪轻轻点头。徐小六见四位道姑都有惊人的法术,心忖她们的师父必定非同凡人,不禁悠然神往。

  樊晓蕾知道徐小六和诸葛灵辰二人刚才已将自已的出乖露丑看在眼里,很难为情,红着脸说道:“今天差点吓死我了!多谢菩萨保佑啊,千万不要再让这女鬼回来了!”

  姚爽爽眼睛一转,调皮地道:“二师姐,你还是感激我吧,要不是我会念咒语,二师姐你这会已经被吸血鬼吃了!”

  樊晓蕾展颜一笑,称赞小师妹够机灵,说她幸亏有“天耳通”的功夫,要不然今天大家都一败涂地了。

  徐小六听见这话,好奇地看了姚爽爽一眼,心中着实羡慕。
  众人想到那个淫猥的柳灵郎,心中都暗呼侥幸。

  隋燕素来谨慎,居安思危,因道:“小师妹,你还是念咒语将那小鬼收了吧,若是那小鬼被柳灵郎重新收伏了,大家就危险了……”

  董曼点点头,道:“大师姐所虑极是!小师妹快快念咒语收了那只小鬼!”

  樊晓蕾听了这话,想起那个可怕的小鬼阿鸾,吓得脸色发白。

  姚爽爽忻然道:“我试一试吧!”走过去将柳灵郎简明远未及带走的两只小瓶子抱在手中。

  姚爽爽言笑晏晏:“希望这会儿那个柳灵郎恶贯满盈,被自已养的小鬼吃了就好了!”

  隋燕、董曼微笑不语,樊晓蕾催促她赶紧收了小鬼。

  姚爽爽问徐小六道:“我要使法术收那只小鬼,姐姐你害怕不害怕?”

  徐小六抿唇一笑,道:“有这么多人在这儿呢,我不怕的,我也想看稀奇呢。”

  姚爽爽称赞徐小六真勇敢。徐小六笑容可掬地牵了诸葛灵辰的手站在隋燕身边,看姚爽爽作法。

  姚爽爽于是盘坐在地上,合目默念完咒语,细声说道:“阿鸾,阿鸾,主人我命令你快快回到宝瓶中来!不得违令!”

  须臾,便听见那个小鬼阿鸾咯咯嬉笑的声音,众人抬眼看时,只见一个白衣小不点儿的女童分花拂叶飞了回来。

  樊晓蕾一听见小鬼的声音,吓得躲藏在大师姐身后,闭上眼睛不敢张看。

  徐小六见她怕成这样,心中暗暗好笑。诸葛灵辰也有些害怕,双手紧紧抓住徐小六的胳膊肘儿。

  隋燕瞥了徐小六一眼,见她妙相合仙,心说:“这个女孩子将来肯定很有出息的!”

  阿鸾女灵飘然落地,朝姚爽爽叩首三拜,姚爽爽见她并不进入宝瓶子中,壮胆问道:“你想违抗主人我的命令么?”

  阿鸾女灵阴阳怪气说道:“我还没替主人捉住那个坏人呢。”

  姚爽爽色厉内荏的说道:“暂时不用做这件事情了,下次遇见那恶人再收拾他吧,现在主人我命令你快快回到宝瓶中睡觉去!”

  阿鸾道:“是!主人。”起身幻化为一缕浓黑的烟雾,片刻间进入那只月白色小瓶子中。

  姚爽爽心中大喜,忙用那红色绸缎盖住了瓶口。
  董曼一直站在大师姐身边,暗自提防着小鬼的反噬,见她居然真的乖乖听命于小师妹的话,心中好生高兴。

  姚爽爽调皮地打了一下吓得魂不附体的二师姐樊晓蕾的手,用手指刮自已的脸颊羞她,戏谑道:“二师姐,瞧你平时风风火火像个男子汉,没想到今天这么胆小没用!”

  樊晓蕾不好意思的道:“我平素不怕人只怕鬼的……”
  隋燕、董曼、徐小六听了这话,都不禁莞尔。

  姚爽爽揶揄道:“二师姐今后若是敢同我拌嘴,我就让阿鸾收拾你!”
  樊晓蕾讥笑道:“瞧你没大没小的,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哼!”

  董曼叹了一口气,道:“这阿鸾真有趣的,看她不过五六岁的样子,模样也生得好标致的,想来应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可惜被……”

  话未说完,见大师姐隋燕连连递眼色,董曼心中会意,忙住了口。自悔说话不长心眼,这些话须提防瓶子中的阿鸾听见才是!

  姚爽爽抱着月白色的小瓶子,沉吟道:“这只宝蓝色的瓶子应当如何处置呢?这花纹真好看,扔了怪可惜的……”

  隋燕道:“两只瓶子你都小心收好吧。”

  姚爽爽道:“是!”喜孜孜地将两只瓶子收入自已包袱中了。
  隋燕笑道:“恭喜小师妹收了一个宝贝。”

  董曼也笑说:“小师妹这一出就叫做智收阿鸾。”
  姚爽爽沾沾自喜道:“就是,就是。想不到我的运气这么好!我收了阿鸾女灵,往后法术更是如虎添翼了,嘻嘻。”

  姚爽爽瞥了一眼樊晓蕾,调侃道:“要不这一只蓝色小瓶子送给二师姐……?”

  徐小六扑哧失笑。
  樊晓蕾瞧她得意洋洋的小样,撇嘴道:“去你的!讨厌……”

  她本想说“讨厌鬼”三字,又怕瓶子中的阿鸾女灵听见了不高兴,便不敢说了。

  大家说说笑笑了一会。隋燕对徐小六道:“你现在就带我们去见灵辰的养父养母吧,我们好向她们老人家告个别,也谢谢她们这些日子对灵辰的费心照顾。”

  徐小六点点头,道:“晏平儿——对不起,我叫这名字习惯了,应叫灵辰才是,晏大妈很喜欢灵辰的,现在灵辰要走了,她会很伤心的。”

  徐小六今天有幸亲眼目睹了一场道姑们和巫师之间的法术较量,心中满怀羡慕,激动不已。她一路上好奇地询问四位道姑是怎么出家修行法术的。

  隋燕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说来就话长了,总之,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故事,家家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徐小六听了这话,心中若有所触。听着四位道姑们一路上有说有笑,活像欢闹的麻雀一样,她心中有一种冲动,好想同几位年纪相仿的少年道姑们能天天在一块,去修行传说中的神仙法术!她想这种日子才有滋有味呢!
  接38章——
  萍水相逢


  杜娟因生了这场急病,竟在这小镇客店中滞留了三天,精神才见好转。
  这天晚上杜娟与邵元节又盘足对坐在床上,杜娟传授了一些入门巫术。

  一个教而得法,一个学得用心,二人都感到快意。不觉过了子时时分,杜娟教邵元节自已打坐存想,她起身去了楼下茅房。

  杜娟小解后正欲回屋睡觉,俄听客店后院外大街上传来一阵奇怪的号角声,仔细听似乎吹的是牛角?杜娟正自惊疑,忽见黑暗中店老板的身影走到后门口,他牵了拴在门口边的一条大黄狗进来。那狗还大声吠叫,引得镇上其他几家的狗也狂吠起来。

  店老板呵斥道:“你吼个屁呀!等会阴人过路听见了生气,把你的魂魄都给招走了!看你还叫不叫!”

  杜娟听见这话,才恍然醒悟:原来是赶尸人借路经过呀!
  她以前只是听说过赶尸这种邪门的事情,今晚可是头一回亲耳听见这吹牛角赶尸的声音!

  杜娟顿时来了兴致,她快步回到屋中,对邵元节说道:“别练功了,你听见吹牛角声没有?——是你们赶尸人借路经过哩!今晚你陪我一道去看个稀奇吧。”

  邵元节睁开眼睛,微笑道:“这有什么好看的,赶尸匠就是害怕别人走近,才摇这摄魂铃、敲打这阴锣的。”
  杜娟道:“不对,是吹牛角声!不是铃声和锣声。”

  邵元节道:“我们是摇摄魂铃和敲阴锣,今晚这赶尸匠是吹牛角,其实用意都一样,就是要我们回避嘛。”
  杜娟撒娇道:“我就是要去看看稀奇嘛,你快陪我一块出去!”

  邵元节还欲分说不要破坏了赶尸的规矩,杜娟已拉他下了床,邵元节拗不过她,不由摇头苦笑。其实他也是一个少年人,天性一样好玩。而且自已也是头一回出远门赶尸,不想因为杜娟而放弃了赶尸的生计,他也没有看见过别的赶尸匠赶尸过路,所以也有些好奇。

  杜娟牵了邵元节的手,循着那吹牛角的声音悄悄赶过去。

  彼时皓月当空,照耀得如同万顷玻璃一般。二人跑出了长街,便看见前面小道上有几个人影。邵元节见有灯笼的光亮,心中微觉诧异,他们赶尸是不打灯笼的。
  杜娟和邵元节放轻了脚步,见赶尸人正朝一座石板桥走去,二人便脱了鞋子,赤足踩过了小溪涧,这下便赶超在赶尸匠的前面了。二人爬在草丛中偷看赶尸匠过桥。

  只见一共有三个人影: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穿着黄色法衣的法师,头上戴着道士的瓦棱帽,手中提着一个白灯笼。走在后面一个是头上包着青帕的人。邵元节知道这人走在后面是为了押尸,以防尸体丢失了。

  杜娟睁大眼睛睛看向中间那人,心中一惊:只见中间那个不是生人打扮,头上戴一顶高筒帽,额前贴着几张黄符,挡住了面目。身上穿着蓝布衣服。双手向前平伸,双足直立,膝盖也不弯一下,一步一步跳着向前行走。在石板桥上发出跶跶的轻响。

  邵元节定睛细看时,实在没发现中间那人影是有人乔装了在背尸,赫然就是一具僵尸!

  邵元节比杜娟吃惊更甚,他们那一门赶尸其实是挑尸和背尸,换句话讲,就是生人乔装了在运尸而已。然而眼前这赶尸人法术实在高强得超出了他的想像,居然真的是在赶尸!

  当赶尸人从杜娟和邵元节面前经过时,杜娟一时起了玩皮之心,便拾起一块小石子偷偷向中间那具僵尸的膝盖关节掷去。她想瞧瞧究竟是真的僵尸还是假扮的僵尸。

  石子正中目标,那具僵尸受了惊,便转过身子,如草原上孤独的狼一般仰首发出一声皋叫,接着向二人藏身处跳跃着赶过来。

  杜娟和邵元节见状不禁大吃一惊,杜娟连忙牵了邵元节的手,说声“快走!是真的僵尸!”二人爬起身来就逃。

  僵尸发出可怕的咆哮声,双手平伸着,一步一颠向二人追赶。

  杜娟慌不择路一脚踩在小溪中的泥沙中,感觉泥沙在下滑,她一时惊得抬不起脚来,邵元节拉了她一把,没有拉起她,反而也失足从溪涧上安放着的青石板上掉了下去!

  邵元节在水中一把搂抱住杜娟,奋力将她推上了青石板。这时,那僵尸已然赶上二人,张开阔口,发出“吼”的一声,一双鬼爪向着杜娟面前插来!杜娟想施展巫术,却已措手不及,又扑通一声掉入溪中。

  邵元节见杜娟有危险,奋不顾身搂抱住她,抬腿一扫,便将那僵尸踢得掉入水中。扑通一声,溅起好大一片水花。
  那僵尸慢吞吞从水中站立起来,一双不能转动的曈孔宛如能够视物,对着二人,面目十分可怕。僵尸踏波踩石向二人逼过来,咯咯一阵响,一双鬼爪向杜娟面庞再次恶狠狠地插落。

  邵元节将杜娟搂着在水中转了半圈,自已的后背便卖给了僵尸!噗噗两声,僵尸一双鬼爪插进了邵元节双肩!立时鲜血长流。邵元节痛得哇的一声大叫。

  杜娟见他受伤,忙施魔法,一道黑气从右手指间发出。

  黑气宛如一条黑蛇缠绕住僵尸脖子,僵尸鼻子抽动几下,口中发出嘶嘶的声音。头颅剧烈摇晃几下,额前一片片黄色的神符脱落下来,如黄色的蝴蝶一般在溪面上飘落,随波逐流向下游而去。

  杜娟见黄符掉落,知道这僵尸立时会变得更加凶厉,难以对付,便拉着邵元节匆忙踏水逃上对岸。

  僵尸如一头发狂的黑熊,踏着哗哗哗流淌的溪水,张牙舞爪向二人追来。

  杜娟从岸边一株小树垂下来的枝条上摘取了一片树叶,拉邵元节在自已身边坐下,杜娟盘足坐在草甸中,将木叶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木叶声甚美,婉转幽咽,宛如面前这条小溪,日日夜夜,永无休止地向东流逝。邵元节坐在她身边,看见那僵尸似乎也被这细细动听的木叶声打动心扉,抬首呆望着皎皎明月,仿佛在思念故乡的亲人。

  邵元节心中大奇,扭首瞅向杜娟,只见她侧面脸庞在如水的月华中显得分外光洁,媚眼如丝,瞳孔有乌光流转。邵元节惊惶的情绪渐渐安宁下来。

  木叶声如一曲哀怨的情歌,时而激烈澹荡,时而掩掩抑抑。听到深微之处,声音低回,几不可闻,又仿佛有一阵微雨淋湿了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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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僵尸似被木叶情歌感动了,一曲终后,僵尸面上的煞气已消失不见。忽转过身去,一步步向着对面岸边跳了回去。

  杜娟惊疑地张看,只见那个黄衣法师手持一柄三尺桃木剑,口唇翕动,正在默默念咒。

  ——原来杜娟的木叶声只能令僵尸的煞气收敛,却不能让僵尸自行退回去。

  杜娟定了定神,才发现邵元节后肩上汩汩流血,血水滴落在草甸中,杜娟甚是内疚,让邵元节坐在草地上,脱了他的上衣,皎洁的月光下,只见邵元节两边后肩上各有四个血孔,宛然是僵尸的四只手指插入造成的!鲜血淋漓。

  杜娟从身上摸出一只小瓶子,倒了一些药末敷在他的伤口上。邵元节忍痛一声不吭。

  杜娟小瓶子中的药末很快用完了,血却止不住!杜娟一瞥眼间见到那具僵尸已然安安静静站立在黄衣法师的身后,于是朝那黄衣法师大喊:“喂!你有没有止血的药?”


  黄衣法师正在默默看她替少年男子治伤,忽听这声喊,怔了一下,便对后面那个押尸的人说道:“快拿治尸毒的药给她!”

  那押尸人便从包袱中取出一只药盒,走了过来,杜娟伸手去接,押尸人却不递给她,自已用药去抹邵元节伤口。这药是专门化解尸毒的,效果奇佳,顷刻间便止了血。接39章
  杜娟看了一眼押尸人,原来是一个中年大叔,也不在意。

  那中年大叔回头朝黄衣法师说道:“少爷,这人身上的尸毒恐怕会扩散,还是须用法逼出尸毒才行!”
  那黄衣法师嗯了一声,说道:“我过来看看吧。”便走了过来。那具僵尸兀自一动不动杵在那儿,宛如一个木偶。

  杜娟见这黄衣法师驱尸法术甚是高明,也不由暗暗佩服。

  黄衣法师提着一个白灯笼走到近前,杜娟抬眸一看,不由一怔:没想到这个法师是一个好俊秀的少年男子!看上去同邵元节一般大,二十岁不到的样子。

  黄衣少年法师见杜娟在看自已,也瞥了她一眼,见是一个俏生生的小媳妇。为她容貌所摄,黄衣法师不由微微害羞,忙避开了她的眼睛。杜娟见这小法师居然会害羞,心中暗暗好笑。

  少年法师盘坐在邵元节身后,对那押尸的中年大叔说道:“你给我拿着灯笼照着伤口,我来吸取尸毒!”
  那中年大叔道:“是。”他对少年法师很是恭敬,接过少年法师手中的白灯笼。

  少年法师察看了邵元节的伤口,沉吟片刻,忽然轻轻按住邵元节双肩,脸挨近邵元节后背,凑嘴在他伤口上吸吮起尸毒来!

  那中年大叔吃惊道:“少爷!你这样做自已也会很危险的!千万使不得呀!”

  少年法师不理中年大叔的劝阻,自顾吸吮尸毒,一口口将带尸毒的污血吐在地上。
  杜娟见少年法师如此尽心尽力医治,不由感动得握住了嘴,眼眶中珠泪欲滴,深悔自已造次!邵元节也是感愧不已,胀红了脸一声不吭。

  少年法师吸吮干净了尸毒,从袖中取出一张白色手帕,拭净了口角血污。又取出一粒驱毒丸,用挂在腰际的葫芦中的泉水和着吞服了。

  杜娟将邵元节衣服帮他穿上,含羞带愧地问道:“敢问法师高姓大名,来自何地?此恩此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少年法师面色苍白,羞涩一笑,说道:“这算不得什么,姐姐你不须介意的……”
  顿了一顿,才道:“我名叫张湛咏,偶然路过贵地,替人赶了一回尸。”

  杜娟听他口音似乎不是湘西人,因道:“你是外地人么?”

  少年法师张湛咏道:“我是江西人,有事路过贵地,偶遇了一位家父的故人,这位故人在客店中不幸染病去世,他身前托咐我将他遗体送回老家,所以我才临时赶一回尸的。”

  杜娟心中大奇,问他:“哦?——原来你不是赶尸匠,那你怎么会赶尸的?”

  张湛咏淡然一笑,说道:“我虽然不是赶尸匠,但我父亲这位故人从前是一位赶尸匠,所以听他讲过赶尸的事情。他知道我自小学习法术,所以临终前才肯托我的,我也只好临时抱佛脚一回,所幸这一趟路只有七十余里,应该没有事的。”

  杜娟越听越稀奇,啧啧称赞道:“你真了不起啊!居然无师自通就能赶尸了!而且还是送一位赶尸匠魂归故里,说来也真是新奇啊!”

  张湛咏微笑道:“法术一道,触类旁通,无外乎都是念咒划符的。所以我勉强还应付得来。”

  他话虽然说得甚是谦虚,但话中隐隐然又透出自傲之意。

  杜娟打量了一下这个少年,心忖:“看来是个有来头的人物啊!”但大家萍水相逢,也不便深问对方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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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元节道:“原来那个……那个喜神生前也是一位赶尸匠啊?”

  张湛咏道:“是,因为他出门赶尸时不幸生了病,所以同伴先走了。只留下他在客店中养病,不想却撒手人寰,实在可怜可叹!”

  邵元节羡慕道:“也是不幸中的大幸吧,那位喜神客中遇上了你!——你年纪这么小,却法术这样高强!不知你在何处宝观修炼呢?”

  张湛咏道:“这……”似乎有什么隐衷不便讲出来。

  中年大叔忙解围道:“我家少爷还要赶尸,不便久留,这就同二位贤伉俪告辞了。”

  邵元节、杜娟见这中年大叔称呼张湛咏为“少爷”,虽然他头上戴着道士的瓦棱帽,但心中已然揣度他不是什么出家的道士法师了。多半是一位在家修行的居士。但法术之高,实不亚于一个出家清修的法师了!

  张湛咏站起身来,说道:“还没请教二位姓名,不知二位为何深夜在此?刚才多有惊扰,还请原谅。”他说话时总是看着邵元节,似乎不敢与杜娟眼睛相对而视。看来他是一个腼腆的少年人。

  邵元节道:“我名叫邵元节,是辰州人。这位……她是我的媳妇,因为贪赶路,错过了投宿之所,所以才会深夜在此出现,刚才实是我们惊扰了你们赶尸,还请你原谅我们才是。”

  张湛咏看了杜娟一眼,友善地笑笑,道:“今夜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刚才嫂夫人的身手也是很俊的,小弟我自愧弗如。”

  杜娟脸上一红,笑道:“别取笑我,我有自知之明的。”

  张湛咏一脸真诚道:“小弟绝非虚言,嫂子的法术真的是比我高明许多!”

  杜娟见他如此实诚,恬然一笑,没再说什么。

  那位中年大叔催促道:“少爷,我们应该启程了。”

  张湛咏向邵、杜二人报以一笑,打个稽首道:“邵大哥,嫂夫人,高山流水,咱们后会有期。”

  邵元节忙抱拳还礼,说:“后悔有期,你们一路走好。”杜娟也含笑弯腰福了一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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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张湛咏一行走远后,邵元节道:“我们也回去吧。”

  杜娟抬眼望着天上的明月,说道:“我想再坐一会回去。”她在草甸中先坐下来,邵元节于是也坐了下来,杜娟瞄了他一眼,移动了一下,坐在邵元节身边,依偎在他怀中。晚风习习,花香醉人,杜娟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二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杜娟才道:“今天我们说不定遇见的是一位大人物!”

  邵元节愕然道:“大人物?”

  杜娟道:“是啊,从他的言行判断,很可能是江西龙虎山张天师的后人!说不定就是张天师的公子呢!”

  邵元节道:“为什么这么讲?”

  杜娟解释道:“他姓张,又来自江西,法术又这么高强,那位僵尸生前又是他爸爸的故人,而且那位僵尸又这么信任他这位从未赶尸的人替自已赶尸!他作为法师却又是一位少爷,而且不肯说出自已的家世,从这些情况就可以判断他一定是张天师的后人,或者就是张天师的儿子!”

  邵元节讶然道:“张天师是道士,怎么会有儿子呢?”

  杜娟笑道:“他们天师道是可以在家修行的,当然可以娶妻生子啊。”

  邵元节道:“是这样啊!我以为道士同和尚一样,都是一定要出家修行的呢!”
  杜娟目光闪动道:“要是你早知这样,就会去拜那位女道姑为师吧?”

  邵元节脸上一红,忙道:“你想到哪儿去了……”

  杜娟瞄了他一眼,轻轻笑道:“要不然你怎么会拜我这个女道姑的手下败将为师呢?你不是替道姑喝彩么!还不是在替那位小道姑担心才会这样!”

  邵元节讪笑道:“我可没有想过要拜道姑,我也没有想过……”

  杜娟娇嗔道:“不许你想那位道姑!”

  邵元节面上一热,忙岔开话题道:“张天师怎么会与一个赶尸匠有关系呢?”
  杜娟道:“张天师又怎么啦,——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

  邵元节道:“我真是头一回听说这些道士还可以不出家的……”

  杜娟道:“别提这些事了。”侧脸倒在他怀里,闭目不再说话。

  邵元节见她似睡非睡的样子,脸庞在月光下好生光洁,不由低下头去亲她脸颊……
  杜娟猜的真没错,那位少年法师张湛咏还真是大名鼎鼎的张天师的儿子。

  张天师这个名字是十分有名的,推究其由来,必须溯至第一代天师张陵。

  张陵,字辅汉,沛国丰人(今江苏丰县人),他于东汉顺帝年间在四川青城山后的鹄鸣山学道创教,用符水咒法替人治病。入其教者,须出五斗米,世称五斗米道。

  张陵成为道教的创始人,故世称“张道陵”。
  五斗米道采用世袭嗣教制度,张陵化去后,由儿子张衡接任,史称嗣天师。张衡化去后,又由张鲁接任,是为系天师。史称“三师”。

  张鲁是三国时期著名的大军阀,后归降于曹操,曹操以礼待张鲁,拜镇南将军,封阆中侯。张鲁的五个儿子均封列侯。

  张鲁第三子张盛后来辞去官位,携祖传剑印经箓迁居江西贵溪龙虎山修道,以张道陵玄坛故址为居,自此世居龙虎山,代代相传,是为道教之龙虎宗。

  张盛尊张陵为“正一天师”。所谓“正一”即真正无二之意。张陵作为第一代天师,故称“祖天师”,又称“祖师爷”。

  唐宋两代,朝廷崇尚道教,唐玄宗亲赐十五代天师张高手书,册封张道陵天师号,作祖天师赞。

  南宋理宗敕三十五代天师张大可,提举龙虎山、阁皂山、茅山三山符箓,龙虎山正一天师遂为各道泒之首。

  从至元十四年(公元1277年)起,张陵后嗣代代被敕封为天师,受命主管江南道教。

  元成宗大德八年(公元1304年)授三十八代天师张与材为正一教主。正一道以张陵后嗣为道首,其道士可以不居宫观,也可以娶妻生子而有家室。被称为“火居道士”。戒律也不很严格。

  张陵子孙获此荣宠,立即身价百倍,历经元、明两代,众多符箓道泒的各级道官的任命,以及各泒重大事务悉由张天师决断,或由张天师代为向朝廷转达。

  张天师家族源远流长,家世显赫无比,当之无愧被称为“南国第一家”。
  张湛咏是这一代张天师的次子,为庶出。
  翠日早上,杜娟在客店中睡觉起来,说道:“今天我们就要回去了,你陪我上街买一件衣服吧。”

  邵元节心中明白她一是为自已买衣服,二来也是想为他买衣服,见了同门好脸上有光。他也不好推辞。

  镇上只有两家成衣店,杜娟看了半天,却没寻着自己中意的衣服,只给邵元节买了白色的头帕和红色布腰带。另外挑了一套天青色衣服和裤子,衣服无领,有七个布纽扣,衣袖长而小,裤管短而大,衣袖和裤管均镶有花边。

  杜娟道:“算了,我们还是到泸溪县城去买吧。这些乡下地方也没有好看的衣服。”

  杜娟催邵元节回到客店换了衣服,见他看上去焕然一新,比从前越发英俊迷人,心中十分乐意,道:“看上去精神多了!待回到泸溪再给你买几件漂亮的衣服。”

  杜娟笑眯眯替他整理了白色的布帕。苗家男女都喜欢头上包上布帕子,青年喜白色,中老年人喜欢青色,头帕包得平平整整,略向上盘。

  邵元节幼年丧失双亲,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舅舅是个粗心的男子,又常年在外赶尸,舅娘自已还有两个儿子管不过来呢,所以他一直都是捡表哥的旧衣服穿。就是新年大吉的也未有一件新衣服的。

  舅娘于七年前病逝后,新舅娘又带来自已的一个孩子,所以有什么好东西更轮不到他的。

  邵元节究竟是少年人,爱美之心乃是天性,今天穿上漂亮的新衣服,心中也是喜滋滋的。这一刻他觉得杜娟就像自已的一位姐姐,不由对她产生了几分依恋之情。

  二人于是往泸溪县城迤逦而来。走了小半天,便进入城里。

  在南门大街一家小店中吃了中饭。杜娟是个女人,心中只是记挂自已的衣服,也顾不得走了半日,便兴致勃勃地带邵元节去逛平日熟悉的几家成衣店。她兴高彩烈的试这件试那件,像舞台上的戏子更衣一样,每换一身新衣,便问邵元节好看不好看。

  她挑过来挑过去,每一件衣服穿上身都花枝招展的,看得邵元节眼花缭乱。人只要漂亮了其实穿什么都好看的。

  邵元节每件都说好看,她却总是能找出瑕疵,好不容易买下两件中意的。
  杜娟兴致未尽,又给邵元节买了一件新衣服,比小镇上那件漂亮多了。然后又带他到裁缝店去给自已和邵元节各订做了一套衣服。

  杜娟这才心满意足地同邵元节回到自已家中。又比较了好一会,才穿上了一件淡绿色碎花长裙。
  杜娟又催邵元节脱下那件在小镇上刚买的衣服,换上才买的一件月白色新衣服。

  二人彼此打量,果然是一对金童玉女,好生般配。杜娟笑吟吟道:“今天我带你去见巫咸,让她介绍你入我们巫蛊门吧。”

  女子穿了漂亮的新衣服总是要在人前显摆的,华服夜行的事情她们才不会干的。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位俊秀的少年相伴呢。

  爱面子是每个女孩子的天性,其实男孩子又何尝没有这种虚荣心呢?

  二人在路上不期遇见草鬼婆言芙蓉和她的女徒弟杨琪,杨琪躬身向杜娟行礼:“小的见过巫罗。”

  杜娟含笑点点头,便问草鬼婆她的一对宝贝麻雀蛊回来没有?

  草鬼婆言芙蓉见杜娟身边多了一位俊秀少年,看二人神情亲昵,关系非同寻常,脸上早有些不自然,勉强一笑,说麻雀蛊已经调养好了。

  杜娟悠然道:“那就好,那就好。”

  作为礼貌,草鬼婆也关心地问她的金蚕蛊伤势如何了,杜娟含糊道:“也没事了。”

  草鬼婆微微一笑,这才正眼打量杜娟身边的英俊少年。不由一怔,这少年依稀有些眼熟,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了。因问:“这一位是……?”

  杜娟抿笑道:“他名叫邵元节,是辰州人,他就是那天在月亮潭边斗蛊时给我们喝倒彩的小子啊,你不记得了?”邵元节无声一笑。

  草鬼婆听了这话,定定地看了他小会,才狐疑地道:“原来是你啊!难怪这么面熟呢……”

  杜娟对邵元节道:“这位是草鬼婆,你唤她‘巫姑’就行了。”

  邵元节展颜一笑,说:“你好。我也记得巫姑和巫姑的麻雀蛊呢!”

  邵元节因自小敬慕传说中的英雄人物,所以并不怯生人。

  草鬼婆点点头,见这美少年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却落落大方,又看二人衣着光鲜得体,心中好生狐疑。暗揣二人是何关系?
  杜娟假嗔道:“你们那天自管跑了,却丢下我一个人,害得我差点回不来了!”

  草鬼婆脸上一红,只好嘿嘿干笑几声,说道:“你不是也安然无恙回来了么。”

  杜娟心有余悸道:“算了,我也是逢凶化吉,没有被那位厉害的道姑伤害……”

  她这几天躺在床上休息时,有时会偷偷想起那天初遇邵元节的事情,心忖若非是九幽真人诸葛小倩自报了家门的话,说不定自已会不知轻重下手伤害邵元节,——那样的话,不惟自已性命堪忧,而且也就没有了与邵元节的这段情缘……心中暗呼侥幸。

  杜娟心中转过这种念头,不知不觉便伸出左手去握住了邵元节的右手。

  草鬼婆看在眼里,心中十分妒忌,脸上的笑容不觉消失了。

  杜娟察觉到了草鬼婆的情绪发生了微妙变化,她心知肚明,反而暗暗得意,与邵元节手握得更紧了。

  草鬼婆与她又寒暄几句,便欲告辞,忽见自已的女徒弟牟若玉小跑过来,草鬼婆见她急匆匆的样子,因问:“有什么事情么?”

  牟若玉气喘吁吁道:“师父,有紧急情况!巫咸请你马上去议事。”

  巫蛊门中大巫师座前共有十位护蛊巫师,巫咸是十巫之首,辅佐大巫师处理门中大小事务,在大巫师坐关修练期间,一切事务悉由巫咸决断。巫咸地位尊崇,又是大巫师的大师姐,平日连大巫师也要让她三分的。

  杜娟插话道:“有紧急情况?你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牟若玉这才向杜娟行了一礼,说道:“巫罗,你回来了。小的没听见什么,只是听巫咸传令,所有在家的巫师都立即去议事,巫罗既然回来了,正好一道前往吧。”

  杜娟低眸沉吟道:“是这样啊……”
  邵元节道:“既然如此,你就自己前往吧,我正想逛一会。”

  杜娟从荷花包中摸出一串钥匙,递给邵元节道:“本来我今天想找巫咸介绍你加入我巫蛊门中,但看来现在不是说这事情的时候,也好,你逛累了,就自已先回去休息吧。”

  草鬼婆听杜娟要介绍这少年入门,而且又将自家钥匙交给他,忍不住问道:“哦,这位少年人是你的什么亲戚么?”

  杜娟红了脸不答。邵元节见现在不是说话的时机,也沉默不语。

  二人虽然都没回答,但都有些羞涩之意,二人之间存在男女关系已是不问可知了。

  杜娟从荷花包中取出二两银子交给邵元节,望着他嫣然一笑,说道:“我先走了。”便同草鬼婆师徒三人走了。
  巫姑言芙蓉和巫罗杜娟赶到巫蛊门议事大厅时,只见除了巫咸、巫即两个首领女巫未到外,巫朌、巫彭、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均已依次序入座。

  杜娟调皮地吐吐舌头,庆幸巫咸还未到来,二人分别在第五个草蒲团和第十个草蒲团上入坐了。

  杜娟低声向邻近她座位的巫真和巫抵两位女巫探听消息,二人都摇头表示不知情。

  须臾,便见一群男女簇捅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女巫走到厅外,那中年女巫似想起什么,站在门口边悄声交待一个男子事情。那男子边听边不住点头哈腰。

  ——这个身材高大的女巫正是十巫之首的巫咸岑珂,那个俯首听命唯唯诺诺的男子便是她的贴身侍者卫双喜。

  大家见巫咸岑珂到了,停止了交头接耳,偌大的大厅一时鸦雀无声。

  过了小会,巫咸岑珂沉着脸走了进来,坐定后,她望了八大女巫一眼,便说道:“大家都到齐了,很好,现在有一件重大的情况要向大家宣布……”

  几位心细的护蛊巫师都暗暗纳罕,明明十巫中排位第二的巫即还没有到来,怎么巫咸却说大家都到齐了?

  巫咸岑珂咳嗽一声,杀气腾腾地说道:“也许你们中有几人已经听到了一点风声:本门中出了一位叛教之徒!经查实证据确凿,此人从前大肆贪污我门中公款!而且将本门的不传蛊术偷偷授与自已的小晴人!据举报,此人还将做出谋逆之事来!是可忍,孰不可忍!?”

  杜娟陡听见那句“将本门的不传蛊术偷偷授与自已的小晴人”的话,虽是初夏之际,却几乎要流出冷汗来。

  她定了定神,抬起眼眸,却瞥见坐在她对面的草鬼婆嘴边挂着一丝莫测高深的笑容。

  杜娟暗暗后悔让草鬼婆撞见了自已与邵元节的恋人关系。
  ——在“十巫”中,杜娟与排位第五的巫姑草鬼婆及排位第九的巫谢赖莹有矛盾。
  她开始害怕这两个宿敌会拿这种事情做出不利于自已的文章来。
  巫咸岑珂不点名地说了一通冠冕堂皇而又大义凛然的话,几个没有靠山和人缘的巫师听得诚惶诚恐,不知巫咸剑拔弩张所为何来?

  而熟谙人事争斗的几个巫师自然能听明白她话中有话,只是不知今天会是谁将要倒大霉摔跟头?

  岑珂说了一通教,轻轻举手一招,示意站在一边的贴身侍者卫双喜可以宣读大巫师的教谕了。

  众人屏息静听卫双喜捧着羊皮书读教谕:“谨奉大巫师谕令:着将大逆门徒贺宝如褫夺巫即职司,拿解巫宗司查处!”

  八大护蛊女巫听到这个大巫师的谕令,无不震惊!

  杜娟心想:“难怪巫即今天没有来议事,原来她已经成为了巫蛊门的大逆之徒!”

  她稳了稳神,又想:“这一定是巫咸趁大巫师闭关修习巫术之际,大搞排除异己的把戏,哼,谁不知你岑珂与贺宝如是大巫师的左膀右臂,你二人为了能独揽巫蛊门的大权,平日明争暗斗……”

  草鬼婆心想:“你岑珂还不是暗中养了几个小白脸!还不是一样向门人索贿受贿!自已屁股上的屎都没擦干净,却有脸数落这个教训那个!以为我们都是瞎子么……”

  其余巫师都是各怀心思,虽明知这是巫咸岑珂在整人,但也难保巫即贺宝如就是清白之身。大家惟恐惹火烧身,谁也不敢公然表示反对。

  岑珂挥挥手,卫双喜躬身退了下去。
  岑珂威严的目光缓缓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八大女巫被她淫威所慑,都不由垂下目光,谁都不发一言。

  岑珂见自已威重令行,心中好不得意。沉寂中只听岑珂咕嘟喝了几口茶水,才说道:“今天中午时分,我奉大当家的口谕,去捉拿大逆之徒贺宝如,但却有人给她通风报信,让她逃之夭夭!要是日后拿到了逆徒贺宝如,必要追查出这同党,按门规严惩不贷!”

  在巫蛊门中,只有大巫师的师姐师妹才习惯称呼大巫师为大当家的。

  杜娟拿眼瞅了一下巫彭、巫真二人,暗忖:“这二人平日与贺宝如关系很亲近,今天怎么就不敢说一句话?”

  她刚转过这念头,便听巫真宋楚楚一字字说道:“大巫师现在闭关,不知这谕令何来?”

  众人见终于有人出头,目光一齐投向宋楚楚。各人的表情不一:有的替她担心;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无声支持;有的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样子。

  岑珂冷冷地说道:“大当家的昨晚已经出关了,没有大当家的口谕,谁敢捉拿一个有职事的巫师?”

  巫真宋楚楚惊讶地与巫彭李雪霁交换了一个眼色,见李雪霁颔首无语,宋楚楚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下接42章
  招魂情歌
  (1)
  杜娟怔忡不定地回到家中,邵元节见她似有什么心事的样子,因问:“你怎么了。”
  杜娟强颜欢笑道:“没什么,你饿了吧,我来做饭给你吃。”

  她系了围裙走到灶前,揭开铁锅上的木盖,只见锅中有两碗菜:一个是家常油煎豆腐,一个是焖土豆泥。
  杜娟又惊又喜,抽动鼻子作嗅状,喜慰道:“好香!你真乖!”
  邵元节展颜一笑,没说什么。杜娟又揭开木饭桶,一股稻米饭的清香沁人心脾。

  杜娟有些感动,说道:“谢谢你哦。”
  邵元节笑道:“谢什么,我白吃白喝你的,给你煮顿饭算什么!”
  杜娟心中好高兴,眼眶微微发红,破颜一笑,说:“我们吃饭吧。”

  二人正有说有笑对座吃饭,忽听门外有人敲门,杜娟一怔,问道:“是谁?”

  只听门外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是巫罗女巫回来了么?”

  杜娟起身去打开房门,见是一个灰发如蛛网的老太婆,扶着老太婆的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妇人。

  妇人怯懦地问:“你就是巫罗女巫吧?”
  杜娟道:“我就是……请问你们是……?”

  灰白头发的老太婆打量了一下杜娟,便欲给她下跪。
  杜娟慌忙拦住老太婆,说道:“使不得!老人家有事情只管说,你要给我磕头,没的折了晚辈的寿!我可当不起!”

  妇人见杜娟甚是年轻,老太婆论年纪合该是杜娟的奶奶了,老人家却执意要下拜,妇人不愿让杜娟为难,便帮着劝老太婆不要给年青人行大礼。经一番好说歹说,老太婆才依了自已的媳妇意见,不再给杜娟磕头行礼。
  杜娟请二位不速之客坐下后,便问找自已有何事情?

  妇人未语先泣,流着泪说道:“我们是二十里外枫树村人,我家男人姓廖,唤做阿立,四年前就随东家到贵州去做生意,上个月东家带着我家男人回乡省亲,不想在半道上遇到贵州铜仁的一伙劫匪,东家和我家男人都给土匪杀死了……我家婆婆如今六十二岁了,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叫人怎么活啊!”

  老太婆见媳妇泣不成声,忙哽咽说道:“所以我们娘儿俩今天来是想请巫罗女巫作法,让我那可怜的儿子能够魂归故里!”

  邵元节在旁边听得有些懵懵懂懂的,插话道:“老人家,这事你们去找赶尸匠就行了,为什么来找她呢?”

  老太婆微微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道:“小伙子,你不知道,我那儿子是在强盗窝里被土匪杀死了,所以没法请赶尸匠的。”

  杜娟已经听明白了:这婆媳俩是来请自已用巫术把失落在异乡的儿子的灵魂给招回来。

  杜娟的确学习过招魂大法,施此术不仅限于人身,也适用于动物和植物。她前年曾经施巫术为谷神招魂;另有一次为一头水牛招魂。

  民间许多地方笃信这种招魂巫术,汉族小孩子病了,往往以为是灵魂失落在村外,妈妈则要拿着小孩的衣服去村外呼喊小孩子的名字,为其招魂。

  我国壮族、毛难族等民族,还有为亡人或情人招魂的巫术。一般小伙子请女巫作法。巫师头蒙被单,请神来附体,不久女巫即陷入昏迷状态,口中自称被亡灵附体,于是女巫便代表男子的恋人,与男子对歌,倾吐衷情。

  杜娟沉吟片时,待婆媳俩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后,便对廖家媳妇说道:“好吧,我答应了你们,现在就随你回家去,待我作法让你男人魂归故里。”

  廖家媳妇感激涕淋,忙从怀中取出一块白帕,打开来包着的是一对银耳环,诚心诚意献给杜娟。杜娟自然知道这是请女巫施巫术的规矩,淡然一笑,也不推辞,便收下了谢礼。

  杜娟和邵元节吃了晚饭,杜娟悄声对邵元节道:“你今晚陪我一道去,学习巫术要多看多听、活学活用才行,今天我教你作法。”

  邵元节微微有些激动:“好啊,我也想看你如何招魂呢?”
  杜娟淡然一笑,说:“你跟着我,今后有意思的事情还多着呢。”
  于是杜娟、邵元节以夫妻的名义,一同随着廖家婆媳二人去往二十里外的枫树村。婆媳二人一前一后,各打一只灯笼,杜娟和邵元节走在中间。老婆婆虽然年过一甲,但平日仍然在干农活,走惯了山路,并不比年青人脚力差多少。杜娟不住称赞老人家身子骨硬朗,同她们闲唠家常,一路上也不寂寞。

  走了一个时辰夜路便到了廖家,杜娟便让廖家媳妇找一件男人常穿的旧衣服出来。

  廖家媳妇犯难的道:“我男人到贵州去了多年,他的旧衣服我都送给我兄弟穿了,家中虽然还有两件,但都是他平日很少穿的,不知是否有用呢?”

  杜娟想了一下,说道:“你男人有什么心爱的东西没有?”
  廖家媳妇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道:“我男人没有什么爱好……”

  杜娟纳罕道:“大嫂,一个大活人又不是呆木头或鸡啊鸭啊的,总是有个喜欢的事物啊,怎么说没有爱好的东西呢?”

  廖家媳妇瞅了邵元节一眼,欲言又迟,杜娟会意,便温颜拉着她衣袖悄声道:“大嫂,我们到屋里说话去……”

  廖家媳妇红了脸进入屋中,二人坐在床沿上,杜娟问她家男人究竟喜好什么,廖家媳妇声如蚊鸣道:“小妹,不怕你笑话,我男人和我关系其实不大好,我们二人常常吵架,我男人真没有什么爱好的东西……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是他喜欢的话,那就只有那个小贱人的东西!”

  杜娟听她话里有话,温婉的道:“大嫂,没关系的,只要是你男人碰过的喜好的东西,不管是你们家的还是别人家的东西都可以的。而且你男人已经不在阳世了,就算他生前对不住你,也已经成为过去了,大嫂你也不用记一辈子恨的。”

  廖家媳妇低头半日不说话。她想起自已刚进门那两年,男人对自已的种种温柔和爱恋,往事历历在目,人却阴阳分离,永世不再有缘,热泪止不住滚落下来。

  杜娟知她心里其实还是很爱她的男人,心中有些感动,偷想:“要是有一天元节他对不住我,不知我是不是也一样爱他又恨他?”鼻子不由有些发酸。
  原文恭候~~
  杜娟好言抚慰了她半天,廖家媳妇才抹了泪,起身从屋角一个木箱子中找出一个蓝布包袱来,也不说话把包袱递给杜娟。

  杜娟默默打开蓝布包袱,只见里面是女人的一条红肚兜,红肚兜上用金线绣着一对戏水鸳鸯。杜娟羞得脸上绯红。

  杜娟心中微微奇怪,暗忖:“这条红肚兜看来应是她男人的小情人穿过的了,他男人不知如何收藏在自己家中?而且这位大嫂居然留存了这么多年?”

  廖家媳妇知她心里在想什么,便道:“实话对你说,我男人暗中喜欢的是我的表妹!我表妹平日来我家玩耍,其实是同他偷人!后来大家为此闹翻脸了,我表妹也嫁到远处去了,我男人气不过,认为是我和婆婆故意拆散了他们,便赌气随东家远走高飞了。临走前我在他行李中发现了这条红肚兜,便偷偷留下了……”

  杜娟心中也有些替她难过,不好多说什么,便拿了这红肚兜走了出来。

  杜娟嘱咐廖家婆媳俩将两扇大门大开,让二人在屋中自去歇息,作法时千万不得出来,也不得哭闹,以免惊扰了魂灵!

  这一夜星月黯淡无光。杜娟和邵元节在屋前坝子点燃了十余只蜡烛,又将二十余只香和蜡烛点燃了沿一条小径插放在地上,直插到土屋前二十丈外的一片树荫下。

  这是一面山坡,坡下据说有一条小溪涧,但此时是晚上,黑暗中既看不见溪流也听不见水声,想来还隔得老远。二人望着对面的远山准备施展招魂巫术。

  杜娟低声教授了邵元节招魂之术,并将其中隐情悄悄告诉了邵元节。邵元节低头无语。

  杜娟很不情愿地将那女人的红肚兜交到邵元节手中,嘱咐他举双手小心捧着,站立在自已身边。

  邵元节盯着女人的红肚兜,表情有些异样。
  杜娟瞄了他一眼,右手附在他耳畔悄语道:“不许你东想西想!要是你有一天敢背着我找别的女人,我就杀了你!”

  邵元节骇然而笑。杜娟娇嗔道:“我可没开玩笑!我只许你想我一个人!”

  邵元节突然搂抱住她纤细的腰围,杜娟警告道:“行巫术时不得冒犯神灵!”挣开了他的捅抱。

  杜娟羞红了脸,偷想:“看来我给他服的情蛊和怕蛊还真管用……!”
  她收敛了骚动的春心,盘足坐在草丛中。她手中握着一条麻绳子,将麻绳子结成一个环后,微阖双目,神光内敛。
  邵元节站在她旁边,屏去杂念,手中捧着那条红肚兜对着远山,一声不响。

  看看已到了子时时分,杜娟才缓缓举起双手,对着南方合什遥拜,手中提着那条麻绳子结成的环,口中念诵起咒语,施展起了召魂巫术。

  邵元节见到那个麻绳子结成的环内生起一团碧蓝色的微光,那微光闪烁不定,宛如有上百只萤火虫聚拢在一起似的。

  过了半炷香时分,杜娟才念罢咒语,她双手向前轻轻一送,那团碧蓝色的光团幻化成一只鸟儿向远山飞去,须臾,那只碧蓝色的“光鸟”消失在深遂的夜空中。

  杜娟凝眸注视那碧蓝色的“光鸟”飞走了,又双手在胸前结印,闭目静听动静。此时万籁无声,众山宛如沉睡的群兽。

  杜娟忽然睁开眼睛,望着黑压压的山峦,轻轻唱起一首情歌来:

  要吃海椒不怕辣,
  要恋情姐不怕杀,
  刀子架在脖子上,
  眉毛不皱眼不眨。

  山中盘竹根连根,
  哥妹相交不离分。
  烈火烧烂皮和肉,
  难烧你我一片心。
  ……

  邵元节觉得杜娟唱这首歌特别动情,特别火辣,不由心旌摇动,一时间如醉如痴。

  杜娟作完了法,转首看了一眼呆站在那儿的邵元节。站起身来轻轻牵了他的手,邵元节瞥了她一眼,见杜娟眼中有薄薄的泪光,涩然一笑。

  二人在黑暗中携手望着天空的星斗,心下怃然,良久无语。
  一阵晚风轻轻吹拂,宛如恋人在耳鬓厮磨,邵元节不确定的道:“是不是作法结束了?”

  杜娟嗯了一声,说:“我们回去吧。”
  二人牵着手走到廖家大门口,才放了手。杜娟正欲走入屋中,却见廖家媳妇低头走了出来。见到杜娟,便啜泣起来。

  杜娟好言安抚她一阵子,廖家媳妇才收泪说道:“谢谢二位巫师作法!刚才我和婆婆睡在床上,我们二人都清清楚楚听见橱柜传来有人动碗筷的声音!真的!那一定是我男人回家来了!后来我们还听见有翻箱倒柜寻找东西的声音……”

  廖家媳妇越说越激动,已然泣不成声。这时她婆婆也披着衣裳走出来,婆媳俩抱头痛哭。
  杜娟也是热泪盈眶,无语凝噎。
  杜娟待婆媳俩心情稍稍平复后,从怀中摸出廖家媳妇送自已的那对银耳环,问道:“大嫂,这是你男人送你的么?”
  廖家婆婆号哭道:“这是我儿子和媳妇的订亲礼物啊……”

  杜娟含着泪水将这对银耳环硬塞到廖家媳妇手中,说道:“这东西我不能收,大嫂你留下作个念想吧。”

  廖家婆婆一惊,带着哭腔道:“巫罗女巫,这如何使得啊!我们实在没有别的可以拿得出手的谢礼啊!”

  廖家媳妇还欲坚持要送给杜娟,杜娟轻轻摇头,又将那条红肚兜背着老婆婆,悄悄递还给了廖家媳妇,更不多话,转身便走。

  廖家婆媳还欲将银耳环交给邵元节,邵元节摇手不接,跟着杜娟走了。
  二人携手走在乡间小路上,杜娟忽然问道:“元节,你认识我之前有没有相好的女孩子?”

  邵元节一怔,言不由衷道:“没有。”
  杜娟瞥了他一眼道:“我才不相信呢!你长这么大就没有喜欢别的女孩子,——别的女孩子也没有喜欢过你?你告诉我吧,我真的不会介意的!”

  邵元节道:“我真的没有相好的!”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他可是单相思徐小六,可徐小六对自已并没有那种意思呢。

  杜娟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抿唇笑了一下,她想起邵元节和自已头一回在森林中肌肤亲热的情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邵元节真的是第一回同女人睡觉!可自已却是有过一个丈夫的妇人了,心中觉得有些对不住邵元节……

  她望着天上的星辰,心道:“但愿来生我还做你的女人,就当多还报你一世吧……”

  邵元节见杜娟久久无语,也不由在黑暗中默想心事,他原想通过徐小七能日后同徐小六有机会亲近,但命运绝非人所能逆料的!那天他鬼使神差地去了那个小潭,居然会同杜娟生出这段情缘……

  他望着天空中一段夜云,心说:“徐小六,没想到这一次我离开辰州,我们就永远不能相见了!”
  下接原著第44章
  最后两章就完本了
  苗家蛊女: 一个赶尸人和蛊女的灵异经历,绝对第一手资料!

  《苗家蛊女》终于写到了大结局~~~敬请支持~~~
  历时三年,我在查阅了世界各地巫术资料之后,对巫术有了一些了解,许多内容真是闻所未闻!你如果没有看过相关资料,或者说没有看过《苗家蛊女》这部巫术百科全书式的小说,我可以保证,你做梦都不会知道世上还有这些不可思议的人和事~~~
  今夜的辰州同样夜色迷离,徐小六特地到晏家串门,因为诸葛灵辰明天就要走了,所以她想来同她再多聚一会,也想同四位法术高强的小道姑们多亲近一下。

  晏大妈又喜又悲,她端来一盘新炒的花生,大家一边剥着香喷喷的炒花生,一边有说有笑地摆龙门阵,好生热闹。

  徐小六对诸葛灵辰道:“瞧,晏大伯、晏大妈多舍不得你走!”

  晏大妈红着眼眶抚摸着诸葛灵辰的头发,满目爱怜地说道:“平儿——哦,我总是叫惯了,你这诸葛灵辰的名字可真绕口!”

  晏大妈女儿晏容格格一笑,说道:“妈,诸葛灵辰这名字好记着呢,因为有个大名人诸葛亮啊,所以我很喜欢她本来的名字呢。”

  晏大妈咂嘴道:“什么诸葛亮?我可不知道。”

  晏容揶揄道:“妈,你没读过书,自然连鼎鼎大名的诸葛亮也没听说过!”

  晏容她爸嘿嘿的笑:“你爸爸妈妈都是斗大的字不识一个,闺女瞧不上我们了,哈哈。”

  晏大妈低声对诸葛灵辰道:“你能回到爸爸妈妈和亲人的身边,我也替你高兴,唉!还有两个月你姐姐晏容就要出嫁了,我真想你能看到你姐姐出阁啊。”

  晏容娇羞道:“妈!你好端端的怎么说起我来了!”

  众人都笑了。只有徐小六听了这话,心中不快。

  晏大妈偏这时对徐小六说道:“小六,后天就是田家打发姑娘的日子,你和你妈一道过去帮忙吧。”

  徐小六含糊地嗯了一声。

  一提到田家,晏容是又羞又喜,她瞥了徐小六一眼,脸上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她知道徐小六这会心中酸溜溜的,她心中偷着乐。

  徐小六和晏容平日彼此都心知肚明:大家都爱慕着田家二少爷田雨润!现在尘埃落定——是她晏容在这场爱情的较量中胜出了!

  两个月后,她晏容将与心上人田雨润成亲了,她乐得心花怒放!这几天她睡在床上时好几回她都偷偷的笑。

  四位少年道姑虽然是出家人,但究竟是女孩子,很乐意谈到婚嫁之事的。
  二师姐樊晓蕾问道:“晏大妈,听说你们苗家嫁女是要哭嫁的,我真想看看这个热闹啊,大妈你给我们讲讲哭嫁的风俗吧。”

  晏大妈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女孩子们关心的话题,于是喜滋滋地同大家讲起了哭嫁的风俗。

  晏大妈顾不上剥花生,生怕被人打岔了,便急巴巴地讲起来:“我们苗家姑娘出嫁是一定要哭嫁的,在出嫁前几天,全家都要哭着唱‘哭嫁歌’的。要不然会被人笑话,说这姑娘早就想嫁人了。”

  小师妹姚爽爽天真的道:“要是哭不出来呢?”

  晏大妈咂嘴道:“哭不出就会被人耻笑啊!所以哭不出来也得干嚎啊。”

  樊晓蕾听得一愣,顺口道:“怎么干嚎啊?”

  姚爽爽听了扑哧失笑,大师姐隋燕和四师姐董曼也不由掩嘴好笑。

  姚爽爽看着晏容,调皮的道:“姐姐你会不会哭出来呢?”

  晏容听了脸上绯红,假装低头喝茶不接这话。

  徐小六扫了晏容一眼,心说:“她遂了心愿,只会笑的那会哭哇!”

  诸葛灵辰听姚爽爽没大没小的拿晏容寻开心,瞟了徐小六一眼,心中有些可怜这位失意的姐姐。

  原来诸葛灵辰经过这次失语事件的刺激,她突然发现自已具备了一种神秘的本领!
  ——她在接触到某些东西时,能从这些东西上感受到一些消息!

  比如那天午后徐小六因为听见田雨润与晏容大姐的婚事而黯然神伤时,灵辰坐在徐小六屁股落座的草席上,她的手一碰到徐小六屁股留下的凹痕时,她就能“听见”徐小六的“心声”!

  所以她知道了小六姐在妒忌晏容大姐能与田雨润成亲!她也知道了小六姐也在暗恋田雨润!

  虽然她平时也能看出两位大姐姐在明争暗斗,但毕竟那些只是自已的观察,这和她“听见”小六姐的“心声”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当然徐小六并没有在心里真的发出什么声音,她只是感觉到了徐小六的心事。
  她最开始有这种特异本领是在被晏家收养的第四天晚上,晏容正自看书,她见晏容看书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暗暗好笑,晏容问她为什么好笑,她只是抿笑。

  晏容盯了她一眼,也不同她这个哑巴废话,便到堂屋洗脚去了。

  诸葛灵辰好奇地去翻看晏容刚才在看的书,她的手指接触到书时,似乎有一种电流自手指间传到她脑子中……

  诸葛灵辰呆呆地站在那儿,她仿佛突然走进了晏容的心灵世界,她知道了晏容姐的少女心事——她在幻想田雨润!

  还有一回诸葛灵辰午休后起床去喝水,当她的手指接触到木水瓢时,她突然感觉到仿佛不是自已在喝水,而是晏大妈在喝水!而且她“听见”了晏大妈的心事——
  晏大妈正在思量究竟要不要借钱给一位穷亲戚……

  诸葛灵辰心中好生异样,幸亏她已变成了一个哑巴,要不然她说出这种奇异事情,会让别人吓一大跳的!

  没有人愿意被别人窥探心事,别人会认为她要么是魔鬼附体了,要么就是成了一个疯子。
  诸葛灵辰虽然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但她明白自已这种异事是绝不能讲给外人知晓的……

  诸葛灵辰的姑姑毕竟是玄门中一代大高手诸葛小倩,所以她从小耳濡目染许多玄门神通,她怀疑自已得到了一种神秘的“通灵术”!她盼望有一天能将这种异事向神通广大的姑姑请教。
  她知道只有姑姑诸葛小倩才不会把她当成妖孽异类。

  ——这个念头本身就好像又是一种通灵术?但她就是分明感到只有姑姑才是自已可以信赖的一个亲人、一个明师!

  此时徐小六正坐在她身边,诸葛灵辰这次是有意地把手放在徐小六手上,她对晏大妈的话充耳不闻,她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过了一会,她果然又感受到了徐小六心情——

  她恨上天待自已不公!她认为一个女儿家,人生最大的赌注就是自已的婚姻大事,但她现在已给晏容击败得体无完肤,她没有了赢的希望。

  然而情人眼里容不下第三者,除了田雨润,在方圆三十里内她徐小六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男人!

  她想嫁到城里一户家境过得去的人家去,好让她的爸爸妈妈和姐姐兄弟在乡邻面前也脸上有光,她还能时常接济一下这个贫困的家庭……但她们家没有这方面的门路,而且她的清贫家庭也很难让她有攀高枝的机会……

  她现在好渴望能同眼前四位小道姑一样,离开这伤心的家乡去修习令人神往的神仙法术。也许这样才能让她失意的心灵得到一种慰藉。
  次日一早,徐小六又来晏家同四位道姑摆龙门阵,正谈得稠密,不觉到了中饭时分,徐小六便起身向众位道姑告辞。

  晏大妈正在炒腊肉,见徐小六要走,也不虚情假意留她吃饭。

  徐小六回到自家中吃中饭,只见爸爸从瓦缸中舀了一碗白米出来淘洗。

  徐小六心中一乐,低声问爸爸道:“噫!有客人要来吃饭么?爸今天怎么舍得煮白米饭了!”

  徐父勉强一笑,说道:“没有啊,就自家人吃。”

  徐小六见妈妈从里屋出来,她手中端着一只土碗,土碗中有四个鸡蛋,徐小六心中好快活,说道:“妈,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干什么吃好的,——又是白米饭又是蒸鸡蛋的!”

  徐母道:“不是什么日子……”瞥了女儿一眼,低头自顾忙活。

  徐小六想起上次家中打牙祭还是几个月前因为徐小七要去做赶尸匠,特地请介绍人赵平到家中来吃饭……徐小六喜孜孜地坐在灶前,帮母亲往灶肚中添柴生火。

  她说了些在晏家听来的新闻,但今天父母亲似乎都情绪不高,只是默默听她讲,很少开口说话。

  到吃中饭时,五哥和五嫂才从田间回来,家中因田土少,五哥五嫂两口子并没有分离出去过日子。
  一家人坐在桌前吃饭,徐母替徐小六用汤勺舀了两勺蒸鸡蛋。

  徐小五是个木讷人,倒没觉得什么;五嫂见婆婆没有替自已舀鸡蛋,心中暗暗恼婆婆太偏心!只是顾着小姑的口福,有好东西就半点不想着媳妇!从来未给媳妇主动挑一筷好吃的食物!
  白米饭不够吃,徐小五正要去舀剩下的一些白米饭,徐父忽然说:“小五,你都吃了三碗了,这碗饭留给小六吃吧,你吃玉米饭吧……”

  徐小五一怔,瞥了妹子一眼,没说什么,便盛了一碗玉米饭吃起来。

  徐小六有些难为情道:“爸,五哥做活累了,让他多吃点好吃的吧……”

  徐父没开腔,徐母将碗中剩下的一点蒸鸡蛋都用勺子刮到徐小六碗中。
  徐小六觉得今天这顿饭吃得有些怪怪的。
  五嫂再也按捺不住无名邪火,把碗重重一放,甩脸拂袖进屋去了。

  徐小五与徐小六兄妹俩互视一眼,徐小五低下目光默默扒了饭,起身也欲进屋。

  “你坐下,我有话同你们兄妹俩讲……”徐父瞅着徐小五说。
  徐小五皱着眉头站在那儿,也不坐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徐父叹了一口气,怅然道:“不是我们做大人的偏心眼……因为小六过两天就要离开我们家了……”

  徐小五、徐小六兄妹二人闻言俱各一惊,徐小六中心栗六,低头不语。

  徐父似有些难过,半天不说话。徐母便说道:“早上胡媒婆来说了两件事情,让我们自已作主,一门是亲事,——朱家村的朱锋老婆死了小半年了,他托胡媒婆来说,想娶小六过门做填房……”

  徐小五断然道:“这事不成!那朱锋我们又不是不认识,是个爱赌博的人,家中虽然有钱,也早晚经不起他折腾的。”

  徐母道:“我们也不大乐意这门亲事,但家中实在困难,吃饭都成问题,你爸又老了,你小五过两年又该给这家庭添孙子了,小七现在做赶尸匠,也只够养活他一个人……”

  徐小五沉着脸道:“妈,你说还有另一件事情,你说说看……”
  徐小六低头不说话,眸中珠泪欲滴,她之所以没有离开,就是等妈妈说出另外一件事情……

  徐母连连叹气,啧啧自怨:“都怪你妹子命苦哟,为什么投胎在我们这种穷人家嘛!”

  徐小五心烦意乱:“妈,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快说是什么事情吧!”

  徐母苦着脸道:“因为我们答应去田家帮忙办宴席,田家大爷便托胡媒婆来说,看小六愿不愿意到他们家中去做女佣,说是长工。”

  徐小五纳闷道:“这关胡媒婆啥事?”

  徐母道:“胡媒婆就是个爱揽事情的人,啥子事都爱管,所以许多人托他办事,她也从中得些好处,所以胡媒婆说两件事情任我们选择,她好给主顾回话的。”

  徐母顿了一下,续道:“大家都知道田家长房虽然不如次房,但也差不太多,在这一带算是有钱人家了。他们家原来有一个女长工冉三姑,成家了还不愿离开,田家也愿意继续雇佣她,可惜今年开春冉三姑生病死了,所以田家才想到小六,大家都是乡邻,知根知底的,田家也很放心……”

  徐小五沉吟道:“如果两件事情非要挑一件的话,我宁愿小六去田家做长工……”

  徐父、徐母和徐小五于是都看着徐小六,知女莫如母,徐母自然知晓女儿的心事:徐小六与晏家闺女晏容素来有心病!

  现在晏容有幸能嫁给田家次房的少爷田雨润,将来便是吃好的穿好的却不用干活的少奶奶了;

  自已的闺女小六论模样也不比晏容差,只因家中一贫如洗,就命中只能到田家长房家中去做一个女佣!而且田家长房比田家次房家境差一些……

  如果没有这层比较,徐母也同意闺女到田家长房家中去做女佣的,乡里许多穷困人户都乐意把闺女送到田家做女佣的。

  俗话说:过了这个村,便没有这家店,徐母也是心上心下的,不愿白白把这个好机会让给别人家。

  徐小六忽然站起来,一言不发回到自已屋中。

  徐父、徐母及五哥三人面面相觑,徐母走到门口,问道:“小六,你还是说一句话吧,乐意不乐意在你自已,又没有人强迫你……”

  徐小六大声甩了一句:“我都不愿意!!”

  徐母叹息一声,又劝说几句,徐小六始终一声不吭。

  徐父道:“算了,说了不强迫小六,你还多说什么!”徐母方才作罢。
  徐小六把自已关在屋里,连晚饭也没出来吃。

  这一晚徐小六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有千千结。到后半夜方才浅睡了。
  道魔相逢
  (1)
  翠晨,徐小六早早起了床,准备过来送别灵辰,心中窃想伺机提出自已也想出家修行的话。
  但晏家人和四位道姑们因昨晚睡得晚了,这会还未起来。

  徐小六心神不定地站在青石阶上,晓风轻拂,她身后的一丛竹林哗啦啦直响。恰如她此时紊乱的思绪。

  忽听身后一个女子声音问道:“请问这是桃花寨吧?”

  徐小六一愕,转首看时,瞳孔蓦然放大,噫!原来又是一个少年道姑!
  这少年道姑明眸善睐,亭亭玉立。

  女人最怕比,徐小六是个很妹气的小家碧玉,但与这少年道姑的春蕾一般娇滴滴的容貌一比,却也自叹不及。

  徐小六脸上一红,只是点了点头。

  少年道姑盯着她的眼睛,又问道:“请问这儿有一个叫做晏平儿的小女孩么?”

  徐小六正欲回答,忽然瞥见黄桷树下站着一个中年道姑,这中年道姑背上斜背着一口宝剑。仪容飘逸,高出流俗。

  徐小六心中甚是激动,脱口道:“这一位就是灵辰的姑姑诸葛仙姑?”

  中年道姑听了这话,心中大喜,温和地说道:“小道正是灵辰的姑姑诸葛小倩!姑娘既然能认出我,看来灵辰就在这儿吧?!”

  徐小六忙道:“是啊,灵辰就在这儿!而且诸葛仙姑的四位女徒弟都在这儿呢!”
  诸葛小倩勉强按捺住心中的喜悦之情,说道:“姑娘,你能带领我们去见她们么?”

  徐小六点点头道:“行啊,她们就住在坎下这家!”说着用手一指。

  诸葛小倩不意眼皮底下这一家大瓦房就是她们当日听徐小七说起过的晏家,忍不住口中念佛:“阿弥陀佛!总算是找到灵辰了!”

  半年多来的种种担忧和痛苦之情一时尽释,饶是诸葛小倩是修真养性之高人,平日心境止水不波,此时也不由得心花怒放!
  先前那位问徐小六话的少年道姑自是诸葛小倩的女弟子靳雪鹄了,她兴奋得顾不得别的了,双手放在嘴前,大声呼喊道:“喂!大师姐!二师姐!你们快快带灵辰出来啊!师父来了!”

  诸葛小倩笑道:“你这样大呼小叫,别人哪知道你在叫谁啊?”

  靳雪鹄道:“这儿哪有别的什么大师姐二师姐啊?她们要是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就是一群大笨蛋!”

  诸葛小倩微笑摇首,正欲说话,却见一人开门出来,靳雪鹄欢然道:“还是小师妹最聪明了!”

  原来首先出来的是小师妹姚爽爽,姚爽爽拍手乐道:“果然是师父和三师姐你们来了!大师姐……”

  话音未落,二师姐樊晓蕾、四师姐董曼及大师姐隋燕都先后抢出屋来,靳雪鹄喜不自禁:“师父,你瞧,我没说错吧,她们都还不算太笨,知道是我们来了!”

  隋燕、樊晓蕾、董曼、姚爽爽俱是惊喜不已,一齐躬身拜见师父。

  诸葛小倩笑逐颜开,道:“没想到你们四位比我们先到一步,怎么样,灵辰还好吗?”

  大弟子隋燕声音微涩的回道:“师父,你放心,灵辰她很好,她这会还在睡觉呢。”
  诸葛小倩点点头,缓步走到她们面前。

  隋燕看了徐小六一眼,不无感激的道:“徐小六,是你带师父找来的么?”

  徐小六讷讷道:“不是,诸葛仙姑和这位仙姑她们刚才就站在这石级上……”
  诸葛小倩微笑道:“你叫徐小六啊,你别总叫我们仙姑,我们只是普通修行的道姑。”

  徐小六腼腆地一笑,樊晓蕾忙道:“徐小六,你称我们师父叫做诸葛道长就行了。”

  诸葛小倩正欲进屋去见过主人家,小师妹姚爽爽压低声音说道:“师父,主人家非要多留我们一日,今天一早就进城去买新鲜猪肉去了,嘻嘻,我们今天要打一顿牙祭了!”

  诸葛小倩听了莞尔一笑,道:“就你第一馋嘴了。”

  姚爽爽撒娇道:“师父,只不过是我一人敢说出心里话而已!二师姐和四师姐——还有大师姐,还不是同我一样馋嘴,这一路上我们可吃了好多好吃的小吃呢。”

  靳雪鹄听了好生羡慕,说道:“好啊,你们可有口福了!以后出远门我可不愿跟师父单独在一起了!我们一路上可是清汤寡水的面条,油荤菜也没吃到一个!”

  诸葛小倩哂笑道:“这样贪吃,还不如都回家好了,做什么道姑呢。”

  靳雪鹄板着小脸反驳道:“师父,我们可不是北方全真道士,——像和尚一样不沾荤腥的,我们的老祖宗张道陵天师也只是火居道士而已!”

  姚爽爽立即声援道:“就是!就是!我们只是半个出家人,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嘛。”

  诸葛小倩笑而不语。她虽然是她们的师父,但毕竟才三十五岁,虽然清修多年,但天性并不死板。面对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徒弟,她其实更像是她们的母亲一般。
  诸葛小倩出身于四川成都一个官僚家庭,自丈夫被罢官后便家道中落,后来丈夫郁郁而终,她经过双重打击,十分伤心,于是在青城山出家做了女道士。

  青城山是我国道教的发源地之一,东汉顺帝汉安二年,张陵来到四川青城山,深爱这里的清幽涵碧,溪岭深秀,遂在青城山后的鹄鸣山结茅传道。

  青城山因为与张道陵的渊源被奉为道教“第五洞天”,成为正一天师道的祖山,历代张天师均要来青城山朝拜祖庭。

  自金代王重阳创立了全真道后,道教分为正一道与全真道两大系统,全真道的道士出家,在宫观过丛林生活,不食荤腥,重内丹修炼,不尚符箓,主张性命双修,以修真养性为正道;

  而以天师道为首领的正一派道士一般有家室,不忌荤,以行符箓为主要特征,比如画符念咒、驱鬼降妖、祈福禳灾等等。

  直到明代末年,全真龙门泒丘处机的弟子,武当道士陈清觉来到青城山传道,青城山上下宫观才逐渐都改宗全真道泒。这是后话。

  诸葛小倩虽然是出类拔萃的道士,学贯儒道释三教,兼修南北道术,但青城山道教其时还属于正一道统,故可以食荤腥,其道士可以不居宫观,也可以结婚生子而有家室,因此上诸葛小倩对徒弟们要求持的戒律一向并不严格。

  徐小六在一边听见她们师徒间这些对话,心中十分好奇,便问身边的董曼,董曼解释道:“我们虽然是道姑,但跟你们平常人也差不多,饮食不忌荤腥,而且也可以在家修炼,我们几位都是父母同意出来修炼的,将来要是想家了,也可以还俗的。不过,我们五位师姐师妹都不愿还俗的……”

  其时,道教正一派在本朝倍受恩宠,朝野上下不少人甚是热衷修道,许多贫困人家更是把这作为一条通向荣华富贵的捷径,情愿把儿女送到道观修炼。

  徐小六听了十分激动,决心要拜这位名满天下的诸葛小倩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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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爽爽道:“待我进屋去把灵辰唤醒过来。”说完快步进屋去了。
  诸葛小倩笑吟吟的道:“你们是如何找到灵辰的?”

  隋燕道:“师父,我们能遇见灵辰完全是遇巧了!本来我们是在跟踪一个男觋,没想到灵辰和徐小六她们二人也刚好在深山出现了。”
  诸葛小倩道:“哦,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隋燕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在辰州一家饭店正吃早饭,无意间遇见一个男觋,——那时我们也不知道他是一个男觋,那人向人打听附近是否有小孩子新死的情况,我们觉得蹊跷,便留意上了。

  “那个男觋听人说桃花寨有一个小孩子前几天被水淹死了,便详细打听是谁家的孩子,问埋葬在何处。
  “我们越听越奇,说是赶尸匠拉生意吧,别人的小孩子又已经埋葬了,而且赶尸也没有专门打听新死的小孩子的呀!

  “我们百思不解,便决定尾随他一探究竟,结果没想到是一个养小鬼的男觋,师父你道这男觋是谁?——原来竟然是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近二十年的茅山宗的柳灵郎简明远!”

  诸葛小倩听了也很惊诧,正欲问话,却见姚爽爽跑出来,说道:“灵辰原来没有在睡觉!我还上茅厕去看过,也没有见到人,真是稀奇古怪,她这么一大早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诸葛小倩听了不禁着急起来,也无心多问别的情况,便吩咐五位女弟子道:“你们快去四周找一找看!”

  五位女弟子答应一声,便分头寻找诸葛灵辰,大家呼唤了半天,也不见灵辰回答。

  院子中现在只剩下诸葛小倩和徐小六二人,徐小六笑容可掬安慰道:“诸葛……道长不用着急,灵辰没事的,她在这儿生活了两个月,很乖的,从来不会乱跑。”

  诸葛小倩勉强笑道:“唉,她失踪了三个多月了,让我实在是担惊受怕够了!”

  徐小六见此时没有第三者在场,良机难得,当下不揣冒昧,便开口说道:“道长,我是灵辰的好朋友,她一向当我姐姐看的,我有一个心愿,我也想拜道长为师,同她们五位道姑一样,出家修炼,但愿道长能收我为徒!”

  诸葛小倩一愕,怔怔的看着她,见徐小六生得容貌非凡,骨相合仙,半晌不语。
  徐小六毕竟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能懂多少世事?见诸葛小倩端详着自已,没有一口回绝,便急巴巴的表白心迹——

  “我因为前天见识了四位道姑同那位男觋的恶战,我心中好生羡慕四位道姑的法术!我昨晚反复思量了这事,才下了这个决心的!所以我今天一大早就过来了,不想却有缘先见到了道长!我实在不想就这么平平淡淡地在乡村生活一辈子,我也不想白白错过道长这样的高人!求求你成全了我的心愿吧!”

  她虽然说得语无伦次,但态度却很坚决而又诚恳。

  诸葛小倩听完她的一番表白,心忖这女孩子一定是遇上了什么大不如意之事,所以才生出这弃世之心,温婉一笑,说道:“不知你这种想法同父母说过没有?”

  徐小六脸上一红,抢白道:“我想爸爸妈妈不会难阻我的,因为我……因为我早晚也会离开他们啊……”

  诸葛小倩不动声色问道:“你多大年纪了?”
  徐小六道:“我十七岁了。我已经长大了,平日我拿的主意我父母从来没有反对过的。”

  这话倒不假,徐小六的确是一个很有主意的女孩子,而且她的胆量也比一般女孩子大许多。
  她兄弟徐小七刚好是一个优柔寡断的男孩子,所以平日总是事事依着她的主意。

  就连那次上坟山取赶尸匠的信物时,徐小七也没有胆量独上坟山,还要她徐小六陪他一道才敢上山。

  诸葛小倩正欲问她家中情况,忽见一对中年夫妇背着背篓过来了,中年男人背篓中有新鲜猪肉,猜度来人多半便是灵辰的养父和养母了,于是对徐小六低声说道:“这话以后再说吧。”

  徐小六见是晏大妈,下意识皱了一下眉头,招呼一声:“晏大伯、晏大妈,你们这么早就赶集回来了?”

  晏大妈答应一声,抬眼望见一个陌生的中年道姑正笑容满面站在屋檐下,也猜到了几分。
  徐小六含笑介绍道:“晏大伯、晏大妈,这位道长便是灵辰的姑姑!”

  晏大妈忙脸上堆笑招呼道:“哎哟!真是贵客哟!怎么不进屋子里坐呢?还没吃早饭吧,我马上就去做了来,真是怠慢了稀客哟!”

  这时,晏容也收拾好了出来,见到诸葛小倩,微微一惊。
  徐小六瞥见晏容,神情有些复杂,抿唇一笑,低眸无语。

  主客正寒暄着,这时诸葛小倩二弟子樊晓蕾神色匆匆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只女鞋,诸葛小倩不禁面色一寒。樊晓蕾看了众人一眼,欲言又止。

  诸葛小倩沉声道:“这里没有外人,有话尽管直说。”

  樊晓蕾道:“是!师父。”将那只女鞋递给晏大妈道:“晏大妈,你看一下,这只鞋是不是灵辰穿的……?”

  徐小六看了一眼,抢白道:“这鞋正是诸葛灵辰的!姐姐你在哪儿找来的?”

  晏大妈接过女鞋,晏容也凑近来看,母女俩都点头称是灵辰的鞋,心头都好生奇怪,隐隐约约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樊晓蕾道:“我在村后面草丛中寻到的,——我记得灵辰妹子昨天就是穿的这种绣花鞋,鞋面上绣着兰花。”

  众人听了大吃一惊,诸葛小倩心急如焚,追问:“你在哪儿拾到的,快带我去看看!”

  樊晓蕾忙带领大家赶往村后面,走在半道上,便遇见董曼和姚爽爽。

  众人走到那片草径处,诸葛小倩俯身察看草丛,发现黄泥上有几个足印,判断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足印。

  徐小六忽然发现小路上有一块石子压着一封信,忙跑过去取了,大声喊道:“诸葛道长!快看这儿有一封信!”

  诸葛小倩快步走过去,取出信一看,见上面写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内容是:“哑巴小女孩已在我手中,要想换回她须让前日那个女子只身带着那两只宝瓶来原地交换,四位道姑不许跟随,否则哑巴小女孩将性命不保!”

  信虽没有署名,但一看就知是那个男觋,信中表明前去交换的女子自是徐小六了。
  诸葛小倩心下疑惑,看了徐小六一眼,将信给弟子们传阅了,然后示意三个女弟子走到一边,她悄问几位女弟子前日合斗男觋的情况。

  樊晓蕾说了事情经过,道:“那个柳灵郎后来被四师妹的气刀打伤……”瞥了小师妹姚爽爽一眼,对师父又耳语道:“那恶人的瓶子中养的小鬼阿鸾女灵也被小师妹收了。”

  诸葛小倩看了小徒弟姚爽爽一眼,姚爽爽从口袋中取出那两只宝瓶来给师父观看。

  诸葛小倩揣度道:“看来这柳灵郎因为受伤了,所以不敢再与你们四位交战,因而才指名由徐小六去交换?”

  樊晓蕾低声道:“师父,恐怕不光是他不想再同我们四位师姐妹照面,而且他对徐小六还另有企图!前天我们看见他用药迷倒了徐小六……”

  诸葛小倩看着清纯动人的徐小六,会意地点点头,寻思救人之法。

  晏容刚才在几位女弟子看信时,在一旁也见到了信的内容,见诸葛小倩师徒走到一边去低声商议,于是便将信的内容对徐小六讲了。
  徐小六听了,心中忐忑不安。
  晚上好
  @徐晨溪 2016-08-09 20:15:34
  晚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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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火凤凰涅磐 2016-08-09 21:22:05
  七夕快乐!
  -----------------------------
  感谢朋友~~~~
  同乐~~~~~~
  这时隋燕和靳雪鹄也听见回屋的晏大伯、晏大妈说了情况,二人急忙赶来了。
  晏容将情况对二人说了,二人都不说话。

  徐小六见三人望着自已,忽然来了勇气,更不多想,便毅然决然走过去对诸葛小倩说道:“诸葛道长,你们不用为难了,我去就是!”

  诸葛小倩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说道:“现在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为了人质的生命安全,我的几位女弟子不便跟随你上山,你知不知道自已会有莫大凶险?!”

  徐小六点了点头,义无反顾说道:“我明白,但是为了救出灵辰,我们现在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所以我愿意去一趟!”

  诸葛小倩心中一热,虽然明知她有所求,但这份勇气实非常人能具,索性考验她一回,于是温颜说道:“徐小六,因为那坏人被我弟子打伤了,又被夺了宝贝,所以他不敢同我们照面。现在他以灵辰为人质,指明要你独自一人上山去交换,我虽然可悄悄尾随你上山,但同你会保持较远的距离才不会让他察觉异样,这种情况下我实难保护你周全。所以你要想好了……”

  徐小六低眸略一思忖,说道:“为了救出灵辰,我愿意冒一次险!”

  诸葛小倩凝眉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你现在就上山去吧,我会化装成一个农妇远远跟随着你,但你也要保持机警,遇到危险便立即大声呼救。”

  诸葛小倩吩咐姚爽爽道:“你将那两个小瓶子交给徐小六吧。”
  姚爽爽不无担忧道:“小六姐,你可要自已保重啊!”
  徐小六勉强一笑,也不说话,便从姚爽爽手中接过那两个小瓶子。

  众人都以异样的目光看着徐小六,不解她为何干冒奇险?!

  樊晓蕾心想:“要是让我拿着这个装着阿鸾女灵的瓶子一个人上山,我也没有胆量!更何况在山上等着自已的还是一个大色魔!想一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晏容看着徐小六平静的表情,好生羞愧:“我才是灵辰名义上的姐姐,但这事却让徐小六出头……说来也真是有点奇怪,——灵辰为何对徐小六比对自已亲热些呢?好像徐小六才是她的姐姐一样。”

  她可不知当日徐小六偷偷和她兄弟徐小七在白水村坟山上一起遇到灵辰的隐情。
  早上好
  诸葛小倩表情很复杂,暗忖:“只要徐小六父母同意了,我是无论如何也要收下这女孩子为徒弟了。如果这次她没有受到意外的伤害的话,我今后一定会好好调教她,以报答她一片赤诚之心。”

  徐小六双手捧了两只宝瓶,对诸葛小倩说道:“道长,我这就上山去了。”
  诸葛小倩嗯了一声,叮咛道:“徐小六,你要多加小心!”

  徐小六点点头道:“我会的……”二人交换了一下目光,彼此之间心照不宣。徐小六便转身向埋葬李二娃的那座深山行去。
  众人默默目送她的孤单背影消失在树林深处,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诸葛小倩转对晏容道:“晏姑娘,你和我一起到你家去,我要乔装一番上山。”
  晏容嗯了一声,红着脸和诸葛小倩一道走回家去。

  晏大伯和晏大妈回屋放下背篓中的东西,正急匆匆赶来,半道上遇见二人,晏容便简约说了情况,晏大妈听说徐小六只身上山去救诸葛灵辰,惊讶不解。

  晏大妈还欲详问,诸葛小倩道:“大妈,有话等一会再说不迟,你先给我准备一套你的旧衣裳,还有你刚才背的背篓,我立即就上山去保护徐小六!”

  晏容瞪了母亲一眼,没好气的道:“妈,你别磨蹭了,快快按道长的意思办吧!”
  晏大伯也催促老伴赶紧回屋去,别要废话。
  晏大妈于是同诸葛小倩匆匆忙忙回家去了。
  徐小六独自一人行走在深山野径上,心中着实惴惴不安。她几次想回首看看诸葛小倩的身影,却又生怕被暗中窥伺的那个柳灵郎察觉出异样,只得鼓起勇气向深山行去。

  诸葛小倩扮作乡妇,背着半篓猪草,远远跟着徐小六。她游目四顾,期望能发现柳灵郎简明远的身影。

  行了半个时辰,徐小六远远看见李二娃的坟茔,胸口怦怦的跳,那个恶人和灵辰却没有出现,但她觉得四周树木宛如在注视着自己!徐小六只得硬着头皮向李二娃的坟茔走过去。

  天地寂静,偶闻空山鸟语。湛蓝的天空一片彩云悠闲地横亘在两峰之上,宛如一个熟睡的仙子。

  徐小六提心吊胆地走到李二娃的坟前,将两只瓶子轻轻放在地上。她罔知所措地伫立了一会,便忍不住朝山野喊话:“喂——我来了,灵辰,你在哪儿啊?——”

  “你在哪儿啊?——”深山中回响着她的声音。
  没有人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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