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往事二之鬼脸家族--玉松鼠的第三部新作

  我又看到了一个裸露出的黑色岩石就在我的正前方,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动作,已经近在了眼前,我整个人重重地摔了上去,这次还好是背包先接触到了上面,但是接着是我的肋骨,自四川回来,我受损的肋骨依然没有痊愈,这一下,更是让我听到了骨骼咔咔声,我暗道一声糟糕。紧接着我的呼吸都有了片刻的停滞,膝盖处也传来了剧痛,大腿外侧火辣辣地疼。下一秒,整个人被抛飞了起来,我直挺挺地砸进了雪里,往下滚了两圈,这才算是停了下来。
  我挣扎着站了起来,我的脖子里和衣服里全是积雪,背包已经完全变形,肩带撕裂,。我捂着胸口往上走,将背包斜挂在肩头,开始往山脊上爬,惊恐的事情又来了,这里的雪到我的腰部深,每一步挪动,都带着一层积雪往下滑动,我心头一紧,往下看了一眼,我勒个乖乖,我正站在一处雪盖的上部,这么大动作,容易雪崩。山脊距离我还有四五米,我轻轻挪动了一步,上方的积雪又开始滑动了一下,我紧紧盯着前方,找一个可以着力的地方,我看到了一处凸出的岩石,我心里暗暗祈祷,下一步希望就是上升的岩石,我抬起脚往那处岩石挪动了一步,一块雪哗哗地往下移动,我又迈了一步,这一次很好,雪没有滑,而且我也隐隐感觉到了地势的上升,我的脚在雪里试探着再挪出一步,却碰到了岩石,我用手扒开雪的刹那,松了一口气,这岩石高度到我的臀部,我双手一撑,准备上去,却一口气没喘上来,又落回了原地,这一震动,让整片雪地哗哗地往下滑落,我心头大骇,肋骨的作痛刚才没意识到。我提起一口气,整个身子趴了上去,再把脚耷拉上去,等我站起身,全身大汗淋漓,不过,没死在雪里!万幸!
  我重新回到山脊,地面上的痕迹依然在,我的滑雪板还在,只好用它了,也不知他们怎么样,我将滑雪板穿好,把背包拖在身后,一旦速度太快,我就把背包压下,算是减速。
  我就这样,往下滑了五分钟看到了他们,而这里离第一休息区也很近了,大约不到一公里,我停了下来,看到肖文杰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OK和KO一人也躺在地上,另一人坐在地上,维克多不见踪影,我走近一看,地面上有几滴血迹,肖文杰一手捂着腿喘着气。
  我问道:“怎么样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声音,接着身后突然传来了隆隆声,地面的雪都震动了,一些刚才带下来的雪球如同跳舞一般弹了起来,我们都惊恐地知道,这是雪崩。
  肖文杰挣扎着站了起来,OK和KO一把扶住他,说道:“快!快去第一休息区!”
  我这才发现肖文杰的腿部流着血,我看到OK和KO直接架起了他,往第一休息区跑去,那里雪崩的雪砸上来会被岩石挡住,飞奔而下的雪借助惯性会越过第一休息区。
  我背上背着一个包,又将肖文杰的背包也背上,捡起他的手杖往前滑去,一公里看似很近,但是对我来说却是人间与地狱的距离,我看到KO直接将肖文杰抱住,直挺挺地躺了下去,OK见KO跑出一段路,又是一个助跑,也是往后一躺,他的速度要比KO快,赶上的瞬间,OK照着KO的背包狠狠一脚,这一脚的加速度让原本就速度很快的两人更是如箭一般地往下滑去。
  我一边忍着肋骨的撕裂痛一边加快速度往下冲,我已经隐约看见歹猫从岩石缝隙中探出头看,我知道我身后远处的景象一定很骇人,他大叫一声,回头说了一句什么,就见他从岩石缝隙跳了出来,往下跑了几步,又觉得不对,转身回头愣在了那里,我大吼一声:“快回去!”
  这一声大吼,扯着我的喉咙一甜,血就涌了上来,我强压下去,用力地滑着,我已经冲到了OK前面,肖文杰他们距离只有不到两百米,我回头看向OK的时候,差点没把我胆吓破,如此近距离地看雪崩,活着的大概也就我一个了,雪崩已经到了山腰处,翻滚的雪浪如同白色妖魔,这种冲势夹杂着大量的碎石如同无数的小妖横冲直撞地砸向了山脊。
  歹猫的呼喊声我已经听得很清楚,他大吼道:“二子哥,我们完了,我们死定了!我们死定了!”
  肖文杰和KO几乎和我同一时刻抵达,肖文杰是直接跃进了岩石缝隙,KO打算返身救OK,被我一脚踹了进去,我一回身,OK距离我不到一米,但是我如果拉他,那么我也会被他的惯性拉扯下去,我一咬牙,将手杖高高举起,狠狠地插进了雪地中,手杖的尖端已经触碰到了岩石,在OK与我擦身而过的瞬间,他的胳膊猛地一搂手杖,我往后的身体都被他身体的惯性带得一个趔趄,OK二话不说,侧身往缝隙处猛地一冲,手臂扒住了岩石,接着,整个身子已经跃进了岩石缝隙。
  我回头望去,雪崩与我距离大约三公里远,我半个身子也迈进了岩石缝隙,回头看了一眼这凶猛的雪崩,最先抵达的是一层冲击波,夹杂的雪如同真正的刀锋,刮在脸上根本抬不起头,我整个身体闪进岩石缝隙的瞬间,更加凶猛的气浪将我吹进了岩石缝隙,我扑倒在了地上,不知是谁一把抓住我的肩带,将我拽进了深处的岩壁处。
  我还未喘口气,就听整个岩石缝隙内发出了隆隆声和碎石击打岩壁的清脆声,雪浪砸进这空间的瞬间,似乎刮走了所有的空气,推搡着众人,地面的颤抖让人站立不稳,肖文杰是最先倒下的,天空似乎也黑了下来,就看见砸在头顶岩石的积雪跃向空中,又掉落下来,不到一分钟,积雪就盖到我们的大腿深。
  足足两分钟,一切才算消停下来,此时的积雪厚度已经达到了腹部深,我松了一口气,歹猫似乎吓坏了,带着哭腔地说道:“大家都没事儿吧?大家都好着呢吧?都说句话啊!”
  二叔怒道:“你哭丧呢?!还不快把雪铲开!”
  OK也艰难地走到我身边,冲我点点头,说了句:“谢谢!”
  我此时,那一口浓血再也忍不住,一口吐了出来,OK一把拉住我,说道:“你怎么了?”
  我抹掉嘴唇边的血迹,粗粗地喘了一口气,说道:“死不了!肋骨应该又断了!”
  KO将半埋在雪里的肖文杰从雪里拉了出来,他双手猛地一推KO,唰地抽出了背后的短刃,这是一把世界名刀的仿制品,短刃背部是倒刺,正中间一道幽深的放血槽,我记得这把刀好像是阿拉斯加的捕鲸叉,黑色的冷光从刀身散发出来的那一刻,刀尖指向了我。
  他看着我,又将刀指向了二叔,歹猫正在清理积雪,站起身莫名其妙地看着肖文杰,肖文杰又指向了他,怒道:“是谁!出卖我们!”
  我其实也对刚才发生的事儿费解,我轻轻咳嗽几声,说道:“把刀收起来,先把这里清理一下,坐下来再说吧!不生火,我们随时会死!”
  我接着咳嗽了一声,二叔挪了过来,问我怎么回事儿,我将在博格达峰转弯处的见闻以及我跌下山脊的事儿给二叔说了一遍,二叔听完也皱起了眉头。
  此时,歹猫和没怎么受伤的KO已经将这里清理出来足够大伙儿坐卧的地方,歹猫刨出了一些木柴,加上之前背包里带的燃料,点了一个小小的篝火,我对着火,将衣服打开,看了看,我的肋骨处已经一大片淤青,大腿上也是一大块淤青,我轻轻地碰了碰,痛得直往心里钻。我合上衣服,靠在身后的背包上,看着肖文杰,他的眼中自亮刀到现在一直闪烁着凶光。他的腿部被扎了一个血窟窿,做了个简单的包扎,还好没有扎到动脉,不过在这里待得越久,很可能腿部失去知觉。
  肖文杰一手将刀尖点在岩石上,瞪着我们每一个人,或许因为疼痛,他的脸扭曲地厉害。
  我问OK肖文杰是怎么受伤的。他告诉我,肖文杰被人带着往下滑的时候,那人就试图将他丢下山脊,OK和KO的速度赶不上那四人,但肖文杰何等之人,他抽刀将肩带隔断,但自己也滑向了下方,他用刀狠狠插进雪里,努力将刀横过来,刚停下来,后面赶来的第三个人用手杖尖端扎向了肖文杰,可能速度太快,扎到了大腿,第四个人扎向肖文杰背部,被背包阻挡了一下,没有刺中,肖文杰反手一刀,砍在了那人的胳膊上。四人逃走。地面上的血迹应该就是第四个人的。接着OK和KO赶到,但是两人运气不佳,一人撞到了石头上,又忍着痛滑了下来,另一个人勉强可以支撑。
  肖文杰冷冷地看着我,说道:“珉儿,我们的计划你给谁说过!”
  我一听顿时火了,一把拉开衣服,怒道:“你大爷的!我给天王老子说过!你动动脑子,我要给人说过,我会跟你上山?!小爷的一身的伤是陪你演戏吗?!”
  肖文杰看着我胸口的淤青,再次加大了声音,说道:“那你说今天这个事儿怎么解释?”
  我冷静下来,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他们已经发现了陷阱?”
  肖文杰瞪了我一眼,说道:“莫老布下了三个杀阵叠加出来的,陷阱也有好几个,而且,莫老说了,不论触发哪个都能造成雪崩,你告诉我,怎么可能被发现,就算被发现,那文物就摆在不远处,你是冒险还是放弃!”
  我不说话了,寻思起来,说实话,的确是有点诡异,很明显,那四个人就是来取宝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四人停下来,没有继续动作,而且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我说道:“如果他们发现了一个陷阱,觉得人手不够,转身就走,那也是有可能的吧!”
  肖文杰更加愤怒道:“你好歹也知道个因为所以然,如果是昨天我布下的,能看出来也是正常,但是已经布下一个月了,这风雪中,怎么可能还有痕迹!”
  我闭着眼,想了想,说道:“他们提前了我们三天,也就是在博格达峰的中下段和他们遭遇,如果因为气候原因,他们耽搁了一天半,以我们的速度或许只与他们落个一前一后,我们被他们发现,他们没办法,只有下来逃跑。”
  肖文杰已经到了愤怒的边上,怒道:“我顶你个肺,我早就查过天气预报,天气很好,第二,如果他们发现我们,为什么不干掉排在第一的OK,反而打掉排在第二的维克多,甚至只攻击站着的我!很显然,他们知道我们上来,并且没有发现我们,山转那里纯粹就是遭遇战!”
  我想了想,并不答话,肖文杰挣扎着站起来,说道:“如果你还在想理由,那我再给你说个,为什么他们跑了之后,发生了雪崩,目的是什么?叛徒,队伍里有叛徒!”
  肖文杰话音未落,手已经从身后抄起了普鲸叉,一把扑在了歹猫身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狰狞地说:“珉儿和银天养是不可能出卖我的,我的人是从澳门一路带过来的,只有你是个例外,而且你也没有跟我们上去,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刚要上去,肖文杰狠狠地说:“别过来!不然我划了他的动脉!”
  我急忙停下,说道:“肖文杰,你不要发神经!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歹猫是叛徒,现在什么都没搞清楚!你放开他!”
  肖文杰说道:“我早就怀疑队伍里叛徒,只要有你们参与的行动,总会有人盯梢,或者捣乱,如果不是他,那就是你和银天养咯?”
  我没敢答话,因为很怕花儿的事儿被他们知道,我脑子转低飞快,突然想起了什么,坐了下来,说道:“有没有这个可能,他们两拨人,他们担心四天内没有办法取到宝贝,所以安排了一众人在半路上阻止我们,在我们赶到的时候,恰好他们第一波人通知他们被困住了,第二波人回去搬救兵,恰好又遇见我们,在他们撤退的时候,第一波人不小心触发了雪崩!这样就解释通了!”
  肖文杰一拳打在了歹猫肚子上,猛地转身扑到我身上,我被他顶在墙上,说道:“你的构思能力让我要发狂!你有多少个恰好?什么事儿都让你赶上了?”
  我眼神有些飘忽,他正要将手里的刀举起,被二叔一把拉住,将他的手狠狠往后卡住,肖文杰吃痛,二叔的膝盖也用力一顶肖文杰的腰,他一个趔趄,往后连退几步,被一旁的OK和KO扶住。
  二叔说道:“肖文杰,你个兔崽子,我的名号也是你直呼的?!不要把谁想的都和你似得,这一脚是为歹猫,没有证据再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
  肖文杰一把推开OK和KO,整了整衣服,说道:“好!我给你一个最合适的解释,在我们上路之后,你们中的一个知道了我们的目的地,然后通知了对方,我们按道理在第二天下午六点左右才能到指定地点,可是我们在下午快四点就和他们遭遇了,这说明了一件事儿,他们的通讯器无法在雪山上收到信息,所以,通知他们的人必须跟在咱们身后,一直跟到能够通知到他们的距离,那四个人已经要抵达目的地,在收到讯息后,留下一个延迟炸弹,借助雪崩仓皇而逃,所以,我们才能在那个时刻,在那个地点与他们遭遇!”
  话音未落,维克多的脑袋突然从岩石缝隙处冒了出来,他看到我们都在,松了一口气,用英语说道:“雪崩埋了一个人!其他的跑的太快了!你们都没事儿,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们一定躲在这里!”
  肖文杰瞪了我们一眼,说道:“撤!”
  但是随即一个趔趄,晕了过去,我大吃一惊,急忙凑上去看,他受伤的腿渗出了血,很可能刚才那一下,扯开了伤口,OK和KO慌忙将肖文杰抬了出去。
  二叔和歹猫也催促着快走,我却有些失神,其实我早就猜到了肖文杰的想法,只是我们队伍里怎么可能有内奸,如果没有内奸,那么今天的事儿却又只能用无数的巧合去解释。
  在二叔的催促下,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OK在岩石缝隙处把我拉了上来,说道:“别在意,老大就是太想找到权杖了!”
  我点点头,艰难地穿上了滑雪板,维克多不愧是老毛子,他将肖文杰用绳索绑在背上,一个人背着肖文杰,最先往山下滑去。歹猫站在洞口,心有余悸地冲二叔说道:“二子哥,他……他没事儿吧!”
  二叔冷哼一声,说道:“走啦!走啦!要不是我拉坏了肚子,刚才一脚把他踹进雪堆里,扣都扣不下来!”
  天黑之前,我们陆陆续续地到了山脚下,回头望去,高耸的博格达峰在那一处雪崩后显露出的岩石表面清晰可见,我知道,两天后,那里又会被终年的积雪覆盖。
  我轻轻地捧起一团积雪,如同在森林里捧起一只蘑菇,在脸上擦了擦,干涸在唇边的血渍染红了雪花,化成了水,水里留下了无尽的谜团,又很快结成了晶莹的冰花儿。
  返程中,肖文杰醒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骂娘,这让我们松了一口气,此外再没有一个人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儿,我不能躺下,因为颠簸过后,扯着肋骨生痛,与我好不到哪儿去的肖文杰开始发起了高烧,接下来是我,我靠着二叔,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也不知什么时候到的独山。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胳膊上扎着一支点滴,胸部沉闷,低头一看被包了个严实,一块固定板绑在了胸前,如同一块铠甲,我想坐起来,却又一阵刺痛如同肋骨上有无数的钢针撩过。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种疼痛如影随形,我老爸是第一个发现我醒来的,说道:“哎!醒了!醒了,别动!别动!”
  说罢,帮我将床摇了起来,他坐在我身边,看着我,突然一巴掌打在我肩膀上,怒道:“你个兔崽子,大冬天往雪山上跑,不要命啦!”
  我一抽搐,老爸急忙说:“哎哟!打重了!打重了!感觉怎么样?我都没敢让你妈看你那个胸康子!多吓人嘛!”
  我嘿嘿一笑,说道:“没事儿,我就陪几个朋友去玩玩,谁知道这么吓人!老爸,我再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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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爸神神秘秘地说道:“有两个姑娘来看过你!”
  我心头一动,激动了,说道:“谁?你认识不?”
  老爸说道:“一个广家丫头,提了不少水果!”
  我忙又问道:“还有一个是谁?”
  老爸压低声音,说道:“我也没见过啊,个儿长得挺高,皮肤挺白的,眼睛挺大的,就是冬天还穿了个裙子,肯定冷,你给她说一声,别得关节炎!”
  我知道是千承雪来过了,我有些失望,我本以为是花儿,我问道:“还有别人来过吗?”
  老爸嗔怒道:“你当你是香饽饽吗?还很多人来看你?哎!两个丫头,嗯!都不错,你喜欢的是哪个?”
  我好悬没气死,说道:“我一个都不喜欢!”
  老爸摸摸下巴,说道:“嗯!广家丫头吧,性格有些爆,不过那身段绝对生儿子的命,那个白皮肤丫头吧,个儿高,基因好,以后生出来的孩子像她也不错呢!”
  我简直要疯,说道:“老爸,你能不能消停会儿,我和她们真没有半毛钱关系!”
  老爸说道:“哎!你不要这么说,我吧,喜欢那个个高的,你妈喜欢广家丫头!一切看你!”
  正说着,门开了,千承雪提着个饭盒在门口,她伸进脑袋看了看,发现我爸在,说道:“伯父好!”
  老爸急忙起身,笑道:“哎呀!来了!快坐!快坐!”
  我老爸热情的过头儿,我才是病人好不好。
  千承雪欠欠身,说道:“伯父,我给珉儿炖了骨汤,对身体恢复有好处的!我问了护理师,说他最好吃些清淡的!”
  老爸脸上都笑开了花儿,说道:“护理师,哦!大夫啊!好好!你们坐着!我回去弄一下我的花儿!”
  我一脸的黑线,老爸真是不善于说谎,还回去浇花,临走了还冲我眨眨眼,千承雪很小心地将鸡汤倒进碗里,放入一个勺子,轻轻舀了一勺,放在唇边轻轻地吹了起来,我说道:“雪妹,真不好意思,你来西域应该我照顾你的,没想到还要你来照顾我。”
  千承雪笑了笑,将汤勺送到我嘴边,说:“快喝吧!”
  我顿时脸一红,长这么大,也没要一个女子喂过,我急忙要接过汤勺,说道:“我自己来就好,我是胸部碰了一下,手没事儿!”
  千承雪的汤勺轻轻躲开我的手,说道:“你的手上不是还扎了针,不方便不是,没事儿!快喝吧,不然凉了!”
  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喝了一口,千承雪笑了,笑得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但是我却特别别扭和有一丝不安,她说道:“你肯定是和我哥哥一起出去了,弄了一身伤,这鸡汤就算是我替他给你道歉了!”
  我哪里还敢让她喂,接过她的汤,自己喝了一口,烫着我直咧嘴,她轻轻捂着嘴,笑了笑,说道:“你呀!就是缺个人照顾,我觉得嫦娥姐姐挺好的啊!”
  我砸吧砸吧嘴,说起来,千承雪煲汤的功夫真是了得,鲜滑香嫩,我一时脱口而出,道:“你们今天是怎么了,都给我安排起亲事来了!”
  千承雪有点意外,道:“哦?还有谁给你安排亲事儿了?”
  我急忙转移话题道:“啊!没谁!哪个,这两天还有人来打扰你吗?”
  千承雪说道:“嗯!没了!可能那天真的是我听错了,就是晚上你不在,我有点睡不踏实!”
  我眉头轻皱了一下,这句话说得相当暧昧,我不知是不是我想多了,还是岁数长了,变得敏感了,但是看向千承雪,她依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正瞅没话说,二叔进屋了,他先是鬼鬼祟祟地探头进来,一看只有我和千承雪,马上闪进屋,将手里的水果和牛奶什么的放了一地,说道:“你爸妈走了?”
  我点点头,真是救星来得及时啊,他松了一口气,说道:“哎!你不能老让我背黑锅啊!我哥都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了,嫂子也打了十几个了,我接了一个,事儿我都帮你扛了,还是问个不停,你下次能不能换个人说啊!”
  我笑了,说道:“你多担待!这不是突发事件嘛!”
  千承雪放下保温杯,站起身,看着二叔说道:“天养叔叔,我能问一下珉哥是怎么了吗?”
  二叔愣了,看看我又看看她,脑筋一转,说道:“他!在雪山非要拔什么雪莲花,说是治百病,不小心掉下去了呗!又让我一个人给背回来了!”
  千承雪轻轻一笑,说道:“你不用骗我了,一定是和我哥去找什么文物弄成这样的,我会给我义父讲,让他收拾我哥,要是我义父知道珉哥摔成这样,我想你们都脱不了干系!”
  二叔有些二丈和尚摸不到脑袋,突然一拍桌子,说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真是的!珉儿,下次这样事儿再赖我身上,我会翻脸的!”
  说罢,气鼓鼓地一推门径直出去了。千承雪看二叔出去了,冲我说:“珉哥,你好好休息吧,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汤记得喝完。”
  千承雪前脚刚走,二叔鬼魂一般晃了进来,笑呵呵地说道:“演技怎么样?”
  我笑了笑,说:“影帝级别的!”
  二叔说:“这丫头了不得啊!还知道拿千叔压我一头,真是人小鬼大!珉儿,我怎么感觉她对你不一般呐,你是不是把她给办了?”
  我说道:“我也发现了,谁知道她怎么想的,我怎么可能碰她,大爷爷不杀了我!对了,和你说正事儿,这次事情发生的蹊跷!你怎么看?”
  二叔说道:“谁知道肖文杰疑神疑鬼啥的呢!”
  我顿了顿,说道:“二叔,你不会跟谁搭上线了吧?”
  二叔倒吸一口气,说道:“哎!你不会怀疑我吧,我一天到晚黑石集和这里来回跑!哪儿有空呐!”
  我想了想也觉得不可能,说道:“那只有歹猫了!”
  二叔想了想,说道:“不可能!他知道个球!没了我,哪儿有他啊!”
  我又说道:“钱有时候比命更重要!你…….”
  二叔:“哎呀,他我了解,不可能,我还觉得维克多和那两个K容易出问题,一个雇佣兵两个打手,都是要钱的主儿,谁给钱多认谁当老子,你操心这个干嘛,咱就是陪他玩玩,他要是回澳门了,咱日子不是还得过!爱谁是叛徒谁是,跟咱们没半毛钱关系,对了!要过年了!你赶快好起来,酒少不了!”
  二叔走了之后,我依然在寻思,总觉得这次的事情不一般,但是我又找不出个因为所以然。
  肖文杰的伤很重,他在回来的时候被维克多绑在了身后,这一拉扯,加上之前的大力运动,导致了大腿动脉受伤,到了医院,才发现,他背部、腹部多处软组织大面积损伤,肋骨断了四处,还是因为维克多背着,导致了肋骨两根错位,看到他的时候,他才从昏迷中醒来,看到我拿着东西来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但是很快又怒气冲冲,完全没有了平时的那种胜券在握的架势,他只告诉我,伤好之前哪儿都不去就下了逐客令。
  因为要上班,这一段日子请假太多,我提前出院,安安心心上班,日子也一天天地过,千承雪偶尔陪着广嫦娥跑跑周围的城市,购物吃饭做些女孩子家家的事儿,倒也太平,还不时给我带些她亲手做的澳门美食送到单位来,惹得周围同事以为我撞了大桃花。
  我也会不时给神秘手机发发信息,但是却再也没有收到回复。

  V黑水拍卖会
  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平静如水,春节的来临,给阴霾的日子索取了一丝安慰,整个西域似乎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
  期间,我和二叔不时去黑水集市吃个好吃的,说实话,因为美食就可能爱上黑水集市。千承雪第一次吃到油炸四脚蛇,闭着眼,咬了一口,那皱眉苦脸的模样让二叔的几个哥们哈哈大笑,但是她却很喜欢吃烤黄羊,拍了不少照片外,还吃得满手油。
  我们还去了大峡谷,但是因为天寒地冻,没有深入,但是看着那记忆中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我又想起了花儿,曾经在最深处,我们发现了古人的军事基地,发生过的事情就仿佛在昨天,闭上眼似乎花儿的声音就在耳边,睁开眼,看到的一处处,就仿佛爷爷、叔叔、大力他们依然在前一个路口的拐角,只是刚刚转过眼前的弯儿,好像潜水服的胶皮味儿还在鼻尖流过,待我回过神儿,自嘲一声,就此了然,冬季的大峡谷似乎与以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积雪给它多上了一重色彩,它的巍峨依然在,它的神秘也依然在,不在的只是旧人。我不敢再看,不敢再想,干脆缩回了车里,抽着烟,听着音乐,看着他们摆出各种POSS,喜笑颜开。
  千承雪想在年前祭拜一下爷爷,我没有跟去,二叔带着她去了,不知为什么,我很怕再去那里,很怕往事,很怕那种失去的感觉,这或许是我的梦魇。
  似乎没有什么能阻挡新年的到来,年味儿开始浓郁起来,心情也开始变好。年货、新衣、鞭炮、笑容开始充斥在生活中。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小舅,给他打电话,他不回来,
  这天临近中午,我们在黑水集市吃胖老板的另一道菜,菜名叫两小无猜,嫩蝎子炖羊羔肉。按胖老板的话,这道菜是古法制作,蝎子是刚出窝的小蝎子,羊羔肉只取要成年的小羊,而且这羊要提前一个月只吃枸杞、山药、大云还有一些药材,一个月后羊羔肉都达到了一个药性平衡,羊油也因为药材的热性变得入口即化,小羊羔只取羊脖子和羊腿,加之雪莲叶子微火慢炖,冬天吃这个,吃完全身就热了,吃一道菜等于吃了一年的补品,我和二叔吃得胃口大开,千承雪却不时看看窗外。
  一会儿,千承雪说道:“二叔,外面的人今天很多,车也很多啊!”
  二叔轻哼一声,说道:“现在知道叫二叔了?”
  这句话是二叔与千承雪对话之时,十句有四句都会提到,千承雪也了,二叔接着说:“今天有拍卖会!所以人多!”
  我咽下嘴里的雪莲叶子,好奇地说道:“拍卖会?”
  二叔说:“是啊!年关要来了,按惯例,咱们鬼脸家族会拿一些平时世面上少见的宝贝出来拍卖,而且也是一年唯一一次谁都可以拿宝贝交给你尹三爷那边的人去鉴定,然后拍卖的!这就是黑水集市的冲年关,博个新年好彩头,这会儿人不算多,等到中午过了,快下午四点的时候,那人才算多,从入口到这边,人山人海。
  我大吃一惊,说道:“你以前咋不给我说?”
  二叔撇撇嘴,吐掉一块羊骨头,说道:“你哇啦哇啦没完了还,这会不是带你来了嘛!我从陕西那里也得了一两件好东西,交给三叔拍卖了,要不今天我能请你吃这个?你知道这一盆两小无猜多少钱不?真是不解风情!”
  二叔说罢,吸溜着喝着羊肉汤,冲里屋吼道:“老板,出来出来!哎!你羊肉肯定炖了不止这么一碗,再给我拿点来!”
  老板一脸苦笑着和二叔寒暄着,我则看向了屋外。
  饭后,本来是打算去跟尹三爷打个招呼,可是他那小屋门口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也没什么要紧事儿,就随处逛逛。我瞥见肖文杰的店铺,也有人进进出出,不过人不多,我瞄了一眼千承雪,她似乎对这一点都不关心,看不出任何表情。
  下午三点半时分,整个黑水集市门口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线,集市内人大约有五十几号人不紧不慢地走着,而黑水集市门口到拗口车已经停不下了,已经封住了拗口,两边站着的人看得出保镖或者是跟班,人挤着人,彼此之间没有说话的,但是拗口上面却看不到一个人,也就是从外面根本看不到这里已经聚集了上百号人。我知道这些站在黑水集市内的人不是财神爷就是隐匿在西域的老魔头。
  此时的屋门口已经点了四处炭火,二叔坐在门口的一处炭火边上悠哉地抽着烟,他兴奋异常,指着一个精瘦的老者,说道:“哎!快看!那个就是咱西域的丐王!吼吼!年轻的时候,江山可都是打出来的,你要知道乌鲁木齐的地界多复杂,人从甘肃跑到这里,就带了两个人,开始收废品,赚大发了,四年就在乌鲁木齐买了不少房产,后来,三个人分家了,他却玩起了丐帮,五年统一西域,日进斗金那!和你尹三爷关系很不错呢!”
  我皱皱眉,打量起了这个老者,看上去和尹三爷岁数相差不了多少,穿得很干净,一条运动裤穿着徒步鞋,上面的防寒服拉链没拉,腰间左边挂着一串钥匙,右边有个巴掌大小金黄色的绒布口袋,里面不知塞着什么,我说道:“他…….是白杖还是黑杖?(单纯要饭的叫白杖,绑孩子打断手脚的叫黑杖)”
  二叔说道:“这个事儿以前他手下的肯定都干过,但是现在不同了,他打下丐帮后,第一个就不让抓孩子,弄断手脚的也给了好一些钱,伺候走了,好像他出山之前,自己的孩子也是被人顺走了,到现在都没找着,所以他是比较痛恨这个,据说他当年跑到西域也就是为了找到孩子。”
  这句话让我对这老头儿心生好感,千承雪好奇地问:“他那腰间挂着的是什么?拿在手里不就好了?”
  二叔搓搓手,说道:“丐帮金碗那,打下丐帮后的战利品,据说当时这个碗也是前一个丐帮帮主打造的,不过还没完工,就被人给一窝端了,后来,人就天天带在身边!”
  丐王就在火堆边,双手在火堆边烤着,眼睛望着火堆出神,我不禁又想到了爷爷,原来西域不止有鬼脸家族,还有丐帮家族。不知他后来还有没有子嗣,不知他的孙子会不会也和我一样?如果他真的有孙子,我倒是很羡慕他,因为他一定有个爱他的爷爷。
  二叔又推了推我,低声说道:“看那个,镖头马头儿!”
  我顺着二叔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个身材不到一米七的小个子男子,但是胳膊的粗细却近乎于他瘦长的脸宽,这是个标准的天生神力的骨骼,大冬天他戴着一副墨镜,穿着一件薄棉衣,里面一道黑色的背心,一条牛仔裤下穿着一双靴子,靴子的侧面鼓出一截,看来是放着武器的。千承雪说道:“哇塞!好有型哦!不过,你们的银行不提供安保押运的吗?”
  我说道:“我们的银行没有这项服务,而且他负责的应该是押运文物,这个不在银行服务范围之内。对了,二叔,他是不是有店面也在这里?”
  二叔点点头,说道:“人家可是传奇,我给你说一件事儿你就知道了,当年他来西域站稳脚不容易,好容易接了一单,人家当然看出他是新手,三波人马路上打算洗他的镖,其中有一波还是同行,而且在马头儿离开前直接上门告诉人家要劫镖。这三波人可是西域的老油子了,什么调虎离山,什么暗度陈仓都不好使,人就大模大样地走。路上被拦住,那是神挡杀神,佛当灭佛,他的几个人把人十几个人打得满地找牙;第二波比较离奇了,整个队伍消失了,而且一点征兆都没有;第三波同行嘛,传言是一对一过招,他一人单挑全部,对手车轮战都奈何不得人家,不过好像也是身中了好几刀,不过人家那狠劲儿,也不是寻常人,带着满身伤,把东西交到地方,才昏死过去,之后名声大震那!几乎垄断了西域的押宝业,有的从西域南部跑来找他押运,最主要人家敢说丢镖,不但找得回还倒赔一百万,有实力自然有底气嘛!”
  这与我当时去他店里看到那两个小伙子时给我留下的印象完全不同了,我们都在生死间走过,可以想象到他在西域的第一战是何等的惨烈和气势磅礴,被劫镖就意味着西域容不下他,镖送到就意味着从此西域认可了他。闭上眼,似乎都可以看到这个小个子男子满身血泊地站在对手面前,脸上露出的笑容是多么的残忍和可怕。
  千承雪似乎也有些迷离,说道:“他像我义父!”
  二叔说道:“看到那个女的没?战争之王哦!”
  我顺着二叔的嘴唇嘟向的方向望去:那是一个女子,四十多岁,正在和一个男子笑着说些什么,打着卷卷的头发,皮肤是做了大量美容后的白,一身貂皮大衣显得雍容华贵。我好奇地问:“战争之王?也很能打?”
  二叔面露一丝鄙夷,说道:“你不爱看电影吧?尼古拉斯凯奇演的《战争之王》看过没?军火商!”
  我这才回过味儿来,我又有一丝想笑,我说道:“现在还需要军火商?刀具哪儿不能买?!买不到还不会自己做啊?!我爷爷他们也早就规矩,西域不动火,想来生意不好做吧?”
  二叔那鄙视的目光又出现了,说道:“谁说战争之王就是要买卖武器了,我给你说一下,如果有人要干掉你,你只有一个人,手里有枪,你觉得你安全不?”
  我想了想,还是没领会二叔的意思,但是还是摇头说道:“不安全!”
  千承雪说道:“他不会是卖会使武器的人吧?武器再收一次费用,赚得不少啊!”
  我恍然大悟,二叔赞许了一下,说道:“你还不如一个小丫头片子,你要想被保护就得需要人来保护你,人来了没有武器,她提供,可以保护你一辈子,那钱也是哗哗的!还有啊,他提供的武器质量最好,而且价格不贵,不过想买喷子,那得在她那里备案,就算使用,也会有人陪着,使用后随即收回,不留证据!还有一点,道上的人之间争斗是不能在她那里买喷子的。哦!对了!有空你可以去她开的弓箭馆,这女的估计上辈子是花木兰,一天打打杀杀的高兴的很。”
  我吃惊地看着这个年过四十的大姐,不知道的就以为是个富婆,可是谁又知道她是西域最大的战争之王呢!真是厉害,人真是不可貌相啊!
  千承雪看着啧啧称奇,说道:“这个阿姨太厉害了,警方没有查到过吗?”
  二叔往火堆里加了几块柴,说道:“做到他们那个份上,是不会留下尾巴的,就算被查了,也会有人顶包的,而且西域有西域的规矩,轮到条子插手,呵呵,这个事儿恐怕都平了好几年了!”
  我再次打量起了这个大姐,她的衣服拢了拢的时候,我又吃惊了——她的胸前两团巨大的兔子像是要从裘皮大衣跃出!这并不是让我吃惊的,我吃惊的是之所以有这样的光景,是因为她穿了一件避弹衣,白色的紧身的,那厚实的感觉让我惊诧,我想那对一个大胸的女子来说一定不舒服,我不禁有些苦笑,是啊!这就是江湖,杀的时候,别人是你的猎物,被杀的时候,自己是别人的猎物,时时防着,真的累,不知她有没有想过金盆洗手,亦或者是享受其中。
  这时,一个高个子中年人走到二叔身边,让我和千承雪都听到的声音,说道:“哎呀!哎呀!这不是天养哥,天生哥没跟你一起来?”
  我还在回味儿刚才的那些人,被这人一打断,倒是看向了二叔这边,二叔掏了一颗烟给他, 说道:“小万金油,你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那,想跟你这打听事儿,你都跑不见个影子啊?”
  这个被称呼小万金油的笑了笑,说道:“我这边忙啊,好容易有点生意,现在又杀进来一家,本来还有望明年能进黑水集市的,现在那,只考虑转行咯!我啊!再不多跑跑,连稀饭都喝不上了。”
  二叔给他点上烟,我并不说话,只是站在二叔身边,小万金油抽了一口烟,看了看我,马上又伸出手,说道:“哎呀!珉儿,失敬那,鬼爷的孙儿,嗯!和鬼爷长得真像!”
  我急忙伸出手握了握,笑着说道:“哦!你认识我?”
  小万金油说道:“那当然,鬼爷的孙儿这里又有几个人不认得!你要跺跺脚,这黑水集市也得塌一半啊,是不是?天养哥!”
  我听出来了,小万金油说的就是那天我们第一次来这里,二叔让黑水集市的闭市的事儿。这个人好生奇怪,话只说一半!二叔也笑道:“我侄儿不是很喜欢管这儿的事儿,还是我家三叔在弄着,对了!珉儿,给你介绍一下,小万金油,真名字谁都不知道,你就叫小万金油就可以,他啊!小路子广得很,你尹三爷的路子和他相比嘛,也差不多,只是会慢一些!”
  小万金油似乎很喜欢别人这么说,也没觉得有什么可耻的,我突然明白刚才他说本来明年可以进黑水集市,又杀进一家的意思了,这不就是说肖文杰的店铺不正是卖信息的嘛,还断了他的财路。话语里也能隐隐听出那酸味儿,看来他也知道肖文杰是谁了。
  我笑着说:“你的消息源比我家尹三爷比,会慢多少?”
  小万金油似乎也没想到我这么问,想了想,说道:“不确定,如果有人知道,有人看到,也就比三爷那里慢几个小时,最长不超过三天。”
  我正暗暗吃惊,二叔说道:“小万金油,我可是听说我家三叔开战以后,你可是捡了不少漏子啊!你动作快,捡了之后你马上把消息放出去,让更多的穷鬼再趟一趟浑水,这样,你让那些穷鬼帮你挡枪,你落好处啊!”
  小万金油倒是不在乎,笑嘻嘻地说道:“天养哥,看你说的,我不过是打扫战场,不然消息泄露了,条子们跑来,麻烦多多啊。你说要赚,那是赚了点,但是都是玩命钱啊,万一有一两个消息灵光的,躲过一劫,我这刚到,人杀个回马枪,那我可是被包饺子了!”
  小万金油看看不远处,说道:“哎,天养哥,你看那边,今天估摸着有好戏看呢!”
  二叔看向不远处,一个男子阴沉着脸,站在最远处的火堆旁,那男子肚皮大得不像样子,但是腿却很细,皮带似乎都没有办法勒住腰,显得摇摇欲坠,二叔看了看,说道:“谁啊?”
  小万金油吃了一惊,说道:“怎么你不认识?”
  二叔有些茫然,说道:“有点眼熟,想不起来啊!”
  小万金油咂咂嘴道:“西域东部的姜大兔子嘛!”
  二叔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说道:“哦!大兔子啊,你说什么好戏啊?他胆小的很嘛!遇见点风吹草动跑得比兔子还快,他手下的那几个货色跟他一个糗样儿!”
  我开始听成了姜大秃子,可是对方明显不是秃子,听二叔一说,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兔子啊,我问道:“二叔,这大兔子是谁啊?”
  二叔撇撇嘴,将烟屁股丢进了火堆里,说道:“他啊!他父亲吧,和你爷爷有点交情,不过去世的早,就留了这么个货,纠结了那么几号人,弄些小打小闹的,反正他们也知道大坟不动,出四存六,而且折腾不起风浪。当年你爷爷念及旧情也没怎么动他们,他们就卖些高仿玩意或者弄个小坟头过过瘾,这货要是挖坟,一只猫跑过,都得吓得飞掉!他叫姜圖,那个“圖“”嘛,人都不认得怎么读,他人又那个屁样子,所以嘛,就叫姜大兔子!哎,小万金油,你刚才说他怎么来着?”
  小万金油笑嘻嘻地说:“呵呵,不愧是天养哥,对人的家事都掌握的精辟!”
  二叔催促道:“咋得?我问你这点事儿,你要收费咋的?”
  小万金油压低声音,说道:“你把我小万金油看成什么人了,嘿嘿,他啊,开战的时候,站错队了呗,甘肃来的那群土鸡瓦狗第一个找到的就是他们,不知道是不是怕死还是想翻天,跟着一起干了,后来甘肃的倒了之后,他们可能也知道三爷这边不好交代,于是打算一条道儿走到黑吧,跟着另一帮人盗卖大件的(大型文物,如几米高的大佛)一块混,那帮垃圾来的都是快钱,而且干一票跑路的货。之前,三爷就打算收拾掉这帮大件货了,一直找不到人,跟着姜大兔子还给找到了,我估摸着姜大兔子是打算做一票带着他老婆娃娃跑路!没想到他人走哪儿,倒霉事儿就到哪儿,三爷顺手灭了这帮大件货,你说也稀奇哈,大件货都死了,姜大兔子却跑掉了,不知道躲哪儿了,哎哟,今天看来是躲不下去了,今天跑到这儿来,嘿嘿,难道没好戏看吗?”
  我好奇地问:“他难道就不会带着老婆娃娃坐个飞机直接离开西域不就得了呗!我三爷又不能通天,晚上出门打个车去机场,还能跑不掉?”
  我和二叔有过从四川逃命的经历:屁股后面跟着人,西域飞机票口蹲点有人都能跑掉,这姜大兔子没跑,倒是很稀奇。
  小万金油看了看我,压低身子,伸过脑袋,说道:“我的小爷哎,你是不知道,他家底子都在西域,那要是走了,家底子不是被人瞬间掏空了?他要是敢露面变卖家产啥的,估计连买家都没见到就要被活捉!”
  二叔笑骂道:“对对对!他前脚走,你后脚到,估计姜大兔子都不知道谁干的!”
  我恍然大悟,看来今天这家伙是来负荆请罪的。
  这时,小万金油又看到了几个熟人,与二叔和我寒暄两句,消失在了人群中。我问二叔道:“二叔,小万金油那里打听道儿是不是要花钱那?”
  二叔点点头,说道:“是啊!三叔也是看他有才,舍不得,要不早在西域待不下去了。当年三叔想收他为徒来着,不过他对挖坟不感兴趣,就是对这西域的各种消息非常敏锐,这不也活的如鱼得水!”
  我点点头,二叔从怀里掏出酒壶,押了一口,继续说道:“今天他都能赚不少呢!”
  我有点搞不明白,一直默不作声地千承雪说道:“哦!他怎么赚啊?”
  二叔说道:“今天会出现很多宝贝,对吧?你看看外面那边有多少人,里面保不齐有一两个坏心眼儿的。他们的老板也看中了一个宝贝,但是钱不够,买不起,或者钱够了,觉得不值当,又特别喜欢,那怎么办?抢呗!那小万金油帮你把战争之王的价格、马头儿的价格直接给买家,或者他自己就能给对方指一条明路,那是不是会赚钱那,而且战争之王和马头儿还能承他一份人情。另外,有的拍卖的东西说不定是从别人手里盘来的黑货,黑货的正主儿也在,那正主儿因为价格的原因,拿不回来。小万金油可是知道情况的,稍微提醒一下买家,买家不承他的情?!”
  哦!我懂了,不愧是小万金油,这样的事儿,尹三爷是不削于去做的。小万金油这么做也能算是维持一下道儿上的“治安”,怪不得尹三爷那么喜欢他呢。真算得上一号人才!
  二叔突然对不远处的一个老者挥挥手笑了笑,那老者也只是略一点头,看向了别处,二叔对我说道:“看到这老头儿没?”
  我点点头,千承雪说道:“他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啊?”
  二叔说道:“嗯!是啊!斗鸡眼儿,是吧,嘿嘿,他可是一牛人,他的特长就是鉴宝,这可是西域土生土长出来的,而且是自学成才,比你爷爷都大两岁的老怪物了。他可不是鬼脸哦,但是老物件他一分钟就能看出名堂!他有个习惯,如果遇见高仿的假货,看完就直接砸了!若看到极品那,他宁可倒给人钱,把人留在家里好吃好喝地供着,自己在屋里看个几天几夜。他那斗鸡眼儿就是看宝贝看成那样的,你爷爷吃不准的时候,当年都得找他掌掌眼呢。”
  我都有些惊呆了,我看着那老头儿:穿着一双老式棉鞋,棉裤还是那种上个世纪黑色老棉裤,衣服更是厚实地像铠甲,上嘴唇的小胡子倒很有西域气息,那眼神飘过也不知是看没看你。
  正在这时,有人拍了拍二叔的肩膀,二叔回头一看,说道:“也,耿来莹!哎呀,老耿,这段时间跑哪儿去了?”
  我回头一看,算是半个熟人。尹三爷身边的人,之前第一次来黑水集市在餐馆见到的那人。耿来莹冲我和千承雪点点头,低声对二叔说了几句什么,二叔急忙跟着耿来莹走了过去。我和千承雪也急忙跟上。
  到了尹三爷小店门口,我和二叔刚进门,突然身后传来千承雪的声音,说道:“嗯!我不可以进吗?”
  我忙回头,只见站在门口的两个男子拦住了千承雪,我忙走过去说:“哦,这是我妹妹。”
  那两人并不理会,其中一人低声说道:“老大只要见你们两个,不要为难我们!”
  我想了想,对千承雪说道:“雪妹,我想尹三爷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你在外面等会我们。”
  千承雪点点头,也看不出有什么不满。
  我和二叔进了里屋,尹三爷正在吃饭。他吃着拌面细细呼呼地作响,一见耿来莹带着我们进来,手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大嚼特嚼地咽下,喝了一口砖茶,说道:“来莹啊,准备的怎么样了?有没有问题?”
  耿来莹只是点点头,并没有答话,尹三爷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去吧,准备开始!”
  耿来莹转身离去,尹三爷看着我和二叔,说道:“二子啊!你的那几件破玩意,我估计卖不了多少,主要不是西域的物件,你缺钱了?”
  二叔将烟递给了尹三爷,说道:“三叔,我就是图个乐子,多少都无所谓,钱不缺的!”
  尹三爷点点头,说道:“嗯,能看开就好,我听说你们还在和那个肖文杰在一起?”
  我忙说道:“嗯!尹三爷,我们找到了权杖的很多秘密,我感觉我们会解开祖师爷身世的秘密的!”
  尹三爷似乎一点都不相信,说道:“有个事儿惦记着也好吧,那些破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也只有千老鬼还当个事儿吧?解去吧,不过要注意安全啊!”
  我点点头,尹三爷说道:“要过年了,我可能过不来,这四个红包你们拿着吧!一个你拿着,一个二子拿着,一个给天生,还有一个给大力那个小子吧!你们帮我带过去,记住啊,又过了一年了,你们都老大不小了,不要成天给我惹事儿!”
  我推辞之下,接了过去,说道:“好的,谢谢尹三爷!我希望您也过个好年!对了,千爷的义女千承雪过来了,住在…..花儿家里,现在在门外呢,您要不要见见她?”
  尹三爷吃着面,说了句:“哼!跟我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不见!”
  接着冲我们挥挥手,继续吃起了拌面。我和二叔站起身,离开了房间,转身的那一刻,我回头的一瞥,我有些惊愕,曾经印象里那个满头黑发,大大咧咧地提着蛇皮口袋的中年男子已经荡然无存。有的只是一个孤独的老年人,黑发中一半已经斑白,黝黑的皮肤带着沧桑,手背上青筋凸起,尽管还是精壮但是却显得消瘦。突然间,很心痛尹三爷,像心痛爷爷一样地心痛尹三爷。
  我说了句:“尹三爷,您……也要保重身体啊,这都四点了才吃饭,回头我让我妈给您炖点鸡汤,给您补补身子?”
  尹三爷抬起头,看了看我,说道:“不用了,有这份心就成!你应该没见过黑水集的赶年会,去吧!见识见识,多看少说!”
  我冲尹三爷笑了笑,点点头,放下门帘,出了尹三爷的店铺。
  我走出尹三爷店铺的时候,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了,原本宽敞的集市中心,此时居然不知何时在四堆架起的火堆中间架起了一张钢丝网,钢丝网顶部也由钢结构支撑封闭,这钢丝网大约也就是一个标准的拳击台大小,四个角外不足一拳距离就是火堆。一个超大的笼子就这么被几个人支撑了起来,四角有固定,看来年年这钢丝网笼子都会被搬出来固定在这里。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走到中间,说道:“托佛祖的福,黑水集市这一年风调雨顺!托鬼王和三爷的福,大家都有得赚!托大家的福,有幸做今年赶年会的持杖人!”
  此时有些稍稍的混乱,大家都挤着往钢丝网笼子那里靠近,二叔已经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这时,突然我胳膊被人一拉!我回头一看,千承雪艰难地从人群里挤了过来,说道:“珉哥,人好多啊!”
  我点点头,说道:“你拉紧我就好,我找找我二叔。”
  她紧紧地搂住我的胳膊,这时,中年男子继续说道:“哈哈!我们就不多说了,赶年会开始!年年赶年,年到年年,今日赶这年,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哈!今年的年是我们关了四天,刚才还灌了一口猛药的年,老道得很!这赶年人呢,是我们三爷手下的悍将——耿来莹的结拜小弟!大伙儿可能不知道吧,这次三爷平叛,此子可是手刃一只藏獒的哦!想押钱买马的,都去那边博个彩头吧!”
  突然有人在我肩上拍了拍,我急忙转身,二叔手里拿着两个纸袋子,胳膊下夹着一瓶酒,递给我一个纸袋子,说道:“哈,快吃吧!吃完就热呼了,上次赶年的哥们,打了二十多分钟,我都快冻死了!”
  我接过纸袋子打开一看,脱骨凤爪!还冒着热气!这天寒地冻的年关,看着赶年吃凤爪,倒是别有一番情趣。我将凤爪递给了还紧紧抓着我的千承雪,她好奇地问:“什么是“赶年”啊?”
  我其实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年”是什么,我说:“年吧,其实是一种兽……”
  我一边吃着凤爪一边给千承雪讲着关于“年”的故事,但是我不知道刚才持杖人说的“年”到底是什么动物。不过这凤爪太好吃了,从来没吃过这么清辣的凤爪!二叔说:“你知道是谁创造了黑水鸡赶年最短用时记录?”
  我摇摇头,二叔冲外围站着的一个人嘟嘟嘴,接着朝地上吐了一块鸡骨头,又猛喝了一口酒,我一边接过二叔的酒一边好奇地说道:“耿来莹?”
  二叔挑挑眉,说道:“那是,二十秒,直接将“年”打死!”
  千承雪打岔道:“哎呀!好辣!”
  说着从我手里抢走了瓶子——这瓶子也是包在牛皮纸里的,里面装的可是高度白酒,纯大米酿造!我还没开口,千承雪已经对在嘴边,只一口,她就哇地一口~~~~看得二叔哈哈大笑,千承雪转身推开人群出去了。我本想跟着去,被二叔一把拉了回来,说道:“没事儿,水找不到,地上不是有雪嘛,这个你不看,可要后悔呢!”
  我说道:“这…….有死过人吗?”
  二叔说:“死倒没死,不过残废过!我记得好像你爷爷还在那会儿,唐爷的小弟吧,滑倒了,被咬残废了!”
  我说道:“这个就是爷爷他们搞的?”
  二叔说道:“当然,你爷爷他们那一帮子可是都玩过,他们年轻的时候怕过什么啊,诶!来了来了!”
  我刚想问“赶年”到底是什么的时候,一个赤裸上身的男子走上前,老远就冲耿来莹点了点头,然后一阵小跑地到钢丝网笼子旁边,围着笼子的人自然给他让开了一条道儿。这男子上身精壮,隆起的胸肌和粗线条的腹肌显得很结实,寸头很整齐,太阳穴都是鼓鼓的,他的呼吸很重,现在零下二十多度,他哈出的白气都是一长串。走过他身边的人都在他背后拍一把,显得比他还要兴奋。
  他活动了一下身子,一个后空翻之后,劈腿,轮拳,上膝,一连串的动作打得密不透风。我眯着眼睛,如果我对上他,可能坚持不过十招,就得跑。
  他的动作也换来了一阵喝彩声,他走到钢丝网笼子前,双臂发力,硬生生将钢丝网抬起,直着身子走了进去,又把钢丝网放下。我抬头看去,地上的铆钉都被硬生生地拉了出来,力道很大!
  而一直没有注意的角落里,四个男子推着一个小很多的笼子过来了,我的心跳随之加速,因为这小笼子散发出的味道在寒冷的空气里是很熟悉的腥臭——这是狼的味道!当罩在上面的布被扯开的时候,狼更加疯狂,不安、不惧、饥饿让它将嘴半伸出笼子似乎想咬着什么,这也让人群更加兴奋。
  说话间,我的胳膊又被拉住,千承雪红着脸,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又站到了我跟前,当她看到狼的时候,惊恐地“啊”了一声!这一声不低,惹得周围站着的人都转过头看向我们,接着哄堂大笑。
  狼被推倒了钢丝网笼子的一个洞边,买马的人很快走了回来,我说道:“明知道人不会死,还买?那不是赔钱嘛!”
  二叔笑道:“这道道你就不知道了,有的那是欠了尹三爷钱,在这里债不过年,他们买马那都是按分钟算。你过去看看,买三十秒之内的都是欠钱的,借这个机会把账清了;还有的那是想结交一下尹三爷,就是买一分钟的。往后面的数额就小多了,也就是千把块钱,中了博个好彩头,不中那也是图个乐子。“赶年”嘛,靠这个发财,那是想瞎了眼了!不过嘛,这倒是出豪杰的地方,笼子里出来的,到西域各个地方那都是脸谱了!最短时间赢了,那哪个行道儿都要挖走的!”
  此时笼子里的男子并不看狼,只是在地上做着俯卧撑,而且速度很快,他呼得从地上跳起来,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拜了一下,又从地上弹了起来,抬起膝盖,左臂胳膊肘指向了外侧,右手变掌,身子微微弯曲!我大吃一惊,泰拳!?在西域还真没人玩这个,大都是一击毙命的招数,要不就动家伙事儿了。但是,说起来,能一打五的,那都是会功夫的,因为发力很重要,反应和速度也很重要,想来泰拳也是一种一招毙命的打法。
  千承雪低声惊呼道:“他要被吃了怎么办?”
  没人理他,目光都在钢丝网笼子里。我是和狼拼命过的,我知道狼的难缠,赤手空拳的情况下,我也只能跑为上策。
  这时,持杖人说道:“赶年人要不要加年?”
  钢丝网笼子里的人将右手高高举起,这个举动换来了周围人的又是一阵喝彩,议论声纷纷响起,说道:“哦哟!有几年没人加年咯,看来我买错了啊!”
  另一人说道:“泰拳?哼!对只能到他屁股高的“年”来说,手部基本没用,泰拳注重踢上半身要害,对“年”可不是很管用呢。”
  我正好奇什么叫要不要“加年”时,持杖人转身接过一个盘子。盘子上盖着一块红布,持杖人轻轻地扯去红布,只见一块鲜红的巴掌大小的肉块出现在盘子里。持杖人将肉块挂在笼子边上,焦虑不安的狼扬起脖子,传来“啪”的牙齿咬合声,肉就不见了,狼似乎连牙齿都没动一下,看来是直接吞进了肚子!这块肉让狼疯狂起来,它已经紧紧盯住赤裸上半身的男子,牙齿已经完全露了出来。这个表情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甚至可以说很熟悉——在松树森林里的那只狼露出这个表情后就做出了最疯狂的攻击。我看着狼,尽管它盯着笼子里的男子,却让我汗毛一竖。这个所谓的“加年”原来就是给狼一点点肉,让本就饥饿的狼更加疯狂!我倒吸一口冷气。
  持杖人也是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说道:“赶年咯!!”
  一声金属的脆响,笼门缓缓地提了起来,持杖人猛地一踢小笼子,狼在同一时刻嗖地钻进了钢丝网笼子。千承雪却突然转身,整个人趴在了我的怀里,闭上了眼睛,这的确不是女孩子该看的节目,但是我却被场上吸引。
  这男子动也没动,只是将自己的正面对准了狼,狼只在原地顿了一下就猛扑而起!做为一个第三者看这一扑,很明显冲着那男子的咽喉而去。男子身子一侧,猛一拳砸出,狼这一扑扑空了,但是利爪却在男子的胸前留下了一道血痕,而那一拳却是砸在狼的肩部,只是没有给狼造成任何威胁。因为是冬天,狼的皮毛粗糙却很顺滑,拳头很容易打滑出去。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敢与狼赤手空拳搏斗的原因之一。
  狼一击未成,饥饿的本性更是让它愤怒,根本未停,落地的刹那,返身扑身上去!男子的动作迅速,但也只是将腿抬起,护住了胸前。也正是泰拳的这一防御动作,让男子的头微微低下,空中传来了狼的牙齿咬合之声,“咔”!听得人心惊动魄!
  这一下狼咬空了。狼在落地的同时,突然间男子动了!他猛地一个后踢,位置正是狼的落点。这一脚迅速且极其狠辣,踢出同时,又猛地收了回来。狼中招了,发出一声如同丧家犬般的哀嚎!它被踢到角落,重重的撞在了钢丝网上,此时角落的钢丝网已经被篝火烤得滚烫,空气中隐约传来一阵焦糊味儿。
  这一击的漂亮让四周的看客们纷纷喝彩,掌声热烈!
  狼落地后,马上站了起来,它的身子微微后趴,这又是要弹起的架势,但是我却想错了——这一刻狼的聪明不亚于一名战斗经验丰富的斗士!空间的狭小,让它只是一跃就到了那男子身边,这男子或许也是以为狼要跃起,攻击放在了上面,而狼却攻击了他的下盘!男子变招已是来不及,我听到了众人的倒吸冷气的声音!狼一口咬在了男子单立的小腿上,男子防御的脚也是乱了方寸,后撤一步。但是狼却咬住不松嘴,往后一拉,晃起了脑袋,这是最可怕的地方,这种撕扯要不了几下,就会扯下男子腿上的肉。千承雪在我怀里还是侧过身看了一眼,又哇地大叫一声,整个脸埋进了我的怀里。
  男子似乎也是非常清楚,说时迟那是快,男子拳头已经朝后伸去,伸到了眉间,猛地砸下!又是一声呜咽~~~狼松口了!而且是硬生生地砸倒在地,男子这一拳击中了狼的脖子,估计狼是气息喘不上来,再之力道太大,松开了嘴。
  男子单膝跪了下来,捂住伤口,他的面色狰狞,眼圈里血丝似乎都能隔着钢丝网看到,四周一片安静!男子捂着伤口的手突然用力地在腿上使劲搓了搓,顿时血涌了出来,沾了一手!他将那沾血的手往胸前擦了擦,胸口殷红一片,他变掌为拳,在胸口猛拍几下,似是在挑衅又是在告诉大家他没事儿。再次的喝彩声让有的人已经开始在钢丝网上拍了起来。
  男子这次将受伤的腿跪在地上,另一条腿侧伸,再次将一只手肘对准了狼,他的头也微微低下。这时,不知哪个人的低语钻进了耳朵,说道:“诶!这就对了,放低身子与对手平视就有机会咯!”
  我突然也醒悟过来,的确,与比你矮的人格斗,放低身子才能不算吃亏。战争年代与日本人拼刺刀,正是因为鬼子太矮,所以下盘很多时候都直接亮给了敌人。不错,此人做事不拖泥带水,与其全身攻击不如只用最强攻击,放弃下盘才能有所仰仗!
  狼也在改变动作,它直冲过去,要撕咬男子的胳膊!这男子动也未动,拳由下自上猛地砸去,正中狼的胸部!狼的嘴还未挨到男子的肘部就被砸飞,狼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儿,站了起来,狼的表情更加狰狞,血夹杂着令人作呕的唾液挂在嘴边,不知是它的血还是那男子的。狼开始踱步,左右来回地踱步,似乎也在寻找对手的破绽,这个过程极短,几秒之间,狼偏了头再次重了过来。就在这时,男子做出了一个令人心惊动魄的举动——他将自己的胳膊伸进了狼的嘴里!这速度极快,避开了狼最锋利的犬齿,硬生生地将小胳膊伸进了狼嘴里!!说时迟那时快,他猛地一反手,将狼按倒在地,照着狼柔软的肚子一顿猛砸,狼吃痛,似乎嘴咬得更紧了,男子的拳速更加迅猛!凄厉的惨叫从狼的喉咙里以一种令人心颤的声音发出,狼的整个身子扭转,嘴吐掉了男子的胳膊!细看之下,男子的胳膊上一排血洞咕咕地冒着血。
  狼爬起身,身子紧紧贴在了钢丝网笼子上,那眼神里尽是恐惧,不知谁在笼子外喊了一声:“诶!快看!夹尾巴了!夹尾巴了!”
  人群中传来一阵欢呼,笼子里的男子正对着狼往前猛冲几步!狼居然像丧家犬一般快速地逃开,男子猛地一伸双拳举在空中,场外一片欢呼,持杖人乐呵呵地喊道:“赶年还是放年!”
  人群发出一阵齐刷刷地吼声:“赶年!赶年!”
  笼子被打开,一把利刃丢了进来,一柄断刃英吉沙,男子一瘸一拐地拿着英吉沙,再次单膝跪下,转身看向狼。不知狼是不是在与他对视,但是整个头都挨向了钢丝网。男子在挨近的刹那,狼以一种无法想象的速度逃遁开去!男子一刀扑空,惹得场外的人群哄堂大笑!
  男子再次逼近过去,狼已经没了斗志,甚至逃遁的方向也是它头朝向的方向,男子一声大喝!“当当当!”一阵金属的碰撞,男子的一刀划去,这力道之大,硬生生将钢丝网也砍开,狼终是逃了过去,但是从胳膊到腹部化开了一道长口子——内脏哗地流了出来。男子又是猛地一举刀!场外欢呼声,入口处拿着望远镜看的人群也发出了响亮的口哨声!狼栽倒在地,铁笼子哗地打开。
  这时,有他的兄弟上来帮忙扶住,他一把推开,在胸前猛拍几下,又是一阵掌声和欢呼声!他的腿此时已经血肉模糊,甚至肌肉都在微微颤抖,但依然走回了尹三爷的屋里。千承雪看着说道:“好残忍!”
  这时,旁边一不知名的中年汉子,低声道:“他啊!算一般的,你们知道“鬼王”不?知道“唐蛮子”唐老哥不?那都是全身而退,狼连人汗毛都没碰到!不过,也是条汉子那,伤成那样,还能自己走回去!啧啧~~~”
  铁笼子收的很快,接着却又是那持杖人道:“各位朋友,稍安勿躁!第二项——“年宝”拍卖!拍下的“年宝”老规矩,是吃是用?你说了算!”
  这拍“年宝”就是将这死狼拍卖,也是博个好彩头。而一边拍卖,外围的一些伙计又搬出了更大的篷布和钢结构,我好奇地问二叔道:“他们在干嘛?”
  二叔道:“这不是布置拍卖会现场嘛!还用问,这么多人,黑水集市哪家店能坐下?”
  我恍然大悟,对拍卖“年宝”没什么兴趣,我倒是想去看看刚才那男子。千承雪也跟着我进了尹三爷的店。
  一进屋,屋里有很多人,耿来莹在最里侧,他正在发火,道:“你这傻X,你本可以不让腿受伤的,搞逑啊!这下好了,要是肌肉断了,看你怎么弄!”
  那男子此时已经说不出话,半躺在沙发上,伸直了腿。另一个男子手上戴着一次性手套,正在捏着他的肌肉一边消毒一边检查。血依然在咕咕地冒着,地面上红了一大片。
  尹三爷不知何时站在了旁边,轻轻咳嗽一声,周围的人迅速让开一条道儿,他看了看,说道:“哼!傻小子,还想玩出个花子!把自己搭进去了吧?医好他,要是治废了,你和他都给我滚出西域去!”
  尹三爷转身又进屋了,我寻思起尹三爷刚才的话,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我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打斗,突然明白了尹三爷的意思。哦,果然是这样!这男子刚才可以不用被狼咬到的,他知道狼在身侧的一刹那,有两个最佳选择:一、就地一滚,再次保持正面迎狼;二、即便是反应不过来的时候,还可以往狼身上扑。狼意在咬人,而人则可以打乱它的步骤,一旦扑上去那么可能两方都乱了方寸,彼此之间的成功率都各是百分之五十。
  很显然,以这男子的格斗经验完全可以想到,而且也能够做到,他却都没有采用。我猜:就地打滚失了颜面,而扑向狼争取那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也是他不能接受的?那就硬碰硬?拳打空就打空!被咬就让它咬!果然是一条汉子。只是这代价未免有点太大了?
  千承雪本以为可以让刚才的难受缓解,此时,更是受不了了,她推开门跑了出去,估计是去吐了,白瞎了中午吃的两小无猜。而开门的时候,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千承雪捂着嘴,瞪了那人一眼,跑开了。
  进屋的人让我有些惊讶,但是也是在意料之中,正是“姜大兔子”,他肥墩墩的肚子先挪了进来,一脸的谄媚,搓着手笑道:“哥几个,哎呀!英雄出少年!厉害厉害!”
  他走到耿来莹身边,低声道:“耿老弟,那个……我车那边有西域排得上号的大夫,您看用不用我叫来?”
  这话似乎刺激到了正在手术的那哥们,他转过身,狠狠地瞪了“姜大兔子”一眼!耿来莹不耐烦地说道:“不用不用,你少在这碍事儿!”
  姜大兔子闪到了一边,规规矩矩地站着,我瞟了他一眼,目光却转向了医生的手里。他头上戴着聚光灯,手里的占着酒精的棉棒直接伸进了小腿上的血窟窿中转动!旁边的一人正在确认伤口里有没有残留物,之后上药缝合,动作迅速。半晌儿,他用胳膊擦了一把汗,说道:“腿保得住,没有伤到主要肌肉群!但是有撕裂伤和贯穿伤!大半年康复是有的。”
  众人松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里屋传来一声幽幽地哀求声:“三爷!我错了!”

  第三节、争宝
  我这才想起“姜大兔子”还在旁边,可一转头,“姜大兔子”已不在旁边!声音从尹三爷那屋传来的,一旁的耿来莹也反应过来,速度更快,一边咒骂一边往尹三爷的屋里奔去,他怒道:“该死的!”
  他几步冲到尹三爷屋门口,照着“姜大兔子”的脑袋就是一脚,这一脚相当重,姜大兔子整个身子被踢倒在地上,咕咚一声头着地的声音接着嘭一声,身子落地的声音。接着传来了“姜大兔子”杀猪般的哀嚎,不过我怎么听这哀嚎中都有股作秀的味道。耿来莹一把拉起姜大兔子的衣服,将他往外扯,赶过来的几个人也上来帮忙,可是姜大兔子的手却死死抓住门边,他的大胖肚子看来是真有斤两,三个小伙子外加耿来莹那强悍的身手硬是没将他抓出去,而此时的我却在人群最外面安静地看着。
  这时,屋里传来尹三爷的声音:“哭丧那?吵什么!人既然能到这里,那就见见吧!”
  众人一听撒了手,耿来莹却一巴掌拍在了“姜大兔子”的后脑勺上,低声吼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清楚,惹恼了三爷,我让你走不出集市!”
  姜大兔子喜笑颜开,头跟啄米的小鸡仔一般,还掏出烟递给众人,众人没接,他干脆将整包烟塞在了耿来莹的手里。
  姜大兔子整理了一下衣服,蹑手蹑脚地敲敲门,走了进去,众人也想跟进去,被耿来莹拦住了。我很好奇,独自走上前,也跟在“姜大兔子”身后进了屋,耿来莹倒是机敏,我前脚进屋,他后脚跟着进来,轻轻关上了门。
  姜大兔子站在那里低着头如伏法的魔头,耿来莹低声说道:“三爷,刚才在给“小蜜蜂”疗伤,没注意他,让他溜进来了!”
  我有些想笑,原来刚才与狼搏斗的汉子叫“小蜜蜂”,我去!这是什么外号?
  尹三爷正坐在最靠里的沙发上,手里抱着一只老大的花猫,花猫懒洋洋地看了看进来的我们又低下头去。“姜大兔子”还没等耿来莹说完,就“噗嗤”一声跪了下来,我清晰地听见裤子裆部破裂的声音!估计是刚才耿来莹他们拉拽他的时候已经是破了,这一挣更是要命!但“姜大兔子”全然不顾,带着哭腔说道:“尹三爷,我对不起您那!我该死那!我不是人那!我丢了咱西域人的脸那!”
  这一段简直是信口拈来,声音抑扬顿挫,不知道的人绝对为止感动,真是本事,连整个西域都拿来做后盾。
  尹三爷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的确该死!”
  姜大兔子一听,跪着往前走,似是想要抱住尹三爷的大腿,被耿来莹一把提住了衣领,领口卡住了姜大兔子的脖子,他的气息喘不上来气,脸都憋了个通红,但是他似乎很愿意露出这个表情,并没有拼命挣扎,反而断断续续地说道:“三爷!您…….想怎么样我…….都愿意!我错了!我对不起我爸…….和您的交情!”
  我心头暗笑,这姜大兔子当真是聪明,见尹三爷发怒,急忙搬出老爸江湖救急,尹三爷眉头一皱,说道:“来莹,告诉他,为什么他该死!”
  耿来莹手上的力道根本没有减轻,略一思考,说道:“第一、背叛鬼脸家族,该死!第二、联合外族,欺我西域,该死!第三、知败不降,伙同背山贼(大件货的另一种称呼)破我行规,该死!第四、私挖大坟,坏西域风水,该死!第五、逃避正法,苟且偷生!该死!”
  尹三爷满意地点点头,冲耿来莹挥挥手,看来尹三爷也看不过去姜大兔子那憋红的猪肝脸,耿来莹松开手,姜大兔子瘫软在地,我则在一旁暗暗佩服起了耿来莹这么瞬间功夫总结出姜大兔子的五大罪,而且很押韵。
  姜大兔子似是强压住一口气血,说道:“三爷,当时,他们拿我老婆孩子威胁我啊,但是我…….我第一时间在鸟市的黑市给所有口子报的消息,真的是我报的!他们要我去挖大坟,我一直拖着,而且…….就是挖的时候,我也拖了三天的工期,我实在没办法啊!”
  姜大兔子见尹三爷依然手慢悠悠地在花猫身上抚摸着,又往前跪了跪,说道:“三爷,他们死了之后,我就知道我完了,但是我想啊!我死了,我老婆孩子孤儿寡母,我受不了啊!呜呜呜!”
  说话间尽然还哭上了,“我知道我跑不掉,但是当时甘肃来的坏怂们把我的珍藏洗劫一空啊,我想我要是死了,我的老婆娃娃就得因为我挨饿,我才鬼迷心窍,带了人去找了背山贼,我知错了!知错了!求您看在我过世父亲的面子上,饶了我吧!三爷!”
  说罢,砰砰地磕起了头,我第一次见真就把脑袋磕出血的,尹三爷将猫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旁的猫窝里,说道:“你声音小点,这猫怀孕要生了!动了胎气,你又造下一孽!”
  姜大兔子瞬间闭住了嘴,但是隐约的抽泣声还能时不时传入耳中,尹三爷站起身看向窗外的积雪,说道:“当年我和你父亲一同陷入了流沙,他在关键时刻,将我抬平,我爬出后又将他救出,我欠他一命,哎!今儿算是还了吧!你带着你的人离开西域吧!永远不要再回来!”
  姜大兔子大喜,说道:“谢三爷!谢三爷!”
  尹三爷依然悠悠地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背叛鬼脸家族,我一人扛下,但是背叛西域,还是整批人马背叛,我能饶,西域饶不了!”
  姜大兔子愣住了,尹三爷说道:“来莹,年过完,传鬼王令,杀姜圖者,悬赏一万元!杀手下者,悬赏五千元!”
  姜大兔子听完,愣住了,哭喊道:“三爷!我……”
  耿来莹不耐烦地说:“还不滚!”
  姜大兔子似乎缓过劲儿来,猛地一磕头,说道:“谢三爷!我姜圖活了也算大半辈子,但是我不是个孬种,我只想留条血脉啊!三爷!姜圖就此拜过了,从此以后不能照顾您老,您老照顾好自己!我老家是广西的!此去广西,算是寻根了!姜家到我,我愧对啊!”
  说罢,又磕了两个头,摇摇晃晃站起身,离开了这间屋,我有两点没搞懂,这不是要追杀他嘛?怎么开出了一万和五千这样的毛毛雨!第二个没搞懂是尹三爷要追杀他,姜大兔子居然还告诉尹三爷他要去广西呢?!
  就在尹三爷转过身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尹三爷的眼角挂着一颗清泪,不过挥手间擦去了,他挥挥手,说道:“你们出去吧!我要静一静!”
  我猜测当时尹三爷的人马干掉大件货那群垃圾的时候,并不是姜大兔子多么的狡兔三窟,而是尹三爷故意放过了他一马,而这次也同样是放了一马,要不不会开一万和五千这样的悬赏,也是意在告诉江湖中人他并不想真的杀了姜大兔子,姜大兔子何等的聪明,也看出了尹三爷的用意,如此,他感激,所以将自己所去告诉了尹三爷,或许姜大兔子知道此生可能再也见不到尹三爷了,只是还是希望有一天尹三爷路过广西的时候,能看看他。我了解尹三爷,对他那个年代的兄弟,尤其是过命的兄弟那是相当看重的,或许尹三爷也自责没能帮姜大兔子的父亲管教好这个孩子吧。
  这是让人感动的。除了一声叹息又还能做什么,我和耿来莹悄悄地退出了屋,轻轻地关上了屋门。
  我们走到了客厅,小蜜蜂腿部的包扎已经结束,正在处理手臂上的伤,此时的小蜜蜂正拿着一瓶酒咕嘟咕嘟地灌着。我冲他笑了笑,点点头,他却没理我,只是盯着我又灌了一口酒。
  我推开门,走了出去,眼前的景象又让我吃了一惊,刚才摆放钢丝网笼子的地方,出现一个巨大的帐篷,这帐篷之大超乎想像,足可以把刚才围观的那群人全部罩在其中。我走了进去,只见帐篷里面一把把铁皮椅子整齐地排列着,铁皮椅子上坐满了人,还有的人是站着的,最前面的地方左右摆着两尊关公,一尊是执刀关公,一尊扶须看书关公,是青铜陶造,样貌威严,不动如山,关公中间夹着一张桌案,上面放着一块红金丝绒,四周的篝火盆上多个罩子,散发出的热气让地面的压瓷实的积雪都隐隐有些融化,而这帐篷里也逐渐热络起来。
  我正看得出神,二叔冲我招了招手,我一看居然是第一排,我急忙走了过去,千承雪也坐在那里,不过是第二排,还在喝着水,我坐了过去,偶一回头,发现身后的很多人都在打量着我,这让我隐隐有些不舒服。等我坐下后才发现,我身边坐着的正是二叔刚才给我说的那些牛人们,有的算是认识,有的不认识。
  二叔冲我说道:“你干嘛去了?一溜烟就没影了!这年都拍卖完了!”
  我笑了笑,说道:“看看刚才和年搏斗的那个汉子!他叫小蜜蜂!”
  二叔皱眉想了想,似乎也没想到谁是小蜜蜂,但是胸有成竹地冲我说道:“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格局很奇怪啊!”
  我没明白二叔的意思,二叔说道:“为什么这里会有两尊关公,而且一文一武呢,按道理这个布局怕是新手才会布置吧,你不觉得很奇怪嘛?”
  经他这么一说,我也反应了过来,的确很奇怪,新手也不会这么布置,但我没细想,看二叔的模样,他肯定知道,我问道:“很奇怪啊!为什么啊?”
  二叔说道:“那是因为这里本就不该存在啊,这叫以乱治乱!”
  我看二叔说的煞有介事,跟问了一句:“以乱治乱?什么意思?”
  二叔咂咂嘴,往嘴里丢了一块凤爪,说道:“我不是说了嘛,这里本不该存在,因为这里交易的都是土里挖出来的东西,或许带着地下出来的残余的一些不吉利的东西,也追究不清楚古人是文还是武,但是这里等于一个小的聚义堂,所以用两尊关公来镇压一下嘛!”
  我有点明白了,笑了笑说:“你怎么不都弄个前排座位,我们坐到一起啊!”
  二叔撇撇嘴,压低声音,说道:“你以为坐在这个位置上是谁先进来谁坐吗?在整个西域没点本事的,坐不到第一排!”
  其实我看到第一排坐的人的时候就清楚了,顺口一问,果然如此,这时,持杖人笑呵呵地进来了,说道:“给我们拍下年的朋友一个掌声,他将整只年分给了在座的每一个人!这在黑水集市上还是第一次啊!”
  我好奇地问:“二叔,谁拍下了年?”
  二叔更加不削地说道:“你想不到的人!姜大兔子!”
  我心头暗暗吃惊,道:“拍了多少钱?”
  二叔不耐烦地说:“十四万!”
  我想了想,有些动容,姜大兔子还真是聪明,临走了,拍下年,分给众人,意思无非就是三个,一个,这钱算是孝敬尹三爷的,第二个,这年分给大家,如果将来一天真要兵戎相见的时候,手下留情。第三个,就是告诉想打他主意的人,他十几万都不在乎,不要为了万把块钱得罪他手下的人,不然他也可以报复。一箭三雕那!
  掌声没有想象中的热烈,甚至有些稀稀拉拉,至少第一排的人没有一个鼓掌的,或许大多数人知道姜大兔子做了些什么吧。
  持杖人也并没太多表情,说道:“哈!今年风调雨顺,我们先拍卖第一件宝贝。”
  说着一挥手,身旁的一个汉子端着一件宝贝走了上来,持杖人说道:“金缕玉衣,我想大家都不陌生吧?”
  我一听这名字也是吃惊万分,存世的金缕玉衣也不过是几件,哪一件不是稀世珍宝啊,不过看那盘子也不过是篮球大小,会是什么宝贝?又和金缕玉衣有关?
  持杖人说道:“鬼脸家的规矩,出四存六,所以只取了一个头衣!这也是由咱们鬼脸家的真汉子出的货物!”
  说着,一把扯下了托盘上的红布,只见一个假人模特头上戴着满是玉片的玉衣,果然是头衣,鼻子眼睛出分别都有大一些的玉片,耳朵处似乎是两个塞子,嘴唇处也做的极好,微微张开的两片玉做得唯妙唯俏。可是下面议论和质疑声隐没在嘈杂中。
  前排的一个说道:“这玉不是和田玉?这……这是蓝田玉?”
  中间的一个眼睛更是毒辣,说道:“啊?不是金线?这算什么金缕玉衣!”
  持杖人微笑着平平手,说道:“哈!这是出自于陕西地界的物件,物件包老包到代包近坑(保证是老物件,保证是到了年代的,保证是近期才挖出来),这是蓝田姜花玉!在玩这个金缕玉衣的主儿应该是一名富商,大家也知道金缕玉衣是汉代的,而这件是唐代的!看得出正主儿家族很浩大,而且极其信奉汉代的文化,但是呢,黄金却没有一起下葬,猜想应该后代是个败家玩意!”
  这句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持杖人接着说道:“我想下葬前的玉衣应该是还没有完工,这玉料已经做成了玉衣,那么卖钱就违了祖宗的心意,所以嘛,这玉衣是玉衣,却没有金缕,哎!下面的那位,别看我啊!脑袋以下的玉衣没有!有了也不是这个价了!嗯!好了!开始拍卖吧!低价五万!”
  帐篷里又爆发出一阵笑声,但是随即一个人喊道:“六万!”
  “七万!”
  “七万五!”
  “八万五!”
  “八万八百八十八!”
  …….竞价到了九万玖仟玖佰没人再喊价,持杖人看看整个帐篷,手中的一柄长刀举了起来,对准一旁的案几上的一根木头,手起刀落,木头断成了两截,接着将刀收回刀鞘。拍卖成功的那哥们笑嘻嘻地站起身,抱拳说道:“哈!承让了!这彩头小弟我拿下了!”
  接着,此人笑嘻嘻地往门口走去。我看着新奇,问道:“二叔,这拍卖会怎么不用小锤子锤一下,怎么也不说个‘成交’?”
  二叔心情似乎很不错,说道:“嗯!好!这就是江湖规矩,因为大家都相互或多或少认识,一旦没有人喊价了,持杖人看看每个人表情,就直接拍板,刀断木,就代表买家不会反悔,另外还有人再喊价的话,这就是对规矩的不尊重,就要咔嚓咔嚓的!你别问了,下一个要开始了!”
  我听着二叔莫名地兴奋,很是好奇,持杖人看第二个托盘走了上来,说道:“这件宝贝还是咱们鬼脸家族本家出的彩头,有意思的是和玉衣是一个坑里的,更有意思的是这宝贝适合喜男女之事的朋友们下手!”
  这话让我一阵阵头皮发紧,这鬼脸家族本家是谁?什么坟里埋着适合男女之事的宝贝儿,持杖人正要拉开红布,却又停了,说道:“我之所以判断这坑是富商,就是因为这宝贝儿!哈哈!各位,本人这么多年见过不少宝贝儿,这玩意算是稀罕货!”
  台下性急的已经开始低吼:“老哥!打开吧!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持杖人似乎很享受竞拍者这个表情,手轻轻地将红布掀去,大家盯着那宝贝儿看去,整个帐篷里没了一丝声音。我看着那宝贝儿也是苦笑不得。这是一尊巴掌大小的陶俑,上面的彩脱落了一些,但是尚存的彩还是清楚地看出了这宝贝儿的造型,这造型正是一男一女在进行房事,女俑圆润丰满,男子威武,还留着一抹胡须,半截衣服从男俑的肩头滑落至手腕部,女俑的衣衫也是春光无限,但正是这衣衫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关键部位,看来这富商还是个雅客。
  这宝贝儿的底座方方长长,有些略微的腐蚀,或许正主将这些放在了角落的地上,被地气所侵蚀。从陶俑的龟裂、色彩、表面氧化程度可以一下看出年代,只是保存的差了点,如果彩还在,那这玩意值钱老鼻子了。
  持杖人说道:“虽说这是土里出的,但是,这是富商生前把玩之物,我之前说过,这种宝贝儿不可能在读书人或者官宦人家的坟里的,有钱没文化的正主儿最爱玩这些,死也要带棺材里,多说一句,这在唐代也不是到处都有卖的,高级的匠人,给宫里做完活儿,剩余的边角料有的不会丢,就弄个小玩意,与官窑一起烧,之后拿这些换些钱,所以嘛,正主儿是富商错不了!来吧!拍卖开始!起价还是五万!”
  这时,台下一个人的声音,说道:“等等!”
  我们寻声看去,说话的正是斗鸡眼儿,他将一副眼镜摘下,说道:“这物件下面有提款吗?”
  二叔低声冷哼,说道:“这个臭老头儿!”
  我没心思理会二叔,持杖人说道:“嗯!好问题那,不愧是行家里手,这下面是有提款的,不过你也看到了,这拍品呢,是挨着地放的,或者说是放在木头上的,这上了岁数嘛,多少有些掉样儿(腐蚀),我们也没有细细研究,哈!也算是谜团啦!”
  斗鸡眼儿不再吭声,裹了裹衣服,养起神来,因为刚才的气氛很活跃,但被斗鸡眼儿一说话,大家反而有些沉默了,这时,下面又一个声音:“五万八!”
  这时,持杖人并没有要求继续,说道:“这物件我们放在第二拍品,是因为寓意深刻,如果放在正儿八经的拍卖会,起步价至少在六万开始,赶年,也是博个彩头,这宝贝儿低于理想价格,可对不起这正在办事儿的两位啊!”
  说着手指了指宝贝儿,办事儿的两位自然是男女房事俑,这惹得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第二个人又开始了喊价…….
  这持杖人真是好心思,斗鸡眼儿一说话,代表了这宝贝儿可能有问题,这件宝贝儿看热闹的多,喊价的少。
  第五次喊价这宝贝儿的价格才是七万多一点,持杖人已经拿起了刀,一个声音:“八万!哎呀!有点不忍心那!就当赶个好年吧!”
  说话的人正是斗鸡眼儿,持杖人笑眯眯地看了看斗鸡眼儿,放下了刀,又看了看大家,的确是没有人再出价,嘭!手起刀落!木头断成两截。
  二叔低声骂道:“臭老头儿,赚了大便宜!”
  我惊讶地看着二叔,似乎明白了什么,斗鸡眼儿站起身,朝着台子拱拱手,说道:“嗯!这宝贝儿的确是少见,存世的有完整的,这件掉彩,但是呢,保存的很完整,而且唐代流传来的,怕是世间不出五件,这物件在拍卖会也能拍个十万左右,让小老儿我捡了个漏子,承让了!承让了!嘿嘿!”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身后有人一拍大腿,说道:“我就说嘛,这第二件拍品总不能太次嘛!哎!我怎么就没喊价呢!”
  我回头看着二叔,二叔有些暴跳如雷,狠狠地从口袋掏出烟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了长长的一串烟雾,我说道:“二叔,这两件宝贝儿是你的吧?”
  二叔冷哼一声,说道:“废话!当然是我的!这就是我从陕西弄出来的!千辛万苦弄来,就值了个十几万!晦气!”
  我这才明白之前说的什么鬼脸家族真汉子,什么本家,原来就是说的二叔,我顿时有些好笑。我笑道:“哎呀,没看出来啊,还没给人拿完?!爷爷要是知道……”
  二叔没有好心情,半袋凤爪也丢到了地上,拿起怀里的酒,咕嘟喝了一口,打断道:“去去去!我是没挖过唐代的坟,只挖了一半,这些都埋在土里,要是能挖完,我一件都不留!又不是在西域地界!”
  我听出了二叔的气愤和死鸭子嘴硬,明明是出四存六,还非要说挖不完,在我看来,金缕玉衣只要能挖到头,玉身必然是要挖出来带走的,甚至只取这一件宝贝儿都能卖个百万,二叔却只取了个头,我记得他说剩下的一些宝贝儿也卖了三十多万,可见挖出来带走的宝贝儿并不多,以一个富商,又赶上厚葬风盛行的唐代,这一坑的宝贝儿那至少也得是两百万往上走的价格,以二叔的眼力界和出货渠道,可能比这个价格还要高。我是比较高兴的,至少我们鬼脸家族的口碑和作风依然在延续。
  二叔突然凑过来,诡异地说道:“这个臭老头儿怕是从一开始就想要,所以才问有没有提款,看似是问,但是其他人肯定想了,要是没提款,这东西就划拉不上价,我呸!大爷的!还有那个邮局的快递!肯定摔我的包裹了!我封箱的时候,宝贝儿上彩可都是在的!寄回来了,给老子的报纸里碎了一块彩!娘咧!晦气!”

  第四节、斗宝冲突
  二叔说完,狠狠瞪了斗鸡眼儿一眼,站起身,说道:“我得出去透透气,哎呀!再坐着,我怕是要砸场子了!”
  我站起身,说道:“我陪你去抽支烟!”
  说着站起身,跟着二叔走到了门外,这会儿一出来,一下就冷了,看着不远处入口坡道儿上居然还是一群人动也不动,真替他们担心,也不怕冷的。
  二叔抽着烟,在门口踱了半天,又心头一喜,说道:“嗯!这两件如果放在陕西,打包卖,也就是个十万,多赚了六万!也行了!我琢磨着以鬼脸家族的名号怎么也得二十万!只少了四万!哎!这下车也换不成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呵呵!二叔,你又动什么念头呢?要换车?”
  二叔看看我,说道:“废话,我那台蓝鸟都哪个世代的产物了!我还琢磨换个普拉多到山里捡石头(西域提及捡石头就是到和田捡玉石)去呢!”
  我笑着说:“你那蓝鸟好像已经撞了三次了吧,我建议你直接开到垃圾站去!”
  二叔一本正经地说:“好好的!那只值一千块,我开着它去和田,带上两瓶酒,看到蒙古包往跟前一停,与人聊几句,看见好石头,直接用车换,那多带劲儿,废物利用嘛!”
  我笑了笑,二叔丢掉烟屁股,说道:“珉儿啊!我要想买普拉多,还得等三个月那,年过完,要是再出去,可得优先考虑一下二叔哦!”
  我看了看他,说道:“鱼丽阵那会儿不是给了你了嘛!”
  二叔咂咂嘴,说道:“这凤爪真是不能这会儿吃,口干舌燥,你那钱都哪儿会的事儿了!就几毛钱早花完了!走啦!走啦!进去!冻死个人!”
  我无奈地摇摇头,跟着进去了,一坐下,就看见持杖人喊道:“第七件拍品!这物件不是出在国内!哈!是老毛子那边,咱鬼脸家交换来的!东西绝对是好东西!”
  持杖人一边说一边将红布拉开,我正好走进来,看到了物件是一支单筒望远镜,上面鎏金,握把处应该是木质,上面还有一道细细的裂纹,但是镜片都还在,也很清晰,这时,又是一个声音响起道:“这玩意能伸缩不!别买回去一用力拉成两截那可是次品啊!”
  持杖人轻轻拿起望远镜,一边轻轻拉开,用两指夹着,下端左右晃荡着,一边说道:“这物件是清朝后期的物件,老毛子保存的很好,还擦过油,据说是父辈就有,一直留着,而且这并不是我国生产的,而是国外的,准确地说是英国产的!至于怎么跑西域这块地儿来的,这就无法考证了!因为从老毛子那里收来的,很有意义,所以拿在今天拍卖!”
  另一个声音道:“那你怎么知道是我国的而不是老毛子的?”
  持杖人笑道指着望远镜最外的木质外壳说道:“这边有一串小字,汉字!老毛子吃多了会刻汉字?!”
  这句话让众人又是哈哈笑起来,从持杖人两手间摇晃的程度,在座的都看出了这宝贝儿质量没问题,持杖人说道:“这物件呢,没有一个定价!因为很少在拍卖会上见到,私下交易的也不多!咱三爷就觉得这玩意是咱们的,必须买回来!留给有缘的啦!拍卖开始!”
  一个声音试探地说道:“八百八!”
  这个报价历史最低,惹得众人又一次哈哈大笑,另一边一个声音道:“哎!你好歹也是个主儿,八百八?还不够我给小妞儿的钱多呢,这好歹是清代存下的,你这个价格也不怕掉了身份!”
  另一边一人喊道:“三千八百八!”
  这八百八似乎遭了秧,后面加价的都必须带着八百八,二叔也跟着起哄,吼道:“一万…..额!八百八!”
  最初喊价的那哥们已经羞红了脸,忙说道:“一万一千八百八!”
  这会儿气氛好不热闹,八百八简直成了赶年的代名词,我估摸着这个哥们闹的段子要被人笑好久。
  最终,这望远镜拍得一万八千八百八,而买下的正是那最初喊八百八的哥们,旁边再次有人起哄,道:“哎!八百八!你再喊个八千八百八,绝对没人跟你抢!一炮得手!哈哈!”
  那人站起身,自嘲地笑道:“我就是开个玩笑!咋滴!”
  又惹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估计以后这哥们的外号就是八百八了。
  持杖人轻轻咳嗽一声,此时又是一个托盘被端了上来,只是这次的托盘很大,金属托盘,大约有一米宽,而且很高,持杖人说道:“今天倒数第二件拍品其实很有意思,这是三爷这次出征缴获来的物件!我想今天也有人是为了它来的!如果三爷把物件直接归还,那是煞了面子,所以,放在这拍卖,三爷交代,在拍卖前有一句话,要我转告在座的心里有谱的主儿!”
  我一听持杖人这么说,当即来了兴趣,目不转睛地盯着持杖人,他说道:“三爷说了‘连传家宝都能被夺去,丢不丢人!我给你这个机会,能不能拿回去!看你自己!’”
  持杖人表情严肃地将红布一把扯下,托盘上是一尊释迦牟尼像,半身像,准确的说是残破的半身像,只有上半身,没有下半身,释迦牟尼像的一只手正微微抬起,结着法印,手掌雕刻的纹路也清晰可见,这还是斜着被切下的,准确地说应该是这石像倒地后,断成了两截,正好从胸部到腰部斜着摔成了两截,能摔成这样还能保证一只手不断不碎,也是奇迹再现,我细看之下发现这是一尊石像,石像上镀的金很清晰,最奇特的就是他那结着法印的手,居然玉化了,手掌呈现出透明的光泽,而且正好到手掌尽头结束玉化,加上从那掉落的鎏金来看,这石像年头不少。
  持杖人说道:“这物件大约在明代前后,因为没有下半身,所以很难断定是释迦牟尼的哪一种形态,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这尊石像开过光,洗过金身,从玉化的手到上半身的雕刻工艺来看,就是当年也是非常重视这尊石像!我猜测应该是大乘佛教时期,西域的庙宇里的一尊护法真身!”
  台下有一个人好奇地问:“什么叫护法真身?”
  持杖人说道:“护法真身,也叫护法真神,因为雕刻后有一些奇特的不寻常,就是这结着手印的手玉化,如果另一只手也是玉化的,那么这尊释迦牟尼石像就是老佛祖显灵,可以直接与高僧的金身放在同一庙宇,而护法真神位在正中靠下位置,这就是佛语里‘我是法王,于法自在’的护法真身!”
  台下一阵唏嘘,说道:“那这尊佛像哪个朝代的?”
  另一个似乎懂行的说道:“哎!老兄!持杖人都说了大乘佛教,那必然是唐朝中后期嘛!”
  另一个声音说道:“这在拍卖会起步价多少啊?”
  持杖人严肃地嘴角一翘,说道:“起步价?!我不会说的,但是今天拍卖起步价一千元!”
  台下顿时一片交头接耳,甚至连第一排的几个厉害的角色也开始了议论,我听到一人说:“怎么?才一千元?”
  另一个说:“哎!这是三爷要成全人了!没听持杖人转达三爷的意思嘛!”
  那人又说道:“那不如挂零元呢!三爷又不缺这一千元!”
  另一人说:“那不一样,一千元代表三爷不介意大家拍,要是零元出价,谁敢拍!你敢吗?你打算开多少啊?十万?低了吧!”
  另一边一人说道:“好东西啊!持杖人也不交代是谁家被人夺去了宝贝!”
  另一边的另一人说道:“不说还好呢,彼此都没压力,而且嘛,如果我拍下了,丢宝的肯定要来找我买啊!说不定可以坐地起价呢!咱们拍卖会只接受现钱,拍卖会后,那人拿着固定资产来,哈!指不定能赚多少呢!”
  另一边一人哼了一声,说道:“如果今天丢宝的大出血,你再要了天价,就不怕别人让你有命赚没命花吗?别忘了,这可是可以传家的!”
  ……..
  一时间,议论声不断,我回头打量了一下在座的,硬是没看出是谁家丢了宝贝儿。
  持杖人淡淡地说了句:“拍卖开始!”
  这时,一个主儿说道:“十万!”
  这个价让众人一片哗然,开口十万,众人的目光有的带着疑惑,有的带着戏谑,有的带着吃惊,那些表情“漂亮”极了。那报价完的主儿似乎也发现了众人的表情,说道:“哎!都看我干嘛!我可不是丢宝的!这物件值这个价嘛!”
  众人发出一阵低笑,又很快恢复了平静,这时,第一排的战争之王突然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五十万!”
  这让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乖乖!她开价翻了五倍,那是不是可以说要争一争,她家不可能丢宝,如果她家都丢了宝,那整个西域要么已经万劫不复要么乱成一地鸡毛,估计整个西域都要挖地三尺了。
  我看向战争之王,她很平静地将衣服拢了拢,表情自若,帐篷里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下一个声音道:“五十五万!”
  另一个声音:“六十五万!”
  价格很快破百,这时一个声音说道:“两百万!”
  场面顿时又安静下来,寻声望去,是个看上去异常单薄的男子,三十五岁上下,脸上有一种病态的苍白,他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靠近火盆。这时,斗鸡眼儿开口了,悠悠地道:“这个价格太低了!简直是白捡啊!三百万!”
  这价格让左右都失了声,三百万啊!但是却刺激了很多人,因为斗鸡眼儿说价格等于白捡,那就是很可能这宝贝甚至过了一千万,二叔似乎还是很小心眼儿斗鸡眼儿,说道:“也不怕丢宝贝儿的找他拼命!”
  拍卖声再次高了起来,很快五百万到了,这简直让我有些咋舌,又是角落那个单薄男子,说道:“七百万!”
  会场顿时安静了下来,五百万出头一口价喊道七百万,这时,大家已经知道肯定是这小子家里丢了宝贝儿,因为他每次开口价格都高出一截,也没人再喊价,七百万可以了,这个价格虽说不知道高了还是低了,但是执着到这个份上,大过年的,不用把人逼得太死。
  持杖人看了看周围,再次抽出了刀,正在这时,一个声音道:“七百零一万!”
  这次大家转向了另一个角落,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少数民族汉子,身材魁梧,一抹小胡子精神异常,他从外表看不出贫富,应该是西域的某一隐形小富翁,因为二叔也不认识。火盆旁的男子顿了顿,说道:“七百壹拾万!”
  少数民族汉子不假思索地喊道:“七百一十一万!”
  瘦弱的男子也不假思索地道:“七百五十万!”
  这个价格涨得有些疯狂了,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似得,少数民族汉子眯着眼看着宝贝儿喊道:“七百五十一万!”
  瘦弱的男子抿了一下嘴,道:“七百八十万!”
  少数民族汉子摸了摸小胡子,道:“七百八十一万!”
  瘦弱的男子唰地站了起来,他的呼吸急促,看着那汉子,道:“八百万!”
  少数民族汉子往后靠了靠,并不理会,道:“八百零一万!”
  瘦弱的男子一把抄起椅子,狠狠地砸在地上,道:“我不怕告诉你,这宝贝儿是我家被夺去的!我今天就是全部家当压上,也要把它拿到手!”
  少数民族汉子腿一翘,说道:“哎!拍卖的呢!你喊么不喊!”
  瘦弱的男子恶狠狠地盯着他,又看了看台上的宝贝儿,说道:“八百三十万!”
  少数民族汉子一举手,正要开口,瘦弱男子指着那人说:“今天谁要跟我抢,我让他走不出黑水集市!”
  瘦弱男子的话刚落,却惹恼了在座的很多人,一个声音道:“小娃娃,你话太大了!玩命你还不够格!八百五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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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马上附和道:“哎呀!在西域玩狠啊!叔叔教你什么是狠,八百八十八万八千八百八!”
  这一串八声调很响亮,也很悠扬,让众人间不断地传来笑声,又看向了八百八,八百八也恼红了脸,却没有接茬儿。
  瘦弱男子脸通红,看向周围,呜地一口,居然吐出了一口血,这并没有赢来众人的好感,有人暗道:“哎哟!才八百八就吐血了,就这个本事还来装狠!”
  瘦弱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擦去了嘴角的血,道:“一千万!”
  又有人举手要喊价,台上的持杖人用刀背轻轻敲了敲案几,道:“各位!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不过,小娃娃!你的口气未免太大了些!怎么?想在黑水集市闹事儿?!当黑水集市是你可以威胁的吗?!”
  众人顿时鸦雀无声,瘦弱男子听闻有些呆滞,他慢慢地跪了下来,说道:“各位叔叔阿姨长辈们,我出言不逊!给各位赔罪了!”
  说着,举手在脸上啪啪啪地扇了起来,才几下,鼻血也跟着流了下来,持杖人又轻轻地用刀背拍了拍桌子,说道:“够了!这赶年会不是戏院!看你来表演苦肉计!拍卖会继续!”
  瘦弱男子停下了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将椅子搬回来重新坐下,此时,已经没有人再喊价,似乎也不愿理会这个小辈儿,毕竟那也是人家祖传的宝贝儿。
  持杖人看了看四周,举起刀狠狠地将一截木头斩断,道:“最后一件物件!”
  众人不时地看向那年轻人,我也朝那人看去,此时的他正用手背不断地将鼻子里血擦掉,又将嘴里的血吐掉。我突然心中起了一丝怜悯。不知为何会有今天这么一出,尹三爷不是个绝情的人。
  这时,斗鸡眼儿一边擦了擦眼镜,一边说道:“哎!还是便宜了!”
  马头儿笑呵呵地说道:“得啦!这都快把人逼死了!大过年的,出条人命,多晦气!”
  小万金油像看外星人一般看着我,二叔说道:“葵家肯定有不少见不得光的事儿,找警察介入说不定警方也在等着他去求救,也是一锅端的!”
  我恍然大悟,小万金油接着说:“正是因为这葵家撤的太快,三爷那边根本就不知道葵家撒丫子了!最主要对手也不是等闲之辈,审问之下当然判断出了三爷的计划,马上就撤了,就好像一个混球摸了你女朋友的屁股,等你这个凯子反应过来,这混球早就跑得影子都不见了,鸟市这么多高手在却没等到来人,三爷他们很快发现这群癞瓜子已经撇开鸟市,进入西域腹地,葵家又这幅德行,搁谁能咽下这口气!啧啧!才一千万那,便宜葵家了!”
  二叔打趣道:“你小万金油应该是赚了不少吧!”
  小万金油也并不避讳,撇撇嘴说道:“甘肃的那帮人都是惊弓之鸟,临走了却把最贵重的宝贝儿没带上,说起来,要不是我赶到的早,孤身闯入,哪里还剩下东西!”
  二叔吃惊道:“哦?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小万金油道:“那要看天养哥你都听了什么传闻!”
  二叔盯着小万金油低声道:“我听说是你发现的葵家不抵抗,撒丫子了,然后去黑市报的消息,然后为了拖住他们,自己单枪匹马进了葵家,硬是让他们留下了这尊半身释迦牟尼?”
  小万金油不否认道:“差不多吧,我以为就十个人之内,我进屋才发现我勒个乖乖,三十多号人那,没死在那里我都是祖坟冒青烟了,我只能说自己是三爷的先遣部队拉,我对他们说既然葵家不和鬼脸不一条心,死有余辜,但是这宝贝儿别带走,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如果留下这尊佛像,在鸟市鬼脸可以不与他们开战,哈!还真唬住了!你都不知道,那刀架在脖子上,大耳刮子跟不要钱似得,我受的这份委屈收点回报,谁还能说什么,对不对?!”
  我和千承雪听着暗暗咋舌,如果用要钱不要命说得过去,但是小万金油却是第一时间报了消息,然后孤身闯入,如果说为了钱也不现实,说见不到外帮杀入西域,匹夫有责也说得过去。
  二叔戏谑道:“你小万金油得了这么大一个宝贝儿,就没想过自己吞下?随手一卖,你小万金油也就可以逍遥了,这宝贝儿内地随便卖出个天价,不在话下吧!”
  小万金油苦笑着说道:“哈!就在我身边的宝贝儿比这个值钱的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不过我知道什么叫有命赚没命花,我要是卖了,葵家那不得掘地三尺也得拿我去祭祖,不过嘛,我给了三爷,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哈哈!”
  我不禁再次对这个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刮目相看,的确,自己卖了是可以赚一大笔,但是风险颇高啊,先不说买家会不会黑吃黑,就是葵家缓过劲儿来也得咬死不放,但是给了尹三爷,那就是树大好乘凉,加上尹三爷对他的赏识,就是分他个两成,也是情理之中,钱少了,但是拿着安心啊!葵家也是哑巴吃黄连。
  二叔和我想到一起去了,问道:“三叔给了你几个点?”
  小万金油看看周围凑到二叔耳边嘀咕了几句,二叔吃了一惊,说道:“我的天!你的身价这都快和我差不多了!”
  小万金油急忙拦住二叔,说道:“看你是天养哥我才说的哦!就你我两人知道就可以了!”
  从二叔的表情看,尹三爷是给了小万金油不少。

  第五节、年夜饭
  小万金油突然看向我,身体往前凑了凑,整个身子趴在了二叔腿上,靠向我,说道:“鬼王那,我有一事儿不明,还望解惑!”
  我说实话很反感鬼王两字加身,皱皱眉,说道:“叫我珉儿,你问,我看能不能说!”
  小万金油脸上堆满了花儿,说道:“珉儿!我想不通,为什么甘肃那帮人最终目标是你!在我看来,弄你不如弄尹三爷!这好像与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相违背,哈!不要怪我这么说啊!我嘴笨,没上过几天学!你理解了这层意思就行那!”
  二叔在他撅起的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要死咋滴,谁是贼,谁又是贼王!”
  我笑了笑,说道:“你给我一支烟和你的手机号的代价,我就告诉你!”
  小万金油愣了愣,从怀里摸出一支烟递给了我,又想了想,将手机递给了我,我快速地将小万金油的手机号拨到我的手机上,将烟点着,说道:“得权杖者,得鬼王!泄露者死!”
  小万金油两眼放光地看着我,似乎很期待我的下文,见我似乎没词了,几乎惊道:“没了?”
  小万金油这一声很大,似乎连台上的持杖者也有些不满地看向了我们这边,一见是我、二叔和小万金油,又马上装作没看到似得,看向了远方。二叔单膝一顶,硬是将小万金油那趴在他腿上的身子顶了起来,我看着小万金油,他的脸上异彩斑斓,时而凝神,时而皱眉,就在最后一件压轴之宝送上来的时候,他突然一站起身,冲我和二叔低声道:“哎呀!天养哥,珉儿,我还有不少事情,得先走了,有事儿电话联系我!”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帐篷。二叔埋怨道:“你给他说这个干嘛!他这种人就是认钱不认人的!查不出还好,查点什么出来,今后麻烦可大着呢!”
  我笑了笑,问道:“小万金油有没有窥探过咱们挖过的坟?”
  二叔将烟屁股丢在脚下,使劲踩了踩,说道:“他不敢!对咱们家族来说,他还是很懂事儿的!不过嘛,他卖给你的信息也同样可以卖给别人的!所以与钱靠太近的人没信仰!”
  我说道:“放心吧,我觉得他不会坏我们的事儿,今天结下一个善缘,以后万一有用得上的地方呢!”
  这时,持杖人依然站在台上,催促正在搬宝贝儿的人速度快点,大家都看着新奇,很快一对盖着红布的大家伙被端了上来,还没等我们有足够的耐心猜想什么物件,持杖人一把扯下红布,保持了安静。
  我和二叔看去,是一对屏风,只是这屏风虽说已经清理过,但是依然有残次,最底下的屏风角已经有隐隐的糟粕迹象,这屏风虽说看不出什么木料,但是造型古朴,边缘有细密的裂痕,一副上面是一只公鸳鸯握在石头上,侧转过头,似乎看着天空,又似乎看着下面,而另一副则是一只水中的母鸳鸯,母鸳鸯尖嘴微微张开,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只公鸳鸯,母鸳鸯的背部处朝上有一朵很大的莲叶,莲叶上滴滴露珠,这些露珠用了一些宝石,每块宝石的弧缘处都散发着岁月的黑色沉积,第一幅的石头旁盛开着好大一朵荷花。若影若现地遮住了公鸳鸯的身子。
  我不禁暗叹,好一个寓意,看来这屏风是给新婚之人卧室所用,公鸳鸯与母鸳鸯似乎玩着抓迷藏的游戏,母鸳鸯找寻不到心爱之人,张嘴低声呼唤,也可以看成是男子要远赴科举,临走前,妻子担心和舍不得,隔着好远依然在呼唤着爱人的名字,男子也眷恋着爱人,但是心头那种抱负却又坚定了他的内心一般。
  而这时,马头儿淡淡地说:“呵呵!咱们西域不出好东西了吗?拿些内地的货色来充数!”
  马头儿的话瞬间就说出了我心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的地方,的确,西域这地方是不会有鸳鸯的,而且这个构造的样式一看就是江浙或者两广那边的造型,这就是不寻常之处,赶年会一般都是西域的物件,冷不丁冒出个内地的物件不合常理。
  持杖人笑眯眯地看着众人并不做声,这时,一旁的斗鸡眼儿却发出一声清晰地疑问声,说道:“怪事儿!运什么不好,运个屏风来西域地界!看来是个大户人家那!”
  似乎战争之王对这宝贝儿很喜欢,说道:“哦!不会吧!你给说道说道!我喜欢的很那!”
  其实战争之王似乎要询问,其实话语里暗藏一句话,就是这宝贝儿我想要,你们自己掂量一下。
  斗鸡眼儿说道:“东西是江浙那边的,这不假,而且是晚清年间的,这东西运到了西域地界,应该是物主儿对这宝贝儿太着迷,或者有什么其他意义,硬是带到了墓里,好在咱们西域这地界干燥,脱水也快,只是埋放宝贝儿的地方也太干燥了,而且白天晚上温差太大,所以这物件上面全是小口子,坟的深度应该是地下四米,能隔绝大部分温度,要不这挨着地的地方也不会有这些许糟粕了,好物件!上面的小宝贝儿也全在!多少钱那?”
  斗鸡眼儿的话让众人有点跃跃欲试,但是我却从斗鸡眼儿的眼中发现了不一样,因为他始终眯着眼儿,还在打量着屏风,我思量了一下,也有了个猜测,斗鸡眼儿其实没说一个关键,就是制作屏风的材料,至少也百年过去了,木材就糟粕了一点儿,如果有温差,那就是有些许水汽,不论再少的水汽在墓里那都是致命的,尤其对木质和书画来说。但是这木料如此完好,看来这木材大有来头。
  此时,持杖人动了,他往后退了一步,手轻轻搭在屏风上,一边转动一边说道:“各位宾客真是藏龙卧虎啊!分析地不得不让我叹服!这后面有提款,但是不知为什么提款的题字被抹去了,但是呢,这就是最耐人寻味的地方,就好像维纳斯,断了臂才是美!”
  屏风转了过来,这造型不得不让人吃了一惊,因为正面的鸳鸯造型的背面,居然依仗着那造型在背面设计出了字体与正面完全契合,那是一个大大的福字,一个屏风占了一个偏旁,两幅组合在一起是一个福字,在下面行云流水的小字,我眯缝着眼也没看清楚,这造型让第一排的人都有些动容。
  持杖人道:“我们分析呢,这物件应该是清朝派来平西域大元帅手下的某一个富家子弟,官至校尉以上,是个武将,他带着这个他最喜爱的物件,报着杀身成仁之心平西域,不过可惜死在了西域,或者是被贬至西域,带着这宝贝儿打算死在西域,不知什么原因被杀,不过我们更倾向于前者,毕竟能把这物件从内地完好地弄到了西域,这钱财不说,这心也在这摆着,哈哈!各位!容我多说一句,这宝贝儿一共四副,剩下三幅都能与这第一幅组成一个字,不过规矩就是规矩,出四存六,不多说了,老规矩!不设底价!”
  一边说一边抽出刀,猛地往桌子上一斩,刀锋破空的嗖声夹杂着砍在案几上的脆裂声,刀深入案几寸许,立在了那里,道:“拍卖开始!”
  一阵安静,只有火盆噼噼啪啪的声音和不时室外的冷风拍击在帐篷上的声音,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道:“十八万八千八百!”
  顿时一阵哄堂大笑,大家的目光又看向了八百八,八百八的脸此时红到了脖子根儿,但这热络了起来,下一个声音:“二十八万八千八百!”
  价格属于血脉膨胀级的,一直喊到了一百二十八万,期间斗鸡眼儿在八十万左右喊了一声价后,就没再继续,战争之王是喊一百二十八万的主儿,她翘着二郎腿儿,问着身边的斗鸡眼儿道:“我这个价格亏不?”
  斗鸡眼儿依然眯缝着眼儿看着台上,呜了一声并没有想聊天的意思。
  这时,远处一人喊道:“战姐,我抢一下!别生气哈!一百五十万!”
  战争之王回头看了看那人,似乎也并没有着急加价,只是翘着的腿换了个姿势,这时,又是一个人喊道:“一百五十五万!”
  从加价幅度看得出,价格也差不多了,不知为何没人再喊价了,持杖人看看周围,点点头,猛地一抽刀,桌子哗地一分为二,这力道掌控也非常人,道:“拍卖结束!明年必是风调雨顺!财源广进!”
  斗鸡眼儿站起身,冲身边的战争之王说道:“哎!这就是没缘分那!”
  战争之王也笑了笑,说道:“我还想拿到家里摆着,不过嘛,这底子都糟粕了,见了空气,谁知道会不会糟得更快!买回去就贬值啊!”
  马头儿撇撇嘴,晃了晃膀子,说道:“哎呀!我说两位,这个价格已经很不错了!不是吗?!所以啊!这赶年图的就是个开心!而且这东西在地下百年了都没怎么,估计啊,你战姐就是躺下了,这宝贝儿还是好好的!”
  战争之王嗔怪地在马头儿膀子上一掐,说道:“就你贫!走吧!吃点好吃的!马头儿请客!”
  持杖人见众人都站起了身,说道:“今天赶年嘛!本来黑水集市的食物还是和往年一样,不间断供应,可是呢,这烤黄羊只有十六只,说起来嘛,我们最近也是晚了一步,几个盗猎的小兔崽子命嫌太长,弄死了不少,不过嘛,也被我们处理了,大家将就一下咯!烤黄羊半只半只卖!嗯!其他照旧!”
  其中一个人似乎酷爱烤黄羊,道:“哎哟!那帮兔崽子呢?我还打算买上两只回去吃!这下好了!只有半只!”
  另一个熟人说道:“哎哟!我还知道有个好吃的,哈哈!走走!带你去吃!我请!”
  众人刚走到门口,整个帐篷就呼地收了起来,外面的光有点刺眼,但是空气却一下清新起来,远处山坡上也有不少人开始走了过来,二叔说就是在今天参加拍卖会的可以带两个人进来,主要害怕有仇家相见,发生不必要的冲突,虽说尹三爷的人一直看着,但是难免急红了眼的,所以允许赶年会多带两个人。
  此时的黑水集市已经有些人挤人,热闹的景象也真正开始,几家做餐饮的店铺甚至将屋外自行搭起了帐篷,胖老板里里外外如同打了鸡血,空气中各种好闻的味道夹杂着,集市外围处的高地也站着不少人,看得出他们都是好手,看着黑水集市的安全。
  千承雪拉拉我的衣服,俏脸微垂,说道:“珉哥,这里我不想呆了!我们走吧!”
  二叔跟我说完话就消失了,进了尹三爷的铺子里,我冲千承雪正要说话,一个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过头,一个脸熟的外国人冲我微笑着,可是我一时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他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说道:“珉!好久不见!自从上次山里告别之后,忙碌!能在这里碰见你,挺好的!”
  他又打量起了我身边的千承雪,我看着他的侧脸我一下想起了他是谁,他正是肖文杰请来的雇佣兵,也是个文物收藏家,叫列宾,和维克多一起的。只是现在他多了一瞥小胡子,看上去更加英俊了些。我说道:“列宾先生,您是来找肖文杰的吗?他也来了吗?一直没见他!”
  列宾依然盯着千承雪,笑着说:“我并不是来找他的,只是代表我个人来参加赶年会!我太喜欢西域了!您还没有给我介绍这位漂亮的女士是谁!”
  我慌忙介绍道:“千承雪,嗯!肖文杰的表妹!也是我的大爷爷的女儿!”
  列宾眯着眼,又看了看千承雪,优雅地伸出手,千承雪吃了一惊,伸出手,列宾轻轻握住,将头微微低了低,算是打过招呼,又轻轻地放开,这要是西域人这么做,会让人马上觉得装的厉害,但是列宾却表现的没有一丝不雅,相反,给人感觉很舒服。
  列宾说道:“我相信,未来,我们还会一起合作!我很期待我们的合作!西域太美妙了!”
  我笑了笑,说道:“今年过年,您要在西域过吗?”
  列宾依然笑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东西,我的东西还没有找到,我坚持继续找下去,所以,我要留在这里,我都觉得自己就是个西域人了!呵呵!”
  这时,二叔出来了,他两眼冒光,手里提着一个黑塑料袋,大喊着让我再等等,又跑到一家餐馆,很快又提着几个塑料袋出来了。
  他似乎压根儿没想起来列宾是谁,只是打了个招呼,就自顾自地往前走,列宾也并不尴尬,很礼貌地向我们道别,就消失在了人海中。
  当二叔得知列宾是谁后,似乎还是有些没想起来,只说到:“你爷爷在的时候就很不喜欢老毛子,卖东西给他们都是加了很高的价格!你呀!也少往上靠!免得让外人以为咱鬼脸家族要靠老毛子过活!”
  这话从二叔嘴里说出来,倒是让我吃惊。我有些好笑。
  大年三十这一天来得快,整个独山小城处处洋溢着年味儿,饭局是在二叔的店里,来的是我父母、叔叔、二叔和千承雪,我给肖文杰打了个电话,他行动不便,我在二叔那里订了一些饭菜,早早给他送了过去。毕竟他是大爷爷的义子。
  在我看来,今年和爷爷走后的年夜饭不一样的是多了个千承雪,大家吃的相对比较沉默,二叔的店里的包厢也全部包出去,他的几个狐朋狗友一会儿进来喊一两声,又不时来敬酒,很快以老爸的醉酒宣告了结束。期间,我父母一直对千承雪的文静大加褒奖,还发了一个大红包,老爸借着一口酒说道:“不错呢!不错呢!”
  我硬是没敢答话,然对我父母和叔叔来说,大年夜剩下的活动就是回家看春节联欢晚会,而对我和二叔来说,这才是刚刚开始,二叔兴致盎然地拉着我坐在吧台焦急地直慌腿,说道:“哎呀!怎么都还不走啊!难道要吃到两点去吗?我这边哥们都到了!”
  我一拍他的腿说道:“男抖穷,女抖贱!你抖得也太快了吧!”
  二叔白了我一眼,腿倒是不抖了,手又开始不停地反转一个开瓶器,他看了看表,说道:“都十一点了,还不散,还不走!还不回家!这一只只一头头的,不回家看联欢晚会的吗?”
  千承雪倒是乖巧地帮着服务员打扫包厢,临近十二点,二叔等不及了,给服务员发了个五百块的红包,招呼她把客人看到最后,自己则带着我们两人钻进了夜幕中。
  二叔并没有开车,而是打了一辆车,我就知道事情不妙,看来他今晚不但要当散财童子还要不醉不归,我说道:“二叔,你不会今晚躺着回来吧!”
  二叔笑了笑,说道:“我们去的地方你知道是哪儿不?是你小舅最爱去的地方,他不在,我不得替他玩回来?!”
  我愣了愣,虽然看着他有些醉迷,但是说得却不禁让人有些惆怅,我拿起电话,拨给了小舅,电话那头,小舅略显疲惫,但是很高兴,说道:“新年快乐!”
  二叔一听,抢过电话,道:“哎!大力,你活着呢?……..嗯嗯!我在咱们常去的地方,你不回来,我帮你玩回来!…….哈哈!啥时候回来你…….呸!我才不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越南妹我怕吃不惯!…….嗯!新年快乐!…..那个……..嗯!就这样吧,混不下去了,就滚回来!就这样!”
  挂了电话,二叔将手机丢到了后排,一手扶着脸看着窗外,我分明看到了二叔眼角的泪光,在夜色里那么璀璨。我在这个日子里,特别想小舅。
  KTV到了,门口早就有那么呜呜渣渣地一坑人等着我们,车门打开,二叔响亮地一声口哨,十几个男男女女如潮水一般涌了进去。二叔是被人抬进去的,直接丢在了沙发上,他只是笑着、喊着、喝着,二叔不时地给我介绍着这个什么什么少,那个什么什么姐,隆隆的音响声我一个都没记住,但是那晚喝了很多,多到KTV前面堆的酒瓶已无处摆放,二叔只是冲大家说千承雪是他妹妹,就受到了至高的礼遇,不断有人敬酒,不断有人邀请跳舞,我喝大了,走路摇摇晃晃,尽管脑子还清醒。我半眯着的眼睛看向了千承雪,她的俏脸红红的,似乎还好,我看向二叔,他依然在人群中,只是明显已经不知自己。
  我摇晃地走到他身边,冲二叔说道:“二叔,我差不多了!回去睡觉了!”
  二叔只是看着我嘿嘿发笑,说了一堆我一句也没记住的话,我又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拉起千承雪,说道:“走!我们回去吧!”
  千承雪只是捂着嘴,站起身挽住了我的胳膊,两个依然清醒地哥们将我和千承雪扶到了门口,挽留了几句,交了车费把我们送上了出租车。车上,我就睡着了,快到门口的时候,我保持着一丝清醒,过减速带的时候,整个车一震,千承雪突然一把拉住我的衣领,恍惚间,我就听哇地一声,接着一股子酒味儿钻进了鼻子,出租车司机叫骂了一声,踩住了车,隐约间听千承雪说道:“不好意思啊!我没吐在车上,我吐在他身上了!”
  司机似乎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我们快点下车,下车后,我感觉胸前什么在流,我一摸才反应过来,千承雪拉我的衣领是吐在了我的羽绒服里面,我咕噜地骂了几句,千承雪拉着我快速地上了楼,花儿的屋里,我刚要把自己丢进沙发,千承雪却突然喊道:“你别动啊!”
  说着拉开了我的羽绒服,接着又把我的毛衣脱下,裤子也被解开,脱了下来,此时的我只穿着保暖内衣,摔进了沙发里。我是属于那种酒喝得少,但是缓地很快,基本上二十分钟后可以持续战斗的类型,可是今晚喝得实在太多,平均还没缓到十分钟,下一个轮酒或者敬酒的就来了,此时的我,只感觉天旋地转,不过很快,温热的感觉从脸上传来,好舒服,我眯缝着眼迷蒙地看了一眼,是千承雪拿着温热的毛巾给我擦了擦脸,接着是手,接着是脚。我感觉尴尬,想站起来,可是身子却沉重无比,一会儿,她拿着一个杯子走到我跟前,让我喝了一口,我刚含在嘴里只感觉刺激无比,但是我很快知道这是漱口水,我哇地一口吐下,位置正是垃圾桶,迷蒙间见到千承雪正拿着垃圾桶。我想感谢一下,张开嘴,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隐约间听见她说道:“喝口蜂蜜水,对胃好!”
  甜香送到嘴边,身体本能也让我一口喝下,我再次倒在了沙发上,昏睡了过去,但是我听见了淋浴器哗哗的水声。我实在太困了,眼睛睁不开,但是全身却燥热无比,耳朵里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就好像是魔咒,每一次睁开眼,眼前的东西都在变化,一会儿是一条美人鱼就在眼前游啊游,那洁白的脱兔在眼前忽远忽近,又好像花儿就在我眼前,慢慢地脱去了她的长裙,再眨眼,眼前又是一匹洁白的骏马,一点杂毛都没有,那绿色草地地醉人,我光着身子,就想靠上去摸一下。我伸出手,可是却眨眼了,景色在每次眨眼间不停地变化着。
  我感觉自己在嘿嘿笑,但是我却没有听到一点声音,这时,我感觉有人在扶我起来,又好像是自己在漫步云端,我听见千承雪似乎说道:“珉儿,我扶你去床上,这样会……”
  我甩了甩了头,这应该是最后一丝清醒吗?!我看到了一个长得像花儿,又像是千承雪的女人站在我面前,她只裹着一条白色的大浴巾,那弹指可破的肌肤,纤细的腰肢,丰满的脱兔,我强打着精神,想看清楚,是千承雪?!不是!是花儿。
  我嘿嘿笑着,是花儿!是花儿!只是头发变了色,变成了黄色,又成了金色,是黄金的颜色,我都喜欢!只要是花儿!不论什么我都喜欢!我的血脉膨胀,我清楚地感觉到了我身体的反应,那种汹涌,甚至一股莫名的力气从我的小腹一点点地在身上汇聚,我呢喃道:“花儿!别走好吗?!我不要你走!”
  一声轻轻地“好!”我听得如同天籁!是花儿!是花儿!这就是新年的礼物!新年的快乐!从此以后就会不同!我的人生就会绚烂!我在云端!我的身边有花儿!我伸出手抱住了那纤细的腰肢!那么圆润!我狠狠地吻着,那唇太美了!香滑的舌尖在我的唇齿间游弋,我贪婪地吮吸着,还要!还要!
  我脱衣服的速度似乎从未如此迅捷,在我看来,当最后一件衣服脱去时,我的背上似乎生出了翅膀,我就是大天使!威风如加百列,我胸膛如火在燃烧,花儿的浴巾不过是脆弱的纸!诱人的绵软就握在手里,热烈而又迅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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