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此处,我回头看向了后面的巷子,黑漆漆的巷道尽头,里面正对着那间阴宅的大门。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问姨父,你之前说这老瞎子是被某些东西闯进了门,所以才丢的命?
姨父刚点头,就边听我说道:我想我可能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到他宅子里去的了。
指示牌上,四路车那一栏在我眼里显得格外的诡异。我不敢相信,在那阴宅附近居然存在这么一个路口,正是当初那趟四路车沿途线路的其中一站。
怎么会这么巧?
回过神来,连他也骂了一句:肯定不是巧合,能破掉一个风水先生的阴阳宅,这些邪门的东西肯定有来路?
毕竟是骇破了胆子。这天晚上,我们恨不得离的越远越好,走路都饶了城北一大圈,最终进了个二十四小时的大排档。啤酒一杯杯的下肚,我只是不断的喝。
他喊了我几声,我问他什么事儿,才发现他已经端起杯子。
他说这顿他请,我们先干了这杯酒,看到他有些心虚的神色,一瞬间,我懂了什么,苦笑了一下。仰头一口就把酒喝了下去。说你放在小区那一侧的车子,我想办法给你弄到成丰加油站去,到时候你去拿便成。
脸皮再厚,他也挂不住了。说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岂不闻长幼尊卑?你是我外侄,我能不管你?我只是突然想起在攀枝花还有点急事儿,我真的得走,你以后多保重。
他明显骇破了胆子,我让他先走,这顿饭我来结便是了。
最后,桌子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一杯杯的酒,压抑了这么久,这一晚我终于,忍不住,恐惧,复杂的情绪,所有的一切。大排档的人纷纷侧目,我走过拐角,对着路边怒吼。一个人涌起一种被抛弃的感觉,被社会抛弃,甚至被生命抛弃。五米高的路坎,我摇摇晃晃的准备跳下去。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说文解字里面的,酒,就也,‘就’这个字顺应人性善恶。心存善则吉,心存不甘,愤恨,恶酒后大凶。
扭头居然是姨父,拿着手机正在照着上面网页的字念。
他不是跑了么?
:你这个样子,怎么对得起魂飞魄散也要来救你的老瞎子?
一句话说的有模有样,带着烟牙的脸居然被衬托的有些凄凉。他连忙把手机收了起来,露出一副紧张又猥琐的样子,
:我回来找你没找到,听到这边在吼,好歹是外侄,怕你出什么事儿?
我已经到了醉的宣泄的程度,没有再回答他。直到他拉着我大骂,有点挫折就要死要活,你想想看,你起那个老瞎子,你的张老师,他们这几个老头?已经好上太多,他们十多天前全死了,你好歹现在还活着,你怕什么?
对,对啊,我还活着,我怕什么?
喝醉的我哈哈大笑。
第二天一早。
我们决定分头行事,我去监视老巷子的动静,但一定不能过于靠近。姨父去联系他在锦都的朋友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找到帮手。
我说这种事儿,谁愿意沾?谁知姨父走前冷笑了两声,似乎在嘲笑我见识少。
锦都这么大,难道你觉得附近能没有能人?只不过这些人轻易不出手,而且一般的人也打听不到而已。
我去城北区找了个小旅馆,监视着那个站台,这地方距离巷子口有几乎两百米,隔了两个路口,按照姨父的话说,是隔的人气越足越不容易被发现。
说是我姨父,其实易先开也只比我大十多岁,就一猥琐中年大叔。
他这一去就是两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提着一口袋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庙子里求来的三角黄纸以及杂物,骂了一阵自己卖这些东西被骗了。
果然如此,这种所谓的能人,哪是那么容易说找到就能找到的?
我没想到的是,姨父还真打听到了一个先生,别人叫他徐仙公,住在西城一带,十多年前在锦都还有些名声。
这天按照他朋友介绍的地方,又经过了几经打听,我们找到了一处高档的生活小区。
看着周围优美的环境,我怀疑他是不是找错了,仙婆仙公能住这儿。
八栋三单元,这家人硕大的防盗门非常气派,但奇怪的是,门上居然贴着一个用白纸剪成的“囍”字。
早就示意我别开口说话,敲开门之后,出现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姨父脸上堆起笑容,递过去一袋早就准备好的糯米糕。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准备这玩意。
谁知中年妇女居然不接,下一刻便要关门。厚脸皮的姨父已经一脚踩了进去。
:大姐,我们徐仙公,您帮帮忙好么?
谁知这女的把着门,皱眉说谁介绍你们来的?懂不懂规矩?没看到门口的字?
这女的告诉我们,他父亲是姓徐,但好几年前都已经不干这一行了,至于这字。她没有说下去,脸色有些难看。
趁着这女的说话的空挡,姨父快速的将袋子扔在了门内的地上。
姨父大声的吼,说送的礼已经落了地,就相当于你们收了,很多人都知道徐仙公的这个规矩,可不能不算数。
姨父脸皮厚,带着我闯进了客厅。这家人的正屋内,一个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老头躺在床上,床边还放着氧气机,这老头闭着眼睛,明显时日不多的模样。
:我爸已经卧床两年多了,身子状况只能维持,几天可能都醒不过来一次,啦撒全要家人照顾。你,你们还是走吧。
从希望再到失望,我和姨父就像是两只落水狗,最终只能悻悻的离开,就在我们提着东西准备出门的时候。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徐某人收了的礼,从来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我心里一惊,只见床上带着呼吸机,昏迷的老头,居然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爹。
中年妇女再也管不了我们,几乎瞬间依了过去,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够瘦成这样,这徐仙公生病之前估计也是个乐呵呵的老头。浑浊的眼睛睁开都困难,看着我们得方向。
我们两个反而看着外面的阳台,这家人是装的全落地窗,玻璃外面是个十平米左右的平台。
姨父憋不住,问这老头子,说你这儿孙满堂的,帮帮我们可好。
我扯了扯了姨父的衣角,示意他别再说了,因为我觉得不对劲。老头扭头看了看窗外,接着回头,他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你,你们看得到窗户外面的东西?
我们都没有点头,这老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们。
:居然能看到我的报应,不是什么好事儿。
之前和这妇女争执的时候,我和姨父便发现,这户家人阳台的石头护栏上,蹲着一个小孩。一开始我们以为是这家人的孩子。
问题是,谁家的小孩,会蹲在栏杆上?
就在徐仙公问过我们话之后,那小孩已经不见了。再一看,我和姨父差点没转身就走。病入膏肓的老头床边上出现了一个什么东西。正是刚才那个小孩。
这小孩的全身看起来有些异常的发白,最让我们吃惊的是,老头对着我们慢慢的摇了摇头。似乎是示意我们别说出来。
因为还在床边照顾的妇女,就像是根本看不到这孩子一般。
这老头的嘴巴张了张,接着那诡异的小孩站起来,一边指着我和姨父两人,一边小声的在老头耳边说着什么。
老头点了点头,脸色显得更加的青白,
:它说你们身上的阴气重,惹上的东西非常的凶。我的报应不一般,但就连它都防着你们,我这把老骨头,无能为力。我时日无多,帮不了你们。
说完不再说话,反而扭头看着这屋子内的一面墙,那是一副书法,写着一个“道”字。这老头像是又昏迷了过去,因为旁边设备的屏幕和我们进门时一样,跳的没那么快了。只是那双眼睛却一直像是微微开了,看着墙上的那个字。
中年妇女请我们离开,出门的时候,我后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似乎是我的错觉。我看到那小孩已经爬上了床,埋头在卧床老头的身上,像是在吃着他的身子一般。
这一幕吓的我后背发毛,姨父也瞪起了眼睛,对我做了个嘘的手势,接着快速离开了。
出了小区门,姨父告诉我,这老头活不了多久了。我们都猜到,那老头说的他的报应,应该就是那个藏在他们家里的小孩。只有我和姨父看得到的小孩。
:诶,干这一行的,谁没造过孽,这徐仙公肯定也是以前造过孽,临死被这种东西找上门。
姨父没敢说下去,接着只是重复了一句这老头以前可是非常风光的人物,临死却被这么邪的东西找上门,眼睁睁的在儿女面前看着自己死。
我说你先等等,我的声音有些抖,
我一字一句的说道,难道你就不在意他说的,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能看得到那小孩的原因?
身上阴气重,惹上了太凶的东西。
喃喃的重复了一边这句话,姨父顿时就傻住了。
回到旅馆,姨父正在收拾他准备的辟邪的东西,透过窗户看出去,远处正是巷子口的四路站台。突然我喊了一声。
他说怎么了?
我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字。
打开来看,这些字迹有些潦草,看起来显得很是有气无力,似乎是一个已经拿不动东西的人写的,只有一句话。
:不管你们想要跟踪还是什么,记住,你们千万不要上那趟四路车。
这张纸条应该是从出那个小区就有了,问题是我们都没靠近过那张床啊,我回忆起来,我和姨父出大门的时候,我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碰了我一下,转身看又什么都没有。
姨父吸了口气,说能是谁?只能是那徐仙公叫那白色的小孩,放到你身上的。
我已不知该怎么回答。
帮手没找到,我们只好继续监视那座阴宅的路口。
经过两天的观察,我发现四路车确实是经过这个地方,每天十六趟,往往十分的准时。
就在第三天晚上,我们要等的东西,终于来了。
这一晚,正常的最后一趟四路车已经在十点钟便已经开过。这条路很偏,深夜是没什么车的。但到了十二点钟,用望远镜看着路口的我突然从凳子上坐了起来。
:来了。
一辆公交车像是幽灵一般从黑漆漆的路尽头驶来,缓缓地停在了那个路口。
不一会儿,几个人影慢慢的走了出来,上了这趟车,看那身形,正是老瞎子院子里的那几个人。
几天的等待,此刻的这一幕证实了我们的猜测。姨父顿时大骂一声。
:今晚就得看看,这辆邪乎玩意到底开到什么地方?
我们狂奔着下楼,姨父带了一大包东西,接着开车跟了上去。
这趟车就在我们的前方,如果不是在深夜,这辆车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也是按照平常的路线开。让人发毛的是,车里并没有开灯,我们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除了街上发动机的声音外,这辆车就像是死一般的安静。
连续跟了半个小时,深夜我们跟着这辆公交出了城。
但和上次一样,这辆车并没有在郝家村停下来,而是继续往荒郊野外开。
但我没想到的是,过了郝家村之后,这辆车开的录像和上次我坐的时候并不相同,上次是往荒山的方向去,但这一次,却拐入了一条县际公路。
:于术,你不是说它最后要到北门围的山区么?
我说我怎么知道,这玩意难道每次的路线都不一样。
眼看着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半,全是陌生的田地树林,姨父也发了狠,说今晚怎么也得跟到底。
周围只有车灯照着的路,周围的夜色已经让我们疲倦,我们的眼中。只有尽头那辆公交车,似乎是我们唯一的目标。昏昏沉沉的,我们两人越来越困。
:于术,你有没有觉得,跟着这辆车开,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我头已经很晕,说那你把窗户开打一点?
姨父的声音也满透着疲倦,骂道:还要怎么开?要不老子把车门下了让你吹风?
他给了我一根烟,我感觉自己已经忍不住的开始打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便听到这辆破车咔咔的声音。
:X的,没油了。
我说记得出来的时候还有大半缸?还是你逼着我出钱加的。
我警觉的看着他,你这车子漏油的?
姨父也急了,自言自语:我刚才就跟着这车子开,也没看油表。
接着他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一看,我们两人都呆住了。时间居然已经是早晨五点过。怎么可能?眼看着窗外天边传来微微亮光,而车子的里程表显示,我们居然已经开了两百多公里。
我们已经跟着那辆车在山路里开了四个多小时?此时的周围高山和林子,问题是,这里是什么地方?
连道路也变成了那种泥巴村道,天还没亮,但清晨水气重,我们沿着地上的泥巴找到的轮胎印子,最终找到了一个路口。
那是地上的轮胎印子最终到达的地方,公交车却不见了。
沿途只有这一条泥巴路,两边都是耕地,沿途没有看到车子返回,那么它只有继续往前开。
但根本不可能,因为这条山路的尽头,居然是一个村子?
那辆车凭空失踪了?而再往前,泥巴路便已经成了一条只有一米半左右的小路,通向村子里。别说是公交车,就连姨父这辆破车也不可能开过去。
姨父突然说不,我说要不再回去看看有没有其他路?谁知他却眯着眼睛盯着前面尽头,这晨雾中的村子,接着说道:那辆车,应该就是开到了这个村子里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