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城】一个术士几十年的经历告诉你,那些生活中的恐怖禁忌!

  他的声音很小,

  :罗,罗盘在这里已经没用了。

  穹顶下的石壁上,居然是一个个石洞一般的屋子,隐隐的像是我见过的一些考古发现过的穴洞石屋,不过这里都是镂空的,显得很是华丽。

  奇怪的是,这里虽然冷,但却没人理我们,有几次最多隔得近了有几个人回头看了看我们两眼。

  怪石嶙峋却又雄伟辉煌的地方,让我和老何不敢相信,我们不敢走一旁那一间间屋子似的洞口,穿过一个天然门廊,很快到了另外一个大殿内。

  就在我和老何已经分不清方向的时候,一个声音从我们身后响起。

  :这下面一共有十八个大殿,在地底相互连通,再加上周围这些石洞通道,大大小小地形复杂,你们可别乱走。

  回头一看,我们身后居然一直跟着一个人,不是别人,之前那其中一个老头,这老头突然冒出来把我们吓了一大跳。

  老何仔细地看了看他,接着吞了吞口水,

  :这,这里到底是哪儿?

  这老头看周围那些急匆匆的人一眼,声音有些沙,

  :这里,是淮河地下一处被人遗忘的地方。

  我和老何一直在小心防范,这老头却始终是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我们都已经忘了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了,也已经忘了外面的时日,记住一句话,你们千万不要说自己是从外面来的,不然下场会很惨。

  我问他为什么。

  老头叹了口气,指了指远处很多正在经过的人影,

  :因为很多这里的人,都想要出去,因为出不去,所以一直都在找着出口。

  这话把我们吓了一大跳,这老头像是永远都是一副愁苦的神色,一双眼睛却一直看着我们两个。

  老何突然开了口。

  :老倌?我和我兄弟民国二年打了仗,谁知道就到这里来了?我们在这地方走了很久,还真得出不去,你咋知道我们是从外面来的?

  他明显是在胡诌,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我就走。

  我们一直沿着角落往前,不敢接近大殿的任何洞口,一旦有人,我们也只是远远地躲开。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空旷的地方,远远的各个方向都有滴水声,但我们却感觉到又干又苦,不一会儿便已经支持不住。

  :水,我想喝水?

  我也有一种极度口渴的感觉,神智很快地就有些不清醒,老何看了看一个方向,接着脸色变了,飞快地走了过去。我说不清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闻到了什么,跟着也走了过去。这里是大殿的一个角落,居然有一个水塘,很多人影都埋着头在这里喝水。

  我们眼中只有那清澈的水,渴望无比地趴下,接着咕咕咕地使劲喝。

  舒服的感觉传来,又干又涩的感觉消失,我和老何躺在一旁,大口的喘着气。缓过了劲儿之后,才发现周围很多人都在看我们。

  怎么回事?刚才还能听到周围这些人的窃窃私语声,但此时却安静的只剩下地宫周围的水声。

  这些人全都在盯着我们两个,某一刻,我终于发现了是什么不对劲,居然是这池水里,清楚大倒影出了我和老何的身影。而周围的地方空空如也,这些人全是没有影子的。

  :快,快跑。

  我的话音刚落,这些人已经全都朝着我们走了过来,我和老何发疯似地朝着一个方向猛跑,但本来就没多少力气,哪里跑得脱?

  一只只手脚抓在我们身上,四周全都是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剧痛传来,动弹不得中我感到身子要扯烂,但突然,其中有两个最凶的,冷哼了一声,接着其他的有些害怕的全都松了手。

  这两个人影身材高大,给人的感觉格外的冰冷,抓着我和老何的脖子,拖着我们便朝着一个方向走。周围的人影太多,我和老何对视一眼,同一时间选择了没动。

  我们就像是两个死猪一样,被拖到了什么地方。

  剩下的人都在跟着,但却没人敢过来。这两人嘴里发出我们听不懂的腔调,居然把我们拖进了大殿石壁便的一个洞口里。

  看到这些黑漆漆洞里的真正场景后,让人全身发麻,这里面居然是一座座的坟坑,我和老何被丢进了其中一个大坟坑中,两个高大诡异的身子就这么向后躺了下来。

  老何朝我点了点头,我右手瞬间动了,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手勒住了自己的脖子。眼看着这人朝后躺下的人已经和我重合在了一起,下一刻被砰地又弹了起来。

  鬼上身的过程持续了三四次,场面非常地诡异,两个鬼魂不断地被弹起,与此同时,我和老何之间已经牵起了一根根肉眼不可见的细线。

  也就是两只阴气较重的鬼魂,它们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站在坟坑外扭过头想看个究竟,但我和老何已经起了杀心。

  两个鬼魂眼睛刚瞪起来,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场景,下一刻便被细线扯了下来。捆住之后,我只是用手捂住了它们的眼睛,但老何下手更狠,几乎瞬间将细线勒紧,黑气冒起,眼看着两只鬼魂就要被勒散。

  就在这时候,坟坑外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住手。
  我和老何几乎同时将手打了出去,在我们一脸的狠色中,我们两人的手居然同时被抓住了,一时间动弹不得。一个人影快速地跳了下来,一开始我们没认出来,只是这声音却非常熟悉。

  这人一身古装,只是整个人显得非常年轻。只是那脸上的样子,隐隐显得有些像瘸子老板。

  :姨父?

  :不是我还是谁?

  我不敢相信,进来后他居然变成了这幅模样,活脱脱一个古人的样子,唯独掩盖不住的只有那脸上的猥琐。

  :你们倒是聪明,在外面没敢动手,一直等到这坟坑里。

  怪不得我们没找到他,他一出现就把我和老何同时制住,老何脸色有些白,回了句,

  :我又不傻,这邪乎大殿里,虽然只是一些鬼魂,你侄儿和我都有一种感觉,有东西一直在盯着我们,到了这坟里那感觉才没了。

  此时的姨父却没看他,只是蹲了下来,当着我们的面,抓着这两个东西,接下来的一幕即便是老何都傻了眼。

  将两个玩意身上的线扯断,一边让我和老何挖坑,一边居然当着我们的面将这两个人身子那么折成了一团,残忍的咔咔声光是听着都让人觉得痛。

  将两团冒着黑气和呜呜怪声的玩意丢进土坑,用土一埋,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易先开,我还以为你起了善心,你这样还不如直接整死它们。

  姨父冷哼了一声,说即便是作为鬼,这些玩意也早就死了,它们只能活在这河底下。

  这话让人有些听不懂,他没理老何,出来之后只是看了看周围,光是在这个洞里这到处的坟坑,姨父对我说了句,不久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你们刚才喝了水?

  我正要点头,谁知他皱了皱眉,只是补了一句。

  :记住,以后即便是再难受,也别吃这里的任何东西。

  姨父这个样子显得极其地陌生。

  :一旦在这里没了影子,变得和这些鬼魂一样,就彻底的不能离开了。

  姨父带着我们离开,已经走到了洞口,有他在这里,周围的人但凡有看过来的,都被他眼睛一瞪,全都不敢看这里。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我们一路朝着东北的方向走,我和老何就像是两个跟班。

  沿途经过了很多地方,姨父始终背着手,眼看着路上的人都有躲开我们,我和老何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走了很久,经过一间间的宫殿,周围的光线越来越黑。

  一路上,好几次老何都在自言自语。

  :这里,肯定就是当年淮河下面的那个墓,十八个宫殿,对应着十八个墓坑?

  老何的话并没有错,说是宫殿,其实周围都有很多石洞。而沿途的人影居然是就是从石洞里那些墓穴一般的坟坑中走出来的,在这些周围到处穿梭。

  阴气弥漫中,我问了句这地方到底有多大?

  老何回了我一句。

  :古时的墓穴,对应的就是这个地宫,大得能超出你的想象。

  话锋一转,他的声音非常肯定。

  :这地方有别的来历。张家人最后是从明朝的时候失踪的,而张家石碑又从这里出土。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存在的时间,肯定是在明朝之前。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告诉一定要跟着易先开,要是留在这地方,那才是永远的生不如死。

  沿途姨父一共停下来过三次,我们和他只隔了几步,但每次他都扭过头,叫我们用手掐着自己的人中。这一幕非常奇怪,周围没有任何动静,只是前面的姨父却显得非常地小心,不仅我们让我掐着人中不能动,就是他自己,也站在原地不敢迈动一步。

  是什么让姨父如此地小心,老何却问我,刚才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听到什么?

  经过这些地底宫殿,入目处除了人就是坑洞,哪里有什么声音。老何却说,刚才他听到有人在说话。

  他是什么意思?

  他嘘了一声,直到前面的姨父再次停了下来,这一次老何让我跟着仔细去听。这时我也听到了,但那只是进入到这里之后这些联通的宫殿周围一直在响起的滴水声。

  :你不觉得这些滴水声像是有人在说话?

  经过他的提醒,这些“沙沙特特”的滴水声,真的组成了什么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凭空响起,绵长而又空洞的说话声。手上的细线一抖,我赫然反应过来,为什么之前一直会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就是这些滴水声,让我们一直隐隐地如同芒刺在背。

  :于术,你听得懂这滴水声里的声音说的什么么?

  我摇了摇头,老何脸上却显出了害怕,之前还让和我一起死死地跟着姨父,但此时他居然有些不敢往前走了。

  :这些水声,应该就是那阴怀明王的声音,从古到今一直在说话,这整个地方都能听到。

  什么?

  我刚想叫姨父,但老何却嘘了一声。

  :你姨父现在有些不对劲,你没发现,越往这深处走,易先开就已经变了。他已经很久都没说过话。

  不用老何说,我早就发现,前面的姨父动作已经比之前呆滞了很多。只隔了几步,他整个人身上都开始散发出一种越来越阴冷的感觉。

  他怎么了?

  一身古时的装扮,那张脸有些像瘸子老板,却更加地年轻。

  我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地方的一切都是前所未有的诡异。我们两人下意识的和前面的姨父拉开了距离,沿途宫殿连着宫殿,但越往里,远处的人已经越来越少。

  最后,我们到达了一个地方,周围的人已经越来越少,和之前的四通八达不同,一眼看过去,前面黑漆漆地不再是宫殿。

  老何悄悄告诉我,

  :一共十八个宫殿,我们并没有全部走过,我们一路经过经过了七个,这个地方呈环形修建。我们在往最深处走。

  最终,经过了最后一个宫殿的石门拱顶,前面出现了一条巨大的石缝,一条土路黑漆漆的就那么朝着深处延伸进去。

  一路走到这最深处,居然是个峡谷的入口,有我四五米宽左右,姨父走到那入口处,停了下来,最后回头看了我们一眼。
  他此时脸色僵硬,给人的感觉非常恐怖,已经没了任何感情,只是这微微地一回头,眼珠子朝着我转了转,接着背着手,扭头走进了这片地底峡谷。

  我正要跟上,老何却一定要再等等。

  :于术,你想想,在席湾村的河边,为什么易先开要进到那个庙?跑到那瘸子的塑像坐着,他当初已经就在做准备,要借这个瘸子老板的尸身混进这里。

  我问他,那什么时候能进?地下最深处的这个峡谷,其实也有一些人影在进进出出,极目处有些看不真切。

  :进是得进,不过我们自己不能进去,得跟着人进去。

  在旁边等了好一会儿,远处的宫殿门口走过来了一群人,之前进出的都是三两个,混进去非常明显。终于等到有十来个人朝着这峡谷里走,我和老何同时拿出了细线,往自己脖子上一勒,将气封住,只能微微呼吸,就在这群人进入裂口的一瞬间,混了进去。

  这群人全都低着头,和外面的不同,似乎到了宫殿深处之后,原本形色匆匆的鬼魂们变得锤头丧气,我和老何能混进来之后原本准备都手段都没用上。十来个衣衫褴褛的人全都低着头,似乎根本就不在意我们。

  来不及想那么多,之前看似这里面风平浪静,谁知刚离开宫殿边缘,一进入峡谷,就像是彻底变了个地方。

  剧烈的阴风吹在身上,让人随时都能痛晕过去,两边是山壁,顶头便是黑漆漆的天空。一开始只有四五米,走了一段之后,整个山谷变得越来越宽。

  我和老何大气都不敢出,只敢跟着这群人慢慢地往前,那是根本就走不到,像刀子一样的邪风吹在身上,十来个鬼魂全都在瑟瑟发抖。

  某一刻,

  :小伙子,你不是说你们是从外面来的?那你们就不是埋在这里边的呀。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沙哑的声音响起,佝偻的鬼魂中,其中一个居然微微地扭过了头来,在朝着我说话,不就是之前那个老头么?他低头侧着,脸上显得更加干枯,居然已经被吹出了裂口。

  :我,我进来看看。

  :看看?

  阴风中,这老头嘴皮都干了。

  :跟着我们,千万别走错了。

  阴森的峡谷,到了后面到处都是散落的骸骨,我从没想过,阴风能将骸骨吹烂。很多散落的骨头,鬼气森森,破烂的黑洞洞的眼眶在沉默中看着过路的人。

  就在我冷的已经坚持不住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片开阔地,只是一眼我就傻了眼。

  历史的厚重,能够将恐怖和壮观融合在一起,峡谷空地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坟坑,随处可见的破烂骸骨就那么堆着。

  周围开始传出什么声音,包括这老头在内的这些人终于露出了本来的样子,衣着破烂,而就在这些人的脖子后面,居然全都连着什么东西,那是一根根铁链。

  叮叮当当的声音,前面的这老头身上脖子后面也有,一直垂在地上。

  我问他,这是什么?这,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老头没有回答我们的话,一直朝着更深处走去,我躲在老头后面,老何则躲在我后面,某一刻,他快步走了上来,顶着阴风开始朝着这老头问。

  原来大部分的鬼魂,都是从这峡谷中爬出来的?周围这密密麻麻诡异的坟坑?终于,我们走到了什么地方,到达这里,我几乎已经站不稳。

  剧烈阴森的冷风,将这些人身上的铁链吹的哗哗作响,周围的一切变得看不清楚,所有的风都是从这个峡谷尽头处吹出来的。我隐隐感觉到两边高大的山壁上多了点什么东西,但剧烈漆黑的阴风中已经看不清楚。

  漆黑中,我们全身剧痛,我清楚地看到我和老何的手脚居然在开始被吹烂。

  :罢了,你们来我这里。

  这深处有好些坟坑,再一看,这些鬼魂没了影,居然早就一个个地跳了进去。我和老何快速地跳进了老头的这个坑里,单是这样,我的手已经起了烂壳。

  剧烈的阴风,躲进来之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这个坟坑并不大,周围的土很冷,但比起外面已经天壤之别,我说了句这是什么风,要再晚一点我们魂儿都要被吹烂了。

  老何抖着声便开始骂,

  :你问我做什么?你该问他。

  老头躺在我们两人中间,他的半截身子已经埋在土里,不只是他,阴风吹来的泥土已经把我们也埋在了下面。

  重新掩埋的过程很快,漆黑中我们就这样被埋在了峡谷的坟地里,我反手勒住自己脖子,只听到老何在不断的问。

  老头告诉我们,

  :这是我的家,你们躲在这里就安全了。

  他的意思我懂,这里,才是他自己的坟墓。老何的问话我听不清楚,被埋了后这老头的话我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场景,就像是三个人坐在一起聊天,只不过却是在一个坟里,眼前漆黑,看不到任何东西,死人的感觉就是这样?

  果然,这老头告诉我们,他就是从这里爬出去的。

  但之后听到的,已经完全颠覆了我的认识。

  他没说是哪个朝代,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时候了。淮河下的这个地方,果然是曾经的一个墓穴。

  这所谓的明王,是古时候江淮一带一个封国的王侯。迷信方术,据说是在淮河边遇到一个奇怪的方士,这个方士教了他死后可以永享阴寿的办法。

  这种事情历史上到处都是,但从这老头叙述中却显得格外恐怖。
  那便是在淮河下面修一个墓,一共十八个墓穴,风水拱卫封王墓葬之地,修出十八个邪身,代表活人轮回圆满的十八世香火,最终得道升天。

  十八相?

  就是外面的布幡上,那十八个样子各异的邪魂。

  佛家中,众生皆有相,而迷信里的阎王,正是有十八张脸。

  墓穴修成之后,很多人都被埋在了里面,而后的年份里淮河边连年的天灾,最终整个墓穴封闭,埋在了河底,成了一个被人遗忘的地方。

  用这封王自己的墓地,修出十八个邪相?

  听到这里,我已经不寒而栗,知道了麻仙的来历,也知道了那些能吸收香火的邪乎雕塑玩意,迷信中都说这些东西是天生就有的,没人知道这些玩意的来历,都是以为天生土长,我曾经一度也是这么认为,但到了现在终于知道了答案。

  这些东西,是被造出来的。

  老头说了最后一句话,

  :当年之后,再次爬出来就已经在这里,当年埋在这里的都成了鬼魂,永世不能离开,而这里,也成了一个被遗忘的地方。

  三个人“聊天”,到最后我隐约听到了老何的声音,似乎他也吓惨了,断断续续地在大骂,

  :用自己的尸体和墓穴修出十八个邪相,这什么阴封什么王还真以为他是阎王?要升天成就永世阴寿?

  我感觉到有人在把我往外拖。从被埋进坟里做死人,再这么出来,整个过程让人难以置信。

  :可以出来了。

  被老头从土里拉出来,外面的动静已经小了很多,漆黑的天空下,被埋了一下再爬出来,就像是真正的进入了这个峡谷尽头的谷地一般,身后的远处还能看阴风吹着密密麻麻的土坑。但在这尽头的地方,能把魂吹烂的阴风却消失了。

  此刻,我终于看清楚了附近的场景。

  像是壁画一般嵌入在这山壁上,张牙舞爪,姿势各异,都只露出来了一部分。像是图腾一般,浮现出上半截身子,头骨很尖,只有肋骨的部分像是人,怪异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玩意。

  仰头看着这壮观恐怖的山壁,我和老何对视一眼,两人都是震惊。

  :这十八相,原来是这样养出来的。于术,这些样子就是它们的来源,都是用各种动物的骸骨拼凑而成。每一尊的身上只有一部分用的是人骨。

  我抽了口气,尖脑壳的那具算上嵌入石头中的,总长有三米左右,肋骨部分是人。而另外一具则是露出来的手臂才是人。

  我反应了过来,说了一句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

  :封王的十八尊邪身,是将他的骸骨不同的十八个部分,分在了这十八具邪骨的不同部位?

  刚拐过石壁的一个拐角,我看到了什么,心里一震。那是一个人,正倒在一处石壁边,紧闭着双眼。居然正是瘸子老板的身子。

  姨父?

  但此时只是个身子,像是个空壳,没有一点动静。

  :易先开身子留在这里,他魂儿已经上去了。

  上去?

  老何指了指头顶,说十八邪像下面,真正的地方,在这悬崖顶上。

  哗啦啦的铁链声中,陆续有人爬了出来,全都低着头开始朝着里侧走。我们两人跟在老头的身后,绕过这片石壁,到了一个石头阶梯,接着开始往上爬。

  两面骸骨山壁,老何指了指中间一副卷缩着的邪骨,那玩意的脑壳没有伸出来。

  :那一具,代表的就是麻仙了。

  我们都闭了嘴,因为走在前面的老头突然开了口,

  :我们在这里伺候这些东西,永世不得翻身。

  苦涩的话语中,除了他,其他人全都低头在往上爬,哗啦啦的铁链声,每一个脖子后面都生出了一根铁链的虚影。

  蜿蜒的石梯很窄,一群人低着头往上爬,有一种攀登鬼峰,妄图登顶的感觉。崎岖的崖壁,周围到处都是黑蒙蒙的一片,早已看不到下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天上,只不过是在阴间的天上。

  不一会儿,我再次听到了什么声音,正是那些从进来之后一直响起在整个空中的滴水声,在这光怪陆离的悬崖上就像是真的有一个无处不在的东西,正默默地盯着我们,然后用这些水声说这话。

  我问老头,这真的就是那封王的声音?

  老头嘘了一声。

  :王,王上他虽然尸骨和墓穴最终变成了这十八相,但只要是在这里,不管我们做什么,他的阴灵都能看得见,你说的不错,这些水声,就是他在说话。

  微微的阴风中,终于到达了峰顶,老旧的石头平地,漆黑阴冷的夜空,就像真的是在阴间的天上。而看到的场景让我们惊呆了。

  再次证明了这些事情之间都有联系,这顶上居然有一座座的庙屋,非常像席湾村看到过的,屋檐屋角却更加的怪异,像是一个个伸出来的爪子。

  我看肯定,席湾村的那几间庙屋,就是仿造这里的东西修的。

  整整十多座怪异嶙峋的庙屋矗立在峰顶,隐隐摆出了一个什么阵势,环绕在远处的悬崖边。一座座庙屋并不大,像是寺庙的大型坟塔一般,但每一座都代表着一个邪像。

  我们跟着这群人,在这登上来的地方等了很久,阴森的峰顶空地谁敢过去。铁链声中,陆续又有人爬了上来,这些人已经麻木的根本就低着头不会来看我们。其中有几个穿着破烂古人一般的人,像是非常高大,老头告诉我们,他们活着的时候,曾经是王上封国的卫士。

  那现在呢?

  现在?

  呵呵,和我们一样,都被链子拴住,成了出不去的孤魂,永远地留在这里。

  人越来越多,叮叮当当的铁链声再次响起,有几个凶神恶煞的鬼魂领头,我们跟着往里走。一群人全都低着头,即便是鬼魂,却让人感觉非常的萧瑟。

  这些人脖子后面的铁链子一直垂在地上,经过这些阴森的庙屋门口,接下来的事情让我和老何几乎吓掉了魂儿。

  每次一经过门口,一群人停下来,恭敬的等在门口,一群衣着稀烂的鬼魂大气都不敢出,直到这座庙屋里亮了灯。

  阴冷的光线从里面亮起,旁边低着头的人群变得有些惊慌,好些都害怕的在往后缩。某一刻,其中三个人身后的铁链像是被什么碰了一般发出响声。几个领头的叹了口气,扭过稀烂的脸,抓着这三个人身后的链子一拉,直接拖进了庙门。

  下一刻,凄惨的声音传来,这三个鬼魂像是被什么啃食着一般,再次看进去,三个鬼魂已经消失了,只剩下消失后散发在空中的黑气。

  它,它们刚才是被什么吃了?

  一群人恭敬的等在外面,没人敢抬头,直到这庙门里传来一阵似是满意的叫声,几个领头的敢怒不敢言一般的的退了回来,带着一群人继续往前面走。

  十多个庙屋,每到一处,只要里面亮了灯光,惊慌中总有那么几个身上的铁链发出声响,像是被选中,然后被拖着喂进这道门。

  其中有三个庙屋一片安静,并没有亮灯。在路上的时候老头悄悄的告诉我们,这十八位,也不是全都在。说有几个是不在家的,只有传出光线的,才表示里面的那一位这时在家,需要伺候和供奉。

  一群鬼魂,看似是古时的依仗一般,其实根本就是个饲食的队伍。

  这些庙门只是传出光线,但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场景,但一旦亮起灯的,都从里面传出一种诡异的感觉。

  在其中一个门口的时候,里面没有亮灯,周围低头的鬼魂似乎松了口气。正准备离开,但突然,黑漆漆的门口却慢悠悠的亮起了灯。

  有人咦了一声,这里的这一位不是一直都不在么?什么时候回来的?但已经来不及,所有人都在扭头看着自己背后。果然,下一刻,就有铁链的声音响起,我和老何正悄悄的看是那几个又被选中了?

  但张张麻木的脸最后全都看着我们。

  这一次的声音居然是我我们身上传出来的,扭头一看,就在我两身后,垂着两根铁链。

  在哗哗作响。

  我耳边响起老头的声音,说小伙子,再次看到你们的时候,这东西已经就穿在你们脖子上啊。

  怎么可能?

  惊骇中,几个凶险恶煞的鬼魂走了过来,正要抓住我们身上的铁链,谁知下一刻,所有鬼魂全都惊恐的让开了,便看到这门口伸出了一只手,将我抓了进去。

  最后一刻,我听到外面有人说了句,说这一位刚回家,怎么还自己亲手抓食吃?

  被抓进了门,我全身动弹不得,最后的想法只是这一次完了,要被拿来喂食。这只手把我抓了进去,全身发抖正,一抬头,在门内我看到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姨父?我喊了一声,他却没有回答我,姨父就像是个石头人一样,满脸僵硬,四目相对中拉着我的领口,张着嘴呆滞的念了一句。接着用手一推,就把我推出了庙门。

  重重的摔了出来,周围的鬼魂一阵骚动。所有鬼魂都傻住了,几个领头的朝着里面问,似乎是因为从没出过这种事情,难道是不满意?

  但那亮起的灯光,就那么熄灭了,没人敢再说话,慢慢的离开了这个地方。老何悄悄的问我,你怎么没被吃?在那里面你看到了什么?

  我摇摇头,说灰蒙蒙的光线,我什么都没看到,就被丢出来了,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

  :你小子太臭,庙里供的邪鬼下不了嘴?

  我刚想骂,生生闭上了嘴巴,阴风中,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这尽头的悬崖边。十八座庙屋拱卫这这里,这地方是整个崖顶的最高处。

  我原本以为会是什么恐怖的地方,但这里居然只是一块一人多高的怪异石头。

  这块石头虽然怪,但看起来却极其的普通,这群样子灰败,一直低着头的鬼魂,之前只是恭敬。但到了这里,一个个全都跪了下来。

  悬崖尽头的石头,被十八个庙屋拱卫着,就连那几个领头的凶神恶煞的玩意,跪下来之后,居然在低头不断的哭泣。

  :王,王上,您如果有灵,睁眼看看呀。

  他们是什么意思?

  老何拉了拉我,声音很小,这悬崖边是整个地方极阴处,从位置上来讲,应该就是这个所谓的封王的坟墓。为什么会是块石头?

  :封王的遗体已经拿去养出了这所谓的十八个邪相,还有个屁的遗体?早就被分尸了。这石头是个什么名堂?

  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扭头一看,是身旁一个衣衫稀烂的人,只顾着跪拜,但却像是他在说话。

  我没想到过,阴森的悬崖边,一群鬼魂能对着这块石头哭,一个面色愁苦,身上垂着铁链,显得如此悲戚。

  一个个声音陆续在我耳边响起。
  :这里,就是王上的魂魄最后登天的地方。这里,就是王上的坟墓。

  :王上,我们每日每夜地却要饲养这十八个邪魂。您如果有灵,就睁眼看看。

  :我们只是跟随您,上天入地,死后也跟随您。

  所谓的跟随,这些鬼魂当年全都是在河底墓穴中陪葬的。但四面八方,远处空中的滴水声一直都在响,比起之前根本就没有变化。

  这水声是封王的魂魄登天之后,一直响起的说话声,但肯定就连这些陪葬的鬼魂,也没人听得懂这自古一直响起的低语声,到底说的什么。

  他们抬头看着天上,似是在不断地哀求,

  :王上,您回来呀,看看我们。

  这一幕,或许从古到今一直都在出现,这些鬼魂不知多少次全都在这里哀求。某一刻,老何直接傻了眼。

  :于术,你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子,两步走到这块石头边上。我麻着胆子,大声吼道。

  :你们从古跪到现在,有用么?他能听到你们说话?

  我管也不管环视一圈四周,

  :我有办法他回来。就看你们敢不敢做。

  他们只是继续跪拜,似乎没听到我的话,也都没有看我,一个个脸色愁苦,像是除了这块石头,早就麻木地什么也不关心。

  我走了下去,走到每个人的旁边,凑上去露口型,对着他们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一段话。这些低着头的鬼魂没人任何反应,麻木得就当没听到。

  做完这一切,我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很骂了一句易先开,要是没用,你就害死老子了。走回来用手往这块石头上面一按,我自己也没想到,空中的那滴水声起了变化。

  再一看,这些跪拜的鬼魂全都停住了。

  安静中,它们却陆续站了起来,麻木的排成了一排,大部分人都没看我,唯独两个领头的微微瞟了我一眼,抓起一个人,抡起来开始往这块石头上面打。根本就是用人形的锤头在锤着石头一般,砰砰的声音没有传出任何惨叫声。一下又一下,一个破烂的人影越来越淡,到最后被打成了丝丝飘散的黑气,彻底消失了。

  我呆住了,他们居然真的照做?

  一个个麻木的人影排着队,没有人躲闪,也没有人害怕,全都任凭自己在这块石头上被抽打得魂飞魄散。

  沉默中,这个场面显得极其地震撼,老何瞪着眼,坐在地上不断地往后退。

  :疯了,这些鬼都疯了。

  :于术,你,你对他们都说了什么?

  鬼魂消失后的黑气围绕着石碑,之前我只是按照姨父告诉我的,对着他们说了一番“阴气汇聚,封王自现”之类的话。在其余人已经被他们抓起来在石头上抽打的消散之后,最终只剩下这两个身材高大的厉鬼,扭头看了看我,那破烂麻木的脸上是形容不出的神情。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小伙子,无论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们都照做了,若得解脱,万世言谢。

  我心里已经有些反悔,但根本来不及,最后这两个高大的身影义无反顾的,往那石头上一撞,直接撞散成了黑气。

  :别……

  此时这块石头已经黑气缭绕,下一刻,我身子一震,瞬间动弹不得。身后的老何发现了不对劲,

  :于术,你怎么了?

  有什么东西露了出来,原来是一根根细线,正穿在我全身的各个位置,从身后远处的一座店门一直延伸过来。来源的方向正是姨父所在的那间庙屋。

  在这块围绕着这些魂飞魄散的鬼魂阴气的石头前,身上的线一紧,拉着我邪相快速地塌了七步,用手往石头上一指。

  身后的老何已经惊呆了。

  :脚踏七星,聚令阴魂,这,这是古时道术的起手式?

  悬崖边,阵阵阴风突然吹起,我一个人面对着这块石头,昂首而立,双手被线拉着组成了一个奇怪的手势。身上的线不断地拉紧,像是在催促着我,我紧紧地咬着牙,我心里大骂了一句,易先开,你如果害我,我跟你没完。

  脑海中闪过已经变的极其奇怪的姨父在庙屋里吩咐的话,对着悬崖外大吼一声。

  :天地有正,今有张氏一族后人于术在此起坛,登天之位,邪鬼归正,阴魂听令。

  :封王之名,登天之位,给我开。

  单背着手,另一手在石头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接着像是虚握着一把木剑往上一按。被控制施展出来,但这到底是什么枫树道术?下一刻,围绕的黑气中传来阵阵鬼魂死前绝望的嚎叫声,全都涌入了这块石头之中。
  这块悬崖边孤零零的石头开始抖动,像是完成了任务,我身上的线瞬间绷断了。能动之后我第一时间跑了回来。只有那阴风瞬间变成了狂风,悬崖边上,似乎整个天空都笼罩在了黑气之中。

  :于,于术,快跑。

  我和老何扭头便跑,接着感觉到地面开始震动,目瞪口呆中,远处那十八座庙屋居然全都开始了震动。

  这一刻天地色变,那块石头上出现了裂缝,居然就那么一点点的裂开了。露出了什么东西。

  那居然是一件布满了灰尘的衣袍,铜头冠,衣带,袖袍绣着整整九条泛黑的邪蛇。

  石头里的衣服露出来的一刻,接下来的事情让人根本无法想象,一个个样子奇怪的影子瞬间从庙屋里飞了出来,每一个嘴里都在发出刺耳的尖啸。

  庙屋中的邪魂出来了?黑气阴风中瞬间飞到了悬崖边。这些东西露出的影子,每一个都和我们看到过的那些邪相差不多。

  一个个露出身形之后,站在空地周围,最近的的一个是个尖脑壳牛身一般的邪影,这东西我在博物馆里看到过,但在这地方似乎才显出它完整的样子。

  一共十三个,奇怪的声音彼此回荡,而其中却唯独有个人形,不是别人,正是姨父。只不过样子阴冷僵硬,就像是脸上从不会出现任何表情。

  这是目前所谓在家的十三个?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管我们,似乎即将发生什么事情,十三尊各式各样的玩意全都静静的看着悬崖边。我和老何朝着来时的方向不断的跑,他的声音带着颤抖。

  :于术,要出大事了,易先开怎么跟你交代的?

  我没有说话,我怎么可能知道,完全都是按照姨父交待的做,如果说此时的姨父还是正常的话。

  :在席湾村边坐庙吸收香火,借这瘸子老板的身,易先开原本是想假扮成这些东西其中的一座,但现在看样子,他已经在这条路上走得太深了,一身的阴气已经远远超过了鬼魂。

  这些东西,全都像是在等着什么,我们逃开的距离已经足够远,在远处那十三个阴气冲天的影子下还是极度的冰冷,这些东西分明是在等着什么。

  封王的衣服在石头上,突然,悬崖外的空中升起了什么东西,那是一轮诡异的白色月亮,在深空中慢慢的升起。

  就在圆月和崖顶位置重合的时候,有一种冰冷沧桑的美丽。就在这一瞬间,各种咆哮声响起,一个个的邪魂瞬间朝着那地方冲了过来。

  鬼气冲天中,最先是个蛇身人头的女人第一个钻进了那件衣服,但却瞬间被一旁的一个影子咬了开来。冲天的黑气爆开,碎石纷飞,两个玩意就那么厮打在了一起。

  :于术,我们还得躲。

  十三个玩意居然都在抢那件衣服,骇人的场面,或许从古至今也没人见到过,剧烈的黑气中,这崖顶石地已经不是我们敢继续待的地方。

  我们已经躲到了登上来的石梯口,透过一座座庙屋的另外一边是之前的崖顶,我在里面不断的找着姨父的身影,阴风鬼气中全是冲天的怪叫,哪里找得到他?

  猛的,我顺着石梯开始飞速地往下爬。

  :于术,你去哪儿?

  我没有管老何,一路沿着石壁向下,贴着山壁的石梯上来容易下去难,很快就崖顶便已经在视线中变得很小。

  :你下来做什么?

  一路进来的方向上,目及之处,似乎这地底的鬼魂也感觉到了崖顶发生了什么,阵阵哀嚎声从远处传来,是这里的鬼魂都开始躁动。

  还没下到底,我便沿着凸起的石头往山壁上爬,就在这些鬼魂的哭喊声中,唯独不变的,是那一只都在响起的滴水声。

  我爬到其中一处石壁上镶嵌的骸骨前面,仔细地看着这里面,老何问我你在找什么?

  我眼睛一瞪,念了句怎么可能?

  我的声音有些抖。

  接着继续往下,到底之后,两面的山壁上和之前一样,是十八服拼接起来的诡异骨骼。

  像是图腾,又像壁画。这些骨骼组成了地底悬崖的基石。我问老何,你说这十八个邪像是用封王的遗体在这墓地里养出来的?

  他点了点头,但下一刻他也傻住了。

  他终于明白了我在找什么。十八邪相的遗骸本身是被拼凑出来了,养出这些邪物,但此时这些遗骸中,全都少了点什么。

  就拿最开始看到过的一具来说,一只马的脑壳,长三米左右,但原本是人的肋骨部分却已经没了。而另外一个,则是手臂没了。

  也就是说,这十八个邪骨上,每一个上面那属于的人的部分,在我们下来之后居然全都不见了。

  :于术,你说会不会是骨头自己脱落了,这悬崖年久失修?

  抖声说出这句话,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脱落?偏偏是每一幅上面那属于的人的部分?某一刻,这峡谷底部显得有些安静。我张大了嘴,和老何对视一眼。

  一阵悉悉索索奇怪的声音,正从这悬崖底部的一个方向传来。我们朝着那个方向走。

  经过凹凸的石壁和几个坟坑,到了一个拐角的地方,这声音正从那背后传来。这后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走在前面的老何吞了吞口水,伸出头去看了一眼。接着猛地缩了回来,两个瞪得极大,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我几乎立刻看了过去,这个僻静的角落,但在这个僻静的角落里,我只看到一个影子嗖的一下沿着石壁朝着崖顶额方向爬去。瞬间没了影。

  :那,那是个什么?

  老何仰着头,呆滞地回了一句。

  :你,你说呢?

  我后退一步,看了看身后的死一般的山壁,便听到老何抽了口气。

  :封,封王活,活了。凑,凑起来了,重新凑起来了……

  他的话听起来语无伦次,但我瞬间懂了这是什么意思。

  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席上心头,看着崖顶,老何一把想拉住我:你,你还上去做什么?

  :你,你不要命了?

  第一次的,在这崖低,何自剔不敢再继续跟上来。开始破口大骂,

  :易先开以为他是谁?他在玩火,玩一盘骇死人的火,你都不知道他到底在下一盘什么棋。你就敢跟着他去?
  我满肚子的疑惑,但在这一幕幕应接不暇的场景面前,甚至已经超过了一个风水人一辈子的诡异经历,但我还是埋头一个劲的往上。

  再次来到上面,远处崖边的已经安静了很多,黑气腾腾显得更加诡异,周围都看不清楚。

  那些供奉的邪魂呢?

  :你没发现周围的阴气重了这么多,估计它们还在厮杀。

  扭头一看,果然是一脸惊恐的老何。他跟了上来,用手低着额头,扭着头到处看。我们能感觉到周围还有什么东西,远处一闪,便看到有什么东西飘了过去,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楚。

  那石头裂开之后,只是一件封王的衣服,为什么会引得这些邪魂要相互争斗?

  浓烈的黑雾中,我和老何背对着背,小心翼翼的往前,他边走边走,惊恐的声音像是在猜测。

  :古,古时和现在不同,这所谓的封王简直闻所未闻,光是尸骨练就的这十八邪相,流传到今世便已经如此厉害。靠墓地聚阴,墓中鬼魂饲养。我想不出到底还有谁能收了它。这些邪魂可以说是封王死后养出来的,它们为什么争斗,等会就能见分晓。

  一切的秘密似乎都在等着被揭开,黑气中周围的不断地发出阵阵声音。某一刻,眼睛一闪,老何和我瞬间扭头看向了一个地方。

  黑雾一阵涌动,下一刻,我们面前已经多了个人。

  这人影一身现代的衣服,只不过身上却显得极其破烂,不是别人,居然正是当初在来的街上我和老何看到过的那个中年人,藏在街边灶里的那一位,还用手在我肩膀上拍过一下。

  :是你?

  四目相对,一双细长的眼睛,他明显认出了我。但下一刻,几乎眼睛一闪,这人便没了影。我正要出手,老何却一把将我按在了地上。

  微微扭头,我总算明白了什么回事,就在我们身后,贴着一个淡淡的影子,居然正是刚才这人,它藏在了我两的背后,由于趴下,又将他露了出来。

  他脸上露出惊慌,却没有理我们,身上顷刻间朝着黑雾里伸出了一只长长的爪影子。但黑雾一阵涌动,下一刻,有什么东西一闪,伸出去的手爪子便被折段。尖叫声响起,这人的身上显出浓烈的黑气,再一看,一个怪影出现,瞬间咬在了他身上。

  怪叫声中,这人倒在了地上。

  人形渐渐消失,露出来的是一个奇形怪状的本来样子,一张长长的嘴,还在看着我们。

  后面出现的这个怪影给人的感觉更加恐怖,一闪便又飞入了周围的黑气中。

  这人肯定是那十八邪相里的一个,刚才是在逃,居然能藏在我们两人的背上,要不是老何拉着我趴下,现在我们死的魂都没了。

  这些东西,真的在相互厮杀?

  而我们根本就看不到,只能感觉到周围的黑气中有什么东西飞来飞去。我们不敢乱走,一直等到黑雾越来越淡。

  我和老何死死的趴地上,过了很久,似乎周围黑气中那飞来飞去的动静停了下来。当再次能看清楚之后,这悬崖边巨大的石地,各处居然一共躺着十个玩意,每一个都已经露出本来样子,一动不动。

  这场莫名的厮杀?到底是什么引得它们相互争斗?最后剩下的邪魂站在悬崖边,我和老何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玩意最后能赢。这东西比其他的大一些,张牙舞爪,居然是由两个邪魂融合在一起的。有两个头,其中一个正是博物馆里见过的那个女人。而另外一个是个蛇头的东西。怪不得这两个玩意能融合,它们在悬崖上的骸骨图腾,原本的样子一个头是蛇,另一个身子是蛇。

  根本就没看我们,只是盯着悬崖边的最高处,一步步的正在走过去。

  怪模怪样的影子,走到那件封王的衣服前,之后身影开始发生变化,慢慢变成了一个正常人的大小。只不过却非常奇怪,同一个身子,身上居然有一男一女两个脑壳。

  淡淡的黑气涌起,再一看,那件衣服已经穿在了最后这人的身上。只是个背影,却显得诡异无比,在最高处的崖顶,对着那轮月亮,一步步的朝着外面的空中走去。

  老何的声音都在抖。

  :原来是这样。

  :封王的衣冠冢藏在那块石头里,这些玩意全都用那老人家的遗骨养出来的,肯定都想得到封王的东西,成为封王,不仅如此,它们也想学着曾经的封王,在那儿登天。

  阴气森森的崖顶,这一男一女两个人头的邪相站在最高处,身上穿着王服,两个头那细长的眼睛像是睥睨着整个阴间。接着一步步虚走,朝着那一轮银白色的月亮飘去。

  真的像是登天,一步一步地飘上去,黑气褪了下来,它们更像是在蜕变,变得更加像人,阴森中,呈现出一种妖异的美。

  所有的事情显得极其地诡异,就像是变成了真正的人,两个脑壳,男的俊俏,女的妖美,渴望的看着空中那一轮银白的月亮。

  :估计没那么容易。

  深吸一口气,我和老何扭头朝着周围到处地看,巨大的峰顶石地,除了这些已经倒在地上的邪像虚影,似乎已经没了任何其他的东西。我和老何趴在地上,我都都清楚,之前在崖底的时候,有个什么玩意已经爬了上来。

  果然,就在这玩意越飘越高的时候,悬崖边出现了什么,那是一幅拼凑起来的骸骨,高高的跳了起来,空中的那人影一抓,直接把那邪魂的影子抓了下来。

  与此同时,像是从天上,又像是从四周的空中,突然响起了什么声音,正是那一直在响着的滴水声,只不过此时这水声中像是被冒犯了一般,像是在阴森的怒吼。

  途中老何告诉了我,之前在谷底,他亲眼看到这具骸骨是自己拼凑起来的,而此时,这玩意把那邪魂拖下来之后,邪魂的两个脑壳不断地尖叫,那具骸骨,一点点将这邪魂影子拉入了自己的身上。

  怎么可能?

  接着一阵更加猛烈的阴风吹起,突兀猛烈的阴风席卷了整个平底。这突然充斥着妖鬼之气的崖顶,我和老何已经睁不开眼睛,只能听到周围都是邪魂的怒吼声。

  等到再次能看清楚之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这一次,周围空中那所谓的自古就一直响起的滴水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崖下面一阵阵欢呼雀跃的鬼叫声。

  我们匍匐着躲在了石地边缘,这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告诉我们,最好有多远跑多远。但已经来不及了,山壁下,我看到一个个鬼魂正沿着崖壁爬上来,速度非常的快。这些之前全都愁眉苦脸的鬼魂,密密麻麻,变得欢呼雀跃。

  就像是古时的邪王重新降临,周围地上的邪魂没了影,根本就是被刚才的阴风吹成了黑气,飘去了崖顶。等到阴风消散,再次看过去的时候,我和老何惊呆了。

  妖月之下,只剩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围的一切。那是一幅骸骨,穿着王袍,头戴玄冠。

  而就在它身上的各个部位,不断地往外伸出诡异的脑壳,居然是十二个邪魂的头颅,全都回到了他的身上。

  封王的骨骼,邪魂组成的身子,就像是一尊永世不到的高大人影。自古的邪王已经降临。

  王服的身影,背挂空中的妖月,在最高处冷冷地看着下方。

  崖下震天的鬼叫声中。它的眼睛最终看向了远处。

  而就在十八个庙殿的方向,出现了一个面无表情的人影。

  像是等了很久一般,终于得到了这一刻,雕塑一般的易先开,全身鬼气缭绕,迎着阴风一步步朝着崖顶走去。

  这玩意的身上,响起了不同声音的尖锐笑声。一个虚影从那王服的骷髅架子里伸了出来,看那头居然是十多个邪魂中的一个,说了句。

  :就凭你?你比起当初的那人差多了。

  骸骨一抖,脑壳影子显出惊恐,又缩回了这具骸骨的身上。

  姨父的人影像是一座雕像,脸上没有任何惧怕,虽然面无表情,但那声音却带着抖。

  :总算是把你引出来了。我是不如老张头,但你却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话还没说完,一声威严的冷哼声响起,也没见崖顶那封王有什么东西,姨父身影上,两个膝盖发出啪的一声。双腿一折。

  如果是平时,即便只是魂魄,肯定双腿已经散了。但此时却不同,易先开不仅没有跪下,而且继续在往前走,只是破开的膝盖,不断地往外散发出滚滚黑气。

  滴水声响起,像是从空中传来的威严声音。

  :一个活人,也敢吸收香火?

  下一刻,阴风一起,姨父的身影被高高地吹了回来,全身的黑气猛烈的消散,他装成了邪像,之前还以为他顶得住,只是一个照面,在此时已经带着雨水的邪风,像个破麻袋一般摔在了地上。

  易先开分明就是个西贝货,而崖顶月下的那高大身影,就像是个月下一尊邪菩萨,身后不断涌现这黑气组成的虚影,那是个十多个玩意融合成的奇怪身影。

  :于术,走,趁还来得及,我们跑吧。当初张善守都弄不过的东西,再不走真的得死。

  已经没心思回阶梯,老何慌的顺着石地边缘的崖边就要往下爬。

  这一瞬间很快,他拉着我说你怎么了?

  :我,我也想走啊,走不脱。

  :什么?

  再一看,我两个腿上居然已经连着两根线,我双脚动弹不得,线的影子一紧,直接把我朝着远处拖去。

  我拼命的扯着脚上的线,满脑子想的只是扯断之后快跑。这恐怕是我直到现在最害怕的一次,谁知一转眼我就已经被拖到了空地中间。

  线怎么都扯不断,阴风中,我听到了什么,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空荡荡的石地之中,就剩下我这么一个哆嗦身影,果然,崖顶的封王,空洞洞的双眼已经低下了头,远远地看着我。

  面对着这东西,光是那个眼神就让我几乎站不起来。

  为什么我会是这种结果?那种感觉,下一刻你肯定会死,最后额绝望中,孤零零地我面对着这个邪像,大吼了一声。

  :我到底得罪了谁?

  几乎是瞬间,我感觉到自己的身子都要在阴风中吹烂,只是带着雨水的阴风,就能让鬼魂消散。全身剧痛中,我的身影越来越淡。

  我就要这么死了?

  身上一抖,丝丝黑气从我身上冒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一个歪歪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你得罪了我。

  微微一回头,居然是之前像是破麻袋一般的姨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身后,最后一眼,我看到雕塑的一般的姨父,一步朝着我身上走了进来。

  我便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所有阴风一瞬间全都弹开,再一看,绝顶处那王服的身影第一次动了。一双空洞洞的眼睛狠狠地盯着我。如果有人能够看到,肯定会无比地吃惊,我像是变了一个人,双目冷峻,抬头看着远处那尊露出怪异虚影的封王,不再有任何害怕。

  沙哑威严的声音传来,

  :是你们?张家人?

  这一刻,控制不住,但我却能看到自己的动作,脚底下飞快地走了七步,口中同时响起了我和姨父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情绪。

  :以天地为引,行诛邪之事。脚踏七星,步罡落地。

  如果有人能看到,肯定会吓一大跳,空地中我大步往前走去,动作姿势甚至会让人产生错觉,那样子根本就是一个古时道者,七步踏完之后用手一伸,一柄黑气组成的木剑影子被握在了手上。

  悬崖边的老何一脸呆滞,

  :于术他,怎么可能?古时的张家道人,就是这个模样?

  我眼神逐渐模糊,邪风中不断向前,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动作。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是自己的动作,但此刻就真地像是古人的道士,面对着这漫天的邪风,踏着卦位的步伐来到了崖顶。之后我只听到漫天的水声,还有十几个邪魂的咆哮声。

  妖月之前,风中传来威严阴森的怒吼,在这阴间一般的峰顶,封王身后涌现出一个邪像的虚影,许多手脚,是由十二个邪身组合成的一个怪异菩萨的样子。
  就像是古时的邪王重新降临,周围地上的邪魂没了影,根本就是被刚才的阴风吹成了黑气,飘去了崖顶。等到阴风消散,再次看过去的时候,我和老何惊呆了。

  妖月之下,只剩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周围的一切。那是一幅骸骨,穿着王袍,头戴玄冠。

  而就在它身上的各个部位,不断的往外伸出诡异的脑壳,居然是十二个邪魂的头颅,全都回到了他的身上。

  封王的骨骼,邪魂组成的身子,就像是一尊永世不到的高大人影。自古的邪王已经降临。

  王服的身影,背挂空中的妖月,在最高处冷地看着下方。

  崖下震天的鬼叫声中。它的眼睛最终看向了远处。

  而就在十八个庙殿的方向,出现了一个面无表情的人影。

  像是等了很久一般,终于得到了这一刻,雕塑一般的易先开,全身鬼气缭绕,迎着阴风一步步朝着崖顶走去。

  这玩意的身上,响起了不同声音的尖锐笑声。一个虚影从那王服的骷髅架子里伸了出来,看那头居然是十多个邪魂中的一个,说了句。

  :就凭你?你比起当初的那人差多了。

  骸骨一抖,脑壳影子显出惊恐,又缩回了这具骸骨的身上。

  姨父的人影像是一座雕像,脸上没有任何惧怕,虽然面无表情,但那声音却带着抖。

  :总算是把你引出来了。我是不如老张头,但你却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话还没说完,一声威严的冷哼声响起,也没见崖顶那封王有什么东西,姨父身影上,两个膝盖发出啪的一声。双腿一折。

  如果是平时,即便只是魂魄,肯定双腿已经散了。但此时却不同,易先开不仅没有跪下,而且继续在往前走,只是破开的膝盖,不断地往外散发出滚滚黑气。

  滴水声响起,像是从空中传来的威严声音。

  :一个活人,也敢吸收香火?

  下一刻,阴风一起,姨父的身影被高高地吹了回来,全身的黑气猛烈的消散,他装成了邪像,之前还以为他顶得住,只是一个照面,在此时已经带着雨水的邪风,像个破麻袋一般摔在了地上。

  易先开分明就是个西贝货,而崖顶月下的那高大身影,就像是个月下一尊邪菩萨,身后不断涌现这黑气组成的虚影,那是个十多个玩意融合成的奇怪身影。

  :于术,走,趁还来得及,我们跑吧。当初张善守都弄不过的东西,再不走真的得死。

  已经没心思回阶梯,老何慌的顺着石地边缘的崖边就要往下爬。

  这一瞬间很快,他拉着我说你怎么了?

  :我,我也想走啊,走不脱。

  :什么?

  再一看,我两个腿上居然已经连着两根线,我双脚动弹不得,线的影子一紧,直接把我朝着远处拖去。

  我拼命地扯着脚上的线,满脑子想的只是扯断之后快跑。这恐怕是我直到现在最害怕的一次,谁知一转眼我就已经被拖到了空地中间。

  线怎么都扯不断,阴风中,我听到了什么,战战巍巍的站了起来,空荡荡的石地之中,就剩下我这么一个哆嗦身影,果然,崖顶的封王,空洞洞的双眼已经低下了头,远远地看着我。

  面对着这东西,光是那个眼神就让我几乎站不起来。

  为什么我会是这种结果?那种感觉,下一刻你肯定会死,最后额绝望中,孤零零地我面对着这个邪像,大吼了一声。

  :我到底得罪了谁?

  几乎是瞬间,我感觉到自己的身子都要在阴风中吹烂,只是带着雨水的阴风,就能让鬼魂消散。全身剧痛中,我的身影越来越淡。

  我就要这么死了?

  身上一抖,丝丝黑气从我身上冒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一个歪歪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你得罪了我。

  微微一回头,居然是之前像是破麻袋一般的姨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身后,最后一眼,我看到雕塑的一般的姨父,一步朝着我身上走了进来。

  我便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所有阴风一瞬间全都弹开,再一看,绝顶处那王服的身影第一次的动了。一双空洞洞的眼睛狠狠的盯着我。如果有人能够看到,肯定会无比的吃惊,我像是变了一个人,双目冷峻,抬头看着远处那尊露出怪异虚影的封王,不再有任何害怕。

  沙哑威严的声音传来,

  :是你们?张家人?

  这一刻,控制不住,但我却能看到自己的动作,脚底下飞快地走了七步,口中同时响起了我和姨父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情绪。

  :以天地为引,行诛邪之事。脚踏七星,步罡落地。

  如果有人能看到,肯定会吓一大跳,空地中我大步往前走去,动作姿势甚至会让人产生错觉,那样子根本就是一个古时道者,七步踏完之后用手一伸,一柄黑气组成的木剑影子被握在了手上。

  悬崖边的老何一脸呆滞,

  :于术他,怎么可能?古时的张家道人,就是这个模样?

  我眼神逐渐模糊,邪风中不断向前,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动作。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是自己的动作,但此刻就真的像是古人的道士,面对着这漫天的邪风,踏着卦位的步伐来到了崖顶。之后我只听到漫天的水声,还有十几个邪魂的咆哮声。

  妖月之前,风中传来威严阴森的怒吼,在这阴间一般的峰顶,封王身后涌现出一个邪像的虚影,许多手脚,是由十二个邪身组合成的一个怪异菩萨的样子。
  如果有人看到,那是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场景,一个身影像是古人一般,顶着阴风走向崖顶,手中木剑一指。封王的身子一个趔趄,但下一刻,一阵咆哮声从空中响起,封王邪身大手一会儿,周围的悬崖中出现了什么东西,前一刻这顶峰周围还是石壁悬崖,但下一刻轰隆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居然是这些雨水,像是在空中组成了惊涛骇浪,阴风中一卷便朝着这里吹了过来。

  阴气森森,翻天覆地。

  那是整个空间都在咆哮。

  阴风大水之中,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已经来到了这诡异的封王面前,阴气中全身咯咯作响,单手一挥,十多个邪魂的虚影浮现,伴着滔天的阴气雨水朝着我打了过去。

  此时的我根本不管,拿着木剑看似往前斩向这玩意的胸口,却突下弯下了腰,手里的“木剑”朝着一个地方猛的一刺,居然是这具穿着王服的骸骨脚踝的位置。

  虽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子,我想是一个旁观者一般看的清楚,这重新凑起来的封王骨骼,全身邪魂嘶嚎,但就在那脚骨的位置居然有一个不起眼的缺口。而这一剑正好刺在那缺口上面。

  巨大的黑气冒出,我被重重的弹了回来,我听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就这么一下,我彻底的晕了过去。

  迷糊中,我再次睁开了眼睛,发现依旧是在这个石地上,之前的异象已经全都消失了。

  老何正在一旁,一脸惨白的盯着我。而就在另一边,还躺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姨父。此时的姨父虽然一脸青黑,却完全没有之前那僵硬的像个雕塑一般的样子。

  崖顶的位置,一件王服破烂的落在烂石堆里,除此之外,那封王的早已经碎开了,在各处散落着。

  我问老何,刚才怎么了?

  老何没有看崖顶,反而聚精会神的看着半路上,嘴里似乎在念叨着什么,他居然是在记着我踏过的那些步子。他看的入神,好几声之后才反应了过来。

  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可思议,

  :刚,刚才?我也没看清楚,那东西似乎引来了淮河之水,到处都是,但还是被你打碎了。十二个邪魂全被斩死了。死在了你,不,刚才那个你的手里。

  说着对着我全身上下不断的看。

  姨父睁开了眼睛,我和老何都有点怕,微微的躲开了一些。

  :易先开,你侄儿可也在这里,你现在是人是鬼?要是已经成了邪鬼,你就开开恩。

  姨父大骂了一句,看到这个场面,我和老何才都松了口气,

  :易先开,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属于的人的神情再次出现在姨父脸上,他管也没管老何,爬起来之后第一时间跑向了高处,我们麻着胆子跟了上去。

  现在的易先开,又变成了那个猥琐的样子,一地的骨头一开始都不敢上去摸。仔细看过后像是下了决心,这才伸手去碰这些骸骨。一根根古代的人骨,看似还是完好,上面居然已经布满了裂纹,用手一捏,直接就那么碎成了渣子。

  姨父倒抽了口凉气,扭头看着我的方向,那眼神像是在看我,却又像是在看着我身上。爆了句粗口。

  :他,他X的居然这么猛?

  长长的嘘了口气,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就在这时候,我居然抬了手,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头上,姨父倒在地上滚了两圈。

  :你小子敢打我?

  我也惊呆了,这一下根本就不是我动的,手自己就那么抬了起来。正要解释,姨父看了我一眼,接着死死的闭上了嘴巴,似乎是再也不敢骂。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我看着自己的右手,姨父却没管那么多,贼兮兮的看了看周围。

  :先走,出去我再告诉你。

  离开石地,来到一开始的石梯处,我们沿着石梯开始往回走,崖顶的那一轮邪月还挂在空中,只不过影子已经很淡。

  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那轮邪月,姨父一时间步子有些慢,接着自言自语的说了句,

  :淮河封王,永享万世阴寿,任你邪气滔天,遗祸至了今世,终究也是邪不压正。怕是几朝几代,也出不了一个鬼邪能猖狂到这种地步。怪不得,明时淮河一战,就连张家也从此销声匿迹。

  接着回过头问我,于术,刚才的那一场道术之争,你看清楚了?我摇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一旁的老何是先点了点头,之后皱起眉头,又摇了摇头。

  这次是易先开带路,跟在他的后面,我有满心疑惑想要问,但姨父一心只顾着先出去,贼头贼头的活脱脱是还是那个小混混。

  一路出了峡谷,之前的阴风已经停了,剩下的是一路鬼魂这些坟坑中鬼魂的哀嚎声。我心里奇怪,易先开之前明明变成了那副模样,此时又显得正常。从再次遇到他,他给我们的感觉根本就是那些邪相之一,而且能坐在其中一个庙殿内,那张僵硬的永远没有表情的脸似乎都还在眼前,让人一想起就全身发麻。

  而现在,他身上虽然阴气依然重,但却再也没了那种只是看一眼就能让人毛发直立的感觉,给人的感觉,之前的他根本就已经不是个人,甚至不是鬼魂。

  沿着原路返回,穿过长长的裂口,再次回到那一间间联通的大殿中,周围依旧来来回回的鬼影子在赶路,不过比起之前已经少了很多,再次出来,不仅少,看到的这些鬼影子似乎显得惊慌了很多。

  老何一直皱着眉头,某一刻我指了指前面的姨父,问了他一句,

  谁知他回答我,

  :你放心吧,现在的易先开,没什么问题。

  我心里憋的慌,难道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前面不会有什么还在等着我们?这才发现老何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下意识的离了我远一些,一双眼睛都时不时的往我身上瞟。

  :你姨父是没什么问题,我觉得现在有问题成了你。

  什么?

  :于术,你有没有觉得自己不对劲?

  他说你现在自己看不到,你的脸。

  :你这一路脸上都没变过。面无表情,僵硬的就像是之前的易先开。

  这话把我吓了一跳,老何的语气不像是在作假,我怎么可能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他说我现在这张脸,已经僵硬的让他害怕,而且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之前的易先开。

  怎么可能?

  :我骗你做什么?

  穿过这些宫殿,再次来到了最开始的那个地方,越到外面周围的人影又多了起来,从某一刻开始,反倒成了我在前面带路,姨父让老何跟着他退到后面,指挥着我怎么走。
  易先开也完全没了之前在这些宫殿里横冲直闯的模样,出来后成了我开路。再次经过最开始大殿边的水坑时,也有很多人影在这里喝水,我们一来,似乎全都下意识地躲开了我们。

  我忍不住想伸头去看那水中的倒影,谁知姨父却陡然骂道。

  :继续走就是,劝你别看,看了你是就大不敬。

  我没理他,但身子却停住了,不是我不想去看,而是根本头就伸不出去,周围没有任何东西,一旦我想探头,就像是有什么人用手撑住我的脸,根本不让我看那倒影中我身上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背心冰凉,只是继续往前,姨父在后面骂,说叫你别看就别看,你小子还真的自找。

  终于,到了最开始的那个通道的入口处,黑漆漆的石头通道在大殿的墙上显得很不起眼,奇怪的是我们一站在这里,周围便陆续出现了什么声音。

  一个个呆滞的人不只是怎么出现的,从大殿各处围了过来,就包括这外面我来时看到过的,很多在那些坑洞里匆匆赶路的鬼魂,居然全都在往这边走。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的围着,就那么盯着我们。

  一开始还是窃窃私语,到了最后变得安静。这些身上破烂的人,一双双麻木的眼睛远远地看着我们。呆滞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渴望,却只是远远地看,没有一个敢真正地靠近。

  老何小声地念了句,

  :他们在害怕,所以不敢靠近。

  就在我们即将钻进通道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从一旁响了起来,

  :小伙子,能不能帮我个忙。

  旁边是宫殿的石壁,一个全身破烂的身影拐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最开始我们碰到的那个老头。在崖顶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这老头什么时候没的影,我和老何都以为他死了,谁知在这个门口,也就是同样的地方,他又冒了出来。

  一开始是朝着我说的,盯了我一小会,瞪着眼让开了,反而走到老何旁边,让老何背他出去。

  何自剔哪里肯干,但一旁的姨父看着这老头,他眯起了眼睛,接着直接一挥手,

  :易先开,你什么意思?要背你自己背,再说了,我又不是傻得,淮河下面这个宫殿,你觉得这里面的鬼能出的去?……

  姨父瞪了他一眼,老何没再说话,再一看,这老头居然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接着一跳,手脚缠住,整个身子一动不动地趴在了老何的背上。

  我们抬脚便往通道里面走,我回头看了最后一眼,是地下宫殿中远处那一个个盯着我们的麻木的鬼魂。一埋头,穿过了通道里的这层雨幕。

  透过一层雨水,那头的宫殿显得古老而又梦幻,跟我们来到这里时看到的一样,雨水那头,能感觉到寂静中一双双麻木的眼睛还在看着这里。

  雨幕那头,似乎有几个人影忍不住,再也不管对这个通道自古以来的恐惧,朝着这里冲了过来。

  要是平时,看到里面的鬼出来,姨父肯定会有反应,但此时他却像是没看到,甚至头也没了回。我看的清楚,几个鬼魂的手刚刚穿到雨帘这里,把手一伸过来,看似没什么问题。下一刻,甚至还来不及尖叫,而是手就那么枯萎下去,最后快速的干裂,一点点地滑落。

  我们沿着通道往里走,而身后,还没穿过雨幕的鬼魂,几个影子变成了泥沙一般,就那么消失了。

  怎。怎么可能?

  我大气都不敢出,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有雨水,是那老何称之为年轮一般的木质结构,我们穿过一层层地往外走。这地方的诡异就像是来时一样,隔着一层雨水看人,居然呈现出不同的场景。同样是出去的通道,一层层的雨幕,这一回是跟着姨父走,居然到了一些岔路口,走到通道半路的一个空地,姨父突然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我心口一痛,一个趔趄差点摔在了地上。

  我整个人已经很不对劲,周围能听到一层层雨水那稀稀落落的滴水声,老何问我怎么了?

  姨父却说别动,接着不仅让老何让开,他自己也瞬间让开了。他背着手,看着这半路的空地周围,朗声开了口,

  :这东西邪气涛天,狂妄到世所罕见,阴气之重旷古烁今,谁能收拾的了它?即便几十年前的张善守,也几乎命丧于此,我最初也在怀疑,世间已经没人能灭杀它。光是我们,你以为刚才就能解决?

  我身上已经越抖越厉害,已经管不得姨父在说什么,难受地无以复加,

  :但从古到今,任他邪鬼再能呼风唤雨,总有压住它的正。你知道这一层层雨幕通道是怎么来的

  姨父说着,已经背着手站在了一旁,中途泥地上只站着我一个人,全身抖动中,我瞪大了眼睛。接着我不敢相信,因为我亲眼看到,那是一个古时装扮的人的虚影从我身上走了出来,但却根本不止,一个,两个……

  整整七八个人影,陆续从我身上走出,我只能看到这些人的背影。身上布满的灰尘,没有一个发出声音,显得沧桑。

  我大喘着气,只是抬头看着这些人,远处的老何不敢相信。

  :这,这么多?

  姨父回了句,却再也不敢大声说话了,

  :在崖顶的时候,你以为老子真的会古时的道术?别忘了,淮河这里可是张家石碑出土的地上。明朝时候张家最后的那些人在淮河边销声匿迹,将这座阴王墓镇压在了河底。这些,就是明朝时死在这里的张家人。

  难受之极的我却呆住了,一个个布满灰尘的人影,若隐若现,在这漆黑的通道中,根本看不清楚这些人的样子。但出现之后,这些影子似乎都在看我。

  怎么可能?

  最后一个影子走出的时候,惊骇中脱力的我跪了下来,如果有人仔细看,此时我脸上老何说的那种僵硬的神色已经消失了。

  易先开招呼了一声,老何扶着我,几个人正要继续穿过通道往外,震撼中我根本没回过神,那种感觉,是你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只是麻木的往外走,因为我已经没心思去管其他,就在老何跟着我要穿过空地外的这层雨幕的时候。

  突然,一个淡淡的灰尘影子一闪,居然出现在了一旁,一共三个人,唯独伸着手,拦在了老何面前。

  这一幕让老何吓得差点坐在了地上。

  :我,我不是。

  反映了过来,这不是在拦着自己,而是在拦着趴在他背上的那个老头。

  老头贴在老何背上,样子已经很萎靡。害怕地睁开了眼睛,接着看着周围,沙哑地说了句,

  :你,你们……

  看着这老头,一旁的姨父眯起了眼睛,接着朝着周围说着什么,但拦在路上的人影根本没动,像是听不到,一点让开的意思都没有。易先开嘴角抽搐,猛地朝着前面喊了一声。

  :于。于术,给我回来。

  走在这层雨幕中,我回过了头,看到了什么,按理说对这里的场景我已经见怪不怪,但此时我还是惊的眼睛一瞪。那是种莫名的难受,让我觉得胸口一痛。犹豫一阵,我再次看了看姨父和老何周围的场景,嘴里念了一句,似乎在提醒自己。

  :我姓于,我不姓张。

  最终还是扭过了头,回到空地,姨父凑到我耳边,我点了点头。按照他的话,朝着周围重复了一遍。

  我只是开口,说完就转身不再管,根本不看“它们”。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看不过去,易先开白着脸,在一旁猛骂,你这小子,没家教?

  周围露出几个若隐若现灰尘影子,根本就是听不到姨父的话,只是看着我,静静的场面,好一会儿,谁知好一会儿,那其中的一个居然让开了。

  姨父满脸堆笑,

  :各位放心,这地方我真不想多待,没那胆子跟你们多打交道。我只是借个地方,问这老头这事儿。

  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我,

  :年轻人嘛,不懂事,各位……

  话没说完,叫上我和老何,一把提起这个老头就往一旁走。离得有些远,这是通道土壁旁的一个洞里,姨父把这已经缩成一团的老头往里面一丢,接着钻了进去。

  土洞不大,易先开用手往旁边一丢,几张黄纸虚影落地,接着有火升了起来,悠悠地照亮了里面。他坐在老头对面,眯着眼盯着对面这个脸色愁苦的老人。

  :我还小看你了,换做其他鬼魂,根本就不能走出宫殿门口,你常年徘徊在出口那儿?呵呵,自己说吧。

  老头声音有些惊恐,

  :你忘了,你进去的时候,我还给你指过路。他们进来的时候,我还给他们带过路呢?

  姨父根本不管,此刻我和老何也一脸吃惊,这个老头鬼魂到底是谁?姨父这么大费周章,同意老何背他出来,又带到这儿。

  姨父狠盯着他,这老头一脸羸弱,神色却慢慢地变了。

  :我姓貔,名姜。

  那是种说不出的感觉,脸上还是木讷,却带着一些不匹配的威严。姨父的脸色几经变换,一开始是震惊,坐着后退了一下,接着看了看这普通的苍老的鬼魂,就又一脸的狠厉,死死地盯着他。山洞里,火光中两个人相对坐着,像是在闲谈,还是姨父先打破了沉默。

  :虽然我猜到了,但还是不敢相信,古时在淮河造墓,不可一世的封王,魂魄居然成了河宫里的这么一个老鬼?

  什么?

  一种恐怖的感觉袭来,我和老何差点转身就跑。但这确实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苍老鬼魂,来到这半路上,他身子已经佝偻得不成样子。

  怎么可能?这老头光是坐在这里,心里因素下似乎这个山洞都浓罩在一层恐怖的氛围中。

  看了看外面,通道里还有之前那些若隐若现的虚影,更远处是最近的一层雨幕,他笑了起来,沙哑的笑声颇有些岁月沧桑的味道。

  :多少年了,我自己也记不得多久了。说是出去的路,这些永远不会停的雨,到底什么时候会停?怎样才能出去。

  他静静的看着外面,接下来的讲述的事情,让我惊呆了。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能坐在这样一个山洞里,听一个古老的鬼魂,在雨声中讲述着历史。

  他不断地念着,就像是个糟老头,说自己早已不是什么淮留王。

  沙哑的叙述中,大多数只有这老头一个人的声音,姨父问的很少,听了他的叙述,我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之前遇到这老头的时候,会给我们说那些。从受流域百姓爱戴,到修建大墓,从青壮之年到葬身河底。听信方术,妄图登天,到了死后成了如今这只老鬼。那一幕幕古时的事叙述中就像是发生在我们眼前。

  :身披王袍,崖顶的那个东西,早就不是我了。

  在他的叙述中告诉我们,就在大墓修建而成的时候,遗体拿来养了那十八个邪相,早就失去了自己的骸骨。骸骨还是他当初的骸骨,他的流域,他的子民,都被埋葬在了河底。自己的骸骨也跟自己没了任何关系。

  他嘴里开始出现一些听不懂的口音,似乎非常的愤恨。这个老鬼看起来很普通,让人怎么都不敢相信他就是那封王的魂魄。但他的叙述中却告诉我们,很有可能是在活着的时候,这个封王的魂魄,很有可能是在活着的时候,就被人占据了身骇。

  姨父先是站了起来,对于易先开自己来说,罕见地朝着这个老头鞠了一躬,接着这才坐下,开了口。

  :我不当你是什么封王的遗魂,你都说了,里面那玩意不是你。我想问几个问题。

  易先开吞了吞口水,看了看外面,接着居然看向了我。

  :你们两个先出去。

  原本不想走,但姨父的脸色狠厉,而对面那老头则低着头,呆滞的样子像是死了一般。来到门口,老何对我说,不管听得听不得,你就不想听?

  他的语气似乎有些不甘心,我却告诉他,我们即便是在里面,也不一定听得到,你信么?

  老何吃了一惊,接着自言自语地念道,说什么易经上说的,天数有言,不传三耳。有些东西真的听不得?但凭什么他易先开……

  只见山洞中,姨父和那老头相对坐着,老头像是死了一般坐在对面,一开始我们还能听到姨父的断断续续地问话。

  :关于在这河边出去出土,明朝时张家人来过这里,那块被他们镇压在这里的石碑……

  :古时的方术,和现在的风水术,到底有什么区别?

  :封王邪骨能养出十八相,那么。

  他顿了顿,

  :最开始人灵的来历,又是什么?是否也不是天生天养?古时的方术,究竟到了什么地步?风水为何必须断代?

  这只是开始的几句话,对面那像是死了一般的老头鬼魂居然再次瞪起了眼睛。我吃惊了,几句莫名其妙的问话,能引起这么大的动静。某一刻,山洞里的火光被莫名的阴风吹灭了,在看,周围出现了一个个若隐若现的影子,正是那些之前理都不理姨父和老何的张家鬼魂,不知不觉中围在了山洞周围。

  老何这人识相,立刻离得很远。我看的清楚,黑暗中那老头低着头,嘴巴开始不断地动,那张死人似的分明是在说着什么,但我们却真的没听到任何声音,唯独传出来的,之后姨父不时响起的问话声。
  一个个若隐若现的灰尘影子守在山洞周围,易先开只是低着头听。那种感觉就是连他自己都想不到会是这种场面,后悔了,但还是得继续问。

  过了好一会儿,山洞中火光突然重新亮起,易先开陡然抬起头,虽然只是魂魄,但我看到他的样子像是已经满头大汗。

  烛光再次亮起之后,周围几个若隐若现的虚影一晃,那老头的鬼魂虽然也像是死了一般。嘴巴却不再张开。幽静的山洞里,他还和这老头面对面的坐着。

  :这就是结束了?我……我还没问完。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老子今天还没问完。

  他说好,好,给我等着,周围这些若隐若现的灰尘影子只是站着,易先开似乎有些害怕,接着一张破锣嗓子朝着外面喊了一声。

  :于术,快给老子进来。

  声音透出有些得意洋洋,似乎是我进去就有用,我刚一钻进去,问什么事儿?当我看到他时,他却脸色变了。

  :没,没事儿了,你出去吧。

  我抬头看了看,就在他的背后,正站着一个若隐若现的灰尘影子。他声音僵硬,动都不敢动。脸上一笑,接着长长的叹了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提着这一动不动的老头出来,朝着老何一甩。叫老何背着。

  这些若隐若现的影子还站在空地周围,远处便是之前的山洞,姨父和急的跳脚的老何走在前头,我最后看了一眼周围,接着穿过雨幕,跟了上去。

  这就走了?

  老何刚一问,谁知易先开说了句等等,用手指着一旁,说你们看那是什么。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大风水术



  这样的把戏谁会上当,但有种人很恶俗,非得要这么搞一下,我们根本没去看一旁的空地,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姨父两只手往我和老何背上一打。

  我只觉得胸口一痛,我和老何都很吐了几口水出来。呕吐出来的水很快混进了通道里的雨水中。

  我听到哗哗的声音,回头摸了摸,吐出这口水之后,那一只吊在我们脖子后面的铁链居然也没了。

  就听到了姨父有些疲倦的声音。

  :让你们别碰那里面的东西,喝了的水不吐出来,别想离开。

  这才顺着通道继续往外,老何嘴里一边骂,一边扭过头看身后。

  :于术,你就不再看看它们?

  我知道他说的是那些若隐若现的影子,这些张家先人的魂魄,

  :我们都走了,它们都还在看你……

  老何生生停住了声音,透过越来越多低落的雨水,远处的空地根本已经变了样子。那是一个半路上布满灰尘的空地,哪还有什么若隐若现的人,再一看,那根本就是十来个坟包,一直就在那片空地上。

  :它,它们?

  我胸口一痛,步子微有些趔趄。

  :着,只是劝你别想太多。怪不得之前你走进了这层雨帘里,脸上那副表情,好一会儿才回来。这地方怪异,原来你早就看到它们都是乱坟。虽然早就不在了,但毕竟是你的……

  这个称呼老何没说出口,之后补了一句,

  我始终没有回头,只是狠盯了老何一眼,

  :不管你怎么想的,刚才要不是你在,它们不会让易先开问这番话,这些滴雨的通道这么怪异,你要再不看,可能永远,就是死了,都见不到它们了。

  一露出来,老何背上的老头越来越萎靡。

  姨父对我们说:他告诉了我那么多,老子只是答应让人背着他,出不出的去,就不管我们的事儿了。

  还有最后几个木质结构的“年轮”,透过雨水,已经可以看得到外面黑漆漆的天。老何背上的老头已经卷缩成了一团,虽然这老鬼一直没动静,但到了这里之后,露出的那一双苍老的眼睛静静的一直在看着外面。

  就在我们穿过最后的几层雨水的时候,老何身子一抖,接着我们便看到,他的背上缩成一团的老头突然发出一声哀嚎。接着全身开始起了变化。

  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我好久没看到天了。

  最后几步,那卷缩成一团的影子开始一点点的剥落,艰难的朝着外面伸着手,这老头落在地上,已经化成了一堆灰烬,那是个成了一个人形的印子,在通道最后的地方朝着外面伸着手,被雨水一冲,正堆灰烬就又被冲散,回到了斜下方这深不见底的通道中。

  这只老鬼终究还没没能看到外面的天空,走出来的时候只剩下我们三个。

  老何吓呆了,摸了摸自己的全身。出来之后,除了这老头,我们倒一点事儿都没有。他说易先开,这,这通道真的这么猛?

  坐在这淮河边,姨父露出了个冷笑,之后才开了口,

  :这些滴水的木质年轮,你以为是什么。明朝的一战,张家人封印了这里。

  接着告诉我们,

  :我之前就说过,这河底的鬼魂,其实作为鬼也早就死了。因为它们永远都出不来,这些木质常年滴雨,这是张家人留在河底出口各个通道里的大风水术。一旦出来,说的吓人点是岁月的力量,其实就是一种高绝的风水道术,不然如何能镇压封王河墓,至今估计已经没人能布的出来。

  :只不过凡事必要代价,当初的张家人,自己全都埋葬了这些通道之中,永远的与世隔绝。所以最先出土时能发现他们的尸骨,从某种意义上,这外层,也是一座张家墓。

  :这么多层风水术的通道,偏偏关不住封王遗骸养出来的十八相。

  说到这里,老何几乎跳了起来,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不只是他,就连我也有太多的想不通。他说易先开你还真狠,老瘸子死了,你敢把你自己装成邪像?说什么不背那老头就不给老子开工资,你脑壳被驴踢了?这么多年,你给老子开过工资么?

  说到了伤心处,老何几乎发狂,但姨父只是和我摆谈着,随意鄙夷的看了看他,这种眼神却让何自剔更加受不了。

  :不成材的蠢货,你以为我装的是老瘸子那一尊?那老瘸子死都死了,就剩个尸体还只是被上过身的,怎么装成他?

  站了起来,河边姨父的身影显得有些高大,述说着自己的伟大壮举。

  :我是吞了遗骸里的邪骨,在这些张家古魂的帮助下自己练成的一尊,将通道中的坟墓里的张家阴魂带上悬崖,只可惜最终我还是学不像。那些张家阴魂,只认这小子。

  他的口气有些唏嘘,

  :当年张善守进去,同样引出邪相归身,阴王降临,当时一共是十五座都在,比现在还多三个,一场大战,老张头平生一败,几乎丢了命。他能逃脱升天都是他的运气。张善守虽然败了,但他打碎了那具骸骨的脚踝,把一截脚踝骨带到了席湾村,埋在了那砂石厂。

  挖出的那一截骨头,是这种玩意?

  知道真相后,我和老何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这所谓的布局,是从易先开吞骨头的时候就开始了。如果他不说,就连我们也会被永远都被蒙在鼓里,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张善守,易先开,这些人的城府究竟有多深?
  姨父嘿嘿地笑了,

  :遗骸缺了一点,封王的骸骨就再也不全,这个破绽,可是老头子当年用命换来的,要不然能粉碎封王邪身?

  姨父语重心长,回头看了看我们。之后的一句话,非得带上他自己,

  :我能一手策划,承先人之志,同样也是这个道理,这件事充分的能给你们上一课,风水之人,永远不要计较一时一地的胜败,真正的胜负,那是到了最后才能见分晓。比如老张头,又比如我。

  换做平时,我肯定在骂不就是吞了个骨头么?关你屁事儿?但此时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吞骨头?那可是全身长满白毛。怪不得当时河边的邪魂要来姨父的灵堂,非得要去找它,那根本是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出来之后,三个人开始沿着河边往前走,漆黑的天色下,这外面已经看不到任何鬼魂,唯独还有的就是旁边阴冷广阔的河水。

  我满脑子都是雨水通道中那些残破的张家坟,一直若隐若显,那些魂影甚至不能真正的显出来,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但在里面的时候,那些眼睛却大部分时候在静静的看着我自己。

  老何在一旁扒着手指头数,这次死了十二个,席湾村三个,麻仙一个,沙漠里面裁缝一个,那算上麻仙还有两个。

  姨父说话的时候照常不看他。

  :来源的骸骨都着在老子手里,还能怕剩下的这点漏网之鱼?

  一番豪言壮语,眼看着已经到了最开始的河边,泥滩周围,到处都散落着破烂的骨灰罐子。姨父看着水里不断的算,指了指远处,告诉老何你得去那边那荒草丛那儿跳。

  老何不干,说我凭什么相信你,你要是故意指错地方,我就活不过来了。

  :你有本事自己算,这河岸这么大,老子帮你还帮错了?

  姨父说完没再理他,又算了算,给我指了一个地方,说我现在得在这里跳。远处的老何还在将信将疑,骂了句什么,还是朝着拿出荒草的河边走了过去。

  阴狠的声音传了过来,

  :易先开,我就信你一次,你可千万别想着顺手把老子弄死。

  接着扑通跳了下去,见老何跳了河,我二话不说,朝着姨父给我指的那处也跳进了水中。

  姨父在岸边背着手,这次来淮河,可不只是我们这点人,周围已经被扫干净了,你看水里那些灯光,我们的人在照灯指路,你顺着灯光走。

  水里漆黑一片,倒影里也没有啊,哪有什么灯光。

  姨父大骂,

  :笨蛋,看不到你不会笔直的往水底下走啊?

  冰冷的河水将视线淹没,河岸边阴森的场景渐渐模糊,像是过了一会儿,又像是过了很久,我在水中诡异的浮了起来,再次看到河边,远处模糊的灯光中,那是一排破烂的房屋。我松开了一直按在自己人中上的手,接着整个人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医院的病房里。脑壳剧痛,全身无力,之前的一切都像是做了一个梦。

  一旁有护士正在来来回回,但根本没人理我,我才发现自己只是看得到,但却根本不能动。

  过了很久,才能喊了一声,这次是真的从自己身上醒过来了一般。

  :这人醒了,快去叫医生。

  这里是成荫市外的一家医院,医务人员告诉我,我已经整整昏迷了三天了。

  三天?

  一旁的护士说可不是么。我们把你从医院门口抬进来的,当时你全家都是水。他们告诉我,说有人看到了,是一辆公交车把你送来的。

  什么?

  :黑漆漆的,看不清楚上面有没有人,大半夜开来的,车门打开把你丢在医院门口,然后车子就开走了。你身上也没身份证吗,我们也报了警,但没查出个什么名堂。

  我看了看日历,三天前,不就是我和老何去淮河水族馆之后的第二天晚上?地图上显示,整个底边距离当初那个水族馆也有几十公里的路程。

  和之前之前一样,我哪里有钱结医药费,只能躺在病床上装作半睡半醒,准备找机会逃跑,谁知当天下午,护士进来告诉我我的医药费已经被人给结了。之后还递给了我一个纸条。

  我问他,结账那人长什么样?她说人木讷讷,样子有点凶,穿一件旧大衣,哎哟,那样子还吓了我一跳,对了,监控里有录像。

  不用看监控,一个人的样子已经浮现在我脑海,铁匠崔四儿?易先开果然没说谎,这回他是带了他的人马,不,应该是公司的人马过来。

  纸条上是个地址,在成荫市区,按照地址坐车到达这间郊区快快餐店,等了半个小时左右,玻璃门外便进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姨父。

  :你小子醒了。

  我点了点头,我看了看店外,进来的就他一个人。我问他老何呢?

  他就当没听到,教过服务员狠点了一些东西,埋头便开始吃。就像是饿鬼投胎,我不敢相信他是怎么活过来的,身上的白毛也没了,除了人瘦了一圈显得更加疲倦,看起来非常的正常。

  一边吃饭,一边从身上摸出什么东西往桌上一丢,叮的两声,我吓的差点站了起来,这玩意不是别的,居然是当初的那块脚踝骨。

  光天化日把这玩意就这么丢在桌上,问题是,他是怎么吐出来的?见我没动,他问我你到底吃不吃?接着二话不说便把我这一碗端了过去。

  最后狠喝了一口汤,在这间现代化的快餐店里,姨夫突然问我,你认为的风水是什么?

  这话让我愣了一下,按理说我只是个大学生,跟这所谓的风水半点都不沾边,偏偏碰上了,搞的工作没了,整天逃命,到了最后甚至连养自己的爸妈都成了陌生人,如果这就是混风水,试问又有谁混风水混的这么惨?

  :小子,你就没想到,直到现在你遇到过那些风水人?对这一行又有多少了解?买纸钱的,教书的,天桥下算八字的,各行各业,混口饭吃的叫风水先生,邪乎一点的称为风水术士,不同地方流域有不同的流派,但都是从古时传下来的。更多的,甚至是一家人祖传下来的手段。守正辟邪这四个字,虽然有很多独立独行的风水人都在遵守。但到了如今这浮世……

  姨夫叹了口气,我想不到他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这些淮河流域的这个地宫,解开了我心里很多的秘密,有些事情,你不得不信,就像麻仙和老瘸子,以前打死也想不到是来源于水墓中,被造出来的。

  我问他,那一晚在山洞,那只老鬼都跟他说了什么?

  姨父一开始不说,被问我实在没办法才开了口,

  :关于淮河下面的这个墓的修建,那古时的封王遇到了什么,是什么东西找上的他来修建这玩意,不用他说我都知道。死城,顾名思义,就是死人住的城,城中满是邪鬼当道,渴望世间的一切。这些邪鬼的来源都记载在张家石碑上,当年将石碑出土,老张头将其抢回去,我有幸听到过他讲解石碑的内容。方士?风水?接下来你我会让你见到,这所谓的风水的真相。

  这藩有些让我不明所以,但最后那一句,口气极大。
  一顿饭吃完,他眯着眼睛抽着烟,也不知在看着什么,

  :好戏开锣了,你等着看吧,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游览一下这淮河流域的大好风景,古时秦淮夜,花船江上游。

  正好此时,姨父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那首老歌。

  “春风到人间花开透,悠悠岁月鲜花满月楼……”

  这首《鲜花满月楼》,我曾在老张头那里听过,也在孙孝先那儿听过,从什么时候连姨夫也把手机换了这首歌曲?

  悠悠的歌声响起,但很快就被他那破锣嗓子给打断了,

  :喂?对对对,都给我看紧点。

  :什么,你去跟他们说,我管这儿是不是江苏,给我去把该走的庙都走了,一开始态度一定要谦恭,毕竟求人办事,对着古时的地图多看看,把周围这几个地方的通关进城的黄纸全弄到手。

  挂掉电话,留了个地址给我,姨父直接离开了,我问他你去什么地方?

  :你管我去哪儿,让你好好旅游一下。

  站在快餐店门口,易先开响起了什么,扭过头来问我。

  :你来的时候,是不是认识了江苏风水道的人?

  他怎么提起这个?见我点了点头,姨父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

  :过一阵,他们的人也会过来,到时候你打个招呼,先跟他们混个脸熟。其他的事儿,你找何自剔就成。

  说完从身上拿出一张纸,似乎连他也想不起来,低低骂了句狗日的在哪里呢?随便写了个地址给我。说如果还活着,应该就是那附近,出门上了车就没了影。

  剩下我一个人蹲在快餐店里,直到服务员走过来,我才猛地反应过来,账还没有结。

  :先生,一共是一百三十六。

  面前这个穿着制服的女服务员,我脸上涌起笑容,说你长得很像我以前遇到过的一个人。

  :先生,您身上穿的还是病服,不会是没钱吧。

  我嘴角抽搐,摸了摸只有几十块的兜里,接着脸色一变,把手摊开,这女的立刻吃惊的摸着自己头上,她发卡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我手里。目瞪口呆中,听我说了句。

  :姑娘,我给你变个戏法。

  几分钟后,我镇定的走出了快餐店,而就在原本的座位上,这女的已经看呆了,她拿过来的那张账单正像是符纸一样飘在桌子上的空中,一点一点的还在燃。她吓得往旁边一站,发现有什么勒住自己胸口,最终才发现是个肉眼几乎看不到的细线,门口的拐角,我一边掐断手里的线头,一边这才逃跑似的离开了。

  这原本一脸冷傲,高挑的制服女追了出来,此时脸居然有些红。

  :喂,你别走啊,能不能给我个你的电话。

  按照姨父给的地址,那已经是顺着淮河往下五十公里外的一个县城。我找了整整两天,附近的医院哪里有老何的影儿?接到老何电话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天。

  这天下午,我赶到了这家偏僻的乡诊所,老何躺在病床上,看那样子暂时还是下不了床,何自剔一脸怨恨几乎把牙齿咬断。

  :易先开呢?

  这地方全是简陋的设备,知道情况后我抽了口气,他醒过来的时间比我整整晚了七天。那表情不是假的,那是真的慌。

  :整整七天啊,回魂谁TM知道方向?七天才找到,再晚回魂儿就得死。

  我回了两句,老何呵呵的笑了。

  :你以为我说的顺手弄死人是吓唬你的?这种事儿易先开做过多少,你知道什么?我在公司这么多年,看的多了去了。

  或许只是见面之后的宣泄,再高的知识分子,毕竟也是人,没一会儿老何情绪便稳定了下来,似乎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只不过偶尔露出来的神情,显得极度的怨恨。

  我就当没看到,在席湾村的时候,提起何自剔,姨父曾说只要这姓何身上那张工作证还在,这个人就可以信得过。说这话的时候,姨父的神色是极其的轻蔑。

  偏僻的乡诊所,离开的时候老何并没有感谢这个把他从河边救起来,而且就医的地方。结算了医药费,走出大门口,对着这儿破口大骂。保安摸不着头脑,说你是个神经病,医院的大门都惹到你了?

  :骂你怎么了?医院?医个屁的院。修个门装神弄鬼的,这都什么社会了?封建迷信要不得,你们的科学思想被狗吃了?

  越偏僻的地方越迷信,老何七天才回魂,这医院是那种老式大门,偏偏门口贴着两幅门神。

  原本没什么,但我看的清楚,乡医院大门的门槛上,有一个浅浅的印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出来的。而初看到老何还没什么,能下病床之后才半天,他的额头就有什么东西后显出来,莫名其妙的青了一大块,看着有些吓人。

  我本来打算回去,但姨父偏偏让我留下来,之后也给他打过几次电话,只打通过一次,电话那头易先开似乎非常的忙,没说两句便急匆匆的挂断。

  最终我和老何都没有回四川,淮河这一带待着,也不知道姨父交待了何自剔一些什么,这人从银行卡里取了一大笔钱出来,带着我住进了成荫市的一家高档酒店。我去了躺江陵,从寄存包裹的地方把卡拿了回来,这才总算是有了钱。

  我嫌住酒店浪费,就在成荫市区内,隔了老何几条街外的地方,找了个便宜的旅馆。接下来的半个月,我还真像是在旅游,去到各个市县,遍访名胜古迹,在这和家乡完全不同的风俗地方,少有的得到了一些清净。

  老何每隔几天就会联系我一次,话也不多,就是问我旅游心情如何。这天下午,我旅游岛一处新修的仿古城区,再次接到了老何的电话,刚一接通,老何还没说话,

  :我心情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儿,何教授。

  谁知他这次没有问心情,反而急匆匆的叫我过去。电话中他说了个地方,我心里一个咯噔,接着买了回去的票。几个小时候,再次来到成荫郊区,老何已经在这里等我。

  我想不通,他又让我来这里做什么?睡着郊区街道往外,没一会儿一座硕大的广场出现在眼前。

  我们到的地方正是当初水墓边的这个水族馆,这地方虽然依旧人山人海,非常热闹,但我却已经有了心理阴影。

  我问老何,你又回来做什么?

  他指了指周围,说于术,你没注意这地方有些不一样了。

  我们两个,最近的都是从几十公里外的地方醒过来的,我心想这儿没什么变化,谁知老何却摇了摇头,抽了口气说变化非常的大,不信你自己用罗盘测。

  我拿出罗盘放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周围不断有人路过,但指针却始终一动不动。我下意识地开了口,

  :怎么会这样?

  当天下午,我在周围仔细的找,临河的街道,广场四处,一直到了晚上,我和老何到了广场旁的河边,也就是当初我们问路的那一排破烂的房屋,走到其中的一间屋子里,罗盘和之前一样,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怎么可能?

  这只能说明一种情况,那就是这个水族馆周围,此时已经没有任何的鬼魂野鬼。

  :这地方是河边,怎么连水里都没阴气了?

  老何叹了口气,

  :你自己没眼睛?从下午到现在,我们在这里找到过一只鬼魂?这周围现在干干净净,别说以前在这房子里的这些孤魂野鬼,就是平常的魂魄,但凡带点阴气的,也全都没了。

  我想起了以前在这些烂房子里给我们指路的那个老太婆,还有其他房屋中的人影。这才多久,再次回来,所有的一切全都不见了。

  :被清场了,当初我们下去后没多久,这里就全被清场了,这一代所有鬼魂全都死了。按阴气来说,这儿现在已经是寸草不生。

  :从来的方向是那街道开始,到河边这一带,左右几公里地,全都是这样。

  什么?这番话说的太过吓人,但事实也确实是这样。我抖着声音开了口气,问他谁……谁做的?

  老何笑了笑,

  :你觉得还有谁?这话你该去问易先开。

  他是什么意思?

  他说他去打听过,就在我们下河不久,晚上这广场来过一辆公交车,一连几天,那辆公交车都停在附近,到了晚上有人看到那车上下来了一些人。

  :自那之后,这里就成了这样,你说是谁做的?

  站在这破烂房子门口,我看的是里面,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当初那个一把纸钱就为我们带了路的老太婆,似乎这房间里还在传出那个声音。

  :诶,我的坟被冲到了河边,后代的孝敬从来就没有了,我只能去捡点来吃。

  老何看的却是这广场周围,更往里,他似乎在看着沿着街道一路通过去,夜晚天那边的成荫市区的灯光。

  :这里即将发生大事情,于术,你等着看吧。

  我问他,这周围你既然早就看过,那叫我来做什么?

  夜色中老何眯了眯眼睛,说你没发现,自从你来了这里,从傍晚开始,那边街的街口就老有几个人往这里看。

  说完示意我跟着他去,走了两三百米,离开广场到了郊区的街口,街上大部分店铺都关了门,老何带着我到了其中一间还开着的小卖部门口,刚到这里我便觉得有些奇怪,老板既不问我们买不买东西,也不问我们其他,只是盯着我们两人。

  氛围有些诡异,老何突然站在一旁,把我露了出来。

  这店老板转身就朝着里面走。

  :于术,跟上去,能进去了。

  小卖部里侧是个布帘,布帘那头传来什么声音,但我关注的不是这个,刚走到这里屋门口,我顿时看向了一旁。

  门边居然挂着一块小牌子,看崭新的钉子痕迹,分明是刚挂上去不久,上面写着几个熟悉的字。

  :瑙怀运输公司。

  老板带着我们穿过布帘,里面的情况让人惊掉下巴,简陋的屋子里四个人在打麻将。

  :碰,你摸什么?该我胡。

  打麻将,原本该是热闹的场面,但这里却非常安静,一共四个人,只有一个人不时的在说话,另外三个一言不发。我有些吃惊,不是别人,那张苦瓜脸,正是铁匠崔四儿,见我进来立刻站了起来。

  :于小子,你咋来啦?

  另外三人一个我也不认识,这几个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只不过也跟着站了起来。

  崔四儿的话本来就少,另外的几个更加不开口。我有些别扭的叫了声崔叔,崔四儿那万年不动的苦瓜脸,居然笑了笑,显得有些难看。

  他示意老何带他打,带着我出了布帘,来了外面的小卖部,老何也想跟出来,见那三个人已经坐了下来,一咬牙也跟着坐下。

  此时已经晚上十点过,普通的小卖部,外面便是漆黑的街道。坐在这里,我浑身都觉得别扭,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崔四儿这个铁匠交谈。

  我问他,你也是公司的人?

  :于小子,我跟着张善守做事。他开了公司,我也算是入了这劳什子的公司吧,它们给我的牌是这个。

  虽然有过猜测,但他真的有,那是张工作证,我没想到一见面他就随意的拿给我看。我看的清楚,这张和老何的那张并不一样,而且崔四儿这上面的头衔,是科长。

  我问了他几句,崔四儿这人非常直接,

  :不错,这周围的鬼魂,是我们除掉的,跟车来的人动的手。

  什么?

  我原本低着头,转过头看看着他。

  :为什么?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下午我走过,广场周围其实只是很小的一片地方,但河边这片地方,沿河几公里的范围,大多数的都只是任何城市郊区都会存在的鬼魂,和淮河边那墓地没有任何关系。

  闷沉的声音响起,

  :鬼也有眼睛,看到的比人多的多,要不送它们一程,任何一个人在附近抓一只鬼,就能知道前段时间这河边发生的事儿,也能知道你们下过河底。

  他看着外面,

  :小于,按照道理来说,我们从四川不远千里的过来,河底的东西已经被收拾了,与其关心这些已经被送往极乐了的鬼魂,还不如关心一下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间小卖部待这么多天?

  崔四儿笑了,他让我和店老板一起待在这门口,朝着河边的广场看就是。

  这一天,在这小卖部里门口,我一直坐到深夜,远处就是河边的水族馆,到了晚上两三点的时候,整个广场终于空无一人。

  里屋的方向,一直在响着麻将的声音。某一刻,街道那头走过来了几个人。之前过路的游客也有来这间小卖部买东西的。但这几个人却引起了我的注意,一共三个人,穿着粗布衣服,脸上全是淡漠的神色。

  :老板,来包火柴。

  周围还亮着灯的就这间小卖部,这几个人看都没看我一眼,拿过火柴,接着几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布帘里面的方向。

  为首的这个这才有些客气,露出了一张笑脸,问我们,这里屋,他能进去看看么?我们能进去看看么?

  老板没吭气,我也没说话,谁知带头的这人居然自己就朝着里面走去,他看了看墙边的那块牌子,掀开布帘,是崔四儿他们几个在里面打麻将的场景。这人眯着眼睛看了看麻将桌子周围的人,接着转身走了出来。

  没有多话,接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切看起来都非常的正常,小卖部的老板继续守店。但我的脸色却明显的不对劲,后脚就追了出去,只是这么一会儿,空荡荡的街道上哪里还看得到这几个人?

  这几个人到底是谁?

  那完全是一种直觉,这三个粗布衣服的人十分不简单,我扭头走到里屋门口,直接看向了地上的门槛。只见刚才那人脚站过的地方,门槛上的外面居然留下了一个深坑,只差一点,这老木的门槛就穿了。

  我正盯着这门口看,一抬头,崔四儿已经站在了我旁边,里面的人麻将也没打了,其他人只是静静的站在这门的里侧。

  我问他,刚才这几个人是谁?

  崔四儿叹了口气,

  :这几个,就是我们要等的人。他们来这里,是要找点东西,前几天这些人还下过水。

  没等我再问,看着门外,崔四儿沉闷的声音就再次响起,

  :小于,过几天有场道会,到时候你带着这几样东西过去,你这样做。

  他往后招了招手,其中一个打麻将的拿了三个盒子过来。崔四儿在我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记住,在道会的时候。到时候如果他们来了,你就把这三个盒子依次打开。

  交待的事情有些莫名其妙,但越听我心惊,天亮的时候,我和老何离开这间小卖部,崔四儿站在门口送我,和他一起打麻将那三人少有的跟了出来,木纳的表情,居然全都对着露出个难看的笑容。

  一旁的老何悄悄的打开了这三个木盒,只是往里面看了一眼,之后直接到关上,到抽了口凉气。

  :出事儿了,这回真的出大事儿了。

  走到街口,我回头一看,这间之前整晚都亮着灯的小卖部,此时却已经关了门,再也看不到崔四儿那几人。

  成荫市的郊区,其实就是一大片古时文化建筑的聚集地,和现代的房屋融合在一起。这之后只过了不到一个星期,这一条条街道陆续开始热闹了起来。

  这事儿是真的,这淮河边上真的有一场道会?

  道会和庙会不同,庙会是更多的是民间风俗的体现,道会更多的是开在有寺庙聚集的地方。但此时不同,淮河边上,城市郊区这一条条街道显得热闹无比。

  这几天我根本就不敢相信,或许在其他人看来,这里只是多了很多陌生人,作为以古文化建筑出名的旅游地带,没什么特别。

  但我们哪里会看不出来,这一个个的居然都是风水人。

  此时,我们正站在一条不起眼的街上,两边多了很多算八字的老头。我在其中一个摊位前随口报了个八字,这老头唠叨了好一会儿,接着抬起头看看我,露出一口外地口音。

  :小伙崽,这生辰不是你的吧,你拿我开心?

  我尴尬的笑了笑,问他,老大爷,您是从哪儿来的?

  :山东的,过来赚点钱。

  我们离开了这个摊位,除了这条街,这几天在附近我们也记不得到底看到过多少风水人。

  :周,周围的风水人都来了?

  老何摇了摇头,

  :这可是大场面,不只是江苏一地的,怕是全国各地的道上人,这几天陆陆续续都来了很多。这可是算这几年,风水道上的一场盛事。

  一连几天,各处就连卖香火纸钱,风俗产品的人也多了不少。更让我惊讶的是,不是在寺庙,反而是就在一些老旧的建筑中,居然有一些的僧人开始诵经讲道,一个个慈眉善目的老僧人,我和老何去过好几处,一问,都说是只是到这江苏一带的淮河边来行个善缘。但我却注意到,这些僧人似乎非常有身份,现场往往车子云集,很多穿着名贵的生意人都开车过来,样子非常的虔诚。而就连接待这些僧人的,那些人看着也非富即贵。

  其中一个会场,我问老何台上那老和尚是谁,老何只是笑了笑,

  :都是江苏附近出名寺庙的大主持,来了这儿,你说人能不多?

  这场道会究竟是什么名堂?

  一直到三天之后的一个傍晚,老何来旅馆找我,说时候到了。

  :什么时候?

  :道会的时候。

  他随身提着一个皮箱子,当着我面打开清理,除了基本杂志,里面装的是一些资料,居然还有几套小型的设备。我拿起一个玩意来摆弄,他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连忙让我放下。

  :这可是我辛苦的研究成果,这东西是科学测鬼仪,能够精准的测量能量和磁场变化,一旦罗盘不管用,到时候照样也死不了。

  何自剔一身穿着让我眼前一亮,考究的西装,带着眼镜,分明是个高级知识分子。这天傍晚收拾一下便出了门。两人打了辆车,最终到了距离水族馆不到十公里的一处河边,几条街通出去是个码头。

  刚进这地方,周围显得非常的冷静。到处房屋黑漆漆的,和远处的郊区江景形成鲜明的对比,谁知刚走进街口,两侧就出来了五六个人,为首的一个西装大汉直直的盯着我们。

  :里面在施工,你们还是换个地方走吧。

  我们两人将提的东西一换手,袖口上的扣子露了出来。几个西装只是看了一眼,没再说话,瞬间回到了街边的小胡同里。

  街口的一排房子非常安静,进去后只是一拐角,我和老何都惊住了。里面的街边,家家屋子都开着门。早就不是什么店铺,一个个人坐在里面,或是喝茶,或是闲聊,有几个一群,也有一二十个一伙,大多数都是些中年人。有些孤零零的老头则坐在角落,穿着简朴,但却没人去打扰他们。

  街边甚至还有买菜的老农,干着江湖营生行当的摆地摊的,每当走过这些老头身边的时候,我和老何都异常的小心。

  :小伙子,施舍点钱吧。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扭头一看,那是一个茶馆门口的脏兮兮的老乞丐,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悠悠的盯着我们。

  老何理都不理,低声骂了句“装什么装”之类的。只有我在一旁摸了点钱。就在何自剔一身西装昂首阔步继续往前的时候,他身子一个趔趄,瞬间从身上掏出一把短刀,几步跑回来,下一刻,一把刀子已经抵在了这埋头的老乞丐的脖子上。

  老何一脸阴狠,

  :老玩意,你作死?

  我看他手臂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刀子一紧,动了动自己右手。

  :你以为我只有这露出来的这一扣?

  局面突然变成了这样,我已经走到了这乞丐的一侧,老何还在狠盯着他,一个沙哑的声音却从一旁响了起来。

  :吕老头,你脾气别那么怪。

  居然是一旁那卖菜的老农,叹了口气,

  :年轻人,出来多少得有点礼貌,他能朝你们开口,那是看得起你们。都算了吧。

  我站在另一侧,眯着眼睛指了指老乞丐怀里,最终,这老乞丐从脏兮兮的怀中慢慢的拿出了个什么东西,那居然是个布人,而一根针已经插进了这布人的脖子位置。

  而老何的脖子上,居然早已经开始泛血。

  两人还这么僵持着,我蹲了下来,将这布人身上的针轻轻拔了下来。接着从老何兜里拿出了一张钱,丢进乞丐的碗里。

  两人慢慢的收了手,走的时候,老何狠盯了盯这埋着头的老叫花子。根本就是要把这人看进眼里。何自剔留下一句狠话。

  :要饭的,以后到了四川,记得来找我。

  周围变得有些安静,很多人都在看这里,甚至有些中年人已经提早让开了,似乎都没想到我和老何居然就能这样离开。已经走了很远,老何再也没管身后,我却扭过了头看了看那老乞丐,这一直没抬头的叫花子居然在看我,头发下脏兮兮的眼睛。

  我笑了笑,这叫花子慢慢把钱拿出来,放进了脏衣服里。

  到了这街里其中一间茶馆门口,里面站着一群穿西装的大汉,为首的是几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老何看了看里面,说,这一群就是江苏风水道的人,你没忘吧,姓易的让你去打个招呼。

  一路走过来,这条街上人其实一群群的相互都不怎么说话。我从身上拿出样东西,那是一小块旧木头疙瘩的吊坠,正是当初从那个大厦顶楼火化的谭仙公灵床下面拿出来的。刚走进去,周围人的都在看着我们,大多居然都只是盯着这个吊坠。

  一开始并没有人理我们,老何去打了声招呼,这些人也都当听不到,就在他有些忍不住的时候,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这木头疙瘩可是谭老的东西。他在几个月前已经去了,兄弟,你不像是江苏的?

  老何给我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分明就是别说真话。但我犹豫了一下,接着把灵床算命的事儿大概了出来,全是真话,不过只是讲去拜会灵堂,看到了火里那谭老头坐起来,给我算了一命,让我去床底下拿了这样东西。正好此时,从茶馆里侧出来了两个人,隐约的,这两人在江陵市楼顶灵堂我见过。仔细看了看我和老何,接着其中一个小声在中年人耳边说了句。

  这人脸色立刻变了。

  :小兄弟,既然是谭公火化时要见的人,在我们江苏风水道上,请随意。

  我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我和老何找了两个座位坐下,一群人都不认识,更别说谈话。但真的是可以跟着江苏这群风水人,甚至还给我们端了茶。

  老何这人蹬鼻子上脸,凑过去就问之前那中年人,说这场道会到底是为什么名堂开的。这中年人还这没把我们当外人。

  :现在谁晓得?偏偏发生在淮河边上,这可是我们的地儿,前段时间淮河阴气重,河里鬼魂哀嚎,据说是发生了大事。这一带的风水都不稳了,据说是河里死了古时留下的邪鬼,现在这么多人过来,出了荡清邪气,超度亡魂,一个地方一旦风水不稳,这一行的人就都得来观山测水,理顺地势。

  他犹豫了一番,

  :你们小心些,这回来的人有些多。据说是有人发现了河里的一件很邪乎的东西,得用香火渡化,以镇风水。

  什么?这话我听的不伦不类,既然是邪乎东西,还拿来镇什么风水。一旁的老何支了一声:嘿嘿,以邪制邪,在镇压地势上面,邪乎东西反而还更管用。

  就这样,我们没再说话,这天晚上八点过左右,茶馆里的人开始陆续出门,我和老何混在这群西装里面。街上很多都人都在往一个方向走。

  道会终于要开始了,各式各样的人,全都朝着河边的码头方向去了,最终,在临河的一间大房子里,我们到便呆住了。这是个半侧露天的大屋,看不出原本是做什么的。里侧是个殿堂,或坐或站的已经来了很多人。

  夜色下,露天的空地大堂,外面一条路直直的通向几十米外的河边码头。路的两旁是老旧的地方,与之区别的是,与河相对另一侧的殿屋内,却装饰的金碧辉煌,三根燃起的大香插在一个青铜鼎内,悠悠的青烟直接飘上夜空。

  某一刻,几个穿着各异的老头站在了这露天大堂的上方,其中一个只是挥了挥手,周围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跟在这群江苏人身后,我看得清楚,光是殿屋内坐着的两排,便有几十个人,更别说外面露天的路边站着的密密麻麻的人群。

  站在的中间的老头用手一挥,下一刻,面对着远处的淮河,周围有天灯升了起来。

  这些天灯,居然是各地流域的名字,似乎象征着不同的风水流派。前面坐着的江苏的中年人身子背影抖了抖,我看的清楚,虽然这地方是在淮河边,居然却没有江苏本地的天灯。周围有好几个人都叹了口气,似乎早就知道是这种情况。

  上方的一排老头相互看了看,当中的那个,

  :近日淮河风水泛阴,鬼魂嘶叫,此乃我等分内之事。近日邀各位前来,临河摆下此场,旨在安慰阴魂,理顺风水。

  接着做了个请的手势,钟声响起,居然是是一群僧人,从后方走上大殿,事不关己似得分坐在台上各处,一个个开始念经。诵经声响起,周围的人群大多看也不看,好些还露出一点不关心,嗤之以鼻的神情。

  前些天我们看到的那几个主持,穿着金光闪闪的僧衣居然只是坐在角落,而中间的两个一身破旧褂子的老和尚,一脸哀苦。

  有人在小声的骂,

  :他X的,叫这群人来做啥?

  :嘘,中间那几位可是江苏国寺的主持,难道人家不是混这碗饭的?

  我和老何不断的看着周围,一直在找,但始终没发现姨父的影儿,按理说他不会不来呀?

  祭拜天地,昭告山水,最后甚至临河筑石门,天灯之下,一道简易的石头门朝着河边的方向就那么堆砌了起来。虽然气派,但这白条石的玩意比我们在沙漠那河边里看到过的差了太多。

  黑夜中,整个道会进行了很多。

  直到子时,我看的清楚,我发现前排坐的那老叫花子和买菜的老农没再打瞌睡。全都醒了过来。

  终于进入了正题。

  便看到整整十个大缸进来,装了十方土,分不同的方位,堆在了空地上。

  :未免以后多生厉鬼,今日以此聚邪物什镇压于淮河之岸,依顺风水,天地可鉴。

  三根大香正好燃完,被从鼎里抬开,几个僧人对着香灰开始挖。

  这鼎里的香灰中一直埋着东西?

  挖出来之后,一群和尚对着这脏兮兮玩意镇重的开始念经。看清楚那黄布的东西,我几乎不敢相信。

  那不就是当初姨父吐出来的那块脚踝骨,我还记得他把这玩意丢在餐馆的桌上。

  怎么可能?这场风水道会,他们说的要拿来埋在淮河边,渡化冤魂,镇压河水的,居然是这块骨头。而且从之前的话里,这玩意他们是偶然得到的?

  瞬间我背心有些发麻,偶然得到?会那么巧?

  我眼前闪过某人那张阴谋的嘴脸,姨父到底要做什么?

  夜风中,河边是这庄严的风水道场,各种各样的人齐聚,估计很少有人知道到底是谁跟这群组织的老头说的,拿最后这块骨头可以镇风水。僧人的诵经声中,就一个老头拿起木剑,正准备把这被香火熏陶过的东西房间那土堆里的时候。便看到下一刻,那做着下土手势的木剑无论如何都落不下去。

  :是谁?

  所有人都扭过了头,便看到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人影。

  这几个人漆黑的河边走过来的,穿着粗布衣服,没看周围的人,远远的只是盯着土堆中。

  一身单衣,看着非常的普通,唯独别扭的是这几个人都穿着草鞋,我发现身旁的老何下意识的把头往后缩了缩,我怎么认不出来,这几个,就是那天晚上在小卖部买东西的人。

  其中一个冷冷的开了口,

  :把那骨头,交给我。

  拿着木剑那个最开始想要骂,但一旁的另一个老头拉住了他,指了指远处的几人,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拿着木剑的老头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你,你们是?

  接下来所有人都呆住了,只见上面那一排的老头,不管穿的像是什么样子,居然全都站了起来,一个比一个眼睛瞪的大,虽然是站在高处,但却成了一排,拿出罗盘,对着这几个奇怪的人,做了一个测位鞠首的手势。

  怎么可能?这个行礼动作,可是代表着风水人的看家本事。

  老何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于术,别看这几个粗衣服的都才四五是岁,算着辈分,比这些老头高的太多,不行你看这群老头罗盘放的位置,没有一个低于胸口的,那就是至少比他们高了三辈。

  这一幕非常的奇怪,就连里侧的老僧也在行礼。一个老头开口问了句。

  :你们来江苏,就是为了这块骨头?

  语气中居然带着恭敬,那是种很别扭的感觉,这群桀骜不驯,阴狠毒辣的风水人,为什么会都露出了这幅模样。

  :于术,你不懂,各地的风水流派,大多都是散传下来的。没多少能够追溯到古时传承香火。你听过的岷山,崂门,很多都是后世重新流传兴起的。真正的风水古流,香火从古到今从未间断,远离庙堂之上,置身深山源水之中,这几个的来历也能我有点猜测,那些草鞋是个名堂。你别管,按照易先开说的做。

  这些事情,为什么我从没听到过。

  :山川流域那么多,相传很多风水地方都断代了,有些事实上却没有,见了不如不见好,邪门着呢。

  也没见外面那几个粗布衣服的人有什么动作,左边的一个似乎在拉线,轻轻一抖。在一看,外面的天灯大部分都已经熄灭了,只剩下少数一些地方的在空中居然更加的明亮。老何抽了口气,

  :只留西边一带的灯火,看来他们是西边的。

  奇怪的是,安静的大殿,居然没人说话。有人在叹气,但都隐藏的很好。就看到其中一个粗布衣服的拿出了一把东西,向着地上一撒,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我看到清楚,那是一把奇怪的古钱,居然全都诡异的立在了地上,组成了一个奇怪的篆字。

  嘭的一声,边上的一枚铜钱倒下,拿着木剑的老头那只手一声咔擦,像是终于能动了,接着这老头拿起那块骨头,弯着腰,要看着要送过去。

  就在这一刻,一个弱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等等。

  周围一片安静,说出这两个字我心子都在抖,走到对面的另一侧,对着周围说了一句,

  :这快骨头,得留下来。

  :小子,我知道你不止一扣,回去吧,你不懂那些铜钱的意思。

  沙哑的声音,居然是那菜农远远的叹了口气。我把一个木盒放在地上直接打开。

  木盒中的玩意露了出来,不是别的,居然是一本书,这本书我大学还学过,某个出版社出版的历史建筑分析。唯独在编者的一栏写着三个名字。

  :张善守。

  一群老头哼盯着这本书,拿着骨头的老头生生停住了步子。回头猛盯着我。

  :小子你是谁?拿这人的书出来,你什么意思?

  我没回答,老何站在我身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分明不想露头。

  外面泥地上,几个粗布衣服的人在交谈着什么,面无表情中,其中一个皱起了眉头。

  :拿过来。

  之后随手一会,一块木牌子落在了铜钱边上,那居然是块老旧的木牌,木牌落地,剩下的一半铜钱全倒了下来,拿着骨头的老头身上开始咔咔作响,差点跪了下来。

  这是什么风水手段?

  就在此时,我打开了第二个木盒子,放在地上。这一次所有人的看的清楚,里面放着的是一块普通的牌子,上面只是写着一个名称。

  :瑙怀运输公司。

  身后的老何朝着周围喊了一声。

  :各位坐下吧。这块骨头,劝你们最好不要给出去。

  这块臭名昭著的公司牌子一亮出来。原本站起来的这些人,很多都恶狠狠的看着我和老何,但居然真的有一小部分重新坐了下去。有人在说。

  :我们只是来看风水会,看完就走。那骨头是啥我们都不知道。

  安静的大殿内,一声冷哼声从外面响起,再一看,所有立着的铜钱全部落了下来,形成的奇怪圆润的古篆字。看到这一幕,一群老头似乎彻底没有想法,全都低下了头,拿着骨头的那个快步向前,恭敬的要把这玩意送上。

  身后的老何露出了落寞的神色,就像周围很多人一样,他叹了口气,

  :这就是现代这些风水人,与生俱来的,在骨子里的那种卑微。

  我低着头,打开了第三个木盒放下。

  这盒子中,那是一块锦官城的腰牌,下面压着一张泛黄的宣纸,我抖着手,拿出这块巡城锦官的腰牌,轻轻的将那张纸放在一旁的地上,苍劲有力的书法,上面只有一个字。

  :“死”

  和老张头的字类似,但更像是那老头青壮年时候的笔迹,皱巴巴的一张纸,肯定是某个混混儿从那老头以前的哪副字上撕下来的。

  一个死字露出,身后响起了老何这个斯文知识分子的声音。

  :真没想到,这东西,还真有人来认领?别的不说,今儿这块骨头,必须在这里下葬,任谁也带不走。

  夜风萧索,天灯亮起的大殿内外,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没有任何开口,人群居然自动分成了两部分,大多数居然都站在了外面的门口。

  居然只有寥寥的不到十个人,站在了我和老何的这一边。

  泾渭分明的两群人,出了高台上坐着的一群愁眉苦脸的僧人,毕竟这是风水道上的事儿。我发现一群老头中,就连之前的老农也站在到了外面。唯独那个低着头的老叫花子居然还站在我们身后。

  连老何也不敢相信,这老叫花子我们之前见识过,为人阴毒,心胸狭窄,恰恰是这种人出乎我们意料。他弯着腰,伸出手捡起了那本大学课本,只是盯着编者那三个字。

  我们都是第一次听到这老叫花子开口,沙哑的声音,拿着书的都都在抖,指着对面的一大群人。

  :你,你们这群废物,一把铜钱就骇成这样,脊梁被狗吃了?

  一双脏兮兮的眼睛抬起来,看了对面的好几个人,其中就有那个老农,似乎都是这叫花子认识的。老叫花子阴测测的笑了,

  :我就是西边的,在拢城要饭,我只知道我这身本事,是我爹传下来的,现在的道上,有现在的规矩,这块锦管腰牌能进来,至少人家提前拜过各处地头,足的尊重了江苏这块地面。我没见过什么铜钱篆字,也不知道什么深水深山的古门。

  他指了指手里的书,

  :既然姓张的说动不得,这块骨头,谁也别想拿走。

  说实话,我真没想到这脏老头有这么一往无前的气势,话音刚落,事情突然起了变化,老叫花子眼睛一瞪,飞快的朝着外面冲了出去。我一看,之前拿着骨头的老头此时已经是被拉到了那三个粗布衣服的人面前,这老头全身发抖,手里的骨头不见了,整个人就那么跪在了地上。

  诡异的一幕,奇怪的是周围所有的人都没动。唯独老叫花子冲了过去,嘴里咬着一个布人,线头拉出来连在全身各处,朝着几个粗布衣服的人就要那么勒过去。阴狠的吼声传来,

  :东西留下。

  老叫花子刚冲到面前,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双腿一折,全身的骨头发出折断的响声,整个人还没出手就跪在了这几个人面前。老叫花子和送骨头的老头两人都跪在那里,两个粗衣服的人面无表情的正要伸手按住他们的头。

  就在这时,居然有什么声音响了起来,悠扬的调子,是那首犹如戏曲的老调。

  :春风到人间花开透,悠悠岁月鲜花满月楼,梦里百花……

  所有人都在看,这声音根本就不知道从周围什么地方响起的,飘荡在整个大堂。我和老何已经猫了过去,正准备找机会下手。但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莫名的歌声中,这几个粗布衣服的人停住了,手就悬在两个已经不能动弹的老头额头的位置。

  穿着老旧的粗布衣服,这几个人在发呆,全都就那么听着这调子,似乎其他事已经引起不了这几个人的注意,之前没有神情的眼里,居然给人一种空洞迷惘的感觉。

  有脚步声响起,再一看,这几个人收了手,穿着草鞋就那么走了。刚才最后关头,两个老头中邪一般几乎已经没命,居然就这么被这莫名其妙的歌声救了?

  老何到处看,抽了口气,

  :易先开?

  我正要准备追,他突然拉住了我。

  :于术,现在追不得。

  我说怎么了?他吞了吞口水,指了指前面的地上,说你看看那个。我才发现,那些摆成篆字的铜钱,此时已经已经变了方位,全都立起来,直直的对着我和老何两个人。

  周围的人都在看我们,一个个面色不善,隐隐的全都围了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人神情别扭,一言不发……

  老何拿出一把雄黄猛的朝着周围一撒,下一刻,大片火焰升起。

  :快跑。
  我们几乎同时朝着一个方向便开始跑,大部分居然全都朝着我们追了过来,好些手里都罗盘短刀,更多的是我们没见过的玩意。

  人群真的朝着我们追了过来,如果不是反应的快,再加上有那么十来个从后方故意漏出空挡,我们哪里有机会离开这个河边大堂?

  这些人怎么了?

  刚跑出街口,老何飞快的在路上布了线,身后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怎么了?那铜钱指着我们,意思是那几个人走的时候,让他们弄死我们。

  怎么可能?看这样子,这些人居然真的开始朝我们动手,刚跑出两条街,老何从包里拿出两件衣服用火一点,两件衣服就像是两个燃着火的人,继续朝着街那头去了。我们瞬间躲进了一旁的胡同,身后同时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早就断开了连着胡同外的细线,我和老头贴墙躲在阴影处,一直等到一大群人经过,我这才松了口气,当先翻过围墙,到了这条街道的后巷。

  外面的火光灯光中,几条纵横交互的街道,根本到处都是人。

  我已经没时间去想,只是一把古钱,这些风水人为什么会这么听话?一路躲躲藏藏,期间也被几个几个的人碰到过。

  最多的是刚从这后巷的时候,从拐角拐出来有五个中年人,几乎不用多言,我和老何快速的冲了过去。

  不到两分钟,几个人躺在地上,被细线勒遍全身,周围散落着碎开的罗盘,我拔起被插进身上的一把木锥子,正好老何啪的一声掰断最后一个躺在地上的人手臂。

  他狠狠的骂了句,

  :我们平时无仇,要敢叫,老子就是死了也得回来弄死你们。

  这些痛的脸色发白,楞是没有一个出声。我们对视一眼,快速的离开了。走房顶,翻墙,各种隐藏,即便是这样,只经过了两条街道,我和老何身上也已经多了很多伤口。唯独庆幸的是用罗盘测路,还没遇到过任何老头。

  前后还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已经考虑是否要跳河才跑得脱的时候,突然,经过的路边一扇门就那么打开了。老何脸色一冷,正要动手,便看到这茶馆一般的屋子里站着一二十个西装。

  是江苏的人?

  为首的一个只是看了我们一眼,快速的示意我们进屋。

  老何这人嘴贱,说什么就你们这点人,指条路就成,这事儿最好别沾边,谁知领头这西装中年人根本不答话,只是示意人去盯着外面,接着告诉我。

  :我们做什么,用得着你管?附近已经被围了,这边能出去,等会顺着这一侧的街头走,再怎么样,这里可是江苏。

  周围的人都没说话,只有这一个领头的开口,后门打开,出去后正好是另一侧的街边,我朝着这领头的说了句谢了。一群西装早已散开,守在这条路的各个位置,我和老何拔腿便跑,老何还说了句不会是陷阱把,直到真的跑出了真这条街。

  :还真有这种事儿,他们帮我们。

  很快就有人追了过来,周围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响起,远远的我甚至听到了那是里面的老头的声音。

  :江苏风水道的人,莫要自误。

  跑出街道,很快后面便传来了打斗声。

  之后只过了几分钟,我们便离开了码头附近,老何见我脸色阴沉,不断的往后看。

  :于术,你放吧,这里是江苏本地,江苏的人也不是傻的,拦不住了自己就会让开,这群人各怀鬼胎,除了对我们,自己应该不会往死里整的。

  这话更像是在自我安慰,但真的像他说的,不一会儿身后便传来的声音,我没想到这些人追上来的这么多。

  这一晚,我和老何夺命狂奔,老何的眼镜早就掉了,斯文扫地的他虽然慌,但还是不断的说着狠话。

  :给老子等着,到时候这群孙子一个也别想跑。

  要是平时,我肯定早就骂,这么多人你他X的认你都认不全,还说这些做屁?先想今晚上对付过去再说。

  这时间路过的地方,只要有店铺,大部分都已经关了门。沿着码头的路一直通过来,狼狈的两人最终逃到了市郊的一条街上。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响起。

  :老子等你们这么久,到了?

  一拐过角,便看到一个人坐在街边屋檐下抽烟,不是别人,正是姨父。

  :你们慌什么慌?

  踉跄上去,何自剔气不打一处来,声音很急,

  :道上的真敢对我们下手,幸好有江苏的哥们挡了一下。要不今晚我们得死在那道场,一直在追杀。

  没等老何说完,姨父眯着眼睛看了我们后方一眼,随口冒了句,

  :当然了,谁让你仇家那么多?

  老何瞪着眼,被姨父几句话气的已经说不出话。

  :易先开,你……我……关我什么……

  姨父拍了拍我肩膀,示意我拿出身上的木盒,他选的正是之前的第二个,把里面那块写着“瑙怀运输公司”的牌子,往街道中间一丢,接着坐在这拐角后门就开始抽烟。来的时候我就发现,拐角后面这店铺居然是亮灯半开着门的,崔四儿和另外三个和他一样木讷表情的人正坐在一桌打麻将,看到我全都难看的笑了笑。

  安静的街道,只响起拐角后这间屋子里的麻将声,不到半分钟便有一大群人追了过来,这群之前杀气腾腾的人停了下来,带头的是几个老头。他们看了看街上,又看了看这边,从那个位置只能看到这拐弯后的地方亮着灯。

  没有一个人过来,有老头远远的喊了一声。

  :敢问那边的朋友,能出来露个面?

  躲在拐角后抽着烟姨父呸了一口,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

  :我这几天脸上中了风见不得人,要看就自己过来看。

  话是这么说,但却真的没人过来,几个老头眯着眼看着这个亮灯的方向,非常干脆,很快扭头就那么走了。剩下的人陆续转身离开。

  我没想到这件事结束的这么快,亮灯的店铺中,崔四儿等四个人还在打麻将,似乎一点也不关心街上的事儿。

  安静的街道,最终来的人全都走了,夜色中姨父这才起身,走到街边捡起那块牌子,随手丢在这打麻将店铺的门口。

  这些人真的就这么离开了?周围只能听到屋内的麻将声,姨父看了看周围,低声念了句,现在的人啊,真的是人心不古。他朝着崔四儿等几个人打了声招呼。之后又朝着拐角后这往里侧的偏街深处摆了摆手。

  这偏街往里一片漆黑,接着我便听到,里面响起了几声明亮的喇叭声,像是在回应着一般。姨父朝着崔四儿他们和那漆黑的远处喊了一句,

  :等会记得把这周围收拾好。

  带着我们离开了这个地方。

  走的时候我心里不能平静,怪不得那些人不敢过来,一直再往这边的方向看。原来他们真的是看到了什么。这喇叭声我怎么会认不出来?

  我敢肯定,那辆公交车就藏在附近的某个地方,但那头的街道一片漆黑,我怎么看也没看到哪儿有这辆车的影儿。

  老何问姨父,

  :那,那辆玩意开来了?

  姨父走在前面瞥了他一眼。

  :你自己过去找啊,问我做什么?崔四儿那边打麻将还缺个人,你们也是老相识,你去问他,顺便赢点钱。

  就这么两句对话,之后一直不怎么理老何,我问姨父,刚才你在河边?虽然嘴上这么问,但我心里已经肯定,当时突然响起的那《鲜花满月楼》的调子。

  :你小子倒是聪明,我在车上放的喇叭,坐的车,要不然能这么早回来?

  我背心有些发凉,一想起之前那河边道场,那辆幽灵一般的公交车真的就在附近徘徊?一旁的老何总算抓到点了什么。

  :你去了也顶个屁用,自己不露头,就拿三个盒子出去想镇场面,结果那些人不给这个脸。

  之前一直神色轻松,听到这句话,姨父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一旁的老何尴尬的笑了笑,推了推鼻子,才发现眼镜早就掉了,就再也没说话。

  我问姨父,我们现在去哪儿?

  此时已经半夜四点钟,到处人都很少,我们没有向着市区走,反而一直在郊区顺着淮河方向前进。

  :问那么多做什么,到了就知道了。

  在路上拦到了一辆车,三个人坐了上去,姨父说了个地点,接着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易先开,那块骨头还是没留住。

  姨父扭过头去看着他,居然笑了,

  :没留住?再怎么说,也是个公司,可是有规矩的,你说怎么处理?

  如果不是我坐在中间,两人估计又消停不下来。姨父的烟抽的凶,最终到地方的时候,整个车子全是烟味。

  这里不是别处,正是一二十公里外的那个水族馆。

  站在广场上,姨父眯着眼睛看了看周围,最后带着我们朝着河边走去。这是河边的一处荒草地,漆黑的夜色下,他在几块隐蔽的石头中翻出一样东西。

  那居然是一个摄像机。

  这摄像机正对着河面,叼着烟他说话有些不清楚,听了他的念叨,我才知道这一排河岸说不定都藏着摄像机,但逛了一圈之后姨父唯独拿出了这一个。

  拿起来看里面的录像,一开始远处的河边,只能看到漆黑的河岸,但时间大概在半个小时之前。画面中有了动静。

  我看的清楚,不是别人,正是那几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人,他们最终来到了这一片河边?

  这几人很快走出了画面,姨父站起来看了看位置,走到另一个地方,从周围弄出一个摄像机,这一次,视频清楚拍到了这几人最终的场景。

  画面中这几人朝着河里走去,就看到画面有些闪动,漆黑的河边,这几人似乎刚走进水里,突然就那么消失了。看清楚之后,我吓的几乎倒退了一步,这几人莫名其妙的没了影,而就在那一处河边,取而代之的是几座长着荒草的土坟。

  怎么可能?

  光天化日,不,光天化夜的有这种事。

  老何抽了口气,拼命的揉了揉他自己的眼睛。
  :我,我不是活见鬼了吧。

  姨父带着我们来到了这一处的河边,靠近水边,果然有几座荒坟。

  我们大气都不敢出,那几个人就是在这里没的影。突然,在周围我们听到了什么声音,绕过去一看,居然是在坟的另外一边,一只野狗正埋着头在草丛里吃着什么东西,那居然一截截脏兮兮的骨头,看一旁的泥土,像是从这坟里刨出来的。

  那几个人到这里就没了影,只剩下这条怪狗在坟边吃骨头。

  姨父小声的对我们说了句什么,这啃骨头的狗头抬头看着我们,张嘴突然要抬头朝着天上叫。我看到清楚,这狗那双眼睛,就像是一个人在盯着我们一般。我和老何瞬间冲了上去,一个按头,一个按下半截,就在这狗儿嗷呜的那一声还没出来的时候,按照姨父的话,老何一刀子已经捅进了这畜生的喉咙。

  姨父这才走过来,一把提起这条死狗,翻了白的眼睛似乎还在狠狠的盯着我们。

  :狗日的,我这能让你报信?

  扭头对着老何,

  :我不吃这个,你正好拿回去顿火锅。

  老何摇头意思是他也不吃,接着问,刚才那几个人难道真的去了河里?还是说,就是这几个?说着他指着几个坟。姨父眯了眯眼睛,

  :你还真以为他们下了河?录像拍到的就是真的?几个人能变了坟,留条狗在这里望风,我们都被迷了眼而已,他们不是从这里离开的。

  姨父是什么意思?

  谁知他蹲了下来,亲手拔掉了这狗嘴里的一颗狗牙,放在手心,在压上罗盘,说了句,走吧,我们追上去。

  我吞了吞口水,和老何正要朝着这河水里走,谁知姨父一个转身,居然朝着成荫市区的方向往回走了。还骂了一句。

  :傻×,不是那边。

  一路从郊区往成荫市区走,姨父每隔一段时间便看一看手里的罗盘,罗盘的指针放的非常的奇怪,没有直接落在盘子上,反而是那颗带血的狗大牙压住盘心,指针就在狗牙上不停的晃悠。

  之前能跑出来,我和老何已经全身伤痕,易先开让我们换了件外套。

  黎明前的安静的街道,跟在姨父后面,我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梳理了一遍,我心里多少有些害怕,问出了我心里最想问的一个问题。

  :姨父,那三个人,难道最后的几个邪魂,他们回来了?

  姨父的手顿了顿,抽了口烟,

  :封王的遗骨都碎了,如果你是剩下那几只,还有那个胆子回来?再说了,现在的你,应该能认出来了,你在里面看到了麻仙?

  我摇了摇头,接着心里猛然一惊,那这几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来拿那块骨头,一堆铜钱落地的篆字,就让各地的风水人吓成这样,还这么听话?

  入城之后,我们叫了辆出租,上车的时候,还在看罗盘的姨父回答了我的话。

  :用不着多久,你就会知道了。我们只用跟上他们,我们唯一需要做的,也只是跟上他们。

  老何在一旁骂,

  :易先开,你说的到轻巧,这敢跟?万一我们死了怎么办?

  姨父没理他,只是看着我,他叼着烟,猥琐的样子,语气却充满了诱惑,

  :于术,我告诉你,只要能跟上他们,在不久的将来,就能揭开风水的秘密。

  我吓到了,以我的了解,这回怕是绝不是什么好事儿。但即便是在路上,他只是拿着罗盘,好几次我都发现他手在发抖。也就说明,就连姨父,此时心里也非常的紧张,甚至有些离奇的兴奋。

  天有些蒙蒙亮的时候下了车,在这个时间点,这地方周围就有有很多人在来来往往。我不敢相信,最后居然到了这里。一块大牌子出现在前面的建筑顶部。

  :成荫市汽车站。

  老何顿时说了句:你在开玩笑?

  姨父咧了咧嘴:要不然你以为这几个人怎么离开的?他们是活人,活人得离开这儿就得坐车。要不然用双腿走着离开?

  就连我也不敢相信,瞪大眼睛看着这个车站,但姨父说的十分确定。

  我们正要走进去,姨父却说了声等等。

  他要做什么?

  最终,在易先开的示意下,我和老何分站在他旁边,姨父拿着罗盘,对着里面。他的语气十分奇怪,自言自语的说了句,

  :社会从古到今,历朝历代沿至今时。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去寻找古和今之间,那诸多的差异与秘密。天地可鉴,以此为凭,不管看到什么,我等皆不会传入第三口。

  这更像是某种自己骗自己的保证,我们三人站在车站门口,对着人来人往的大门笔直的鞠了一躬。

  现代化的汽车站门口,周围有路过的人都在看我们。

  姨父却管也不管,像是刚在这里当众以奇怪举止丢人的不是我们三个一般,快速的走进了车站。

  我以为有什么凶险场景在等着我们,我和老何甚至都已经将家伙悄悄的拿了出来,进来之后却只是整洁的候车大厅。来来往往的行人看不出任何异常。

  :你们还真是丢人。

  十来分钟后,我们到了这车站的工作区域,一番交谈,收了钱的工作人员给我们调了监控。

  :这是监控,那边是购票记录,昨晚上的都能查到。

  头天晚上的监控里,真的找到了那几个人,面无表情,在购票窗口买票的场景。

  还真被姨父说中了?但我却发现了问题,粗一看其实没什么异常,问题是那买票的过程,售票员将三张票递出来,其中一个人伸手并没有递什么东西进去,但那售票员自己却一点也没发觉,明明手里只有空气,却像是接到了钱,做了个收钱的动作。

  这还当着面,那售票员被迷了眼睛?
  老何骂了句,他X的不给钱就能坐车?

  从这个时间的购票记录中查到了这几个人去地方,果然是朝着西边去的长途汽车票。

  一直到此时,姨父才舒了口气,那表情分明就是追到这几个人就是他最想做的事情。

  来到大厅,我去买了票之后,距离上车还有一段时间,我们三个人坐在椅子上,姨父拿出了手机,居然在放歌,正是那首“鲜花满月楼”。

  我和老何都没说话,姨父始终皱着眉头,就这么听着这首调子。一时间出了神,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谁知就在上车之前,姨父突然朝着老何开了口。

  :何自剔,你之前自己再问,骨头没了,该怎么处理你?

  老何下意识的便还了口,

  :易先开,你别当我是傻的。河边放那么多录像机,这骨头你压根就没想过要留住,你早就知道会有人来带走,只是想引他们出来。

  姨父把放着狗骨头的罗盘递给了我,之后站了起来,我心想他要走?此时似乎有车到了站,正好一大群人提着行李走过来,

  果然,易先开笑了笑,

  :你慌什么,你知道我会怎么处理你?我觉得你干的不错,准备把牌子给你换换,这可是个好机会,这一趟过去,你可别辜负了公司。

  把手往老何身上一身,从衣服内侧掏了个什么出来,后者还没反应过来,那居然正是老何的工作证,老何正想说话,便看到茶几上多了另外一张证。

  老何有些不敢去拿,便看到我已经站了起来。而就在一旁,姨父已经没了影。

  :易先开呢?

  我指了指门口,那是一群刚才经过我们旁边,已经走出了大门的旅客。

  :他跑了?

  那是一张新的工作证,和他原来的看起来几乎一样,唯独的区别是,上面的职务,已经成了科长。拿着这证件,老何脸上已经像是见了鬼一般,咬牙切齿中,过了很久才放回了身上。

  姨父再次失踪了,还是当着我们的面,明明是升了官,一直到上车的时候,何自剔始终显得失魂落魄。像是发生了十分恐怖的事情一般。

  我心里一直在想着其他事,坐在车上,两个人很久都没说话,某一刻,旁边的老何始终还是有些哆嗦的样子,我看了看他身上,随口说了句,何科长,恭喜恭喜。

  :恭喜个屁,这玩意,是天底下最恶毒的东西。你要想要你拿去啊。

  过了好一会儿,他狠狠的念了句:我何自剔总有一天,会把这身上的这张证给甩掉。

  长途汽车一路向西,一天多的时间就已经驶出了江苏,我和老何就像是两个木偶,各怀心事,鬼知道这趟过去会遇到什么?都已经到了车站,为什么易先开不跟我们一起走,只是让我们两个人去追,线索还只有这一趟车,该怎么追?

  带着狗骨头的罗盘就一直放在窗户边,自从上了车之后,这玩意就再也没了动静。已经过了两天,此时已经是安徽境内。

  车子早就下了高速公路,此时是在山区的公路上,我们买的票正是到安徽的西侧的一个城市。但老何却说,那应该不是最终的地点。

  半夜的某一刻,守着罗盘的老何喊了喊我。刚一惊醒,便听到有人在叫师傅下车。

  那是几个穿着普通的中年人,司机回到半夜不能停,便看到其中一个从后排走了上去,没一会儿,车子就靠在了路边,前头传来司机惊慌的声音。

  :成,成,你们快下吧。

  老何和我也站了起来,

  :于术,不久我们也该下了。

  我早就看到,罗盘上的指针,不知何时已经起了变化,我问他,是什么时候?

  :五分钟前,经过一个山坳,这玩意就开始指着窗户外。

  过了一会儿,我们也下了车,汽车开走了,灯光中很多人都在看我们两个。坐了整整两天的车,最后到了这么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区公路边。

  老何还在朝着周围看,我则用线把罗盘上的指针和狗骨头固定,小心翼翼的放进了背包里,从指针上牵了一根线连着右手手指,背着包才上了路。

  :于术,你小子有一套啊。

  黑漆漆的山路,走了十分钟,远远的总算找到了有人的地方。几间亮灯的房子出现在路边,是个公路便的旅社,旁边有个还开着的鱼馆子。

  进门后我一直低头看着地图,鬼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老何叫老板上菜。某一刻,旁边的老何碰了我一下。

  我侧过头一看,这馆子还有另外几个人在吃鱼,不就是之前下车的那几个中年人么?在另一个角落,只不过全都不时的在看我们,其中有两个,那脸色居然有些紧张,见我们看过去,这些人赶紧转过了头。

  靠墙角的地方,几个人菜也没吃完,就喊了一声。

  :老板,结账。钱在说上。

  正要离开,谁知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

  :哥们,慌什么慌?

  老何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双手拍了拍其中两个肩膀,我则跟在后面,一言不发的看着这几个人。

  老何管也不管,一筷子夹起锅里的鱼,当先吃了一大口,

  :几位哥们,很眼熟啊,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有一人的手明显抖了抖。

  :眼熟?我们不认识吧。

  老何的声音阴沉了下来,笑了笑,当着面拿出一根细针剔牙,之后往其中一人身上脖子后一拍。旁边的人刚想动,一直没说话的我按住这另一个的肩膀,他顿时动弹不得,我伸出手,从他藏手的桌下拿出一把铁锥子,当着面丢进了锅里。再一看,我们两人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我们两在外面等你们,想要活命,等会自己出来。

  二十分钟后,距离这鱼馆几十米的路边,这五个人全都站成了一排,一个个身上被老何用线捆成了粽子一般,为首的一个在不断的说。

  :早知道是你们,打死我们都不做这趟车了,我有工作的,平时爱好这个,当时那么多人,我们只是跟着,再说,你们不也没死么?

  就连我也没想到,这几个人正是当初道场里面的那些风水人中的人,居然和我们坐了同一趟车。当时那么多人,老何眼睛居然真的这么尖?

  :说吧,跟踪我们做什么?

  其中一个差点哭了出来,

  :没跟踪你们呀,我们就是安徽的呀,安徽南边的,在车上看到你们我们赶紧下了车,还是躲不过。

  生怕我们还是不相信,说了很多安徽的地貌和风俗。

  查过背包和身份证,这几个人还真是安徽本地的风水人,凑巧和我们坐了同一趟车。

  :他X的,别以为老子认不出来,那天晚上老子被追杀,你们这群人最卖力。

  之后的场面我看不下去,到一旁抽烟,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回来,几人已经全都鼻青脸肿,各自的车票被塞在嘴里。

  黑夜中的一顿毒打,临走的时候,我等了等,问了其中一个。我问他,就是一把铜钱,就能让你们那样追杀我们两个?

  老何下手太狠,这哥们眼睛都肿的眯了起来,

  :带我们去的几个老爷子说,那几个粗布衣服人的话,他们不敢不听。

  说了这里面的原因,这人自己都大哆嗦。

  :我们安徽南边的风水流派,发源的时间是在清朝,他说这里面关系深。道上那些老爷子说,那些我们那地儿风水派系的源头,那些铜钱的意思是正规的道统。

  :我们现在的这些风水术,最开始的源头是从一个什么地方的旁支传下来的。听他们的意思,就和那些拿铜钱的人有关系。你说,我们敢不听么?这些名堂,只有那些老家伙才清楚。

  :不仅是我们那儿,那些老头还说,除了安徽,一大片地方的风水流派,最开始发源的时候,都能和西边这某个地方扯上关系。

  这话让我陷入了沉默,这几个人身上连扣子都没有,绝对不敢说谎。老何亲手解开了细线,几人惊慌的跑了。按理说,就这样放了人,就不怕报复?

  :呵呵,要是他们真敢叫人来,安徽南面的?老子正好给他一锅端。

  地图显示这周围全是山区,地图上唯独有一大片地方格外惹眼,这里居然是安徽境内第二大湖,拢湖附近。第二天,当我来到这湖边时,直接被震撼住了。

  茫茫的湖水,犹如海洋一般一眼望不到头,走在沿湖公路上,能看到沿岸几公里的场景,一直通向地平线尽头。这么大的淡水湖,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一路上老何都在翻着资料,全是这一带的地貌,甚至还有很多历史方面的记载。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弄出来的。

  这一天,我们两人站在拢湖边,老何悠悠的开了口,

  :于术,昨晚那人的话,其实没有说全。

  我扭过头看着他,

  :果然还真的是这里。有传言,从江浙往西,通过安徽,一直到河南,这一大片地带的风水流派,最开始都是从同一个地方流传下来的,之后一朝一代再演变,开枝散叶。而这个地方,就在这个拢湖。

  看着这湖面,老何声音有些飘忽,

  :于术,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名称。

  :比如说,隅谷。

  我心里一惊,说你在开玩笑,从这老何嘴里,怎么突然冒出这么稀奇的两个字。换做别人,肯定不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但对于学历史的我,却完全不同,在中国古代神话中,有一些特别诡异的地方,比如西昆仑,归墟等等。而这隅谷,在很多乡野传说中是太阳落下的地方。

  :你说的那是神话,但经过我这些年的了解。在古时真的存在过这种地方,最起码明朝的时候就有人在昆仑山上找到过那么一个敌方,说白了那更像是一群风水术士聚集起来的一个称谓。风水术数,自古而下,以前的人更喜欢用这些飘渺的地方自称。而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古时的隅谷,就在安徽隆湖附近。这就是易先开让我们来找的地儿。

  :你小心些,之后的事儿,可能会非常邪乎。
  神话毕竟是神话,不能说古时的人用过隅谷这两个字给一个地方命名,就能把人吓的如何,一切总归得回到现实。老何却告诉我,根据他查到的资料推测,这安徽境内就有这么一个隅谷。

  :你知道,很多事情传来传去早就面目全非,但多少能透出点蛛丝马迹。从目前看来,那地儿很可能就在拢湖附近,古时的风水一道我们了解的太少,不过安徽境内确实存在着一个和现在很多流派有着源头关系,开枝散叶的地方,难道就在这拢湖?

  山川河流,之后就是大湖,往往是传承和文化的发源地,小学的历史书上也是这么教的。但换一个角度,谣言和传言往往能够遮蔽人的眼睛,特别是这种经过了很多朝代的传说,我依然坚持,所有的一切,最终都会回到现实中,以事实为基础。

  拢湖这么大,主要湖泊的面积都几百公里,要找一个地方该怎么找?

  这天下午,去附近的市区准备了一些东西之后,我和老何租了一辆小型汽艇,往湖中开了一两公里之后,便将发动机熄了火。

  一直到了夜晚,漆黑的天色下,之前还能看到一些湖岸的灯光,但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消失了。

  四面全是一望无际的湖水,拍打汽艇的声音更显露出那种诡异的安静。我把有狗骨头的罗盘放在船头,没用发动机,反而在两边升起了布幡,让这玩意顺着湖水就那么飘。

  过了十二点,周围明显冷了下来,老何躺在船里,点着电灯还在翻那些资料,

  :于术,你这招是从哪儿学来的?

  我懒得理他,这招其实是跟易先开学的,把指路的玩意镇在床头,拉起死人幡。当初在锦都跟着他飘了整整一晚,到了现在我也只是有样学样,根本搞不明白这玩意为什么这么玄乎。

  :这湖这么大,鬼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孤魂野鬼,很可能还有其他的东西,你就不害怕?

  湖面阴冷的湖风,外加老何时不时冒一句这一类的话,更加平添了几分诡异。

  悉悉索索的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船底,周围一片阴森,整个水面只有我们这艘亮着点灯的小艇。从某一刻开始,老何已经拿出了皮箱中的设备,那玩意正是他自己发明的那什么测鬼仪。拔出天线。

  :你站开点,我得接通天地桥。

  :地方就这么大?老子还能让到哪儿去?

  回骂了一句,看着他拿着天线不断往天上捅,反应过来我只觉得恶心的慌。

  :就你这破玩意还是联通了卫星的?

  滴滴的声音响起,这仪器的老屏幕上一开始全是雪花,最后陆续出现了一些模糊奇怪的图案。重影一般的模糊图案,像是有很多水花,某一刻我看到了什么东西,那是一张接近透明的脸。要是别人在,即便只是像,肯定也都吓的全身发麻。

  老何狠骂了一句,

  :光是这玩意不行,我们得用另外一招更快的。

  说完拿着仪器走到船头,从兜里拿出一大堆的纸钱,用打火机一点,纸钱便全都燃了起来。

  从远处看,这是一艘停在这阴森广阔的湖面中的小艇,船头燃起了一堆奇怪的纸钱火,我和老何站在船头,还不断的拿着纸钱朝着周围的水里 r>
  老何早就没了知识分子的形象,一边 一边嘴里一直在念叨。

  :有路指路,暂且叫各位父老乡亲,给我们帮个忙。

  从某一刻开始,火堆旁的罗盘指针开始第一次晃动,之后居然越来越剧烈。那是种很诡异的感觉,一直都有风在吹,但此时这船似乎在一点一点的被什么牵动着。没过多久,我拿起一旁那烂仪器的屏幕一看,顿时有些头皮发麻,这上面早就多了密密麻麻的亮点,和之前不同,那是不同的一张张透明的脸不断的在上面闪动。

  一切只有这仪器显示是这样。

  船头除了一直燃着的纸钱堆,周围的一切看不出任何怪异,在漆黑广阔的湖面中就这么漂着,疲倦中我走到船尾,在周围撒了点雄黄准备睡觉。

  只剩老何不时的拿起屏幕一直在晃动的屏幕看。

  某一刻,他喊了一声,

  :诶,你别走啊?

  我抬头才发现根本就不是朝着我说话,隔得远我看的不是什么清楚,是那仪器的屏幕,如同水中的奇怪画面,很多影子和脸不断的闪动。我看的清楚,随着老何的喊声,那闪动的画面像是组成了一个图案,慢慢的成了一张固定的脸的形状。

  :真好看啊。

  全是由麻花点点显示出来的,老何居然说好看?

  这一晚,我睡在湖上睡的很轻,那种感觉像是在做梦,迷迷糊糊中我睁开了眼,船头的那堆纸钱依然在燃着,周围的水流声中,还有着悉悉索索的声音。

  燃完后的纸钱灰烬不断飘到两侧的水里,而就在小艇两边,一只只手从水中伸出来搭在上面,根本就是把船在推着走。

  某一处响起说话声,迷糊中我把脸伸向船舷,贴近水面。下一刻,一直惨白的脸从水里冒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一张打湿了的纸钱,对着我诡异的一笑。

  一直泛白的手要把我拉下去的时候,突然,这张脸上露出了惊慌的神色,把头一缩,快速的回到了水里。

  阴森广阔的湖中,我站在船边,面无表情的看着船底那一个个晃动的影子,更远处的地方弥漫着一股雾气,我却什么都看不清楚。

  冷风一吹,我猛的惊醒了过来,一旁的那堆雄黄的颜色已经变得漆黑,而就在身边的船舷上,诡异的多了一个湿淋淋的手印子。

  冷风中我摇了摇头,伸手从湖里舀水起来洗了把脸,清醒过来之后,这才把已经发黑的雄黄抓起来,随手洒进了水里。

  :叫你别靠着船边睡觉,这回知道厉害了吧。

  说完这一句,另一侧的老何便不再理我,我才发现他居然还没睡觉,抱着一个仪器屏幕,一个人对着上面自言自语。

  :诶,我都好多年没回老家了。

  :你呢?也对,你那么漂亮,怎么当初那么命苦。

  :别说那些啦,你都不记得自己沉在那一带?……有很多泥巴?好好,有空我去找找,帮忙把你捞起来,别在这水里了。

  不仅是自言自语,他一个人还偷偷的又哭又笑的,

  :等等,我再给你讲个笑话,从前有头猪,喜欢靠着船舷睡觉……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这个人一直对着仪器聊天,过了好一会儿,我冷冷的问了句。

  :你弄这玩意出来,这就是你所谓的科学研究?就是拿来做这个?何科长,你不觉得丢人?

  他居然把仪器转了过来,屏幕对着我,

  :来,阿琼,给他笑一个?

  接着问我,她在给你打招呼,你觉得阿秀好看么?何自剔的所作所为已经令人发指,我难看的笑了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那不断晃动的怪异画面中看出一个美女来的。看他那煞有其事的样子,难道真的是这湖里什么地方的孤魂野鬼?是其中的一个?

  老何接下来一翻理直气壮的话让我噎了很久。

  :现在的人开发那么多聊天工具,正事不做,整天乱谈。我拿这个在湖里这样搞,起码不会影响他人,你管的着?我现在没空,换你来看着点这船往哪个方向去。

  某一刻,远处的水面传来了哗啦的一声。

  老何和我顿时站了起来,下一刻便听到,老何的手里的仪器在滴滴作响。

  :阿琼,你跑了做什么?你别走啊?

  接着他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周围,说什么刚才阿琼说害怕,叫我们别下水,然后就没了影。我看何自剔的这一番动作还真不像是演戏,而且最重要的是,前面船头那已经燃过的纸钱灰,突然开始被吹散了一般,旋转着飘向了漆黑的空中,之后落到远处的水里。

  那根本就像是河里有东西,在要这堆纸钱灰烬。

  这湖这么大,鬼晓得我此时是在什么地方?突然,又听到哗的一声,漆黑的水面又是一个浪头。

  我问老何,你看清楚了么?

  周围的浪花声越来越大,所有水花都朝着船头打去,似乎在嫌那一堆纸钱不够,老何和我飞快的藏回了船舷下面。他咬着牙骂了句什么,拿着手里那破烂玩意把旋钮调到了最大。

  扭曲的画面中,我们便看到一个什么东西出现在了屏幕上。虽然只是影子,但看到这玩意的一刻,我们瞬间打消了所有想要站起来的念头。

  像是大蛇一般长长的身子从屏幕上划过,甚至能看到这玩意身上那一块块坚硬腐烂的鳞片。而就在像是蛇一般的身子上面,浮现出一张张惨白的脸的虚影,张着嘴哀嚎,非常痛苦。

  我们彻底慌了,惊慌中老何一手雄黄粉,一手打火机,一把一把火粉的往外面撒。但却根本没用,最后我想到了什么,对着他说了句。

  两人都是以呆,接着开始飞快的掏手机。

  :快点啊,你手机存了那首破烂玩意的?

  对着手机我拼命的翻,按下去之后把手机往船边一放,接着快速的缩了回来。

  悠悠的调子响起,正是那首“鲜花满月楼”。躲在船舷下的两个人大气都不敢出,直到外面恢复了平静,我这才探出头来。

  :走,走了?

  我点了点头,手机中,戏曲一般的调子还在响起,老何明显心虚,让我千万别关。我问他,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他的脸色有些惊魂未定。

  :你听过蛟没?刚才那东西,估计就是一只蛟,身上那么多张人脸,怕是在这湖里待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才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吃了好多鬼魂。深山老水出妖邪,这湖这么大,鬼知道里面还藏着什么东西。

  心有余悸中,我喘着粗气,看那样子,居然是被船头这堆纸钱引来的?

  :于术,你怎么知道放这调子有用?

  真实情况是我知道个屁啊,我手都还在抖,这根本就是我自己猜测的。真要这么说肯定有些丢人。好不容易当了回老何的救命恩人,就在我准备开口的时候,一旁的老何居然早就不管我,又开始对着仪器不断的喊。

  :阿琼,你回来啦?刚才没吓到你吧,吓死我了,你没事就好……

  到了第二天早上,对着那破烂屏幕依依惜别半个来小时之后,老天保佑,这仪器终于没电了。而我们野终于看到了岸,那是个拢湖旁边的码头,还有车子来来往往。

  我们盯着那远远的岸边看了很久,终于老何开了口,

  :不是这儿,走吧。

  :看来是被昨晚上那只鬼蛟搅了局,在这湖里带错了方向。

  好不容易看到了岸,却又立刻又朝着湖里深处的方向去。一直到这天夜里,我们又点了一堆纸钱,任凭这艘汽艇在湖水中漫无目的的飘。

  拢湖方圆几百公里,但是沿岸便跨越了十多个县市,光靠一个狗骨头和罗盘,鬼知道要到的是什么地方?

  最终,我们在湖上又飘了整整一天两夜,我已经对着湖水快麻木了。船在湖中看似漫无目的的瞟着,到了第三个晚上,天快亮的时候,我拍了拍抱着屏幕睡觉的老何。

  :怎么啦?

  我们两人都有些睡眼惺忪,我指了指周围,说你自己看。

  不知何时,湖面已经升起薄薄的雾,安静中只能听到周围哗哗的水声,眼看着船头的骨头指针不断的转,我和老何飞快的站了起来,拿起最后一点纸钱,朝着两侧的水里一张张的撒下去。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薄雾中,我们远远的看到了什么,那是一大片芦苇荡。

  小艇飘了进去,安静的芦苇荡里,很快的便看到了岸边,但此时,这芦苇荡附近却传来被风吹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次我们是用纸钱,请这河里的孤魂野鬼带路,最后到了这个地方。将罗盘重新装进包里,牵一根细线在手指上。到了这里之后,罗盘的指针晃动的格外厉害,连带着我的右手手指一直在抖。

  漂泊两三天,终于上了岸。第一次脚踏实地的感觉,和我们想的完全不同,这前面居然是个普通的村镇。

  我们甚至能看到马路和电线杆子。

  靠岸的地方是个木头搭建的小码头,就在我们离开芦苇荡朝着岸上走的时候,老何还在不断的回头。

  某一刻,我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似乎是我的错觉,在这密密麻麻摇晃的芦苇中,有一个个人影子站在水中,眼睛一晃,朝着湖中又走了回去。

  有什么东西站在芦苇荡中朝着我们挥手,那是个穿着连衣裙的女的,连衣裙上全是泥巴,芦苇一摇,哪里还看得影?

  天色虽然大亮,任谁背心都会有些发凉,我哆嗦了一下劝老何,说这不过是场买卖,我们烧了纸钱,这些东西给我带路,事儿过了你看开点。

  刚走到这镇子口,何自剔像是被踩了尾巴。

  :买卖?于术,平时看你小子人模狗样的,你脑壳里装的是什么?亏你说得出口?

  这地方距离我们下水的县城光是直线距离就已经有两百多公里,已经是到了安徽的南部,这个村镇只有一条街,来回不过几十户的人家,但从指针的动静来看,我们都敢肯定,这次绝对没错。

  这天上午,只是走在这镇上,我脸上罗盘细线的手便不断的在这镇中乱指,那种感觉就是到了这里之后,根本就分不清方向。这个镇子名叫桂石镇,地图上标记的清清楚楚,在往西便是连绵的山林。这镇子并不穷,甚至还能看到从沿土路开进来的很多车辆。

  在镇上找了一天,不大点的地方都被我们看了个遍,这里看似普通,但奇怪的地方有三点。

  第一,现代的村镇,唯一的一条街上却有好几家纸钱店。

  第二,无论是开着的店铺,还是居住的人家,我们经过家家户户门口的时候,都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风俗,那便是明明是砖房,家家户户门前的柱子,都捆着一圈一圈的绳子。

  第三,就在这家家户户的外屋中,都供奉着香烛,香案面对着墙摆着,桌子上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看到这些场景,老何有些激动,告诉我这地方准没错。分明什么都没找到,他为什么这么说?

  此时我们正好走到这镇上的一个地摊。

  别人看不出来,我们怎么会看不出来?有一片铜质的盘子,看似是罗盘,但上面的卦位和现在根本就不同,老何抖着声音问老板,说你这东西从哪里来的?

  这老板也是个老实人,直接告诉我们,有人在湖边的山路边挖土捡到的。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破烂的铜质器具,虽然铜锈中还能露出奇怪的符文,但我却根本看不出是拿来做什么的。

  老何指了指一个烂的只剩一半的罐子告诉我,那估计是古人做驱鬼仪式的时候,拿来祭天的铜炉。

  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都是从附近的山里捡来的?

  当天下午,我们离开了镇子,正要顺着土路进山,谁知就在周围只剩几户人家的时候,我手上的线突然开始疯狂的抖动。

  只要一停下步子,这线就又不动了。但凡我们又要迈步朝着山里走,连着罗盘的线就又开始猛抖,像是有什么极度危险的事情一般。

  :还有这种事儿?

  站在这路口,老何眯了眯眼睛。

  :这山,难道今天我们还上不得?

  我们看了看周围,挨个敲开了这几户人家的门,开始打听起来,顺着这山林进去,到底是什么地方?

  一直到这天傍晚,我们又敲开这山路边的一户人家。

  一翻插科打诨,由于这户人家正好在入山路口的位置的原因,我们两和这大爷聊的格外的久,到了最后,终于转入了正题。

  :大爷,前几天您有没有看到过几个人,穿着草鞋,大概这么高,就从您这儿走过去?

  傍晚时分,这大爷听了我们的问话,瞬间脸色急变,像是见鬼了一般的看着我们。

  已经熟络之后,这大爷突然这幅表情,让我心里一个咯噔,这回真的找对了地方。

  :小伙子,你们真看清楚了,那几个人穿的草鞋,是不是就是用的这种草编的?

  大爷指了指这屋子门口,柱子上那一圈圈捆着的草绳。

  我和老何几乎同时点了点头,老何更直接,伸手几张票子已经拿了出来,放在这老头的面前。见这老人家不接,又伸手多拿了几张。

  :大爷,把您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这大爷却看也没看老何手里的钱,

  :小伙子,你看看我这房子,像是缺钱的人?

  这话还真说到了点子上,这地方虽然偏僻,不过看起来,家家户户似乎都有些小富裕。那可怎么办?大爷让开了门,示意我们跟着他到自家的院子里。

  :你们,是做水土生意的吧。

  水土生意,意思就是风水先生,这话我们如何能听不懂?见我们点头,这大爷示意我们在外面等,进屋拿了什么东西出来。我和老何到处看,这院子里的装修简洁而又精致,小花小草一应俱全,而在另外一侧,居然还养着一些鸡鸭,若果如同他说的,这大爷并不缺钱。

  :这个镇上,外来的人很少,我们这些本地的是从很早以前就搬到这湖边了,我从小在这儿出生,年轻时候出去过几年,爹娘去了,我这才回来,一直待到现在。

  老何心急,一两句话对这大爷表达我们对他的生平并不感兴趣,谁知老头的下一句话却让我们呆住了。

  :这个镇上的很多事儿,只会在老一辈死之前才会告诉下一代。你们是不是看到每家每户都有祭拜的香桌,桌上却什么没有?

  老爷眯着眼睛,

  :你们仔细看就会知道,每户人家祭拜的方向,其实都是朝着镇子后侧的山里。那是镇上的人,世代在朝着山中祭拜。

  :你们再看看这镇上每家每户的族谱,黄纸为底,朱砂为印,你们既然是风水先生,在别处可看过这样的族谱?

  一连几句话,让我和老何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之前进来的时候我便看到,就在这院子进去正屋里,除了每家每户都有的香案,一旁还摆着一个大书架,书架上的一本易经摘抄,显得格外的惹眼。

  老何突然问道,

  :这里面朝拢湖,在几百里湖水腰眼的位置,坐西向东,是一片绝佳的富贵宝地。我们也是对这方面感兴趣,以前听说有个隅谷,是否真的就在这后面的山里?

  谁知这老头却不回答,突然看着我们,

  :你们懂什么是风水?

  这话把我问住了,或许是注意到我眼睛一直在朝着屋内瞟。这老头呵呵的笑了,指了指书架上的那一本易经的方向,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小伙子,那本书你看懂了多少?

  易经这东西,谁敢说能看得懂?谁知这老头的这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我,根本就是在打量我的神色,我有些不敢和他对视,他却已经扭过了头。

  :我听老一辈的说过,说这里面是什么隅谷,但没人找到过,除了在山里找到一些破烂的瓶瓶罐罐。不过你们找的那几个人,我却知道,你们看看是不是这几个。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起身去拿什么东西。

  再次回来,手里已经多了一个老旧的笔记本,里面居然是一段视频,拍的地方正是这间房子门口的土路上。

  这地方的人生活富裕,按理说装了监控也不足为奇,这一段视频明显就是拿着手机躲在门口,漆黑的土路上,几个穿着草鞋的人正从这里经过,不一会儿就上了山。

  :你们要找的,是这几个人吧?

  我们心里早就震惊了,但老何还是故作随意的点了点头,

  :有些像。

  老头叹了口气,告诉我们,说这房子都是他后来在以前老屋的基础上翻修的。

  :老头子我今年七十六岁,我记得当时我家在这路边,还是泥巴房子,我七岁那年在门口玩,天快黑的时候,也是看到几个人从这儿进山,我爹看了后一下子把我抓回了屋里,先是打了一顿,之后一整晚都对着屋里的香案朝着山不断的拜,说孩子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冲撞了各位,道了一晚上的歉。我认得就是这几个人,已经过来快七十年了,没想到前段时间,能在这屋子门口,又看到他们,那样子就没怎么变过。

  什么?

  邹大爷的一番话,让我背心都开始发麻。七十年前就看到过这几个人?

  这简直骇人听闻,但听这老头讲的,不像是作假。

  之后的场景我更加没想到,这邹老头收了视频,接着居然看向了这间屋子内部,我和老何都没想过,这老头接下来的话会这么直接。

  :我世代住在这里,你们想要进山,我可以带路,但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今晚子时,再到这个院子里来,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老何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老头,既然知道我们是做土水生意的,这事儿怕由不得你,还谈条件?

  说话的时候,老何的手早已经放到了兜里,但下一刻我们却动也不敢动,这邹老头只是对着老何那么说了一句,你气血不稳,三火偏右,原本十年前应该有场大难,而后又作孽过多,阴气沉于肝部,每月初十之前都会痛,多积点德吧,不然以后死于肝火化阴。

  说完这邹老头就已经进了门,老何吞了吞水,脸上分明还带着吃惊,

  :于术,走吧。

  谁知一出门,外面的场景却让我们呆住了,只是这么一会儿,这镇子边的土路旁居然都是人,大多数是一些年龄大的,远远的全都看着这门口,我们想去问,谁知没人搭理我们,这些老头老太太纷纷躲开,而且看我们的脸色很有些不善。

  离开了镇子边,来这里之后第一次的,我和老何觉得这个镇有些诡异,不是来自于别的,居然是来自于这些老头老太太。

  当晚七八点钟,镇上的店铺开始陆续关门。某一刻,我和老何钻入了其中一个小巷子,两个人左拐右拐,不一会儿来到了一个围墙外面。

  :是这儿?别找错了?

  我点了点头,说绝对没错,之前在那院子里,我身上的狗骨头罗盘一直在动,其实和那老头说话的时候我心里一直都有些抖,就像是有人在这个院子的方向,一直在隔空的拉着我身上罗盘的线的一般。

  两人翻围墙过去后,果然是这个路边的院子,沿着围墙一路爬上了房顶。

  房子的的屋子很多,我们两人开始一间间的找,终于,老何示意了我一下,那是在正屋往里的一个地方,将琉璃瓦揭开一个缝隙,我和老何不敢碰出任何声音,在露出的灯光中看到了什么。

  这是一间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屋子,屋子中有一张床,用白布盖着个什么东西,旁边还有打点滴的医疗设备。

  而此时,这邹老头正坐在这床边,对着那张盖着白布的床在自言自语,声音太小,我和老何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静音手机传来了老何的短信,

  :这老头果然有问题。

  接下来的时间,可为难死了我和老何,半个小时之后,这老头站起来开始在各个屋子里转悠,或是去正屋里对着那没任何东西的香案上香,一会儿又跑到书架边拿着一本线装书来看。我们在房顶一点点的移动,根本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过了很久,终于,这老头拿着一本书来到了后院,一边看着一边随手抓起糠米洒出去,开始在这装修精致的院子里喂着鸡鸭。

  下午的时候我们便发现,或许是吃的太好,这院子里养的鸡鸭个个肥飘飘的,羽毛油亮。但没一会儿,我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要立了起来。

  这老头随手朝着院子里招了招手,不一会儿一只又肥又油的公鸡听话的朝着他走了过来。下一刻,这老头像是犯病了一般,全身发抖,抓着这公鸡一口咬在了脖子上。

  这邹老头居然在吃鸡血,满脸惨白,双手如同瘦爪一般,哪里还有刚才那看书时道貌岸然的书生样子?一直到这只鸡不再动弹,他才把死鸡往花圃里一丢,累了一会儿之后,像是恢复了精神,这才慢慢站了起来。

  房顶上,看着这老头那普通干练的模样,我和老头面面相觑,两个人都吓呆了。

  若不是亲眼看到,这环境优美的屋子和宅院里,我甚至会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清净优雅的院子中,这老头在夜色下拿着一本书,之后来回踱步,一副德高望重的样子。沙哑的声音响起。

  :谁叹风流高格调,共怜时是连梳妆,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苍老优雅的声音,单背着手,之后是几声沙哑的笑声。书香的画面和之前的诡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没过一会儿,这老头打开了院子的侧门,侧门口对出去,远远的正好是镇子外的拢湖边。

  我和老何看到,接下来这邹老头居然从侧面开始,往里一间间的打开了屋子的门。一直到将这房子这个方向的门全都敞开之后,我们正在想这老东西要做什么?

  下一刻,沙哑的声音响起。

  :小伙子,既然你们早就来了,那就下来吧。

  我心里一惊,再一看,这老头站在侧边的屋内,不知何时已经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上面这个缝隙。

  而拿出手机一看,时间不偏不倚,正好晚上十一点钟。

  顺着屋边下来,这老头正站在屋子的侧门口看着我们,我心里一紧,随时准备动手。那一只死鸡可还在那边的花圃里面。

  :你早就知道我们来了?

  屋内阴暗的光线上,这邹老头点点头,接着居然转身便朝着里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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