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刻碑人》那些不能惹的匠人,讲述最后一个刻碑人

  此刻的王亮爸已经将门口那根棍紧握在手里,眼睛不断巡视着周围。

  “孩儿爸,咋地了?”

  秀琴不放心,披上外衣也出来。看见丈夫怪异的表情,还有手中紧握的那根棍。

  “你刚才有没有听见有人在笑?”
  “人?笑?”

  这么一说,也把这个女人吓的够呛,“孩儿爸,你可别吓我?”

  忽然间,王亮爸想起什么,“去看看儿子。”

  掀开门帘,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秀琴赶紧拉灯,只见,王亮赤身裸,体跪在炕上,脑袋如同霜打了的核桃,挂在脖颈上掉下来。
  “王亮,王亮。”王亮爸第一个冲上去,秀琴看见儿子这一幕吓傻了。

  脸色铁青,嘴唇发紫,人事不省。

  “王亮,我滴孩儿,你这是咋了嘛,别吓妈啊。”

  两口子叫人的叫人,掐人中的掐人中,没一会半个村子被折腾醒了。

  哐哐哐!哐哐哐!
  “老郎,老郎,开门啊,开门啊。”

  自从父亲出事后,我就在父亲屋子里支了张床,晚上得照顾父亲起夜。

  “邪琴,快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刚把门栓拉开,王亮爸跟疯了一样冲进来,“邪琴,对不住了,我得找你爸,王亮出事了。”
  紧跟着王亮爸进去,父亲正努力想坐起来。

  “他郞叔,我家王亮像是中邪了。”

  父亲先是看了我一眼,“别胡说,好好的怎么中邪了。”

  上气不接下气,“他郞叔,求你,瞧一眼吧,咱村可就你一个匠人,我郞叔活着的时候,我可亲眼见过他给我二爸译制(调解鬼神之事)过。”
  “我行动不便,把王亮带家里来吧。”

  “邪琴,来,扶我起来。”

  父亲见王亮爸这样说了,也没法推脱。

  “人就在门口。”

  “秀琴,把孩儿抱进来。”
  王亮已经开始抽搐,比前两天还严重,翻着白眼,极度恐怖。

  秀琴抱着儿子,还不断呼喊,二大爷和二妈跟在后头。

  我家乱成一团。

  王亮刚被抱进门,一股强烈的不详感紧跟而来,父亲条件性的看了我一眼,仿佛看出我的不安。
  秀琴用被子裹着王亮,浑身上下铁青,嘴唇由发紫开始发黑,脸色也逐渐黑了起来。

  总是觉得,附近有一双眼睛看着我,但无论如何也找不出那双眼睛在哪。

  父亲一看这阵势,也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

  秀琴哭的一塌糊涂,“郞兄弟,你可得帮帮忙,王亮送医院已经来不及了。”
  “邪琴,把你腰牌拿来,给王亮挂在脖子上。”

  “啊?”

  “快,再晚王亮就没命了。”

  “哦。”从床头板凳上搭着的裤子取下黑石腰牌,连忙给王亮挂在胸前。
  黑石腰牌刚刚接近王亮,“啊~”

  嘶叫一声,咬牙切齿,胡乱挣扎,仿佛被烈火焚身一般。

  听到儿子叫了,所有人脸上露出喜色。

  呕~

  呕~

  呕~

  王亮连续吐了三口,黑的如墨汁一样的东西,喷在我的床单上。
  屋内多了一股恶心的臭味。

  二大爷躬着腰子,“施林,娃儿这是咋了?”

  父亲没回应二大爷,“老王,你先把孩子抱回去。”

  “那不要紧吧?”

  “放心吧,孩儿暂时没什么事,等会我会来给你拾掇,你们先走。”
  看到王亮胸前那块黑石腰牌,王亮爸妈也放下心,因为那东西刚一给儿子带上,脸色缓轻不少。

  “老郎……”王亮爸还要说什么,给二大爷拉了下去。

  半夜三更,闹的沸沸扬扬,我的瞌睡也全都被打断。

  院灯在漆黑的夜里显然尤为昏暗,一只杏猴(猫头鹰)趴在不远处嘶叫,我出去送他们离开,一阵清风切身而过,不禁打个寒颤。
  刚进门,“邪琴,我问你,碑石冲灰记,是如何施用的?”

  “碑石冲灰记?用石九十斤,横长一尺三,破凶,镇鬼门(东北角),大吉大利。”

  “嗯,不错,去做吧,王亮的命就攒在你手里了。”

  “啊?”
  “啊什么啊?进了郞家门,做了郞家人,就得承担郞氏家族的责任。”

  父亲声音很大,我低声哦了一声,仿佛能听懂,又好像不懂。

  天快亮的时候,这块石碑终于搞定。

  为此我手上好几处伤,心里默默念叨,“难道这块石头就能救王亮的命?”

  父亲心果然很大,补了个回笼觉,刚刚醒来,“邪琴,碑打好没?”
  “打好了。”

  “去王家叫人,让他们拉回去,埋了。”

  王亮爸二话没说,嫌拉架子车过来麻烦,人跑过来扛起石碑跑了回去。

  “邪琴,埋哪里?”

  “东北角。”
  “好。”选定了位置,还小心问我一遍,“这里怎么样?”

  “行,就埋这里。”

  当石碑刚刚埋好没五分钟,王亮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儿子醒了,儿子醒了,邪琴,你爸真是神了,我得好好感谢你爸。”

  下午时分,王亮已经恢复的差不多。
  我坐在王亮屋子的炕上,看着王亮一点点好起来,不时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成就感,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简简单单的埋一块碑就治好了王亮的病,这让我对我们家世代传下来的碑匠手艺有了新的认识。

  王亮爸按照老一辈的说话,把门窗大开,好在今天的阳光正好,好好的除除屋内的晦气。

  再想起昨晚发疯的狗,它看来不是故意发疯,而是在警示王家有什么事情发生,还有王亮爸后来做的那场梦。
  越想越靠谱,为此还为那只大黄狗立了个牌子,以作纪念。

  “王亮,你球日的到底咋了吗?昨半夜,差点吓死人了。”

  王亮喝着他妈给炖的鸡蛋,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傻不愣瞪的瞄着我,“郞邪琴,你信不信这世上有鬼?”

  王亮说话永远像嘴里含块石头,又快有糊。
  我点点头,“我信。”

  “哎,那你到底怎么回事?”

  王亮终于招了,一点余地都没保留说个清楚。

  我惊呼道,“没有脸的女孩?”

  “嗯。”王亮点点头,“她昨天晚上要我和她成亲,说成完亲后就要带我去她那边。”
  “啊?有这种事?”

  王亮忽然一把攥住我的手,“邪琴哥,我怕,我怕她今晚又来找我,我不想跟她去,她那边太冷,太冷了。”

  一贯做事没个谱的王亮,这回彻底的怂了。

  “你放心王亮,我们郞家的碑匠一定能帮你,今晚你来我家,我看她能怎么样。”

  王亮听了我的话,今晚来了我家和我住。
  屋内灯火通明,我和王亮坐在父亲跟前,王亮现在好多了。

  “亮娃子,一天可再不能那么没谱了,这回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

  父亲怕话说重了吓着王亮,到此打住。

  “我再也不胡骚情(陕西人懂)了郞叔,你的伤怎么样?”

  “哈哈,郞叔一时半会死不了。”
  “郞叔,我不会再那样吧?”王亮抽抽嘴巴,还是心有余悸。

  “放心吧,邪琴给你用碑石冲灰冲了身上的灰尘(晦气),你不会有事的。”

  王亮听了这个话,放心很多,毕竟大人信誓旦旦的话总比我给王亮的说的起作用,王亮这也算吃了定心丸。

  王亮的详细事情父亲这也全都明白,撅了撅嘴巴,“肯定是那天晚上那泡屎拉出来的事?”
  “刚才你说什么?没脸的女孩?”这不仅是父亲,就连我也诧异,纵然是鬼怪,那怎么会没脸呢?

  “都睡吧,明天你们还要上学。”

  父亲话虽这么说,他心里也好奇。

  王亮在我家这觉睡的特别踏实,一晚上什么动静也没有出现,倒是王亮爸和王亮妈却出了点意外。
  @我是牛山云 2016-12-30 20:39:00
  紧跟着王亮爸进去,父亲正努力想坐起来。
  “他郞叔,我家王亮像是中邪了。”
  父亲先是看了我一眼,“别胡说,好好的怎么中邪了。”
  上气不接下气,“他郞叔,求你,瞧一眼吧,咱村可就你一个匠人,我郞叔活着的时候,我可亲眼见过他给我二爸译制(调解鬼神之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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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_111342428 2016-12-30 22:21:00
  没有百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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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 末代刻碑人
  @2350398388 2016-12-30 14:36:00
  怎么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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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度 书名
  倒也没什么大事,两个人只是做了一个相同的梦。

  “叔叔,阿姨,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我被压的好痛苦,好痛苦。”

  一块巨石下压着一个没脸的小女孩,无论那女孩怎样用力也动弹不得,哀声祈求着王亮爸妈,去她们放过。

  我和王亮一块去了学校不久,王亮爸就来了,把这事给父亲说的很全。
  “老郎,这是怎么回事啊?那个女娃娃怎么就没脸呢?”

  “放心吧,老王,不会出什么茬子,你安心去干活,等邪琴放学回来再说。”

  “老郎,这事你可得上点心,这两天我老觉得不对劲。”心有余悸的王亮爸蔫儿似的回去了。
  王亮今天精神了许多,更让他高兴的是,在学校体育课大家围在一起打弹球的时候,王亮竟然把罗浩给赢了。

  上次输给罗浩十三个弹球和二十张烟盒卡,王亮楞是气的一路没说话,背地里还偷偷抹过眼泪,最后把路边一棵小树折成两把才解了气,不过他手上也划破好几道口子。

  今天可新仇旧恨一起算,赢了罗浩整整五十个弹球。

  放学路上,王亮跟打了鸡血似的,不断的给我描绘着他是怎么杀的罗浩屁滚尿流的,如何让罗浩输尽兜里最后一颗弹球的,还拿出三个分给了我。
  到了村口,“郞邪琴,我回家了,下次要是没弹球,就直接找我王亮,哈哈哈。”

  “好嘞,王亮,以后就靠你了。”

  到家时,王亮爸也在我家。

  “叔,你来了。”

  父亲告诉王亮爸,“行,邪琴回来了,你现在就叫上王亮,去那天拉了屎的那个地方。”
  “邪琴这娃去,能行吗?”

  王亮爸还有些不放心,“我们郞氏碑匠,没一个不能行的。”

  这话的语气,父亲有些冲。

  王亮爸也没敢多说什么,回家开着拖拉机拉着王亮出来。
  “邪琴,上车。”

  王亮还以为他爸带他去看风景,攀上车厢边爬了上去。

  县城这两天关于安家的闲言碎语也少了许多,因为说多了也就没意思。

  当这个故事全县人民十之八,九都知道的时候,也就不新鲜了。

  安俊生如今一贫如洗,就连安老爷子生前住的院子都没保住,划给马蓉。
  无奈,只好搬出来,住在舅舅陈国华家。

  明生因为家里多了个表哥,还占了自己的窝,一肚子窝火。

  当初安俊生风生水起的时候,明生可把这个表哥当亲哥,年年家里有山货下来,第一个想着给表哥送,现在可倒好,把这表哥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早晨起来,明生一看见这个表哥,横眉竖眼,吹胡子瞪眼睛。
  早饭的时候,舅妈给俊生炖了鸡蛋,明生为此发火了。

  “不吃了,我在家的时候没鸡蛋,怎么来了人就有鸡蛋吃,我在家是个外人。”甩下筷子就要离开。

  “站住,你怎么说话,现在俊生有难,我这个当舅的不帮,谁帮?”

  “你这个当舅的干脆把咱家全部送给他吧。我现在连媳妇都没,你管了吗?整天就想着他那点破事,那是他咎由自取,怪得着别人吗?”
  俊生勺子在碗里舀了一小块鸡蛋,放在嘴边迟迟没有进口。

  目光死盯着那碗鸡蛋,一句话也没说。

  舅妈赶紧打圆场,“俊生,你吃你的,不管,明生是没娶到媳妇,给他爸撒气呢。”

  陈国华还继续骂自己的儿子,俊生开口了。

  “舅妈,舅,我准备这两天搬走,我已经让我的朋友给我弄了间住处。”
  陈国华筷子啪砸在桌上,对着外甥,“俊生,你这是干啥,你哪也不能去,你要是离开陈家,我这张老脸还搁哪?那我岂不成了见死不救,落井下石之人,你好好待着,听见没有。”

  俊生没有说话,可他心里其实已经主意已定。

  民生头也不回出去了。

  “不管他,爱吃不吃,咱吃咱的。”这顿早饭大家都没吃几口,不欢而散。
  俊生单独去找木器厂的鬼师父。

  一进鬼三家门,院子里到处都是木板和已经成型的棺材,屋子里都充满木料的味道。

  不过,木头的味道并不令人反感,反而你会喜欢上他。

  俊生深深呼吸两口,感觉整个人也都畅快许多。

  “我这棺材铺可是很少有人来啊,你这是?”俊生给鬼三递了根烟,自己也点上。
  一直不吸烟的俊生,现在也开始吸。

  “俊生也吸烟?”

  “烟乃百草精华,怎可不吸?”

  “哈哈,说的好。”

  “鬼师父,我也不藏着掖着,是我拱手把安家的一切送了出去,也是我把父亲的性命搭了进去,求求你,帮帮我。”
  鬼三没说话,背身向内,看着门外。

  “鬼师父,我知道你神通广大,这份家业是我的也算罢了,那是我的命,我认了,可这事我父亲拼了十几年才拼出来的,就这样白白送出,我不甘心,你要你能帮我夺回,我拿出一半……”

  鬼三突然伸出手,示意他不要再说。

  “俊生,你回去吧,我只是一个打棺材的,没有通天的本领,我帮不了你。”

  “鬼师父。”说着,俊生跪了下来。
  鬼三半会没说话,狠狠吸了一口烟,“解铃还须系铃人呐。”

  “鬼师父,你的意思是让我找那个当年给我家院子埋石碑的人?可他,他的手脚筋都被姓来的挑断,他还能做什么?”

  俊生不信郞施林这个废人还能做出什么来。

  “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鬼三这是要赤露罗的逐客,鬼三不想留的人,你最好识相点速速离开,别让这个半大老头子发火,对你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俊生向鬼三施礼后离开。

  鬼三摇了摇头,“人之初,性本贱,不贱何以失天下?”便背搭着手进屋喝茶去了。

  父亲躺在炕,稍稍挪动一下还可以,就是到现在连只笔也拿不起。

  为了父亲方便上厕所,不得不在家弄了个马桶。
  这是我做的,把板凳中心掏空,下面接个盆子就行。

  父亲刚刚挪动到炕边,双腿岔开,想小解的时候,门响了。

  哐哐哐!哐哐哐!

  “谁呀?”

  “没人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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