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名字的人——我的名字里藏着一个上古文明的惊天秘密

  第37章 推理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胖子和沙耶加异口同声问。

  “她今天下午醒过来了,然后就一直很奇怪。”达尔文径直走到餐桌上的电脑面前坐下。

  “哪里奇怪?”

  “我说不上来,但她今天下午看电视新闻的时候,她的眼神……”达尔文顿了顿:“一点也不象之前那样震惊,或是迷惑,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她似乎想起来了点什么。”

  沙耶加递给达尔文一杯水,他把下午直到汪旺旺消失之前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她最后似乎想跟我说点什么,可我没听清。”达尔文懊恼地说。

  “会不会是被军方绑走了?”沙耶加紧张地抱住手臂。

  “我觉得不会,”达尔文摇摇头反驳道:“之前她去见的那个老头儿,我在网上检索过那个人,虽然最后只找到一些零碎的信息,但是他应该是那种像三井财团(注:日本影子财团,用庞大的实业控制日本政治经济走向)和GSK(注:法国制药公司,暗中控制国家医疗体系)一样的存在,他既然允诺了我们摆平军方,就不会食言。”

  “但现在的国际形势和一周前早不能同日而语,病毒起因导致国际关系紧张,日本和欧洲都陷入混乱,你在医院根本没看新闻……现在中方怀疑病毒是美国故意投放到内地的,已经在沿海备*战了……如果在这时候他们知道有这么一本漫画,和有一个女孩知道将要发生的事,他们会做出什么来一点都不奇怪。”

  “如果真的是军方,事态这么严重,他们绝对可以到医院来抓人,汪旺旺昏迷的时候就能带走她,根本不需要在一个废弃的铁轨上搞偷袭。”

  “可如果不是军方,那还会是谁?”沙耶加思索到:“杀手,刺客,国&安%局……会不会是那些三个字母的机构?”

  “我靠,不会是KFC把她绑了吧?”胖子一脸吃惊。

  “要是汪酱被绑去吃炸鸡,事情就好解决了,”沙耶加叹了口气:“这时候就不要开玩笑了。”

  “我只想缓和一下气氛,”胖子摊了摊手:“对了,为什么你们会去那里?那条铁路不是回家的必经之路呀。”

  “……因为她忽然说,想去那里走走。”达尔文看着烂鸡鸡,眼神有点迷茫。

  “所以说是她提出来要去的?”

  达尔文点了点头。
  “我有个不好的预感,她听起来像是自己走的。”





  三个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如果是汪旺旺自己走的,那之前的讨论都失去了意义,她根本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我说,中尉应该不会想去做一些傻事情吧……”

  烂鸡鸡最先开口,支支吾吾地说:“比如说,一个人去阻止世界末日之类的。”

  没有人接话,但烂鸡鸡把他们心里最深的恐惧说了出来。


  病毒,感染,世界末日。

  换做是别人,哪怕是一个成年人,都未必会在这个时刻孤身上路,即使你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这就像是全世界最顶尖的拆弹专家,也不会独自一人进入被危险分子包围的大楼。人类在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难时,对固有的生活圈会表现出强大的依赖性。就像婴儿迷路会立刻哭着找妈妈,成年人遇到挫折会立刻想回家,甚至很多人在灾难来临之前会选择和亲人呆在一起。毕竟没有人是活在电影里的超级英雄,我们都习惯于抱团取暖。

  但这不包括那个一脸倔强的女孩。

  她长得那么普通,身材娇小纤弱,以至于扔进人群就再也找不出来。可她从来不畏惧比她更强大的事物。

  遇到她之前,达尔文几乎从不对人敞开心扉,作为一个黑客,他知道在互联网弱密码锁住的那扇门后,每个人都挂着和日常面具不一样的嘴脸——无论是那些看起来正义卓群的大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拉拉队长,挂着假笑的学校领导还是那些虔诚的反智主义者——无论外表再光鲜亮丽,个人网站服务器的端口一旦打开,他们的隐私里都写满了同样的污浊不堪。

  律师和医生在深夜浏览召妓网站,拉拉队长同时和好几个运动员上床,学校的领导们把建校资金拨入自己的口袋,反智主义者在“放火烧死异教徒”的帖子下匿名点赞。

  达尔文一直是这一切的旁观者,他深信人性本恶。

  汪旺旺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他不想打开互联网检索的人。

  他对她有一种莫名其妙发自内心的亲近,因为她的眼睛清澈见底。她哭的时候他知道她在难过,她笑的时候他也能感受到她的喜悦。

  汪旺旺从没有对他刻意做些什么,或者刻意说些什么,但她让他相信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许多简单美好的事物,比如纯粹的友谊,比如勇气会传染。

  达尔文愿意相信她,哪怕他知道,她是他们之间秘密最多的一个人。
  可是她就这么离开了。轻易挥别了一起经历这么多事的小伙伴,连招呼都没打一个。

  或许汪旺旺觉得我们都帮不上她,达尔文心想。但他知道他心里有一个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这是或许一趟有去无回的旅程,她知道无法全身而退,所以不想拖累任何人。

  “我们得找到她。”达尔文突然大声说。

  找到她,给她一拳,然后再吻她。

  “我们当然要找到她……但问题是怎么找?”胖子颓然坐到沙发上:“报警吗?还是去沃尔玛失踪人口栏里贴照片?”

  达尔文皱了皱眉头,他知道美国每年平均有八九万人失踪,其中半数以上都是十几岁的青少年,警察只会象征性地把它们的名字挂进安珀警报,并安慰家属也许他们过一阵子就会回来。

  他侧了侧头,余光扫到沙发上的书包,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走过去把包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果不其然,汪旺旺的手机在里面,而达尔文和她的钱包里的现金都没有了。这家伙应该是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不辞而别。她知道达尔文的能力,没有手机,就意味着无法GPS定位,任凭黑客技术多高超都没用。

  “如果我是她,我会去哪里?”达尔文看着桌上的漫画书,自言自语。

  “如果我想起来漫画书的所有内容,我应该会立刻赶去下一个发生地去阻止其发生……”胖子一边搓着脸一边思考。

  “你们谁还记得汪旺旺之前说过的那七个词?”

  “狂怒,好战,盲从,冷漠,贪婪,自大,色欲。”沙耶加补充道:“有五个已经发生了。”

  “这听起来倒像是’七宗罪’。”

  “是电影《七宗罪》吗?”
  “不,是基督教条里的’七宗罪’,”沙耶加指正到:“但个别词略有不同,似乎被谁改写了——原来的忧郁、懒惰、暴食和傲慢不见了,变成了盲从、冷漠、自大和好战。”

  “纽约游行暴动象征了’狂怒’,研究员吞枪自杀后背景墙上写着’好战’,果子狸养生代表了’盲从’,我猜日本那起公众事件应该是’冷漠’,因为据说肇事女学生在投毒前曾遭遇校园暴力,但没有人过问。”

  沙耶加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罗马的教会学校男童遭遇性侵,毫无意外是’色欲’了,”胖子耸耸肩:“今天的新闻。”

  “我和汪旺旺也在医院看了。”达尔文轻声说。

  “所有的事件都有同一个源头,就是病毒。”沙耶加补充:“但目前为止没有人知道这些病毒是怎么漂洋过海去到那些地方,是谁传播的。”

  “表面上有一套完整的作案动机,扮演唐老鸭的偷渡客,在研究室不得志的工作人员,对周围人心存怨恨的日本女高中生……这些都是明面上的证据链,就像21点摸到的第一张牌——而真正决定输赢的是还没发下来的第二张暗面的牌,究竟是谁在暗中和他们联系,并把病毒交到他们手中。毕竟这玩意不像氰化钾,随随便便在化工市场就能买到。”

  “这里面一定有另一条线,一个还没浮出水面的人。”

  “那会是谁呢?”

  “或许是一个知道怎么在不经意间换牌的人……”胖子沉吟道:“一个真正的魔术师。”
  “你说什么?”达尔文猛的转头向胖子问道。

  “啊?我随口乱说的……”

  “什么换牌?什么魔术师?”

  “这是我今天下午突然想到的,我们之所以在这本漫画上找不出任何印刷的痕迹,也许理由根本没用我们想的那么复杂,”沙耶加连忙解释:“也许它只是被调包了。”

  沙耶加快速地向达尔文讲述了骆川在家被袭击那天的经过,才讲到一半,达尔文就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

  “所以,那天袭击骆川的人,也会隐形?”

  “也许是其他服用过MK-58的人,约翰说过美国还有七八个和他一样的八爪鱼人潜伏在各处……”

  “但也有可能是张朋。”沙耶加没说完,达尔文就打断他。

  “是张朋的话,反而不是件好事,”胖子叹了口气:“如果是他,那线索就断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哼,”达尔文冷哼一声:“我在学校水族箱设陷阱杀掉假扮成我哥的八爪鱼人时,也以为他必死无疑。”

  “可你不是亲眼看见他被散弹枪打中,又被蓄水池底的搅拌机碾碎的……吗?”沙耶加说到后面,反而有些犹豫。

  达尔文没有接话,而是转头看向烂鸡鸡:“还记得你以前学魔术的时候,我们总爱看胡迪尼的’中国水牢’(注1)直到深夜?”

  “还有他的’约束衣逃生’。”烂鸡鸡补充道。

  “为什么胡迪尼会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逃生魔术师?”

  “因为他能让两个肩膀同时脱臼?”

  达尔文摇了摇头:“因为他每次都让观众相信他已经必死无疑,却突然活生生地出现。”



  (注1:哈利.胡迪尼,历史上最伟大的魔术师和盾术师,以能从各种镣铐喝容器中脱身而成名。著名魔术包括’中国水牢’和’约束衣逃生’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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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幽灵人生

  “你的意思是,张朋的身体被搅烂了,但思想还活着,漂浮在天上还能入侵到别人的身体里吗?”胖子的眼睛盯着天花板,努力想象飘来飘去的幽灵。

  “兄弟,你是看《驱魔人》看得太多了。”达尔文翻了翻白眼。

  “我只是不能理解,虽然我没看到他到底是怎么死的,”烂鸡鸡举手做投降状:“但我确实看过熟食店的绞肉机,无论是肉块还是内脏,扔进去那一瞬间就变成泥了,我想象不出变成肉肠的张朋还能给我们提供什么线索。”

  “正常人类被涡轮机搅拌过肯定活不下来,但张朋……我可说不准。”

  说这句话的时候,达尔文盯着的是桌上上校的那瓶蓝色药丸。

  “……就算有MK58,我被搅碎还是会死的。”烂鸡鸡很敏感地认为达尔文在影射自己,他有些被激怒了。尽管这看上去很傻,但他还是不太愿意怀疑张朋,因为毕竟那个男孩和自己一样,都有过相同的患病童年,都无法离开同一种药物。

  “MK58只是让我们会隐身,”想到这里,烂鸡鸡又有点愠怒地补充道:“不会成为铁血战士,我们和正常人唯一的区别,就是被你们这些[正常人]当成怪物而已。”

  “你凭什么认为,他跟你吃一样的药就跟你一样呢?!”达尔文并没有在意他的不满,反而反唇相讥:“狗也和你一样吃肉,狗和你一样吗?”

  “你他妈的说我是狗?!”胖子叫起来。

  “你们别吵了!”沙耶加劝道。

  “你一直都觉得自己很聪明,我们都不如你,只有你一个人与众不同高高在上,唯我独尊,”胖子丝毫不理沙耶加的劝阻:“你所有的鄙视只是因为讨厌张朋,从在机场看到的时候你就讨厌他,因为汪旺旺更亲近他而不是你,因为他能保护她而你不能——你只是嫉妒!”

  “臭小子你给我再说一遍!谁嫉妒?”达尔文从凳子上弹起来,朝烂鸡鸡吼道:“我就算嫉妒也不关你的事!他在盐矿差点害死我们!”

  “别吵了!”沙耶加突然蹲下抽噎起来:“我们已经失去两个同伴了……”

  沙耶加一哭烂鸡鸡就投降了,他沮丧地往沙发里一缩,不再吭气。

  “你说,你觉得张朋和Dick不一样的理由是什么?”沙耶加擦了擦眼泪,尽量平复情绪问达尔文:“我们在机场都看到过,他因为没有吃药被航空医疗队抢救……他能和Dick一样隐身……”

  “就是这样我才觉得奇怪,”达尔文看向烂鸡鸡:“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他才刚认识你几个小时,就刚好因为没带药发病,又刚好在行李里有几十瓶药可以提供给你——他既然有这么多药为什么会忘记带哪怕一粒去坐飞机?换成是你你会忘了你的救命稻草吗?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这就是专门演给我们看,以博取我们对他的信任的。”

  “可这只是你的推测,张朋当时看起来确实快死了……他几乎心脏衰竭,还要上呼吸机……”

  达尔文冷笑一声:“什么心脏衰竭,他根本没有心跳。”
  “没有心跳?”烂鸡鸡和沙耶加异口同声惊呼道:“什么意思?”

  “我在盐矿的试验基地摸过他的手腕,他没有脉搏。”达尔文道:“这件事我只告诉过汪旺旺一个人,本来我想好好追查的,但还没来得及他已经’死’了。”

  达尔文把整句话的重音放在“死”这个字上,说完他看着在沙发上呆若木鸡的两个人。

  过了半响,烂鸡鸡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自言自语道:“没有心跳……那他会是什么?”

  张朋耸了耸肩:“我不知道。”

  “等等,我觉得我们偏题了,”沙耶捋了捋头发:“现在我们的重点是找到旺酱——即使我们证明张朋和我们想得不一样,证明进屋偷袭骆川的人就是张朋,甚至能证明是他调包了漫画,这和找到旺酱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们还记不记得在军方研究基地,约翰跟我们说M并不是他们的人带走的,军方也在找M?”他想了一会,抬起头对大家说:“如果不是军方的人带走了M,那我们一直以来的搜索方向就是错的,军方没用把M抓回去做实验,也不是因为发现了她的能力所以要监禁她。把她带走的是别人,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或许和那个隐形人销毁M笔记的原因一样。”

  “所以你的意思是,还有另一股势力藏在这中间?”

  达尔文点点头:“因为它隐藏的相当好,以至于我们一直没有发现,它利用了我们,把我们的关注点引到了军方身上,甚至连我们去埃实利镇,都有可能是个局。”

  “你觉得张朋……就在这股势力里?”
  “我觉得他就是这股势力,”达尔文纠正道:“最好的猎人从不团队合作,他永远独自隐藏在森林中间,和猎物融为一体。”

  烂鸡鸡和沙耶加有些呆滞地看着达尔文,他们被这一堆乱七八糟的逻辑带得有点晕,一时接不上话。

  “好吧,我简单说好了,”达尔文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觉得找到汪旺旺的切入点,在张朋这个人。”

  “听起来一点都不简单,”烂鸡鸡翻了翻白眼:“信息量太大,我大脑有些缺氧。”

  “可我们除了张朋这个名字之外,真的对他一无所知……”沙耶加有些不确定地看着达尔文。

  “一定还有什么线索是我们没注意到的。”达尔文低下头:“一定有什么事情我们忽略了。”

  “中国的学校流行MSN吗?”胖子歪头想了半天:“既然他们俩以前是同学,能不能从MSN上查到张朋的资料?”

  “他们流行的是另一种社交软件……”达尔文沉吟了一声:“汪旺旺用我的电脑登陆过,我能黑进去,但是……”

  “这时候就不要顾忌什么隐私了。”烂鸡鸡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这算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秘密——别犹豫了,大不了发现她有好几十个前男友。”





  三小时后,达尔文从电脑显示屏前面抬起头,脸上有一丝茫然。

  “太奇怪了……”

  “怎么样?”沙耶加和胖子齐刷刷抬起头。

  达尔文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把电脑屏幕转向他们俩,屏幕上布满了一堆编码信息和聊天软件,但聊天内容都是中文,沙耶加只能读懂一点点,胖子则完全看不懂。

  “我在汪旺旺的聊天软件里找到了标注为’张朋’的人,他们的聊天记录没有什么可疑,但’张朋’使用的是一个’幽灵账户’。”

  “我靠,你果然去查他们俩的聊天记录~”胖子挪揄地坏笑着。

  “这不是重点!”沙耶加拍了一巴掌胖子:“什么叫幽灵账户?”

  “这么说吧,每个人在跟别人在网上聊天的时候,不管通过任何一个软件,都会留下IP地址,它就像是一条你在泥泞中踩出的小鹿一样,黑客技术可以根据这条小路追踪到你从哪来,你的登陆地点,家庭住址和个人信息。尽管这条小路只留下了一个脚印,出色的黑客也能像猎犬一样,根据这些少量信息把你的一切抽丝剥茧。但幽灵账户……”达尔文咽了咽口水:“幽灵账户无法追踪IP地址,他把这条小路抹去了。”

  “什么信息也找不到?”

  “什么信息也找不到,”达尔文重复了一次:“他用的方式很高级,我只在暗网里见过一些很隐蔽的卖家使用过。”

  “能不能从汪旺旺其他同学那里……”

  “我已经试过了,”达尔文打断了烂鸡鸡:“她标注’初中同学’分类的,每一个我都查了,从个人博客到空间相册,包括他们电脑里的存档……但我几乎完全没发现跟张朋有任何关系的信息。”

  “连一张照片都没有?!”沙耶加吃惊到。
  “没有照片,没有考核记录,没有成绩单,没有社交网络……对方也许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他从很多年前就刻意抹去跟自己有关的信息了。”达尔文咽了一口唾沫:“但也不是完全什么都没有……如果这点内容算的话。”

  他一边说,一边用鼠标打开了一个文件夹,里面有一张孤零零的班级大合照。照片被装裱在一张铜版卡纸上,卡纸下半部分按照照片上同学的排列顺序,印着每一个人的名字。

  “这是汪旺旺在初一分班前最后一张班级合影。”

  沙耶加凑近电脑屏幕,很快就辨认出了汪旺旺,但她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看了好几遍,也没有看到张朋。

  “这里面没有张朋……吧?”沙耶加不确定的问。

  “没有,”达尔文指了指照片下面印的名字:“不但照片上没有,连印的名字都没有一个叫张朋的。”

  “所以张朋根本没跟汪旺旺上过同一个班级,连同班也是假的?”烂鸡鸡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倒未必,”达尔文摇摇头,他用手指朝相片最后一排指了指。大合照的女生都站在前两排,后面三排都是男生。沙耶加定睛看去,在几个高大的男生后面,多出来了半个肩膀。因为大家都穿着白色衬衫校服,所以咋一看很难发现那里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十分瘦削,从手臂的粗细就能看出来,皮肤苍白没有太多血色,他身体的大半部分被前面的男生遮住了,只留下半个肩膀和一点点黑色的头发。

  “谁拍大合照的时候会这样照啊?”烂鸡鸡挠着头。

  “除非他不想自己的脸被拍下来,”达尔文抬起头:“他故意躲在后面的。”

  “所以这个人就是张朋吗?”沙耶加迫不及待地问。

  达尔文反而没再说话了,他犹豫了一下:“我也吃不准。”

  “为什么?”

  “因为这个人不叫’张朋’。”

  与此同时,达尔文的鼠标顺着照片下的排名一直数过去,第四行第12列,赫然印着一个他们三人都没听过的名字。

  张
  凡
  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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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艾琳


  犹他州。

  和南方的城市不一样,美国的北方从10月起已经开始下雪了。经过入冬后的好几场暴雪,70号公路上的积雪已经快有一米高了。铲雪车在每周三的清晨劳作,尽量在圣诞前夕保证公路畅通,可从11月开始,大部分游客都宁愿选择搭飞机也不愿意驾车穿过这里——尽管雪已经扫走,路面仍然结了一层坚硬的冰,这对任何一部在高速行驶的车都是致命的,稍有不慎就有翻车的危险。除了对风雪颇有经验的老司机之外,没有人愿意轻易尝试这条号称“冬季杀手”的公路。

  而艾琳此刻正在这条路上,她要去的地方很远,从地图上看,穿过70号公路是无法避免的麻烦。她开着一辆94年的雪弗兰皮卡,收音机里的乡村摇滚也掩盖不了发动机发出的噪音,那声音就像一个年迈的骨质疏松患者在呻吟。

  吱吱呀呀,吱吱呀呀。

  窗外是连绵起伏的犹他山脉,上面覆盖了皑皑白雪,这是美国北方特有的一种风景。这些山脉总是看上去很近,似乎走路也能到达,可事实是就算驾车也要一到两小时。这是地平线造成的“错视”,可惜在很多没有经验的旅客发现这一点时,他们已经烧光了所有汽油,弹尽粮绝只能等待救援。

  山脉的四周,车窗的两边,是一望无尽的平原,上面出了干枯的稻草之外什么都没有,这种草只有在春夏交际是才会有昙花一现的翠绿,一年其它大部分时候都是枯黄色一片。但现在连那种黄色也看不见了,因为上面结满了冻霜和雪花。因为没有任何树木的遮挡,风像强盗一样从四面八方袭来,鼓足劲地吹着单薄的车窗,寻找一切细碎的缝隙妄图趁虚而入。

  艾琳活动了一下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经意地又看向副驾座上的那个亚洲女孩。

  二十分钟前,她在开进这片山谷区不久,看见一个黑影在路边闪动。

  一开始她以为这是某种动物,又或者是自己在银色的冰雪世界里产生的幻觉,直到她看清那一大团黑色棉服中露出的半截小脸。

  她站在积雪的高处挥动手臂,拇指朝下,那是顺风车的标志。

  皮卡很快开过了她,艾琳从倒后镜里看着那个身影,她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附近没有任何城镇,没有一间加油站或民居。艾琳甚至没有在她身边看到一辆抛锚的汽车。

  那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座雕像,艾琳心想。

  倒后镜里的黑点越来越小,艾琳的理智告诉她,她这次的出行绝对不适合搭乘任何一个陌生人。可她是在北方长大的人,她知道在这种季节的傍晚,如果她不施以援手,等待他的除了死神不会有其他人。

  两分钟后,94年的雪弗兰皮卡倒回了那个黑点身边,艾琳摇下车窗:

  “上来吧。”

  揭开羽绒服的帽子,艾琳才看清楚上车的是个女孩,黄皮肤黑头发,蜷在副驾座上瑟瑟发抖。

  她没说话,准确地说是因为太冷说不出话,她机械地在大腿上搓着手,小脸已经冻得失去表情,连睫毛上都结着一层薄薄的冰,对任何活人来说,犹他州此刻的寒冷都已经不是地球上的寒冷了,简直比距离太阳最远的冥王星的阴暗面还要冷。

  艾琳把暖气开到最大——尽管这辆老爷车上的暖气并不太好使——风口对着女孩。

  “来暖合一下,要喝口咖啡吗?”

  女孩点了点头,艾琳把保温壶里的咖啡递给她,她碰到了她的手——她的手指冰冷得没有一点温度。

  女孩微微颤抖了一下缩回手。艾琳知道接下来她会感觉到痛,脸和红肿的手指都会痛得要命,这是冻伤后的普遍反应。

  “谢谢。”女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是上午到现在唯一经过的车。”

  艾琳能听出她的口音,她不是本地人。
  是游客吗?艾琳心想,犹他州的冬季不是没有游客,每年这个时候总有一些不怕死的年轻人来这里体验雪山攀岩或是滑雪风筝,她在电视里见过那玩意,那是玩命的游戏,直升机把游客空投到雪山高处,狂风中的风筝能把人拽离地面10英尺以上,没有足够的臂力会在雪地里把骨头摔碎。

  或许她在雪里迷了路,和向导走散了。艾琳心想,可她难道是独自一人从雪山上下来的?

  喝完咖啡,女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的眼睛开始恢复神采,羽绒服上的雪花化成水珠,顺着袖口淌下来。

  “原谅我,但我得说——”艾琳咳了一声:“独自一人站在平原雪地上?天气预报说夜里这片会降温到零下20度——这是保守的情况,也学会到零下40度——可你竟让在这种天气一个人跑到荒郊野外,你不想活了吗?”

  “我……没有听天气预报。”过了一会女孩低声说:“我在杰克郡下车的时候觉得没那么冷,在那甚至不需要戴手套……”

  “你从杰克郡走到这里来的?!”艾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杰克郡离70号公路大概有三四十公里,是进入平原的最后一个补给点,没有人会蠢到从杰克郡徒步穿越这片开阔地,这无异于自杀。

  女孩没说话,而是转头看着窗外。

  “年轻人总以为必须要做什么惊为天人的事,才能证明生命的重量,”艾琳喃喃地说:“却不知在年迈时,它会如约将至,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我快没时间了,这是距离最近的一条路。”
  “你要去哪?”艾琳问。

  “你呢?”

  “我……去内华达州(注1),和我的亲戚过圣诞,”艾琳有点结巴,她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我在中途不住宿,也不会开进城市,所以无论你要去哪,我只能稍你一段路。”

  “你可以把我放在犹他州和内华达交界的加油站,你经过的任何一个。”

  艾琳努力回想两州交界的地方有什么,但除了荒蛮之地这个词,她什么都想不到。。

  “你去那里干什么?”过了一会,艾琳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问道。

  “去找一个人,”女孩说:“一个’朋友’。”

  “据我所知,那一片没有城镇——也许七八十年代还有一两个,但所有人都朝外面搬走了……沙漠化太严重,早已不适合居住。”艾琳嘟囔道,她心里害怕这个’游客’对美国了解不深,走错了路:“你未必会那么幸运,在遇见一个愿意停车的人。”

  “我知道他在那里。”女孩缓慢又坚定地说。

  车又向前开了几小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视线很不好,除了皮卡的车灯外没有一点其余的光线,连天上都乌云密布。

  “我们今晚在车里过夜,”艾琳把车靠在路边:“车里有充煤油的老式电暖器,我能保证不太冷但未必够暖,后座有毛毯和枕头,你可以去那里睡。”

  “那是你的床,我在这打个盹就好。”

  艾琳打开后做的气风灯:“要来点吃的吗?”
  女孩点点头,艾琳从后座递给了她一袋面包和香肠,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应该是很久没吃饭了。可她并没有在几小时的旅途中提出来,也没有所求过任何食物。她的小心翼翼让艾琳有些心疼。

  “慢点吃,我带了很多。”

  “这些已经够了,”女孩抬起头看着艾琳:“毕竟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艾琳一时之间有些晃神,她怎么会知道?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艾琳随口问。

  “你……可以叫我汪旺旺。”女孩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

  艾琳慢慢模仿着这三个字的发音,它们在英语里没有任何意义,这也许是个中国或日本的名字,她心里想着。

  “这不是英文名,是你家乡的语言吗?有什么含义吗?”

  “……这是我最喜欢的名字,”汪旺旺说:“但它不再是我的了。”

  “为什么?”艾琳问:“你改名了吗?”

  汪旺旺没有回答,只是转头看着艾琳的眼睛,就像看进了她心里:“每个人都有难以言说的过去,艾琳。”

  艾琳震惊地看着她,她不记得自己告诉过这个女孩她的名字。
  第二天清晨,她们继续上路,中午之前看到了“内华达州欢迎您”的公路牌,汪旺旺一直盯着窗外发呆,她们又开了一会,汪旺旺突然对艾琳说,前面出口有一个加油站,自己在那里下车就可以

  艾琳把车开下了公路,那是一个老式的废弃加油站,坐落在沙漠边上,便利店的招牌掉了下来,里面的物资都搬空了,没有任何人。索性内华达州的天气比犹他好了很多,起码地面上没有积雪,但风沙猛烈。

  “你确定你要在这下车?”艾琳疑惑地问。

  汪旺旺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20刀:“这是我所有的钱了,如果您能给我一点水和面包,我将感激不尽。”

  艾琳没有接过钱:“如果你身无分文,找不到你的朋友的时候,你又该怎么办?”

  “我会找到他的。”

  “你可以拿走这袋面包和水,但我觉得你这个决定蠢透了。”艾琳一脸担心:“如果你要进城的话,我想……我可以……送你到城市边上。”

  “谢谢你。”汪旺旺摇了摇头。

  艾琳看着她走远了几步,却突然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地又调头走了回来。

  “艾琳,”汪旺旺打开车门:“不要再往下走了,我知道你的计划——你想一直开到旧金山,在那里乘船去阿拉斯加,你可以在那里躲上个十几年,警察不会找到你,但你永远也见不到你的女儿了,想想你的南希。”

  艾琳像触电一样晃了晃,她惊讶地盯着汪旺旺,好半响才吐出一句话。

  “……你是谁?”
  “我不是你曾经遇到过的任何一个人,”汪旺旺说:“事实上我们才认识不超过几个小时,但我知道你在做一件错事,这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我知道你误杀了那个叫肖恩的男人……他打你,在喝醉酒的时候打你,在赌输钱的时候打你,你以为你能忍受,直到他把手伸向你们的女儿……”

  “不要再说了!”艾琳浑身颤抖起来。

  “我知道你很害怕,但想想你的女儿,她此刻正躺在医院里,她在问护士妈妈在哪里。”

  “不……南希……”

  想起女儿,艾琳捂住嘴,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我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警方会在地窖里找到他的尸体,即使我去自首,警方也会把南希的监护权从我手上夺走……所有人都会知道她的妈妈是个杀人犯,我毁了我自己的生活,也毁了南希的。”

  “你一走了之之后,你知道她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吗?警察会在地窖里发现她爸爸的尸体,会把妈妈列成头号嫌疑人全国通缉——你的女儿会被送去寄养家庭,向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直到她十八岁,就会被福利部门扔进社会自生自灭。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不……不是这样的……”艾琳掩面而泣。

  “我该怎么办……”

  汪旺旺握住艾琳的手,沉默了很久。

  “你爱南希,你让我想起我妈妈。”

  艾琳困惑地抬起眼睛。

  “把车开到拉斯维加斯,在城外找一个废车修理厂——我听说那里对赌徒的典当品从不问出处——你去那里把车卖了,然后赶回家。”汪旺旺平静地说:“然后报警说你的丈夫失踪了,也许又去赌了,他总会连续几天开车出门赌钱,但这次去的时间有点长。没有人会关心他去了哪,你的邻居们,还有社区的神父,都知道肖恩是个什么人,没人会同情他,就算他再也不回来,在外地出了什么事,也是罪有应得。”

  “你说什么……?”艾琳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目测才十几岁的女孩。

  “现在是冬天,尸体腐烂得很慢,趁臭味没散开,找个晚上把他埋了。”汪旺旺叹了口气:“然后跟南希好好生活。”

  “如果……万一以后被人发现了呢?”

  “我看不见未来的事,但如果我是你,我也会拼尽一切保护我爱的人。你没有错。”汪旺旺重新拿起水和面包,关上车门。

  “等等!”艾琳从车上跳下来,追了两步。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为什么会知道?!”

  汪旺旺回头看了看艾琳,嘴巴动了动,但终究没说话。转身走进了沙漠。

  艾琳呆呆地站在风里,在寒冬的圣诞前夕,她不确定自己遇到的一切是真实的。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

  (注1: 内华达州,拉斯维加斯所在州,很多美国神秘事件都起源在这,例如51区和UFO目击。内华达州再往西走,就到达美国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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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隐藏信息

  “张凡城……凡城张……”沙耶加歪着头,把照片上的名字读了一次又一次。

  “你有印象吗?”

  “我不太认识这几个中文字,可以把音标写出来吗?”

  达尔文拿过几张纸,在上面写下这三个字的中文拼音。沙耶加举起来又看了半天。

  “怎么样?是不是有线索?”

  “我不太确定……”沙耶加放下纸叹了一口气。

  “没关系,你说说看。”

  “我觉得我在M参加奥林匹克比赛那天,见到过这个名字,”沙耶加过了半响才开口:“你们记得吗?那天汪酱突然说她好像在比赛入口遇见了一个’老朋友’……她还专门问布朗教授要了参加考试的人员名单,我好像就是在那个名单上看到过这个拼音,因为我们镇子上的中国学生很少,所以我多看了一眼。”

  “‘老朋友’……”达尔文若有所思:“她没说叫什么名字?”

  沙耶加摇了摇头。

  “如果这个’老朋友’就是张朋,那就很好解释了,”烂鸡鸡耸耸肩:“中尉找不到他的纪录,因为他用了别的名字。”

  “但这只是我们的猜测,”沙耶加皱了皱眉头:“布朗教授在回MIT的路上被袭击,所有名单和试题都被洗劫一空,我耶无法肯定看到的就是这个名字……而且这已经无从查起了。”

  “那倒不一定,”达尔文一拍桌子:“考试现场在我们学校的科技楼,今年刚装了监控录像!”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这么大费周章去寻找一个已死之人捕风捉影的信息有没有用,但眼下能够做些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强。

  达尔文对于黑入学校的安全系统早已经驾轻就熟,毕竟他还参加了防火墙的建立。没过多久,电脑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模糊的监控视频。视频总共有四格,除了在走廊里的两格之外,另外一个是从讲台上方往下拍,另一格则是从课桌背后往前拍,也许是用以防止学生作弊。

  “这件事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达尔文的嘴角翘起来:“当天考场的监控录像有一部分竟然因为某些’无法修复的错误’删去了,我找了半天,只能找到M所在课室的录像。”

  “所以,在你之前就有高手登陆过,还把某些角度的视频抹去了?”烂鸡鸡问。

  达尔文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控录像。

  录像起始的时间是早上10点,从空无一人的教室到陆陆续续有学生进入考场,当时间指向11点的时候,M从教室的一侧走了进来。

  她穿着沙耶加和汪旺旺给她配的裙子和衬衣,头上戴了假发,乍一看差点没认出来。只见她战战兢兢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其中一只手不自然地放在桌前前后晃动着,这是M在紧张时候的标准动作。

  “M好像在害怕什么。”沙耶加一边说一边摸了摸下颚:“她似乎受到某种胁迫。”

  “可是她平常也这样……你们知道的,有时候M和其他人看起来很不同……遇到人多或者陌生的环境,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摇晃,”胖子说:“这很难说明什么。”

  “可如果她身边站着一个我们看不到的人,那就是另一种说法了。”达尔文轻声到。

  没有人接话,也没有人按快进键,三个人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可让人失望的是,直到考完试交卷,布朗教授发现M的考生身份有问题,再到汪旺旺和其他几个好朋友闯进来,整段视频没有出现过任何疑似张朋的人。

  “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在反复看了好几次视频后,胖子揉了揉眼睛,沮丧地说:“毕竟连张朋是否出现过都是我们的猜测,也许一开始就是错的。”

  “等一下!你们看这是什么?”忽然,沙耶加按下了暂停键。

  胖子和达尔文把头凑近显示屏,沙耶加暂停的地方,汪旺旺正带头和布朗教授交涉。只见四个好朋友都围着布朗教授和骆川,M却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保持着跟众人的距离,她稍微侧过身,抬起头看着摄像头。

  沙耶加接着按下播放键,不过几秒,M又将头转了回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看了一眼摄像头?”胖子的鼻尖都快贴到屏幕了。

  “再看一遍。”沙耶加又按下倒退键。

  “我还是什么都没看见啊……等等,这是什么?”

  沙耶加晃动了一下鼠标,把画面放到最大。视频顿时模糊起来,因为监控的画质实在太差了。

  “她是在有意识地靠近摄像头,她手里……拿着什么……”沙耶加指着M一直在晃动的手:“她并不是因为紧张才晃手,而是她想向监控展示某样东西!”

  “是硬币,”达尔文叫到:“她一直企图让我们注意她手里的硬币!”

  三个人立刻反应过来,M手里拿着的,是她曾经送给大家每人一个的那枚硬币。

  “你们的呢?还在吗?”达尔文一边说,一边转身把自己书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沙耶加也迅速从衣服里掏出她那枚做成项链的硬币,幸好大家都把这个礼物当成珍藏的宝贝贴身带着,很快桌面上就出现了三枚硬币。

  三枚25美分镍币闪着银色的光泽,几个月M失踪之前,曾经送给了每个小伙伴一枚。要不是烂鸡鸡认出了这几枚硬币皆为错版,或许没人会知道它们有多值钱。硬币正面的华盛顿头像已经因为时间的关系模糊不清,唯独下面一行字:God We Trust(我们信仰上帝)还清晰可见。但因为是错版的原因,“God”(上帝)一词被或多或少地遮盖掉了,只留下“我们信仰______”的奇怪断句。

  “如果M真的能预测未来,她就会知道有这么一天,我们会查监控录像。”达尔文盯着桌上的三枚硬币:“她留下这几枚25美分给我们,一定有理由。”

  “可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呢?或者用另一种更直白的方式?”

  “不如反过来想想,出于什么原因,她不能直说,”达尔文抬起头:“也许她感觉到了某些潜在的危险。”

  “又或者她受到了监视……”沙耶加补充道。

  “可是她到底想传达什么信息呢?”胖子一边说一边用手划拉着桌上的硬币,一不留神,其中一枚掉了下来,原地旋转了一圈,背面朝上落在了地板上。
  “内华达州……铸币厂?”烂鸡鸡蹲下来,仔细辨认着硬币背面边缘的一行字:“好奇怪。”

  “哪里奇怪?”烂鸡鸡的话吸引了达尔文的注意。

  “我只是从来没听过什么内华达铸币工厂……”烂鸡鸡皱了皱眉头:“美国最大的铸币局在费城,全美国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硬币出自那儿,而剩下的铸币地点包括丹佛、旧金山和西点……可我从来没听过内华达州还生产硬币。”

  胖子和他的爸爸爱德华都是钱币收集达人,在这个时候最有发言权。

  达尔文把桌上剩下的两枚硬币都翻了过来,果不其然,三枚硬币背面都显示出自内华达州铸币厂。

  “这几枚硬币都是十九世纪八十年代的,迄今为止已经过了一百多年了。”

  “但我真的非常确定内华达州没有铸币厂,因为内华达根本没有制作硬币最需要的镍矿。”烂鸡鸡仍然不依不饶:“也许这也是印刷失误的一部分。”

  “内华达确实不生产镍……但还有一种可能,”达尔文说完,突然转向厨房,从冰箱上拿下一块磁铁贴紧硬币,出乎意料的是,硬币对磁铁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根本不是镍币,而是模仿镍币制成的银币。”达尔文缓缓地说。

  烂鸡鸡不可置信地盯着手中的硬币说不出话来,一枚错版的独一无二的银币,天知道它值多少钱。

  “快查一下,内华达州有没有银矿。”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而达尔文已经在电脑面前飞块地敲着键盘了。

  “内华达州确实曾经有过银矿,在内战之前,林肯总统特批在银矿上开办过一个铸币厂,但由于各种原因,从1864年起只存在了短短的几年就关闭了,并没有过多记录,所以也不为人所知。”过了一会,达尔文抬起头:“而且我相信,M想向我们传递的信息,就是这个铸币工厂。”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胖子不解地问到。

  “你看看这个铸币厂所在的城市叫什么。”达尔文一边说,一边指向屏幕的一角。

  之间在几张发黄的铸币厂下面,有一行花体字:

  内华达州——卡森城——上帝之城(City of God)。

  那个大写的God(上帝),正是错版硬币上消失的字。

  “M为什么要告诉我们……”

  胖子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叮咚”一声,外面的门铃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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