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呼吸》~灵异、怪谈、悬疑、惊悚(故事集)

  深夜,父子俩守在火堆前,在这阴冷的岩隙中,忍受黑暗和饥饿。郭勇可以想象,现在老婆陈慧一定心急如焚,联合秦木俱乐部的一批成员,把所有他们父子常去的地方都寻了个遍,但无论怎么样,也不可能找到这与世隔绝的地方来。
  此刻岩隙中静悄悄的,死气沉沉。郭逸虽说又饿又冷,还是忍受不了困意。
  “你睡一会吧,我盯着。”郭勇把外套给郭逸披上,说道。
  “嗯,等等我换你。”郭逸说。
  郭逸干躺倒地,很快打起了呼噜。
  谁料仅隔片刻,郭勇就听岩隙上方有些幽幽的声音响起,断断续续的,显得很不真实。
  听了会,郭勇终于分辨出来,那是一个女人哭声。
  好像有个神秘女人,游荡在岩隙的上方,飘来飘去,目视着他们。
  女人的哭声也从特别轻微,到渐渐清晰,哭得极为凄惨,且从哭声中,流露出一股积蓄已久的仇怨和极端的憎恨。
  不知为何,郭勇觉得岩隙中的气温比刚才低了,他猜或许和这女人哭声有关,他冷得浑身哆嗦,头皮发麻。
  郭逸同样察觉到了诡异现象,慢慢爬起身,轻声问:“爸,你听到了没?”
  火光中,只见郭勇紧绷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惊悚之余,郭勇忽然想起那个山间女鬼的传闻,眼前发生的事,跟传闻内容似乎非常贴合。
  说是这地方在古代有个妇人,被丈夫残忍杀害,抛尸荒野,所以半夜偶尔会传出女鬼叫唤。
  郭勇向来是个无神论者,对各种迷信事件嗤之以鼻,此时此刻,却感到钻心的惧怕。
  其实最关键的,是他们无处可藏,试想若真有女鬼,对他们猛张血口并朝他们扑来,他们只能任凭宰割。
  倏地,他们同时听到两旁岩壁发出异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快速蠕动。
  郭勇忙提起一根燃烧的树枝,照亮岩壁,他这才发现,原来是岩壁上又渗出不少绿水,那些绿水顺着岩壁缓缓流淌,好像人身上的伤口,被切割开来,流出血液。
  这番现象,足足持续了约十几分钟,直至女人哭声消失,岩壁上的绿水也停止了。
  郭勇丝毫不明白这意味了什么。
  此后郭勇父子一夜未合眼,撑到接近天亮,才各自小睡了一会。
  太阳升起后,郭勇简单巡视一番,发觉昨晚一切都是真的,两旁的岩壁莫名渗出大量绿色毒水,原本一些只有水迹的地方,正不断流落水滴。
  郭勇明白,如果每晚岩壁上的毒水都以此速度增长的话,不出三个晚上,他们必会沾到毒水,后果不堪设想。
  面对这种奇特现象,郭勇忽然觉得以往他所掌握的探险常识完全无用,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异常渺小,能做的事太有限。
  今日的阳光尤其热烈,中午时分,郭勇父子已经快把最后一瓶水喝完了,但因为太久没吃东西,都有点头晕眼花。
  郭勇很清楚,如果继续下去,他们不是被毒水毒死,就是渴死饿死,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任何脱身的办法。
  
  整条岩隙,他们已来来回回巡视数次,依然没发现任何破绽。手机仍不能使用,岩壁也不能攀爬,还要提防随处可见的毒水。眼前的种种困难,把他们逼到了绝路。
  夜里,最后一口水被郭逸喝尽,他沮丧地望着郭勇,问:“爸,我们会死在这吧?”
  郭勇眼中泛泪,倒不是因为面临死亡,而是想到儿子年纪轻轻,人生才刚迈开步伐便要终止,以及陈慧将承受的巨大伤痛,都令他心如刀绞。
  半夜,父子俩迷迷糊糊的,又听到了女人哭声。
  接着跟昨晚如出一辙,岩壁产生异响,大量毒水不断从岩壁内渗出,甚至已经流落到了岩隙过道,沾染到毒水的枝叶瞬间枯萎了。
  眼见这一切,父子俩更为绝望,他们知道现在相当于等死,即使今晚勉强熬过,可明晚估计整条过道都会被毒水浸没。
  浑浑噩噩间,天又快亮了,郭勇只睡了一小会,结果醒来后,他吓一大跳,因为郭逸不见了!
  “小逸!小逸!”郭勇慌忙起身,努力避开脚底的毒水,大声叫唤。
  当接近那毒水石坑时,借助微弱光亮,他才看到郭逸趴在石坑前,看似想喝坑中的毒水。
  “你干嘛?!”郭勇一把将郭逸从石坑边拉开,气冲冲地问。
  “爸,你让我喝口水吧,我快渴死了,反正我们也出不去了。”郭逸脸色极度难堪,央求般说道。
  “不能喝!你没看那些树枝吗?这是毒水,要人命的!”
  “有什么关系?你认清现实吧,我们出不去的。”郭逸说着仰躺倒地,用手捂住半张脸,两行泪水,从他眼角滑落下来。
  郭勇看得出来,郭逸已经放弃了,不要说郭逸,其实连他自己也快放弃了。
  荒山野岭的一个小缝隙中,别说没人知道他们来这,即便有人知道,在不明确具体方位的情形下,搜救队想救他们出来也需要花费一番功夫,没那么简单。
  郭勇拍拍郭逸肩膀,想再好好安慰下儿子,偏偏这时候,他看到石坑中的毒水轻微动了动,有些气泡,从水面冒出来。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随即趴倒石坑前,近距离观察。
  这下他看清了,虽然动静很小,但石坑中的毒水确实呈现一定流势,不仔细看的话,是绝对无法发现的。
  如果水在流动,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坑中的不是死水,这也不是一个死坑。
  郭勇立即找了根又长又硬的树枝,重新插入水中,一下触碰到了那浅浅的,全是碎石的所谓水底。
  先前郭勇认为石坑就这么点大,所以他放弃了。
  郭逸见郭勇又在试探石坑,看着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忙爬到郭勇身旁,问:“有什么情况吗?”
  郭勇抿嘴不说话,将树枝正对水底碎石,用力捅了几下。
  
  果然,碎石并非石坑真正的底部,而是堵在石坑内的一个横穴入口处,现在被郭勇捅穿后,碎石全都流入横穴,水流速度也急剧加快。
  郭勇又惊又喜,再用树枝试探一番,发现这横穴入口可以钻进去,并且通过水流判断,里面应该很深,外加石坑中水平面降低不少,更增添了方便。若这横穴是通向山外的话,顺着水流,应该能游到长恨岛附近的外湖中。
  但当郭勇拿出那根枯萎的树枝,瞧了瞧时,又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即使真如他所猜想的那样,横穴内是地下水,直通外湖,可这也是毒水啊!原先他连碰都不敢碰一下,更何况是一头钻进去,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郭勇的化学知识很匮乏,他不知道这毒水可以腐蚀到何种程度。
  “里边有个洞。”郭勇指了指说。
  “能游出去吗?”郭逸立马来精神了。
  “坑里是活水,我们离山脚也不高,应该有机会,我猜这水是不是通向外湖的。”
  “是吗?不过这个水……”郭逸也想到了他们面临的困难。
  “嗯,这水有毒,肯定的。”郭勇叹了口气。
  郭勇和郭逸都擅长游泳,甚至对潜水也有一定研究,本来如果是正常的地下水的话,他们有不小的概率能够离开这条岩隙。
  可问题又实实在在地摆在他们面前。这水有毒,敢不敢冒险?
  郭勇忽然觉得上天好像在捉弄他们,先给他们希望,再把希望残忍地夺走。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放过这一机会的话,他们也难坚持太久,只能在岩隙中静静等死。
  郭勇心想,与其是个死,倒不如拼一把,起码还有点机会,总比呆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强。
  郭勇又望了眼身旁满面憔悴,可怜巴巴地盯着石坑的儿子,忽地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浮现。
  “小逸,你过来,听爸跟你说。”郭勇对郭逸招了招手,让他尽量远离那些毒水。
  郭逸凑到郭勇身旁,往地上一坐。
  “等会呢,我先进水下这个洞里探探,如果真有出口,把我送到外边的话,我马上打电话让人来救你,你觉得怎么样,挺不挺得住?”
  郭逸此刻脑中一片迷糊,愣了半天,才听出郭勇话中意思。郭勇明显想独自揽下风险,为他带来存活的机会。
  “那不行的!爸你干嘛呀,这是毒水,你不要命了啊?”郭逸大叫。
  “我们如果继续留在这边,一样是个死。”郭勇说。
  “那我跟你一块进去!”
  “你胡说什么呢?”郭勇语气严厉起来,“你跟我情况一样吗?我今年五十一岁,你才多大?万一我们都死了,你妈以后谁照顾?这种事她能接受吗?你好好给我用脑子想想。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出事?如果我真在洞里面出了事,那结果也是一样,我们父子俩一块完蛋。”
  其实郭勇内心想法很简单,他知道全身沾满毒水的后果肯定严重,但不确定严重到什么程度,会不会死,在这横穴能够通向外湖的前提下,假如只被毒水腐蚀成重伤,却保住性命的话,那他就能立即通知救援队前来,这样可以使郭逸毫发无伤地脱离危机。换句话说,即便他沾染毒水最终身亡,只须争取到一定时间,没有马上死亡,一样能通知救援队救出郭逸。
  所以这样做是最稳妥,也是最有机会让郭逸安然无恙的。
  
  “但你泡在这种水里,就算不死也够呛啊。”郭逸嚷嚷着说。
  “别管那么多了,反正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我出去马上通知人来救你,山上那个洞的方位我记得,也不难找,只要有工具,把你从这救出去很容易。”
  郭勇的话如命令一般,不容置疑。郭逸欲哭无泪,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郭勇立即重回石坑边上,用手指沾了沾坑中的毒水,瞧了瞧,暂时没什么异样。
  下定决心后,他又回头叮嘱郭逸:“还有件事你记着,你就算再渴,也不能喝这里边的水,听见了没?”
  郭逸僵硬地点点头。
  郭勇抬头一望,发现天快亮了,郭逸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趁现在出去正好。
  他用手撑地,摆出姿势,最后他还望了郭逸一眼,说:“那爸先走了。”
  下一刻,郭勇深吸口气,瞅准横穴方位,猛扑入水中,当他接近横穴入口时,忽然感觉洞口有股吸力,使他不费吹灰之力地钻了进去。
  钻入横穴后,郭勇顿时发现水流湍急,而且似乎在向下行。这一切都符合他的预期,因为如果横穴内的水流是往下走的话,那么说明水洞朝下倾斜,很可能通向外湖,并且可以顺着水势游动,要省不少力气。
  只是水洞内漆黑一片,什么都瞧不见,好几次郭勇撞到岩石,一阵疼痛。
  他也并无把握说一定能游去外面,万一没找着出口,或出口被堵了,或他一口气没憋住,都将惨死在这洞里。
  所以与其说在冒险,不如说是听天由命。
  不料仅游了片刻,郭勇便感觉身体沉重,越来越吃力,而且那口气也快憋不住了。他不知是由于太久没吃东西还是沾染毒水的问题,总之比他以往的潜水状态要差不少。
  正当他心灰意冷,准备放弃的时候,幽深的黑暗中,突然闪现一个光亮。
  出口!
  郭勇心底在疯狂呐喊。
  于是,他拼命蹬腿,甚至不惜疼痛,用手狠抓洞内岩壁,只为借到力,可以更快游出洞穴。
  终于,奇迹来临了,顺着一条两三米高的瀑布,郭勇一下从洞口落到水中,他努力踩水,将头伸出了水面。
  在他吸入氧气,望见广袤山林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获得了重生,那份愉悦,那份惊奇,都是前所未有的。
  此刻他身处长恨岛一带的湖中,成功脱离了那条岩隙,想想这一切真是不可思议,自己居然赌对了,那个横穴果然连接着外湖。
  可当郭勇望了眼上方山脉后,逐渐沉静下来,心想现在可不是放松的时候,儿子还被困在山里,必须尽快安排援救。
  随即,他又潜入水中,分秒必争般地朝岸边游去,便在这时,他感觉水底似乎有东西。
  好奇心下,郭勇深入水底,结果在一片凌乱的水草中,他看到一具硕大无比的女尸,以仰躺的姿势,凝视着他。女尸的脸浮肿得跟气球一样,长发如海藻般轻荡,穿一件破旧的布服,最特别的是,女尸全身皮肤都已严重坏死,还在散发某种绿气。
  郭勇吓得两腿发软,呛了一大口水,即刻他头也不回地朝水面游去,他生怕女尸会突然伸长手,把他腿给拽住。
  不过这下他终于明白,为何山间会冒出毒水,湖水又是绿色的,原来一切源头,便在水底躺的这具巨型女尸!
  卯足全力后,郭勇很快游到了岸边,等上了岸,他一阵虚脱,回想刚才的经历,简直像一场噩梦。
  他躺在草中休息片刻,便立马起身,这时候,他感觉全身皮肤瘙痒,他知道肯定是沾染毒水的缘故。
  郭勇认为现在没空管这些,于是他发足疾奔,朝停车方向奔去,他的手机就放在车上。
  他又摸了摸口袋,幸好车钥匙没掉,应该可以及时通知人来救援。
  虽说又饿又累,满身疲倦,郭勇还是以极快速度跑出了山林,但在此过程中,他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不对劲,从最开始的皮肤瘙痒,变成了火辣辣的刺痛,像有无数蚊虫正拼命叮咬他的全身。
  他又下意识地瞧瞧自己两条手臂,发现手臂上肌肉呈现出古怪,而且还泛起绿色斑点。
  尽管如此,他并没有太惊慌,从钻入毒水那一刻,他已做好为儿子付出生命的准备,事实上,现在结果比他预想的要好太多,起码只是皮肤出了毛病,体内器官一切正常,如果拿自己一点伤势可以换回他和儿子两条命的话,这笔交易实在太值了。
  可当他离开山林,顺利找着停靠在湖边的汽车时,他感到皮肤传来一阵更为猛烈的刺痛,与刚才不同的是,现在的痛楚,已攻入他的体内。他知道沾染毒水的后果比他想象中要严重,所幸能马上通知人来救援了。
  郭勇顺利用钥匙打开车门,一下翻到手机,他见手机既有电又有信号,不由放宽了心,但就在他准备拨号时,通过面前车内的后视镜,他瞬间看到了自己的脸。
  那是一张绿油油,怪物般的脸。脸上的肉,全部都已腐烂,正不断渗出毒水。
  接着,是一阵钻心的疼痛,痛得郭勇直接跳出汽车,滚倒在地。
  他急忙脱掉上衣,快速爬到湖边,在湖水倒映下,他瞧见的是一个绿色并且腐烂的怪物,全身的每处肌肤都彻底变形,甚至有部分腐肉,开始从他身上脱落。
  郭勇惨叫一声,差点昏迷过去。
  也不知隔多久,在怎样的状况下,郭勇终于再次振作。即使再痛苦,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就必须得救儿子,儿子还深陷山间。于是,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拨通了一个电话……
  ……
  四天后,郭勇的葬礼在殡仪馆举行。
  葬礼的过程非常平和,来的人也不多,除开郭勇和陈慧的家人外,只有郭勇所属的秦木探险俱乐部的一批核心成员前来吊唁。
  陈慧显得较为平静,似乎对这一天早有预感。
  而整个葬礼上,身为儿子的郭逸却并未出现。
  在郭勇逃出岩隙,不幸死亡的当天,救援队按照郭勇提供的方位,成功把郭逸从岩隙中救出来,还请专家对郭逸进行了心理辅导。可当郭逸回家后,就再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内,前去采访的一些新闻媒体,也被陈慧拒之门外。
  离开殡仪馆的路上,乔木的心情非常沉重。
  他慢步行走,琢磨着一些事。
  自打他和师父老秦共同创建秦木俱乐部后,虽说经历过不少磨难,但从未发生过成员死亡事件,何况这次牺牲的还是俱乐部的核心元老,对俱乐部而言是重大损失。
  现在老秦处于退休状态,他身为秦木俱乐部会长,所有担子便落到他肩上。
  这时,一辆本田SUV车停靠路边,车窗内探出一个脑袋。
  “没开车吗?”车内的人问乔木。
  此人叫周洋,是秦木俱乐部的副会长,刚和乔木一块参加完了郭勇葬礼。周洋长相斯斯文文,皮肤偏黑,比看上去成熟稳重,现年四十一岁的乔木要年轻几岁,也更开朗一些。
  “车今天被我老婆开走了,我打车来的。”乔木回答。
  “来,上车,我送你。”
  乔木也不客气,直接坐上了周洋的车。
  “你看着情绪有点低落啊。”周洋踩下油门,车又行驶起来。
  “老郭去世,我这心情能好么?”乔木苦笑一声。
  “嗯,刚我们俱乐部那两姑娘,哭得稀里哗啦的。说实话我也难过,但我就不想表现出来。”
  周洋说的是实话,整个俱乐部都知道,他和乔木,郭勇的交情是最深的,也是早期探险的黄金三角。
  “我以前真没想过,你们中有人会出事。”乔木感叹说。
  “人算不如天算嘛。哎,对了,老郭的尸体你见着没,听说毁得不成样,死因是什么啊?真被山里面的毒水给毒死的?”
  “医院分析过,死因确实是老郭体内器官腐烂引起的。至于尸体么……我昨天和陈慧一起见过,只能说,惨不忍睹!”
  “惨到什么程度?”
  “身上肉全烂了,还冒绿色的毒水,比被泼硫酸都严重。总之我看一眼就浑身打颤,陈慧当场给晕了。”
  “真想不明白,山里怎么会有那种毒水。哦,对了,还有小逸呢,今天怎么没见他,该不是他也沾到毒水了吧?”
  不止周洋,其实整个到场的秦木俱乐部成员都对郭逸不出现感到意外。
  “小逸应该没沾到毒水,老郭拼了老命跑出去求救,就是为了保他。但今天他没到场确实奇怪,可能身体还不舒服吧,改天我去看看他。”
  “嗯,也好。”周洋点点头。
  “你们明天出发吧?”乔木忽然想起,周洋以及另外几名俱乐部成员,接下来将有一次筹划已久的探险活动。
  “是啊。”
  “干嘛明天走呢?老郭才刚去世。”
  “我们这次探险,可是准备了快有一个月了,一早定好了日期。我知道你怕我们像老郭那样出事,放心,老郭他是没带装备去探,我们不一样。”周洋说。
  “对,千万不能犯老郭那样的错误,一定要小心谨慎。”
  “看来这年龄上去,对人还是有点影响,连以前我们的敢死队队长,现在都变胆小了。”周洋拍拍乔木肩膀,打趣地说。其实他也知道,郭勇的死,对乔木触动太大。
  “别扯淡了,快跟我说说你们这次探险的目的地,听说是一个什么村?”
  “花蛇村。”
  “哦,我想起来了,那地方最近挺火的,一些新闻网站都做过专题,说什么一夜间村里人全部失踪,什么当今的第一鬼村,是那个吧?”
  “是那个。不过我是不信鬼啊神的,所以这次我们准备破除封建迷信,把那桩失踪案的原因给找出来,顺便告诉世人,花蛇村没那么邪乎,也算一次公益性质的探险吧。”
  “那个案子,我记得警察是介入过的,结果一点线索都没有。”
  “我跟你说,警察办案,往往是草草了事,解决不了问题。我们不一样,这次我们预备在那至少逗留两三天,把那村子翻个遍,我不信找不到线索。我们最近也在网上频频宣传,许多人等着我们这趟的结果,要还算成功的话,对我们俱乐部的知名度也是一个大大提升。”
  “嗯,你办事我向来放心。不过以往我们探的,都是那些荒山野岭,去这种灵异古怪的地方,毕竟没什么经验。”
  “慢慢来嘛,总要尝试的。”周洋笑了笑。
  “也是,新的领域,新的生机。”乔木同样露出笑容。
  “对了,说起花蛇村,你知道么,老郭这次和小逸去的那岛,离花蛇村倒不远,而且据我们了解,那座岛以前不叫长恨岛,有另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乔木坐直身体。
  “是这样,花蛇村附近呢,有座小蛇岛,然后一段距离外,还有座大蛇岛,我们查过资料,那座长恨岛,以前就叫大蛇岛!”
  “哦?”乔木眉头一皱,不知为何,当听闻此讯息时,他心里猛地一沉。
  “巧吧?”周洋笑问。
  “是啊,怎么那么巧。”乔木若有所思地说。
  他脑中一下浮现很多想法,但怎么都无法把两件事联系起来,但又隐隐觉得不会是单纯的巧合。
  停顿片刻,乔木对周洋说:“总之,你们一切小心吧。”
  次日清早,周洋带领一支由六人组成的探险队伍,浩浩荡荡地驾车前往花蛇村,临走前,乔木反复叮嘱,若有意外情况,务必马上和他联系。
  目送着周洋等人离去的背影,乔木忽然萌生一种感觉,好像这些人再也回不来了。
  另一方面,郭逸每天呆在家中,锁紧房门,连母亲陈慧都不见。
  陈慧总以为郭逸是由于死里逃生,再加上郭勇身亡,内心极度悲痛和压抑,所以不想见任何人。其实郭逸并非不想见,而是不能见。
  因为他的身上,脸上,从他脱离岩隙那天晚上开始,就渐渐产生一道道裂缝,并渗出毒水。
  此刻,郭逸坐在镜子前,沮丧地说:
  “爸,我对不起你,你走了以后,我实在是没忍住,喝了那坑里的毒水。”
  镜子里的郭逸,一张脸已腐烂得面目全非,如石榴一般,肉被分割成了许多碎块。
  郭逸试着用手拨弄,竟把一块腐肉从脸上给剥了下来,腐肉上还滴着毒水。
  郭逸悲愤交集,猛地一拳打烂了镜子。
  当天,趁陈慧不在家的间隙,郭逸留下一张纸条,随即离去。纸条上写着:
  妈,我有事外出几天,你多保重!

  ——完——
  【二十】腐坏岛(花蛇村 续)

  八年前,一间名为秦木的茶庄隆重开业,老板是个四川人,人称老秦。
  虽身为茶庄老板,可老秦却常年在外,很少打理茶庄,原因是老秦热爱荒野探险,总跋山涉水,去些危险的地方。久而久之,老秦名声传开了,还借这茶庄宝地结识了乔木,并收乔木为徒。两人合作探险几次后,很快老秦便放弃了茶庄生意,与乔木共同创建了如今的秦木探险俱乐部,租了处办公地,成功注册为一家公司。
  之后几年,秦木俱乐部陆续吸引到一批荒野探险爱好者,并开始招收学员,生意也是逐渐兴隆。一直到去年,老秦嫌自己年龄大了,便决定退居幕后,把俱乐部让给了乔木负责。
  这八年多时间,秦木俱乐部在现实和网络都积累了不小的名声,也从没发生过任何意外,真可谓顺风顺水,直至郭勇出事,才使乔木一下承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几乎于同时,周洋等六人探险小组往如今号称中国第一鬼村的花蛇村进发,更令乔木内心忐忑,乔木心知若再出现意外,对整个俱乐部的打击不言自明。
  此刻乔木端坐在他办公椅上,静静地想着心事。
  这时候的,他的手机响了。
  来电人显示杨婕,正是乔木在电视台工作的妻子。
  “喂,哥,忙吗?”杨婕清脆的声音传来。
  乔木和杨婕已结婚近十年,但杨婕却喜欢戏称乔木为“哥”。
  “不忙,你说,什么事。”乔木回道。
  “我昨晚听你说,今天一早,周洋他们要出发去花蛇村是吧?”
  “嗯。”
  “哦,我这边呢,刚接到一新闻,就昨天的事,想跟你说一声。”
  身为电视台记者,杨婕经常会留意并采集到各类信息,为乔木提供援助。
  “什么新闻?”乔木问。
  “就昨天一早吧,一辆坐着二十几人的大巴,在那花蛇村附近的山路上翻车了,出事后警察和救援队立马出动,差不多快天黑的时候吧,他们在山下找到了那辆巴士,但奇怪的是,你注意听,那辆巴士上的二十几个人,全部失踪了!”
  “失踪了?”乔木眉头一皱。
  “是啊,失踪了!连具尸体都没有!然后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事呢,因为大巴翻车的地方,正好在那花蛇村的范围内。”
  “是吗……”乔木心里一沉,“那辆大巴,还在那么?”
  “还在,不过车已经毁了,外加那一带路不好,感觉很难把大巴拖出去。而且关键问题是,那些人不见了啊!车倒无所谓,人命才是最重要的。对了哥,我手机里有几张现场照片,一会我给你传过去。”
  “好。事故鉴定了没有?自然的还是人为的?”
  “不清楚,现在司机都找不着,怎么鉴定啊?所以我一听到这消息,想起周洋他们今天要去花蛇村,就想先通知你一声。哦对了,你这次真的不和他们一块去吗?”
  “我去不了。周洋带队探险,熊哥跟小汪出国办事,俱乐部目前就剩我跟苗玥两人,我一走就没人守家了。”
  “也是,那要不要把这事告诉周洋他们呢?”
  “必须得告诉他们,一会你打周洋电话吧,让他们多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行,我先挂了。”
  杨婕电话刚挂,几张图片便从她手机传到了乔木手机上,是大巴事故的现场照片。乔木浏览一遍,发现大巴损毁得并没他想象中那么严重,整体框架仍保留较好,但车是肯定无法再用了。
  “失踪了……”乔木喃喃自语,揣摩这桩古怪的事故。
  失踪是什么意思呢?如果车内有人死亡,在事故地点必会发现尸体,而如果那些人全部侥幸存活,他们也一定留在原地或尽快求救,可偏偏都消失不见了。应该是有其他人,控制了他们或处理了他们的尸体。
  乔木很快得出结论,因为也想不到其他可能。
  正当乔木放心不下,准备亲自给周洋打电话时,办公室门响起一阵敲门声,接着被轻轻推开了。
  来者是个六旬老头,戴了顶帽子,穿件黑色夹克。
  “哟,师父,您怎么来了?”一见那人,乔木急忙站起身,满面欣喜地说。
  老头正是乔木的师父,秦木俱乐部的创始人之一老秦。
  自引退后,老秦虽也经常约乔木出来喝茶聊天,打听俱乐部情况,却很少上办公地来,所以当乔木见着老秦那一刻,就知道他今天肯定有事。
  乔木恭敬地请老秦坐下,泡了老秦最爱喝的龙井,只寒暄几句,两人便切入正题。
  “阿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去老郭的葬礼么?”老秦说道。
  “应该是怕太难受吧,其实我也一样。”乔木感叹一声。
  “是啊,多少年的兄弟,说没就没了,我人老了,也比以前脆弱了,这心里是真的痛哟!”老秦用力拍拍自己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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