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单军回头望。
“别说话”
周海锋拉住他蹲下,他们躲在灌木丛中。远处山林里,影影绰绰的几个黑影在黑暗的掩饰下快速在林后向山下营地靠近,脚步轻盈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动作敏捷而训练有素,很快消失在山下。
这个基地是绝密的军事机密,方圆几公里外都有明岗暗哨,不可能有外人和普通老百姓混进来。
周海锋和单军对视一眼,突发状况让他们迅速从刚才的情绪中出来,警觉地戒备。
“不对劲,这不是我们的人,但是装备是基地制式的。”单军借着月色,看清了他们的背囊枪支。
“是摸哨,蓝军提前发动偷袭了,快走!”周海锋猛地站起来。
两人刚往山下冲,一声轰响,一场毫无预警的夜袭,已经猝然爆发。
几乎是一瞬间,拉响的战备警报,营地各处冒起蓝烟,不知哪里交上了火,密集的枪响,交火声,惊怒喝骂声,乱成一片的脚步声,整个营地都乱了套!
谁也没料到蓝军会突然来偷袭,按照演习规则这根本就不允许!
两颗发烟手榴弹准确地落在一个营帐顶上,顿时冒起了滚滚浓烟。里头的人咳嗽着拨开烟雾跑出来,衣服都没穿好,还拿着枪要往外冲,被一个蓝军过来一脚蹬翻:“还冲什么?!里头所有人!你们都光荣了!”
“有你们这样的吗?演习明天才开始!偷袭老子算什么本事,有种明刀明枪的来啊!!”愤怒的叫喊吼骂,没人理他们,这些兵沮丧得抹下帽子狠狠砸在地上……
“拿上家伙!”
周海锋和单军心急如焚地狂奔,借着浓烟的掩护穿插到他们营房后头,周海锋一脚蹬开了窗户,两人跳进去刚背上背囊拿上枪,门被冲开了,一个蓝军举枪就要射,被单军推枪锁喉拖了进来,他还要反抗,周海锋膝盖一顶将他撞在地上,黑黝黝的枪管顶住了他脑袋。
“你们领头的在哪儿?”周海锋逼问。
“有本事,自己去找吧。”这蓝军笑了,轻松地撕下自己的胸条,靠在地上把枪放下了。“兄弟,提个醒啊,你们这帮生瓜蛋子被我们灭得差不多了,这儿马上就是炮火覆盖范围,懂我的意思吧?”
“搜他身上”周海锋示意单军。
单军从他身上兜里翻着,果然翻出一张地图。
“操……大意了。”这蓝军很懊恼。
“哎哎?那是我自个儿的,私货!”
蓝军喊起来了,单军扯下他的蓝军袖标塞兜里,顺手把摸到的两袋军用干粮也揣进身上。
“死人用不着这个。”
“……”蓝军干瞪眼。
“走!”
跳出窗户,外头反应过来的人已经组织还击,夜色中乒乒乓乓的空包弹声四处在响,混合着叫骂声不绝于耳。单军和周海锋投入了战斗,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他们去想之前的那些个人问题,眼前这场突袭像一把尖刀撕裂了天空,没给他们任何准备就突然开启了一场战争。从最初的发蒙中清醒过来的选拔兵们拼红了眼,端着机枪扫射还击着,近距离碰上的已经贴身肉搏,那些阵亡的懊恼地坐在原地观战。夜雾弥漫中甚至分不清敌人和自己人,只有机枪频繁的哒哒声和发烟手榴弹不时爆炸的砰砰声。
“去指挥部!”
周海锋拉住还击的单军,他们冲向指挥所,奔跑中一个人迎头从灌木丛里冲出来,单军举枪就要射。
“别打!自己人!”
那人嚷着,单军还是果断开枪,那人后头钻出来的一个蓝军胸口冒烟,无奈地放下了枪。
“我靠,你俩还活着呢?给我个弹匣!”这人上气不接下气,是唐凯。
周海锋扔过弹匣:“咱班其他人呢?”
“报销一大半!狗日的,扔进来三个催泪弹,还要不要人活了!幸好我能跑!”唐凯接过周海锋抛来的弹匣快速换上,还吸着鼻子,那催泪弹后劲儿还没过去。“这都哪儿来的一群王八蛋!”
“大爷的,上当了,那帮教官串起来玩儿老子!”单军的脑子比一般人灵光多了。
“别废话了,先保住指挥部!”
周海锋冲了出去,三个人借着掩体互相掩护着冲进指挥所,按照演习规则,只要有一个主官在就视同指挥部有效,哪怕抢出一个活的主训教官也能指挥战斗小组反击。干掉了门口守备的几个蓝军,周海锋踢开大门,唐凯转身警戒,单军冲进去就占据了要道,枪口瞄准屋内几个射击位。
三人的动作快如闪电,一气呵成。
“……”可看清了屋内的情景,他们的枪都僵硬地放下。
“老K,甩一张下啊。”
“甭藏了,知道大鬼在你家,赶紧下!”
“你倒是快出啊?”
四个教官席地而坐,盘着腿,夹着烟。
主训教官回头看了看他们,脸上飘着几张纸条。
“该干吗干吗去。下次踢门轻点儿!那门不牢。”
“……教官,你们……”唐凯支吾着。“下面怎么行动?”
“没看到我们都阵亡了吗?别跟死人说话啊?”教官眯着眼甩出一张牌。
……
指挥所营房外,外墙上贴着一个炮弹标志,代表这地方已经被炸了,还有把利剑插在中间,居然还画了几只鸡不像鸡鸟不像鸟的东西,大概是菜鸟。
唐凯恼火地撕下那标志,扯了稀巴烂:“这哪个部队啊?欺人太甚了啊?”
交火声还在继续,可形势已经完全一边倒,这场夜袭至少造成红方50%以上的伤亡。
“来不及了,通讯电台被抢,发电车也被破坏,指挥部已经彻底废了。”单军放下夜视望远镜,天空盘旋起直升机的声音,这是蓝军首长来享受战利成果来了。
“……妈的”周海锋再也憋不住火,爆了粗口,“被连锅端了!”
在胜负面前,在军人的荣誉和骄傲面前,到这儿来的没人能忍受失败,周海锋也一样!在这个血气方刚的年纪,他们的血管里流的是战斗的骄傲的血,军人的傲气让他们不能接受失败,而且是这样的惨败!
这是一种耻辱,只有当过兵的人,才能体会到这种耻辱。
阵亡的兵们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都垂着头,表情怨怒而无奈。败兵比什么都让人感到悲壮,无奈。
“这儿守不住了,得想法突围!”
单军观察地形。密集的火力封锁过来,子弹嗖嗖声从他们头顶擦过,封住了道路,三人连忙跳进灌木隐蔽。
单军觉得声儿不对,回头看了树上的弹痕一眼,捡起了地上的弹头。
“……我操!……实弹?!这帮孙子想玩儿死我们啊?!”
单军目瞪口呆。演习里用的都是空包弹,什么时候配发过实弹??只会在完成特殊任务时才会谨慎配发。
“这是要闹出人命啊?没这么玩儿的!”唐凯悲愤地伸长脖子,对不知道哪儿的机枪位狂吼。
“别嚎了,这基地每年都有死亡指标。”周海锋拉低唐凯,“想占指标,你就再站高点儿”
“现在怎么办?!”唐凯急眼了。
“抢一辆车!冲出去!”
周海锋说完,回头对他们俩:“你们火力掩护,我去弄辆车!”
单军拉住他,起身:“我去!”
气氛一下变得紧张,演习加入了实弹,不再只是技战术的较量,是真实流血的战场。特种训练演习,如果不能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在面对真正的任务时就不能发挥最大战斗力。每年特种大队都有牺牲指标,真正在任务中牺牲的和训练中的死亡人员各占一半,允许发生训练事故!
“三人成战斗小组,这里我年龄最大,现在这儿听我指挥!”周海锋回头瞪视,眼睛已经被烟雾熏红:“你们原地待命,唐凯,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