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8也门索科特拉岛,818亲历也门撤侨

  阿里陪我们吃晚饭,见问不出什么点子便自作主张地说,明早7点半我在楼下等你们,送你们去医院。布蓝有些担心地说,那你班儿都不用上了吗?阿里每次面对布蓝都很有礼貌,他微笑着说,别管什么学校的事啦。我一边吃一边想,这要是我问,他肯定还得来一句去他妈的学校。

  饭后我们尾随阿里去老城区的小卖店买了些生活用品,又逼着他替我们换了好多龙血树硬币——在银行我俩打算换却被告知没有硬币只好作罢。回国后阿里换来的这些龙血树硬币也被我当做特殊的小礼物分送给了各位朋友,虽然硬币不值钱,但它们可都是货真价实地用绳命背回来的呀!
  
  我们高兴地揣着一兜子硬币满载而归,上鹤先生早早等在三楼大堂,一见我们回来就迎上前说,思前想后,还是打算跟你们一起去医院开会,毕竟你们已经跟田大使提到了我的事,就这样不辞而别实在很不礼貌,如果可以跟你们一起走的话,我想我能放弃印度船。
  其实要他这样没有预期地等下去真的很不好意思,因为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对他来说多呆一天就要多花一天的钱——阿里可没说要帮他付饭钱,而他已经快要囊中羞涩了,估计再过几天就只能从我这儿借钱度日,我,一个身携1000多美金巨款的人,突然成了三个游客中的巨富,这种心路历程,一般穷人是不会体会到的(请不要打我)。不过从这件事可以看出,一切无意识中做出的无用功,在不久的将来都会得到用武之地,不管事情开始于哪个时刻,都是对的时刻,无论发生什么事 ,都是唯一会发生的事,譬如我傻乎乎地多带了那么多现金,譬如我昏了头地买了足够当身体乳的擦脸油,譬如我选了阿里做向导,譬如我在三楼大堂跟陌生的上鹤先生打招呼。

  上鹤先生用两种语言表白心迹后,又说今早他自己去老城区转,吃了当地的早餐,连茶带主食一共才300里亚尔,不知道我们明早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去试试。300里亚尔!简直就是不要钱啊!想想楼下饭馆7美金一个人的早餐,我们两个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于是时间约在早晨七点,在阿里到来之前,我们要吃好早饭赶紧回来,晚了一定会被阿里骂的。

  他在回房之前特意把新手机留在我这,说如果有什么事情阿里就不用专门跑一趟了,若是接到日本使馆的电话,告诉他一下就可以。我拿着手机眉开眼笑地点头致谢,心里想的却是:这老先生不用被打倒就能掉装备。
  经过一天的焦灼奔忙,布蓝和我都想去楼顶吹吹凉风,于是锁好门再次来到楼顶,四面八方的清真寺宣礼塔中都传出阿訇叫人们去做礼拜的悠长呼唤,头发被晚风吹得飘扬起来,心情已经跟清晨在这里时大不相同。
  
  4月2日 晴

  为了吃到上鹤先生形容的“很便宜”的早饭,我们早早起来梳洗完毕,如同军训一样快速跑到一楼大堂,果见守时的上鹤先生已经等在那里,迎着早晨初升的太阳,我们边聊边小心地绕过路上各色石头朝着老城的胡同里走去。

  路况越来越熟,上鹤先生指着前面说,就是这里了。我们循声望去,只见两根棕榈木撑着个小棚子依附在石头墙上,一群男人们或蹲或坐边聊天边吃早餐,“往哪坐啊?”被如此简陋的就餐环境惊到的我假装平静地继续往前走,食客和店主显然都注意到了三个外国人,他们停下手里的动作齐刷刷地望过来,我们习惯性地招招手: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大家高呼:为人民除害!——此处为不靠谱脑内剧场,其实只是招招手笑了笑,在座各位也立刻露出笑容。上鹤先生在门口空地找了块石头,招呼我们坐下。 布蓝小声说,之前路过这里怎么没发现是个早餐摊儿呢?
  
  由于小饼味道不错,我们追加了一盘,吃得有些撑,把钱递给萨利姆拍拍屁股打算起身走,迎面碰上一位渔夫,我拉住他拍了一下手里的鱼。
  
  我勒个去,翻页沙发终于被自己坐上了,什么样的功德……
  这300里亚尔花得虽然很值,但短短的几步路程却让穿着皮肤风衣运动裤的我闷出了韩式汗蒸的感觉,羡慕地回头看看并不出汗的布蓝和上鹤先生,要是我也能那么干爽就好了。
  
  司机的英语出奇地利索,我们把目前的状况介绍了一下,他安慰我们:索岛是个非常安全的地方,不要担心会受到战争波及,你们只需要耐心等待即可。然后他像新闻主播一样把最近电视里我们听不懂的事情大致地讲了一下,听说现在首都萨状况非常不好,有胡塞武装在到处抓人质,前天有几户常驻萨那的外国人全都失踪了,至今没找到,不知道是被绑了还是被炸死了。

  他见我们三个都露出震惊的神色,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扯开话题问了点别的,试图转移注意力,我们便配合地跟他聊起了诸如“天气真热”、“鱼肉很好吃”这样的客套话,才再三招手道别。
  回到旅馆坐在房间的电扇底下闭着眼睛定了好一会神,滚滚而下的汗珠才被止住,布蓝看看表,觉得阿里差不多要到了,便催我一块下去等。走到大堂发现上鹤先生正跟阿里聊着,暗自感叹真不愧是两个守时的人。阿里见我们下来,依旧露出太阳般的微笑问到:早上好,你们昨天睡得好吗?

  今天他没有带车,因为哥哥Ahmed早晨去医院上班把车开走了,我们四个人边走边聊地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我问阿里:你今天又不去学校吗?他说,我把你们送到哥哥手里再去。这时一位明显年纪很大的男人从阿里身边路过跟他打招呼,阿里对我使了个眼色说,看见没,那就是我的学生。我惊讶地张大嘴:大学生为什么这么老!他摊手拖长了声音回答,因为stupid呗。我瞪了他一眼,他挠挠头表示自己在开玩笑,这里有很多人念到初中或者高中就辍学务工去了,等赚到一些钱后决定回学校继续深造,所以才有很多大龄的学生。
  
  敲敲办公室的门,并没有人回应,哥哥说这个点大夫们应该还没来,就把我们引到对面的病房坐等。浑身瀑布汗的我刚一进病房就舒爽了:不愧是医院啊,冷气开得好足!虽说是病房但里面除了摆着两张床几个柜子,只剩下几位一看就不是病人的男子在里面闲聊,见有人进来都纷纷起身招呼,我们被让到靠里边的床上坐着,上鹤先生则被特别分离到他们当中,一群男人围着他有说有笑地聊起来。图中左起第二位就是阿里的哥哥Ahmed。
  
  本来以为屋里这么多人会有些尴尬,但阿拉伯式分明的男女待客方式让我和布蓝得以悠闲地坐在一边不用客套,上鹤先生就有些惨了,大家不断地寻找话题陪客,由于口音和语速问题,有时候他们互相根本听不明白。

  一位大夫陪着上鹤先生聊了一会突然起身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三罐冰镇芒果汁,他热情地分发给我们三个,说这里没什么好东西招待,随便喝点果汁吧。而我虽然刚进屋那会热得要死,现在却被空调吹得直起鸡皮疙瘩,拿着还在冒凉气的饮料,五内郁结的汗水化作无形的小河冲向了膀胱,我打了个寒噤问,中国大夫们什么时候来啊?
  白大褂看看表说,平时这个时间也差不多该来了,你们别急,咱们这上班时间卡得不那么死。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位蒙古人长相的大夫,他语速飞快地跟屋内各位道早安,看到我们也没有十分惊讶,想必早已知道情况。果汁大夫介绍说,这位是乌兹别克斯坦支援索岛的大夫,他不会说英语,只会说阿拉伯语,希望你们多包涵。蒙古脸大夫朝我们微笑点头致意,然后继续语速飞快地与屋里的男人们聊起天,从有限几个单词能听出是在说萨那遭受轰炸的事,上鹤先生身居屋子正中央,只好装出一脸“哦哦原来是这样”的表情频频点头。

  对面的门被人打开了,门口站着三位慈眉善目身穿白衣的中国女性,布蓝和我连忙站起身过去打招呼,她们笑着请我们进办公室,说秦队长过一会就到,等他来了会详细交代情况。上鹤先生讪讪地跟在我们后面走进来,不好意思地向每个人点点头,大夫们因为工作繁忙,放下东西就去帮人看病了,剩下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排成一排规规矩矩地坐在靠墙的椅子上静静地等着秦队长。
  @冰火菠萝油和奶茶 2015-09-25 14:06:40
  没啦。。。。。看到一半没了这是种什么样的感受?楼主你要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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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打赏我……
  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精瘦男子戴着鸭舌帽穿着便装走进来,乍一看很像个大导演,虽然脸上有着岁月的痕迹,却给人精神焕发的感觉,他一进屋就跟我们挨个握手,张口便是浓重亲切的东北口音:你们就是滞留的两名游客吧?

  本以为作为医疗队的领导,一定会稍稍严肃些,没想到秦队一点架子都没有,不但和蔼甚至有些活泼,他站在屋子当中一只手摸着下巴另一只手虚点着空气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娓娓道出:目前还没有太具体的指示传达下来,但明早可能有飞机来索岛,接大家去萨那与尚未撤离的同胞汇合,再从萨那飞去第三国。

  明早?!我按捺不住激动转头看着布蓝,她也欣喜地看着我,然后我们齐刷刷回头问秦队:明天真的能走吗?他见我们表情这么夸张,有些忍俊不禁地说,先别这么亢奋,在得到确切消息之前咱们能做的就是安心等待。然后他的目光越过我们落在后面手脚都不知往哪放的上鹤先生身上,又凑近我们说,当然啦,要是我们能走,这位义本银也可以一起带上。布蓝转身向“义本银”上鹤先生转达了秦队的意思,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秦队说咱们留个电话吧,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联系一下互通消息,在此期间你们不要乱跑。我从兜里掏出上鹤先生的手机记下秦队电话给他打了过去,然后我们三人作别秦队,走出了办公室。
  哥哥在门口等候多时,见我们出来便一脸关切地迎上前想问问怎么样,苦于英语不太好只好打着手势边走边聊,我们也比比划划地跟他说着,听到最后他脸上有了笑意,显然是懂了,且为我们高兴。

  顶着上午势头强劲的太阳作别阿里的哥哥,三个有说有笑的人走出了医院大门。
  
  真的要走了吗?我一边举着相机漫无目的地乱拍一边问布蓝。她显然不希望这件好事被我的乌鸦嘴搞成泡影,连忙说,如果是秦队得到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确定了的吧?

  我擦着汗点点头:也对哦,医疗队说能走,必定是靠谱的,这么说今天是我们在索岛的最后一天了。然后我俩都有些沉默,一会见到阿里,不知道他会高兴还是会难过。我试着不让自己去想分别的事情,便跟布蓝讨论要不要先算算房钱饭钱,白吃白喝了好几天总觉得心里很别扭。
  布蓝有些担心地问,萨那正在被空袭,如果我们飞到萨那中转会不会有危险啊?我说这个不是没可能,但大使馆的人都坚守在萨那为所有同胞能回国冒着生命危险硬撑,我们也要有共同承担风险的义务,说到底,来索岛是我们自己选择的,若只有这一条路可以回国,就扔掉心里的恐惧做好一切准备吧。经过这几天的折腾,布蓝也渐渐坚强起来,她悄悄抹眼泪的次数减少了,有时候还能开导开导我,虽然是由我说出以上冠冕堂皇的话,但我相信她其实早就想通了。
  上午的Hadiboh懒洋洋的,大街小巷的店子都只是不情愿地开着门,而各位老板则纷纷歇在外面的阴凉地唠嗑。从他们的世界路过,仿佛战争从未发生过。
  
  热到快要发疯的时候终于来到了老城内,赶紧找一家果汁店钻进去,却觉得里面比外面还要热,只能匆匆跟老板点了两杯芒果汁又逃出来坐在外面的棚子下。老板友善而湿润的笑容好像盛夏干燥的大马路上有洒水车经过、点点水珠迸到脚上的清凉感。
  
  刚才在店内与老板聊天的红胡子老人拄着拐杖走出来,用不太标准的英语向我们问好,皱纹里满是笑意,我们亦微笑回礼,他在转身离去之前留下一句话:别害怕,索岛是安全的。

  我们两人从未怀疑过这一点,但几乎所有的当地人在战争开始后遇到我们都要这样说一下,虽然他们自己的国家正遭受着苦难,在对待外国游客的时候,他们总是谦谦有礼、温暖安慰。

  结账发现两杯果汁只需200里亚尔,而3月29号晚上阿里替我们付账的另一家芒果汁则是两杯300里亚尔,咦?阿里被自己人坑了?布蓝和我都感觉很诧异,然而这个谜团今天就会被解开,此刻我们还蒙在鼓里。
  回到旅馆房间内,布蓝聪慧地打开花洒冲澡——之所以说聪慧,是因为前几天洗澡都选在早晨或者晚上,水管里的水冰凉彻骨令人边洗边尿。后来布蓝发现中午洗的话水温接近30度,从此我们告别了洗澡打摆子的行为,并常常悄然向对面拥有众多热水器的summer land hotel撇嘴以示不屑(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有人敲门,我懒懒散散地去开门,却被门口的人惊了一下:只见阿里换了身新衣服油光水滑地站在门口笑眯眯地问好。从到达索岛第一天开始就没见他刮过胡子,头发也如羊毛般纷乱地在头顶卷着,滞留后他时常在来找我们的时候念叨自己要去理发店好好修整一下头面,并“埋怨”因为我们导致他没空去弄,我只当他放了个屁(啊我的淑女形象),谁知人家鸟枪换炮真的旧貌换新颜了!

  我立刻抱起膀子上下打量着这个“崭新”的阿里——那满头乱发已经被修剪得齐齐整整,打上了发蜡令卷曲的头发服帖地粘在一起,原本看起来脏兮兮的胡渣都被清理干净,只剩下棕黑肤色中透出的隐隐青色,细细的鬓角则像精心打理过的草坪一样赏心悦目。
  我忍不住啧啧啧起来,而阿里也报以“知道会被赞赏所以要低调但还是难掩羞涩”的微笑,却没想到我毒舌地挤兑他:你这长相稍加修饰原来也是能看的啊!阿里很想回嘴,考虑到自己好不容易搞出来的文明造型,翻了个白眼假装淡然地从门缝挤了进来,撞了我肩膀一下就直接朝着门口的“杂物床”走去,一股清新的香水味顺势飘起,我抽抽鼻子转过身看着歪在床上的阿里说,喷了几瓶香水啊?

  阿里终于忍无可忍地坐直,拍着腿道:哼,其实你早就在垂涎我的美貌,那天在Arher你说帐篷闹鬼是借口吧?还不是想找机会更多接近我。我动用脸上所有肌肉作出一个有生以来最鄙视的表情高声叫道,我发誓我的审美绝没有那么low!

  当然以上都是玩笑话,也只有在这样熟了以后才敢互相取笑,他咧开嘴笑起来:Saadia,我这么打扮可都是为了你啊。我拿了瓶水拧开递给他道:医疗队有好消息要不要听?

  阿里眼睛一亮地接过水瓶问,什么好消息?我便把上午秦队说过的话向他复述了一遍,他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复杂,既想替我们高兴,又有些不舍,他拿着水却不喝,嘴上虽然在笑,语气却并不欣喜地说,祝贺你们终于可以回家了。我点点头:是啊,今天大概就是我们在索岛的最后一天,你可以松口气了。这时布蓝从洗手间擦着头发出来,提醒我跟阿里算算食宿费用,我一拍脑袋赶紧问阿里这些天我们花了多少钱,一会先数出来交给他。

  他有些注意力不集中地摆了摆手说,你们只管明天收拾行李去坐飞机就好,其他一切都不要想。我还想继续争论被他打断道,话题终止,再说下去我就要生气了!然后他站起来习惯性地拍拍屁股表示自己该回家吃午饭去,下午再来找我们。我拉住他说,先别走,好不容易拾掇这样干净,拍个照吧。
  他露出一个无奈又慈祥的笑容,认命地点头等拍。布蓝坐在他旁边摆好动作,我举起相机说一二三,按下快门的瞬间他竟顽皮地把头扭过去做了个鬼脸。

  这一张照片由于阿里的鬼脸导致我不小心把布蓝画成了蓝胖子。
  
  从以上两张图可以看出:①女人胖了遭人嫌弃,瘦了才能回心转意;②“杂物床”真的非常乱。
  那些年投喂过我们的大叔们

  送走阿里,我们决定下楼吃午饭,却在三楼大堂遇见曾经投喂百事给我的大叔,他依旧脖颈挺直姿态优雅地跟我们打招呼,然后用手比划着要不要一起吃饭,这时一间房门打开,另一位气质不凡的大叔走出来笑着说,他想请你们吃饭又不会说英语,走吧走吧,跟我们一起去饭馆。

  我们连忙推辞这怎么好意思,却被大叔们热情的声音盖了过去,只好跟在他们后面下了楼,饭馆内还有一个大叔正等着他们俩,所以加起来统共是三位大叔。为了分清谁是谁,我要给他们进行命名:会说英语的气质大叔叫大叔①,不会说英语的脖颈挺直大叔叫大叔②,等在楼下饭馆的叫大叔③。

  甫一落座,翘臀便殷勤地开始铺桌布,有大叔们撑场点菜,果然底气十足,翘臀一脸唯唯诺诺地记下来便跑去厨房了。大叔①开始向我们介绍情况:他和大叔②同为联合国效力,来索岛进行地图测绘工作,要一直呆到九月份,两人都来自也门大陆,大叔①在荷兰留学多年,大叔②则一直生活在德国,所以大叔②精通阿拉伯语和德语,并不怎么讲英文。略懂德语的布蓝立刻用德语对大叔②说你好,他露出非常惊讶且高兴的表情边重复布蓝说的话边赞许地点头。我在一边悄悄地感叹:怪不得大叔②总给我一种严谨的感觉,原来是因为浸淫德国文化多年的关系。

  大叔③不等被介绍,接过话茬说他是索岛本地人,曾在捷克留学,目前为索岛环境保护局工作,他们三个人时常一起出去测绘,他负责引路和讲解各处地貌。
  我对大叔②那天的饮料投喂表示了感谢,并请大叔①代为翻译,他听完翻译边摇头边目光灼灼地说了好长一段话,大叔③替他翻译道,听说你们被迫滞留索岛,作为也门人,因为自己国家的问题导致你们不能回家,我们有些愧疚,并希望能在能力范围内帮一帮你们,也请你们别害怕,索岛很安全,你们一定会没事的。

  伴着这三人的真诚注视,心中涌动着莫名的暖流,也许此生再不会有这样阴差阳错的经历,也许我们已经花光所有运气,可我愿意用一辈子来铭记这些在我遇到生死考验(略夸张)情况下伸出援手的人。耳畔有羊在叫,食客在聊天,苍蝇嗡嗡地绕着人飞舞,内心却异常安宁。我慢慢将大叔的长句翻译给布蓝,她感动地向大叔们点了点头,这虽然只是一顿午饭,却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午饭,谢谢你们,我认真地将这句话讲出来,没有肉麻的感觉。
  今天翘臀格外殷勤,上菜又快又稳,我们两个少见多怪地不停发出疑问:这个是啥?这个又是啥?好多没吃过的东西啊!

  如图为一道甜点,是用烤好的大饼撕成碎块与晒干的椰枣肉混在一起捏成馒头状,大叔们一边朝翘臀招呼下一个菜要注意怎么做一边叫我们赶紧下手尝尝,大饼的存在中和了椰枣齁死人的甜味,并显得很有嚼头。
  
  擦过嘴,我掏出小本子请各位大叔将自己的邮箱留下,一会在旅馆拍几张合影回国发给他们并保持联系。大叔①规规矩矩地写上了自己的邮箱和全名,大叔②则顽皮地用自创的“汉字”写在自己邮箱的下面,还得意洋洋地给我们展示他的“书法”——这真是一个可爱的举动,他虽然看起来很严谨又不会说英语,却总能让我们觉得铁汉卖萌萌死人。

  大叔③写完邮箱后问我们知不知道岛上通用的索科特拉语,我只记得来之前查资料看到过,并未深究,于是大叔③便开始向我们讲解起来,据说这种当地语言混合了土耳其语、非洲语、阿拉伯语等等,只有读音没有文字,这里的小孩子们在上学前是不会说阿拉伯语的,只会说索科特拉语。岛上有一座需要徒步两小时才能到达的山洞,洞中石头上刻着神秘的文字,没人能辨别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索岛人最初曾使用这种文字为索科特拉语的字母,时间久了便只剩下读音,现在若是想用索科特拉语写字,也都用阿拉伯语拼音来写。

  图中就是山洞里刻着神秘文字的石头,由于我怕苦怕累,终究没有央求阿里带我们去看看,回想起来十分后悔。
  
  上面有张图上重复了,补救一下:“之后烤鱼大饼米饭也迅速地攻占了桌子,大叔③从冰箱拿出饮料挨个递给我们并招呼着大家赶紧吃,不知为什么我们都觉得饭比以往做得要好,忍不住多吃了好多,我叹口气用汉语说:身边有成熟男性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布蓝满脸黑线地边吃边回答:虽然意思我懂可为什么被你说得如此猥琐?”
  
  过节了,祝大家中秋快乐,如图为月饼,馅儿有点满。
  
  索岛小王子——阿里的“惊天秘密”

  我把大叔③说的重点都记在小本本上,还求他教了一句索岛语的“你好”,发音果然骨骼清奇羞于启齿。大叔③笑呵呵地说,你的向导是阿里吧,回头可以揪住他多学几个索岛词汇,我摇摇头:阿里才不屑于教我们呢。大叔③点着头:也对,阿里本来就不是普通人。我奇怪地看着他问,不是普通人?那是什么意思啊?

  大叔③一脸惊讶地问,阿里带了你们这么多天也没提过吗?我更加诧异地摇着头:提什么啊?大叔③说,你们的向导,是王子啊!

  布蓝和我都觉得大叔③在开玩笑,可他却收敛了笑容说,17世纪开始也门东部和索科特拉都被Mahra Sultanate统治着,也就是当时的马赫里苏丹王国,一直到1967年这个王国才被划进了也门共和国的领土。那么最后一任苏丹王是谁呢?他就是阿里妈妈的父亲,即阿里的亲姥爷。而阿里的父亲也是这个王族的子孙,大叔③声称自己与阿里家还挂点亲戚,神情颇有些小小得意。
  阿里跟姥爷长得像吗?姥爷手里的长刀是苏丹国徽的主要元素。
  
  索岛老图全部为Thani友情提供。
  我和布蓝都把嘴张到最大,感觉种种关于阿里的疑团终于得到解释:例如为什么他不会开车,为什么他吃饭那么矜持,为什么他走哪躺哪还老是嫌热嫌累,为什么他脾气不好,为什么他能出国留学,为什么他并不在乎金钱不关心价格。在跟大叔们吃饭之前的日子里,我多次用“不耐烦”、“赶苍蝇”的手势将他随意拨拉在一边……我双手抱住脸作出惊慌的表情,原来我们身边自始至终都伴随着一位真正的王子,整个儿一个BBC纪录片《与王子同行》啊!

  想到他那不过百的体重、脏兮兮的穿着、嗑瓜子时满嘴瓜子皮横飞的样子,跟想象中的王子相去甚远,几乎远过了银河系。布蓝突然冒出来一句:这么说阿里就是索岛小王子嘛。我被这个随意想出的昵称搞得噗一声笑出来,遂决定下午阿里来的时候好好取笑他一番。阿里还曾经赞扬过我像他妈妈,这不是变相夸我像公主殿下么?我陶醉地捋了捋头发,将这“莫须有”的夸奖当回事地虚荣心膨胀起来。
  大叔②回房拿出笔记本电脑招呼我们去看,我因为去了洗手间没有听到,布蓝好奇地凑过去,原来大叔②用谷歌翻译了一行汉字:索科特拉岛,你的亲人和朋友。他一边向布蓝展示一边用诚恳的神情望着她,希望她能看懂。电脑翻译得并不通顺,布蓝却对内容了然于心,她十分感动地点头致谢,大叔②才收起电脑道了午安回去。
  下午我们两个如坐针毡地在屋子里静待阿里的到来——憋了一肚子的调侃无处发泄真是太让人难受了,幸好阿里也没有拖得很久,门被敲响的那一刻,我们几乎是抢着打开了门,他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我们,我抚着胸口鞠了一躬:王子殿下光临未能远迎,失敬失敬。布蓝在我身边捂着嘴笑,阿里还没搞明白什么状况,他穿过两个假装毕恭毕敬的女人走进房间,脱鞋爬上他的专属杂物床,带着不解的笑意问:你们这是怎么啦?

  这回就连温和的布蓝也忍不住要调笑他了,得知真相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我根本没放在心上,所以才没向你们提起过。我嬉皮笑脸地说,让一位王子伺候我们这么多天,多不好意思,要不要我们给你磕个头意思意思?他在满床的“垃圾”中找到最舒适的缝隙双手捧在脑后翘起二郎腿,顺着我的话往下演:好了不用跪了,心意我领了。布蓝称赞“小王子”的裙子真好看,他得意地说,这是王室时尚风格,普通人是不被允许这样穿的。我问他作为一位王子为什么没有戴王冠,他兵来将挡地回答王冠放在家里只有见国家级领导人的时候才会戴,像你们这些平民没有机会看到王冠。
  演到高兴处,“小王子”开始给自己加戏,他掏出破破烂烂的手机说,我要叫我的仆人们准备龙虾晚餐,今晚为你们践行,明天一早送你们去机场,记住这是王子说过的话,王子的话是不可更改的。我憋住笑挤兑他道,王子殿下,你对身处中国游客制造出来的“垃圾堆”有什么感想吗?“小王子”蜷了蜷小小的身体满不在乎地说,这就是随遇而安的索科特拉王室成员精神,懂吗?精神!

  就在我们前仰后合取笑他的时候,他真的拨通了电话对那边说了些什么,收线后笑眯眯地望着我们:今晚吃龙虾,我已经订好了。

  我收起笑容正色道,我们想吃龙虾会自己掏钱的,你别来劲啊。阿里不耐烦地做手势按住我的话头说,没有什么花不花钱的,王子说吃龙虾就是要吃龙虾。后来问过阿里的生日,果然是七月份的尾巴,狮子座要请客天王老子都拦不住。

  “小王子”起身决定回家去,约好晚饭时候给我发短信——是的上鹤先生的手机还在我这。我们将阿里送出门后感慨一番,决定趁着夕阳西下,到楼顶吹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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