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有个不情之请,劳烦各位好奇的小伙伴,看到新闻后,不要把楼主的个人照片贴在帖子里,就当是楼主拜求大家对个人隐私的保护吧,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在这里先谢谢大家了,开这个贴只想讲讲故事,天涯浏览量大,楼主略怕怕。
四点多天气渐渐不那么热了,哥哥Ahmed早早把车停在楼下,自己坐在大堂跟旅馆的人聊天等我们,阿里跑上楼来敲门。刚洗完头发的我意图穿着自己的旅行大袍子戴黑头巾下楼, 被他拦在门口,皱着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说,我觉得你这个头巾不好看,哪儿弄的啊这么奇怪。我说这不是方便头巾么,围在脑袋上扣个扣子就可以出门。他恍然大悟地说,哦,你在学那些东南亚女人,哎呀她们那个头巾不好看,以后不要这么弄,你按我们阿拉伯的方式随意在头上转圈一披就挺好,上午你那么围特别像我妈,比较好看。 听到最后一句我满脸黑线,其实阿里难得夸一次人, 能得到他罕有的称赞本该高兴才是,可他眼里“好看”就是像他妈,这让“年轻”的我如何笑得出来。我嘴里叨叨着“你别管我了”把他推出房门,换上运动T恤和长裤,散着头发趿拉着拖鞋走下楼,一副懒散外国游客的形象上了车。而布蓝永远都是一身运动装备,戴着小帽背着小布包,阿里从她这儿一点错都挑不出来。 长度快到腰的半干头发在车窗前被干燥的风吹得渐渐丰盈起来,我眯着眼脸冲外摇头晃脑,一副印度电影里女主角被鼓风机吹得浪上天的陶醉表情,哥哥Ahmed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中满脸恐惧地看着我,布蓝说,你就这么高兴能白吃一顿饭吗?我得瑟地撩一下头发点点头,金牛座的本性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大约在各色小胡同小房子中穿行了十五分钟左右,车停在一处院子门口,阿里先跳下车窜进门,不一会探出头来,换上一脸俨然的神色矜持地笑着说,欢迎光临寒舍,非常荣幸两位尊贵的中国客人能来访,鄙人不胜感激——不是我翻译的做作,实在是他说的太官腔了。 我们堆上棋逢对手的一脸访客笑意进了门,里面是一间类似门房式儿的屋子,一位微胖的中年男子动作灵敏地wu一下从地上躺着的状态跳起来,在阿里介绍“这是我爸爸”后一本正经地跟我握了手,还未来得及多客套几句就被阿里引着往里走,穿过"门房“,豁然开朗,一个大约三十平米的场院,被细碎的小石子填满,零星地种着几棵细细的小树,四周围了一圈屋子,屋前有平台,略高出石子三十公分,正对着我们的方向,一群衣着颜色各异的妇女围坐在平台上等着我们过去。 她们热情地招呼着我们,脱了鞋光脚踩上尚有午后余热的石质平台,迎着一张张笑盈盈的脸走进那个由不同年龄女性围成的小圈子,抱膝坐在她们安排好的正中坐垫上,阿里一个个地介绍:这是我奶奶、这是我妈妈、这是我嫂子、这是我姐姐、这也是我姐姐、这还是我姐姐、这是我姐姐的孩子、这是我姐夫……咦原来还有个男的,仔细一看,还有另外几个黑瘦的男青年在院子里快速穿梭着,从那一张张神似阿里的笑脸上不难看出,这几个人一定是阿里的兄弟们。后来阿里说,他把家附近所有能叫的亲戚都叫来陪我们了,索岛人的热情可见一斑。
我偷眼看了看那位被称作“我妈妈”的妇女,只见她围着色彩鲜艳的薄款头巾,身着家居长袍,正在抚着脸的双手戴了几只积年的金戒指,瘦削的脸上满是沧桑的细小沟壑,这大约与常年劳作加风吹日晒有关,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那明艳的笑容,丝毫不加掩饰甚至有些肆无忌惮地露出牙齿笑意满满地看着我们,将脸上的小细纹撑得更加明显——即便有如许的纹路,她依然给我一种少女的活力。于是我暗暗地希望阿里说我像他妈妈是指少女活力这一部分…… 她接住我伸过去的手实实在在地握了握,又把我转给奶奶、嫂子、姐姐等人,那一刻恍惚间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阿曼的乡村Samad,也是这样的乡村傍晚,也是这样友善的村民,不同的是,那时候我知道自己哪天回家。 布蓝也入乡随俗地一一跟众人握手问好,这样深入中东民宅的体验于她还是第一次,新鲜感十足,而已经握过手恢复抱膝动作的我则知道,接下来就要进入尴尬的讪笑阶段了。果然第一拨互相问好后,大家陷入了短暂的无话可说,阿里只好隆重推出家里唯一一位会说英语的女性——哥哥Ahmed的妻子、他的嫂子,我们同时念叨着“哦好厉害”夸张地向她望去,嫂子立刻露出略微羞涩又颇为骄傲的表情,而当眼神落在她脸上的一刻,我就知道,哥哥Ahmed是个多有福气的人。 她皮肤白皙得根本不像当地妇女,剥壳鸡蛋一样的脸上是富有西域眉眼特征又稍稍克制的柔和五官,眼睛不大但比我大,鼻子不高但比我高,反正各处都是刚刚好,多一分则野蛮,少一分则愚笨,活脱脱像是波斯细密画里走出来的人物,她随意往那一坐,我能以她为蓝本按照《一千零一夜》的模式讲上三天三夜不重样的故事,故事里有夜莺,有月亮,还有热情的玫瑰花,和亘古不变的爱情(此处请不要以为楼主已出柜)。
嫂子在大家殷切地期盼下问起了我们的故事,虽说会英语,也仅限于简单的交流,其他人则兴奋又好奇地围着我们,其中一位裸着小麦色胳膊的大眼睛姐姐一直温柔地盯着我,她的眼睛像印度人一样又圆又大,笑起来的时候便轻轻地眯着,显得格外风情万种,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却已经当了妈妈,彼时肚子里还有一个月的身孕,身量却比我瘦多了。 总体来说阿里家青年女性的颜值都非常高,不知为何男性都是瘦瘦小小黑黝黝的,离得稍微远一点就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到一口白白的牙齿。 大眼睛姐姐端来好大一盘炸虾片儿和一盘咸味爆米花,炸虾片儿就是那种炸过以后粉色微厚油乎乎的样子,很常见;爆米花做成咸味倒是意料之中——整个中东的人都喜欢咸味的爆米花。另一个年龄稍长的姐姐给我们倒好热茶,我听见阿里在远处急急地喊着什么,姐姐顽皮地看了我们一眼,没有放糖。
院子里虽然宽敞却还是挺热的,披着头发的我不禁开始汗流浃背起来,阿里的妈妈机敏地发现了我的燥热,便招呼大家领着我们进屋边吹电风扇边聊天。于是我们一群女人拿着吃喝挪到了大哥大嫂的房间,进屋后妈妈和奶奶就不知去哪里了,只留下年轻的女眷陪我们,男孩子们时不时从闺房外面路过,笑着冲里面打个招呼做个自我介绍,坦白地说由于他们长得都太像,我们根本分不出谁是谁。当然阿里还是能一眼认出的,他攀着门口探头进来说,你们在这里好好玩,做礼拜的时间到了,男人们要去附近的清真寺一起礼拜。他一脸待客周到的微笑几乎让人产生错觉:这真是那个急慌慌地催命鬼阿里吗?嫂子抱起两个月的孩子边哄边问我们中国人用什么方法下奶,我和布蓝互相对望了一下,感觉这个问题对于还没生过孩子的我们很有难度,但嫂子却一脸坦然地看着我们,神情中竟有些迫切。 我磕磕巴巴地试图将黑芝麻炒盐这个偏方传播给她——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只是个小小的中医粉丝,她想了半天没明白黑芝麻是什么,我在本子上画了一些黑点,可是效果并不好,看起来很像蚂蚁,于是我拿出手机找到中阿互译APP把黑芝麻翻译出来再给她看,这下她恍然大悟地点头说明白了,我也松了口气:本来以为索岛没有这种东西。
像所有刚刚有了孩子的妇女一样,嫂子也高兴地晒起娃来,她主动把那个小肉球递到我们怀里,而我们则胆战心惊地小心抱好,生怕哪里有个闪失给孩子磕了碰了。这刚出生的小男孩皮肤白皙细嫩,全然不像岛上的男人们晒得又黑又老,后来医疗队的大夫也跟我们说,索岛大部分孩子生下来都可白净了,到了可以在外面乱跑的年纪就马上变得黑黑的。
防晒要从娃娃抓起啊!我不禁暗暗地念叨着,同时决定明天给自己多涂一些防晒霜——在我的另一个故事《波斯之夏》中,年过五十却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左右的韩国大叔就曾告诉我,抗衰老的要素就是涂防晒。
闲聊了一会,见屋里的妇女越来越少,最后就只剩下了我们俩和嫂子,我奇怪地问,大家都去哪儿了?嫂子说,做饭去啦,晚饭这个时间开始做刚刚好,我正想出门去瞅瞅黑灯瞎火的外面要怎么做饭,却见嫂子拽着房梁上垂下的绳子拴住包着娃的头巾吊了起来,布蓝和我都张大了嘴巴惊讶地走过去围着,她见我们一副“世界真奇妙”的表情不禁失笑道:没见过这样的吊床吗?在岛上我们都是这样做的。
我依旧张着嘴巴摇摇头,然后死乞白赖地求她同意我拍张照片,自打进了阿里家的院子门,出于礼貌我一直没有掏出相机到处乱拍,现在看到这个场景实在手痒得不要不要的,嫂子也磨不过我,便自己闪身到一边,让我把吊着孩子的“吊床”拍了下来。
不知为什么这个吊法总让我想起《西游记》里面师徒们路过比丘国的时候,见家家悬挂鹅笼,笼中尽装小儿,知是国王无道,宠信美后……
放过熟睡的婴儿,到院子里观摩当地人做饭,布蓝去院子角落的五谷轮回之所方便,我溜溜达达走到一群蹲在厨房门口的人旁边手插着兜儿不知要说什么好,阿里和其他男孩子都没回来,一时间还真不好找话题,只好堆出满脸的笑点头示意(笑容模式参见《我爱我家》中的梁天),要不是大家都不抽烟,我大概就要举着红双喜挨个散烟了。 大眼睛姐姐扯出一张大大的凉席铺在碎石子地上,让我在上面坐着歇息,她拖过自己的面板冲着我这边一边擀一边调皮地盯着我,妈妈和奶奶在帮助另外几个姐妹煮通心粉,我偷眼看见,顿时觉得一阵暖流在心里蔓延开来——自从闹鬼的Arher那晚我说Ahmed做的意面好吃,阿里不管到哪都会给我安排一顿通心粉,即使来了他家也要煮这么一大锅,其实我知道当地人基本还是以大饼和米饭为主的。 布蓝走过来加入了这片凉席,一起围观大眼睛姐姐擀出的面饼,她双手灵巧地活动着,将一块沾满油的面迅速擀成薄薄一摊再左右叠起来用手指戳住,重新擀成一大片儿,旁边的小妹就会接过去送到炉子边烤。她见我看得出神,便将擀面杖递给我,让我也试一试,大家一看“外国人”要动手包饺子…啊不,擀大饼,纷纷饶有兴趣地围过来,我在众目睽睽下顿时有些紧张,好在刚才的顺序还没忘,勉勉强强地擀出一张饼,大眼睛姐姐满意地大笑起来,周围善良的家人都露出了赞许的表情,我估计这个情况即使擀成个包子大家也会说做得好吧。布蓝在旁边刚露出笑容便被递了一手擀面杖,看来“外国人”必须都入乡随俗一下才能过关,善于制作甜品面食的她很快就擀出了一张完美的大饼,获得了一致好评。
亲手擀过大饼后,我们坐在席子上乘凉,院里没什么光源,只有厨房门口一盏小灯,抬头望去,但见皓月当空笼轻纱,灿灿群星手可摘,我坐得屁股疼,索性身子一歪半躺在凉席上,旁边传来大家轻声聊天,声音被阵阵晚风包裹而显得格外柔和,孩子们在四周轻盈地跑来跑去。布蓝坐在我对面,我们高兴地仰头望着澄明如镜的天空,觉得非常放松。突然感觉头皮痒痒的,接着传来一声感叹,回头一看是阿里的妈妈,正轻轻拿着我的头发把玩,并示意其他人都来瞧瞧这外国人特有的黑长直——在国内我们通常会希望将头发烫成各色卷卷,而这里大家都是自来卷,所以非常羡慕能长出直发的人,有些女孩还会特意去店里要求将头发拉直。 到了吃饭的时间,阿里终于姗姗来迟,夜色中他的眼睛在远处看来还是像两个黑洞,他站在院门口饶有兴致地看着跟大家打成一片的我们,过了一会才走过来打招呼。 我以为晚饭会是大家围坐成圈一起吃,谁知大家把我们围在中间,摆好布蓝最爱吃的水果蔬菜沙拉、我的通心粉、大饼、西红柿土豆酱,叫我们快吃。 这热情的目光在如水夜色中竟让我们感觉置身撒哈拉沙漠,月光下一张张殷切的笑脸加上阿里温和招待:快吃吧,这些都是你们爱吃的。我们接过姐姐们递来的盘子,从大盆中盛起通心粉和调味汁,配着沙拉大饼胡乱吃着。见我们终于动了嘴,周围明显产生了一种“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的感觉,我边吃边不住地向他们说着好吃好吃,布蓝也配合地赞叹不已,大家就更加眉开眼笑起来,气氛越发轻松惬意。
事实上,口味还是偏平淡了些,达到“可口”水准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但有一份真挚的情谊做调料,这顿晚饭也实属毕生难得的美味,我们尽量让自己多吃一些,无以为报,甚至都没有从国内带来的小礼物,只能努力让大家感觉我们真的很喜欢他们精心准备的食物。阿里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看着我们,表情慈祥得像邻居家姥姥,我边吃边察觉到他的变化——跟家人在一起,他身上一切棱角都默默消失,变得平和沉静,怪不得他曾跟我们说过索岛人以家庭为重。 我在已经吃饱的情况下又盛了一盘通心粉,阿里见状高兴地说,我跟他们说你最爱吃这个所以今天才做了这么多,怎么样很好吃吧!我塞了满嘴通心粉眉开眼笑地点着头,梗着脖子咽下去:就算味道很普通也要让我们的小向导开心,咱吃的这不是晚餐,是亲情啊! 很久以后当我再次回想起那个夜晚,竟发觉那是阿里唯一没有吃得满嘴掉渣的一餐。他整晚表现都矜持而高雅,简直让人有些认不出了。 布蓝已经撑得直打嗝,她悄悄地用汉语跟我说,实在吃不下了,我们住嘴吧。我点点头,俩人十分同步地放下手中的勺子,做出抚着肚皮的样子对周围期盼的目光说,吃饱了吃饱了,Alhamduliallah。后半句的杀伤力很大,布蓝认真地跟我和阿里这儿学了很久,由学日语出身的她来说,卖萌指数噌噌窜到最高,让大家惊叹不已又格外开心。
饭后我们又被拉回嫂子的房间,女眷们躺的躺坐的坐填满了屋内地面,阿里的妈妈站在门外笑眯眯地看看我们,豪爽地挥挥手念叨了几句就去洗碗了,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嫂子的家庭地位挺高的,不需要做饭也不需要洗碗,还能悠闲地坐在自己的房间招待远道而来的外国客人,一家姐妹都以嫂子为中心,公婆如此有爱——顺便说一句,虽然阿里的妈妈洗碗去,但还是能默默感受到整个家庭的一家之主是她。 又坐着闲聊了一会,我们便起身告辞,全家人把我们送到门口,能感受到他们真心不希望我们这么早就回旅馆,可能的话,他们愿意我们留下来住在这儿,但从我们的角度出发还是不要过多打扰人家了。坐上车,阿里从窗外递了一塑料袋水果进来,非常礼貌地道了晚安,哥哥Ahmed把我们送回旅馆,至此索岛人民的首次晚餐投喂顺利结束。
插播遛猫。
竟然没人夸楼主的猫,不开熏…… 话说,不算这次更新我已经写了十万字,用布蓝的话讲,博士论文都够了。 4月1日 晴 要不是大清早醒来看了一眼手机,我都忘了今天是愚人节,更遑论像以往一样费尽心思琢磨整蛊别人的招数,布蓝已经脆弱得不堪一击,这个时候还跟她玩愚人节大概会被她揍死吧(尽管她很温柔)。 我们分别就着冷水洗了洗头,趁着凉快登上旅馆房顶——别看它只有四五层,却是这里最高的建筑,从房顶观赏整个Hadiboh绝对是最佳位置。清晨的Hadiboh娇艳无比,朝霞将那些灰头土脸的小房子涂上一层玫瑰色的粉霜,轻薄又好推开,只是持久度并不高,过一会太阳出来了就要浮粉出油加暗沉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想到了自己那瓶阿玛尼粉底液(本帖非广告谁也不许说楼主广告),本以为只呆六七天时间,剩下的少半瓶肯定够了,谁知悲催地滞留在这里。不过必须为这款粉底液说句公道话,尽管SPF值只有20,在索岛如此强烈的阳光下我竟没被晒黑。然而这样无限期地留下去的话,即使是大瓶的粉底液也有用完的一天,到时候该何去何从呢?物尽其用的布蓝只带了一些便携的小瓶子,所以到今天为止她也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护肤的了,好在我从首都机场出发之前脑子一抽买了个大瓶黄油,现在想想当时脑抽绝对是生物的危机本能啊!
Hadiboh,我的粉红之城,这种瑰丽的颜色只有清晨几分钟内才能看得到,绝大部分时间它都显得与粉红色无关,就像它背后隐藏的故事一样,若你来这里却不知道这个故事,就有些“身在此山中,不知云深处”的小小遗憾了。
她们法力高强秉性纯良,可以护得人人健康家宅平安,举个例子:如果家人集体出门旅游,她的作用就是防止小偷进来偷东西,方法嘛大概就是变成鬼怪的样子出来吓唬小偷。当然了如果出门比较久,一定要记得给她留下一些吃的。
Hadibonah是和平的精灵,一户人家有没有她的存在,要问家里最年长的人才能知道,可如今在Hadiboh居住的人越来越多,这里已经鲜有她们出现的痕迹了,小道消息透露,她们转移到了比较小的乡村里,有时会选择一些倒塌损毁的房子居住,附近的村民若是发觉她们的存在,会定期悄悄地进行投喂。所以若是你在索岛的一些小村子中闲逛遇到无人居住的破房子,千万不要随便进去瞎78看(哎呀我好像说了脏话),Hadibonah可能会生气你偷窥了她的隐私。
现在的Hadiboh城里已经没有了Hadibonah,在我看来颇有些人去楼空的小小悲情,精灵不知何处去、小城依旧笑春风。失去了保护神的Hadiboh,如今空留下一个美丽的名字,若没有人向我仔细讲解,我也完全不会知道一座城会跟一群女人有关系。长此以往,Hadibonah大概会在不远的将来被彻底遗忘吧?提供这个故事的人是我的朋友Thani,他帮我补全了一切疏漏,正所谓“野导游也有春天”,玩笑归玩笑,我对他负责的态度充满感激与敬意。尽管岛上现在的生活较之以往更加辛苦,他却从不在谈话中表露出来,我能感觉到他并非故意报喜不报忧,而是秉承了真正的索岛乐天派精神。
为能否回国的事伤春悲秋了一会,五脏府的声音就把我们拉回了现实:虽然早饭7美金一顿很坑爹,还是去楼下吃现成的吧!于是我们带着挨宰的心情下楼右拐进餐厅,翘臀跑过来铺好塑料布吔吔吔地笑了一下就走了,并没有问客人吃什么,茶童倒是很记事地将一杯奶茶放在我面前,一杯红茶放在布蓝面前。
不一会翘臀端来大饼,还带来了其他两盘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洋葱炒鸡蛋!看卖相颇有些我国十八线小城市唯一一家沙县小吃的风骨,我用叉子挑起一块嚼了嚼,哟,简直就是中式食物!布蓝在我的激动怂恿下也赶紧吃起来,于是这个本该惴惴的早晨因为一盘洋葱炒鸡蛋而显得完美了——其实炒鸡蛋只要少放点盐,到哪都是一样的味儿。
一位渔夫拎着鹦鹉鱼走进餐厅打算送到后厨,被我拦住强行拍了一张照片才放他走,鹦鹉鱼虽然好吃但渔民四十多岁还要穿鲜绿色蟒蛇纹的裙子令人沉醉不已很想扒下来据为己有,这里的男人平均每人8条裙子,但基本都不在岛上买,因为花色选择太少,他们大多会从本土买漂亮做工又好的裙子,怪不得我在Sultan的店里没找到自己喜欢的纹样。
不过吃完饭又陷入了无所适从,回到房间各自衣衫整齐地躺在床上,听歌的听歌,碎碎念的碎碎念,加上还没被强制停电的风扇声,合在一起组成一个巨大的“无聊”飘在房中。
这样待了一会觉得不是办法,我们重新爬上楼顶,短短的时间内,Hadiboh已经被上午的太阳迅速平涂了一层金色,醉人的热度很快就要再次袭来。
这儿就是上鹤先生住的那层大堂,直接通往外面平台,那些被悬挂起来的衣服是旅馆的“洗衣”服务,全部由蒙面大婶搞定,每次遇见大婶都觉得她生活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那里的平均速度要比正常世界慢三分之一,她勤勤恳恳地洗衣、晾衣、做客房服务,每一项都做得认真而缓慢,似乎快一秒都会扰乱自己的节奏。
10点多,“救世主”阿里又一次出现在旅馆内,无聊的我们本来想拉着他唠嗑,却听到了一个让人无法淡定的消息:四位正在环球旅行的欧洲人乘坐自己的小艇靠岸码头,将在岛上呆两天补充食物和淡水,然后一路开去吉布提。阿里语速飞快地讲完,继续用犯愁的表情看着我们说,我建议你们去找这些人问问,要是能跟他们的小艇去吉布提的话两天后就可以出发。 经过上次的外国游客出逃事件,布蓝已经变得谨慎了许多,她迟疑地说,这样不太好吧,可能他们并不想给自己添麻烦呢。我也觉得不太靠谱——已经联系了我国使馆并得到承诺,不管中间有什么样的“诱惑”,也不能失信于自家大使馆啊。 阿里听完我们的回答耸耸肩说,虽然是有点不太好,但既然这些人在这个时间来到索岛我个人感觉机会挺难得,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咱们还是去看看吧。布蓝决定去找上鹤先生商量一下,阿里见大家一时拿不出主意便下楼去饭馆给我们订午餐了。
无耻地遛猫,楼主心情如图所示。
午饭多了一条完整的大型烤鱼,外焦里嫩十分可口,阿里坐在我旁边豪爽地吃着大饼,我和布蓝面对面文静矜持地吃米饭。虽然烤鱼相当好吃,可我依旧没有什么战斗力,米饭还剩一半的时候就放下了勺子专心喝起饮料,阿里嚼得满嘴渣子看着我的盘子说,你这样太浪费了!我摊手表示不想吃,他便不知死活地突然提出要比赛,如果我能把米饭吃了他就把自己那篮子大饼全吃光,我斜眼看了一下他的大饼——分量都够喂饱饥饿状态下的司机Ahmed了,阿里那点胃口根本不可能吃完。而剩的那些米饭对于尚有保留战斗力的我来说努努力肯定可以连盘子都舔干净,我点点头好整以暇地说,你已经输了。接下来阿里展示了真正的满嘴掉渣技能,可即便如此当他扭头看到我大口大口塞米饭的样子还是露出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表情,终于在我快要吃光最后一口饭的时候他把大饼pia地一扔说:我不比了! 我擦着嘴咽下米饭,觉得整个过程特别像高手跟臭棋篓子下棋,还剩最后一颗棋子要赢的时候,臭棋篓子把棋盘给掀了。
下午上鹤先生急匆匆地来敲门,说内几个欧洲人正在附近的银行取钱,我们在他的催促下赶紧陪他出门去银行——他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被救走,所以无论什么样的橄榄枝都想去看一眼。然而走进银行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离开了,一位银行负责人倒是热心地将我们的情况转告了他们,得到的回答是:不好意思我们的小艇坐不下这么多人。我松口气——本来我就不赞成这个计划,现在人家已经婉言谢绝那真是再好不过。 但银行负责人又提供了一个新的消息:今天有条印度商船停在港口,明日将开往阿曼塞拉莱,你们不如去问问船长愿不愿意带你们一起走吧? 什么?我们诧异地彼此看了一眼,不愧是愚人节,没完没了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诱惑“接连扑面而来,要守住对大使馆的坚持还真是有些难度。这时阿里推门进来,也想说说他刚刚得知的印度船消息,我有些失神地告诉他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便去找银行负责人确认细节并打电话叫哥哥开车到银行门口待命,一会拉着大家去港口。我们三个尴尬的游客坐在银行的椅子上默默无语,还不知布蓝在想什么,但上鹤先生明显有些心动了。 阿里说,印度船的状况非常好,比起”诺亚方舟“要大得多也高级得多,只要有空余的船舱,去往塞拉莱是非常安全的。 布蓝见我很是犯愁,知道我在想大使馆的事,劝我说,咱们不一定真的要跟印度船走,阿里他们既然提供了这些信息,出于对他们的尊重,不如一会跟去看看。我点点头,心想看看又不会少块肉,再说我们俩要是不去的话,上鹤先生也不好意思使用阿里的车吧。
阿里招呼我们上车,车子驶出Hadiboh一路朝东边港口开去,不出十五分钟便到了,那里停靠了好几艘货船,粗犷的水手们在码头走来走去大声吆喝着卸货,四周灰尘满天嘈杂无比,就连视线都被蒙上了一层灰度,我们三人惴惴不安地跟着一位徐郎半老但风韵犹存的港口负责人穿过好奇的人群挤到岸边(阿里说自己有点累想在车上休息一会),一艘看起来常年风里来雨里去的商船展现在眼前。负责人朝船上喊着什么,大概是叫船长出来,不一会就见大船上放下一艘小艇,一个肤色黝黑头发花白的胖大爷站在上面气度不凡地跟负责人招手。
那艘印度船长得跟图里的差不多,什么你觉得船很差?这已经比”诺亚方舟“好了不知几百倍了。
胖大爷只会说印度语和阿拉伯语,他跟负责人面对面大声地聊着——实在太吵只能用吼才能听清彼此,我们三个围在一边,上鹤先生时不时努力地插话沟通,毕竟满船都是印度水手,他知道我们俩非常担心安全问题,所以他首先请负责人代问船长是否有空余船舱给两位女士,舱门可否上锁,在船上的两天里饮食要如何解决。他缓慢地问过这些问题,负责人要消化一会才懂,然后再翻译给胖船长,我也想帮着他问,可是我的机位离胖船长有点远,周围嘈杂一片声音根本传不到他那里,时间就这样慢慢地被消耗掉了。 水手们不明觉厉地团团围了上来并纷纷发表着自己的意见,虽然知道这里的人都很友善,可被一群灰头土脸表情严肃的男人围在中间,那滋味可太不自在了。布蓝站在我旁边,紧张地抓着我的一只胳膊小声说,这有什么好围观的啊。 在越来越乱的人群中,就连淡定的上鹤先生也快要崩溃了,我们不由得忧心到底负责人和胖船长商议得如何,突然人群右侧被挤开一个口,阿里再一次光芒万丈地径直走进“包围圈”,瘦小的身子挡在我们仨前面,干脆利落地问起话来,他时而严肃讨论,时而微笑应承,胖船长也终于不再迷茫,笑眯眯地给出了他的答案:两位女士将得到整条船最豪华的船长室,上鹤先生的房间紧挨在一边,每天三餐全包,每人收150美金即可。
阿里真是分分钟刷爆主角光环,刚才的混乱自他挤进人群便如清泉涌入干涸的河道,我们也因为他的出现顿感安心,但过后一想,是不是他为了抢戏,假装自己累了歇在车里,等我们完全搞不定的时候突然冲到舞台中间吸引全部的镁光灯呢?那个谁,剧务,今天晚上阿里的盒饭记得把鸡腿撤掉,要是他觉得没味就撒点酱油,啊,说到酱油,又有些抑郁…… 滚滚尘土中我们逃命般登上车,回去的路上布蓝坐在我旁边轻轻念叨着:印度船给出的条件真的很不错了,咱们怎么办好呢?我也有些头疼,状况这么好的一艘船,给单间包饮食,只需150美金,想想昨天离岛的那些游客可是每人出了400美金还不管吃喝呀。而且这种商船长期往来阿曼与索岛,对海上状况再熟悉不过,危险性其实是很低的,要说唯一的顾虑,大概就是船上的印度水手了…… 上鹤先生看起来心情很好,我猜他十有八九是想收拾背包明早就跟着印度船出发,虽然田大使已经答应可以带他一起走,但以他个人来说肯定还是希望能自己解决就不给我们添麻烦吧。话不多的他这一路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 倒显得我俩太过安静了。
回到旅馆刚下车,就被英语不灵光的旅馆负责人堵了上来,他神情迫切地跟阿里说着什么,阿里听完再翻译:下午医疗队的成员曾到旅馆来找过我们,没找到就先离开去忙别的事了,一会还会回来,让我们哪也不要去。 我和布蓝互相看了一眼,有些担心即将得到的消息,回房间略为休整一下,又接到了驻阿曼使馆工作人员发来的关怀电话,我们合计合计决定上楼找上鹤先生,毕竟现在医疗队有新的动向,而使馆人员也在电话里告诉我们一定可以安全撤离,这个情况下以我们的立场出发,必定是要放弃印度船了(本来也没打算真的跟他们走),所以要与上鹤先生摊牌,让他自己来抉择去留,万一耽误了他的行动,我们也负不起这个责任。他打开门,神情还沉浸在发现印度船的喜悦中,随着我们慢慢说明目前的状况,他的眉头也微微皱起来了。 在患难与共的日子里,每一次做出决定,对上鹤先生来说都很艰难,尤其印度船明天就出发,若他肯花钱,两天后就能悠闲地在阿曼观光游览了。布蓝告诉他不要有心理负担,如果很想跟印度船走,就遵从自己的决定,希望不会因为我们而耽误他自己的时间。 他叹口气,强装微笑地说,容我考虑考虑,不管怎样非常感谢你们一直这么关心我。 我说过一会医疗队的人还会再来旅馆,届时不知道有什么样的新消息,不如等得到消息你再做决定不迟。上鹤先生点点头,决定下楼跟我们一起坐在大堂等候医疗队的到来。
不知道医疗队啥时候过来,阿里也陪着坐等,但他耐心非常有限,每隔十分钟就给医疗队的当地司机打电话问到哪了,司机也很不靠谱,每次都说快了快了还有十分钟,但十分钟过后依旧没有人影出现。阿里便跑到我旁边,说早晨接到了澳大利亚使馆的电话,跟他询问那对澳洲夫妇的去向,可他们的向导也不是阿里,所以他除了回答关于“诺亚方舟”何时离岛的问题外,别的也说不出什么。我干巴巴地取笑道:自从田大使他们跟你联络过后,你倒成了岛上的红人儿了,以后再有谁来旅游肯定第一个找你。 我们三个疲惫地各自斜靠在旅馆大堂的沙发上,尽管风扇猛烈地吹,却依旧挡不住心中的燥热,阿里脱了鞋歪躺在沙发上表情严肃,跟每一个来来去去的人打着招呼——这里的人都喜欢没事就推门进来坐在沙发上蹭WIFI或者看电视,才不管这儿是不是旅馆,每次我们经过大堂都会遇到很多从没见过的人懒懒地杀时间,但他们都非常礼貌,见面一定要微笑着打招呼,起先我还有些不好意思,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导致回国后好长一段时间里每每看见有人路过身边都想露出微笑点点头。
那群亚丁的小伙子一阵风似的走了进来,似乎完全没受到滞留的影响,他们认识上鹤先生比较早,都很喜欢他,在跟我俩打过招呼后就把他团团围住嘘寒问暖,当然彼此间语言是不太通的。上鹤先生被他们投喂了好些零食,我们作为“跟班”也有幸得到了一些难吃的瓜子和毫无味道的油条状食物。
旅馆一楼大堂,左边站着跟旅馆负责人闲聊的亚丁小伙子,上鹤先生无聊地坐在沙发上刷手机。
两个小时后,医疗队的小面包终于停在了旅馆门外,我们疾步出去迎接,看到翻译小崔和龚医生全副防晒武装地从车上下来,他们好像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只急匆匆地告诉我们明早八点多去医院,队长有事要说。 送别小崔二人,我和布蓝目瞪口呆地对看一眼:仔细想想看,其实这件事打个电话不就得了吗!果然是因为天热,连她们两个年轻姑凉都有点晒晕了。 转身打算回房,却见上鹤先生一脸恳切地站在身后等着我们宣布新消息,这可怎么说好,一竿子戳到明天早晨,可明天印度船就要出发了呀!布蓝面带愁容又小心翼翼地将这件事告诉了他,果然他表面还在维持礼貌,内心却有些崩塌了。 这个时候剧本要这么描写:傍晚四五点钟的Hadiboh街道华灯初上,旅馆前碎石子路面,两个心情复杂的中国妇女(其中一个满头大汗),盯着一个心情更加复杂并且快要绷不住的日本中老年男性,仨人默默无语,一个身材矮小肤色黝黑的裙装男子背着手以这三个人为圆心做匀速圆周运动。 上鹤先生在发呆3.5分钟后恢复了神志,他似乎喃喃自语地说,这样啊,请让我再考虑一下要怎么办,过一会来找你们。于是他匆匆忙忙跑回旅馆了,阿里终于得到插嘴的机会,他十分有存在感地把脸横在我视线前面,问出了那个亘古不变的问题:So what's the plan now? 我再次像赶苍蝇一样把他拨拉开,嘴里叨叨着没计划没计划,顺腿就朝饭馆走去。
就是要强行遛猫,不爽可以来打赏我……啊,说错了,是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