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病-揭露中国最为隐秘的道医职业

  ---------
  -------
  -----------
  接昨晚的继续
  ---------------

  我们兄弟仨个,在昏黄路灯下,一步步走着。
  闻骗子给我讲,他跟嗨姐聊的事情。
  大概就是,嗨姐问他是干什么的。闻骗子说,没有固定职业,现在主要做一些保值的古董生意。嗨姐就说了,她认识一个很有钱的陈姓私企老总,对方是上海人,现长期居住京城。
  嗨姐说,那个人也非常喜欢古玩儿。尤其是青铜器,鼎,炉之类的东西,喜欢不得了。
  咱手头不是有个炉子嘛。闻骗子一听就来兴趣了,然后很含蓄地说,他手里有个东西,是真货。
  嗨姐表示,她可以在中间牵桥搭线,把这件事办成。
  但具体,怎么个程序,嗨姐她不是很懂。
  她让闻骗子等电话,然后她跟陈总说一下,问究竟走什么程序来做成这笔交易。
  古董这东西,不比别的。
  交易起来,手续非常的复杂且麻烦。有通过拍卖公司来做的,也有私底下民间一些人互相交换买卖的。
  但是里边呢,都有规矩跟着,不像卖普通商品那样儿,一个卖,一个买就齐活儿了。
  古董不是这样,你要是按普通商品那个路子卖,你得守街,蹲地摊。
  当然,价格上,你是不能指望高了。
  我听闻骗了讲完了,又笑着把遇见罗冰的事儿,前前后后讲了一遍。
  闻骗子那个感慨呀。
  “这可真是造化弄人,忙活了一场,敢情我们还没找对地方。然后,伸手救了一个人不说,后来你知道吗?我都没心思找了。我就想着,怎么跟这个嗨姐拉好关系,然后把那个古董给弄出手,可没想到,这下,两齐了。”
  我说:“万物之间,都有因果联系。小到一虫一蚁,大到一个人,一个家,乃至一个国,无论什么事,都是有因有果的。”
  “这里边啊,学问大着呢。行了,咱也甭说别的了,我这拿到罗冰手机号了。你明天给王大夫透个信儿过去,看看,下一步是什么意思。”
  闻骗子说:“好嘞。”
  我和闻骗子说完,忽然又发现小学低头不语。
  我伸手碰了下他问:“你又是个什么情况啊?”
  小学抬头,一脸茫然,望路灯说:“那个冰冰,她说明天约我,可是,你说我带多少钱上街呢?”
  哎!这兄弟呀!
  我伸手拍了下小学肩膀说:“兄弟,虽然钱很重要。但钱这东西,是人赚的,对不对?人!活在社会上,就得活动。活动了,就得用钱!你老守着钱不用,你干什么?放心吧,咱家那边,兄弟们一起帮。你呢,也别太扣了,该花花。另外……”
  闻骗子打断我问:“另外什么?”
  我说:“不好说,但我隐隐感觉,小学跟这冰冰,搞不好会跟我们要办的哪件事有关。行了,现在没有眉目,想也是瞎想,时间不早,回家睡觉吧。”
  这个点,坐不到公交了。我们就拦了辆车,打车,直奔家里去了。
  到了小破房儿,收拾一番,各自睡下死觉。
  由于这两天太累的关系,第二天睡到早上九点多这才起来。
  起床,刚收拾完,小仙女儿给我来电了。丫头劈头就问,我们今天有什么安排。我让她等电话。
  这边儿,刚给仙女的电话撂了。
  闻骗子手机响了,骗子接了,讲了六七分钟后。
  他说:“王大夫来的,我跟他说了,他说,今天你最好是罗冰他爸爸那儿看一下。另外呢,可以的话,你帮着把她爸爸的身体调一调。因为,王大夫答应了一个朋友,要一起去高黎贡山采药。短时间,这是回不来了。”
  我恍然:“我就说嘛,这王大夫是有事求我们。不过,说是求,暗地里也是给咱们一个机会。只是,王大夫那边,打好招呼了吗?”
  闻骗子说:“都说好了,你是他的一个年轻朋友,很有两下子。”
  我笑说:“行啊,这个人情,一要一送!王大夫,要的好,送的高。只是,这人患的是什么病,咱能不能接下来呢”
  闻骗子:“兄弟,这事儿,可都指望你了。”
  我点了点头说:“这样,闻哥,你现在呢,盯嗨姐那边的事儿。咱现在什么身份呐,最缺的就是钱了,眼瞅再不进钱,咱搞不好真得去工地搬砖了。所以,炉子得抓紧出手。”
  “小学,你跟那个冰冰,你俩就这么处着。她什么意思不管,但你呢,可得动一动脑子,想想什么叫商机。”
  小学点头思忖说:“哥哥,我明白,懂了。社交,交了朋友,才有机会,有了机会,才能赚钱。”
  我说:“对,老憋家里,除非你做网络生意的,不然真得憋坏了。行了,咱兵分三路,我领丫头们去拜访老罗,你们,各自忙活。”
  闻骗子:“妥了!我这就给你地址。”
  我收到地址扫了一眼,那地方,搁郊区,但离市区不是很远,是个门牌号。估计,好像是别墅之类的大宅子吧。
  接下来,我这就换衣服,又给自个儿那套大师行头拿出来了。
  不过,这次,摘了扳指,扔了扇子。
  这两样东西,前者是假的,人家玩古董的,一眼就能给看出来了。扇子,装逼装的太明显,偶然哄弄不懂的人行,在懂的人眼中,我就是纯二货了。
  收拾利索了,我把针盒子什么的小心装好,然后挥手跟众人说了句再见。闪身下楼,先用了早饭,接着给小仙女打了个电话。
  “走,出任务!”
  “哇,饭饭,太好啦。对了,告诉你一件事,今天出任务,只有本大小姐一个人跟你出了。”
  我心中一动:“月祺怎么回事儿?”
  小仙女:“她师父,老孙奶奶,太极珍前辈,要给她闭关,说是什么,活腰,松尾闾,通腰胯……嘻,挺高深吧。”
  我倒吸口凉气说:“这太极珍不是一般人物啊,这,这尾闾是道门人体中的重要位置,太极珍,能给通这个。”
  小仙女满不在乎:“当然了,她很厉害的,不过不是能打。是教的很厉害,行啦,不多说了,快说,饭饭,今天咱们去哪儿?”
  我说:“你在哪儿?”
  小仙女儿:“我嘛,现在当然是在车里喽!你说个位置,我开车接你去。”
  我一听小仙女说开车两个字,我眼前立马浮现了月祺的叮咛。
  为了人类的安全,为了百姓的健康,为了减少交通事故,千万,千千万不要让小仙开车呀!
  我唰,收回神儿说:“那什么,车好像没油了,我怕你开半路,再给扔那儿,你等我,我接你去啊。对了,你什么地方?”
  小仙女:“哦,好吧,我就在XX医院东大门,斜对过一条马路里头的,茉莉女子公寓住。”
  我一个激灵:“什么XX医院?”
  小仙女:“是啊,怎么啦?”
  我立马说:“行了,没什么,我这就过去啊。”
  我能说,小仙女住的什么茉莉女子公寓,就在与我相邻这家医院的东门吗?
  我们,住西门这边,挨着太平间。
  小仙女儿,住东大门那头。
  直线距离,不过300米。
  小城市这算不上什么,但京城这么大的地界,这只能说是缘分和巧合了。
  步行十五分钟。
  我在一幢十层高的女子公寓大楼前,看到了坐在陆虎车里,跃跃欲试,轰动油门的小仙女儿。
  仙女妹妹,今儿没穿唐装儿。她穿的是一件印了一只大手掌印,并在手掌边上写有如来神掌四个繁体大字的银灰色小T恤。
  下半身……
  车门挡着,看不真切。
  长发,简单一个马尾。
  看到我来,小家伙立马呲牙,朝我坦露了那副没心没肺,天真纯萌的可爱笑面。
  我过去,伸手给驾驶室的车门拉开。
  小仙女立马无限委屈:“饭饭,求求你,就让我开一公里,你在旁边看着行吗?“
  我虎脸,阴沉说:“不行!“
  说过这句话,我说:“小仙呐,咱能不能上楼换条长裤啊。“
  小仙女儿:“干嘛啊,这牛仔短裤不是很好嘛,天气又这么热,你想给我腿捂出痱子呀。哼!饭饭,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嫉妒我腿白。我就是比你白,怎么地吧!”
  我舌尖抵上腭,生津液,吞咽,以降邪火。
  我只能这样了,要不,又能怎样?
  三秒后,我扭头黑脸,给放赖的小仙女儿从驾驶座椅上拉下来,然后让她去副驾坐。
  我坐上驾驶室,心里在想老师的话。
  剑仁呐,这男人,爷们儿,一辈子都得跟自已的命根子做斗争。别让它惹祸,别让它干傻事儿,把它身上的劲儿,使到正地方。要是能做到这点,你就成气候了。
  老师啊老师,你说的轻松,你当年,咋过来的呀。对了,老师当年,女孩儿们穿的好像还没这么惹火!
  真是时代不同了呀!
  我深吸一口气,发动车子,走人!
  小仙女儿上车倒也不给我添乱,只掏了手机,接上耳机子,不知听着什么。
  我专心开车,一边调出导航,瞟准方向,一边走啊走。到了一个加油站,忍痛给车加满了油,然后继续开……
  N久。
  到地方了。
  这是一间座落于市郊的大四合院。
  并且,看模样儿,院子已经给翻修改造过了。瞧上去,特别的气派和深沉。
  对,我用了深沉二字!
  这院子里的主人,非一般人类呀,我暗忖同时,推了把小仙女儿,然后开门下车。
  ----------------
  先上这些,一会儿还有。
  接刚才的,上更。
  我站在车头处,微微打量横陈面前的黑色大铁门,与此同时,不时搁哪个犄角旮旯,嗖,就卷起了一股小旋风儿。
  小风吹呀吹,就这么来到我脚下,唰,又散了。
  此乃何兆呢?
  我心中一动,眼光流转间,视线就落在小仙女儿的胸口上了。
  C兆!
  我一扭头:“走,我们去叫门。”
  小仙女儿:“好咧!”
  妹子欢快地跑到前面,到了大铁门处,伸手握了小拳头,对准大门,砰了个砰砰砰!
  我抱臂立她身后,一脸的无语。
  妹妹呀,咱这是上门给人家看病来了,不是打家劫舍来了。
  我黑脸冲上去,对了铁门四下一打量,在铁门右侧上方发现了一个门铃,外加一个监控探头。
  我伸手,摁响了门铃。
  门铃刚响,就听里面传出一个老太太声音。
  “来了,来了,哎哟,这谁呀,亏得这门是铁的,要是木头板子拼的,不得给砸巴烂了呀。”
  我瞪了眼小仙女。
  小仙意识自个唐突了,她吐了下舌头,不好意思地移步猫我身后了。
  门里边一阵哗啦啦,吱嘎一声后,大门开了。
  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老太太,她人很瘦,长了满脸的慈祥皱纹,外加一头的灰白短发,这个样子,我估计,没有八十,也得七十多了。
  老太太立门口,先是打量下我,又看了看小仙女,接着她一乐:“哟,这姑娘,长的真俊呢。”
  小仙女不好意思了。
  我笑说:“奶奶你好。”
  老太太又是一乐:“小伙儿嘴真甜,不认不识的开口就叫奶。对了,你们这是……”
  我说:“我姓范,叫我小范就行,这是我助手,小季,你叫小仙儿吧。我们是王大夫介绍来的……”
  老太太恍然:“哦,知道了,知道了。你们是给铁蛋儿看病的对不对?”
  我一怔。
  老太太又乐了下说:“哈,铁蛋就是我那疯儿子,他大名,罗红军。来来,快屋里来,王大夫是好人呐,我这两条老风湿腿,要不是他,我早就瘫床上了。”
  我心里头明白了,敢情这位奶奶是罗冰的亲奶奶,罗先生的亲娘啊!
  这世间,谁最疼自个儿?除了爸妈,好像真没外人了。
  儿子有病了,还得老娘过来给照顾。
  唉,这个罗红军先生,你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呢。
  想到这儿我说:“是的,奶奶,我们就是给您儿子看病来了。”
  老奶奶笑说:“那还不赶紧进院,搁门口站着干啥,这天,怪热的。来,进来。”
  迈腿进了院儿,帮忙将铁门关了。
  我转身,这才看清,这是个很大的四合院。
  院子里,非常宽敞,角落棚子上搭有架子,分别种了葡萄和葫芦。
  棚子一旁,立了两棵挺高大的香椿树,树底下摆了一个茶案子。院子当中央的位置是个水池子,附近支了个大大的太阳伞,下边儿有一个桌,桌上放了不少的菜。
  老奶奶热情地招呼我们在那个放菜的桌子边上坐了。
  然后,她拿过一个袋子,一边掐四季豆(北方叫豆角)一边跟我们说:“王大夫一早打电话来,说你们要过来,我这撂了电话就出门买菜。看,这排骨,可新鲜了,都是在早市买的,还有这豆角,奶奶中午给你们做排骨炖豆角吃。”
  我说:“奶奶,你不用忙活,我们随便吃什么都行。”
  老奶奶:“那怎么能成,这姑娘,真俊,一看就知道是娇养出来的,可不能搁我这受一星半点的委屈。来,你们歇着,对了,喝茶吗?那有个茶盘子,怎么泡我不懂,你们要喝,随便弄。”
  我摆手说:“不了,不了,那个,罗先生呢?”
  老奶奶掐豆角的手一停,自顾叹息说:“趴窝了!”
  我一愣:“趴窝了?”
  老奶奶:“是啊,挺大个人,也没多老。你说我,我今年都八十二了,我一天到晚都闲不下来,一闲都觉得浑身难受。这铁蛋可倒好,五十刚出头的人,天天搁那屋里半死不活地躺着,这会儿,光也不敢见了,这不,搁北屋,拉了个大厚窗帘子趴窝呢。”
  我想了下说:“奶奶,我想见一见罗先生。”
  老奶奶:“就搁这,进去正屋那门,沿那个厅西边绕过,往里走,西北角那儿有个门,你推开,就见着他了。”
  我说:“行。那个,仙儿啊,你陪奶奶,帮着奶奶一起打个下手啊。”
  小仙女:“好的,饭饭,我来陪奶奶,你忙去吧。”
  我辞别小仙女和奶奶,辨清楚方向,拾步,走进了正屋的门。
  门里很亮堂,家俱很名贵,收拾的很整齐。偶尔能见到一两样,很漂亮的古董。
  我按奶奶说的,在门口厅那儿,拐了个弯,又进到一个小走廊里,走过六七步,西北角那儿果然有个实木的门。
  门关的很严。
  我立在门口,收拾下情绪,屈指,轻轻叩了三下。
  “谁呀……”
  我一愣,这动静,怎么听上去,半死不活的,不像是个玩拳的国术高手啊。
  “罗先生吗?我是王大夫介绍过来的……”
  “啊……门儿没锁,你进来吧。”
  我轻推门。
  光线一暗。
  仔细看,这是间很大的书房式的卧室,对面是一排排的书柜,柜上堆了各式的线装古书,外加瓶瓶罐罐说不清的瓷器古玩。南侧一边,摆了一个大大的书案,案子上有台灯,文房四宝,外加各式的玉器,古玩小件,零零散散放了一桌子。
  书案对面,则是一张大木头床。
  床是特制的,床头北侧有一小排的书柜,上面堆满了书,人躺这床上,伸手就能够到书来读。
  屋子里有空调,冷气开的极低,我开门,适应了一下,这才进屋,反手将门关上。
  床上躺了一个人,盖的是厚厚的鸭绒被,身上穿的是那种加厚的纯棉睡衣。这人,头发挺黑的,五官气场,很是有股子书生霸气,指点江山的桀骜不训味儿。
  他骨架很大,但不胖,比较瘦。脸上,手上的皮肤显的苍白,没有血色。
  我打量的时候,他正垫了一个大大的抱枕,倚躺在床上,头微扬,微闭了眼,手中合了一本书。
  书是线装的,我看了一眼,书名是‘周易参同契’。
  高人!
  当年,老师给我讲这书时,我睡着了。后来,我自个儿看的时候,头三篇没看完就睡着了。
  而罗先生,我看他手里书的厚度,发现他已经看了三分之二了。
  能看三分之二,还没打呼噜,这绝对的高人。
  “坐吧。”
  罗先生懒懒说了句话。
  我拉过书案前的太师椅子,面对他,就这么坐下来了。
  “你是,遁之,介绍过来的?”
  我微笑:“嗯,是的。”
  “哎……遁之救死扶伤,他是大忙人呐,这不说是要去高黎贡采一味稀有药材救几个人。然后,我这边呢,就没让他来。我说,你看什么人行,你就给我派来一个吧。”
  “没想到……哼!这么年轻……”
  罗红军这几句话,扔出来什么意思,我再清楚不过了。
  他明显瞧不起我呀!
  ------------
  今晚到这里。
  这就来了!马上开更~~·
  这时,罗红军又说了:“行了,一会儿,你搁这儿吃口饭,然后呢,我给你包点东西,你就回吧,哎……”
  身为医家,千万不能跟病人较劲。
  病人身上有病,体内负面能量多,想法儿,三观,都比较的悲观,消极。你若按他说的,顺他意思走,这病,就没个看了。
  所以,现在我必须震一震他,让他看出我的小本事才行。
  “罗先生,读参同契呢。”
  “嗯。”
  “何为,内药,又何为外药,何为火候炉鼎呢?”
  我似是自言自语,却又故意说给他听。
  果然,罗先生睁眼了。
  眼眸很清,很透澈,且有一道隐隐的犀利范儿!
  这老先生,果真是个深藏不露的老拳师啊。只是,他又是一副病容,这病,怎么来的呢?
  难道,真是因为跟自个儿女儿怄气,生出来的?
  不太像!
  这时,我见罗先生对我产生了好奇,急记就将老师理论,摆出来了。
  “天地交合,化生元炁,以生万物。人身阴阳之神交合,生育后天元炁,以维系人之一生活动。”
  “元炁,人身有之。但却又不为人所调之。因故,道家,以神通之……”
  说句老实话,我自已讲的是什么,我自已都不太清楚。
  参同契,太玄了。
  不同人,读它,都有不同理解。
  我现在讲的,仅仅是原版,照搬老师的话而已。
  我巴啦巴啦,讲了五六分钟。
  罗红军眯眼,忖了忖,良久他说:“嗯,倒有一些真见解,真东西在里面。对了,遁之跟你讲我这个病了吗?”
  我诚实:“没有,他只说,让我过来看一看,诊一诊。”
  罗红军:“那你,就给看一看吧。”
  我点了下头,开始近距离,打量罗红军……
  看了一小会儿。
  我对他说:“你这病,很怪呀。看起来是个阳虚的相。但你的神,又格外的旺。精也聚拢的很是整齐,气机显的也是平稳有度。也就是说,你这副身体,底子非常的好,简直比年轻人还要健康。但怪的是,你却又是一副难得的虚相。所以……我想,你这病,一多半是有外因,一小半是内因,情志引发的。”
  罗先生徐徐点头,完事儿,他给参同契放到架子上,然后跟我说:“小伙子,不错,没瞎讲。我身上受过伤,并且,还不是普通伤,是内家拳师打的劲伤!”
  我目光一凛……
  拳师跟我们武医不同,人家拳师练的是杀人的真家伙!
  中华传统武术,分三种。一种是练的,一种是演的,还有一种是打的。
  练的是给自个儿长精气神,筋骨用的。演的属于是给别人看的。打的,就是打人时候用的。
  我老师讲,旧时代,这东西分的还挺清。可到了现在,很多人傻傻分不清练法,演法,打法。
  拿练法跟人过招,用演法来上擂台比赛,这是很多人犯的通病。
  结果,自然是让人给KO了。
  说实话,真正传统武术打起来,根本没什么可看性。
  我在网上看过UFC的格斗和WBC的拳击,传统武术真打起来,跟那个差不多。
  速度,爆发力,角度,步伐,反应,心理素质!
  就是这六点。
  老师讲了,内家拳师高手过招,最慢的不会超过五秒。
  就是一晃身功夫,躺下的那个,就输了。
  输了,可能一辈子,就再也碰不了功夫了。
  因为,打的全是杀人的劲和手法。
  罗先生这时示意我给门关好。
  我起身过去,把门关严实了。
  返身坐下时,罗先生说:“家里人,不知道这件事。我没跟他们说。因为,这是拳师的规矩……”
  我愣了下问:“拳师的江湖,现在还有吗?”
  罗先生:“有,还有规矩在。”
  我点了下头。
  罗先生继续:“我练的是形意门的功夫,从六合大枪起身,走混元桩和鸡步的打底功夫,然后又站了三体式,站了差不多五年,师父又传的五行拳和十二形拳。我这一门,重在后面的一个神架子,打的是神,所以神会养的特别好。”
  我赞:“难怪先生即便染病,一双眼睛也是神光内敛。”
  罗先生抬手摆了摆:“别夸了,一副病体,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罗先生继续说:“我受伤是三年前,当时,对方用鞭手抽了我的腰,返回半路上,这下半身就不听使唤,动不了了。还没到家,我就给王大夫打了电话。他开车接了我,在一个小旅店,用通脉针,先把这伤给稳住了。”
  “回家王大夫一直给我医伤,期间用了不少的药,治了差不多有两年吧!那一记鞭手的伤,算是好了。但这神,却又伤了。”
  罗先生指了指脑袋……
  接着他又说:“王大夫之前去长白山采药,半路出了点事儿,然后他搁长白山养了半年左右。这次回来,本打算继续给我养这个神。可没想到,又要去高黎贡,这一走,生死吉凶都不知道,所以,他就算是把你介绍过来了……”
  罗先生轻轻叹了口气说:“你要医我,我得先让你知道,我这一门功夫是怎么回事儿,我神,伤在哪里了,这样,你才能下手来医。”
  我一听心里有数了,敢情这病人,得什么病,他比医生都清楚。
  这事儿其实也不稀奇。
  罗先生是个拳师,拳师可以说是多半个大夫了。不说多高明吧,起码比一般的中医大夫要强。
  我说:“也好,那罗先生你看,我们……”
  罗先生很费力地摆了摆手打断我说话:“那个……怎么称呼?”
  我说:“姓范,叫我小范就行。”
  “嗯,小范啊,你要是没什么要紧事,就先搁我这住下。西厢房那空了两个卧室呢,对了,你那边,还有别的人吗?”
  我说:“有一个,我助手,是个女孩儿。”
  罗先生:“正好,她要愿意住,你们就一人一间。先住下,我慢慢跟你说我身上的事儿。”
  说过了话,罗先生就倚在抱枕上,魂游寰宇去了。
  我这会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起身,跟他说了一声,先走了啊,然后开门闪身遁人。
  回到院子里,就见小仙女正跟老奶奶两人忙活呢。
  一老一小,两个人看上去相处的很融洽,有说有笑的,极是欢乐。
  我没打扰,瞟见棚子底下有个茶盘子,旁边还放了个茶叶罐,也就没客气,过去直接坐了,然后找了煮水用的电磁炉什么的,接了水,就煮水泡茶。
  我心里边揣着事儿,也没太细看,这茶叶是什么,就这么搁盖碗泡了,然后一品,咦,怎么这么好喝呢?
  拿出来一看。
  陶制的茶叶罐子上贴了一个小签,上面标着‘五香蕴’。
  五香蕴,是什么茶呢?
  我真心不知道,中国几大茶系里好像都没叫这个名儿的。
  那这茶……
  我估计,就是私茶了。
  我在广州的时候,听人说过这个私茶。就是,打听到哪个山上,哪片地,发现什么野茶了,就让懂茶的去试,试好了,再制,制好了,自个儿喝。要是试不好,懂茶那人就得进医院了。因为,有的野茶,有毒。
  这种茶,外面根本买不到。
  价格……
  无价!
  因为,没有市场,没人知道这东西喊什么价儿合适。
  但毫无疑问,一来这玩意儿是高端到极致的东西,非大财大富大牛X之手,玩不起。二来这个还得是真懂的人来玩儿。
  没错,寻常市场上的茶叶跟这个,没法比。
  因为,这个,是孤品。(据说,为保证味道,有的茶树,五六年才能采一次,并且外人根本不知道那茶树在哪儿,只有真正的当地老茶人才能找到。)
  我喝的这东西,绿的跟掺了毒药似的,吓人。但味道,香气,却又好像勾了蜂蜜掺了花瓣的水。
  这滋味儿,贵呀!
  我喝了一口又一口,然后看老奶奶跟小仙女儿忙活着把洗干净的东西端到了正屋儿边上的一个厨房,接着这两人,就搁里头忙活上了。
  我品了茶,喝了一小会儿,感觉肚子微涨了,起身,找到了洗手间,撒了泡尿。
  出来后,我背了手,在院子里溜达两圈儿。
  心里想着这个拳劲的事儿,不知不觉,就摆出了形意五行拳,劈拳的架子,在院子里,一下接一下地打上了。
  打了两趟,感觉有点小入门了,正要再打。突然,正屋一个窗子后边传来一虚弱的声音:“这拳,打的不对呀,架子,不正,不正。”
  我抬头一瞅。
  好家伙,就在正屋儿一个敞开的窗子那儿,有个戴了大墨镜,草帽的人,正搁那儿瞅我呢。
  此人谁也?
  他正是罗先生。
  我不知道罗先生,怎么就搞了这么个打扮,大概正如他妈说的那样,他怕光,所以才会戴草帽和墨镜。
  我急忙收了势笑说:“让罗先生见笑了,这个五行拳,老师没教过,是我自个儿在一个册子上看到,学来自悟的。”
  罗先生:“哦,我说嘛,这形意的功夫,不能瞎练,你来,进屋来儿,我跟你说说……”
  我心中一动,急忙就跑到了屋里。
  拐进了厅儿,就见罗先生还是那套大睡衣,捂的很厚,但不见出汗。
  “小范呐,让你见笑了,我这会儿怕光,见了光,浑身的血气就要往起冲。”
  我微笑:“没什么,这没什么。”
  “那个,小范,你这样,你起身,把手按到这墙上,稍使点劲儿。”
  我没多想,转身就按罗先生吩咐的做了。
  罗先生这会儿,颤歪歪地起身,走到我身边,。伸出苍白的手,在我胳膊,胸口处,大腿上捏了两下。
  “不错,底子扎的很稳,比一般练家子要强。”
  我明白罗先生看的是什么。
  内家拳入没入门,就看这个。
  意思是拿手往墙壁上一顶,然后摸身上的肉。胳膊,胸口,这些肌肉全是松的,但是腰腿后背的肌肉,是一个绷起的状态。
  练到这个地步,就意味着,已经把身上的劲儿,都给改了。
  改完了劲,下一步功夫,就要练暗劲了!
  罗先生意思让我松了手。
  接着他坐回到椅子上。
  我在他对面坐下。
  罗先生开口说:“你这身子骨,是玩形意的好身体。另外呢,你这底子扎的好,特别的好,腰上,胸腔里,腿上的筋都腾起来了,但是呢,这个腰腿劲,传的还不够绵长,你知道差在哪儿吗?”
  我谦虚:“罗先生说的没错,老师曾说了,我还差,尾闾一关没有松开。松了尾闾,这劲,就绵长不断了。”
  罗先生微微点头:“你老师,想来应该是个真正的大才,高人呐。”
  赞过了我老师,罗先生又吃力地弯腰,在旁边一个大写字台的抽屉里一阵摸索,接着他拿出来一张镶在镜框里的照片。
  “小范呐,你起来,我给你说下三体式,完了呢,你借这个,就能把这个尾闾给活了。你底子好,很快的!”
  我心里一动,这敢情好呀,给人看病,还能学到真东西,这不错呀。
  但转念一想,又不太对劲,这老罗,干啥凭白无故,传我形意门的功夫啊。
  罗先生这时说话了。
  “小范呐,我传你形意门的功夫,有两个原因。一是,我这病,必需得清楚这门功夫的人来下手医治才行。至于第二个……”
  罗先生讲到这儿,他忽然犯了下难。接着他说:“这第二个,我,有些难于开口。但我这人,向我做事,喜欢把事情说明白了。所以,我不瞒你。”
  我平静:“你说吧。罗先生,第二件事是什么?”
  罗先生忖了忖,他长叹口气说:“过几天,我要你代我,跟一个人试手。”
  我就知道,天底下没有白掉馅饼的好事儿。
  掉馅饼,不排除,有。
  但关键问题,你敢捡吗?你捡了,敢吃吗?
  罗先生把话讲完,往椅子里一靠,别过了头,给我时间来考虑结果。
  这种事情,对一个精明的人来说。会在心里盘算,好么,我给你看病,你传我什么功夫,回头我还得替你跟人打一架。这里里外外,我岂不是赔大发了?
  精明角度,这事儿,不划算。
  但从傻的角度呢?
  老师讲过,剑仁呐,出去社会,有时候要心眼子多一些。有些时候,要傻一些。什么时候使心眼子,什么时候傻,这就是一个火候,一个学问。
  拿捏对了,你就是大智若愚之辈。拿捏错了,就得把‘大智若’这三个字儿去了。
  愚!
  纯傻逼!
  我不奢望能混到什么大智,但我同样也不想当傻逼。
  所以。
  我对罗先生说:“罗先生,多谢了!”
  老罗陷在椅子里,微微点头:“你想好了?”
  我微笑:“只是不知道是生死之战,还是……”
  老罗笑了:“到时,你就知道了。现在,我要指点的是形意上的功夫。你内家底子好,我看已经是让名师磨了十多年了,这样的底子,随便什么拳,一点就通。”
  我:“承蒙夸奖,替老师,谢谢罗先生。”
  老罗:“会说话,会办事!不愧道门出身。我也不逼你,入我形意门,做我弟子。我只是指点,来,你先按顺序,走一路五行拳,我看个大概。”
  我指了指屋子:“就这里吗?”
  老罗:“拳打卧牛之地,地方越小,越能练出真本事。”
  我:“明白了。”
  这就收拾一下心情,斜四十五度,站好了,微蹲,起手,攒!
  攒起,手劈落!
  一个定步,定在原地后,我打起了劈拳。
  不大一会儿功夫,五行拳,演练完了。
  收功,正要徐徐吐气。
  老罗说:“气别吐,你就在这地上,来回慢慢多走动几步,把那个息,慢慢调均匀了。”
  我按老罗说的,搁屋里,来回地走。
  老罗这时讲:“拳架子,身架子,功夫,劲力,都到了明劲的后层了。很不错,你这力,打出去,已经非常霸道了。但你还缺一个神,一个念领着。”
  走了二十几步,我感觉呼吸,心跳什么的全正常了。
  老罗招手:“你来,看这个照片。”
  我过去,拿了照片一端详。
  我当即就小惊了一下。
  这是张泛黄了的,扩大的黑白照片,里面这人,三体式站的,几乎全是一只脚来支撑,并且整个臀部,都已经悬空了。
  “这是……”
  老罗:“赛活猴孙禄堂前辈的桩照,孙前辈,三体式已经能把身子骨站虚了。到了至极至深至化的境界,我让你看这张桩照,是要你在心里,建一个念。”
  我问:“怎么建?”
  老罗指了指头说:“要先在脑子里,把这个胳膊腿儿摆正地方了。”
  老师曾经跟我说过。
  旧时候,老拳师一句话,就能把人的功夫,提升几倍不止!
  之前,我对这多么还有些不相信,认为,这在科学上来说,好像行不通。
  今天,我信了。
  老罗的话,让我懂了一个道理。
  ‘用意不用力’。
  内家功夫,是个非常费脑子,需要悟性的东西。
  不像肌肉,有个教练跟着,跟不同的器械较劲就行了。
  这个,相当需要脑力了。
  拳经中的每句话,都需要花极大精力来理解。
  有人这时会问了,这内家功夫,跟道医有什么关系?
  八字,传统武术,这跟医家的关系非常,非常大!可以说,不会这些,你称不得是道医!
  用意不用力!
  正常情况下,使劲是你本人,绷紧肌肉,然后来使劲。但内家是你提拎了一个重物时,不是你可以绷紧肌肉来提起它,而是你,在心里,要它起!
  这个东西,就跟老子前辈讲的道一样。
  只能自身悟到,感受到它,但是你,没有办法,把它说出来,描述出来。
  老罗这时接着说了:“你在脑子里有了这个念,接下来,还要在肚子里打拳!”
  “不过,要想体会在肚子里打拳,你得先把尾闾通了!”
  我表示明白。
  接下来,老罗让我先观这个拳照,然后跟着站三体式。
  三体式的规矩非常多,我的个人体会,要是写下来,起码得将近一万多字,并且全是枯燥复杂的理论。
  我只讲感受吧,首先,单重的腿很吃力,其次,尾巴根那儿,有什么东西,一跳,一跳的,酸胀麻,还有一丝丝的疼。
  整个后背,讲真话,别不相信,真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往上顶一样,就是那种力量感,劲感很强。
  老罗拿了个插在花盆里的小竹棍,坐在椅子上,不时地敲打,指点我身上的位置。
  头要顶,要有股子顶钻天的劲。后背不要靠,也不太直,但也不要曲,要似曲非曲,似直非直,身子不能打晃儿,放松,再放松,前腿要有一个虚虚的蹬劲,这个劲儿,不是你自个儿蹬的,而是腿摆在那儿,它自已生出来的。
  全身要虚,但神要齐。
  齐神,就是脑子里,要有一个胳膊腿儿四肢的概念,然后让它们在脑子里出现。
  这个感知,不是神经传导的那种感知,而是意念。
  即,用意念在脑子里,搭建出一个,齐全的四肢出来。
  我知道,这么描述,可能很多人,会觉得这东西是不是唯心了一些。
  不是,这是一种,内家拳的站桩方式,即,用意,来驱动身体。
  站的同时,站的既是身,也是意。
  形意拳!
  是拿形炼意的一个内家拳种。
  徒有其形,按站桩,行拳的方式站,则根本领会不了形意拳的精髓!
  拳经,拳谱里讲的,这个劲,那个劲。其实都不是想像中,人通过协调肌肉生出的不同力量。
  而是一个意!
  意,没办法言传,只有练功夫,练到了一定境界后,有了瓶颈时,受到别人一句话,或一件什么事儿的提点,然后,你才能把这个‘意’给领悟透彻了。
  悟透了意,等于就是把劲,练上身了。
  劲到了身上,除非遇到重大变化,让人给打残,打散了。否则,这个拳劲,将跟你一辈子!
  比某些女人还靠谱,真的!不离不弃!
  我之前练拳,就卡在了这个‘意’字上。现在,老罗一句话,就给我点醒了。
  是以,这三体式,往这一立,感觉立马大不一样了。
  老罗看了我站的架子,他说:“不错,这回,这架子,总算是有个神领着了。”
  神,领上了拳架子,人的精气神儿,就显的与众不同了,立在那儿,气质会特别的好。
  且还不是那种,所谓什么大富大贵的气质。
  而是一各清贵的高雅和不经意间的书生霸气。
  所以,形意拳也叫书生拳!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