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黑烟之中惨叫连连,惊得我心里也是一阵慌张,可紧攥着菜刀的手还是没有松开,顺着那黑烟一划而下,可就在这时,一双胳膊却忽然从黑烟之中伸了出来,根本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双雪白的手已经顺着我的手臂往上攀爬,死死掐住我脖子的同时,伴随着黑烟的翻滚,拖着我就开始在地上滑行……
我试图从那掐着我脖子的双手中挣脱出来,谁知越是挣扎那手就掐得越紧,就跟试图把我拽进眼前的黑烟里去似的,眼看着自己的头都快被拽进烟雾之中,我心里越想越急,下意识地牟足力气往后猛地一挣身子,伴随着身体后倾,扯着那双手竟然从黑烟之中拽出了半个身子来,我仔细一看,正是先前坐在龙椅上的那个小女孩儿……
就见那小女孩儿双目圆瞪一脸狰狞,眼珠子滴溜溜来回乱转,浑身惨白惨白的,一从黑烟之中露出身形,登时鬼吼鬼叫着朝我脸上一阵凶猛撕抓,我吓得浑身一颤,正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时,忽然就听女孩儿口中传出一阵嘶吼——
“你害死我的丈夫,就算不能把你们通通杀光,我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听到这话,我心中猛地一惊,被拖着前行时赶忙惊呼道:“大姐你认错人了吧,我长这么大老实巴交的谁都没害过呀……”
“少说废话,我要你为我丈夫陪葬!”
说话间,那女孩儿还算清秀的樱桃小口忽地一张,下颌一动弹,竟然撑得整张脸都变了形,张开的血盆大口简直如同能将我整个脑袋都一口吞下去似的……
我更害怕了,不等朝从后方追来的两黄一黑三只狐狸求救,那女孩儿已朝我脸上一口咬了下来……
“去你大爷的吧!老子跟你拼了!”
都死到临头了我还有什么可害怕的,索性一咬牙一瞪眼,趁着那女孩儿的血盆大口还没咬在我的脸上,先攥着菜刀就朝它嗓子眼儿里猛一下捅了进去,‘噗嗤’一声,霎时间污血狂涌,伴随着那女孩儿的惨叫声,黑烟护着她的身子在空中翻天而起,女孩儿的手一松终于把我给松了开……
我坐在地上不等惊魂定下,抬头看去,那在空中翻腾的黑烟已伴随着几声轰鸣逐渐消散开来,而黑烟中包裹着的那女孩儿也完全不见了踪影,简直就如身体随着黑烟一并消散了一般……
“糟了,还是让它逃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从身旁传来,我循声一看,是黑狐狸不知何时又已化作了人形,那身穿红棉袄的娇俏大姑娘正盯着半空摇头叹气。
而另一边的老人拄着拐杖,却嘿嘿笑了起来,说道:“大侄女,小六子这把刀可不是一般的刀,阳气极强,这妖仙虽苟延残喘逃命,但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
“这么说,就没我啥事了吧?那我可走了,您二老多保重,有空就到九顶铁刹山找我喝酒去……”
大姑娘说完俏皮地一眨眼,霎时间踪影全无,我正发愣,老人已从后面往我肩膀上拍了三下,又笑着说:“人家走了,咱也走吧,好好想想那妖仙逃走之前所说的每一句话,该怎么办全凭你自己了……”
说完这话,那对老人竟也凭空消失无踪,我坐在地上惊魂未定,抬眼望向那高耸入云的三重门,竟正如同烟云一般在狂风之中徐徐扭曲消散,忽然间我眼前一黑,竟已失了知觉,冥冥之中只听有人在叫——
“小六子,小六子……”
我再睁开眼时,只觉得眼皮异常地沉重,一阵剧烈地疼痛从我左臂传来,等到视线逐渐恢复,竟是小茹和杨左生二人正红着眼圈在我身前呼唤,孙二虎等一群人也都围在我的左右,焦急地等待着我苏醒过来,我缓缓扭头望向那剧痛之处,是老和尚正盘腿坐在我的身旁,将我那手腕处缠着厚厚一层绷带的左臂,搭在自己的腿上,正专心致志地为我检查伤处,一边检查一边摇着脑袋叹息说:“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冲动,好好的动不动就自杀……”
而一见我醒了过来,周围的人立刻都激动得欢呼了起来,小茹抹了一把眼泪,扶着我道:“小六子你可吓死我们了,你可算是醒了……”
“我,我昏迷了多久?”
问话时我朝着周围扫量,自己竟然还身处在大殿之中,正藏在神像前的地面上,而李秀秀依旧被绑在椅子上,就在我前方不远处,低着头似也昏厥了过去。
“该有一个来钟头了吧,好在庙里大师及时拿来止血药为你包扎伤口,要不然你非得一命呜呼了不可……”
小茹边说边掉眼泪,显然是吓坏了,而这时就见那老和尚摆了摆手,朝我嘿嘿一笑道:“你指定想不到,其实我当和尚之前,是山下一个村子里的赤脚大夫,后来开错药把我们村长吃拉稀了,非得弄死我,我走投无路只能皈依了佛门,厉害吧……”
“厉害厉害,大师,你要是把我治拉稀了,我也弄死你……”
“这样啊,那我刚给你配好的内服药,你还是别吃了……”
老和尚这话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而小茹察觉到我的目光一直往李秀秀身上瞟,没等我问就先说道:“你放心,秀秀没事,虽然还没有清醒过来,可我刚刚检查过了,气息脉搏都很正常,那一直附在背上的东西也不见了……”
“那就好,那就好……”
听到这话,我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惊叫声却忽然从大殿门外传来,我循着声音往门口一看,就见两个村民正惨叫着往殿里狂奔,跌跌撞撞跑进来后,其中一个村民立时朝着我们惊呼道:“妖怪……妖怪来啦……”
他话音没落,大殿之外鬼哭狼嚎又起,伴随着一阵‘哒哒哒’地请脆响声,一个身形扭曲的黑影紧随其后蹦蹦哒哒就冲进了殿来,我定睛一看,就见来人身穿一袭黑袍,形枯瘦脸色雪白,看样子少说也有个八九十岁模样,而且一瘸一拐地少了半条腿,岂不正是之前白薇就小虎子时,到大殿来捣乱的那个老太太?
老太太一进了大殿,双手举起拐棍蹦跶着就朝我扑了过来,嘴里哎呀呀怪叫连连,吓得周围所有人慌忙逃散,而这时小茹和杨左生也一眼就认出了它来……
“师弟!鸡血!”
霎时间就听小茹一声惊呼,杨左生赶忙转身冲向法坛,抱起法坛上早就备好的一盆鸡血,猛一甩手就朝那老太太扑来的方向泼去……
鸡血‘呼啦’一下泼在老太太身上,老太太周身霎时间白烟直冒,身体开始拼命地抽搐颤抖,然而紧攥在手里的拐杖还是不肯放下,朝我身上就打。
我还在地上坐着呢,根本无力站起身来,好在老和尚一见那老太太攻击得目标是我,立刻大义凛然地往我身上一扑,用自己的后背护住了我……
而就在这时,杨左生已抓起神坛上重新接好的桃木剑扔向小茹,随手又抓起一大把黄符纸就朝半空中撒去……
漫天飘落的符纸之中,只见小茹脚踏罡步口念咒文,掐诀之间以手中桃木剑剑尖挑中一张符纸,对准那老太太眉心就猛地一下刺去……
剑锋刺中老太太的一瞬间,符纸也贴在了它的额头直上,老太太‘啊啊’惨叫着往后倒退几步,终于身形一晃‘噗通’倒地,抽搐几下之后再也没站起来了……
等那老太太不动弹了,大家才敢围过去看,小茹赶紧用手中桃木剑挑了挑那老太太的胳膊,想确定它是不是真被符纸镇了住,而我心中不禁发问,这个老太太到底是什么来路?
最先是它跟随着小虎子一家三口上山,本该在山脚下就将小虎子这鬼仙拦住的界碑石灵神将,竟然都拦它不住,随后白薇布八门金锁阵捉拿鬼仙,又是它突然出现,竟直接进到大殿里破坏白薇所布的阵型,似乎根本不把这庙里的神佛和我们放在眼里一般……
这老太太到底是谁,我们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可正当我狐疑之时,却听见正蹲在老太太尸体前检查的小茹一声惊呼:“这老太太,不是什么妖魔……”
“不是妖魔又是什么?”
我惊声问道:“你别忘了,白薇可没少吃它的苦头……”
“可它真不是妖魔,你仔细看它的手……”
说着话,小茹竟用手指夹着那老太太干枯的手腕,把它的一条胳膊给拎了起来,让我仔细看。
我细看之下,就见那老太太的手背和手腕上,现出一块块黑色的褐色的、大小不一的斑点来……
紧接着就听小茹又道:“它上次出现在大殿里时,我就注意到了它手上的这些斑点,但因为离得远所以也没看清,现在仔细一看,这些是尸斑,这老太太显然已经死了,而且死了绝不止一年两年,是一具腐而不烂的尸体……”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惊吸了一口凉气,连我都不免惊讶了起来,它是死人?如果是死人的话又怎么会动,难道说也跟当初的赵倩一样,是被卡在嗓子眼儿里的一口阴气所侵?
而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钻出一个人来,满脸惊慌地开始凑近那老太太的尸体仔细打量,这个人是孙二虎。
孙二虎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当时周围所有人都有些不解,就见他缓步向前,渐渐靠近那老太太的脸,紧接着,双手竟因激动而颤抖了起来……
“孙二虎,你怎么了?”
见他不对劲儿,小茹立刻问了一句,就听孙二虎一声惊呼:“她,她是我奶奶呀……”
“什么?你奶奶?”
孙二虎这话更让大家都惊了住,然而他还是异常坚定地点着头说:“绝错不了,她是我奶奶!她死那年我才十二三岁,可因为从小就是我奶奶把我带大的,所以对她的长相记忆深刻,绝对错不了……可是……可是我奶奶都死这么多年了,为什么现在又会……”
“你奶奶怎么死的?”
小茹忽然发问,孙二虎答道:“好像是我十二岁那年,淘气,跟村里几个小哥们儿偷偷来爬山玩,我奶奶担心我,就跑到山上来找我们,结果爬到山腰时不小心踩空了,就滚下个山坡去摔死了……”
话说到这儿,孙二虎叹了口气,又接着说:“说起来,我记得当时我奶奶摔死的地方就离这庙不远,在庙后面的那个大山沟子里,后来村里人帮忙把我奶奶的尸体从山沟里捞了出来时我们一看,我奶奶的一条腿竟然不见了,也不知是摔断的,还是被山里的野兽给啃没了,可那山沟太深,我们也不方便下去,因此就想不管那条腿了,把她的尸体弄下山去埋葬,可村里个老人说,既然人是在这儿死于非命的,魂儿肯定也得在这儿盘旋一阵子才去投胎,不如把尸体也就埋在山沟里得了,也算是个因果,于是我爸就答应了,就请人帮忙把我奶奶埋在了山沟子里……”
“你们村的老人可真能扯淡,山沟里能葬人吗?山林挡着阳光找不下去,阴气也散不出来,那能死得安生?”
小茹瞪了孙二虎一眼,又说:“死于非命恐成孤魂野鬼,再加上死时全尸都没留下,你奶奶的喉咙里难免堵了一口怨气散不出去,结果因为某种原因诈了尸……”
听到这里,我问:“小茹,那可能是什么原因?”
小茹想了想,答道:“诈尸无疑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出于自己尸体里的怨气作祟,所以又‘活’过来,不过我师傅说过,这种本能反应性质的诈尸,尸体复活后大多会到处残害活物,从而来发泄身体里的怨气,还有就是因为血脉上的某种联系,会自己无疑是地回到家中去寻家人,但是看起来,在这老太太身上,并没有发生这两种情况,而是一直有针对性的再行动……”
小茹的分析没错,听完我立刻点了点头,说道:“我第一次见它,它是跟随小虎子上山,恐怕小虎子未被石灵神将阻拦,正是它的缘故;第二次见它,它是想破坏白薇所布的阵;而这一次,它一进门谁都不管,竟然直接朝着我冲了过来,显然目的在我……”
话说到这儿,我皱眉一阵沉思,结合刚刚孙二虎所说的话一琢磨,立时朝孙二虎说道:“孙二虎,你跑得快,快回村里多找点村民上来,多带镰刀铁锹……”
“好!”
孙二虎问都没问干什么,转身就往外面跑,快步冲下山去,之后再回来时,身后带着二三十个村民,手里各自抄着铁锹或镰刀,就问我有什么吩咐。
我站起身,带着他们就往外走,出了庙门后转身对庙里老和尚说道:“孙二虎奶奶摔死的那山沟,是不是就在这庙后面没多远的地方?”
老和尚点了点头,答道:“那边山沟子很陡,连路都没有,以前上山砍柴的不少都在那里摔伤过,后来就没什么人赶过去了……”
听完之后,我又朝孙二虎说道:“用不了多久就天亮了,天亮之后,你带着村民们下到那山沟里去,用铁锹挖台阶,用镰刀隔野草藤蔓,在山沟里给我仔仔细细的搜寻……”
“搜寻什么?搜寻我奶奶当年落在山沟里的那条腿?”
“搜你奶奶个腿!”我骂道:“你们要搜的是一个洞,总之只要看到那山沟里有洞,别靠近,就赶紧来通报我……”
“明白!”
孙二虎点了点头,立刻开始给带来的村民们交代任务,随后一大群人又在庙门前等了不久,东南方天色渐渐发亮了起来,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孙二虎,立刻抄起一把镰刀吼道:“天亮了,动身!”
几十人的提前被孙二虎分成了七八个小分队,浩浩荡荡就朝庙后面的山沟进发,随后从不同位置开始小心翼翼地往山沟里攀爬,手中拿着铁锹的开始往下挖台阶,拿着镰刀的开始割草割藤蔓,一群人下去之后没一个钟头的功夫,山沟上就被挖出了十多条直通山沟沟底的台阶来,随后,一群人踩踏着台阶开始仔细地在山沟里搜寻了起来。
搜了大概半个多钟头,忽然间,一个正在山沟最深处搜索的村民忽然朝着我们喊了起来:“你们快看啊,这儿真有个洞……”
“多大的洞?”我在上面问道。
那人随后答道:“直径得有个一米五六,往里面看什么都看不到……”
我赶紧告诉他千万不要擅自行动,随后又叫来孙二虎说:“你叫几个人在下面看着那洞口,然后把其他人分成两组,一组在山里捡柴火,把柴火全都堆到洞口前去,另外一组人下山去搬汽油,尽量多找些来……”
“交给我!”
听我嘱咐完,孙二虎赶忙照我说的去做,留了两个看守洞口的人之后,将其他所有人都叫了上来,分兵两路就开始行动……
快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我们的工作做完了,分工为两组的村民都已经按我的要求做好了准备,其中一组人将从山里找来的柴火都堆到了山沟里那个洞的洞口前,把洞口里也堵得满满的,而另一组人也用小推车从山下推上来一桶一桶的汽油,听说是专程去县城里买来的,一共三大桶。
都准备好之后,我让孙二虎带人把其中一桶汽油倒在了洞口前堆着的柴火垛上,将另外两桶汽油留在旁边备用,孙二虎照着做了之后,我朝着负责在山洞前点火的两个人一声令下,两人立刻用打火机‘呼啦’一下引燃了洞口倒了汽油的柴火,霎时间火光冲天而起,滚滚的黑烟开始在山中盘旋上升。
火一点起来,我赶紧让那两个村民跑上来,往洞口一看,小风一吹,滚滚的黑烟也开始顺着洞口往里吸,伴随着火势越来越强,很快整个山沟地步的树木和草都被引燃,原本好端端的山沟现在再一看,就跟个燃起大火的大铁锅似的,熊熊燃烧的火势甚为壮观。
看到这冲天的火势,我心里暗松了一口气,心说好在趁着上午那两组人忙碌的时候,我留下了十来个村民将山沟上方边缘处的草和小树都给清理了个干干净净,又让他们从寺庙里用管子抽水,把山沟四周边缘都给浸湿了,否则这么大的火势一连上来,非得引起山林火灾不可……
而正当我暗自庆幸这些时,忽然间,就听一声怪叫忽地从那被柴火封住的洞穴之中传了出来,声音一出,吓得所有人都变了色,我的心弦也不由地紧绷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喘了。
立在身旁的小茹赶紧问我:“小六子,那洞里到底藏的是什么东西?”
“我真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它应该就是害秀秀的真凶,到底是什么,一会儿不就……”
我话都没等说完,就听那凄厉地怪叫声已经越演越烈,越来越近,显然是洞里那东西受不了滚滚的浓烟钻入洞中,已经被呛得受不了,要出来跟我们拼命了……
果不其然,霎时间就听‘哗啦’一声,就见堆在洞口前面的柴火垛忽然间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撞得四分五裂,燃烧的柴火满天乱飞的同时,一个修长地黑影已从洞中扭摆着身形撞开柴火垛钻了出来……
而这时整个山沟地步全都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就见那黑影在火海之中来回飞快地穿梭,连那东西漆黑的身体都被烈火所吞没其中,一时间我们竟看不清它到底是个什么,只见它疯狂地在火海之中扭摆身形摇头晃脑,显然痛苦至极……
而就在这时,那东西一双寒光闪闪的眼睛忽地朝着山沟上方往来,那凶狠地目光正好跟我四目相对,我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往后倒退了一步,而在看那火里的东西,已又张开血盆大口一声惨叫,身形再度晃动,已飞快地冲出火堆,朝着上面爬来,而直到那东西从火海之中蜿蜒爬出时,我们才终于看清,那竟然一条水桶粗细、通体漆黑的大蟒蛇……
大概是之前被那黑老太爷吓出病根来了,一见是条巨蟒,吓得我腿都开始发软了,眼看着那蟒蛇就快爬上山沟,竟吓得我都忘了动弹,好在这时小茹及时反应过来,当即朝着孙二虎等村民一声令下——
“快!泼汽油!”
小茹喊话的功夫,那巨蟒的脑袋和一小截身子已从山沟之中露出,离得近了一看,就见它一双瞪圆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张开血盆大口就想往我身上扑,而它一张嘴,我竟隐隐约约看见它猩红色地嗓子眼里,裂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我又往那黑蟒的下颌喉咙口处一看,就见巨蟒的喉咙上也同样又一道伤口,伤口顺着它嗓子眼一直咧开到腹部,修成的伤口令它血淋淋的肚皮都往两边翻了开,每在地上爬行,滴出来的血立刻在地面上抹出一条血红的划痕来……
看到这里,我竟不由地又想起当初那条在高压电塔上被天雷劈死的黑老太爷来,只觉得两条蟒格外的相似,唯一的不同是眼前这条黑蟒比黑老太爷的体型要小了一大圈,而且头上没有生出鸡冠子来……
我发愣之际,那蛇半个身子都已经顺着山沟窜了上来,血盆大口咧着就要往我身上咬,这时就听孙二虎一声厉喝——
“小六子,快闪开!”
说话间,他从后面猛一把抱住我的腰,就把我扑倒在了一边地上,而我刚一倒下,余光一扫,就见两个村民已经拎着一大桶汽油迎着那巨蟒张开的血盆大口箭步而去。
眼看距离那蛇还有几步之遥,两个村民早已吓得脸色铁青,本该抡起汽油桶把油倒在那巨蟒的身上,可一到关键时候两村民吓得哪儿还有这勇气,索性把汽油桶朝着蛇脑袋上一抡,哭嚎着就调头就跑……
庆幸的是,那汽油桶被抡过去时正好砸在了巨蟒的嘴边,巨蟒也是嘴贱,血盆大口叼着汽油桶‘咔吧’一咬,瞬间将塑料大桶咬得粉碎,桶里的油一漏出来,流得那巨蟒满脸都是,‘呼’地一声就被它脑袋上的火苗引燃,熊熊的火焰霎时间将它整个脑袋都包裹了住,连两只瞪得老大的眼珠子都跟着燃烧了起来,疼得那巨蟒也不顾上我了,高昂着脑袋扭动着身子,仰天就是一阵凄厉惨叫……
可畜生终归是畜生,它这么仰着头一扭,脑袋上已经烧着的汽油顺着扬起来的身子就开始往下流,火势噼里啪啦地在它身上烧得更凶猛了……
趁这机会,我赶忙又朝孙二虎道:“这蟒发起疯来必定乱咬一通,快,把村民们都疏散走……”
孙二虎听完惊呼道:“不能走啊!不想办法把这蛇弄进山沟火坑里,它一乱窜整座山非得烧起来不可,得想办法把它弄下去才行……”
我叹了口气,急声答道:“是我考虑不周全,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大的能耐,竟还能在火坑里爬出来,人命比什么都终于,你快疏散大家,这蛇交给我……”
说这话时,我心里满是自负,确实是我太疏忽了,我哪儿能想到这洞里藏着的竟会是条如此巨大又耐烧的蟒蛇,本以为堵住洞口拿烟就能把里面的东西熏死了,就算熏不死,它一跑出来也马上会被山沟里的火海烧死,如今,却让它轻易就钻了上来……
“我犯得错自然我来承担,孙二虎,快他妈点儿的!”
说完这话,我瞪着眼就往前冲,绕过那巨蟒一直冲到了山沟边缘处,深吸一口气定下心来之后,朝着那扭摆挣扎的巨蟒就是一声怒喝:“黑妈妈,我现在总算明白你是谁了!怪不得你说是我害死了你丈夫,你所指的想必就是黑老太爷对吧?”
我话一出口,立时吸引了那黑蟒的注意力,然而它双眼已被烈火烧焦,根本看不见我,只能摆着脑袋通过声音来确定我的位置……
我又哈哈笑道:“黑老太爷罪孽深重,被天雷劈得肠穿肚烂,是它活该!哈哈!我还真希望它没死,如果那孽畜还活着,我非得再亲手扒它的皮抽它的筋不可……”
我这话显然成功激怒了黑蟒,只听它一声愤怒嘶吼,调转身形立刻朝我所在的位置撞了过来……
我紧皱眉头不闪不多,已然就等着它来撞呢,还少把我撞下山沟之后,它也就自然而然又滚落下去了,也免得引起山林大火,或是误伤了周围的村民们……
“白薇,你总说什么为道尽忠,看来如今我尽忠的时候到了,以后怕是不能陪着你了……”
我坦然一笑,心情竟前所未有地轻松,如释重担,然而就在这时,小茹的声音却从另一旁慌张传来:“妖仙,杀你丈夫我也有份,又在大殿里缠了你那么久,你现在不敢对付我,难道是怕了吗?”
这话一出,那巨蟒瞬间调转蟒头朝向了小茹所在的方向,火光之下,满脸地狰狞愤怒……
而只这巨蟒一分神的功夫,杨左生、孙二虎两人已抱着一根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大树桩,迎着那巨蟒的肚子凶猛撞去,树桩‘嘭’地一声撞在巨蟒身上的同时,只听那巨蟒又撕心裂肺一声惨叫,修长的身子在山沟边缘忽地一晃,顺着山坡就滚了下去,一直又滚进了山沟地步的火海汪洋之中……
一落进火中,巨蟒又开始拼命挣扎着试图再爬上来,好在孙二虎和杨左生两人配合默契,一见那巨蟒的脑袋已又再度钻上山坡,两人抱着那木桩就砸,我也赶紧让两个胆大的村民将最后一桶汽油抬了过来,但是没直接往那巨蟒的身上洒,而是将汽油桶放在了我的身旁。
我打开汽油桶的盖子,拼命地用双手拦腰抱起,鼓足勇气又朝那几度窜上山坡的巨蟒吼道:“你费尽心机要报仇的对象不是我吗?来!朝我来!”
说话间我朝孙二虎和杨左生二人一使眼色,两人立刻心领神会地往后退了几步,等我再下命令,而我的话才刚一喊完,那巨蟒已听着我的声音又辨别出我所在位置,张开已经被火烧焦的血盆大口就再一次朝我身上扑来……
这次我仍然没有闪避,但经过刚刚死里逃生之后,这次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一见那巨蟒的血盆大口已至眼前,我将怀里紧抱着的汽油桶往上一扔,趁着汽油桶没掉下来时赶紧又用双手托住桶底,牟足全身力气双手托着桶底猛地往上一托,霎时间就听‘咔嚓’一声,是那巨蟒已经一口将汽油桶吞进嗓子里了一大半,眼见时机一到,我赶紧又朝孙二虎、杨左生二人一声厉喝——
“撞!”
‘撞’字出口,二人齐声怒吼,抱着那木桩又再次袭来,而这一次所撞的不再是那巨蟒的肚子或其他部位,而是狂奔过来之后,托着木桩狠狠撞向了斜上方那塞在巨蟒口中的桶底……
“嘭——”
一声闷响瞬间传来,被木桩这么狠狠一撞,整个汽油桶霎时间完全吞入了巨蟒口中不说,更将巨蟒撞得身形往后一翻,终于又滚下山坡翻进了山沟内的火海之中,紧接着,就见那巨蟒又开始在火中挣扎,然而这次根本没来得及再往上爬,肚子里已传来‘轰’地一声闷响,似有什么在自己嗓子眼儿里爆炸了似的,而爆炸声后,那巨蟒口中更开始喷出浓烟火焰来,无疑是刚刚灌进它肚子里的那一桶汽油,已经在它的空间有限的肚子里烧着了……
烈火从身体内部这么一烧,巨蟒疼得乱扭着身体再也动弹不得,只剩下在原地疯狂地打滚扭曲,然而挣扎的幅度却已经越来越小……
我立在山坡之上,望着下面满眼地烈火浓烟,不禁一声长叹,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当初你丈夫被雷劈死,我虽然有责任,但也只能怪它作恶太多,连天都不肯放它一马,你又何必来找我报仇?就算报仇,你也尽管直接找我就好,又干嘛附上孙二虎奶奶死而不烂的尸身,来装神弄鬼呢?”
听我这话出口,孙二虎当即问道:“小六子,你说让我奶奶变成那副模样的,就是这东西?”
我点了点头,答道:“我听白薇以前跟我说过,柳家的常蟒二仙修行极其辛苦,可谓十二家中最难的一家,因为常蟒两家需要冬眠和蜕皮,此为扒皮之痛、寡肚之苦,为一般仙家所不能受,所以为了尽早秀成道行,长蟒两家的仙家常会借助外力修行,比如修行正道的仙家喜欢到庙中听经闻法,或是以护持上方仙家道场来换取功绩,这妖仙对我说过,自己出身于医巫闾山歪脖老母的修行道场,身上会有灵光护佑,估计正因如此,而修邪道的妖仙,为了增强修为更会到处钻坟串地,以便啃食尸体上的腐肉来助长修行,这妖仙双眼发红,估计没少和自家的丈夫黑老太爷一起吃腐尸之肉,而她将洞府设在寺庙后面,怕就是为了能早晚闻听佛经以助道行,却没想到你家奶奶滚下山沟摔死后,怨魂被困在这山沟里无法投胎,竟被这妖仙收为了己用,后又在串坟地时无意间发现了你奶奶的尸体腐而不烂,因此才做法利用那尸体三番两次地害我们,想要致我们于死地……”
“所以说,我奶奶会变成那样,全因为这妖仙的控制?”
孙二虎再度发问,我又点着头说:“应该就是这样没错,你看,为什么凌晨时你奶奶会忽然冒失地冲进庙中大殿要取我的性命?无疑是因这妖仙在梦中被我打成重伤,也知道自己气数已尽,所以巴不得马上就跟我同归于尽,以便为自己的丈夫报了这深仇大恨呢……”
我和孙二虎说话的时候,再往山沟里一看,那黑蟒已经被烧得浑身焦灼,完全不会动了,这时就听小茹在一旁问道:“小六子,要不要想个办法将那巨蟒的尸体弄上来,好好的鞭尸泄愤?”
“呵呵,我看还是不必了吧,虽说此妖做了不少坏事,但终究是为仙家,还是给它个全尸善终吧……”
我没再说话,立在山坡之上盯着火势冲天的山沟里一阵大量,不知看了多久之后,才见沟里的火势渐渐弱了下来,而此时此刻那躺在火堆里的大蟒蛇,已经被烧得仅剩下了一具焦灼的骸骨,但肚皮上那道被我在梦中豁开的伤口,仍还是清晰可见……
确认那蟒蛇已死之后,火势也逐渐变弱了不少,我这才让村民们帮忙去庙里打水,并接一根水管进来,以便将山中的大火扑灭。
火灭之后,我让一群村民将那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的巨蟒尸体,从洞里弄了上来,至于他们怎么弄的,我就不清楚了,交代好任务之后我赶快加就步伐又回了庙里,进大殿时往李秀秀身上一看,就见李秀秀已经从昏迷之中转醒了过来,虽然神色看起来还很虚弱,但脸色的血色却正在逐渐地恢复……
而一醒过来,秀秀立刻朝我们慌张问道:“我得救了吗?那东西死了吗?”
“秀秀你放心,都过去了,只可惜三姑娘她……”
我没敢继续说下去,但小茹已自责了起来,就在上午我们等待村民们开山道送汽油时,我已经对她和杨左生将三姑娘归天的事情说了一遍,两人听完都感慨不已……
我们在庙里又待着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吧,外面才有村民冲进来,一进门就朝我们激动地喊道:“各位师傅,那蟒蛇已经被烧成了残渣,不知怎么样处理?”
我想了想,回答道:“尘归尘土归土,自然它生前住在这里,死后也干脆葬在这里吧,你们下到山沟底部为它挖个坟坑埋了,再由小茹和小杨两人做法超度,那妖仙下辈子该能平平稳稳心系善念地投胎去了……”
这时候,李秀秀的身体也回复了力气,于是我们没在庙里多做停留,将蟒仙尸骨的事交给孙二虎之后,我和小茹、杨左生三人就先背着李秀秀下了山。
哪知道进了李家院子,我抬头往窗户上一看,心里却猛然地一震,就见脸色雪白的三姑娘,正挺着身板在炕上坐着,一动不动……
来时的路上,我已将三姑娘去世的消息跟小茹等人详细说了一遍,听我说完大家都很惋惜,因此路上气氛几度沉默。
然而现在竟见三姑娘好端端的坐在炕上,见我们走进院子,更缓缓地透过窗口看了过来,让大家好不震惊,赶紧冲进了屋里。
一进了屋,我赶忙激动地朝三姑娘喊道:“三姑娘,你,你没事了?太好了!”
小茹和杨左生等人也是又惊又喜地朝着三姑娘一阵嘘寒问暖,然而三姑娘却仅仅是直勾勾地盯着我们,一个字都不说,脸色雪白,眉宇之间更是无形中透出一股若有似无地黑气。
见三姑娘似乎有些不对劲儿,我转身又问坐在旁边的李家老太太说:“老太太,这是怎么回事?三姑娘她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摇了摇头,慌张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晚上时这姑娘还呼吸薄弱,就跟不知什么时候就得断气了一样,可早起的时候,她却忽然自己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把我也给吓了一跳。可活过来终究比死了好呀,把我给高兴坏了,就想赶紧叫人上山去通知你们,可又一想,怕耽误了你们办正事,我就没敢告诉你们,这不一直在家里照看着呢……”
“早起的时候?”
听到这话我愣了一下,又朝着坐在炕上的三姑娘仔细打量了一番,余光一扫,显然抱着怀疑心态的并非只有我一个,小茹也正紧锁眉头朝着三姑娘一阵扫视,目光如炬,多有不善。
看了一会儿之后,我和小茹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但显然已从对方的眼神中就默认了自己的怀疑。
我盘腿坐上炕去,对着一动不动的三姑娘微微笑了起来,趁着三姑娘望向我时,小茹和杨左生也在使了个眼色之后先后上了炕,缓步走到了三姑娘背后。
待到小茹和杨左生做好准备之后,我才朝着三姑娘笑问道:“你是什么东西?为何趁三姑娘魂魄弥留之际,上她的身?”
我们都已看出,眼前这坐在炕上呆愣愣的三姑娘,早已不是原来的自己,她身上显然是有东西,这一点从她眉宇间那股若隐若现的黑气就能看得出来。
而我话一出口,小茹和杨左生立刻左右夹击而上,双双拽住三姑娘的胳膊,就将她迅速按在了炕上,一瞬间,只听三姑娘口中立刻传来阵阵撕心裂肺地鬼叫声,我赶紧往前一窜身子就按住了三姑娘的脑袋,又厉声喝问道:“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黑妈妈都已经死了,你们这些孤魂野鬼难道还要为它卖命!”
我这么一问,紧接着就听鬼哭狼嚎声中,三姑娘嘴里开始念叨起一连串我们都听不懂的话来,叽里咕噜得说得飞快。
没等我反应过来,小茹已在旁边紧张地开口说道:“她说得是上方语,果然身上有邪祟附着!”
小茹说话时,就见三姑娘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越发痛苦焦虑了起来,最终那神秘的语言更是一句接一句地源源不断,我又问小茹说:“你和小杨谁会听上方语?快翻译翻译它说的是什么?”
“我们哪里会啊!”
小茹摇摇头说:“会听这种语言的,除了三姑娘本身这种出马仙外,估计也就只有白薇这种阴阳师了,可白薇不在啊……”
听到这话我也犯了难,又看了一眼被按在炕上的三姑娘,嘴里还在叽里咕噜地念叨着,目光一直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脸,就像是有什么话想要告诉我似的。
我越发地着急了起来,可这时就听小茹又说:“小六子,你不是就会听上方语?”
“啊?我?”
我一愣,为难地道:“有时候我确实能听出几句,但只是碰巧,大部分时间我也听不明白啊……”
“就你一个会听,你至少也得试试。”
小茹说完我点了点头,于是松开了按着三姑娘脑袋的手,在她身前盘腿坐好后,就竖着耳朵仔细倾听了起来,就听三姑娘口中一句句念叨着,念得我脑袋里一团浆糊,根本连一个字都听不懂……
越是听不懂,我心里越着急,越着急越是听不懂,很快连坐都坐不住了,而一到这种时候,我不由地就想起了白薇之前传授给我的清净决来,就赶紧右手五指伸平,指尖朝上,大拇指掐无名指,又以左手手掌托住右手,掐成手决,并口中默念静心咒——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
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
我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卤门,念叨几遍之后只觉得身体渐渐发飘,如入太清之境,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天地万物瞬息之间融为一体,其乐融融。
心一放下,我瞬间耳聪目明,紧接着就听一个熟悉地声音从前方传来——
“小六子,是我,是我……”
我抬眼看,那声音是从三姑娘口中发出来的,但却不是三姑娘的声音,而是一个稚嫩地男孩儿的声音。
我仔细一听,不由地惊呼道:“快放开三姑娘!在她身上的不是邪魔,是小虎子!”
听我这么一说,小茹和杨左生赶紧松开了手,随后就见三姑娘慢吞吞地又盘腿坐好,与我面对面四目相对,口中开始继续说起了别人听不懂的上方语来。
这一回,虽然三姑娘所说的有些字句我虽还是无法听懂,但大部分话语印入我脑海之中,竟都已瞬间被我领会了出来……
待到小虎子借三姑娘之口将事情说完,我已经完全明白了它的用意,点了点头,不由地欣喜笑道:“小虎子,这回可真是太谢谢你了,你放心,我一定尽力将三姑娘给救回来!”
听我这么一说,周围的人全都激动了起来,小茹赶忙问道:“小六子,小虎子说什么了?”
“它告诉我,三姑娘还有救!”
我朝小茹嘿嘿一笑,随后让附身三姑娘的小虎子先躺下好好休息,之后下了炕,对几人将小虎子的话,转达了出来。
按照小虎子的说法,三姑娘此次生死未卜本是应劫,这一点不光黄仙二奶奶察觉到了,身为鬼仙的小虎子也洞悉了一二,若深究起来,可以说这是黄家与黑家的宿仇所致。
按小虎子的说法,二仙姑与三姑娘两人前生即为姐妹,少时终日腻在一起到处玩乐,有一日姐妹俩在山中游玩时无意间抓到一条小黑蛇,便将蛇捉入竹筐内玩弄了起来。
谁知妹妹拿木棍挑拨那小蛇的尾巴尖时,不小心被蛇回头咬了一口,姐姐见妹妹受伤,心中大怒,于是痛下杀心,就徒手掐住那蛇的喉咙,又捡起快石头来狠砸小蛇的七寸处,最终将小蛇活活砸死,才背着受伤的妹妹下了山。
那小蛇正是黑家夫妻所剩的独子,因为妖仙修行之道大多违逆天道,因此天理不容,虽两夫妻侥幸从几次天劫下逃生,但每诞一胎,蛇蛋必受外因而破,或是其他蛇虫鼠蚁吞噬,或是天降大雨冰霜导致蛋中小蛇未破壳而先亡,结果多年下来仅剩这一条血脉,却还丧命在了那两姐妹之手,因此就结下了不解宿仇。
那两姐妹最终在成年之后接连命丧黑家夫妇之手,随后投胎转世又为姐妹,也就是二仙姑和三姑娘两人了。
因为这段孽缘,注定两姐妹再遇黑家夫妇必定九死一生,最终也导致二仙姑间接死在黑老太爷之手,被黑老太爷派来的厉鬼活活掐死,随后三姑娘也应了此劫,险些命丧于黑妈妈之手,好在前世并非她亲手杀死那小蛇,又被小蛇临死前反咬一口,化了几分怨念,再加上黑妈妈被我用火烧死,因此三姑娘身上这一劫难还有化解的方法……
一听我说还有化解之法,小茹等人赶紧追问方法,我摆摆手又徐徐道来。
“虽说是有化解之法,但成功的几率仍是五五开,而且可能连五五开都还无法做到……”
“为什么?”小茹追问。
我皱了下眉头,答道:“三姑娘请二奶奶上身,与那黑妈妈通灵盘道时,被黑妈妈认出是前世害死自己孩子的女孩儿,因此狂性大发,直接打散了三姑娘的七魂,如今三姑娘体内七魂(七精)游走不归,只剩下六魄残留体内支撑性命,所以三姑娘出现了重度休克的症状,而且体温逐渐升高如同发烧似的,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几乎是无药可医了,等到身体里的‘魄’也陆续耗尽,三姑娘就必死无疑了……”
“那怎么办?”小茹惊问。
我叹了口气,又答道:“庆幸的是,小虎子以一己之力附身于三姑娘肉身,它是鬼仙,鬼及时人死后的魂所化成,也就是用自己的鬼仙之魂来填补三姑娘肉身的空缺,魂有了,魄自然不会散掉,因此三姑娘才能勉强撑到现在。但小虎子身为三姑娘堂口担任四梁八柱的鬼仙,要上身本该由三姑娘和它双方通灵,搭建一座桥梁将小虎子请来,但事态紧急三姑娘已经失去知觉,无奈之下小虎子只能不请自来,等于是强行上身,损伤了自身不少道行,怕是就算暂时能保三姑娘性命,但也无法支撑太久,小虎子说,至多撑到今晚,它的魂与三姑娘的魄就会一同消散,如果还救不了三姑娘,他们两个会一通魂飞魄散而死……”
“那叫魂管不管用?”
小茹说完扫了杨左生一眼,杨左生立时激动地接话说:“对呀,道家的叫魂拘魂功夫我们会,可以连夜做法……”
“没用的,三姑娘的魂儿不是自己散的,而是被黑妈妈强行打散的,叫不回来……”
我摇了摇头,小茹赶紧又问:“那小虎子告诉你的是什么方法?”
“为三姑娘重新聚魂,在夜间引起至盛之时请日月三光附身为三姑娘重聚集七精,以新魂顶替被打散的旧魂,兴许还能救三姑娘一命……”
我这话说完,小茹和杨左生都神情严肃不再开口,因为这种事情他们恐怕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更别说行法事了。
随后我又说道:“如今能救三姑娘只有这一个方法可行,可要行此法事,还需等到子时阴气最旺盛之时,现在的问题是,附身在三姑娘体内固住六魄不散的小虎子,不一定能撑到那个时候……”
“就算撑到了,我们也不会做那种法事啊……”
小茹慌张问完,我一拍胸脯坚定地说:“我,可以。”
“你可以?小六子,你从哪儿学来的这种法事,难道是白薇教你的?”
“不,是刚刚小虎子教我的,它说这法事至阴至邪,只有我能做,除了我之外谁都不行,而且,正好需要借助我家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镇万仙!”
说这话时,我朝着小茹手边的背包里扫了一眼,那背包是我从黄家沟子背来的,里面盛放着小茹、杨左生做法时所需要的各种法器,未免用得着,我将杨死还给我的那面‘镇万仙’铜鼓也带了过来。
小茹听完赶紧将鼓取出给我,又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这法事只有你能做,难道就因为这鼓是你家所有?”
我摇了摇头,答道:“我刚也想问小虎子,可它不肯说,只敷衍我说跟我家族血脉有关系,但不管什么关系,但凡有一丝希望,我们总要试试才行……”
我话说到这儿,就听三姑娘口中又叽里咕噜说出一连串的上方语来,听她说时我连连点头,随后又抬头朝着小茹、李秀秀各自望了一眼,说道:“小茹、秀秀,你们也得帮我一个忙,在我做法时,需有助手替我固住三姑娘体内魂魄不散,帮她叫魂护持以便于重塑七魂,男人阳气太重无法做这件事,不然日月三光不等靠近,就会被阳气冲散大半,所以就得你俩来……”
“行!你让我们做什么都行!拿命换命都行!”
李秀秀倒是爽快,拍着胸脯就答应了下来,气得自家老太太在旁边直瞪眼,嘀咕道:“你个孩子瞎说什么,换什么命,别老说这些不吉利的!”
李秀秀可没搭理她,就问我都需要准备什么,我叫她赶紧取来纸笔,我说,她记——
我伸出一掌,五指朝着李秀秀摊开说道:“五件事,第一,今天傍晚日落之时,我要借你家院子一用,届时你帮我在院子中高搭法台一丈六,以法台为正中,无关人等必退出法台方圆百米之外,并且专人把守,切不可有人闯入,尤其是男人……”
“明白!”
李秀秀边记边点头,我随后又说:“第二件,法台搭好后以石灰粉铺地,石灰粉可养尸助阴,吸收阴气将院子暂时化为一块阴死之地,将整个院子铺满后,东南西北每隔三步插三炷香,视为供奉,将整个院子全部插满……”
李秀秀又应了下来。我接着说:“第三件,速去买七七四十九只鸡,必须全是公鸡,杀鸡取血置于院中一口大缸内随时取用,再找来四条黑狗,拴于院子东南西北四角,作为护卫,以免做法时院中阴气过重,引来脏东西乱法……”
这些对财大气粗的李秀秀来说自然也不是难事,更想都没想就一口应下。
“第四件,你多买些灵钱冥纸回来,以及三套丧服留给小茹、你我三人穿戴,地面铺好石灰粉后,再以一层冥纸灵钱覆盖,必须将整个院子下的石灰全部盖住,再以七个纸扎童女围着中间法台摆成一圈,扎纸人时你必须对工匠交代清楚,纸扎童女的年纪不得太小也不能太大,必须与三姑娘年岁相仿,并在七童女背上写下三姑娘生辰八字,以便为三姑娘养魂之用……”
“都好办!还有呢?”
李秀秀急问,随后我收起最后一根手指,朝小茹、李秀秀两人笑了笑说:“第五件有些难做,可能会有些疼,还会让你们两个出点血……”
我这话一出,小茹登时脸上一红,杨左生也在旁边听傻了眼,朝我怒吼了一声‘臭流氓’,再看李秀秀,眼泛春水面露桃花,一舔嘴唇道:“我等这一天好久了,但血就不必流了,你不介意吧……”
“妞们一个个的乱想什么呢!”
我气得红着脸吼道:“我是要给你俩割腕放血,以便用生血为三姑娘补充阳气养育魂魄!一个个臭不要脸的!”
我话一说完,杨左生立刻尴尬笑了起来,小茹则是狠一点头让我随便来,唯有李秀秀面露失望,却也没多说。
五件事都交代完之后,我就让李秀秀赶紧去办,随后李秀秀叫来孙二虎和另外几个村民,将事情分别交代给他们,让他们赶紧去准备我的要的东西,她自己也带着两个村民开着车就去了县城。
等到快傍晚时候,在村民们的协助之下,我要的东西很快就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丈高的法台从院子中央位置拔地而起,石灰铺地、灵钱覆盖,院子外面的街道里也是热闹非凡,几个屠户忙得热火朝天,将孙二虎帮忙在村里养鸡场买来的七七四十九只公鸡接连宰杀取血……
李秀秀到县城买来的七只新扎童女,也用一辆拖拉机运了回来,开始往法坛周围摆……
其他人都在院子里忙活时,我坐在院门口台阶上不禁一阵感慨,说起来,小虎子和三姑娘也算是一段孽缘,先是白薇为救小虎子,而将其托付给三姑娘照顾,三姑娘义不容辞应了下来,算是救了小虎子一次,而这才没过多久,三姑娘遭劫遇难,小虎子又义不容辞挺身而出,冒着自己魂飞魄散的危险来帮三姑娘渡劫,这不就等于还了她的救命之恩吗?
为什么都说人需要‘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有时候,这人间的事情就是这么的奇妙,不必过多索取追逐,只需脚踏实地步步前行,无论你做了好事坏事,也许用不了多久它就都会各自报应到你的身上,我想,这就是佛家一直所说的‘现世报’吧,如今仔细想来,什么因果报应,什么前因后果,人间的事说大了复杂之际,但说小了,万事万物不过都是一个小小的‘圆’,周而复始,自有定数。
又等了没多久,大概七点来钟,我要李秀秀等人准备的东西已都先后备好,地面先铺了一层石灰,又铺了一层灵钱冥纸,装鸡血的大纲也在院子里安置妥当,并按我的吩咐,每隔三步远就往地上插三炷香,又以那七个纸扎童女在一丈六的法台周围均匀围好,并将从村里借来的四只黑狗拴在了院子东南西北四个角落之后,在法台之下不远处又设了一个法坛。
摆好了应用之物后,李秀秀就让闲杂人等全都退出院去,退至了百米之外,并且由孙二虎带着一批流氓地痞在百米外射界守护,等于把整个院子都给围了起来,甚至连周围在家的邻居身在百米之内范围的,都给先请了出去。
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我让李秀秀、小茹二人跟我一起换好了寿衣寿帽,并让两人各自扛了个招魂幡,就顺着法台旁的梯子小心翼翼爬了上去,而仍然身体僵硬虚弱的三姑娘,则被我们提前就安置在了法台之上,此时正盘腿而坐,不动如钟。
李秀秀和小茹爬到法台上之后,我让两人在三姑娘左右两侧盘腿坐好,并用提前准备好的小刀在自己挨着三姑娘那一侧的手腕上各自划了一道三厘米长的小口子,随后也将三姑娘双手手腕划开,再以自己的伤口对准三姑娘手腕上的伤口贴在一起,旋即反手握住三姑娘的手腕,紧紧拉住三姑娘。
说也奇怪,李秀秀和小茹割开手腕皮肤时,血立刻就流了出来,然而隔开三姑娘的手腕时,伤口周围却泛起一圈青色,但并未流血,这也就算了,毕竟三姑娘是个失魂之人,而李秀秀和小茹将伤口对准三姑娘手上伤口按下去时,三姑娘手上那伤口竟开始像两张‘小嘴’似的,开始吸李秀秀和小茹的血,起初把两人吓了一跳,好在吸得不快,到不至于将两人的血吸干呢,因此两人也放了心。
再之后,我又让两人取出我提前叫她们准备好的一条红绳,先围着中间三姑娘的腰间缠了一圈,又在她脖子上缠了一圈,随后红绳缠向双臂,在三姑娘手臂上缠了三圈之后,正好也将李秀秀和小茹两人的手腕缠在了一起,再之后,两人以红绳从背后绕过去又缠在了另一手臂之上,缠好后两人按我吩咐分别以左右手放置于三姑娘腿上,配合结印,将那红绳的末端在手指间一绕,就将两人的十指缠在了一起……
随后,我让两人开始念诵小虎子传授给我的一套简单的鬼仙聚魂法咒,两人闭目念咒时,我也开始接连行动了起来,胳膊弯里挂着个装满灵钱的竹筐,一边念咒,一边开始来回走动着抛洒灵钱——
“三姑娘,聚魂咯……各路鬼仙避让,勿扰清净,勿挡三光,谁人挡我,诛你身形,谁人近我,斩你八方……”
这咒文也是小虎子亲自传给我的,貌似是阳人做法所念叨的驱鬼的法门,因为眼下为了更好的吸收三光,我们已经将这整个院子变成了一块阴死之地,越近子时,怨气就越容易凝聚,阴死之气简直比墓地灵堂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点,光从我脊梁骨的冰凉程度就能感受得到。
而越是这种地方,就越是容易招来邪灵恶鬼,想要凑近此地吸收灵气,这无疑对三姑娘不利,所以小虎子命我设下这香火大阵,以灵钱开路,又以四只黑狗在四方震慑,搭起驱魔法坛震慑,这叫先礼后兵,就等于是先用香火供奉卖给那些孤魂野鬼三分薄面,可如果有哪知不给面子的话,敢接近此处也别怪我们翻脸无情……
我这一念叨,就直接从七八点钟一直念叨到晚上十一点,眼看着已到子时,我只觉得顺着后脊梁骨感受到的阴冷之气比之前还要更强烈了不少,那时候我家没有冰箱,但用现在的话说,就跟背对着开着门的冰箱而立的感觉一样,甚至比那股冰凉的感觉还要多出了一股阴邪……
而就在这时,院子北面角落处,那一直昏沉沉打瞌睡的黑狗忽然坐了起来,开始放声狂吠,叫声一起,我心中顿时猛地一惊,紧接着就听一丈六的法台之上,三姑娘口中传来一串上方语,我瞬间听明白了她话中之意,是小虎子在提醒我,有阴灵被此地凝聚的阴气所引,正从北方潜入过来……
我赶紧快步走到那装了七七四十九只鸡血的水缸之前,用个茶缸子舀了一缸鸡血,就朝北面墙角走了过去,顺着那黑狗吠叫的方向一看,就见前面墙壁的阴影之中,模模糊糊地露出了个人脸的轮廓来,像是有个人在从墙里往外钻,却又看得不是那么清晰。
“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我瞪着眼就骂了一句,随后抓着茶缸子就泼了过去,鸡血‘哗’地一声泼在墙上,隐隐约约只听得一阵惨叫响起,再往墙上看,刚刚隐约露出来的人脸已消失不见……
我转身刚要往回走,却听背后再次传来一阵鬼叫,又回头一看,就在我泼了鸡血的墙壁旁边不远处的地方,墙根里蹲着个哭哭啼啼的老太太……
不用问也知道,又是邪物,因为现在院子百米之内已经没有其他活人在了,我没理她,就让她蹲在那里自己哭自己的,壮着胆子转身就往回走,想赶紧再去缸里舀血,因为手中的茶缸子已经空了。
可我刚迈出没几步,那老太太竟忽然起身,僵直地平伸着双手就朝我脖子上掐了过来,我想都没想一个回身,一口唾沫就吐到了它的脸上,老太太当即鬼哭狼嚎着往后退,钻进黑乎乎的墙影里之后,竟又不见了。
趁这机会我加快步伐往水缸边走,但这时候,却听位于院子四角的四只黑狗,竟然同一时间开始发了疯似的狂叫了起来,我心中暗呼一声糟了,显然,因为这院子里阴气太重,所引来的孤魂野鬼显然大大超出了我们的预料之中……
正当我发愣的功夫,一阵阵窃窃私语声已从四边墙壁阴影中传出,我循着墙壁环视一圈,虽看不清有什么东西,但却总感觉那黑乎乎的墙影之内,不知正有多少双眼睛,正用诡异的目光注视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一转身从法坛上抄起桃木剑来,壮着胆子一声厉喝:“各位远道而来的大哥大姐大叔大婶,小的在此行法只为救人,请各位网开一面不要阻挠,以养阴德,如若不然……”
我一甩手中木剑浸入血缸之内——
“大杀四方!”
话音没落,我提手就将木剑从血缸里抽了出来,在空中猛地一抡,霎时间血点子飞溅。
我再朝四周围墙根里一看,模模糊糊只见人影晃动,但大多是开始倒退,没过多久,在墙下阴影中晃来晃去的人影似乎已锐减了一大半,我顿时松了一口气,显然是大部分被阴气引来的脏东西被我又吓退了回去。
然而可惜的是,终究还是没能把全部都给吓走,甚至十来个清晰地人影已经开始从四面八方慢吞吞地往前挪动,但令我想不到的是,虽然我离得远看那些人时,只能看到一个个晃动的虚影,但当那些‘人’从墙下阴影中走出来后,被天上惨白的月光一照,竟连个影子都已看不到了。
看到这里,我心里更急,赶紧朝着法台上的三姑娘询问道:“接下来可怎么办,你说十二点才让我做法,眼下看来可撑不到十二点啊……”
紧接着,就听法台上传来三姑娘的声音,所说的依旧是上方语,而我听到时依旧能瞬间明白过来。
听三姑娘说完后,我不由地惊呼了一声‘好办法’,随后闭上嘴开始侧耳细听了起来,就听阵阵地阴风之中,地面上时而就传出一阵微弱地倾向,那是有人脚踏满地灵钱冥纸的声音,而声音从哪个方向传来,我就舀一茶缸血水朝那方向泼去,有时候破得准了,只听见一阵鬼哭狼嚎声凭空传来,伴随着鸡血泼下去,地面上甚至冒起一层如同水雾一般的白烟来……
而要是听那脚步声接近了我,我索性以浸了鸡血的桃木剑连连乱晃几下,伴随着凄厉地惨叫声,空挥的桃木剑时不时就跟打到了什么东西似的,但那些被打到的东西显然没有形状,因此我根本就看不见……
开始的时候,以这两种方法应对还算有效,但快靠近十二点时,就听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多,我借着月光往地上一看,甚至有时还能清晰看出地上被什么东西踩出来的脚印,正逐渐朝我接近过来……
我心中越发着急了起来,心说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又一看反正也快十二点了,索性就祭出了小虎子教给我的大杀招。
我连舀几缸血水,朝着四面八方一阵狂抡猛泼,算是将走在前面围过来的一群脏东西都给打退了回去,趁这机会,我干脆倾斜那只剩下半缸血水的水缸,就朝着法台之下移动了过去,随后舀出血水就围着那法台泼了一圈。
泼好之后,我往圈子里一站,掏出个打火机来就往地上点火,灵钱易燃,只听‘呼啦’一声,没有泼到鸡血的灵钱就开始熊熊燃烧了起来,随后朝着周围扩散,没多一会儿的功夫,除了被鸡血泼湿的圈子内幸免于难之外,整个院子里到处已都是火光冲天……
火苗不大,但连成一片之后也是气势十足,宛如一片火海地狱,而熊熊燃烧的火海内时不时就听一阵阵鬼哭狼嚎声此起彼伏地传来,我朝周围一阵大量,借着火光甚至能音乐看到一个个扭曲的人影,在火海之中挣扎逃窜……
被火一烧,插了满地的没点燃的香也都着了起来,霎时间香烟四起,应和着火光就在火海上方弥漫飘荡了起来,将整个院子映照得宛如仙境……
就在这时,从法台上又传来三姑娘的声音,我一听,是小虎子正在告诉我,时间已到,可以行法事了。
我应了一声,趁着圈子外面的火还没有熄灭,赶紧从衣服里把藏了许久的铜鼓‘镇万仙’掏了出来,左手持鼓,右手往血水里一浸,再拿出来时不等甩甩手上的血,湿漉漉地就开始往那铜鼓上拍……
“啪……啪……”
铜鼓一响,鼓声清脆,我应和着鼓声高声念道——
“三块板子一层天,拨开乌云见青天,今有烟灵通凡音,各路散灵靠一边……”
我一念咒,周围更是鬼声吟吟,而这铜鼓之中仿佛潜藏着一股奇异的力量,我一有节奏地轻轻敲响,渐渐的自己的身体都开始整个发轻,头脑也开始发胀发晕,但那感觉并不痛苦,却给人一种轻松自在的快感,仿佛扶摇直上腾云驾雾一般……
不自觉地,一股莫名的笑意忽然从我身体里传荡开来,我开始不受控制地嘿嘿发笑,然而因为头脑越发清晰的关系,念诵那大段大段的咒词时却觉更加轻松流畅了起来……
这一长段的咒文据说是鬼仙做法时所用之咒,总共三百零二字,而当我将这三百多字全部咏诵完毕之时,抬眼往空中一扫,就见一道道白茫茫地光束似从空中月亮上射过来一般,开始嗖嗖嗖地接连打在法台之上,细看之下,似是钻进了三姑娘的头顶卤门……
那光束若隐若现闪得飞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连往法台上射了几百道之多,我看得都有些出神了,而就在我抬头专心致志盯着法台之上的动静时,余光之中却忽然扫见距离我不远处的那纸扎的小童女,竟微微地咧开了嘴,朝着我嘿嘿发笑了起来……
起初我还以为是幻觉,就转过头去细看,这一看不要紧,那小童女非但笑了,反而忽然朝我眨了一下眼睛,吓得我顿时惊吸了一口凉气,不由地往后倒退了一步,而惊惶之中再仔细一看周围另几只扎纸人,竟也都如同活了一般,开始嘴角上扬发出诡异地笑容来……
我自知是火候已到,显然三光精气已经在这六只纸人中重铸了三姑娘的新魂,于是赶忙按照之前小虎子教我的办法,端起了桌上的一个瓷碗来,在缸里舀了一碗鸡血后,我又抓起一把香来,就朝着其中第一个纸人走了过去。
走到纸人面前,我先点燃三炷香插在纸人脚下,随后从碗中沾了一点鸡血点在了那纸人的额头直上,随后转到纸人身后,将贴在它背后的那张写着三姑娘生辰八字的纸条取了下来,投入了血碗之中,又朝第二个走去,如法炮制。
等第七只纸人身上的纸条也被取下浸入血水中之后,我单手结成一印,一边搅合碗里被浸湿的字条,一边又将那三百多字的鬼仙咒语重新念叨了一遍,念叨时只感觉一阵阵阴风拂面,隐约之间就见从那七个纸人身上分别走出了七个跟三姑娘长相穿着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儿来,每一个都眼神直勾勾地,嘴角带笑,缓步朝我走了过来,然而快走到我跟前时却又先后消失不见。